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五卷 第一集
《飞尸,高高在上》
你只看到老子的英勇,却没看到老子的英俊。
你质疑老子的活法,老子决定你的死法。
你有你的智力,老子有老子的体力。
你嘲笑老子亡魂附体,不配去爱,老子眼里你就是一盘菜。
你只敢对花浓流口水,老子将证明她会是谁的太太。
泡妞是注定胜利的旅行,路上有点质疑和嘲笑,但那又怎样?
哪怕遍体鳞伤,缝缝也能洞房。
老子是杜铭,老子为自己代言。
1、
离开甘州水关,继续北上,回龙江折而向东。天气渐冷,江中水量渐少,两岸风物又是一变,人烟渐少,衰草连天,牛羊成群,“水鸢号”就来到了吉州。
当初分开时,小贺曾经拓下了这一段的地图,按图索骥,杜铭、花浓、李子牙、“虫”,来到吉州麻石岭,弃船登岸,走入岭上的森林。
“不知道蔡小贼他们咋样了呢?”
杜铭和花浓并肩走着,看着满山红叶,不觉心旷神怡,“不知道哪个啥‘艳尸’好打不。”
“蔡公子他们智勇双全……一定能逢凶化吉。”花浓小声说。
“没老子他们玩不转。”
杜铭嘿嘿笑着,“就他们那一队,蔡小贼不发飙的话,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个个一肚子坏水,可是‘说’就能把‘艳尸’‘说’完蛋么?”
“我们这边……也得小心点。”
花浓忧郁地看着前面的李子牙,又看看后面的“虫”。李子牙扛着钓尸钩,走在最前面,兴致勃勃得很刻意;而“虫”则阴着脸,恨不得离他们八丈远。
——这几天在“水鸢号”上,李子牙觉得自己有地图、有钓尸钩认路,“虫”认为自己资历最老,杜铭则天生有这个自信,结果三个男人个个都以为自己是老大,已经打了好几仗了。
——那队太不能打,而这队又太能打,这次的分头行动的人选,真不知是怎么挑的。
“哎,我说你们快一点!”
李子牙在前面叫道,“这就到地方了,你们不是打算让我一个人立功吧?”
“干掉这个尸王,老子要把蔡小贼水蛇腰好好臊一臊。”
杜铭笑得杀气腾腾,花浓看见他的样子,不由越发忧心忡忡。
“虫”在后面远远地看着,只不声不响地加快了脚步。
山路越来越模糊,终于完全消失在荒草之中。
幸好钓尸钩上也终于有了反应。李子牙当先打着钓竿,带着三人在森林中穿行。
白桦树高耸入云,树上的结疤,如一只只圆睁的眼睛,狰厉地注视着一行人。地上的落叶深及脚踝,人走在上面,“哗哗哗啦”,响得刺耳。
“近了……越来越近了!”李子牙被钓尸钩拖着,跑得气喘吁吁。
杜铭大步流星地跟在他后面,听见他的预告,随手拽出了断岳刀,将拦到眼前的树枝一一斩断。花浓一声不吭,彩衣蹁跹,轻盈地贴地飞着,身体卷起的气流,在身后扬起片片枯叶。“虫”则如幽灵一般,静静地缀在最后,两眼放出狂热的光芒。
在“水鸢号”上斗了几天,三个人互有胜负,虽没闹出人命,却也早就撕破了脸皮。如今他们心照不宣,已将“干掉尸王”当做了新的赌斗。
——斗的不是谁当老大的的问题,而是到底谁才是最“狂拽酷霸屌”的爷们儿。
眼前忽然一亮,森林中已出现了一片空旷的白地。
“等等……”花浓叫道。
可是那三个人却根本不听她的,一个个头也不抬,就已经冲入空地中。
花浓又气又急,不及多想,催蜂一纵,整个人便已飞过了杜铭,紧接着身形一降,彩云坠地一般落下来,两臂一张,俏生生地将杜铭拦住了。
“你……等等!”
“哎,好嘞!”
杜铭一回过神来,看见她立刻眉开眼笑。脚下生根,铁塔般的身子“腾”地站住了,随手一刀,向旁边一劈,“唰”地刀光拦路,挡住了后面赶上来的“虫”。
“虫”猛地向旁边一弹,虽然在狂奔当中,犹能离奇变向。
杜铭却早有所料,青影一展,体内一道魂精拉伸而出,于两丈外再出一刀,“嚓”的一声,魂刃在鼻尖前掠过,“虫”只得脚下一顿,停下了身。
“啥事儿?”
杜铭那边忙着,这边笑嘻嘻地问花浓。
“我觉得……这里不对劲!”
花浓小心地说,轻轻跺了跺脚下的地面,“为什么这里,这么干净?”
他们所身处的地方,是一片大约直径三十来步的圆形空地。空地边缘整齐,地面上干干净净,露着石块和土地,几乎没有落叶。空地正中有一棵大树,秋叶枯黄,除此之外,空地内再也没有别的树木。
“有人专门打扫这儿?”
杜铭扫视一下场内,也发现了不正常的地方,“又有复国军的守尸人在?”
“我不知道……但是好邪门……”
花浓小声道,“我觉得蔡公子和‘花’先生再三叮嘱我们,小心尸王的神通,提前准备作战计划,我们现在应该先停下来,好好想想怎么打。”
“没事儿,他们小心眼而已。”
杜铭体贴地安慰她道,“别害怕,啊,有我在,你放心。”
“你们两个打情骂俏,是不是应该换个时候?”
“虫”在一旁恨声道,声音“喀拉喀拉”地,像是秋虫振翅,“与其关心这地上干净是不是不合常理,你们为什么不关心一下李子牙的去向?
杜铭与花浓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跑在最前面的钓尸钩已经不见了。
1(下)
冷冷的秋风在空地上吹过,空地中央的大树沙沙作响。
三个人六目相对,再放眼四望,都被这诡异的情形,弄得有点后颈发凉。
刚才李子牙跑在前面,他们三人跟在后面。疾行之中,大家的眼睛都落在李子牙的身上,从未错失——直到花浓拦下杜铭,而杜铭又拦下“虫”的那一瞬间。
——难道,就只是那一瞬间,堂堂的四大贼王之“钩”,就折在了敌人的手里?
“李子牙的钓尸钩,刁钻难缠。”
“虫”紧紧地裹了裹身上的黑氅,森然道,“虽然不见得有多能打,但任何人想要不留一点痕迹地消灭他,都不可能。”
一大片黑色的虫子,如潮水般从他的脚下涌出,迅速在地面上铺开。
“找到李子牙的气味,找到他现在在哪。”“虫”命令道。
黑虫们窸窸窣窣,发出“吱吱”的应答声,四散奔开。它们的嗅觉灵敏,迅速在地上每隔五尺多远,聚了几个小滩。
“是李先生的脚印。”花浓小声说。
他们的视线顺着黑虫标出的脚印,找到了李子牙先前消失的位置。李子牙的最后一步,是落在了距离那棵空地中央的大树,九尺远的地方。
这个脚印之后,黑虫团团乱转,漫无目的,再也找不到李子牙别的痕迹。
杜铭皱起眉来,大步来到那枚脚印前,挥手将那些黑虫赶开。地上露出了李子牙真正踩出的凹痕,杜铭凝神分辨,那脚印端正完好,边缘整齐,完全没有遇袭时的慌乱,或是紧张导致的力道不均。
“这事邪门了……”杜铭沉思道。
“会不会是在这棵树上藏着什么敌人?”
花浓问道,“李先生一靠近,就被他给暗害了?
一边说,花浓一边从杜铭身旁走过,仰着一张雪白的脸儿,望着大树的枝桠。树叶落尽,枝桠疏朗,却仍然一无所获。
“现在这个状况,李子牙应该不会死。”
杜铭沉吟道,“人就是个大血包,扎一下,血都能滋出老远,闹不好整个人就给漏空了。李子牙一瞬间就折了,那攻势必然格外迅猛。这么猛的攻势都不见血,可能并不致命。”
他分析得有条有理,可是花浓却并未表示赞赏。
“花浓……”
杜铭抬起头来,叫了一声花浓的名字,剩下话却梗在了喉咙里。
——眼前一片空旷白亮,那棵空地中间的大树,依旧是光秃秃的枝,孤零零干。可是刚才还在树下说话的花浓,却已踪迹不见。
“什……什么情况!”
杜铭吓了天大的一跳,“花浓?花浓!”他猛地跳起来,来到大树下,前后转了两圈,花浓也并没有“刚好”藏在树干后。
“哎我们家花浓呢……”
杜铭慌不择路,连忙去问远处的“虫”。
可是“虫”默不作声,“虫”消失不见,“虫”原本待的地方,空空荡荡,仿佛那个裹着黑氅,阴气森森的男子从未存在过。
杜铭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
即便没心没肺如他,现在也已经可以确定,自己这边已是受到了敌人的攻击。可是攻击来自哪里,攻击方式如何,竟然是连续折损三人,仍然一概莫知。
“是谁?谁在背后捣鬼?”
杜铭大喝道,“他妈的花浓少了一根汗毛,老子把你剁成一块块的!”
“嗖”的一声,他放出十三道青魂,又横起断岳刀,严阵以待,那棵孤零零的大树透着十分的古怪,杜铭慢慢后退,渐渐与它拉开了一点距离。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忽然发现了地上的一处异状。
杜铭猛地回头,立刻就看见了“虫”留下的那片黑虫——黑虫们不知何时,已经从李子牙分散的脚印上撤下,重新聚拢回来,在“虫”消失的地方,拼出了两个大字:
“向。上。”
2、
杜铭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向上看去。
上方,是湛蓝的天空。
万里无云,但那纯净的空宇中,隐约却有几个扭动的黑点,像是远远的飞鸟。杜铭的瞳孔收缩,仔细分辨,忽然认了出来。
“花……花浓?”
那几个黑点,正是花浓、“虫”,和李子牙。杜铭吓了天大的一跳,“你……你们咋跑到那么高去了?”
目测双方的距离,花浓只怕已在距离地面百丈开外。她虽然能运用蝶舞之术,御风飞行,可是居然会飞这么高,却也是杜铭从未见过的。至于其他两个从不会飞的男人,杜铭倒压根没放在心上。
“花浓,花浓!”
杜铭叫了两声,天上的花浓,却似乎并没有听见。他不及细想,环目四顾,却见四周一片平坦,只有眼前那棵大树。
“花浓你等着老子啊!老子这就上来了!”
杜铭兴致勃勃,把断岳刀往背后一插,立刻就来爬树。虽然树只有几丈高,但爬到顶上,毕竟也能离花浓近点不是?
那树也是白桦,杜铭来到树下,往手心唾了口唾沫,往树干上一把——
一瞬间,他眼前的景物,已是猛地剧烈一震!
白桦猛地往地下钻去,修长的树干在他眼前,拉出一道白光。头顶的一股天风,如山洪倾泻,重重冲下,又沉又硬,压得他周身骨骼咯咯作响。杜铭的一双眼睛几乎脱眶而出,忽然间将牙关一咬,发出一声大喝。
——他猛地停在了空中!
十三道魂精,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已凭着本能尽数放出,死死缠住了白桦。
十三道魂精被拉得又细又长,纷纷惨叫。
“大个子,怎么回事!”
“你太沉了……不是,你太轻了……”
“快下来,我们要撑不住了!”
“三爷爷,你好苗条!”
魂精如同细细的青绳,杜铭被十三道青绳绑着,高高地飘在空中。杜铭的身上不断传来向上飘起的巨力,勉强被青魂拽住,被像一个被石块沉在水里的猪尿脬。
“呸,老子起码是天上的花风筝!”
杜铭稳住身形,“锵”地一声,又拔出了断岳刀。
在他眼前,杜铭终于见到了敌人。
在白桦树中段偏上的位置,树干里清清楚楚地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轮廓。
白垩色的树干中,一个青灰色的人微微地凸显出来,鼻子、嘴唇、紧闭的双眼,那个人嵌在了树干里,手脚渐渐消失在平滑的树皮下,仿佛整个人都正在被白桦融化着。
“你就是第六尸王么?”
杜铭大笑道,“老子今天就把你劈了烧了!”
中秋节快乐~~大家~~~
呃,我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没有写……晚上想欢乐地看片……先暂停一天……
2(下)
断岳刀刀光一闪,猛地劈向那第六尸王的头颅。
那青灰色的人形被困在树中,钢刀临头之际,忽然猛一抬头,已睁开了眼睛。一双碧绿的眸子,像是两颗绿色的宝石,光华闪烁,向上一翻,定定地盯住了断岳刀。
“笃”的一声,断岳刀砍上了第六尸王的头顶。
刀尖陷入白桦树树皮三分,骤然间,杜铭只觉得一股巨力,猛地从刀尖上传来,断岳刀猛地向上扬起,“咯”的一声,几乎将他的双腕折断。
杜铭一下子已又向天上飞去。
“噔噔”几声,十三道魂精中,已有三四道被硬拉脱手。杜铭向上扬起七尺有余,剩余的魂精拼命拉住,才将他的身子再次稳住。
“拉住呀!”杜铭喝道。
脱手的三四道魂精,又拼命拉长,重新将白桦树扒住。
那尸王的一双碧睛骨碌碌地看着他,人身陷在树里,毫无声息,额上一道青色的汁液蜿蜒流下,也不知是血痕还是树汁。
“再来!”
杜铭大喝一声,十三道已拉伸到极致的魂精一起缩回,便如一只有十三道弓弦的巨大弹弓,猛地将杜铭“射”向尸王。
杜铭双手捧刀,一刀剁向尸王额上的伤口。
尸王碧眼怒睁,青光大盛,忽然猛一偏头,“嚓”的一声,断岳刀刀尖再次划破树干,切入白桦七分,一路向下,将将挨上尸王的额角……
可是巨力涌来,却又再也无法深入半分。
“砰”的一声,杜铭再次被向上崩飞,魂精大声惨叫,逐一脱手,杜铭猛地将手一松,断岳刀“嗖”地一声飞上天际,消失不见。
最后四道魂精在长声尖叫中,终于又拉住了他。
“大个子你还行不行?”
“三爷爷,我快撑不住了!”
“……我抽筋了!”
先前脱手的魂精知耻而后勇,奋力攀住了白桦。
灵魂撕裂的感觉,贯透杜铭的全身,令他一瞬间眼前一片漆黑,几乎失去知觉。杜铭狠狠握拳,把所有的力量全都灌注在右拳上!
“再来!”他大喝道。
魂精猛地将他射向白桦,撞向尸王。
尸王眉心、额角,分别流下绿色汁液,将半边脸都糊住了。
杜铭一拳打在尸王被压得扁扁的鼻子上——
“噗”的一声,他消失在尸王面前。
向上。
不断向上。
冷冽的罡风在耳边呼啸,杜铭猛地睁开眼来。
头顶上是一片晴空,四下里一片寂静。杜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是仰面朝天地躺着。他一挺身,忽然间,却整个人向前翻了一个跟头。
他变得俯身向下,这才发现,地面离自己已约有数十丈,并还在不断变远。
杜铭吓了一跳,环目四顾,这才发现,自己竟是飞在天上。
他并没有被什么东西牵引,但却就是不断地向上飞起——就好像他的粗壮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重量,变成了一片风中的羽毛。
“什……什么情况……”
杜铭手刨脚蹬,想要落地,可是四周空无一物,根本无所凭依,他即便放出魂精,也没个使力处,因此只能越飘越高。
在他身下,那融合了尸王的白桦树,越来越小,渐渐如一棵空地中的小草。
“杜铭!”头顶上忽然有人叫道。
杜铭抬头一看,只见头顶上约十五六丈开外,正飘着花浓、“虫”,与李子牙。
“哎,你们都在这儿呢!”杜铭大喜。
李子牙放出钓尸钩,将他拉了过去。四个人一起飘在空中。
“我用尽全力,才为你留下线索。”
“虫”恨恨道,“还以为你能扭转局面,把我们就下去,结果还是瞎子点灯,毫无用处。”
“啥线索?‘向上’?老子不是‘向上’找着你们了么?”
“第六尸王,它的能力,是‘向上’!”
“虫”气不打一处来,“它是令所有碰到它和那棵树的人和物,都变得失去分量,向上飞起。我都已经跟你说得这么明白了,你却还是硬打硬上,非得去碰它们。”
“就是,跟尸王都斗,我们得多长个心眼……”李子牙道。
“你闭嘴吧!”
“虫”恨恨难平,“要不是你把我‘钓’上来,我哪至于一上来就着了道儿。”
原来几个人中,李子牙率先跑到白桦树下,钓尸钩首先碰着了尸王。尸王神通传到,登时将李子牙弹上了半空中十丈开外。李子牙惊慌失措,急忙放出了钓尸钩,一下子钓到了“虫”。
“虫”猝不及防,被拖上半空,只来得及在地面用虫子拼出线索。
至于花浓,则是在探查大树时,误碰树体,而被送上半空。
那尸王的神通极为奇葩,一经碰触,立刻便可以将人“弹”到十五六丈的空中,令人不及准备。直到空旷无凭,确定目标已无力回天,这才任由其慢慢飘高。
也是不断飘高。
3、
“现在咋整?”杜铭问。
现在他们四个一起,衣袂飘飘,八目共瞪,还在不断向上飘着。现向下望去,连那棵白桦都已经看不见。起伏的群山,则如五色斑斓的巨毡,绵延不尽,那片圆形的空地,则如花毡上跌落一块白饼。
“我们……我们得把那个尸王给拔除掉。”花浓出主意说。
“没错,一鼓作气就把树砍了。”“虫”维持着自己睚眦必报的作风。
“老子把它脑袋砍下来,看他还横!”杜铭越说越气。
“下去以后,谁都不许和我抢!”李子牙立刻声明。
于是热热闹闹地说了一圈,发现根本问题还是“下不去”。
花浓的蜂云,最远可及二十丈;李子牙的钓尸钩,最远可及十五丈;“虫”的虫潮,最远可及十丈;杜铭的魂精,最远可及三丈。可是他们现在,早已离地面有几百丈远了。
——鞭长莫及,正是此情此境的绝佳写照。
天风凛冽,杜铭有镇定珠护体,倒没有感觉,花浓和“虫”都已经给自己做了一件茧衣,也尽撑得住,剩下李子牙,却已经冻得涕泪横流。
“我冻是没……没问题……”
李子牙哆哆嗦嗦地说,“可……可是饿呢……我们飞了大半个时辰了,飞在这天上,没水没饭,早晚不是得饿死么?”
“老子有镇定珠,不吃不喝没事啊!”杜铭猛拍胸脯。
“我……我还存了点蜂王浆。”花浓也不太担心。
“我可以虫眠,三五个月不在话下。”“虫”冷冷地泼上最后一盆冷水。
“我想回家……”
李子牙真的哭了,“我怎么和你们这些变态搭到一路来了……”
吵吵闹闹的,居然也不那么无聊了,空中渐渐出现了一些东西。开始是树叶、石块,然后是蟾蜍、田鼠的干尸,一个个晒成一张皮,呲牙咧嘴。
他们进入到一片平缓无风的空域中。飞尸的神通效果,仿佛已经到了极致,他们不再上漂,也不再被风吹得横行。四下里一片芜杂,视线所及,空域中飘荡着各种杂物。小到枯叶树枝,大到断树巨石,不一而足,构成了一个奇妙的“空中坟场”。
“这些,都是那见鬼的尸王,给送上天来的吗?”
“里面也许有下去的办法。”
几个人对视一眼——对视之后发现并没有如蔡紫冠和百里清那种互有默契、成竹在胸的效果——只好垂头丧气地飘了进去,中途杜铭随手抓了一只死鸟,体贴地递给李子牙。
“还饿不?”
“不饿!”李子牙愤怒。
他们手刨脚蹬,笨拙地与其说“飞”,不如说是“游”进了那片杂物坟场。渐渐地杂物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花浓在一棵断树上轻轻一蹬,断树向后滑出,她整个人却轻盈地向前飞去。
“哎,这个法好。”
杜铭哈哈大笑,学着她在一头死鹿上一蹬,死鹿轻飘飘地飞走,杜铭脚下一空,比花浓飞得慢得多,无力得多。
“老老老……老子看咱们是下不去了。”
杜铭手忙脚乱,一路在死蛇、大石、朽树上蹬过去,好不容易才追上花浓,松了口气,“蔡小贼他们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来,来了又能不能找到这,所以咱们得及早打算!”
难得他居然有了“远虑”,花浓不由稍觉欣慰。
“老子看了一下,这地方还不赖。有石头有树,老子攒把攒吧,足能给你盖个房子。然后弄点死鹿死狼烂树叶啥的,拿雨水沤一沤,估计也能肥出一块地来,到时候给你种花养草招蜂引蝶配蜂王浆,咱们就在天上过了……反正老子算过了啊,就这块地儿,你生上一个两个娃,估计老子还能养得起。”
花浓满打算听他说说什么反败为胜的计划,结果又听到了他这离谱的未来规划。
“你够了!”
花浓羞得满脸通红,“我才不要和你生……孩子!”
她花枝招展地飘走了,杜铭愣了愣,哈哈大笑:“那就先过着!”
@楚人衣 9023楼 2013-09-18 08:42:00
我现在在网上找小说看,有个浪客修罗传,是不是老亮你的?要是我就开开,要不然我就懒的下来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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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单程票0909 9044楼 2013-09-23 20:19:00
上去之后。。怎么下来。。
拿箭射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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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绝境之后,慢慢搞定~
@风雨天骄 9041楼 2013-09-22 22:23:00
还以为“飞僵”是会飞呢
原来是让别人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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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哈哈,想不到吧……
上一卷结束的时候,不是说了么,“杜铭,花浓,请你们自由地飞吧~~”
@qiangdaogggg 9040楼 2013-09-22 18:17:00
可惜可惜。
这么长时间不见,居然只有这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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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开始的时候,会很慢……然后慢慢加速……
@飞翔的自由者66 9043楼 2013-09-23 12:29:00
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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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每次超酷的……
@南极海豚 9034楼 2013-09-20 22:51:00
亮叔中秋节嗨屁啊
终于又动坑了
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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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定地慢慢填着……
@Kentwuhappy 9024楼 2013-09-18 10:44:00
怎么突然停了,不像亮大以前的风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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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快的速度大概就是三到四个月一卷……
一个半月写。两个月沉淀和纠结……
3(下)
“这……这是谁?”
忽然李子牙那边发出一声惊呼。
钓尸钩刚才在漂浮中忽然有了反应,李子牙无暇多想,将之放出后,居然就在一块飞岩后,拖出了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肢体扭曲,咽喉处一个黑森森的破洞,触目惊心。他的一双手血渍斑斑,指甲翻起,居然是因为饥渴难耐,自己挠烂了咽喉。在空中翻滚之际,犹可看见他干枯痛苦的一张脸,仍然非常年轻。
他的衣角扬起,“虫”一把揪住,翻开一看,只见里面绣着一字,是“莫”。
“是莫家的人?”
“虫”大吃一惊,“他是守卫第六尸王的人。”
可是这人却死在这里了,不知道他的神通,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飞尸送上天来。
“你在哪里发现他?”花浓急忙问道。
李子牙感应钓尸钩刚才拉动尸体的轨迹,带着众人来到巨岩背后。
那巨岩大如一屋,表面凸凹不平。四人慢慢飘到刚才尸体隐藏处,发现那里有个凹陷,凹陷旁一块平坦的石面上,又刻了几十个字。
“莫水、莫冰、莫沐守卫飞尸,司晨守夜,不敢轻怠,历三载而无事。丙辰三月初,天降陨石,其大如山,人力或不可阻。乃谨除飞尸白龙钉,九去其七,以为自保。陨石既去,度还钉于尸,却遭反噬。头钉未及复入,而飞尸神通大作,沐妹身死,冰弟重伤与余弹飞天上。
“沐妹既死,余与冰弟已无生还之道。饥渴交迫,死之将至,留字后来人,以证我等丹心。公主万岁,大茉朝千古。”
最后一个字的后面,有一个亮晶晶的句号,“虫”用手一扣,发现是一根钉入石头的白龙钉。
原来这三兄妹在这里守卫尸王,却因为天降陨石,不得不借助尸王之力。结果请神容易送神难,而遭尸王反噬,以致于高高地死在了天上。
虽是敌人,想起来却也不由令人唏嘘。
“不能拔头顶上那根白龙钉啊。”
李子牙感叹道,“‘花’兄早就实验过了,拔了头钉,尸王就有了智慧了。”
“可是他为啥说妹子死了,他们哥俩就不活了?”
杜铭问道,“难道他们哥俩,还对自己的亲妹子有意思?非要同生共死不成?”
这问题问得贱兮兮的,可是大家一愣之后,却都如梦方醒。
“或者,是下去的方法,必须要三个人才能做到!”
4、
三个人就可以做到的人,他们现在有四个。
“姓莫的小子,一定在这里留下了能下到地面的方法!”
四个人一想到这一点,立刻就变得兴奋起来,当下分兵四路,就在这块巨石上找了起来。
可是,巨石虽大,其他地方,却还真是再没有留字。
“他不会没留下吧?”
杜铭绕着石头飘了两圈,一无所获,却蹭得满手肮脏,“复国军都知道那个方法,他不用留。万一是我们上来了,他又不能留。”
“但是一定有线索!”“虫”道。
“也许在巨石之外。”
李子牙迫切地说,再怎么样,他也不想成为第一个饿死的人。
巨石之外,一片狼藉,真有线索,有何异于沧海一粟?可是事到如今,既然一筹莫展,也就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四个人一蹬巨石,往空域深处飞去。
忽然间,“虫”猛地向下沉去!
——而花浓却发出一声惊叫,又向上飞去。
“花浓!”
杜铭一直看着花浓,一见她又要飞走,梦一挺身,已经踩着一断枯树飞了起来,一把抓住了花浓的脚腕。
花浓不再上升,“虫”也不再下降。
“怎么回事?”
“虫”又惊又喜,“刚才我好像恢复了重量了。”
“你倒落地了,可花浓差点又飞起来呀!”杜铭大怒,“花浓飞了,你赔得起吗?”
一升一降,忽然间,这两人的变化,有了呼应。
“原来是这样吗?”
花浓看“虫”一眼,脚下一蹬,向上飘起。“虫”心领神会,往下一沉,也向下飘去——两人一上一下,却都是越来越慢,一蹬之力耗尽后,又都停了下来。
“妈的你们俩对甚么眼儿呀!”杜铭大怒。
李子牙在旁边看着,忽然两眼放光:“关键是杜铭!我看见了,是杜铭!”
“你又看着老子什么了?”
“是你,必须是你在中间才行!”
李子牙激动地大喊,“开始时,你在中间不动,于是花浓向上,‘虫’就向下;你一动,花浓和‘虫’就都不动了。”
原来刚才他们三个几乎同时从巨石上跃出,方向、角度恰巧一致,位置又上下排得整齐。从上到下,花浓与杜铭相距五尺,杜铭又与“虫”相距五尺。
李子牙看得清楚,在那一瞬间,便以杜铭为中点,花浓与“虫”一升一降,相对远离,如同镜中影像。
杜铭、花浓、“虫”将信将疑,再试一次——
“啊!”“虫”猛地掉了下去。
“呀……”花浓猛地升了上去。
“妈的!”杜铭猛地窜到了一边,“停!”
就这么一会儿,“虫”已经落下了三丈多,而相应的,花浓也升起了三丈多。
“这玩意儿有点意思!”
杜铭哈哈大笑,“李子牙你来试试!”
于是李子牙代替了他的位置,“虫”与花浓因此又各自下沉上升两丈。
那么,下去的方法已经找到:三个人,以中间的人为“镜”,下方的人,会忽然获得重量而下沉,而上方的人,会加倍失去重量而上升。
但这个办法,只能下去一个人。
一人为镜,一人降而一人升。
但他们现在有四个人。
除了最终下降落地的那个人之外,为镜的那个人会停留在这片空域,为“镜像”的那个人,将会飞到目前两倍高的地方。
剩下一个多余的人,则完全没有办法参与,只能坐视。
“谁下去?”“虫”问道。
“让我下去!”
李子牙的鼻涕都已经冻在了脸上,“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撑不住了,我快死了,我要看医生……”
“所以你不能下去。”
“虫”冷冷地说,“我们只能送一个人下去,那个人下去是要解决飞尸,而不是去看医生的。否则剩下三个都得等死。我下去,我一定可以把它解决,救你们下来。”
“哈哈,没门儿!”
杜铭干脆利落地否定,“别想那美的你知道么?你下去,你下去能干吗?放虫?你那点虫,哪辈子能把那棵大树蛀倒?一会儿又得让给整上来,唯一的机会也作废了。”
“你的意思是你去?”“虫”气不打一处来。
杜铭微笑着,闭上了嘴,摸了摸下巴。他看看花浓,花浓裹在茧衣中,小小的脸,白如冰雪,也安静地看着他。
“还真得老子下去。”
杜铭嘿嘿笑着说,“想来想去,还是只有老子,最有把握搞定那个狗屁尸王。”
“就凭你?你砍了尸王两刀,伤着他一根毫毛了吗?”
“伤着了……不是!”
杜铭说到一半,发现自己被嘲讽了,只好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这回下去,老子一定会得手,因为老子一定要让花浓落地。”
“那你让花浓下去呀。”
“虫”冷笑道,“唯一的机会,你不该留给花浓么?”
他的挑拨,让杜铭一下子又沉默了。杜铭的一双牛眼骨碌骨碌地看着花浓,他身材魁伟,即使飘在空中,也壮如一截铁塔。
“这件事上,老子只信自己。”
杜铭终于开口,他望着花浓,笑得杀气腾腾,“老子可不是什么为爱牺牲的情圣。老子要的是活下去,和花浓一起欢欢乐乐甜甜蜜蜜地活下去。所以老子要下去,老子要亲手搞定!”
“可你下去,你就摔死了!”
“虫”冷笑道,“这么高,你落下去,就是有镇定珠,恐怕镇定珠也摔成粉碎了。”
“我会拉住他。”
一直沉默的花浓忽然说,“我做他的‘镜像’,我会用蜂云控制住我的上升速度,反过来减缓他降落的速度。”
“花姑娘,你真放心他?”
花浓看着杜铭,慌乱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于是,以差不多冻僵了的李子牙为镜,花浓在上,杜铭在下,准备妥当。
“虫”飘到杜铭身边,将白龙钉交给他。
“你硬砍尸王,根本无效,在你的刀碰到它的那一瞬间,你就会被弹飞了。所以,要用白龙钉钉住它。你的魂精能碰到它,也许你确实是最合适下手的人。”
“说这么多废话。”
杜铭嘿嘿冷笑,一把把白龙钉抓过来,塞到腰带里。
他抬起头,看到花浓。
花浓在他的正上方,也低头看着他——中间隔着一个鼻涕狼藉的李子牙。
花浓脸色莹白,五色的茧衣,包着她的宫装,看起来有些臃肿。而那无疑更衬托出了她的柔软可怜。她的眸子漆黑,望着杜铭,一眨不眨。
杜铭的心中一阵悸动。
“等着老子啊。”他喃喃道。
“好了,准备,走!”“虫”在一旁发出号令。
杜铭和花浓同时一蹬脚下的巨岩,两个人准确地滑入李子牙所在的空域的上下方。
一瞬间,杜铭忽然感到身子一沉。
他猛地向下坠去。
而他头顶上,花浓则以加倍的速度,向上而去,离他越来越远。
花浓彩衣飘飘,在他的视野中迅速向上,变小。那么快,那么决绝,仿佛他们这一次真的会永远分离,再也不会相见。
忽然间,杜铭的心口疼得喘不过气来。
“等着老子啊!”
他不顾一切地大叫起来,“花浓,等着老子啊!”
5、
花浓俯面向下,一个身子笔直地向上升去。
在她的视野中,远远地,杜铭飞速化为一个黑点,渐渐融化在绵绵的大地上。
然后,忽然间白云怒涌,彻底隔绝了她的视线。
于是在乳白色的雾气中,她现在又变回了孤独的一个人了。就像是师父毫不怜惜地离开了她一样,她又一次再一次,变回了一个人了。
茫茫天宇,无极无终,她仍然不住地向上、向上,像是要一直飘上了天去。
身体上传来微妙的感应,杜铭还没有落地……他距离地面到底有多远,一百丈、两百丈、还是十里、一百里、永无止尽?
她放出了蜂云,以求稍微减缓自己上升的速度。可是她的蜜蜂才一飞出,便纷纷死去。于是她只好不断地催生,不断地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绝地释放出来。
只一会儿,她便感到头晕眼花。
——这一次会死在这里吗?
她的心里忽然又浮现出这样的问题。
花浓咬紧牙关,蜜蜂源源不绝,自她衣下涌出,她那两条写满咒文的衣带,亮得像两条熔化的金水。死蜂如雨点一般坠下,仿佛一个暗示。在师父离开后,她确实早就已经想了却残生,只是因为师父的命令,才不得不活下来。
于是她忍受了杜铭的纠缠,甚至和蔡紫冠他们混在一起,可是她换来了什么?
换来的是危难关头,杜铭毫不犹豫地抛下了她。
那个满脸粗豪、大大咧咧的男子,每天跟她甜言蜜语,好得好像随时可以为她去死,可是却原来,生死仍然可以理直气壮地抛下他,并且还心安理得地去牺牲她。
虽然早有准备,花浓也仍然不由满心酸楚。不过她还是决定要将杜铭安全地送下去,以此来为她们长久以来的尴尬关系,做一个了解。
杜铭的纠缠,一开始令她恶心,后来又让她害怕。因为她羞耻地发现,自己竟然不再厌烦,而已经开始了习惯,甚至当杜铭暴露本性时,她还感受到了失落。
那无疑愧对师父,也令她无法原谅自己,因此这一次,如果她的死能偿还杜铭过去的“痴情”,那么,与她而言,无疑是个解脱。
隐隐约约,她仿佛听见师父又在远处笑了。
“师父。”她抬起头来。
眼前豁然开朗,她忽已飘出了那一片白蒙蒙的云层。碧空如洗,她的身边、头顶,再也没有一点杂质。阳光铺天盖地,洒在她身下那一片雪白、厚实的云层上,反射着金色的光芒。
云层茫茫无际,如一张温软易眠的大床。
“嗵”的一声,杜铭重重地摔下地来。
距离地面还有七八丈的时候,他身上一直那由花浓传来的牵引之力忽然消失了。骤然间,他笔直地从空中坠下,如果不是中途被树挂了一下,如果不是有镇定珠护体,就这一下,也足可以摔死他了。
“花……花浓?”
杜铭摔在地上,平展展地给拍入到地面里。他仰望天空,天空被树枝撕得四分五裂,他周身剧痛,却不如心痛。
——牵引之力消失,无疑是上面的花浓出了问题。
——而花浓的蜂云之术失效,恐怕就意味着她已经遭遇不测。
杜铭挣扎着爬起来,“啪”的一声,一粒死去的蜜蜂,砸在他的肩上,给他伸手一抓,握在手里。只见那只蜜蜂细足蜷起,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杜铭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他以花浓为镜像的话,他持续下降,只怕花浓就要不断升高。高处空气稀薄,滴水成冰,那娇滴滴的女子,是否能撑得住?
——如果她撑不住,又会怎样?
一瞬间,杜铭心如油烹,再也不及多想,把那只死蜂一扔,撒腿就往那尸王所在白桦处跑去。
“花浓,挺住!”
杜铭辨明方向,在丛林中狂奔,枯枝抽在他的脸上,他全然不顾。
狂奔中,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花浓飘在云端的尸体,女子的彩衣上凝着薄薄的冰霜,仍然艳丽动人,可是那一张绝美的脸上,却再也没有一喜一忧。
……过去不好的回忆,又汹涌地涌上他的心头。
忽然间花浓又已变成了那个破庙中惨死的女子,脸上有伤,唇角有血,仿佛又在用无声的眼神咒骂着他——你这恶贼,你这懦夫,你这无用之人……
杜铭目眦尽裂,胸中的气闷令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咆哮。
——无论如何,这一次,他绝不能让悲剧重演,他一定要救下花浓!
然后,他的眼前蓦然一亮。
脚下一轻,忽然间他已穿出树林,重新跃入那片飞尸所在的圆形空地!
仿佛有所感应,在那棵白桦树上,飞尸慢慢睁开了眼睛。
半边脸上,绿色的汁液已经凝结,形成了墨绿色的硬痂。他灰绿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杜铭,似乎已经认出了杜铭,渐渐充满杀气。
“看啥呀,老子这就来干掉你!”
杜铭一想到花浓遇险,全因为它,不由火往上撞。一边说,一边往前走,一边放出了十三道魂精,一边拔出了断岳刀,一边去腰间摸出那根白龙钉……
十三道魂精气势汹汹,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在他身后排除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但是没摸着。
——没……摸着?
杜铭吓了一跳,猛地站在那里。
他的把断岳刀插到地上,两只手在腰带里划拉了两圈,也仍然没有。
“啥……啥情况……”杜铭完全傻了。
十三道正魂精惊怒交加,一起围拢过来。
“怎么回事?钉子呢?”
“你把钉子丢哪啦?”
“一根钉子都看不好,你还能干成啥呀?”
“花姑娘还在天上飘着呢,你说你这指不上的!”
杜铭被他们七嘴八舌说得满脸通红,急怒交攻,猛一抬头,看了看天上,狠狠一咬牙,又拎起了断岳刀。
“去你妈的!”
杜铭森然道,“老子又不是没那根钉子就弄不死他!”
魂精们愣了愣,一起安慰起他来。
“其实我觉得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也就不用那么着急了。”
“估计是摔下来的时候掉了,要不回去找找去?”
“蔡紫冠说不打无把握之仗……”
“别冲动……”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杜铭冷冷地道,大步向前,越走越快,越走越急,“要是不想死,就老子加把劲!”
那尸王望向他,发出一声尖啸,头用力向前伸出,也像是想要起身相战的样子。
两人相距十一丈。
杜铭单手握刀,将他把刀握得很紧,因为他知道,刀尖刺入白桦的那一瞬间,尸王的神通所到,会立刻将他弹到半空,那时产生的巨力,足以令他钢刀脱手。
两人相距九丈。
忽然之间,白桦树枝叶摇动,猛地向上束起,发出了一声霹雳般的响动。
杜铭猛地一震,他的身体好像被无数只小手,自上而下地托了一下,他一下子两脚离地,几乎摔倒。他的分量并没有消失,但他的周围,似乎有什么东西,猛地消失,甚至因此带动了他的身体。
——那是空气!
两人相距七丈,杜铭在狂奔中骤然失重,猛地想起踉跄了一下,仍然勉强站定。
狂啸的暴风猛地从他身后吹来。尸王将白桦触及的空气全都弹上半空,于是远处的空气嘶吼着填补过来,成为令人恐惧的狂风。
杜铭被吹得头发倒竖,衣衫撕裂,幸好不用呼吸,才不至于窒息。
他一蹲身,想要稳住身形,但狂风激烈,仍令他脚下无根,跌跌撞撞地向大树扑去。
——只要碰上,他便会被弹上半空。
狂风中,十三道魂精哭天抢地,乱七八糟,杜铭猛地一纵身,顺着风势用力蹬地。
“腾”的一声,他的脚尖刨起沙土,一瞬间被狂风吹得无影无踪。
杜铭双手捧刀,合身撞向白桦,喝道:“来!”
一霎那,十三道魂精心意相通,十四双手手一起握住了断岳刀刀柄。
断岳刀猛地向前刺出——
刀势、身势、风势,三者合一,一刀就刺入了白桦树。
昨天在外面忙到很晚,今天补回一节……
国庆大家好好玩。我会在这几天多更点,目标是每天不少于3000字……收假回来应该可以看得有点爽的……
6、
蛇腰百里,青鬼杜铭。
蔡紫冠近来声名鹊起,盖因心思缜密,神通广大,一个“破宇”之术,更是令人望尘莫及。可是对很多人来说,他身边的这两个人,也许比他本人,还要难缠得多。
百里清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一出手就是有死无活的局面。任何人和他动手,必须要有随时一死的觉悟。
而杜铭,则是青鬼缠身,身经百战,一副舍我其谁的气势,令人未战先败。
人们无奈于百里清的狡诈,气结于杜铭的蛮横,却很少有人想到,一个身经百战,几死几生的人,又怎么会是一个匹夫之勇的莽汉。对杜铭而言,他的精细、他的经验、他的野性,早已在他的身体里,混合而成了一种可怕的本能。
——野兽般的本能。
——越到危急关头,越冷静暴戾的求生求胜的本能。
“嚓!”
那合一人、十三魂、漫天风暴之力,而刺出的一刀,深入白桦半尺有余。
只来得及刺到这么深,因为飞尸的“弹”力已至。
“喀”的一声暴响,杜铭已给弹上半空十五丈以上,双臂脱臼,断岳刀脱手,十三道魂精惨叫哀嚎,变形得久久不能复原。
在他的身下,那白桦树颤抖不已,一道白烟居中冒起,忽然间“咔嚓嚓”一声响亮,一左一右裂成了两片。
刚才那一瞬间,断岳刀在杜铭的突袭之下,入木半尺,刺入了树根。杜铭双手握刀,却不是惯常的刀尖向前,刀刃向下,而是刃上背下,反着刺了进去。飞尸的神通作用,一瞬间便将他弹上高空,可是杜铭全力灌注,断岳刀深陷于树中,已是人刀合一。
他被尸王弹起,虽然快得不容交睫,可其实仍是自上而下地飞起。杜铭紧握断岳刀,刀刺在白桦中,人向上弹出,刀也向上划起,登时破木分身,一瞬间便自上而下,从树根到树梢,划过了整株白桦!
这一刀之力,远超杜铭之力,远超杜铭加上十三道魂精之力,甚至远超杜铭、魂精,与风暴的合力,根本又加上了尸王沛然无敌的弹飞速度。
刀刃与树干摩擦,生出滚滚白烟,稍稍一顿之后,桦树分裂,连同嵌在树中的尸王,在令人心悸的巨响中,向两侧倒下。
杜铭人在空中,两臂脱臼,周身剧痛。在白桦裂开的同一时间,他向上飘起的势头猛然中止,整个人重重地向下坠下。
“噗通”一声,他落下地来。
杜铭摔在地上,一翻身坐起来,将双臂在地上一压,“喀啦”、“喀啦”两声,将双臂关节接上。猛一挺身,才一站起来,便已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花……浓!”
杜铭低喝一声,已是一跃而起,撒腿又往来路上跑去。
飞尸已除,那令人失去重量的神通自然失效。天上的“虫”、李子牙、花浓都会坠下。而花浓如果已经遭遇什么意外,不能再控制自己坠下的速度,那这么摔一下,岂不是真要出了人命!
他们此前飞上天后,曾被横风吹动,向东飘离。杜铭这时拼命向东奔去,刚来到自己先前坠下的地方,忽听天上恶风不善,抬头一看,只见黑乎乎的一团人影,已笔直地落了下来。
——那是“虫”!
“砰”的一声,“虫”砸在地上,烟尘中,头断颈折手脚撕裂,断肢四溅,中途忽然又碎成了几千几万只黑虫,全都泼在地上。
杜铭一愣,那些黑虫忽又重聚,在地上凝出了完好无损的“虫”。
半空中又传来一声惨叫,李子牙也呼啸着掉了下来。
忽然“泼喇喇”一阵羽翅振空之声,“虫”落地发出巨响,刚好在林中惊起一片飞鸟,与李子牙擦身而过。李子牙将钓尸钩一抖,钩线飞出,盘旋回绕,眨眼之间,已将上百只飞鸟串于线上。
李子牙下坠,飞鸟上升,一根钓线上的飞鸟逐一被他拉动,飞羽凌乱,悲鸣骤起,钓尸钩变得垂直与地面,终于消解了李子牙的下坠之势。
鲜血如雨,上百只飞鸟被他巨力拉扯,不少肠穿肚烂,有的更被钓线一切为二,只有钓钩顶端的十几只,还能勉强活着。
李子牙大难不死,落在鸟尸群中,恶心得将钓尸钩一收,跳到了一旁。
“虫”与李子牙都有自保之技,杜铭心中更是着急。
顺着风向,他继续向东狂奔。
花浓飞升的高度,应是李子牙的二倍,那么落下的时间,大约也该在两倍左右。可是距离这么远,风向、风速稍有改变,她落下的位置,却变得几乎完全无从预测了。
他抬起头,可是遮天蔽日的丛林,却令他看不清天上的情形。
“花浓!”
脚下地势渐高,他一鼓作气跑上一座高崖。
长风猎猎,万里澄空,杜铭瞪大双眼,极目天宇,生怕错过了花浓的位置。
一个黑点终于出现在他眼中,杜铭大喝一声,跳下高崖,十三道魂精放出,攀着树梢,如猿猴纵跃,迎着花浓迎了过去。
花浓在他的视野中迅速变大,那女子果然已经失去了意识,这时根本是自由下落。
“花浓!”
杜铭一边赶去她的正下方,一边不住声地叫道,“花浓,你醒醒!”
长空漫漫,那一声声呼唤,久久没有回应。
在一片黑暗中,花浓追着一只两只蝴蝶,蹒跚向前。
两只蝴蝶的身上,笼罩着五彩的光芒,甚至在他们飞过的地方,都留下长长的星芒一般的亮光。它们在她的前面飞舞着,花浓跟着它们,脚下踉踉跄跄。
——这是在往哪里走?
花浓不知道,可是去身不由己地不住向前。
“花浓……花浓……”
隐隐约约,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呼唤,一声又一声,殷殷切切。
花浓愣了一下,回过头来,只见远处的黑暗中,杜铭的轮廓渐渐浮出,向她不断招手。
“杜铭……”
“花浓,到老子这来。”
花浓警惕地又离他远了一步。
“花浓,老子说过,绝不会让你出事的。”
“可是你刚才还把我留在天上,自己跑下地来!”
“老子有十足的把握,老子下来,一定能解决尸王,一定能把你救下来!”
“……你吹牛!”
“老子从不吹牛!”
杜铭哈哈大笑,“老子就是一刀就把尸王解决了。”
他得意洋洋地站在那,虽然看不见表情,但却好像从头到脚写满了“老子天下第一”这几个字一样。
花浓不由笑了一下。
忽然间,她又想起了昔日在屏风镇遇险时,自己被杜铭所救的情形。这个看上去大大咧咧,完全不值得信任的男子,竟好像真的从未令她走失过。
不知不觉,她已经向杜铭走了过去。
那两只发光的蝴蝶,在她身后焦虑地上下蹁跹,却终于只好飞走。
杜铭也向花浓走来,晃晃悠悠,吊儿郎当。
花浓笑了一下,赶紧又把脸绷住。
她望向杜铭,杜铭的脸渐渐自黑暗中浮出,可是从眉心,到下颌,到胸口,到小腹,却忽然亮起了一道白线。
白线越来越亮,越来越粗。
杜铭站在那,白光照亮了他的脸,好像他的身体已经被快刀切开,好像他的身体里,有一颗太阳,正从那道裂缝里,放射出万丈强光。
白光大盛,忽然间,杜铭粗壮的身躯,已经融化在强光里。
花浓猛地睁开眼来。
在她下方,杜铭正迎着她张开了双手。
“花浓,醒醒啊!”
那男人站在树梢上,十三道魂精支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他仰起头来,满面焦虑。
花浓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虽然已经累得浑身无力,但她还是拼尽最后的力气,催出了一团蜂云。
她的落势猛地一缓,连人带蜂,一起砸到了杜铭的怀里。
“咔嚓”一声,杜铭一下子砸穿树冠,抱着她摔了下去,与此同时,周遭的十三棵大树,一起剧烈摇摆,被那些扒着树干的魂精,拉得几欲折断。
两个人砸到地上,摔得烟尘四起。
花浓头晕眼花,埋首于杜铭怀中,好久才慢慢睁开眼来。
黑暗中,一点幽幽蓝光,在她眼前跳动。
那是杜铭胸前嵌入的镇定珠。
“杜……杜铭……”她喃喃地说。
“没事。”
杜铭哼了一声,慢慢向后倒去。
——两臂折断、两腿折断,这次的伤,只怕即使有镇定珠,也要养上一段了吧。
杜铭躺在地上,胸口上伏着花浓。他望着天,慢慢地笑了出来。
(本集完)
第二部 第五卷 第二集
《黑虫,噬骨穿心》
“你觉得,怎样与人动手,方可确保胜利?”
“以已之长,攻敌之短。以己之众,击敌之寡。先声夺人,全力以赴。”
“杀伐果决,但仍是江湖人的见识。”
在水鸢号从天光湖出发前,在海天会的巨灵号的船尾,傅山雄低笑道,“万无一失的动手方式,应该是只有你下刀,而你的对手完全引颈就戮才对。”
“……怎么可能?”
“在他还没把你当成对手的时候就可以。”傅山雄森然道。
他铁铸的一般的脸,隐藏在船楼的阴影中,隐隐反射着下面的水光,明暗不定,“这个世界上,最好杀的人是对你没有防备的人。所以你要对你和别人的关系有所预测,如果发现一个人以后会成为你的敌人,那么你最稳妥的办法,其实就是在他还把你当朋友的时候,把他杀掉。尤其是当他虚弱、走神的时候,你的随手一击,就可以永绝后患。”
“镇国将军……说得有理。”
“我让小贺拿地图,我让李子牙带路,我让蔡紫冠带队。但在这个队伍里,我最信任的人,始终是你。”
“多谢傅将军。”
“我要你暗中监察整支队伍,尤其是蔡紫冠一行。我要你记住,尸王除尽时,我不希望再看到他们。”
“一定不辜负傅将军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