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s674521902 9691楼 2014-01-20 02:49:00
终于等到了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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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就是那种,死刑截止日前狂飙的人……
@风雨天骄 9689楼 2014-01-20 01:14:00
回家上车前看到新内容了 不错 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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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哈哈,反正没谱也算有谱~~
@单程票0909 9692楼 2014-01-20 06:41:00
终于有新的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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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票你还在~~~~%>_<%
2、(下)
“比人多?”
“虫”冷笑道,“可是我并不想以多欺少啊!”
他大喝一声,忽然间双手一张——从他的黑裘下,登时传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碎响,无数只虫子嘶鸣,无数片甲壳在碰撞。一道道黑色的虫流从他的袍底、袖口汹涌而下,在地上汇合、蔓延,如同一大片乌云,从地下涌起,向李子牙、徐先生逼近。
李子牙毛骨悚然,向后一退,却被徐先生拉住了。
“我们有三个人,还捻不死一只小虫,将来传出去,还有得混么?”徐先生冷冷地说道,昂然向那逼近的虫潮走去。
“哗”的一声,虫潮已经包围了他。数不清的黑虫顺着他的双脚爬上。一瞬间他仿佛穿了一双黑色的鞋子。鞋子不断上升,变成了靴子。
“呜汪汪汪!”一阵愤怒的犬吠,忽然响起。
几乎就在吠声响起的同时,那攀上他双腿的虫潮,骤然一滞。
“是‘皮狗’?”“虫”一愣。
徐先生的双膝处,衣裤剧烈鼓动,忽然间,布片碎裂,露出了他的膝盖。一只青色的大狗,在他的皮肤上疯狂奔跑,大嘴张开,将爬上徐先生两腿的虫子,全都吞了下去。
——他竟然将“皮狗”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的‘骨肉皮’,就是你的虫潮克星。”徐先生冷笑道。
“虫”的脸色变了变,却也冷笑了:“那我倒要看看,你这一只狗,能吃多少,吃多久。”
“也不用多久。”
徐先生冷笑道,“因为我又不是只有一只狗。”
骤然间,“虫”的身体一阵颤抖。
徐先生嘬起扭曲的嘴唇,发出一声人类听不到的哨音,潜藏在“虫”血肉中的肉狗,又已经发作开来。
肉狗在血肉中潜行,如同老鼠打洞,所过之处……了无痕迹?
徐先生一愣。就他的感应,肉狗在“虫”的体内穿梭,可是却再没没有碰到他一丝一毫的血肉。“虫”的身体,像是一片嗅觉灵敏的虫子,当肉狗靠近时,就主动地后退、闪避,分开一条路,让它通过。
肉狗左冲右突,却再也咬不到任何东西了。
“虫”抽搐着,似乎随时会倒下的身子,慢慢地站直了。
“可惜我的虫潮,恰恰也是你‘骨肉皮’的克星。”他若无其事地说,虫甲一般僵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
2、(下)
“比人多?”
“虫”冷笑道,“可是我并不想以多欺少啊!”
他大喝一声,忽然间双手一张——从他的黑裘下,登时传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碎响,无数只虫子嘶鸣,无数片甲壳在碰撞。一道道黑色的虫流从他的袍底、袖口汹涌而下,在地上汇合、蔓延,如同一大片乌云,从地下涌起,向李子牙、徐先生逼近。
李子牙毛骨悚然,向后一退,却被徐先生拉住了。
“我们有三个人,还捻不死一只小虫,将来传出去,还有得混么?”徐先生冷冷地说道,昂然向那逼近的虫潮走去。
“哗”的一声,虫潮已经包围了他。数不清的黑虫顺着他的双脚爬上。一瞬间他仿佛穿了一双黑色的鞋子。鞋子不断上升,变成了靴子。
“呜汪汪汪!”一阵愤怒的犬吠,忽然响起。
几乎就在吠声响起的同时,那攀上他双腿的虫潮,骤然一滞。
“是‘皮狗’?”“虫”一愣。
徐先生的双膝处,衣裤剧烈鼓动,忽然间,布片碎裂,露出了他的膝盖。一只青色的大狗,在他的皮肤上疯狂奔跑,大嘴张开,将爬上徐先生两腿的虫子,全都吞了下去。
——他竟然将“皮狗”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的‘骨肉皮’,就是你的虫潮克星。”徐先生冷笑道。
“虫”的脸色变了变,却也冷笑了:“那我倒要看看,你这一只狗,能吃多少,吃多久。”
“也不用多久。”
徐先生冷笑道,“因为我又不是只有一只狗。”
骤然间,“虫”的身体一阵颤抖。
徐先生嘬起扭曲的嘴唇,发出一声人类听不到的哨音,潜藏在“虫”血肉中的肉狗,又已经发作开来。
肉狗在血肉中潜行,如同老鼠打洞,所过之处……了无痕迹?
徐先生一愣。就他的感应,肉狗在“虫”的体内穿梭,可是却再没没有碰到他一丝一毫的血肉。“虫”的身体,像是一片嗅觉灵敏的虫子,当肉狗靠近时,就主动地后退、闪避,分开一条路,让它通过。
肉狗左冲右突,却再也咬不到任何东西了。
“虫”抽搐着,似乎随时会倒下的身子,慢慢地站直了。
“可惜我的虫潮,恰恰也是你‘骨肉皮’的克星。”他若无其事地说,虫甲一般僵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
3、
“鹰搏兔!”
一直蹲在头顶上的鹰三,也终于发动了攻势。
他在晾干上猛一挺身,右手骈指在眉心上一点,然后向下一引,“嗖”的一声,已有一道青光,从他的眉心跃出,以他的两眉为翼、高鼻为喙,幻化出一只青鹰。
他那引出青鹰的手臂、手指伸直,宛如一条笔直地跑道。
青鹰顺着他的手臂加速,瞬间已如裂云之电,在层层晾布中间,一个滑翔,便已侧身切入,苍鹰搏兔一般,猛地来到了“虫”的头顶上。
“喳!”
青鹰尖唳一声,一双利爪骤然张开,抓向“虫”的面门。
——“虫”瞪大眼睛,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噗”的一声,鹰爪已经扣上“虫”的头颅,一左一右两根尖趾,更是同时抠入他的双眼。周遭的晾布,被鹰翅鼓气的强风,一下子吹得膨胀如球。青鹰两翅一扇,已带着“虫”飞上了半天。
“虫”的身子软绵绵地在鹰爪下垂着。
然后他的身体开始碎裂!一片片黑虫脱落,从脚到膝,从膝到腰,从腰到胸,从胸到头……忽然间,青鹰脚下一空,“虫”已完全碎落,残骸撒满一天。
与此同时,“虫”又已从地下的虫堆中昂然起身,两色惨白,双目森冷。
——他的神通“金蝉脱壳”!
“下来!”
“虫”大喝一声,左手挽起红色的蜈蚣鞭,右手挽起青色的蝎尾鞭,双臂挥出,鞭影如剪,将几挂晾干自下而上地尽数绞碎。
碎布飞舞,鹰三高高跃起,半空中左手骈指在眉心一点,指尖力按。
“鹰击空!”
眉心白光一闪,这回却是在他的身后,出现一只雪白的大鹰,双爪一抓,将他凭空吊起,两臂一张,竟像是他背生双翼一般。
“鹰入水!”
鹰三两手的四根手指一起按在眉心,然后向外一分——
“嗖”、“嗖”两声,便有两道乌黑的影子,猛地从他的脸上飞出,分左右飞上天际。
地下,“虫”双鞭如虎,不觉向徐先生攻去。
徐先生的皮狗已经支撑不住,黑虫在他的身上,越来越多,越来越高。
就在这时,宛如天马行空,一匹枣红马忽然从天而降,长鬃猎猎,四蹄翻腾,重重向“虫”撞来。
在马背上,一点金光一闪,钓尸钩收回。
那正是李子牙推到了染坊的围墙上,顺手从旁边的车马行钓来的“武器”!
枣红马莫名其妙,劈头撞上一块晾布,“咔嚓嚓”一阵巨响,也不知拉倒了多少晾架,终于乌云盖顶一般,一头撞上了“虫”。
“砰”的一声,枣红马骨断筋折,长声惨嘶。
“虫”虽然勉强闪避,却仍被那红马裹着的晾布抽个正着,脸上火辣辣的一阵痛。
“你这卑鄙小人!”
“虫”被抽得眼冒金星,身前的虫潮也被那伤马冲散,不由勃然大怒。
“不不不……”
李子牙被他一瞪,差点从墙头上掉下去。
“虫”双鞭一分,待要追击,忽然只觉头顶上传来一声奇怪的尖啸。
“嚓、嚓!”他的肩膀骤然一沉。
肩骨咯咯做响,一阵剧痛猛地袭来,“虫”站立不稳,单腿跪倒。
在他的双肩上,两只从天而降的铁翅鱼鹰,如两柄沉重的钝斧,砸下深可见骨的两道伤痕。它们被鹰三放出之后,高高飞起数十丈,才收拢翅膀,笔直地“扎”下来。
那速度,根本快到“虫”来不及反应,来不及用“金蟾脱壳”躲避。
“汪汪汪——!”
“虫”的心思一散,他身体中的肉狗,已猛地反应过来,从他的左膝到胸口,猛地爆起一溜血光,肉狗在他的衣下,一口气已咬出十几个血洞。
即便是“虫”这样冷酷的人,也不由得痛叫一声,摇摇欲坠。
“杀了他!”徐先生大叫道。
“虫”的一对长鞭,早已解体。他一手掩住胸口的血洞,一手扬起来,猛地在地上一拍,“哗”的一声,地上的虫潮受他的指令,猛地跳了起来。
一时间黑虫四溅,宛如地上腾起的一团黑雾,徐先生、李子牙都不由一掩面。
黑雾落下,晾布轻扬,重伤的“虫”却已不见。
以“虫拟”之术护体,“虫”躲进一匹黄色的晾布中。
神通作用下,他的身体、他的黑氅,全都变成了杏黄色,躲在那匹垂下的黄布中,几乎毫无异状。徐先生、李子牙、鹰三,骤然失去了他的踪迹,不由一愣。
“他还在这个院子里!”徐先生喝道,“我还能感应到肉狗……”
话没说完,蓦然间大喝一声,鼻下已流出血来。原来是“虫”缓过了一口气,便在体内以万千黑虫围攻那一只肉狗,肉狗虽勇,却也瞬间遍体鳞伤。
“放着我来!”
头顶上的鹰三大喝道,“跟我捉迷藏,他还差远了——鹰入水!”
乌光一闪,两只鱼鹰又从他的眉心飞出,在空中盘旋一遭,不约而同,又向下扎去。
鱼鹰目力惊人,甚至可以在百丈高空看清水下的游鱼,“虫”即使变色藏身,但终究距离太近,却又如何在鹰眼下遁形?
“噔、噔!”
两只鱼鹰一前一后扎中徐先生斜侧五步的一匹黄布,巨力冲击,将那好端端的一匹布,扯得粉碎。就在它们扎中前的一瞬间,一道黄色的人影,从布匹下滚了出来。
“虫”,两肩受伤,胸腹受伤,已是气急败坏。
——眼前的三个敌人,如果是一对一的话,他必然可以轻易取胜!
——可是三个人联手,便有些吃力了!
“虫来!”“虫”一骨碌站起身,立时大喝一声。
他在躲入晾布之后,稍加喘息而积攒的灵力,一次性地释放出来,一瞬间,“嗡”的一声,已从隔壁的车马行里飞起一片乌云。
——那是数不清的牛虻、马蝇!
首当其冲地,站在院墙上的李子牙被虫蝇直接冲了下来。
他的神通原来只剩了这些小把戏而已,鹰三放声大笑,骈指眉心,伸臂一引,“鹰搏兔”的青鹰,又已破眉而出……可就在那一瞬间,他的面容一阵扭曲,那青鹰出来,也便给改了形状,怪模怪样地在空中一抖,便消失了。
李子牙被牛虻们包围,蜷缩在地,惨叫不止。鹰三盘旋空中,原本英武的脸,却抑制不住地抽搐起来。他背上的白鹰,也是神通所化,这时他心神一乱,白鹰也越来越淡。
鹰三呻吟着,半空中浑身乱扭,勉强落上晾架,白鹰终于消失不见。
“扑通”一声,“虫”的徐先生也摔倒在地。
一瞬间强弱易势,场中还能站着的,只有“虫”一个人。“虫”呼呼喘息,苍白的脸上腾起一点不正常的红晕,眼中也中于露出一丝胜利的狂喜。
“这……你对我做了什么?”
鹰三蹲在晾架上,肚子疼又浑身痒,几次都差点摔下地来。
“虫子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虫”大获全胜之余,暗自庆幸,“你的身体里,你的皮肤上,都必然有虫,只不过平时他们不太动而已。我表面上是在召唤隔壁的马蝇、牛虻,实际上却是在唤醒了你们身体里的虫。它们令你肚痛、身痒,虽然不能要了你的命,却足以让你们无法施展神通,坐以待毙!”
——那实在已是他最后的杀招。以“虫寄”之术唤醒敌人身体里的寄生虫。费时费力,且胜之不武,即便是“虫”,也往往不用。
“虫”冷笑着,手中又垂下双鞭,准备将这逼得自己狼狈的三个人,送上西天。
可是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摸上了他的脚腕,下一瞬间,他的胸膛便猛地炸裂了。
“汪。”就在这一瞬间,他隐约又听到了狗叫。
一只白色的栗子大小的小狗,猛地从“虫”的心脏中钻了出来,带着使命必达的欢欣鼓舞,化作一道白光,飞回到了地上趴着的徐先生的手中。
“骨肉皮”中的骨狗,需要徐先生与人身体接触,才能放置。
条件虽然最为苛刻,效果也只有一次,但却实打实地可以在一瞬间,便攻破目标人物的心脏。
“虫”目瞪口呆,在大好的局势下,忽然之间,他已一败涂地。他那可以虫聚虫散随心所欲的身体,归根到底,也必须要有足够的时间,给他反应、让他运起神通才行。
——可骨狗速度之快,却哪里还留给他这样的时间?
他的身子晃了晃,几乎可以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周身的气力,在迅速消散。胸口的血洞,深不见底,鲜血随着每一次心跳,向外飞溅。
“啪嗒”声响,他手中双鞭又碎了,不知所措的蝎子和蜈蚣,四散爬开。
“你……你……”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徐先生,一说话,口中也终于喷出血来。
“我的身上没有虫。”
徐先生从他的脚下站起身,冷冷地道,“我说过了,我的神通就是你的克星。我没事就用肉狗清理肠胃,用皮狗美容美肤。我的身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干干净净、健健康康。你那唤醒寄生虫的本事,对我全无效果。我假装倒下来,只是为了接近你。”
“虫”恍然大悟,自己兵行险招,果然是一招错、满盘输。
——这三个人,比他想象的要难缠得多。
——今天第一次,他终于有了自己会死在这里的预感。
他的血流洒在染坊的地面上。那泥泞的地面上忽然起了一阵震动,地上掉落的晾布如同湖水,起伏不定,污水、虫群四溢,一道清晰的隆起由远而近地“浮出”地表,宛如一条土龙,然后“轰隆”一声,在他的面前,地面翻开,一只如同巨象的甲虫,猛地从地下跃起!
黑色的虫甲,宛如铁板,六条镰足,锯齿森森,獠牙如刀,刚毛如箭,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正是“虫”最后的保命绝招。
“虫兽,走!”
“虫”大喝一声,跳上了虫兽的背。虽然他连心脏都已被骨狗咬破,可是,虫子的生命力,本来就是格外顽强的!
——今天栽了,就只有逃!可是今日之后,他会把今天的帐,加倍讨回来!
虫兽发出一声令人做噩梦的啸叫。分节的头颈左右弯折,寻找去路。在它的左前方,是严阵以待的徐先生;在它的右上方,是刚刚缓过神来的,老羞成怒的鹰三;而在他的左侧,刚刚接触了虫咬之痛正鼻青脸肿地爬起来的李子牙。
三面包围,不能恋战,虫兽猛一转身,便往它的右后方跑去。
而正是这个选择,也最终决定了“虫”的命运。
4、
虫兽的右后方,是隔壁皮货铺的后院。
皮货铺收购兽皮,多数都由自己硝制,因此后院里常年架着几口大锅,以粗盐、硝石煮了温水来洗皮子。
“轰隆”一声巨响,虫兽撞破了院墙,已闯入皮货铺。
恶臭扑鼻,火星四溅,虫兽庞大的身躯,撞翻了几口锅灶,浮着一层油沫的大锅,猛地打翻了,“砰”的一声,倒了满地污水,和浸饱了水的兽皮。
“杀了他!”徐先生在后急追。
“跑不了他——鹰入水!”鹰三在空中不绝放出鹰来。
鱼鹰从天而降,砸在虫兽的背上,即使甲壳如铁,居然也裂开了。白色的虫汁,从破洞中汩汩流出。虫兽吃痛,左躲右闪,镰足踩着兽皮,一个收势不住,已撞上墙角的一口大缸。
它巨大的身形登时便将那口大缸撞得粉碎,缸中所盛之物飞溅而起,劈头盖脑地糊了“虫”一身,黏糊滑溜,乃是油脂。
硝皮子往往可得大量废油,皮货铺将之收集起来,还可以再卖一道钱。这两天收起的一大缸,还没卖掉,便全糊上了虫兽与“虫”的身体。
“走!”“虫”抹掉了糊脸的油脂,还不知最大的危险已经降临。
“你走不了!”
鹰三也被这人挨了骨狗穿心,居然还能活蹦乱跳的劲头给吓着了。“虫”真的像虫子一样冷酷,一样坚韧,一样会在被踩了几脚之后,还会拖着烂掉的身子逃走!
一想到这样的人的报复,鹰三只觉得后脖颈子一阵发冷。
“鹰搏兔!”鹰三明白,今日必须要把“虫”的性命,留在这里!
青鹰一唳,直奔“虫”的后背——
可是蓦然间,“虫”猛一回头,起手处,已又是一鞭挥到。
那一鞭,乃是青色的蝎尾鞭,青蝎彼此咬合,一经挥出,“咯咯”做响。短短数息的功夫,“虫”仿佛就又已经恢复了一点元气,那一鞭幻出一道青影,抽出来快得如同厉闪。
青鹰身子一斜,险险闪过大半,却终于是给鞭尾扫中了尾巴。
“啪”的一声,翎毛四散,青鹰锐气尽失,悲鸣一声,逃回鹰三眉心。
鹰三惊怒交集,不由脸色大变。
可就在这时,“腾”的一声,“虫”却烧起来了。
@THATM 9704楼 2014-01-20 13:51:00
完了完了,这小狗是哪一节的,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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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山雄召集四大贼王的时候,那个吊眉公子的手下啊~
@朝盈丿霄暮 9705楼 2014-01-20 15:25:00
额,超讨厌徐先生,小蔡再干他一次!!
说到小狗。。让咱想起了可爱的小黑狗太平,不知道被亮大怎么处理了。。不会被小肚子下火锅了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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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嗯,说起来,确实徐先生有一种难得的招人烦的气质……
太平被我忘了T_T,写第二部的时候,一开始还写小蔡和傅山雄见面后,又回家取太平的情节……结果修改的时候,给忘掉了……
第三部让它回来吧……这大牌……
@单程票0909 9706楼 2014-01-21 05:24:00
回复第9703楼(作者: @春十三香 于 2014-01-20 11:54)
@单程票0909 9692楼 2014-01-20 06:41:00
终于有新的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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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在。。
让战火来得更猛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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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这一卷基本上就是一个字:战!
@comeyellow 9707楼 2014-01-21 08:30:00
啥时候更后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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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
@安知鱼之苦 9708楼 2014-01-21 12:56:00
专门来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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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看爱情公寓,一边更新……
@THATM 9709楼 2014-01-21 13:56:00
唉,对啊,太平好久没出现了,还在翡翠公子家呆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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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被我忘记了……我决定把太平交给蔡紫冠的小妈了……
4(下)
虫兽踉踉跄跄地逃走,脚下一时踩到浮浮囊囊的兽皮,一时踩到浸灭了的木柴。躲过青鹰一击时,它稍稍向左一偏,终于又撞上了最后一口还未倾倒的大锅。
大锅倾倒,可是锅下有火,火苗一燎虫兽甲壳上的油脂,“腾”的一声,便已烧了起来。油脂涂得虫兽与“虫”的身上尽是,这一经点燃,登时如野火燎原,火苗一转眼便将“虫”连人带兽地给罩住了。
虫兽虽大,却仍然是虫,给火一烧,登时吱吱大叫,乱了分寸。
“入地!”
“虫”浑身剧痛,又气又恨,却还冷静发令。
虫兽可以破土而地行,但那与蔡紫冠的土遁术不同,全凭它的挖土打洞的本领,其间磕磕碰碰,在所难免。“虫”身受重伤,本来不该再随它潜入。可是现在烈火焚身,他既要脱身,又要灭火,那就只有土行这一条路可走了。
虫兽惨叫声中,总算还能听懂命令,身子一挫,奋力扒土。
火越烧越旺,“虫”咬牙苦撑,连续在身上凝出黑虫甲,想要抵御高温,可是黑虫死了一层又一层,虫兽原地扒土,却还是趴在地表上。
——怎么还没挖开?
——不对!
“虫”猛然醒悟,回头一看,却见火光中,一条细细的鱼线,不知何时已从后面没入虫兽的背部。李子牙手持钓尸钩,远远地跳上了染坊的房顶,正将虫兽的屁股,整个地吊了起来。
钓尸钩能抵消所钓之物的分量,虫兽虽大,却也给他一个人提了起来。
虫兽的镰足不能着地,一切力量都用不上,自然不能钻地。
“虫”大骇,猛地去拔钓尸钩,可那法宝的特性就是刀枪不入,遑论他赤手空拳。
——竟然是李子牙在阻挡他?!
“虫”大叫一声,催动虫兽猛地向李子牙撞去。
只要能够缩短他与李子牙的距离,李子牙钓竿就会使不上力。只要虫兽能够入地,到时候它的分量,再加上扒土产生的推力,便绝不是李子牙能撑得住的!
可是他逼向李子牙,李子牙却忽然向后退走!
一进一退,他们之间的距离,几乎没有改变,钓尸钩吊着虫兽,鱼线始终绷得笔直!
火越烧越旺,“虫”的周身如同万针攒刺,眉毛头发,都已枯焦燃烧。每一呼吸,更像是吞进了一口火炭。
蓦然间,他猛地一跃而起,跃起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在火焰中猛地彻底燃烧,猛地粉碎了!
——然后,金蝉脱壳,他又回到染坊大院。
在李子牙等人的身后,“虫”头晕眼花,仆倒在一片散落在地上的晾布下。他的灵力全然透支,周身散发着烧熟了的焦臭,现在就连动一动手指,都难于上青天。
刚才那一瞬间,他已别无选择,只有再凭自己的力量逃走。
可是冒险使用金蝉脱壳的结果,就是他现在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唯一的希望,就只能寄托于对方的三个人不曾发现他逃走。
——只要捱过今天,只要还能走出这见鬼的辛京,他一定还有卷土重来之……
“砰!”
忽然间,晾布上方火光一炽,一团烈火已从天而降,穿透晾布,又重新将他通身笼罩。
“虫”僵在那里,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
晾布被他身上的火焰烧着,通红的火焰如同一座冰山,压得他越发动弹不得。
“我知道你一定会用金蝉脱壳再逃一次的!”
火焰外传来李子牙颤抖疯狂的声音。“虫”勉强抬起头来,他的眼珠在火焰中滋滋作响,但他终于看了手把钓竿的李子牙。
“我也能赢你!我的钓尸钩想找你就能找你,想烧你就烧你!”
火光照耀着李子牙的脸,在他的脸上投下阴森的影子。那一向懦弱的贼王,眼睛明亮,喜悦、疯狂、残忍、混合交织,像一个正在拔掉虫子翅膀的孩童。
“虫”愣愣地趴在火焰中,像一截通体燃烧的蜡烛,火越来越旺,他终于什么也看不见了。
“虫”的尸体熊熊燃烧。
那个似乎不论击倒他多少次,无论给予他什么样的重创,他都会又沉默着爬起来、森冷地凝望敌手的男子,这一次终于一动不动地死去了。
这一次,他的三个敌手:李子牙、徐先生、鹰三,终于松了口气。
李子牙又将“虫”的尸体翻了个身,让它继续烧着,这才真的可确认他的死亡,一时之间,全身发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已经完蛋啦。”鹰三笑道,“不过四大贼王名不虚传,他还真是难缠。”
“四大贼王……”
李子牙苦笑道,“‘虫’、‘鞭’,都是死在我的手上!”
——几乎是话已出口,他也才发现了这个事实。一瞬间,简直又惊又喜,难以置信……并忽然有了一个更大的野心。
“多谢二位相救……相助。”李子牙道。
“不算什么,大家都是给傅将军办事,谁用不着谁呀。”鹰三笑哈哈地道。
徐先生忽然插口问道:“李兄联合四大贼王与蔡紫冠他们,前往九州拔除尸王这件事,我们是知道的。可是怎么突然回来,又和‘虫’闹翻了呢?”
李子牙苦笑一声,把尸珠的事,约略一说。
“这么说来,拔除尸王的队伍是彻底散了。蔡紫冠是不是也来了辛京?”
李子牙一愣,看看徐先生那张扭曲的残脸,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哦,我们后来分开了。蔡紫冠应该还不知道我们中途返回辛京的事。”
“那太可惜了……”
徐先生狞笑道,“百里清已经给傅将军杀了。蔡紫冠,我倒希望将军能把他留给我。”
“你还想和他打呀?”鹰三笑道。
徐先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怨毒,令鹰三也退缩了。
“百里清也死了?”李子牙简直又惊又喜。
“多管闲事,给傅将军杀了。原本想要曝尸示众,居然还被人抢走了。”
鹰三说起来不屑一顾,“对了,这儿的事情已经解决,孙苦竹那怎么办?他拿了百里清的尸首,跟将军叫板,将军派我们出来,可是要活捉抓那个大夫的。咱们半路捡了个李子牙回来,算怎么回事?”
“尸珠事大,我带李兄回府,你的青鹰能解决孙苦竹么?”
“切——”鹰三不屑一顾,“那大夫不是只会救人么?我找上门去,还不是任打任杀?”
三言两语,他们分兵两路。一切都仿佛命中注定——
徐先生护送李子牙回府,与蔡紫冠失之交臂。
而鹰三则留下来,等着官差赶到,现出身份,了结了此案。然后他略作休息,错过小贺,才赶赴京西苦竹林——并死在了那里。
5、
李子牙和徐先生回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毗邻皇城,昔日为御旨敕造,极为宏伟。院中不植花草,只种松柏,屋瓦、围墙,尽如铁色。围墙加厚,角楼加高,一座将军府,宛如皇城边上的一座堡垒,气象森然。
不及治疗自己的伤势,李子牙就在撄锋堂中见到了傅山雄。
“撄锋堂”,是傅山雄收藏敌人武器的所在。房间虽然大,却一片空旷,几乎没有什么家具摆设,只有四面白壁上所悬,一件件杀气腾腾的名刀利剑。傅山雄纵横天下,杀敌无数,只有极少的敌人,在死后可以获得他的尊重,兵器得以被他当做战利品来收藏。
李子牙每次走进这里,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将收纳钓尸钩的竹筒底部旋开,原来内有暗盒。三颗尸珠倒出,在傅山雄的书案上滴溜溜滚动:
水僵的尸珠,碧色透明,当日“虫”放出的黑虫,虽然水僵吃成一具空壳,但尸珠却完好无损,为李子牙偷偷盗出;金僵的尸珠,色做金黄,上面有层层鳞片,当日蔡紫冠以白龙钉封住尸王后。又将其炼化,李子牙于烈火中偷出尸珠;飞僵的尸珠色呈乳白,杜铭僵飞僵一劈两片,尸珠滚落在地,被李子牙拾得。
“只有三颗?”
傅山雄棱角分明的脸,如同石刻一般,不见一丝表情,沉声问道。
“我们这一路走,只遇到三个尸王我就被‘虫’发现了身份。我怕尸珠的事泄露,只得尽快赶回京中……蔡紫冠他们非要分兵两路,我没法拦着,不知道他们去了阼州,有没有得到尸珠。”
傅山雄沉吟着,拿出一只长条的锦盒。
锦盒打开,内有凹槽,事先已经放入了土黄色的干僵尸珠,与黑色的铁僵尸珠。李子牙拿回的尸珠放入之后,盒内的凹槽只剩了三个空的。
“将军……”
李子牙吞了口口水,问道,“你要尸珠,到底有什么用?这玩意儿虽然好看,但是毫无灵力。尸王的神通,也与他们并无关联。”
傅山雄哼了一声,道:“你懂什么。”
“是、是……您要是喜欢,剩下的几颗,我说什么也给您弄回来。”
李子牙陪笑道,“不过将军,‘虫’死了,百里清也死了。我怕蔡紫冠他们,不知好歹,以后会成为咱们的麻烦。”
“……他们不算什么。”
傅山雄沉吟着,道,“剩下的三颗尸珠,一定要快。”
“将军放心……”
李子牙想到开山道人所说的傅山雄的图谋,大着胆子道,“将军,复国军作祟,以九尸镇守九州,您主持拔除尸王,挫败叛逆,劳苦功高。到时候九珠汇聚于您手,可谓天下少有的吉兆,李子牙豁出性命不要,求您为天下百姓着想,主持大臧国运。”
傅山雄眼中寒光一闪,冷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子牙双膝一软,已经跪倒。
“李子牙大逆不道,罪该万死!不过却是赤诚一片,发自肺腑!”
他叩首于地,诚惶诚恐。可是一双眼睛,却紧张地望着傅山雄的靴尖。他实在已经厌倦了江湖上打打杀杀的生涯,和“虫”打过一场,更像是用尽了他一生的豪勇。现在不惜一切代价,来投靠傅山雄,他只要赌对了,日后就再也不是盗墓贼,而是开国元勋。
傅山雄的靴尖冷冷地一动不动,好久,才稍稍向外摆了一下。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暂时不要说了。”
傅山雄冷冷地道。李子牙跪在那里,一颗心这才放回肚子里。
——没错,傅山雄已有不臣之心,九颗尸珠聚齐后,他一定就会逼宫霹雳皇帝,取而代之。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李子牙愿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李子牙站起身,心情激动。
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下人进门禀报,道:“将军,小贺回来了。”
傅山雄一愣,李子牙也大感意外。
“让他进来。”傅山雄道。
小贺走进撄锋堂时,眼睛还是红肿着的。
从苦竹林赶回将军府,这一路上,他金豆掉了不知多少,心中满是痛苦与矛盾。这时一见傅山雄,登时又哽咽起来了。
“将……将军!”
傅山雄看他一眼,微笑道:“你回来了。”
他的笑容慈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他仍然是那个在小贺的父亲战死后,就将他收养在身边的山一般可靠的长辈。小贺一想到蔡紫冠等人对他的误会,不由越来越委屈,眼泪簌簌而落。
“将军……我……我是从城西苦竹林回来的!”
他是从城西苦竹林回来的,那有一个大夫,说傅山雄要抓他;那有一个土包,说埋着百里清;那有一具尸体,是蔡紫冠杀死的鹰三;那有一个谣言,小贺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
“将军……他们……他们说,你杀死了百里……百里清?”
傅山雄似是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的笑容消失不见了,一瞬间,他那张方方正正的脸,重新变得冷漠威严起来。
“谁告诉你的?”
“鹰三……”小贺抽噎道。
杀过一道寒光,猛地闪过傅山雄的眼中。
“你看见鹰三了?鹰三人呢?”
小贺猛地一滞,鹰三已被蔡紫冠杀死这件事,他一时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讲。
“鹰三有没有抓住那个孙苦竹?”
傅山雄见他不说话,不由急了起来,声音也大了。
小贺的心,猛地向下沉去:“将军……真的是你派鹰三去抓人的?鹰三并没有叛变,也不是他在胡说,给你栽赃?”
那已经是他唯一能为傅山雄开解的理由,也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
“当然是我派他去的。”
傅山雄却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最后的幻想,“那个孙苦竹对我有大用,鹰三必须把他抓来给我,这回没有被他再走脱吧?”
小贺原本一直都擦不完的眼泪,一下子干掉了。
突如其来的震惊,一下子令他头晕目眩。小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在更远地地方,抬起头,呆呆地着傅山雄。
“将军……你真的杀了百里清?”
他绕来绕去,终于又回到这个问题上。傅山雄耐心耗尽,道:“是又怎样?”
他那丝毫不加掩饰的态度,反而令小贺一时无话可说。
“他碍了我的事,我就杀了他。百里清也好,蔡紫冠也好,罗英也好,他们不过是一些江湖蟊贼。我用他们,是看得起他们。碍了我的事,我自然会清理了他们。”
小贺张大嘴,这个他从不认识的傅山雄,一时令他的头脑中一片空白。
“将……将军……”
“怎么了小贺?难道你是想给他讨个公道?”
傅山雄见他久久不言,像是终于发现了他的异常,冷笑道,“你该不会是和蔡紫冠他们这些草寇混得久了,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吧?”
——你是什么身份?小贺也在心中问着自己。
这问题像是一个两边带尖儿的铁针,将他的心刺得鲜血淋漓。
原本,他是一个孤儿。
他的父亲早年随军战死,母亲伤心之下撒手人寰。他孤苦伶仃,家产被亲友霸占,自己流落街头。是傅山雄将他领养,许他习文练武,又给了他冰火双剑。
于是后来,他又是傅山雄的侍卫。
跟上将军以来,出生入死,他从未退缩过,反而觉得痛快。将军的敌人很多,他就是将军的第一号保镖。他喜欢力挫敌手,双剑饮血的感觉;更喜欢将军在事后对他的一声夸奖,一个赞许。私下里,他得意地想,在这世界上如果有人要杀将军,除非先杀小贺。
可是最近,他是蔡紫冠、百里清的朋友,拔除尸王队伍中的一员。
拔除尸王的这一路上,蔡紫冠温柔勇毅,百里清机敏豪迈,两个人对小贺都多有照顾。他们出生入死,肝胆相照,甘州水关之后,小贺就已经把他们当兄长一样看待。可是现在百里清死了——却是死在将军的手里。
最后,无论如何,他是小贺。
一直以来,都自以为言必信、行必果,一诺千金的小贺!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如果你还念着将军的恩情,那你就要背信弃义,忘了百里清的血仇,忘了天地间的正义!
如果你还念着百里清的义气,还想要求一个公道,那你就要忘了将军的恩情!
——是背信弃义,还是忘恩负义?
小贺咬着牙,不明白这天底下为什么会又这么残酷的事,要逼着他做出这样两难的选择。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睁开,正好看见傅山雄威严地面容旁,灰白的鬓角。
同情伴着一个更大的不安,猛地从他的心里升腾起来——
在这一瞬间,他已艰难地做出一个决定。
“柳姑娘……”小贺挣扎着问道,“柳姑娘……在哪?”
6、
“柳姑娘在哪?”
这就是小贺最后做出的选择。
当日在端州坛城,他追随傅山雄召集蔡紫冠等人的时候,与罪官之女柳姑娘一见钟情。这些天来,他在外面出生入死,不甘人后,心里存的一个念头,也是多立功劳,好尽快赎清柳姑娘的大罪。
柳姑娘当日被傅山雄解回辛京,他原本是极为放心的。可是现在,却也没有把握了。
于是把心一横,他把自己的决定,重新交给了傅山雄。
——将军,如果你照顾好了柳姑娘,能够成全我俩。那我小贺就从此抹杀良心,跟着杀人放火,哪怕下地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
——将军,如果你没有照顾好柳姑娘……如果你没有……
小贺,却已经不敢想了。
“啊,这件事,我正要和你说。”
傅山雄恍然想起似的说,“小贺,那女人与你无关了,你不要再做非分之想了。”
小贺张大眼睛,虽然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听到这样的消息,却还是惊呆了。震惊之后,席卷他全身的,便已是被背叛之后的愤怒。
“可是您当初说过,会把她留给我的!”
“唉,我也想啊,可是造化弄人。”
傅山雄叹息道,“你在外面,消息都闭塞了。那个女人,她现在已经是皇上新纳的明妃了。皇上得了她,龙心大悦,前一段时间大赦天下,难道你没听说过么?你对帝妃念念不忘,已经是欺君大罪。”
说到这里,傅山雄“嗤”地笑了一声,道“以后见到她面,可要称她娘娘千岁!”
他的语气竟像是说了一个笑话。小贺紧紧地咬着牙,心中悲愤越来越是炽烈。想到柳姑娘的悲惨遭遇,他猛一回手,已握住了双剑的剑柄——
冰冷的剑柄烙入他滚烫的手心,忽然又让他清醒了一下。
……这仍然是傅山雄给他的剑。
冰火相激,过去支撑着他的信念,撑到这会儿,终于崩塌了。少年听到自己的身体里,什么恩情、什么义气、什么公道、什么情爱……忽然间,已灰飞烟灭,留给他的,便只剩了疲惫。
“当啷”、“当啷”。
小贺终于抽出双剑,无数次意气风发的动作,这回却满是意兴阑珊。他将剑扔在傅山雄的脚下,道:“这是将军给我的剑,我今天还给将军。从此我们恩断义绝,再不相见!”
傅山雄皱着眉,冷冷地看着他。
小贺转身便走,走到了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终于忍不住回头。
“另外,鹰三已经死了,蔡紫冠也来到了辛京。他一定会为百里清报仇的,将……将军你好自为之吧。”
傅山雄冷哼一声,轻轻一击掌。
撄锋堂外面的树影中,人影一晃,已经走出了徐先生与李子牙,并肩拦住小贺的去路。
小贺一愣。
“要么,你就把剑给我捡起来,以后继续跟着我。”
傅山雄的声音,在他背后冷冷响起,“要么,你就索性把命,也给我留下来!”
迎着这一天最后的夕阳,小贺闭上眼睛。
与其说是选择,不如说是在平复;与其说是在悲伤,不如说是在庆幸。
——原来即使对我,你也能做到“碍事了就杀掉”。
“将军……”
小贺睁开眼,低笑道,“你终于让我对你不报任何奢望。”
他赤手空拳,昂然向前走去。
徐先生与李子牙并肩站着,先前时小贺回来,傅山雄已经让他们埋伏在院子里。现在小贺果然翻脸,正中他们的下怀。
“不知死活的小子。”徐先生冷笑一声,已经放出了“皮狗”。
小贺前进中的身形猛地一晃,衣下传出犬吠。皮狗已在他的肩膀上重重地咬了几口,虽是在表皮上,但却也皮开肉绽。
小贺咬着牙,冷笑着,仍向前走去。
“骨肉皮?你是坛城那个放狗的徐先生?将军把你也收服了?你的脸原来丑成这样了!将军现在怎么是什么烂人都要!”
说话间,他已经来到徐先生与李子牙的面前,厉喝道,“好狗不挡路,滚开!”
看到徐先生的这一刻,小贺对傅山雄的最后一点尊重,也终于毁掉了。这卑鄙小人,在坛城时便是两面三刀,欺善怕恶。可是现在他好端端地站在这,柳姑娘却已经被退下火坑。
小贺看着他,心中的怨恨无以复加,不由字字恶毒。
徐先生双瞳灌血,伸手一拍,小贺低喝一声,颈上已多了一个“肉狗”咬出的血洞。
“今天你死在这,我很快就会送蔡紫冠下去陪你。”徐先生狞笑道。
——他也恨小贺。恨他曾经亲见自己的丑态,更恨他还与蔡紫冠交好!
小贺的颈上鲜血狂喷,半边脸上都涂满了血点。他毕竟曾是傅山雄的心腹,这时虽然主仆翻脸,但是徐先生也不敢保证他们永无和解。因此即使在盛怒之下,却还是不敢立刻就下死手,放出的,还不是杀人于瞬息的“骨狗”。
只不过肉狗下嘴阴毒,即使并未咬伤小贺的动脉,也无疑仍是重伤。
“滚开!”
但那剧痛,却激发了少年骨子里更狂的悍勇之气。小贺沉肩一撞,硬生生地从徐先生与李子牙的中间挤了过去。
“小贺!”
李子牙被他的血蹭了一身,稍一犹豫,叫道,“你……你已经没了冰火双剑,今天你走不出这个大门的!”
小贺置若罔闻,仍然慢慢向前走去。
他的后背上鲜血渐渐洇出,是徐先生的肉狗,在他衣下越咬越狂。但他不逃,不跑,不打,甚至连反抗也不屑。
他问心无愧,无所畏惧,只是要凭自己的双脚,离开将军府。
“小贺,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子牙忍无可忍,大喝一声,“嗤”的一声,一点金光已没入小贺的肩膀。小贺身子一晃,蓦然觉得身子发轻,脚下无根,已给钓尸钩勾住。
小贺猛一弯腰,气沉丹田,“啪”的一声,双脚踏碎青砖。
他的肩骨被钓尸钩拉得“咯吱”作响,但他却硬撑在那里,没被李子牙一拉拽走。
冷汗混着血水,顺着他的下颚,滴滴淌下。
“再不回来,你就残了!”李子牙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楞,自己都觉得疼。
“将军!”
小贺背对他们,伏身蹬地,身子绷紧如弓,冷冷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他本是一个形如烈火的少年,现在他的声音平静,并非是冷静,反倒已经是急怒了。
“李子牙,你手下留情,是想放他走么?”傅山雄忽然道。
李子牙悚然一惊,再也不敢怠慢,双手擎杆,猛地一提,小贺到底被钓竿消掉了重量,闷哼一声,被高高抛起,越过李、徐二人的头顶,重重摔落回撄锋堂的门口。
脚步声响,傅山雄来到了小贺的头顶上。
“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公然叛我。”
傅山雄森然道,“这天下的女人何其多,你为了一个女人自毁前程,真是有出息。”
小贺咬着牙,一声不吭,从这个角度看去,傅山雄几乎遮住了整个天空。
“你跟着我,以后想娶什么的姑娘,随便你挑。”
他仍然一点都不明白,小贺最恨他的是什么,这样的劝慰每一字每一句,有何异于羞辱。
“我要柳姑娘。”小贺道。
忽然间,一道灵光猛地闪过小贺的脑际。
——没错,他还可以去找柳姑娘。
——即便她被困宫中,他也可以把她救出来!
“谁都可以,唯有她不行。”傅山雄沉吟了一下,居然说。
小贺却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说话。少年的眼睛,早已经因为兴奋,而重新亮了起来。
——救出来之后,他们就可以一起浪迹天涯,永远在一起了!
——而在那之前,他首先要活着离开这里!
蓦然间,小贺大喝一声,猛地倒飞而起。他以双手撑地,两腿一并,如飞瀑倒卷,猛地蹬向傅山雄的下颚。
他猝然发难,徐先生、李子牙都吃了一惊。
傅山雄单臂一横,“砰”的一声,硬吃了小贺这一腿。小贺却也没想着这一脚就能将他怎样,反而是借他的一推之力,又横着扑向了李子牙。
于他而言,要想逃走,最难缠的,始终是李子牙的钓尸钩!
他忽然这么精神,李子牙完全反应不过来,眼睁睁地他逼近,才匆忙把钓尸钩一扯。钓尸钩勾在小贺肩上,将他带得猛地向旁边一歪——
小贺早有准备,顺势一个旋风腿踢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李子牙被踢得半晕,直挺挺地栽倒了。
小贺劈手从他手上夺过钓竿,拼命一扯,金钩已从他的身上脱落。徐先生的肉狗在他的身上疯狂乱咬,也不知是否已经伤着了脏器,小贺不及多想,猛一纵身,就想逃走。
可是蓦然间,他双腿一软,脚下一个踉跄,已摔倒在地。
憋着的一口气终于泄了,肉狗的嘶咬,这一下便再也无法控制。剧痛之中,小贺身子蜷如虾米,挣扎几下,到底站不起来。
“你什么时候见过,有人蹬了我一脚,还能逃走的。”
傅山雄冷冷地道,“再三给你机会,你仍然执迷不悟。徐先生,给他一个痛快吧。”
这便是他真的下了诛杀令了。徐先生放下心来,向前一踏步,向小贺一脚踢去。这一脚并不重,可是只要稍一接触,他便可以将骨狗放出了。
小贺蜷缩在地,浑身是血,一双眼在血污中,虽然还强撑凶悍,却已经掩不住绝望。
徐先生满心快意,这一脚踢来,几乎已是享受。
可是就在这时,他却听到一个粗豪的声音大笑道:
“放狗的,你敢碰一碰他,老子就把你砍得狗都不吃!”
第三集 青鬼,蝴蝶入梦
1、
“使狗的,你碰一碰他,老子就把你砍得狗都不吃!”
一声狞笑,忽然在他的头顶上响起。徐先生吃了一惊,抬头一看,有一个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撄锋堂东侧的厢房房顶上。
那是一个极为魁梧的大汉,浓眉大眼,狮鼻阔口,颔下留着青黢黢的胡茬。他穿着一身青衣,胸口撕裂的衣襟下,露着半颗嵌入肉里的闪烁微光的宝珠。
那大汉的手里,提着寒光闪闪的一口刀。
“使狗的,不服气的话,你就试试。”看见徐先生看他,大汉咧嘴一笑,登时杀气腾腾。
“杜铭?”站在撄锋堂前的傅山雄也吃了一惊。
“将军,正是属下。”
那大汉大笑道,“属下有没有坏了你的好事?”
这个人,自然正是杜铭。
几天前,他在吉州麻石岭,一刀劈死飞僵,又一刀逼退了“虫”,志得意满。可是因为开山道人的乱入,他和“虫”一起意外得知了傅山雄的阴谋,抉择之后,他放弃了沉睡中的花浓,来到了辛京。
“虫”和“钩”动身比他早,脚程比他快,可是他们争夺尸珠,一路打打逃逃,耽搁了不少时间。因此杜铭来到辛京,反倒要比李子牙他们慢了一点。他昔日曾是傅山雄手下的军官,对将军府也颇为熟悉,因此悄没声的,就潜入进来。
“原来你也回来了。”傅山雄冷笑道。
“听说将军要干大事,咱们这老部下,能不过来看看?”
杜铭豪迈大笑,可是笑声干涩,却了无欢喜之意,“另外,将军,属下也来找你要点东西。”
“要什么?”
“属下想要的是,蔡紫冠、百里清、小贺、‘花’……有一个算一个,他们的命。这些人多少算和咱们有点交情,你老人家干吗那么卸磨杀驴,高抬贵手,就把他们都放了吧。”
“你早已脱出我的麾下,与我毫无瓜葛。”
傅山雄冷笑道,“现在却来大话炎炎,要我放了他们,岂不是白日做梦?这么做,我又能有什么好处?”
“属下回来啊!”
杜铭笑道,“难道您不觉得,咱老杜干起事来,比你现在这点手下顶用多了?这什么什么玩狗的、钓鱼的,哪够打的,您要真想干什么大事,还得用咱们这样的。”
他将断岳刀平握,“啪啪啪”地在胸膛上平拍几下。
“将军给的刀还在,人也在,将军一句话,老子回来就不走啦!”
他一时口快,到底还是自称老子了。
傅山雄皱了皱眉,冷笑道:“我早就预料到你早晚会回来。可是我却没想到,你回来的条件竟是为蔡紫冠他们讨命。我手下最心狠手辣的将军,现在已经学会为别人求情了?”
“出去转了一圈,就当是做了个梦。”
杜铭的笑容渐渐敛去,萧瑟之余,一张粗豪的大脸上,那些本已模糊的暴戾与凶悍,忽然又清晰起来。眼睁睁地,他又变回了昔日那可以为了一颗镇定珠而滥杀无辜,甚至把自己也豁出去的亡命徒了。
“老子就是想,有始有终,放过他们这一回,以后就不再想了。”
院子中的徐先生猛地冷笑一声。
“你笑啥?”
杜铭正在情绪上,听他挑衅,马上调转火力,“你不服气呗?就你那三只小狗,蔡紫冠你都整不过,还想跟我闹呗?”
这就已经算是被骂到脸上去了,徐先生咬着牙,忽然将身子一探,那一脚又猛地踢向小贺。
而就在这一瞬间,杜铭已一跃而下。
“唰!”
断岳刀雪亮,半空中如同一道厉闪!徐先生猛地回头,在这一瞬间,他的“皮狗”已经小贺的身上撤回,猛地打到杜铭的身上——
那正是他引杜铭上钩的计划!
“你给我在这儿!”
杜铭大喝一声,身形却毫无迟滞。断岳刀瞬息之间,已经斩到徐先生的眼前。徐先生不料皮狗没有效果,大吃一惊,猛地向后一退,杜铭的身上,却已经现出了一片青色的刀光。
“青、杀、鬼!”
十三道魂精,猛地杜铭背后跃出,各自凝出魂刃,如同章鱼八爪,一瞬间,已从各个方向、各个角度,将徐先生包围。
颈、肩、胸、腹、腰,十三把刀,上下错落,左右参差,形成一具青刀枷锁,将徐先生困在其中。
“老子跟你闹呢?”杜铭冷笑道。
他的脸上缓慢、缓慢地出现了一道血痕。正是徐先生放出的皮狗,咬出的第一道攻击。
“老子有镇定珠护体,你的什么‘骨肉皮’,到了老子的身上,就慢得是块西瓜皮。来来来,老子让你放狗!老子让你眼睁睁地看着老子,怎么挂着你的三只狗,一刀一刀干死你。”
他大咧咧地用断岳刀敲着徐先生的头,“你的肉狗不是接触就能放出来么?来呗、来呗!”
徐先生又惊又怒,却不敢真的去试,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杜铭占够了便宜,这才“唰”的一声,又收回了刀。
“是不是,将军?我就说,他们不顶用。”
傅山雄看看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徐先生,看看刚刚爬起来,脸上还有个鞋印的李子牙,再看看地上奄奄一息的小贺,终于慢慢地点了点头。
“你出去这一趟,本事确实是涨了不少。”
傅山雄沉吟一下,道,“好!只要你忠心效力,刚才你说的这些人,不来找我,我就可以不杀他们。”
——杜铭,你不要上当!
小贺听见他们谈判,翕动嘴唇,想要说话,血却一口一口地从他的口中溢出。
杜铭走过来,踢了踢他的脚。
“怎么样,死了没?你们啥时候来的辛京?蔡小贼和水蛇腰呢?”
——百里哥已经死了,傅将军根本就在骗你!
“你不是死了吧?给点反应啊!老子卖身救你,你争点气啊!”
“他还死不了。”
傅山雄冷眼看着小贺挣扎,大笑道,“来,杜铭,咱们好久不见,还是进撄锋堂聊聊。你给我好好说说,尸王的详情。”
杜铭哈哈大笑,还刀入鞘,便往傅山雄身边走去。
小贺挣扎着,欠起身,想要说话,眼前一黑,却昏了过去。
“不行,杜铭!”
可是就在这时,忽而有人叫道,“我不许你走回头路。”
花香弥漫,彩蝶飞舞,一个宫装彩衣的女子为一片蜂云包裹,恍如仙子下凡一般,轻飘飘地从西厢房的房顶上落下地来。
即便刀斧加身,杜铭也没有这么慌张过:
“花……花浓?”
2、
“锵”的一声,杜铭又拔刀出鞘。
寒光闪闪的断岳刀拎在他的手里,杜铭掂了掂,露出一丝狞笑,迈步向花浓逼近。
“做了老子的女人,老子就饶你一命。”
他的笑容如此残忍,花浓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杜铭,你冷静一下。”
“老子很冷静。”
杜铭森然道,“傅将军要是想对蔡小贼他们出手,那几只弱鸡就死定了。老子回来,起码可以换回他们几条命。至于你,老子也受够了,要么,你就给老子些甜头;要么,老子今天就宰了你,省得以后便宜了别的小白脸。”
这男人如失控的野兽,步步紧逼,终于突破了花浓的警戒距离。
“回去!”
花浓脸色惨白,猛一挥袖。
香风过处,一大片彩蝶毒蜂,已“嗡”的一声凭空出现,向杜铭劈头盖脑地裹去。
可是“啪”的一声,杜铭的身边,却多了一层青色的罩子。
十三道魂精从他的身体里冒出,挽臂搭肩,结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罩子,花浓的蜂蝶冲入它们的青影一两寸,便又给逼了回来。
“老子的神通,其实早就可以克死你了!”
杜铭大喝一声,猛地飞身前扑。
花浓惊叫一声,身子一旋,蓦然间,已化作一道蜂蝶的旋风,原地拔起,便往府外投去。
可是杜铭却绝不放过她——
大喝一声,杜铭青色的身影,骤然跃起,一头撞进了蜂云。寒光一闪,他魁伟的身形又已穿云而出,重新落回地面。
那疯狂旋转着的蜂云,忽然变得失去了活力。慢慢从空中降下,蜂云越转越慢,终于又现出了里面宫装的花浓。
花浓一个踉跄,勉强站稳,面对这傅山雄。
她的脸上,恐惧与难以置信交织在一起,仿佛到最后也无法相信,一直对她俯首帖耳的男人,一旦翻脸,为什么竟会如此绝情。
然后,她雪白的脖颈上,忽然现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线。
花浓倒地而殁。
杜铭出刀、收刀,落地之后一直背对着她站着。
这时他才回过身来。花浓伏在地上,原本缠绕她的那数不清的神通所化的蜂蝶,都早已散去,只剩下了那两只真实的、由她养着的蝴蝶,孤苦无依,在她肩上、发上盘旋飞舞。
亲手杀了至爱之人,杜铭身上那如同烈火的暴戾之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疲惫。
甩甩刀上的血迹,他收了刀,收了魂精,向傅山雄走去。
他这么心狠手辣,无疑将会得到傅山雄更大的中用,徐先生狠狠瞪着他,满心嫉妒。而曾经亲眼看着他整日里粘着花浓的李子牙,已经被他的冷酷吓得傻了。
——原来这,才是青鬼杜铭的真面目!
“将军,杜铭回来了!”
杜铭来到傅山雄面前,单膝跪下,得意洋洋地大喝道。
“好!”
傅山雄大笑着,伸手过去搀他,“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你肯回来,本将军正是如虎添翼。”
他的双手触到杜铭的肩头,就在这一瞬间,青影蓦然一闪。
“锵”的一声,杜铭的断岳刀已经出鞘,十三道魂精同时跃出,十三把凝出的魂刃,一起刺入傅山雄的身体!
可是在那之前,却是傅山雄双手一扣,首先握住了杜铭的双肩。
“嘎——”
断岳刀出鞘一半,硬生生又给按了回去。
杜铭猛地抬起头来,因为用力过猛,额上青筋暴起。傅山雄冷笑道:“原来你从来都没有打算再效忠于我!”
“……老子是来杀你的!”
“可惜,本将军却对有可能背叛我的人,从来都更早提前下手。”
“嗡”的一声,一股蜂云猛地从天而降,将傅山雄裹住。千针万刺,一时一起向他蛰去。
傅山雄大喝一声,双目为蜂蝶遮挡,却不慌乱,下面飞起一脚,登时硬生生地将杜铭踢得倒飞出去。
“腾”的一声,杜铭撞在院中一棵大树上,才落下地来。
“已死”的花浓猛地跳起身,匆忙问道:“你怎么样?”
杜铭两臂软软垂着,断岳刀“当啷”一声坠地,魂精散去,他吭地一声,咳出一口血来。
“将军……你现在他妈的是个什么玩意?”
他铁塔般的身子晃了晃,猛地向后一仰,靠在树上,又溜坐在地。傅山雄那一脚踢下,力逾千钧,即便他有镇定珠护体,却也承受不住。
“杜铭!”花浓叫道。
身子一闪,她已来到他的身边,伸手想去扶他。
“老子没事!”
杜铭嘿嘿一笑……忽然伸嘴去亲花浓的手。
大敌当前,他居然还这么没溜儿,花浓吓得一缩手,又羞又气。
“老子的镇定珠包治百病,挨个十脚八脚都没问题。老子还要和傅山雄大战三百合。花浓你先走,去找蔡小贼和水蛇腰,让他们过来帮忙!”
傅山雄驱散了蜂云,冷笑着看着他们。
徐先生和李子牙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赶过来保护将军,却被傅山雄挥挥手,屏退到了一边。
“你又想扔下我?”花浓道。
“天地良心。”
杜铭笑嘻嘻地道,“扔下你一次就够心疼的了,哪里还能干两次,天打五雷轰啊。”
他就是没个正形,赌咒发誓都像是在占便宜。花浓简直要哭笑不得。可是看杜铭那信心十足的样子,却也有些放下心来。
“对,花浓,你去找蔡紫冠吧。”
远处的傅山雄忽然微笑道,“让他来找我送死。不过百里清就算了。百里清已经死在我的手里了。”
——那正是他惯用的,将敌人拖住的手段。
杜铭一愣,有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为什么那么肯定杜铭将来一定会背叛我?”
傅山雄微笑道,“因为我根本没办法达成与他的协议。没办法,谁让你们来晚了呢?百里清,已经在我的手上,死了三天了。”
一下子,杜铭哈哈大笑起来。
“将军你行啊!都会说笑话了,老子对你刮目相看了!”
傅山雄却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那胸有成竹的微笑,终于令杜铭的笑声渐渐低微了下去。
“你杀不了百里清。”杜铭断言道。
“如果你真相信他们能在我的手上自保,你又为什么来行刺我呢?”傅山雄微笑道。
杜铭愣在那里,一时间,完全无法接受。
他望向傅山雄、望向李子牙、望向徐先生……他们都是一副幸灾乐祸,但却笃定此事的模样。
——难道……那个机变百出……又阴损又狠毒的水蛇腰……真的死了?
——他那阳寿将近竟然是真的?
——他死了以后谁来欺负老子……不是,老子以后要去欺负谁?
一股怒气,猛地冲上顶梁。原来他从来没有想过,百里清已是他那么要好的朋友!杜铭用脖子顶住树干,慢慢地站了起来。
“花浓,你走。”杜铭沉声道。
“我不。”
“老子今天要死在这里了。”
杜铭终于不再讳言。他的语调冰冷,毫无起伏:“镇定珠太慢了,老子走不动,只能拖累你。花浓你走,你去找蔡小贼,让他小心给老子和水蛇腰报仇!千万要报仇!”
花浓愣了一下,一伸手,终于触到他的肩膀。
杜铭的肩膀软塌塌的,原来已经在刚才傅山雄的铁掌一扣之下,完全粉碎了。
“你……你的手……”
她这才明白,此前杜铭为什么宁愿耍流氓,也不让她碰到自己。
“走吧!老子至少能够保证,你走,没人能拦得住!”
杜铭将身一晃,已经缓过劲来的十三道魂精,一起再次现身。
“大个子,你要玩命?”
“不要啊,傅山雄不是人啊!”
“三爷爷,看来我们今天要再死一次了。”
“花姑娘,救命……”
这些碎嘴的魂精,先前刺杀时,被杜铭严令禁止说话,早就憋得不行了。这回一看杜铭要不计后果地傅山雄再打,登时都绷不住了,又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
“都给老子闭嘴!”
杜铭给它们气得发昏,又对花浓嬉笑道,“你先走,老子和傅山雄还有笔账要算。将来你多多少少,给老子守三天寡意思一下就好。”
“你不会死!”
花浓却沉声道,不容置疑,“有我在你就不会死!”她一回身,已将他掩在身后。
“这一次,轮着我来守着你。”
杜铭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这个原本并不喜欢自己的姑娘,到底在执着什么。
“好!杜铭,你今天也算是死得风流!”
傅山雄大笑道,“李子牙、徐先生,这位花姑娘,我就交给你们了。”
3、
李子牙和徐先生,一左一右向着花浓逼去。
花浓深深地吸了口气,衣带上的蜂蝶咒,猛地亮了起来,金灿灿地像是融化的金水。
“花姑娘,加油!花姑娘,必胜!”十三道魂精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喊着号子。
“花浓,小心。”杜铭低声道。
一瞬间,花浓的心一软。
事实上,她与杜铭当然早已汇合。先前时杜铭在麻石岭上扔下了她,花浓起来之后,怅然有失,郁闷了半宿,决定不管怎么样,也要找他问个清楚。
一经决定,她便立刻去追杜铭。杜铭身上沾有她的花香,花浓放出蜜蜂,几百里也定位得清清楚楚。再加上她蜂云飞行,远快于杜铭步走,因此在雄州外,她就已经将男人截住。
杜铭见她赶来,也吓了一跳。一问之下,原来杜铭已经决心刺杀傅山雄,因为担心拖累了她,才不告而别。花浓又羞又恼,这才和他商量了一出苦肉计,要让他出其不意,解决那大敌。
可是万万没想,傅山雄却狡诈到了比他们更早动手,强悍到了挨十几刀也若无其事的地步。
李子牙和徐先生左右包抄,李子牙知道她的厉害,道:“徐先生,花浓的神通和‘虫’有些像,都是用虫,不过她用的是‘飞虫’,又碎又多,你小心了。”
他泄露蜂蝶咒的用法,花浓不由抿了抿嘴唇。
因为紧张,她的脸色一直显得苍白,这样抿一抿嘴唇,越发显得寒如冰雪,艳如桃李。
“‘虫’却没有这位花姑娘长得漂亮。”徐先生冷笑道。
他的笑容,不知不觉,已有了几分淫邪。
花浓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明白了对方龌龊的恶意,一瞬间不由又羞又恼,雪白的脸颊下,隐隐泛起红晕——那竟像是带霜的牡丹,越发高贵,却更显虚弱可怜。
“杜铭,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插手。你集中精神,尽快让镇定珠恢复你的伤势!”她低声道。
“……啥意思?”杜铭一愣。
可是花浓却已经来不及和他解释了。她猛一挥袖,一团蜂云,已经向徐先生卷去。可是“呼”的一声,忽有一大团火,从天而降,一下子冲散了她的蜂云。
蜂云由她的蜜蜂蝴蝶组成,天性最怕火焰。
而那一大团火,却极其炽烈,半空中熊熊滚滚,忽左忽右,忽东忽西,如同火焰流星,原来是李子牙不知道从哪钓来的一大团炭火。
他曾经和蔡紫冠一行同舟共济,最知道彼此神通的弱点。花浓又惊又怒,伸手指引,又一团蜂云自她袖中飞出,扑向李子牙。
可是“嗤”的一声,她的宫装衣襟,近衣领处,忽然裂开了一条大口子。露出了她修长雪白的脖颈。
那是徐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到她身上的皮狗。
花浓“啊”了一声,连忙伸手去掩衣领,攻向李子牙的蜂云,失去她的指挥,也便一下子散了。
“他妈的使狗的,老子弄死你!”杜铭怒不可遏。
“没事。”花浓低声道。
花浓将杜铭掩在身后,背对着他。
大敌当前,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却异常烦躁。杜铭那大牲口一般的气息与体温,隔着老远,仿佛还能传到她的背上,还令她耳热心跳。
一阵阵地羞愧与隐隐的喜悦,如潮水一般,漫上来,又退下去。
麻石岭的那一战,她被飞僵的神通送上天去,险些在高空中窒息而死。那时,面对着云海、旭日,她觉得她对杜铭的感情:仇恨也好、厌烦也好、一点点地好感也好,大概都已经清空了,她也可以无忧无虑地去死了。
可是却没想到,杜铭居然硬是把她给救回来了。她从天而降,摔入杜铭的怀中,那一瞬间,涌入她心头的,是不可遏制的死里逃生的惊喜……以及夹杂在其中的,对杜铭的愧疚与信任。
——也许,自己和这个人,真的是天注定?
她在树下,睡倒在肩头的时候,又梦到了师父。师父当初让她跟着这个傻大个子,难道真的已经是替她准备好了终身大事?
——师父,浓儿要是喜欢上了别人可怎么办?
——浓儿不会喜欢上别人的。
师父摸摸她的头发,那已经是能对她做出的最大的亲昵地动作。带着一点无望的额苦涩,带着一点甜丝丝的幸福,花浓在梦中哭了,也笑了。
谁知等她醒来,那令他错觉“天注定”的蠢汉子却已不见了。
花浓又羞又气,只道自己受了骗。既觉得,却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一向以来都是自己对杜铭不假辞色,何尝轮着他把自己给甩了?自己哪里不好,能让他不声不响地逃了——花浓越想越是不甘,这才反过来,追上杜铭!
问清缘由,她总算松了一口气,也因此又卷入到刺杀傅山雄的计划中来。说好了是要演戏的,可是对好了起承转合、对好了台词,真当杜铭凶神恶煞地向她拔刀时,她却还是委屈得不行。
——你敢吼我!
用一点红糖蜂蜜化作颈上血痕,骗过众人之后,她仆地假死。姑娘脸埋在臂弯里,委屈得差点哭了。
总算这时,杜铭已经身负重伤,再也跑不到哪去了。而他也终于又变回了那个什么都为自己着想的大傻个子。
患得患失,花浓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原来已经这么在意杜铭。
徐先生与李子牙一左一右,与花浓缠斗着。
是的,是“缠斗”。单以攻击而言,他们两人对花浓的蜂云其实颇有胜算:花浓的蜂云攻击范围广,但却见效迟缓,蜜蜂蜇人,即使有毒,也需要片刻的反应。而这一段反应,却足可以供徐先生的肉狗和李子牙的钓尸钩将虫毒吃下,或者钓走。
而徐先生的骨狗,和李子牙的钓钩穿心,却都是一瞬间就可以致人死命的绝招。
但当两人面对花浓时,他们却并不想那么快就分出胜负。
花浓美艳绝伦,一张脸冰雕玉刻一般,完美无瑕。令人不忍亵渎,却又忍不住想要亵渎。对徐先生而言,自他毁容之后,更是对这种美人又爱又恨。因此一见花浓,他便已经有了邪念。
而李子牙,在水鸢号上,与花浓同行数月,也早就垂涎她的美貌。只不过那时,他既打不过杜铭,又打不过蔡紫冠、百里清、“虫”、“花”、小贺……所以才不敢表现出来。现在傅山雄已经打倒杜铭,而又已经下令,让他和徐先生对付花浓,二人登时不约而同,起了占便宜的念头。
“嘶嘶”声中,那天仙一般的女子身上的宫装,不断被皮狗撕裂。而钓尸钩钓起的火焰,更是如影随形,不住在花浓的身前扫过,刻意照亮她越来越多的暴露出来的肌肤——在火光中,那凄绝的美丽,更令人触目惊心。
花浓的蜂云,根本没办法组织起一次有效的进攻。蜂儿也好、蝶儿也好,尽都被火焰冲散,只能在院子上空,众人的头顶上飞来飞去。
杜铭目眦尽裂,破口大骂,而徐、李二人却更添兴致,不由自主地发出阵阵大笑。
“别闹了,快点解决了她。”傅山雄皱了皱头,催促道。
可是,徐、李二人,却大笑着,并没有听他的话。
傅山雄一愣,忽然发现有点不对。
“杀了他们!”他舌绽春雷,再次大喝一声。
“呼”的一声,李子牙果然再次挥动了钓尸钩,可是那钩上的一团烈火,却是狠狠地向他砸来。
傅山雄大怒,向旁一闪,“砰”的一声,火焰砸上他身后的撄锋堂的门框,四散裂开。
在这极短暂的光明中,花浓猛地张开了手——
她身上的衣裳,已经被皮狗咬得千疮百孔,这一张开手,登时露出了她大片的“肌肤”——不,那不是肌肤,而是一层层密密麻麻、黑红相间的蜜蜂。
“嗡”的一声,蜜蜂如同一阵浓烟,猛地从她身上散开,分头向徐先生、李子牙的头上罩去。那两个高手哈哈大笑着,手舞足蹈,钓尸钩乱摆,皮狗也消散不见。
他们两人对花浓其实颇有胜算——但那只局限于速战速决。
时间一久,花浓所放出的蝴蝶翅膀所抖落的剧毒鳞片,已经在空气中一次又一次地进入他们的呼吸,麻痹了他们的神经,无声无息地封锁了他们的视力与听觉。
而这一次的毒蜂,则猛地爬满了二个人的脸。
“男人去死!”花浓大喝一声。
徐先生发出半声惨叫,就在他张嘴的那一刹那,一群早已蓄势待发的毒蜂,立刻如同一根黑色的铁棍,狠狠地捅进他的咽喉。
——皮狗来不及防守。
——肉狗来不及施救。
——骨狗来不及同归于尽。
徐先生的喉咙以可见的速度,猛地胀大了。他无法呼吸,栽倒在地,后悔莫及,却已无力回天。一直到死,他都没能察觉,其实从一开始,他和李子牙就已经中了花浓的媚术。
4、
几个时辰前,才联手杀死“虫”的人,现在又已折在花浓的蜂虫之下。
楚楚可怜的弱女子,一经发动反击,其速直如雷霆闪电,其狠辣决绝,毫不留情,竟连傅山雄都来不及阻止。
“妈的,老子的女人真带劲……”杜铭都傻掉了。
花浓长袖挥处,宫装上的破洞里,忽然结出一枚枚白色的蚕茧。破茧抽丝,如同千针万线同时穿梭,眨眼间,她的衣裳又已经补好。
“我早该想到,雪飞鸿的弟子,岂容小视。”傅山雄沉声道。
“不……不……”花浓听他夸奖,有点不好意思地站在那。
“那我今日,就更不能让你们走!”
傅山雄猛地跨前一步,双肩一耸、一沉,喝道,“旗门——开!”
旗门开,鬼神来。
旗门开,血如海!
当花浓为他奋战的时候,杜铭站在花浓的背后。
有好一会,他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女人那幅美丽的背影。
花浓乌发如云,纤细的后颈光洁如玉。她站在他的身前,盈盈一握的纤腰,楚楚可怜。
那时她被徐先生和李子牙围攻,左支右绌,狼狈不堪,他满心愤怒,想要冲出去,却又灰心丧气,毫无斗志。
——仿佛又回到了那令他耻辱的谷仓。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刚刚爱上的姑娘,被同袍抢走。
他明明是有一战之力的:当年他手里有刀;现在他双臂虽断,但却还有十三道魂精。
但他却就是迈不出那一步。
因为在心里,他其实知道,他与她们……都无关。
那一个女人,他只是对人家一见钟情,而事实上,他杀人放火,本身也是害得她无家可归的凶手之一。
而这一次,他和花浓纠缠数月,表白越来越热辣,关系越来越亲昵,可是他的心却越来越冷,越来越不敢面对花浓。
最开始的时候,他为什么会追求花浓?
——因为花浓长得漂亮。
——因为花浓想要杀死他。
是了,他从一开始,其实就只是想要死在花浓的手里,或者为了花浓而死而已。他身上的罪孽太重,他正是想要一死,来换个解脱。
——所以,花浓,不要救我啊,我不值得你救的。
徐先生和李子牙越来越放肆,下手越来越下流,杜铭的心便越来越冷。
果然……只要他喜欢的女人,便会命运凄惨吗?
想到这里,忽然间,他的心中灵光一闪。
蓦然间,院中火光大亮,花浓只一招,便打掉了钓尸钩的火球,又反败为胜,杀死了徐先生和李子牙。
“妈的……”杜铭傻掉了。
这突如其来的剧情发展,忽然和他之前的想像不一样了。他正在自怨自艾,可是花浓却已经自力更生地解决了危机。她并没有遭受徐李二人的折磨,反倒是那二人惨遭她的毒手。
一瞬间,杜铭忽然抓住了刚才闪过他的脑中的那道灵光。
——只要他喜欢的女人,便会命运凄惨吗?
——他“喜欢”的女人?
仿佛一道电光,忽然劈开了他的颅顶,带来一阵强烈的颤栗与激荡。如果太心里竟然已经在担心因了自己的“喜欢”而为花浓带来厄运,那难道不是说,他已经“确实”喜欢上了花浓?
——难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追求花浓已经不再是求死,而是真的是在求爱了?
——难道他那早已死掉了的腐烂了的心,竟然真的还能感受到“爱”?
一阵真正意义上的重生的狂喜,猛地席卷杜铭全身。
“老子的女人真带劲!”杜铭道。
“旗门——开!”
傅山雄踏前一步,大喝一声,他那一双浑圆的,铁铸一般的肩膀上,蓦然间两道红光冲天而起,如同两杆巨大鲜艳的护背旗。
然后红光向左右一分。
夹在两道红光中的空间,像是忽然被一双巨手给撕开了,景物扭曲,黑雾氤氲,在傅山雄的头顶上,仿佛半空中已经打开了一道大门,门内深不见底。
那是傅山雄成名已久的神通。
杀气、血腥气排山倒海、扑面而来。花浓仿佛突然间就已置身于尸横遍野的沙场,一时都惊呆了。
然后,那大门内忽然出现了一点一点的亮光。
亮光仿佛夜空中的寒星,点点闪烁,越来越多,瞬间已填满了整个“旗门”。一阵沉郁却又尖锐的啸声猛地撞上花浓的胸膛。花浓瞳孔收缩,一瞬间,连心脏都忘了跳。
——箭雨!
——铺天盖地的箭雨,已如湍流飞瀑一般,激射而出!
傅山雄的旗门之中,竟然射出一片强劲的箭雨。那箭雨又急又快,每一支羽箭都足有三尺三分长,铜头白羽,箭杆如小指粗细,从旗门射出,来到花浓的身前,依然势大力沉,轨迹笔直。
一时之间,花浓前后左右,三丈之内,尽被箭雨笼罩。
“蜂云!”
花浓大吃一惊,一张手,想以蜂云抢攻。
可是蜜蜂飞行虽快,却怎如箭雨流星赶月;蝴蝶虽多,却如何挡得下箭雨穿竹裂帛?一时间空气撕裂,满天都是都是被箭雨削碎的蝶翅。那一片噩梦般的箭雨,终于猛地罩住了她!
“叮叮叮——”
一阵绵绵不觉的金属交击声,蓦然响起。
箭雨散去,花浓安然无恙,惊魂未定。而在她身前,却多了杜铭横刀而立的魁伟身形。
“杜铭,你没事了?”花浓又惊又喜。
“龙精虎猛,洞房也没问题!”杜铭大笑道。
就在刚才,他心意坚定的那一瞬间,“嘎吧、嘎巴”,他的肩膀一阵颤动,仿佛有所感应,镇定珠已将他双肩的伤势愈合。
——那是他终于决心,要为花浓而战了!
杜铭志气昂扬,一种前所未有的豪勇充溢胸间。
“将军!”
杜铭大喝道,“老子以前扔在你这的东西,老子要拿回来了!”
“旗门——开!”
傅山雄两眉倒竖,他的肩头猛地一震,两道蓝光冲天而起,一座新的旗门,又再打开。
深黑色的旗门中,一片死寂。
然后,忽然间,远远地传来了马蹄声响。“稀律律”一声暴叫,一匹铁甲快马,已从傅山雄的头顶上跃出!
紧接着又是一匹,又是一匹!
——一队重甲骑兵,竟然从旗门下疾驰而出。
“花浓,站住了!”杜铭大喝道。
骑兵个个身披铁甲,周身上下,只有一双双闪烁红光的眼睛露在外面。他们手持马刀,弯曲的刀身,如同新月。蹄声如同暴雨,一转眼,第一骑就已奔至杜铭身边。
马刀挥落,刀光如同巨扇。
“当”的一声,杜铭横刀招架,巨力震得他也不由后退一步。
一步未稳,第二骑又已赶到,杜铭大喝一声,青影闪处,魂精跃出,半空中青光一闪,魂刃已将骑兵的头颅斩落。
那无头的骑兵却仿佛没有感觉,又一刀向杜铭斩去,杜铭吓了一跳,举刀相应,蹄声一响,这一骑也便从他的身边穿过。
接下来是第三匹、第四匹。
那无头的骑兵冲出去很远,他的肩头上空无一物,看上去可笑而又可怖。他纵马驰骋,一直消失在远方。
杜铭将花浓掩在身后,他将十三道魂精尽数放出。
虽然曾经追随傅山雄许久,但他却从未见过“旗门”的真相。但他到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这镇国将军以往为什么会打出那么多以少胜多的战役,也算弄清了他一个人是怎么对付当初坛城罗汉楼上八百罗汉的。
在他的旗门里,竟然有一支的军队!
杜铭简直是又惊又怒,又好笑又恐惧,他此前也曾见过一些幽灵战士,但对方也往往在兵刃上有所缺陷,但这一回,他攻击对方的马刀、手脚,全都没用……也没意义!
这对骑兵,就像是刚才的箭雨一样,有来无回,裹挟着风雷之势,来到杜铭与花浓的身前,倾尽全力,砍下一刀。
——只砍一刀。
一刀之后,他们绝不停留,纵马而去。撄锋堂前的院落不小,却也不大,于是那些骑兵,风驰电掣地冲向围墙,身形越来越淡,总能在撞上前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他们仿佛跋涉千里而砍下的那一刀,因此变得格外珍惜,格外凌厉,格外令人恐惧。
那就是军队的可怕之处了。
杜铭连接了骑兵的十刀,竟然连喘息的余地也没有,反而被震得不断后退,与花浓越靠越紧,两人几乎无路可退了。
虽然能和花浓“越靠越紧”是个好事,但刚刚还春风得意,马上就“无路可退”可让杜铭下不来台!
“花浓,老子去砍傅山雄,你能撑一下不?”
“可以!”花浓马上在他身后答道。
蜂云马上出现在傅山雄的头顶上,虽然为不断跃出的骑兵卷起的狂风吹散,却也令傅山雄稍稍分心。
骑兵大举压上的压力,陡然一轻。
所以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然有一个出色的女人!杜铭大喝一声,硬往傅山雄身边攻去。
——老子砍了你的“旗”,看你还有“门”!
漫天的蝴蝶,满地的骑兵。蝴蝶纤弱,上下蹁跹;骑兵狰厉,横冲直撞。
金戈铁马,杀气纵横。
“你大爷的!”杜铭大喝一声,猛然跃起。
他有十三道魂精护体,一旦合力,身子矫捷,远胜于常人。刚刚冲到他身前的一个骑兵,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给他一脚踩在头上。
骑兵并非真人,虽然冲杀果决,反应却要慢得多。杜铭一脚踩上去,只觉硬扎结实,十分给力。
迎着那绵绵不绝的骑兵,杜铭撒开两脚,狂奔而去。
“傅山雄,老子来了!”他大吼着,逆流而上。
跳到骑兵们的头顶上以后,他一下子避开了骑兵九成以上的攻势。在骑兵们——或者说傅山雄,反应过来以前,他已经来到旗门两丈之外,将傅山雄纳入到自己的攻击范围之中。
但是这时,他却看到,傅山雄笑了。
“旗门--开!”
傅山雄狞笑着,大喝一声。
他那又圆又厚的肩膀上升起旗门,忽然又变了颜色。两道白光直冲天际,将四下里赢得一片白亮。一瞬间,满院的骑兵消失不见,在那白光凝成的大门中,猛地冲出了一只巨大的手掌!巨掌由指尖而到臂上,都套着一层满是锈蚀的铁甲,
手臂如同巨蟒,红锈的甲片,片片如刀。
杜铭一愣,想要闪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铁甲刮擦,发出令人心脏停顿的锐响,那只手,已猛地向杜铭抓来!一声令人头痛欲裂的金属刮磨的巨响,杜铭身后的那棵大树,被拦腰扯断,上半截轰然坠地。
花浓在仓促间躲开了这一击余威,扑倒在地,状甚狼狈。
傅山雄收回旗门,微微喘息。
“原来这就是你的旗门?”
有个人森然道,“你就是用的这一招,杀死了百里清和罗英?”
灰烟散尽,在那棵大树旁,站着惊魂未定地杜铭,已经刚才在一霎那间,将他从巨掌之下救出来的那个人。
锦袍玉冠,一双眼亮如晨星。
——正是,蔡紫冠。
5、
在
@单程票0909 9731楼 2014-01-22 21:47:00
恩义两难全,道义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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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要唱起来……
@撸管花式亚军 9732楼 2014-01-22 23:20:00
哎呦我草,居然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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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你好意外的样子T_T
@潇水河彼岸花 9733楼 2014-01-23 01:06:00
绝对的权利导致绝对的腐败,没有人可以制约将军的时候,他的野心绝对不是可以做将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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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傅山雄的命运做了一个奇怪的推动。
@司辞意词转 9773楼 2014-01-25 17:35:00
……“5、在”是什么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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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粘了一丢丢……
算了,本想一会儿贴了这一集算了!但今天为什么回回都要输验证码……
明天吧……希望天涯别这么变态了……
5、
在城西苦竹林,血祭百里清之后,蔡紫冠和孙苦竹得以相认。
孙苦竹带他来到京西一所大宅。院墙高大,颇见气派。可是大门紧闭,门上满是灰尘,竟像是没有人住。孙苦竹带着蔡紫冠想要从狗洞钻入,被蔡紫冠瞪了一眼,土遁穿墙而过。
宅内野草长得比房子都高,果然已经荒废了。
“你们这是躲在别人家的废宅里?”
蔡紫冠问道。孙苦竹一时激愤,在苦竹林摆阵挑战傅山雄,而剩下的玉娘,如果是为了防止被傅山雄找到的话,这样的废宅无疑是极好的。
“是我家的废宅。”
孙苦竹挠了挠头,当他不是医生,也不想杀人的时候,仿佛就变回了一个最普通的青年。苦笑道:“我家以前也曾是朝中御医,在后宫里杀杀人、救救人,也来钱不少。后来十几年前我爹辞了官在这里养老,我又不想去学他的本事,又不想走他的老路,这才跑到街头上混。几年前他病死了,宅子一直没有转手,也没人知道是我的,这次刚好可以用来藏身。”
蔡紫冠点了点头,隐隐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却心不在焉,不及深究了。
然后,在一间稍微收拾出来的房间里,他终于见到了玉娘。
十几天没见,玉娘更见清减了。
蔡紫冠看见她时,她正在窗前出神。看见蔡紫冠,玉娘愣了一下,冷笑道:“你果然来得很快,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像是一条追逐尸臭的野狗。哪里有不幸,你都会第一时间赶到的。”
孙苦竹早就听说他们两个有仇,见势不好,先躲了出去。
蔡紫冠看着她,玉娘现在穿着一身便装,甚至连头上守孝的白花都已经摘掉了——与百里清的那一夜过后,她已经不能再祭奠翡翠公子,却也不能去为百里清戴孝。
她的遭遇,早已超出了他的预计,而令他的心中,填满了越来越沉重的愧疚。
“百……百里清死了。”蔡紫冠艰难道。
玉娘看着他,冷冷地道:“他当然已经死了。”
“我在阼州接到了他的传信,他用一只断臂来通知我你们出事了。你……你和他已经在一起了?”
玉娘沉默了一下。
她其实早就料到,她与蔡紫冠注定还会见面。所以才告诉孙苦竹,如果能在外面遇到,就将带来相见。这无疑是二人见面时她最不想回答,但也必然要面对的问题。
“我们没在一起。”
她想了一下,终于还是决绝地说,“但是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她的小腹平坦,受孕至今,不过三天,自然是看不出什么的。但孙苦竹的神通在,而冥冥之中,那强烈的天意,却也令她十分肯定。
“那……那太好了。”
虽然已经听孙苦竹提起过,但蔡紫冠能从玉娘这里确认了这个消息,却还是感动得几近哽咽
玉娘冷冷地看着他,良久,没有说话。
“我会去给百里清报仇!”
蔡紫冠犹豫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问,“你……你会把那个孩子生下来的,是吧?”
“……对。”玉娘的回答,像是一片薄薄的寒冰。
——冷、利,而且……脆。
蔡紫冠松了口气:“你能这么想就好了,其实我们……”
“这是我和他的承诺。”
玉娘忽然冷笑道,“我给他生个孩子,他为我杀了你。虽然他未能完成承诺,但是我相信他的诚意。我相信如果他这次没有死,如果他有机会遇到你的话,一定会认真地帮我动手的。”
蔡紫冠心如刀绞,只得勉强笑笑,点了点头。
“你本该死在你最好的朋友的手里……所以我不反悔,我会把这个孩子养大。以后我不是孤身一个人了。我有孩子了……”
玉娘看着蔡紫冠,她的笑容变得妩媚起来,仿佛春风拂过水面,道,“我要告诉你的是,不管还要等多久,至少我的孩子一定会帮我。我们一定会找你报仇的。”
她那恶毒令蔡紫冠直感到一盆雪水当头浇下。
“你……你……”即使机变如他,一时,却也说不出话来了。
玉娘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蔡紫冠勉强与她对视,脑中却一片空白。好一会,女人才忽然眨了眨眼,神情缓和了下来。
“你要去给百里清报仇?”
“……是。”蔡紫冠松了口气,道。
玉娘站起身来,在床头上拿起一张纸。
“百里清遇害后,我曾经偷偷到现场去过。他与傅山雄交手之后,地上一片狼藉,但尸体、血迹都已经没有了。我以为所有的线索都已经被抹杀,但是当我站在街尾,回头再看的时候,我忽然发现,百里清与傅山雄对战时,留下的满街的巨大的刀痕,实际上组成了两个字。”
蔡紫冠一震,百里清足智多谋,即便遇害,也一定会留下线索。而玉娘冒险返回现场,自然也是相信这一点。
“那两个字是——风八。”
“风八?”
“便是这两个字。”玉娘将白纸递过。
纸上模仿刀痕,写着歪歪扭扭的“风八”二字,一笔一划,凄厉狰狞。可是“风八”是个什么东西?蔡紫冠懵在那里,被百里清留下的密码,弄得糊涂了:“风”和一个数字的组合,他并不陌生,最熟悉的,花浓的师父,先前曾和他诸番大战的雪飞鸿,便是又叫做“风四”。
二十年前,天下术法第一大宗的广来峰,发生变乱。首先是擅使烈火的二弟子发疯,火烧辛京,大开杀戒,被清理门户,当众格杀;然后是擅驾驭狂风的四弟子为了保护二师兄的未婚妻,而血洗广来峰。
在那之后,四弟子隐姓埋名,化身雪飞鸿,投靠傅山雄。
而蔡紫冠本人于广来峰渊源极深,继承了广来峰的法术后,也因此和他不共戴天。
雪飞鸿就是“风四”,当年一场决战,蔡紫冠、百里清一行差点全军覆没。为什么这回百里清却留下了一个“风八”?他明明是死于傅山雄之手,为什么却又扯上了雪飞鸿?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在镇国将军府、撄锋堂,蔡紫冠终于浮出地面。他放开拖着杜铭的手臂,起身迎向傅山雄,冷笑道:
“原来他根本是已经告诉了我们,你的神通的真相。”
他心有余悸。回想刚才,自己由孙苦竹带路,来到镇国将军府的时候,幸好听见里面打得热闹,便直接土遁而来,才正好看见傅山雄的旗门中探出大手。
那一瞬间,蔡紫冠虽然身在地下,却也浑身寒毛倒竖。
那熟悉的恐惧感觉扑面而来,他忽然就明白了百里清留字“风八”的意思。这才及时反应过来,过去救回了杜铭。
“大鬼啊!是大鬼啊!”杜铭看见是他,直着眼睛叫了起来。
花浓从地上站起,脸色惨白,也是惊疑不定。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样的“巨手”他们都曾经见过,那是雪飞鸿当日几乎要了他们所有人性命的魔神之手。
只不过,雪飞鸿练的是“七邪养鬼术”,是以自己的魂魄为饵食,在体内养出了一头巨大无比的巨兽;而傅山雄,却是在“旗门”中,藏着那样一头怪物。
——为什么他们的神通,会有相似的效果?
——雪飞鸿的巨兽,是纯粹的赤裸肉身,而傅山雄的怪物,却已经穿上了铁甲,难怪百里清要以“四”、“八”相对,暗示其更强的力量。
而一想到百里清在一个人对战傅山雄时,忽然遭遇这意外而又强横的神通,以至于反应不及,蔡紫冠的心中,不由越发悔恨交加。
“你和雪飞鸿,到底是什么关系?”蔡紫冠问道。
“他?他是我的军师啊。”
傅山雄见他也终于赶到,这件事终于闹得不可收拾,不由又惊又怒。原本已经准备大打一场,忽听他们先提到了雪飞鸿,也是一愣。
“是师父……教的你旗门?”花浓又惊又喜。
“他的神通风花雪月,岂是我男儿可用!”
傅山雄却在看着蔡紫冠身后孙苦竹,心念电转之际,一面盘算着眼前的局势,一面随口答道。
雪飞鸿的七邪养鬼术,一直是他最大的秘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而他藏身傅山雄帐下,其实也只是为了逃避同门追杀。傅山雄神情不似作伪,蔡紫冠等人面面相觑,想不通其中的关窍。
——但不管怎么样,这场仗,还是要打的。
“傅山雄,”蔡紫冠踏前一步,道,“百里清的血债,我今天来替他讨还了。”
傅山雄看着随他一起赶到的孙苦竹,却忽然笑了出来。
“蔡紫冠,难道你还不知道,其实你要跟我讨还的最大一笔血债,并不是百里清吗?”
蔡紫冠的心猛地一翻,一直以来的一个预感,脱口而出。
“还有……海天会罗叔……罗英?”
“也许还有小贺。”
傅山雄森然笑道,伸手一抓,已将地上奄奄一息的小贺抓了起来,“这个孩子,可是为了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小贺垂在他的手中,无知无觉,身上的血滴滴答答,仍未干涸。
“他已伤及伤及五脏,再不救治,转眼便死。而我们知道,孙先生的‘苦竹余生’,是能救他的。”
傅山雄冷笑道,“我们要不要做个交易?”
蔡紫冠看着小贺,心中五味杂陈。苦竹林中,他方寸大乱之际,胡乱放走小贺,后来想起,其实已是忧心忡忡。现在小贺还没死,那实在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是这昂扬单纯的少年,经过这一次背叛,是否还能再相信人类?
“……你说。”他终于道。
“我把小贺还给你们。我告诉你罗英是不是我杀的。以及,我让你们死在我真正的旗门之下。”
傅山雄正色道,“条件是,孙先生要治我三次。”
@撸管花式亚军 9794楼 2014-01-26 19:32:00
与百里清的那一夜过后。。。。
卧槽,这一段我没怎么留意,什么时候发生的??!!!!难道我失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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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卷,最后一集最重要的情节啊……
另外……李子牙没死啊……
我希望他也能贯穿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