八百神通——我要把这个故事写成我的黑暗塔

  打卡,学校里空旷极了,我买了半斤猪耳朵,两瓶啤酒,慢慢地爽着……不是,写着!
  
  打卡,明天就可以回家啦!
  
  《金钩,钓起金鳌》

  “师父……”
  美丽的少女怯生生地问,“你……你喜欢浓儿么?”
  被称作师父的男子坐在花树下,半敞衣襟,仰面向天。
  细小的花朵落在他的脸上,有的滚落,有的停住。他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死去了。
  “不。”他简短地说。
  他是一个清瘦而清秀的男子,三十多岁的年纪,鼻梁高挺,嘴唇很薄,一条左眉,画得又黑又长,宛如一根翠羽。
  “那……师父有喜欢的人么?”
  “有。”
  男子惜字如金,但每一字,都令女孩脸色一惨。
  “师父。”
  女孩简直快哭出来了,“到底什么是喜欢?”
  男子虽然不动,却也看得出,愣了一下。
  花朵簌簌落下,男子低下头,张开眼,哑然失笑。
  “喜欢……”
  他的声音仿佛也变得柔和了,“就是你想对她好,你要对她好……”
  男子微微笑着,可是笑容却渐渐地越变越冷,越变越是狰狞。
  “为了她,你可以不顾一切。哪怕与全世界为敌,你也会觉得幸福。”
  1、
  花浓走在屏风镇的街上,一群男人口水打湿了鞋面。
  她实在太漂亮了,宫装高髻,肌肤胜雪,莲步轻移,暗香浮动,甚至还有两只蝴蝶,围着她翩翩飞舞,在这庸俗喧闹的街道上,高贵得宛如画中仙子。男人被她那绝世的容光一照,先就酥掉了半边身子。
  而偏偏更要命的是,她好像是并不知道自己有多美的。
  她的眼神懵懂,全无防备,在满街男人的注视下,迷迷糊糊地往前走着。有点心不在焉,又像有点不知所措。
  这迷路了似的神情,便更令男人们想入非非起来。
  几个闲得没事的混混,本来是在墙根下晒太阳,一看见她,彼此使个眼色,就围了上来。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呀?”
  “咱们路熟,省得你跑冤枉路啊!”
  “还有坏人呢!”
  “当然了,咱们肯定是好人。”
  花浓站下脚步,两只蝴蝶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在她的鬓边,一上一下,急促地拍着翅膀。
  “你们别管我。”她看了看他们,小声说。
  这毫无反抗力的一句话,简直像是再说“你们快来欺负我”了。四个混混,一个秃子、一个红鼻子、一个歪脖子、一个二尾子,对视一眼,笑得前仰后合。
  “妹子,说什么呢!”
  “哥哥一番好意,你别误会啊!”
  “太伤心了,这笔账咱们可得慢慢算!”
  “都怪你们几个,饿死鬼似的,吓着人家了!”
  混混们你一言我一语,配合得风雨不透,说着笑着就把花浓围在了中间。
  “妹子,你真香啊。”
  “比小桃红还香。”
  “去你的吧,小桃红一股口水味!”
  “我看看涂得什么胭脂?”
  二尾子的那个,忽然伸手就往花浓的脸上摸去。
  花浓仓促一挡,格开了他的手,想要逃走,可是四个混混却都挺着胯,用那下流的姿势,令她推不得、看不得。
  两只蝴蝶飞得更急了。花浓被围在四个人的中间,羞得满脸通红。周围的路人虽然愤愤不平,却又没人敢招惹这几个打起架来不要命的无赖。
  “你们……你们在这样,会受伤的……”
  花浓勉强说道,只顾躲开混混们下体的蹭撞,上边却被那秃子一把抓住了两只手腕。
  “我怎么受伤,你打我么?那你打我呀,你打我呀!”
  他拖着花浓的手,在自己的身上胡乱捶着,“你打死我吧,你打我算了!”
  “好!”
  他的背后忽然有一个粗豪的声音答应道。
  秃子忽然飞了起来,有一个人抓着他的后脖领子,扔小鸡似的,把他扔出了两丈远。
  剩下的混混吃了一惊。现在顶替秃子,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雄赳赳地大汉,豹头环眼,杀气腾腾,左手里捏着一支竹签穿着的糖人。
  “你是谁?”歪脖子问。
  “你爹!”
  那大汉“呼”的一巴掌,扇倒了歪脖子,飞起一脚,踹倒了红鼻子,剩下一个二尾子,被他牛眼一瞪,直接软倒在地。
  “买个糖人儿,你能跑出这么远。”
  大汉把糖人递给花浓,花浓委委屈屈地接过去。大汉“嘿嘿”一乐,回手一拳,又把那刚爬起来想要偷袭的秃子重新打趴下。
  四个混混一向以死缠烂打闻名,一旦吃了亏,立刻此起彼伏地跳起来和大汉动手,被大汉叮咣五四,揍了个奄奄一息。
  “老子的女人,你们也敢调戏?”
  四个混混被打得动弹不得,大汉一脚踩在秃子的屁股上,摆个打虎的造型,下了结论,“不知死活。”
  “我不是你的女人……”花浓举着糖人,固执地抗议。

  这大汉,自然正是“青鬼”杜铭。
  半个月前,他对这美得让人魂飞魄散的花浓一见钟情,追求之下,几乎把命给送了。引得蔡紫冠他们,好一顿嘲笑。
  偏偏他是个真正的倔头,越危险,反倒越来劲;越差点送命,越觉得花浓美得让他放不下。
  于是这些日子,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花浓。
  花浓一生气,他便离得远些;花浓心情好,他便离得近些,胡说八道,厚颜无耻。花浓本不想理他他,可是自己手脚笨、脑子慢,遇到吃饭住宿的问题,却又离不开他帮忙打点。
  慢慢地,便结成了不像朋友又不像情侣的关系。
  今天他们路过此地。在镇口,花浓看到一个吹糖人的摊子。那糖人师傅手艺精巧,吹出来的玩意儿漂亮有趣,花浓在摊子前看了好几眼。
  杜铭远远地看在眼里,等花浓走了,便过去买了一支。
  那师傅所有的作品都要现做,杜铭因此等了一会儿。结果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她便又被流氓纠缠了。
  “你的‘花媚术’太麻烦了!”
  杜铭皱着眉,“你闲来无事,迷倒老子就够了,不能见谁迷谁啊!”
  花浓的魅力,除了世所罕见的绝世容貌之外,其实是有法术暗中作用的。
  她所修炼的“花媚术”,专门针对男子,擅长激发男子独占她的欲望。她的笨拙、懵懂,早就都是花媚术的一部分,令人不经意间,便为她神魂颠倒。
  在杜铭之前,实在已经不知有多少好汉,都稀里糊涂地折在她貌似无辜的神情下。
  “你停不了这个法术么?”
  花浓摇摇头,咬着下唇,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花媚术”并不高深,但练成之后,神气合一,无时不刻,不是以媚态示人,其实也便成了一个人本身的气质。
  “停不了好啊!”
  杜铭一看她的脸,当即便忘了自己的初衷,“老子就爱看你美美的小模样!”
  花浓羞得满脸通红,一跺脚,转过了身去。
  “哎呀,哎呀!”
  杜铭惋惜地惨叫两声,才回过味来,“不对,还是得想个办法!不然的话,老子每天这架真是打个没完了。”
  2、
  屏风镇只有一家成衣店,叫做“绣云阁”。
  杜铭拽着花浓,转了两条街,便在镇西将之找到。乃是在一个小小的十字路口上的两间瓦房,门口挑着蓝布幌子,样式古朴。
  店子的门开着,里边却静悄悄的。
  房子有点西晒,午后的阳光,正好将屋子里照得一片明亮。从门口看去,房内最大的摆设,是一张巨大的木桌,上面摊着几卷布料,以及两件做到一半的衣服。
  四壁上分为两截,上半部分挂着成衣,下半部分挂着各式布料,将墙壁遮得一点都看不见了;房顶上又悬起两根竹竿作为衣架,也挂满了衣服,男女款式,琳琅满目,
  层层叠叠,遮拦掩映,令人在一瞬间觉得,这屋子仿佛比眼睛能看到的,还要大得多。
  杜铭伸手门上拍了一巴掌。
  “有人吗?”
  “有。”
  里间屋里有人答应了一声,然后“碌碌”声响,一辆木轮椅子慢慢摇了出来。
  轮椅上的人,大概五十多岁。相貌清癯,脖子上挂着卷尺,膝盖上横着一把剪刀。不过他的双腿在膝盖以下,就突兀地消失了。
  “幸好裁剪衣服,是用手,不是用脚的。”
  杜铭直眉楞眼地看着人家的断腿,老者咳嗽一声,微笑道。
  “哦,哦!”杜铭反应过来,也有点不好意思,“你怎么称呼?”
  “小姓段。客人是要做衣服,还是买成衣?”
  “成衣吧!”
  杜铭把花浓拉进屋里,大大咧咧地道,“给她来一身难看点的!”
  花浓一进屋,这屋子里的其他衣物,仿佛都在一瞬间黯淡了下去。那段师傅看到她的样子,登时目瞪口呆,好一会才道:
  “好漂亮的姑娘!”
  花浓勉强笑了笑,杜铭却得意洋洋。
  段师傅拼命转动轮椅,来到木桌前,掀开做了一半的衣服,拿出两本书来。
  “不要买成衣!”
  他急切地说,“这么漂亮的姑娘,当然要量体裁衣,才配得上她!”
  那是两本厚厚的《文典》。但翻开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让他们看里边夹着许多衣服样子。一张张栩栩如生的人像剪纸,薄如蝉翼,所穿的服装,款式各个不同,煞是精美。
  “所有的样子我都能做!价钱好商量,千万别买成衣!”
  段师傅诚恳地说,“哪怕我不要钱,能给这样的美人做上一套合身的衣裳,我这辈子也值了!”
  他竟也是一个痴人。
  “那可不成!”
  杜铭哈哈大笑,“咱们可没工夫等你现做。再说,又不是让她变漂亮,新衣服怎么难看,怎么给她配!”
  段师傅看起来不仅无法理解,简直就有些义愤填膺了。
  杜铭这才向他解释缘由。段师傅万分沮丧,可是既然客人坚持,他自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闷闷不乐地放弃了为花浓特制新装的宏愿。

  绿花缎袄配黄绸襕裙、大红锦坎配碎花襦裙、长袖褙子、团花大襖……
  “不行。”
  杜铭绝望地抱着头,“你穿啥玩意儿都那么好看。”
  不起眼的衣裳花浓换了一身又一身,裙、裤、袍、服,试了个遍,可是那些原本平平无奇,甚至有些丑陋的衣裳,只要一上花浓的身,却顿时脱胎换骨,各有各的美。
  别说杜铭,就连那段师傅的眼睛,也是越来越直了。
  眼下,花浓甚至是戴了一顶带黑纱的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可似乎那黑纱下露出的一点尖尖的、雪白的下颚,却更令人遐想了。
  “我……我做了这么多年的衣服……”
  段师傅的眼中含泪,“都没见过有谁,能把它们穿得像这位姑娘这么美的!”
  杜铭莫名得意,得意完了继续发愁。
  “化妆吧!”他发狠道,“老子给你抹成猴屁股,不信你还美得起来!”
  他跑到隔壁水粉店,去买来两盒胭脂。
  花浓完全没了主意,见他信心十足,也就老老实实地坐着。杜铭在胭脂盒里掏了两把,搓得两手血红,举起来,狞笑道:“这下看你还能给老子美到哪去!”
  花浓见他说得那么肯定,也只好抬起脸来,任他摆布。
  只见她一张素面,无瑕无垢,双目微阖,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杜铭离她近在咫尺,半边身子“嗖”地就麻了,举着一双血手,无论如何也拍不下去。
  “老子……老子先给你打个叉!”
  他吞了口口水,下足了狠心,才伸出两根手指,在花浓的脸上,横过鼻梁,由左到右地画了一条红道。
  触手滑若凝脂,已是令人心猿意马。好不容易一道画完,杜铭一抬手,便觉一道惊艳的闪电,劈面而来!
  只见那素白的玉面上,一道朱痕宛如碧天虹影,又灵又俏。
  ——竟在一瞬间,画龙点睛,让花浓比平时还要美上个十倍八倍。
  “啪嗒”一声,胭脂盒落在地上。
  杜铭一时间万念俱灰,来回走了几圈,竟连话都说不出来,临了终于一跺脚,发狠道:“老子……老子这辈子要是娶不着你……老子就跟你的姓!”
  “不卖了!我的衣服都不卖了!”
  段师傅忽然发怒,“遭天谴呢!把这么美的人儿藏起来,遭天谴呢!”
  花浓不知所措地坐在那里,哭笑不得。

  事已至此,杜铭也只好放弃了“扮丑花浓”的打算。
  于是花浓又去换回自己的那一身宫装。
  杜铭在外间等着,一边翻着那两本衣服样子,一边和段师傅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段师傅,腿怎么没啦?”
  “年轻时遇上匪患,被砍了双腿。”
  段师傅坐在一旁,有点心不在焉,“幸好祖传的手艺,都在手上,这才不至于饿死。”
  “那还得恭喜你呢!”杜铭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那些剪纸的衣服样子,在他眼前刷拉刷拉地翻过,或端庄,或妩媚,或娇俏,或大方……各具匠心,绝无重样。
  “这些图样也是你剪的?”
  “是,闲着的时候,也练练手。”
  “真厉害。”
  杜铭由衷地赞道,“就是你这衣服铺子一把火烧了,你靠剪这个也能混口饭吃!”
  他夸人跟骂人似的,段师傅给他噎得直翻白眼。
  “听你们说话,你们还没成亲?”
  段师傅想了想,还是另起话头,防着他胡说八道。
  “嘿嘿,跑不了她的!”
  “真好……真漂亮,你们将来得闲,一定的让我为夫人做一身漂亮衣服!”
  这一声“夫人”叫得杜铭简直舒服到了飞起。
  “哈哈,好!到时候别说你腿断了,就是俩胳膊也断了,老子也让你给她做身好衣服!”


  @妖妖说不清楚 2012-7-15 23:24:00
  沙发。嘿嘿。玉娘咋就寻死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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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她不仅和百里清有肌肤之亲,而且心里也偷偷地对蔡紫冠动情了啊……

  她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了……

  @铁砂炒板栗 2012-7-16 1:40:00
  楼主,这么处理好怪。百里清就为着这老太婆发神经,自己也不正常?小菜如果这样就被百里清追杀,不是很冤?
  手机上天涯,随时围观热点:m.tianya.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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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砂炒板栗 2012-7-16 1:40:00
  楼主,这么处理好怪。百里清就为着这老太婆发神经,自己也不正常?小菜如果这样就被百里清追杀,不是很冤?
  手机上天涯,随时围观热点:m.tianya.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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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
  百里清不是因为被卞老太太算计,而是因为,玉娘成了他生命里的第一个女人(虽然并没有乱来)。
  在他只剩三个月的生命里,玉娘已经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了……
  @单程票0909 2012-7-16 8:53:00

  这玉娘可 真是。。。(摸下巴。。。)
  老公早早翘了
  小蔡被追杀了
  小百莫名变成追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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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怕卞老太太都没想到会这么乱:p
  @白探花 2012-7-16 10:20:00
  本年度最好的武侠作品
  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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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哈哈~~

  努力把下半年和明年的名额也抢过来~~

  @虫子945 2012-7-16 11:14:00
  是啊感觉好久没见到小蔡和小肚子了……我想小肚子……
  百里才把小蔡当兄弟当偶像,这这这在兄弟和女人间,百里也逃不过这关啊,玉娘不是爱上小蔡了么……百里应该只是稳住她们,肯定不会真杀小蔡是吧亮叔: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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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

  百里清以后的情绪会非常非常纠结

  经常处在“对不起兄弟要为蔡紫冠而死”,和“对不起玉娘得杀死蔡紫冠”这两极间摇摆!
  @张徐氏魅夫人 2012-7-16 12:50:00
  如果小百百真的去杀小菜了,那我就不明白了。玉娘再愚再钝可以理解,可是连小百百都被那死老太婆拿住了?也分不清是非了么?一直以为小百百和小菜菜还有肚肚是很有爱很基情的三角恋呢⊙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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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555玉娘和百里清这块,你们的反弹好大……

  其实是想说百里清因为想在这世界上留下一点眷恋,而把玉娘看得非常重。

  而玉娘还是最喜欢和最恨小蔡!


  @风雨天骄 2012-7-19 17:43:00
  说好五点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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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泳游爽了:)

  3、
  段师傅脸色很难看。
  任何人和杜铭不是找茬,胜似找茬地聊上一会儿,只怕脸色都好不到哪去。
  花浓换好衣服出来,小声对杜铭道:“走吧?”
  “走着!”
  杜铭手里《文典》“啪”地一合,挺身站了起来。
  “还是这身,最对味儿!”
  他上下打量一番花浓,眉毛眼睛都是笑,“老子豁出去了,大不了谁敢多看你一眼,老子就揍他一拳好了!”
  他以壮士断腕一般的气概,把视线从花浓身上移开,当先走出门去。太阳已经有些偏西了,仲秋的阳光,没有那么毒,那么烈,照在身上,暖洋洋地恰到好处。
  “咱们哪,先找个地方住下来。老子刚才跟段师傅也打听过了,镇上‘醉香楼’饭菜不错。咱们吃一顿,住一宿,明天再继续赶路。”
  他往前走去,花浓并未回答。
  “不过咱们老这么走下去也不是个事,你到底有没有个目的地啊。你说出来,天涯海角,老子都陪你去。”
  花浓仍不说话。杜铭有点奇怪,回头一看,身后空荡荡的,却并没有那女人的影子。
  “哎?花浓!花浓!”
  他叫了两声,自然没有人回应。杜铭莫名其妙,原路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回到了“绣云阁”。
  “段师傅,老子的女人去哪了?”
  段师傅正在整理被他弄乱的剪纸,听他说话,提起头来道:“啊?不是和你出去了么?”
  “不见了呢?!”
  “会不会走叉了?”
  杜铭转了个圈,小小的十字路口,延伸出去的四条曲里拐弯的小街。
  “这女人得糊涂到什么地步去?”
  杜铭又爱又恨,随便捡了条向南的街,一路追了下去。

  屏风镇是一座颇具规模的小镇。
  镇子的最大特点,便是两个字,“通”和“掩”。
  虽然大大小小的房屋、院落近千,街道、小巷上百,但是屏风镇里,却没有一条死路,也没有一条一通到底的直路。
  所有的墙和路都错开,交相掩映,宛如一座座屏风插入,将一座小镇隔成了巨大的迷宫。杜铭从一条路追下去,很快就发现,自己面对了两条路、四条路、无数条路。
  他蛮劲发作,一口气跑了大半个时辰。
  可是不仅没有找到花浓,却连自己也迷路了。
  一条条似曾相识的小街,一堵堵全然陌生的高墙,杜铭站在一个新的路口上,眼前不停地掠过花浓的音容笑貌,不禁越来越急,越来越怕。
  ——他怕,花浓真的就这么走了。
  花浓并不喜欢他,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那个糊涂女人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的,是她那个见鬼的师父,那个永远阴阳怪气,杀人毫不手软的魔头雪飞鸿。
  杜铭和蔡紫冠、百里清,过去的半年里和那人恶斗连连,好不容易才解决了他。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花浓对杜铭,其实是有杀师之仇,夺情之恨的。
  可是杜铭,却是真的喜欢花浓。
  也许一开始,他也是中了花浓的媚术。但是杜铭却觉得,管他什么媚术也好,一见钟情也罢,总之,他就是看见这个女人就高兴呗,就是发自肺腑地想保护她、照顾她——这不就是“喜欢”了么?
  花浓笑,他便心花怒放;花浓愁,他便忧心忡忡。
  他这辈子从来没对人这么好过,可是这么掏心掏肺地对一个人的感觉真好!身子轻飘飘的,心里美滋滋的,干什么事都劲头十足,看天看地都觉得风景独好。
  所以,他好怕花浓真的离开他啊……
  花浓为什么不见了?难道是真的烦他了,于是刻意利用屏风镇的构造,躲开他了?
  那他岂不是又要变回过去那个冷酷无情、了无生趣的人了?
  ——还是她遭遇了什么危险?
  “花浓!花浓!”
  杜铭大叫着,再次跑过一条又一条小街。

  转过一栋大宅,前面突然出现了四个鼻青脸肿的青年人。
  分别是秃子、红鼻子、歪脖子、二尾子。
  四个人不知打哪弄来了一瓶药酒,正在由二尾子动手,给众人擦抹。杜铭看见他们,原本就不好的心情,登时更加恶劣起来。
  “兔崽子!又让老子看见了!”
  几个混混看见他,吓得“噌”一下跳起身来,转身想跑,被杜铭左边一巴掌,右边一脚,就把把边的秃子和红鼻子给揍回来了,四个人登时撞成了一堆儿。
  “跑?往哪跑?看见老子就跑,你们心虚啥?”
  四个混混蹲在地上,欲哭无泪。
  “大哥,我们没跑,就是看你心情不好,回避一下。”
  “心情不好?你们就盼着老子心情不好?老子啥时候心情都好!你亲娘老子死了,老子都要大笑三声,‘哈哈哈’!”
  杜铭的两只巴掌,劈头盖脑地往四个混混的脑瓜顶上一路扇过去。
  “是、是、是,大哥你心情好……”
  “老子心情不好!”
  杜铭火大起来,“老子现在是跟你笑嘻嘻的么?老子的女人哪去了?拐个弯就不见了,是不是让你们给算计了?是不是你们给藏起来了?藏哪了?”
  他的巴掌打得越来越重,四个混混给他打得小鸡吃米似的猛点头,一个个头皮火辣。
  “大哥,不关我们的事啊!”
  秃子被打得有点急了,不顾一切地叫起来,“那大美妞儿我们再没见过了!”
  杜铭愣了一下,索性调转枪口,两只巴掌专注地来拍他的光头。
  “美妞儿?美妞儿!美妞儿也是你能叫的?叫嫂子!嫂子!”
  “没见过‘嫂子’啊!”
  秃子被他扇得几乎趴到地上,“我们被你打了一顿,一直就等二尾子从家里偷跌打酒出来,没见过嫂子。”
  “讨厌啦!”
  二尾子就蹲在他身边,含嗔带怨地拧他一把。
  杜铭停下手。琢磨一下,以花浓的本事,确实是这四个小子捆成把,也伤不着一根寒毛的水平。
  “不是你们干的?”
  “真不是!”
  “算你们识相!”
  杜铭气哼哼地道,“那这镇子里,有没有什么人会神通、法术什么的?”
  秃子抽抽嗒嗒的,原来哭起来了。
  二尾子举起手,精神百倍地问:“大哥,什么法术?是算卦求雨的不?”
  除了秃子以外,其他两个混混也满脸好奇,看来完全不知世界在他们视线之外的神妙。
  “什么求雨,有个屁用!是土个遁啦、喷个火啦啥的!”
  “没有吧……”
  二尾子像只小母鸡似的甩了头,和同伴确认了一下,“没有!”
  杜铭沉吟起来,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假话,还是只是不知道而已。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只蓝色的蝴蝶飞了过来,在杜铭眼前停下来,上下飞舞。
  杜铭烦得要死,一挥手先把它赶开。哪知那蝴蝶绕了一圈,却又飞了回来,两片湖水似的的翅膀,扇起一串串涟漪。
  “找死?”
  杜铭焦躁起来,盯着蝴蝶,不知不觉地抬起手,就打算拍死它。
  “那啥,大哥……”
  二尾子忽然道,“好像是嫂子的蝴蝶。”
  杜铭的手一僵。
  “……妈的!”
  杜铭仔细辨认了一下,“果然是她的蝴蝶!”
  花浓除了媚术之外,另外一宗神通,就是能操控蜂蝶。平时她都会放出一蓝一红两只蝴蝶,在身边飞舞,一者为了好玩,二者则是利用蜂蝶的嗅觉,提供警戒。
  现在出现在杜铭面前的这只蓝蝶,湖蓝色的翅膀上,一左一右,对称有明黄色的眼睛的图案,果然正是花浓的那只蓝蝶。
  “花浓出事了?”
  杜明问道,“你能带我去找她?”
  那蝴蝶是神通所化,通晓人性,在杜铭面前点头一般,三起三落。然后才飞起来,笔直地往北飞去。
  杜铭终于有了目标,浓眉一挑,杀气腾腾。
  “花浓,等着老子!”
  他迈开大步,紧紧跟着那蓝蝶,直奔自己的爱人而去。

  他跑远了,四个混混才爬起身来。
  “秃子,这口气忍了么?”红鼻子问道。
  “不忍!”
  秃子已经哭得眼睛都红了,他撩起衣裳后摆,在腰上一摸,就拽出一把牛耳尖刀。
  “欺负人欺负得没完了,我和他拼了!”


  4、
  杜铭追着那只蓝蝶,兜兜转转,路越来越熟。
  忽然眼前豁然开朗,迎面两间打通了的瓦房,门前一条蓝布幡子高高挑起,上书三个大字:
  绣云阁。
  “咋回来了?”杜铭满腹狐疑。
  裁缝铺的大门微掩,里边传来段师傅哼哼小曲的声音,杜铭一把推开门,那只蓝蝶在他之前,率先飞了进去。
  段师傅正在大桌前翻看那两大本衣服纸样,听见门响,匆忙抬起头来。
  “客官去而复返,有什么指教?”
  他把夹着纸样的的大书放下。夕阳下,杜铭的影子又黑又长,乌沉沉地直铺进来。
  “指教?”
  杜铭气哼哼地道,“老子再问你一遍,老子的女人哪去了?”
  “尊夫人和你出门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她。”
  那只蓝蝶已经飞到了段师傅的头顶上,盘旋不去,高高低低。
  “你撒谎!”
  杜铭大喝一声,一个箭步,就倒了大桌前,“砰”地一掌拍下,震得那两本纸样,都跳起老高。
  段师傅不由得脸色一变。
  “花浓一定就在你这!你想骗老子?老子一刀下来,你连残废都没得做!”
  段师傅抬起头来,面皮微微抽搐,眼光闪烁不定。
  杜铭瞪视着他,忽然将身一抖。
  “出来!”
  一道道青影猛地从他的身体里蹿出,因为宝珠“镇定”而寄生在他身体里的十三道魂精,一起现身出来。
  段师傅吃了一惊,脸色“唰”地变得惨白无血。
  “给老子——搜!”
  杜铭一挥手,魂精立刻四散射开,他们无形无质,可以把身子拉得很长很长,穿土木、衣物全无障碍,一钻入梁上、地下、桌底、隔壁,便开始大肆搜索。
  “找花姑娘啊!”
  “花姑娘在哪里!”
  “花姑娘你叫一声啊!”
  “花姑娘我来啦!”
  魂精们吵吵嚷嚷。杜铭居高临下地看着段师傅,一点点冷笑,杀气如沸。

  “没有啊!”
  “屋里屋外都找遍了!”
  “大个子,一定是你把花姑娘气跑了!”
  “你要不把她找回来,我们都和你没完!”
  才一会儿,魂精们就完成了搜索,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回来汇报。
  杜铭有点尴尬,看那蓝蝶的指示以及段师傅的神情,他原本以为一定能找出花浓的形迹的。
  “都查过了?”他还有点不甘心。
  “犄角旮旯,房上炕底!”
  “我们办事你放心!”
  “挖地三尺也没有!”
  “你赔我花姑娘!”
  杜铭犹豫了一下:“有没有打斗的痕迹……或者血痕?”
  “呸呸呸,乌鸦嘴!”
  “想什么呢你!也不盼花姑娘点好!”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花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魂精们七嘴八舌,吵得杜铭脑袋都快炸了,只好将身一抖,又把他们强收回去。
  段师傅看起来松了口气,微笑道:“原来客官,有这么大的本事。”
  杜铭哼了一声,直起身来,又环顾了一遍这间挂满了成衣、布料的屋子。
  “客官要是不放心,你可以亲自再查一遍。”
  “别将老子,啊!别将老子!”
  杜铭气哼哼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猛一转身,就往门外走去。段师傅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又拿起了手边的一本纸样。
  “哎,等等。”
  杜铭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突然站住了。
  他回过头来,重新望向段师傅。
  段师傅微笑着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纸样,残疾、安详……但好像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蝴蝶呢?”
  那只带着杜铭杜铭回来的蓝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它飞出去了。”段师傅微笑着说。
  “又出去了?”
  杜铭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这这个安详得不正常的裁缝师傅,视线慢慢地落到他的手上。
  “……把你的衣服样子,再给老子看看!”
  段师傅的左手摩挲着一本纸样。
  他的大拇指刮过《文典》的切口,一张张书页翻动,发出密集的“沙沙”声。
  “客官这是逼人太甚了。”
  他清癯的脸上毫无表情,在夕阳的余晖中,有一种诡异的安详。
  “逼你又怎么样!”
  杜铭昂然站在门口,因为背光,整个人都模糊了起来,只有一双眼睛,亮如炭火。
  他现在可以肯定,花浓失踪,必是这裁缝师傅捣的鬼。可是花浓本领高强,这残废老人是如何在一瞬间、便无声无息地制住了她的?
  “你那两本衣服样子邪里邪气,一定有古怪!”
  “好……”
  段师傅慢慢道,“你想看,我就给你看。”
  他举起了那本书——
  就在这一瞬间,杜铭忽然感应到一阵强烈的危机!
  仿佛正有一种恐怖的力量,正从那残废人的身上,猛地向他扑来。
  多年来出生入死的经验,以及这半年多来和蔡紫冠盗墓冒险练出来的反应,猛地在杜铭的身上反映出来,他大喝一声,拼尽全力,骤然向后退去!
  一下子,他就退出了门去。
  “蓬”的一声,他撞倒了一个人。
  杜铭去势不歇,继续箭一般地往后猛退。反倒是被撞的那个人,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撞得原地转了半个圈子,居然在杜铭的身前,倒了下去。
  那股恐怖的力量像死亡的影子一般冲出房门,一下子便攫住了他!
  数丈之外,杜铭才感到安全,停下身来。
  背后,已是绣云阁对街的墙壁。
  “当啷!”
  一柄牛耳尖刀落在了地上。那摔倒的人,却已经在还没摔倒之前,便凭空消失了。
  眼前,却有一张小小的剪纸,正从半空飘落。
  杜铭“嗖”地放出一道魂精,将那张纸片抢到手中。只见那纸片中的人,一颗光头,额上有包,满脸的愤怒,正是他今天已经打了两遍的小混混。
  “原来你的神通,便是将真人变成剪纸。”杜铭又惊又恨。
  “这法术名叫……‘留念’。”
  段师傅顿了一下,微笑道:“所以你想再看我剪纸,小心你自己先变成剪纸。”

  @虫子945 2012-7-20 1:08:00
  为什么!杜铭追花浓的那段偏偏在跳过的部分里!?我想看啊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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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是跳过好大一段内容……

  不过还好,反正杜铭现在又没追着呢~~
  @虫子945 2012-7-20 8:47:00
  这么再看发现我昨晚忽略了这个:“一条左眉,画得又黑又长,宛如一根翠羽。”
  这,这,小肚肚爱上的花浓竟然是差点杀了他的人的徒弟@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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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没错~~~

  哈哈

  哥儿三个的都擅长爱不能爱的人。
  @北风吹雁千里黄云 2012-7-20 10:20:00
  打卡。提个小意见,感觉现在古龙的味道越来越浓,不如以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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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是最近在复习陆小凤的原因?
  果断停了!

  @虫子945 2012-7-20 1:20:00
  再说一句,百里的生杀大权掌握在亮叔你手上,你真的要写死他么写死他么,还让他在矛盾中度过最后的日子,啧啧啧有没有百里粉出来为他争取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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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不会那么狠呢……

  @张徐氏魅夫人 2012-7-20 12:13:00
  签到来了……
  本帖发自天涯社区手机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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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望十年 2012-7-20 10:23:00
  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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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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