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治疗师:揭秘夫妻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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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前爱佳再次怀孕,适逢单位整顿,她这个人事部总经理的位子好不容易坐稳了两年,上头也有意委任她为副总,但一生孩子连职务都得让出来。爱佳是职场中人,平时对工作烦不胜烦,可一旦离岗心头纠结难舍,于是又怪罪到宋时鱼头上。好在二胎总算满足了爱佳想要个儿子的愿望。谁料在此期间单位竞争对手趁势而上,领导让她挂了个纪检室主任的头衔,算是平级调动但无实权。爱佳既生气,在单位又无处发泄,回家就把才进屋三天的保姆赶走。后妈李晓梅上门帮助带孩子,有天无意说孩子的鼻梁塌,爱佳听到后大发雷霆,说这不是你的亲外孙啊,能不塌吗?结果大吵一架,后母拂袖而去再没来过。结果爱佳只得处处亲力亲为,一月产假匆匆过去,爱佳干脆办了停薪留职专心带孩子。然而宋时鱼为了哥们儿的事,竟去冒险差点没命。这也罢了,还年前年后都不陪她娘儿俩,她气不打一处来,整整骂了几天方罢。由于她迷信母乳喂养才是上品,弃高档奶粉不用,每日大吃大喝以供应奶水,无人看顾之下竟胖得腰如桶粗,双下巴都出来了,见到谁身材好就难受。特别看了宋时鱼的初恋柳冰雪居然在这个时候发微信玩暧昧秀身材,炸药包瞬间点燃,直接让宋时鱼滚蛋了事。
  屠戚二人听后,没有问半个字。这是常见的普通婚姻问题,几乎每位现代女性在生完孩子后都会出现抑郁症状,只是程度不同罢了。宋时鱼处理过各类情感问题,但是自身的问题他无法处理。不是不知道方法,也不是不清楚根源,而是他的招儿在爱佳那里完全无用,这就如同富翁很难让子女成为富翁,而教授也很难让子女成为教授一样,因为太过熟悉和了解,面贴面反而看不清对方,更没有权威感。爱佳当年就有点“下嫁”宋时鱼的意思,心理优势一直存在,就算宋时鱼步步后退也不能阻止她的习惯性进攻。
  宋时鱼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却久久不敢开门。屠百药按了一下门铃,半天才听到里头有拖鞋的声音,知道爱佳已经从猫眼里观察到三人,就大声说:“爱佳,开门吧,戚博士来了。”
  孔爱佳果然就在门后。她轻轻开了门,寒了脸说:“你们有什么事吗?”
  仅仅相隔不到一月,爱佳已经胖得脸上起了横肉。屠百药笑道:“时鱼搬了我们两个救兵来,你不打算让我们进去吗?”
  “有事赶紧说,孩子刚睡下,别吵着了。”爱佳的脸一直挂着,“至于某人,就不用进来了,我这房子小,你可以去住富婆情人的别墅,那里宽敞。”
  宋时鱼低着头不说话。戚晏容笑着说:“爱佳,我们不是来劝和的。”爱佳愣了一下:“难道你们是来劝散的?”戚晏容认真地点点头。爱佳说:“好好!劝散的请进。”
  于是三人跟爱佳进了宋时鱼平时工作的小房间,把门虚掩上。屠百药知道她是怕孩子醒了听不见,就小声说:“咱们劝散也小声点,谁分贝过高谁要认罚一万元。”
  爱佳没理会他的玩笑,说:“屠大哥,你是某人的死党;戚博士人厚道,但也是某人的合作伙伴。你们当然是向着某人说话,但不要紧,我这婚是离定了,谁劝也没用!”
  屠百药看到书桌上有一小卷透明胶布,撕了一小块贴在嘴上,瞪了瞪眼,表示自己不说话。要是平时,爱佳定会笑岔气儿,但现在她哪有这心情?她说:“你是无话可说,不说也好。戚博士有什么指教?是不是讲讲大道理,还要做题?你当然比某人水平高,不过你们那些套路对我没用,因为某人在我心头死了,我也不会跟他闹。离婚,很简单的事儿;如果不同意签协议,也可以上法庭。”
  戚晏容连忙解释说:“爱佳真的误会了,像你这么聪慧的人,我哪敢请你做题?离婚好,我和屠老师都离过婚。而且离婚也不是心理问题,只是法律问题。”
  爱佳表情放松了一些:“还是博士说话有水平。我这人吧,最烦有人谈心理问题。心理有什么问题?说白了都是财产问题、责任问题。我见过很多离婚的,开始都说情感问题,结果一到法院全是钱的问题。物质社会,情感苍白得很,都别装!所以我喜欢‘法律’这词儿,有界限,讲证据,科学。”
  戚晏容微笑道:“是这样。情感一旦破裂,剩下就是财产归属和子女监护问题。我离婚时没子女,房子是我自己买的,平时的钱也是各花各的,所以极为简单。”
  “博士的意思是,我们离婚要麻烦一些对吧?”
  “也不麻烦。就看你们双方有没有契约精神了。”
  宋时鱼一直在听,不说话。戚晏容的话把他和爱佳听糊涂了。他不禁出声问道:“契约精神?博士什么意思?”爱佳也紧接着问:“是啊,我们连离婚协议都没写,怎么叫契约精神?”
  “你们看啊,结婚这事儿,在国外,那是要到最神圣庄严的教堂进行的,就是让神见证缔结姻缘的双方隆重订约,可比签订普通协议要严肃多了。在我国,虽然不到教堂,但也要到民政部门登记,是由政府见证的契约,一样神圣庄严。只是,大多数婚姻中人没有意识到婚姻的实质是一种契约关系,想结就结,想离就离,才造成了那么多问题。”
  “戚博士的意思是,我跟某人结了婚,就不能毁约?”
  “可以毁约,但前提是看对方是不是违反了约定。如果对方没有违反而己方单方面毁约,就没有契约精神。”
  爱佳发觉自己被绕进去了:“什么意思?就算我毁约,不想过了,犯不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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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跟犯法是两个概念。单方毁约,就好比我跟你签了一个购房协议买你这房子,可是签完后第二天房价降了,我不干了,这是不可以的。”
  “戚博士,现在的问题是某人掉价了,我不想要了,给点违约金行不?”
  戚晏容微笑道:“能否讲一下宋总哪儿掉价了?”
  “他浑身上下都在掉价,如果一一列举恐怕得写几万字,我只讲主要的:第一,他不像个父亲,没有照顾好孩子;第二,他对我实施冷暴力,不回应我,视我无物,特别……特别是我体重增加以后;第三,他什么事都瞒我,不像刚结婚那会儿什么都说,问他也只是‘嗯’‘哦’应付;第四,有了老婆孩子还与旧情人玩暧昧,这个有据可查;第五,看网络小说、玩游戏有时间,抱孩子洗衣服做饭收拾家务没时间。哎呀,反正太多了,先说这几条。这其中的任何一条,我都不能忍受。”
  戚晏容看着宋时鱼:“宋总,爱佳说的可是实情?”
  宋时鱼看了一眼屠百药。屠百药指指嘴上的胶布。宋时鱼只好点头,没说话。
  爱佳说:“这个人还算诚实,敢于承认。要不是有这么一丁点优点,今天我是不会坐在这里跟你们谈。”
  戚晏容说:“宋总看网络小说和玩游戏,我倒是没想到。”
  宋时鱼终于忍不住说:“戚博士啊,你难道没有一点爱好来缓解工作压力?你知道每天我要接收多少心理垃圾?全是向我诉苦的!你们中途岛,是有老屠撑着,不信你一个人应付试试!我装了一肚子情感垃圾回来,不找个出口我会疯的。”
  爱佳冷笑:“早就跟你过说,不要做你那些破业务了,这几年挣了几个钱?还充当起了妇女之友!人家的情感问题关你屁事,你老婆的情感问题你怎么就不管呢?”
  宋时鱼苦笑道:“你根本就听不进去嘛,我有什么办法?你脾气一天比一天大,我始终让着你,难道你不明白?”
  “我他妈的没嫁给你之前怎么没脾气?!”爱佳大声喊道。这一喊,里屋的孩子被惊醒,哭了起来。爱佳骂道:“看,看,这下好了,孩子被吓醒了,你们抱啊!”起身跑向里屋抱孩子,好像孩子不是自己吓醒的。
  宋时鱼苦恼地摇摇头:“戚博士,别费劲了,说真的,我也受够了!离就离吧,反正老大老二还小不懂事,大了离就不好了。”
  戚晏容说:“当年我在医院实习,在外科。一位著名的外科大夫,手术做得极好,每次都像做艺术品一样,很沉醉在自己的‘艺术’中。后来这位大夫得了病,连续做了几次手术,最后哭求安乐死。他在临死前对同事们说,拜托一定要善待做手术的病人,因为他们的痛苦你们无法体会,我现在告诉你们,这种体会比上刀山下火海还要痛苦。”
  宋时鱼叹息了一声。他明白戚晏容的意思。当他在为别人解决心理问题的时候,更多的是看作一种业务,而求助者的痛苦是治疗或咨询的人无法体会的。同样,戚晏容也暗示爱佳不能体会宋时鱼的痛苦,宋时鱼也不能体会一个职场女人做了妈妈后的辛苦与纠结。
  这时爱佳抱了孩子出来。小宝宝双眼皮大眼睛,看着陌生人还笑出两个大酒窝。屠百药扯下胶布,笑道:“这小帅哥要是我的娃,我是打死也不离的。”宋时鱼赶紧到厨房冲奶粉去了。
  爱佳温柔地看着孩子,说:“感谢屠伯伯赐名,问屠伯伯好啊。”孩子看了看屠百药,果然笑了一下。原来,当时生孩子前宋时鱼曾在电话里请屠百药起名。屠百药翻了半天书,起名宋毓川。爱佳非常喜欢。
  戚晏容说:“我并不赞成夫妻为了孩子就不离婚。如果你们俩的孩子在布满阴云的家庭里长大,也不会快乐。”
  屠百药说:“博士啊,我没见到这个家庭布满阴云,反而是阳光满屋。你们讲了几条,我也讲几条:第一,时鱼见小毓川醒了,马上就去冲奶粉,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说明他经常干这事儿,或者说他怕爱妻在客人面前奶娃不雅,无论如何都出于关爱;第二,时鱼今天到现在都闷声不响承认错误,不反抗,这个态度是哺乳期丈夫的好态度;第三,时鱼本身是情感专家,但是他不用那些招儿对付爱佳,而是像普通家庭一样保持着原生态,这才是真正的温情;第四,时鱼不是见异思迁的人,就算初恋发照片,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懂得情感经营的人不会吃回头草,而一个男人没有女人惦记也没有附加值;第五,时鱼年前年后没有向爱佳汇报去向,是担心爱佳知情后会更担心他的安全,因为我们遇到的这个是个高智商罪犯,还操纵着黑恶势力,而时鱼的帮助起了关键作用,足见他是一个既顾家又愿意为朋友出力的好男人,这样的父亲孩子长大后会为之骄傲。综上所述,爱佳,这么个好男人你还嫌弃?”
  爱佳微微惊愕:“我说怎么失踪了这么久?原来真的遇到了危险!”
  屠百药便将过程简要讲了,爱佳听得心都悬着。屠百药讲完,说:“爱佳,我得批评你,你多久没关心过时鱼了?他身上有好几处伤,你要是关心他,能不知道吗?”
  爱佳说:“屠大哥,你没有亲自带过孩子,不知道做妈妈的连上个洗手间的时间都没有。哺乳期的女人关注孩子已经很累了,如何还能关注丈夫?”
  戚晏容摇摇头说:“你们讲这些,各有各的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婚姻问题,如果不遵照契约精神,就是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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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爱佳在爱情的火坑里滚过几回,对宋时鱼这个来之不易的老公深有感情。屠百药和戚晏容的到来,让她的气差不多消了一半,但她要强,不想就这么咽下这口气。
  屠百药继续与戚晏容辩论:“两口子,就跟牙齿与舌头一样,总会有碰着的时候。照博士的说法,我们的祖辈父辈也没有讲什么契约精神,不照样过了一生?夫妻间打打闹闹,寻常得很,没承想到博士这里就上纲上线。”
  戚晏容微笑道:“那是过去的婚姻,而且你怎么知道咱们的祖辈父辈就过得挺愉快呢?现代人不同,工作压力大。特别是女方,过去生了孩子是不怎么参加工作的,像爱佳这样的在单位还是领导,生孩子就等于隔绝晋升通道。何况是二胎!都说现在男女平等了,实际上只是在工作压力上平等,其他都不平等。”
  屠百药耸耸肩:“好吧,你说要讲契约精神,他俩哪里违背了?”
  “当初结婚时,爱佳并没有约定一定要生孩子对吧?更没约定要生二胎吧?既然没有这项约定,也可以补充约定,但是宋总强加了个人意志,才导致爱佳意外受孕。”
  “任何事情不仅要看出发点,也要看结果。爱佳,你喜欢小毓晴,喜欢小毓川吗?这就是了嘛,虽然没有提前达成一致意见,但是结果爱佳接受了,有什么要紧?”
  “这不一样。结果是结果,约定是约定。约定了的结果不一定好,没有约定的结果不一定不好,但是从遵从个体的意愿出发,没有约定就是没有契约精神。”
  “你这是西方思维,中国人讲传统,结婚生子天经地义,而且是多子多福。时鱼年龄大了想要孩子,儿女双全再好不过了,而且孩子是连结夫妻情感的纽带,很多人年轻时为了自由快乐不要孩子,年老孤独时才后悔已经晚了。”
  “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是仁、义、礼、智、信,这个‘信’字就是契约的意思,怎么成了西方思维?我并不是说支持爱佳不要孩子,但宋总没有与她协商好私自做主,就是不对。有了孩子之后,如果有契约精神,就应当与爱佳明确约定,譬如一天用多少时间陪妻子和孩子,做哪些具体的事情。但宋总以工作忙为由,没有做这项工作,继续透支情感信用。这是宋总的第二个失信行为。”
  “如果夫妻之间都要搞得那么清楚,这日子过得岂不是无味得很?”
  “恰恰相反,日子必须有规划和按程序过才有味,不然必出问题。宋总打着消解工作压力的旗号玩游戏、看小说,不管爱佳的忙碌,也不关心她的身心,导致她过度劳累只能以过量饮食来排遣内心的苦闷,使一位原本身材苗条的优雅女人胖得不想出门,这是宋总的第三个失信之处。”
  屠百药忍不住笑了:“爱佳胖了也是因为时鱼失信?难道时鱼在与爱佳结婚时承诺过,保证她永远苗条如少女?”
  “当然是宋总失信,因为结婚时如果不爱就不会结婚,除非一方有别的图谋,譬如像修理与谢雯的阴谋婚姻。既然正常的婚姻以爱为基础,无论丈夫还是妻子都有义务让对方保持身心健康。爱佳的身体胖只是表象,内因是心理发生了变化,主要是悲观、失望、压抑,所以才通过过度吃喝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宋总本身是情感专家,却视若无睹,不关心体贴,不协助妻子恢复身材,听之任之,冷眼旁观,其实质是违背了当初爱的誓言。如果这都不算失信,还有什么是失信?”
  屠百药挠了挠头皮:“时鱼,你当初有爱的誓言吗?”
  宋时鱼小声说:“虽然没写在纸上,但心里确实有的。”
  爱佳听到这里,哼了一声:“那你还与那个富婆来往!”
  宋时鱼说:“我没有与她来往。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加个微信,我怎么好拒绝?”
  爱佳怒道:“是不是她脱了衣服你也不好拒绝呢?”
  屠百药说:“爱佳啊,人是自由的,只要时鱼没做出格事,你也没有权利禁止他与别人联系嘛。”
  爱佳睁圆大眼睛:“你的意思是他与初恋续上情感或者生出孩子来才算出格是吧?戚博士,你接触的案例多,难道男人随便与其他女人来往是自由?”
  戚晏容说:“自由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现在很多人把自由理解成了随心所欲、无法无天。一个人没结婚,在情感领域当然是自由的,但一旦领证成家,自由就受到限制,只能在有限范围内自由。这就是通常讲的责任。”
  宋时鱼听到这里,站起来说:“谢谢戚博士苦心讲解。这些道理,我何尝不明白?我也向客户讲过类似的观点,我承认自身要求不严,没有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爱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明白?你明白个屁!我看你跟博士比,就是幼儿园水平。”
  宋时鱼苦笑道:“好吧,我没水平,但我一直让着你,已经让自己低到尘埃里,你还想怎么样?”
  爱佳眼睛一瞪:“难道你还想打我骂我?”
  于是这对夫妻你一句我一句掐了起来。宋时鱼一边回嘴,一边看屠戚二人,希望他俩出来调停。但屠戚二人像商量好了似的,都闭上了嘴巴,作壁上观。
  两口子一开始是观点之争,接着是相互指责,最后是翻老账。不过,因为怕吓着孩子,声音都不大。大概争吵了半个小时,爱佳发现屠百药居然打起了瞌睡,生气地说:“老屠,你这是什么意思?跑到我们家睡觉来了?”
  屠百药睁开鹰眼:“啊,还没吵完?继续进行吧。”
  爱佳只好求助戚晏容:“博士,宋某人说话如此刻薄,请你从心理角度分析下,他是不是有病?”
  戚晏容说:“我认为他没病,只是他跟你吵得太少了,应该多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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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佳没听明白。戚晏容接着说:“夫妻之间,吵架是正常的。宋总因太过爱护你,生怕你难过,所以一直隐忍。但是,你生了闷气得不到回应,内心的淤积排解不出来;而宋总把自己憋成了一个大气球,只往里灌气,没有出口,早晚必然爆炸。所以夫妻吵架也是一种沟通交流。”
  爱佳突然流了几滴眼泪,声音也有些低沉了:“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也不是非得跟老宋离婚不可,就是烦躁、失落、心慌,莫名其妙想发火……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啦。”
  戚晏容靠近她,接过吃饱又熟睡在她怀里的孩子,轻轻晃动着,说:“女人生完孩子,都会有这个过程。我以前做梦都想要一个孩子,但是……但是我没有这个福分。爱佳,你如今儿女双全,还有默默关怀你的丈夫,不过是职场上暂时放弃些机会罢了。比起家庭和孩子,这些算得了什么?”
  爱佳听完,眼泪流得更多。她在泪眼中,看到屠百药把下巴扎在胸脯上,十指插进花白的头发里。爱佳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感觉他似乎在无声地哭泣。她和宋时鱼都知道屠百药的故事。的确,比起老屠的遭遇,她的这点小事儿根本不值一提。
  在回来的路上,屠百药默默开车,不说话。
  戚晏容打破沉默:“屠老师,今天的话是不是勾起了你的回忆?”
  “没有啊,挺好的。”屠百药目视前方,“你今天的表现很棒,我这个托儿当得也很轻松。爱佳无非是想找个消解情绪的渠道,时鱼本是高手,只是要咱俩配合一下罢了。”
  戚晏容承认。“不过,今天我讲的这些虽然爱佳爱听,但宋总似乎震动不大,因为他本身就懂。”
  “我倒是有了新的启发。”屠百药来了兴致,“以前,我们的思维是针对婚姻的疑难杂症,譬如荣坤、牛兴、谢雯等人的案例,但像张志钢外遇、赵娟婆媳矛盾、闫兰两口子拌嘴、爱佳产后抑郁这类生活中极为普遍的婚姻问题更有市场。对于千千万万的夫妻而言,发生特案、奇案的概率毕竟不高,要想获得社会的广泛认同,就得进军大众领域,甚至进入社区,让婚姻治疗成为公益性质的事业,才能真正做大做强。”
  戚晏容一阵激动。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事业,只是不知从何处着手。
  “我有一个重要建议。”屠百药扭头看了她一眼,“从现在起,请考虑写一部专著,把你的治疗心得和案例都融入进去,突出解构现代婚姻生活的种种问题,拿出解决方案。”
  戚晏容有些不好意思:“屠老师,就怕我水平不够啊。”
  “先前你讲的《家庭规则》以及如何预防情感风险发生等内容都是好东西。”屠百药认真起来,“这完全是一个新的门类,咱们得凭这个才能真正做大做强。”
  屠百药在下一盘棋。
  回到中途岛后,他和戚叶二人经过深谈,认为必须扩大业务范畴。首先是戚博士要花精力完成著作,同时开办各类婚恋情感讲座扩大影响;其次是要动员投资人加大投入,包括中途岛住客和谢雯这样的实力投资人;最后是在全国主要城市设立分支机构,让婚恋课题深入社区。
  这是一个宏大的计划,听得叶枫琴眼里直放光。当晚一直聊到深夜,戚晏容只好与叶枫琴挤一屋。洗漱完毕,二人各自躺进被窝,说好不再聊天。然而叶枫琴掩饰不住兴奋,说姐姐这下可以安心写作了,中途岛的事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戚晏容听出了弦外之音。在经营管理上,向来都是屠百药主事,只有在屠戚二人不在时才由叶枫琴代管,怎么成了“交给我你放心”?她不由得想起了宋时鱼的担忧,隐隐觉得不对。纵使将来中途岛扩大规模,也还轮不到你小叶啊。
  叶枫琴意识到刚才的话可能让戚晏容多想了,赶紧说:“姐,我的意思是,你写书讲课,老屠在外忙活,我应该多分担一些。”
  “本来屠老师就是把你当徒弟看呀。”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要获得谢雯的支持。”叶枫琴坐起来,把身子靠在枕头上,“要论真金白银,还是谢雯厉害。我估摸着要真正达到屠夫的理想状态,得投巨资,网上的客户端和地面的门店都得弄才行。”
  戚晏容心头一惊,看来这个小妹妹真的是上了心。“一定要做大吗?我看现在都很吃力啊。”
  “姐姐,你认为你了解屠夫吗?”
  “应该还是有些了解吧。”
  “我认为你不了解。要留着屠夫的唯一办法就是扩大经营。”
  戚晏容猛然一惊。没错,屠百药一度将他自己看作是中途岛的过客。表面上,屠百药的心病是受了情感挫折,妻离子亡,但归根结底是事业上的折戟沉沙让他一蹶不振。从哪里跌倒就得从哪里爬起来。但是屠百药再也不可能凭他自己融到资金,必须依托重大项目才有可能咸鱼翻身。
  作为心理咨询师,戚晏容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但她不得不承认,叶枫琴对屠百药的关注更为深入,包括平时故意冲撞他,甚至以辞职试探他,都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极端心理反应。先前她并不以为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竟然发现内心深处对叶枫琴的强势进攻有一种莫名的抗拒。
  “姐,你怎么不说话?”叶枫琴的声音震了她一下。
  戚晏容回过神来,马上转换了思路,说:“我是不太了解他,但我观察,他似乎对谢雯女士有好感。前次你不也对他这种倾向有意见嘛。要论东山再起,没有比接管谢氏更直接的途径了。”
  “我刚开始是不高兴,但现在却希望他早点去。”叶枫琴笑道,“咱们只有把屠夫推到谢雯那里,才能争取到更大的发展机遇。不过,我认为屠夫不是真想接管谢氏,而是要从她那里筹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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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今天的更新。
  布局高手
  谢雯从看守所出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律师刘振威和屠百药。事实上谢雯被拘留只是走一个法律程序,连警察都很同情她。一个被罪犯算计的女人,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正当防卫,且对方是在逃重犯,加之经验老到的刘律师跑前跑后,案件虽未完全了结,但她算是自由了。
  谢雯请屠百药等一下,进了刘律师的车里。屠百药知道她有事与律师商议,知趣地缩回自己的车里等候。对戚叶二人力挺他来找谢雯,他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合情理。中途岛要发展,必须走出去。像荣坤、牛兴这样的治疗虽然赚钱,但毕竟量少且很难持续。屠百药是做企业出身的,绝不满足于小打小闹。这与戚晏容有本质区别。
  屠百药并不在乎弄多少钱,真正在乎的是能量的释放。他知道自己的心病在哪儿。治疗内心的伤痛,必须有提气的项目,能形成覆盖的项目,不管这个项目是什么。所以,当叶枫琴问及他是否对谢雯的项目动心时,他讲了实话。
  然而沉下心来一想,他对珠宝行业一无所知,也不想被视作搭别人的便车。对于婚姻治疗这个项目,毕竟是自己的心血和创意,目前来看发展潜力很大,如果谢雯能够投资,再加上中途岛住客中有切身体会的人加入注资队伍,以戚晏容的实力和自己的市场开拓能力,做大是有可能的。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帮助谢雯走出心理阴影重建生活。
  他正胡思乱想,谢雯敲了下车窗。屠百药启动引擎,摁开了前门锁,谢雯就坐了进来。
  “交代好了?”
  “好了。”
  谢雯还是那样没有什么表情,眼神里不悲不喜,仿佛她不是刚从牢房里出来。
  屠百药边开车,边说:“快到饭点了,是不是要去犒劳一下胃?”
  “谢谢,能送我去洗个温泉吗?”谢雯扭头向他微笑。

  首都机场附近的碧浪温泉度假酒店生意清冷,他被大棚严密覆盖的温泉池里也没几个人,露天的温泉池里只有屠百药和谢雯两个人。
  身着泳装的谢雯身材更加傲人,耸挺的双峰丝毫不见疲弱之象,雪白的肌肤在水汽蒸腾的池水中如同白玉雕琢,加上黑发此时完全蓬松散开,把曲线勾勒得更加夺目。
  不过屠百药这会儿没有盯着她看,因为他在里间大棚温室时已仔细看过了。为了避免尴尬,他建议到外头来体验“冰火两重天”,谢雯同意。
  也许是出生在北京的缘故,谢雯天生不怕冷,在室外神态自若。屠百药一直想找个共同话题,但想了几个都觉得不合适。谢雯与别的女人不同,天性冷淡,纵使是笑,也会让人觉得没有温度。最终,还是谢雯开了口:“屠老师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啊,仍然有军人的身板,下了不少功夫吧?”
  屠百药笑道:“身体好,有时也不见得是好事。”
  “怎么?”
  “身体好,看到美女血就发烫。”
  “所以,你要出来散散热?”谢雯突然开心地笑了,似乎她的全身都有了温度,眉眼也变得温柔许多。屠百药感觉自己的心脏激烈地蹦跳了一下,脸上一阵火辣。
  谢雯见他略带窘色,才正色说道:“屠老师,开个玩笑别介意。我的事,你操心太多了,光说谢谢已经无法表达内心的感激。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现在只有咱俩,你不用顾忌,想问什么就问吧。”
  屠百药收敛心神,看着她的眼睛:“以前的确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现在,我觉得你已经全部回答我了。”
  “哦?”谢雯略感诧异。
  “你的冷静告诉我的。”屠百药说,“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感觉无法准确判断你究竟是哪种个性。直到今天,我才有些明白:就算我们不参与你的事,你最终还是会赢。也就是说,修理再厉害,但他终究会被你彻底击溃。”
  谢雯听了,没有说话,良久才问:“修理在医院要见你最后一面,他说的话是不是不能对我说?”
  屠百药一惊,随即说:“不能。”
  谢雯长长叹息一声:“好吧,我尊重你的意愿。”
  屠百药突然感到有些难过。修理把他的秘密告诉他,本身就是一个包袱。如果他将这个包袱抖给谢雯,他就解脱了。但现在的情况是,说了等于给谢雯增加心理负担,不说又让谢雯猜测,真是左右为难。
  幸好谢雯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岔开话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因为你,我才去你们中途岛的。”
  屠百药点头。
  “我对你的了解,比你对我的了解多得多。”
  屠百药再次点头。他知道,向来不多话的谢雯,实则深藏不露。即使是祖上传下的家业,若是本身不会经营,也很快会败光。
  “阳柳并没有真正忘记你。”谢雯看着他的眼睛,“今天请你来泡温泉,是想看看你背上的三处伤。”
  屠百药内心一震,避开了她灼灼的目光。当年,他被毒贩围攻受伤,若是没有阳柳及时取出子弹并处理溃烂的伤口,他早已命丧黄泉。虽然背上的伤已愈合,但会在变天下雨时隐隐作痛。既然这事谢雯都知道,阳柳与谢雯的关系就不用多说,谢雯到中途岛来的前因后果也不用多说。
  “我请刘律师写文书时,做好了与修理同归于尽的准备。”谢雯叹息一声,“事实上,我当时不确定能否活下来,考量许久,做了这个你可能不愿接受的决定。除此之外,我当时真的没有办法。”
  “现在好了,你也安全了,还是请收回成命吧。”
  谢雯盯着他的眼睛:“你真的不愿意接手金枝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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