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传捉鬼人,说一说祖上几代人和我的真实经历。

  第三百一十一章 自习课上
  跟在女人后面,奶奶一边拉着我走,一边低声交代我,“你也不许说话、不许回头。”
  我抬起头不解地看了奶奶一眼,刚想问为啥,奶奶瞪了我一下,我立马儿把话又咽了回去。不过,我也明白,因为我身上阳气重,新死的鬼胆子很小,在它们眼里我就是个怪物,夸张点儿说,我咳嗽一声就能把它们吓尿了。刚才我看见从水里爬出来的那个白乎乎的东西,可能就是那孩子的魂魄,现在肯定附在女人怀里搂的那件湿衣服上面,我这时候一说话,一准儿能把那孩子鬼魂吓的掉头就跑。
  至于,我这时候为啥不能回头呢?奶奶后来是这么解释的,奶奶说,我身上的阳气很不稳定,一抬手,一扭头,阳气就来回乱窜,我身上的阳气稍有变化,也能把那些新鬼吓跑。奶奶这话,听的我都笑了,感觉自己确实是个怪物。
  女人搂着衣裳专检庄稼地里的小路走,小路狭窄,两边全是玉米,这时候玉米杆长的那个头儿跟我个头儿都差不多了,叫我有种视线被遮挡的狭促感,一阵风过来,那些玉米叶子哗啦啦乱响,好像这些黑乎乎的青纱帐里藏着啥吓人的东西似的,有点儿瘆得慌。
  女人顺着庄稼地里的小路先往东北方向走,然后又往西北方向走,兜了个大圈子绕开了他们村子,又径直沿一条小路往北走,一直来到了他们村子正北边儿,距离他们村子大概能有二百米左右的地方。
  西村正北边这里很早以前就提到过,过去这里是个大土坡,也可以说是个大堤,类似于那种屯子形式的,主要用途是防范日本鬼子跟洪水的,那时候大堤上长满了野草荆条啥的,怪枝横生、犬牙交错,而且整个大堤十分陡峭。当时日本鬼子要是真想攻打西村,绝对不会从村北边儿这里下手。
  不过这时候,大堤已经给这些败家子儿们铲平了,就我当时那时候,有些地方还长着些野草荆条啥的,十分荒凉的一个地方,不长庄稼光长草,要是再往北走上一二里地,土质变硬,就成了山石地。
  别看我们小地方,却集中了四种土质地貌,沙地、黄土地,山石地,还有那种跟生姜土差不多的粘土地,这种土也不怎么长庄稼,听说烧砖特别好,我们村当时就有个砖厂。
  对于西村北边这一块儿,陈瞎子说,别看这里荒,可是块风水宝地,于是,他们村大多数的坟地都集中在了这里。女人那孩子也埋到了这里,我们这里的老规矩,没成亲的、没后代的,都不让进祖坟。
  女人走到一个孤零零的坟头前停了下来,奶奶见女人停下,赶忙拉着我也停了下来,小声交代我,站着别动,也别出声儿。我点了点头,奶奶朝女人走了过去。
  我无聊的打眼往四周看了看,周围全是野草,附近这一片儿就女人孩子这一个坟冢,挺偏僻的,感觉有点儿凄凉。
  奶奶走到女人跟前,伸手把女人怀里的衣裳要了过去,双手轻轻一抖,展开衣裳盖在了坟头,随后从身上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从随身包袱里取出厚厚一沓黄纸,对女人说道:“围着坟转三圈,嘴里说,走吧孩子,走五步说一次。”
  女人点了下头,围着坟冢转起了圈儿,奶奶这时候赶忙蹲下身子把手里的黄纸全部点着,火光跳动,我似乎听见奶奶看着火光低低地叹了口气。
  女人很快转完了圈儿,不过,女人转完圈儿以后,整个人好像一下子崩溃了似的,瘫软在坟头儿就哭上了,一边哭,嘴里还一边说,不过说出来那话挺惊人的,真不知道该不该写出来,女人痛哭着说:“我对不起俺男人,对不起俺男人,这孩子,不是我跟他生的,报应啊……”
  回家的路上,我想到陈瞎子家里看看弟弟,奶奶却不让,奶奶说我弟弟这时候已经睡下了,别再去打扰他了,我听了只好作罢。
  回到家里,临睡前奶奶交代我,女人最后在坟头说的那些话,可不能跟别人说,我点了点头。我一直都没说,直到现在我都没说,至少没从我嘴里说出去。(唉,泄漏人家的隐私,我是不是活该胃疼呢?而且这两天天天用药来维持着。)
  五年级这一年的暑假,也就这么过去了,临开学前几天的一天傍晚,弟弟突然回到了家。这时候,我们全家正在吃晚饭,我弟弟抱着一只大老鳖进了门,奶奶见状,赶忙放下碗筷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问弟弟:“黄山,你咋这时候回来了?”
  弟弟说道:“快开学了,师傅叫我回来了,还把这只老鳖送给了我……”
  奶奶一听,我见她眼圈泛红了,扭头对我爸妈说道:“我吃饱了,你们接着吃吧,给黄山也盛一碗,我到屋里躺会儿。”说完,奶奶颤巍巍走进了自己的里屋,电灯都没开……
  是夜,也不知道几点的时候,我睡得正熟,突然,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儿,屋子里好像有动静,翻了个身把脸冲外,感觉眼皮上有光在跳动。我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看,就见中堂桌子上点着两根蜡烛,蜡烛前面放着一顶香炉,香炉里旺哄哄烧着一捆香。
  桌子前面,跪着一个人,我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是我奶奶,奶奶这时候闭着眼睛跪在那里,嘴里好像还低低的在念叨着啥。
  我慢慢从床下坐了起来,刚要开口问奶奶这是在干啥,奶奶似乎知道我醒了,连看都不看,冲我把手一摆,那意思是不叫我说话。我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眼睛,就这么坐在床上看着奶奶了。
  大概过了能有三四分钟,奶奶把眼睛睁开了,弯腰从桌子底下拽出一只碗。因为桌子底下很暗,我没注意到桌子底下还有东西,这时候,感觉这不是只空碗,里面好像还盛着啥东西。
  奶奶小心翼翼把碗捧到了桌上,然后从身上掏出一根针,在自己的手指头上扎了一下,把指血滴进了碗里几滴,随后,奶奶端起水碗浇在了燃烧的香头儿上,碗里原来是水,水浇在火红的香头上传出“滋滋”的声音,那些香冒起了白烟,没一会儿,全给奶奶浇灭了,紧跟着,奶奶把手里水碗往桌上一放,“噗噗”两声,把桌上的两根蜡烛也吹灭了,屋子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奶奶这是在干啥?我心里好奇的要命,不过嘴上却没敢出声儿,摒住呼吸仔细听了听,屋里有奶奶轻微的走动声,而且好像是往我这里过来的,没一会儿,我又听见撩布帘子的声音,奶奶好像撩开帘子进了里屋。我顿时就纳了闷了,奶奶这大半夜的到底是在干啥呢?
  过了好一会儿,屋里再没动静了,我想下床打开灯看看,不过,我没敢下床,因为奶奶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可能是在做啥法事,我要是这么冒冒失失下床,搞不好就把奶奶做的法事给搅乱了,到时候好挨打都是小事儿。
  坐在床上我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一点儿动静儿,奶奶似乎在里屋睡下了。又等了一会儿,我困劲儿上来了,心想,等明天天亮问问奶奶咋回事儿吧,一骨碌身我躺床上也睡了。
  第二天早早醒来,我发现桌子上那些蜡烛香炉啥的全都不见了,我问奶奶昨天晚上是在干啥,奶奶说,啥也没干。我眨了两下眼睛,我咋这么不信呢,又问奶奶,奶奶说,是我睡癔症做的梦。我做的梦?我咋觉得不是梦呢?不过这件事儿,就此这么搁下了,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是咋回事儿,奶奶太伟大了。
  几天后,开了学,我从五年级升到了六年级,这时候感觉呀,自己彻底是个大孩子了,站在学校门口一看,满院子小屁孩儿,特别是那些一二年的小学生,傻不拉几的还幼稚,特别的好笑。不过谁又知道,我才长大几年呢,再者,我依旧也还是个小屁孩儿。
  这天下午,第三节课,自习课。各位别惊讶,六年级该考初中了,就像高考一样紧张,居然还有自习课,说出来叫别的学校同学听了都羡慕。
  不过,我们当时那学校,松散的很,学校里就没一个正式的老师,全是我们自己村里的人,就连校长也是我们村里的,那校长过去是个在白事儿上吹唢呐的,那唢呐一吹开,那苍凉呀,那悲壮呀……可能就是因为唢呐吹的好,给他当了个校长吧。听了可笑不?不过这却是事实呀。
  我们那些老师们呢,学历几乎都是初中学历,也全是我们的村的,最惨的就是我们班主任,是个黄毛丫头,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就因为她爹是村长,硬把她塞进了学校里做了老师,那年她才十七岁,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熊孩子,没有任何教学经验,上讲台的时候都不是正儿八经迈脚走上去的,旱地拔葱蹦上去的。就这德行,还是我们六年级毕业班的班主任。试想,她自己都是一黄毛儿小丫头,还靠别人领着她玩儿呢,她能教我们个啥?
  当时我们班里边儿整天都是乱哄哄的,我们整一个班,六十几个人,全废了。我们这班主任,教我们语文,字写的又大又丑,特别难看,好家伙,我们这一个班的人一出来,没一个字写的漂亮的,全是又大又丑,又全废了。后来有些同学上了初中以后,发现了这个很伤自尊的问题,开始练字,不过,不管咋练,横撇竖捺间依稀还带着那么一点儿“又大又丑”,深入骨髓了都。
  这天自习课,我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写完了,闲的无聊,无意间发现我同桌胡慧慧趴在课桌上老老实实写着啥,我们班,也就属她字写的好看一点儿,主要是个头儿小。对了,当时我们那课桌,都是两一个人一张的,关系不好的拿尺子量一量,桌子中间画个竖道,谁也不许越界,我跟胡慧慧之间是没有这个的界线。我把头凑过去想看看她写啥,没想到她赶紧用手一捂。
  我问道:“你在写啥?”
  她看了我一眼说道:“不告诉你。”
  看她捂的紧紧的,我觉得挺没趣的,自己无聊的趴桌上看起了语文书。
  过了一会儿,胡慧慧居然把她写的那东西放我眼前了,我拿过来一看,原来是——歌词。
  电视连续剧,《一剪梅》的歌词,当时,那电视剧挺火的,歌也是在我们这些学生之间广为流传。不过,胡慧慧这歌词写的,我到现在都还记的,里面还有拼音跟错别字,想起来不自觉的都笑了。
  胡慧慧,虽然人长得很漂亮,字写的也好,不过成绩却是一塌糊涂,据说漂亮女生学习都不怎么好,从她身上可见一斑呢。
  “送给你了。”胡慧慧说。
  我看着歌词有点儿傻眼,说道:“我不会唱呀。”
  胡慧慧说:“我教你唱,我唱一句你跟着唱一句。”
  “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阳光照耀你我……”
  “真情像梅花开过,冷冷冰雪不能淹没,就在最冷枝头绽放,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咋又哭了……)
  第三百十二章 上山途中
  “梅花到底长啥样儿呢?”歌教到我一半儿,胡慧慧冷不丁一脸遐想地问了这么一句。
  我赶忙说道:“俺们家过去就有一棵腊梅树,我奶奶说,我出生那天它开花了。”
  “真的呀?”胡慧慧一听,显得异常兴奋,说道:“那冬天我去你家看梅花好不好?”
  “不好。”我沮丧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胡慧慧问。
  “因为……因为前两年俺爸把树给砍了。”
  胡慧慧顿时一脸失望,问道:“你爸为啥把树给砍了呢?”
  “因为……因为我爸说,那树长着没啥用,也不结个果子,弄不好还要把俺家的院墙给顶翻了。”
  胡慧慧听了冷哼了一声,说道:“你爸真是个败家子儿。”
  我一愣,旋即说:“你爸才是败家子儿呢。”
  然后谁又也不理谁了。
  秋去,冬又来,一转眼,寒假快到了,眼看着,也快过年了。
  当时,我们这里流行送贺年卡,就是那种硬纸卡片,个头儿比课本稍微小一点,70后跟85前的朋友可能有印象,不光有贺年卡片,还有生日卡片,正面一般都是副漂亮的图画,好像也有明星照片吧,那时候“四大天王”跟“小虎队”好像都挺火的,特别是那什么歌来着“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那个,特别火。
  卡片反面是信封格式的,左上角跟右下角分别有六个小方框,可以写邮编,中间呢,还可以写地址、祝福语、姓名啥的,对了,右上角还有个贴邮票的地方,贴上邮票直接就可以邮寄了。现在这种卡片好像已经销声匿迹好多年了吧,反正我好多年都没见过了,时光流转,岁月变迁,那东西现在也只是一个回忆了。
  当时,女同学之间很流行这个,相互送贺年卡,不过,我发现有好几个男同学也偷偷送胡慧慧贺年卡,看的我心里酸酸的。
  于是,我也买了一张贺年卡,趁着课间的时候,偷偷给她夹在了课本里……
  想想那时候,真美好,不过,现在的我,却想不起来那贺年卡到底是多少钱一张了,应该不值啥钱,记得当时我爸抽的烟不过两三毛钱一盒,一张贺年卡肯定没有一盒烟贵,要不然我也买不起。直到现在,想起来都有点儿叫我懊悔,我那时候太害羞了,张贺年卡上只写了祝福语,没有署名,也就是说,我没敢在上面写我的名字。
  记得,那是一张很漂亮的山水画,远山近水,青草蓝天,整个儿很像个世外桃源,叫人心旷神怡。背面,是我用蓝水钢笔写的“又大又丑”的祝福语,或许我不敢署名,跟我写的字难看也有很大关系。
  又一转眼,真的放寒假了,但是我这时候心里很矛盾,希望放假,又不希望放假,一放假,就可以天天在家里玩儿了,不过,一放假,我就看不见胡慧慧了,而且等开学以后,老师就会重新给我们安排座位,不见得还能跟她分在一张桌子上。
  放了假以后呢,弟弟又去了陈瞎子家,看不见喜欢的女生,又看不见了我弟弟,我越发失魂落魄。
  当时听我妈说,弟弟上次从陈瞎子家回来没几天,陈瞎子就病了,病的躺床上都起不来了。医生说,陈瞎子年龄太大了,身体里各个器官都衰竭了,让陈瞎子的儿子给陈瞎子准备后事,陈瞎子儿子后来把棺材都预备好了,可是,陈瞎子却活蹦乱跳的从床上又下来了。医生说这是奇迹,陈瞎子却说,不是啥奇迹,是有人“借寿”给他了。
  腊月二十三这天,天气异常寒冷,记得小时候每一年都特别冷,而且每一年都要下上一两场鹅毛大雪。
  记得当时,好像也是刚刚下了一场大雪吧,整个大地银装素裹、满目雪白。
  下午,从北边儿大山腹地来了个人。
  我这时候,正跟强顺明军在我们家院子里罩麻雀,院子里的雪在早上就打扫干净了,我们在一块儿空地上撒些馒头渣子,用一面竹篾子编成的大筛子,半扣在馒头渣子上,然后用一根拴了细绳的小棍撑住筛子沿儿,做好这些以后,我们牵着绳子另一头儿躲进屋里,搁着窗户朝外瞅着。
  等了一会儿,一只麻雀蹦蹦跳跳钻进了筛子底下吃起了馒头渣子,就在我们准备拉绳子扣住那麻雀的时候,那人出现在了门口,麻雀“扑棱”一声飞走了,我们三个顿时捶胸顿足,纷纷埋怨门口那人出现的真不是时候。
  我搁着窗户朝门口那人一看,四十岁出头的样子,跟我爸年龄相仿,一身补丁摞补丁的衣裳,我跟强顺两个身上的补丁就够多,他身上的,比我们仨加起来都多,一张脸又黑又瘦,胡子拉碴,看着眼生的很,不像是我们本地的。
  那人并不知道他吓走了俺们的麻雀,在门口喊了一声,“家里有人么?”
  我把手里的绳子一拉,那大筛子“扑”地一下扣在了地上,把那人吓了一跳。随后,我推开封门走了出去,问道:“俺们家大人都不在家,你找谁?”
  那人看了看我,说道:“我找……我找白仙姑。”
  我把头一歪,说道:“你找我奶奶呀,我奶奶出去串门儿了。”
  那人忙说:“那你能把她喊回来不?我找她有急事儿。”
  “你找我奶奶啥急事儿呀?”我问道。
  那人把头一低,看样子不想跟我一个小毛孩子多说啥,过了一会儿,他说道:“你去把你奶奶喊回来吧,我得当面跟她说。”
  强顺跟明军这时候也从屋里出来了,我扭头对他们说道:“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把我奶奶喊回来。”
  说完,我走出了家门,那个人呢,居然老老实实在门口站着,也不往家里进。
  没一会儿,我把奶奶喊回来了,奶奶经常串门的地方我都知道,想找见她并不困难。
  这时候那人还在门口站着,或许是他身上的补丁衣服不怎么遮寒吧,整个人哆哆嗦嗦着。
  奶奶跟我一起走到他身边,他把我奶奶上下打量了一下,问道:“大娘,你就是白仙姑吧?”
  奶奶一笑,说道:“就是我,别在外面站着了,到屋里坐吧。”
  那人跟着奶奶进了堂屋,我没跟着进,和强顺明军两个又在院子里玩儿上了,还是罩麻雀,这回我们全躲进了东屋。
  大概过了能有半个多小时,麻雀一只没罩到,不过奶奶跟那人先后从堂屋出来了,奶奶站在院子里就我名字。
  我赶忙从东屋出来了,奶奶说:“黄河,别玩儿了,跟奶奶到山里去一趟。”
  听奶奶这么说,我就知道奶奶要我跟她进山干啥了。
  说到这儿,顺便说一句,各位别认为老是一到我放假就来事儿,不是这么回事儿,其实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找奶奶,不过因为我当时正在上学,所以奶奶也没叫我跟着她去过,等到我放假的时候,只要有事儿,每一次都少不了我。
  这时候,强顺一听死活也要跟着去,我一看,这熊孩子咋跟他高祖父王草鱼一个德行呢,想当年我太爷进山,王草鱼也是死活要跟着去。
  你们看到王草鱼竟然是王强顺的高祖父,或许很惊讶吧,别惊讶,王草鱼确实是王强顺的高祖父,我们家到我这里,一共历经五代人,强顺家一共历经七代人,我高祖父跟王草鱼的爷爷王老大是一辈人,我太爷跟王老大的儿子王大河是一辈人,不过我太爷的年龄跟王大河的儿子王草鱼年龄相仿,按理说,我爷爷跟王草鱼是一辈人,再往下数,王草鱼的儿子王实诚,跟我爸一辈儿,王实诚的儿子是王小顺,王小顺下面是王思河,王思河下面,就是王强顺了,我跟王小顺算是一辈的,要是按辈分论,强顺应该叫我爷爷。
  我奶奶呢,疼强顺的程度不次于疼我跟弟弟,见强顺死活也要跟着去,奶奶就说:“也行,你就跟黄河做个伴儿吧,咱今天可能还要在山里过夜呢。”
  明军见了也要去,我跟他说:“山里有狼,专门吃蹲班生,明军一听,扭头就跑了。”
  来找我奶奶的这个人还挺着急,催着我奶奶跟他进山,奶奶笑着说:“别急别急,咋地也得收拾点儿东西再走。”
  奶奶回屋收拾了点儿东西,随后又到强顺家跟婶子说了一声,说是带强顺进山玩一趟,又说等我爸妈回来以后,跟我爸妈说一声,婶子点头答应。随后,我们跟着那人离开家朝北边儿山里进发了。
  路上,我跟强顺蹦蹦跳跳的,十分欢实,这是我们第一次往深山里去,都特别兴奋,我就喜欢大山里的神秘莫测,向往着到里面探险猎奇。
  书说简短,很快的,我们就进了山,这时候山上白雪皑皑,或许是心理作用,感觉山上的雪要比我们山下的雪要厚要白,踩在上面嘎吱嘎吱的,特别过瘾。
  走了许久,前方一个山坳里出现一片建筑物,我一看,是些挺破败的房子,东一间西一间,我就问奶奶:“奶奶,咱是不是到了?”
  奶奶说,“还远着呢,那是你爸年轻时干活的地方。”
  “玫瑰泉?”我朝那片建筑物看了看,却没能找到我爸他们过去挖的那个泉眼。
  奶奶说道:“这儿不是玫瑰泉,这是你爸过去住的地方,玫瑰泉还在前面呢。”
  我朝那些建筑物看了看,有两座房子之间,果然搁着一道深沟,这两座房子,应该就是我爸跟茹真真住过的房子吧?他们两个当年就是在这两座房子跟前隔着深沟,彼此相望的吧?谁又能想到,几十年后,居然这里荒废的破败不堪,早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
  我们沿着山路又向前走了大概能有一里地,山路旁赫然出现一个大深坑。奶奶说,这就是玫瑰泉了。
  我打眼一看,算是个圆形的深坑,直径大概能有十几米,往下一看,至少有五六层楼那么高,里面贴着坑壁有一圈下旋式的台阶,是借助石壁体开凿出来的石质台阶,看这规模,工程量极其浩大。不过,里面这时候早就干涸了,一片荒凉。
  我看罢说道:“这里就是我爸打死龙的地方呀。”
  奶奶点了点头,这时候,那人跟强顺同时看向了我奶奶,特别是那人,脸上立马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惊讶,问道:“白仙姑,您儿子还打死过龙呀?”
  奶奶笑了笑,又点了点头,说道:“他们都说条龙,依我看,也就是个没成气候儿的水蛇吧。”
  “那我爸是咋打死龙的?”我又问,那人跟强顺也是一脸好奇。
  奶奶看了我一眼,说道:“过去不是跟你讲过了嘛。”
  我说道:“强顺跟这大也不是没听过么,您再讲一遍叫他们也听听呗。”
  那人一听,赶忙说道:“对对对,白仙姑,听说你们家的人都可神咧,你就给俺们讲讲呗。”
  奶奶笑了,说道:“好,反正路还远着呢,也挺无聊的,我就给你们讲讲……”
  第三百一十三章 父亲往事
  “刘震龙,刘震龙……”一个焦急的声音打远处传来。
  这时候,我爸正跟他师傅还有王思河在工棚底下叮叮当当打着铁,听到喊声,我爸停下来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回头一看,远处跌跌撞撞跑来一个女同志,一边跑一边喊他的名字。
  这女同志我爸认识,名叫彩霞,这年十八岁,她是茹真真在玫瑰泉的好朋友之一,两个人还是同一宿舍的。
  我爸的铁匠师傅虽然脾气暴躁,却是个热心肠,他对我爸说道:“震龙,你去吧,看看咋回事儿,我瞧这小丫头怪着急的。”
  “哎”我爸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铁锤,朝远处跑来的彩霞走去。
  很快的,我爸跟彩霞碰了头,彩霞整个人又惊又乱,单手拍着自己的胸脯,上气不接下气对我爸说道:“刘震龙,快……快去泉眼那里,真真……真真掉进泉眼里了……”
  “啥!”我爸顿时浑身一震,也来不及多问,撇下彩霞撒腿就朝泉眼那里跑去。
  也就几分钟的功夫,我爸跑到了泉眼大坑这里。远远的,就看见泉眼大坑的岸上围了很多人,而且全都探着头朝下面泉眼里张望着。
  我爸疾步跑到跟前一看,水里有四五个人,其实一个人单手托着茹真真正往坑壁台阶那里游,其他几个游在他身边,好像这四五个人都是下水救茹真真的,我爸这时候当然不会站在岸上傻看着,他把上衣一脱,纵身从岸上跳进水里,快速朝茹真真他们游去。
  眼看着我爸快要游到几个人跟前的时候,岸上那些人一阵大乱,有人喊道:“快看快看,水底有个啥!”
  紧跟着,岸上很多都大叫起来,“快上来,快上来,水底有东西……”
  水里几个人一听,全都加快了速度。我爸也听见了,不过他这时候心里只有茹真真,水里有啥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了。
  不过我爸也不傻,一边快速游着,一边憋住一口气,把头扎水里朝水下一看,就见清澈的泉底有条黑漆漆的长条状怪影,正围着坑壁在顺时针缓缓游动,样子很像是一条大水蟒,因为水里会折射,我爸看不清那玩意有多大,不过不管多大,反正不是人能够招惹起的。
  把头钻出水面以后,我爸换了口气,用尽全力朝茹真真他们游去,没一会儿功夫,跟茹真真他们两个碰了头,茹真真这时候已经昏迷,头向上仰出水面,脸色苍白,我爸见状担心的要命。
  救起茹真真的这个人,是我爸的一个好朋友,名字叫……叫申什么庆来着,比我爸小一两岁,我爸总喊他“小申”,我喊他“小申叔”。
  除了王思河以外,小申可以说跟我爸算是铁哥们儿了,后来玫瑰泉散伙以后,逢年过节他都要来我们家走亲戚,我爸也逢年过节上他们家里去。我小时候每年都要跟我爸上他们家去一两趟,这种走亲戚的关系,一直持续到前几年,他们两个现在年龄都大了,我们家跟小申叔家又隔着几十里地,交通也不太方便,直到现在,通往他们村子的那些路还全是土路,很不好走,现在已经不像他们当年年轻的时候,骑个自行车,带上礼品,一大清早出门,晌午头就到了,这时候再叫他们骑自行车骑上几十里地,可真受不了了。也怪我不争气,我身边好几个朋友都已经买了车,而我,买个电动车都费劲,不过话说回来,干我们这行的,有哪个发财的?有一得必有一失。
  言归正传。小申见我爸朝他们游了过去,当即把茹真真交给了我爸。
  我爸这时候没时间问茹真真咋掉进水里的,冲小申点了点头,接过茹真真单手托住,奋力朝坑壁上的台阶游去。
  水里其他几个人因为岸上人的喊声,这时候已经游到了台阶那里,最快的那个已经离开水面,顺着台阶往开始顶上爬了。小申没有离开,守在我爸跟茹真真身边,游的并不快。
  眼看着,就快游到台阶那里的时候,原本还算平静的水底翻腾了起来,就像开了锅似的,水面荡起了一层层的波纹,我爸三个随着水波不由自主的一起一伏,就像置身在风浪里一样。
  忽然,我爸感觉有点儿不对劲了,把头扎进水里一看,就见水底那黑乎乎的家伙甩动着大尾巴快速朝他们游了过来,水面的波纹就是因为这东西甩尾巴搅水造成的。
  我爸从水里露出头对旁边的小申说道:“你把真真带上岸。”说着,游过去把茹真真塞给了小申。
  小申接过茹真真问我爸:“震龙,你想干啥。”
  我爸说道:“下面那东西快上了,等它上来咱仨一个也走不了,你带真真上去,我把它引开。”说完,也不管小申同意不同意,我爸一个猛子扎了进了水里。
  这时候泉水几乎全被搅动起来,导致我爸的视线都扭曲了,不过他还是能够看见那家伙正快速朝他们游过来,我爸双手一分水,朝那黑乎乎的家伙正面游了过去。
  游到一定距离以后,看清楚了,确实是一条类似于水蟒的玩意儿,大概能有人腿粗细,五六米长,我爸感觉这玩意也看见他了,双脚一蹬水,平行着朝旁边游去,他的目的就是把这东西引到别处。这东西一扭身,果然朝我爸追了过来,我爸回头一看,赶忙斜刺里朝水面上游,没几下,游出水面狠狠吸了一口气,随后低头朝水里一看,那东西在水里直冲冲用脑袋朝他顶了过来,我爸赶忙往旁边一躲,也就刚刚游到旁边,“哗啦”一个大水花,一颗大脑袋从水里钻了出来。
  我爸定睛一看,这脑袋长的又像牛头又像蛇头,十分怪异,而且脑袋上似乎还长着鳞片,刚好上面阳光照射,看着水光闪闪的。
  我爸快速朝小申跟茹真真那里一看,小申这时候托着茹真真已经游到了台阶那里,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一拧身,他绕过大水蟒也朝台阶那里游了过去。
  不过,这条大家伙并不想放过我爸,身子像水蛇一样,在水面上呈“S”型一摆一摆的,快速朝我爸追了过来。
  游了没几下我爸回头一看,当时说他不害怕那是假的,这玩意长着血盆大嘴,一口下去至少能吞掉他一条腿,我爸深吸一口气,玩儿命朝台阶那里游了起来。
  这时候,小申已经背着茹真真上了台阶,上面的人见状,下来俩胆大的,簇拥着小申跟茹真真一起往上走。
  这时候泉水里水纹一波一波的,我爸的身体随着水纹一上一下,那东西又在后面紧追不舍,情况十分凶险,坑顶上的人都炸了锅,纷纷大呼小叫,都替我爸担心起来。
  很快的,我爸游到台阶跟前,不过,还没等他从水里出来顺台阶往上爬,那东西跟着就扑了过来,整个儿硕大的身子几乎窜离水面,张着大嘴,凌空朝我爸砸了下来。
  我爸见状,把身子往水里一坠,这东西智商似乎有点儿差劲儿,大脑袋“咣”一下撞在了台阶上,我爸顺势贴着它的肚子钻过去,又来到台阶这里。
  这时候,这东西似乎给撞懵了,在水里翻起了白肚,当然了,这东西肚子不是白的,通身乌青色,而且全部长满了鳞片,这时候要硬说它是条大水蟒,就有点儿牵强了,因为蟒身上没有鳞片。这东西到底是个啥,我爸这时候可没功夫研究,我爸上了台阶以后,顺着台阶就往上爬,不过爬了没几步,那东西一个翻身,醒了过来,我爸朝它脑袋上一看,一点儿伤都没有,脑袋似乎比石头还硬,一双眼睛珠子跟驴眼似的,又大又水灵,不过眼神恶毒,好像跟我爸有深仇大恨似的。
  “倏”地又一下,这东西又不要命的朝我爸撞了过来,我爸想顺着台阶往上跑,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回头一纵身,又从台阶跳进了水里,那大蟒蛇一拧身,也扎进了水里。
  水里的视线彻底扭曲了,我爸就看见那东西用大脑袋又朝他撞了过来,奋力把身子又往水下一坠,那东西贴着他的头顶扫了过去。
  这时候,水里噗通噗通落下了很多石头,好像是岸上的人扔下来砸那大水蟒的。
  我爸又往水底潜了潜,因为啥呢,石头可不长眼睛,搞不好还砸自己身上呢,就在这时候,冷不丁的一个铁锤挂着一长串气泡,咕嘟嘟朝我爸身边落了下来,我爸一伸手,一把抓住了锤柄。
  朝旁边游出几米远,离开石头落下的范围以后,双腿一蹬水,呼啦浮出了水面,抹了把脸朝四周一看,那大水蟒在水里怪翻着身子,坑上面的人纷纷找来石头不停砸像它。
  我爸趁势又朝台阶那里游去,不过没游多远,那东西钻进水底,又撵了过来,这时候坑顶上的人不敢再砸石头了,生怕砸住我爸,纷纷大喊大叫着,叫我爸游快点儿。
  我爸这时候已经拼了全力了,不过,没那东西游的快,眼看又快到台阶那里的时候,那东西又从水里顶了上来,我爸朝旁边一闪身,那东西哗啦一声再次顶空。
  我爸见状,感觉不把这东西给制住了,自己就别想从水里出去了,也来不及多想,趁着那东西落进水里的一霎那,我爸攥着铁锤朝他游了过去。


  第三百一十四章 铁锤砸龙
  我是不知道我爸这时候是咋想的,难道除了制服这大怪物,真就没别的法子了么,恐怕要是换作旁人,早就连滚带爬了,反正要是给我遇上,肯定不会跟它硬碰硬。
  等我爸游过去的时候,那玩意儿刚好落进水里,我爸分开水扑了过去,不偏不倚,刚好搂住那东西的“脖子”,可能是脖子吧,也就是脑袋后面的颈部,左手搂着,右手抡起铁锤就砸。
  我爸本身就是个练家子,据他自己说,年轻的时候一个人能打三个,现在又打了几年的铁,手里有准头儿,铁锤砸下去又狠又准。
  “噗”地一下,第一锤,直接就砸进了那东西的眼眶里。
  这东西脑袋硬眼睛珠子可不硬,直接就给砸瘪了,像一泡水似的,咔吧一下,等我爸将铁锤收回来的时候,殷红的血液从那东西的眼眶里喷了出来,那东西脑袋周围的水立马儿成了红色。
  紧跟着,那东西身子剧烈一震,看样子疼的不轻,猛地甩起尾巴一仰头,想把我爸从它身上甩下去,不过我爸这时候把它抱的死死,它根本就甩不脱。
  嗖地一下,它又带着我爸一起窜离了水面,身子在空中翻滚,肚皮仰面朝下,还是想把我爸从他身上甩下去,不过我爸双手死死抱住它,两只脚脖子也勾在一起,双腿死死夹住它的身体,就这时候,我爸还没忘用铁锤砸它,轻一下重一下,没头没脑的乱砸。
  “噗通”一声,那东西又带着我爸一起跌进水里,大尾巴一甩,脑袋往水里一扎,笔直地朝坑底正中的泉眼游了过去。
  别看这玫瑰泉这挺大,其实底下的泉眼并不大,也就水桶口儿那么大,要是再小一圈儿,这东西根本就钻不进去。坑里所有的水,都是从这泉眼里冒出来的,不过这时候那泉眼给乱石堵住了。这个并不稀罕,每次用火药炸完以后,泉眼就会被石头碎片堵住。这时玫瑰泉里好像已经安装了很多潜水泵,因为这时候水已经从坑里流不出来了,全靠几个潜水泵往外抽水,不过这几个水泵不会一起打开,哪儿需要用水就开哪个,要是一起打开,坑里的水一两天就给抽干了,一般情况下,只有在泉眼被堵死的时候,几个潜水泵才一起打开,把坑里的水抽完以后,下去人或者再用火药炸,或者把石头挪开。
  这次泉眼并没有给碎石彻底堵死,还正在从里面往外冒水,不过这东西个头儿太大,泉眼稍微一堵,它就钻不过去了。看这样子,这东西就是打这泉眼里钻过来的,啥时候过来的,不知道,可能原本躲在泉眼深处,给炸药惊着以后,晕头转向窜了上来。
  那东西见泉眼钻不过去,加上眼睛吃疼,可着坑底翻腾起来,我爸双手搂着它,憋着气,任它来回折腾,虽然水里的阻力很大,不过我爸只要一有机会还是会用铁锤砸它。
  没一会儿功夫,坑里的水全乱了,又是血又是漩涡,我爸给这东西也折腾的晕头转向。很快的,肺里没气了,我爸松开那东西朝水面上游去。与其说是在游,不如说在水里乱折腾,因为我爸这时候也懵了,只知道往水面上游,根本分不清哪儿是哪儿,等他游到水面上的时候,天色好像一下子黑了,顿时一愣。
  抬头朝上面一看,更愣了,好像换了个地方,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山洞里,头顶、左右两侧,全是陌生的石头,不远处还有个漆黑的、酷似隧道一样的山洞,再往水里找找,那条大水蟒不见了。
  我爸彻底搞不清状况了,满心困惑划着水朝隧道那里游去,游了一会儿,用脚一蹬水底,踩着水底了,硬硬的,感觉水底好像是石头面儿。
  水底成斜坡状,直通上面那个隧道,我爸踩着地面往隧道那里走,越走水越浅,最后,我爸彻底离开了水面,走到了隧道口儿,不过他没往隧道里进,因为这时候早就累坏了,也顾不得看这是啥地方,一屁股坐在隧道口儿大口大口喘起了气。
  歇了一会儿,水里“哗啦”一声,我爸一惊,朝水里一看,那条大水蟒也从水里钻了出来,我爸攥着铁锤腾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
  那大水蟒瞪着仅剩的一只眼睛恶狠狠瞪了我爸一下,身子一窜,从水里直接跃了出来。
  我爸刚忙往后退了几步,这东西不偏不倚落在了隧道口儿,而我爸完全给它堵在了隧道里,我爸心里顿时着了急。
  这条隧道并不大,一人多高一人多宽,这玩意要是趁势攻过来,连躲的地方都没有了。
  不过,这大水蟒窜上来以后,并没有立马攻击我爸,它这时候显然也累坏了,加上眼睛吃疼,这时候还在不断往外淌着血水,爬在隧道口喘起了气儿。
  我爸定了定神,这时候彻底把这玩意儿看清楚了,这玩意儿,长这一颗牛一样的脑袋,头顶两侧还有两个拳头大小的肉瘤,就好像小牛犊子快要长犄角一样,身子能有四五米长,除了浑身鳞片,腹部前后也有两对肉瘤,就好像要长出腿脚了似的。不过这到底是个啥玩意,我爸从没见过,他也说不清楚。
  见这东西在隧道口儿喘起了气儿,我爸可不想给它喘气儿的机会,等它把气儿喘匀实了,就该自己倒霉了。
  我爸深吸一口气,脚尖一蹬地,窜过去抡起铁锤照定它脑袋上就砸,那东西见状把血盆大嘴一张,发出“咝咝咝”的怪声,好像在威胁我爸,不过我爸可不管那么多,开弓可没有回头箭,铁锤不遗余力地砸下去。
  那东西见恫吓不住我爸,立马儿把脑袋一摆,身后的大尾巴朝我爸抽了过来,呼呼挂风。这要是给抽上了,骨头都得给抽碎了不可。
  不过,我还不知道我爸这时候是咋回事儿,好像跟这玩意也有仇似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见尾巴抽过来居然不躲不闪,砸下的铁锤去势不减,只是因为那东西把头甩了一下,铁锤中途稍微该变了一下方向,不过严格要论起来,那东西的大尾巴应该先抽到我爸身上我爸才能砸在它脑袋上,所以那东西有恃无恐,它也不躲了,两厢一个砸、一个抽,硬生生硬撞起来,这时候拼的是胆色和勇气,谁稍一露怯谁就输了。
  间不容发,就听“嘭”地一声,顿时血光迸溅。我爸浑身打了个激灵,眼前一黑……奇怪了,我爸心说,我的眼睛啥时候闭上了?睁开眼一看,亮堂堂的晃眼睛,而且这光好像是好像是电灯光,眨了两下眼睛再一看,更奇怪了,自己居然在自己寝室的床上躺着,与此同时的霎那间,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就跟散了架似的,又酸又疼,而且感觉自己的头发和衣服不再是湿湿的,身上盖着一条薄床单。
  咋这么奇怪呢?我爸纳了闷了,动了动胳膊,还行,两条胳膊都还能动,一使劲儿,用两条胳膊撑着上半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王思河的声音:“哥,你醒啦。”
  我一愣,扭头朝声音一看,就见王思河一脸担心地从旁边一张床上站了起来,旁边一张床铺上似乎还有个人,我爸转眼一看,在另一张床铺上坐着个女孩,是茹真真,看见茹真真那张漂亮的脸蛋儿,我爸心里立马儿踏实多了。不过茹真真这时候满脸泪痕,见我爸醒了,眼泪又流了下来,赶忙从床上站起来,哽咽着对我爸说道:“震龙,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了。”
  我爸看了看王思河,又看了看茹真真,问道:“我咋在这儿呢?”
  我爸这话一出口,导致王思河跟茹真真同时一愣,王思河说道:“哥,是我把你从水里捞出来的,你不记得了?”
  我爸摇了摇头,说道:“我记得……我记得我刚刚还拿着铁砸那水怪呢,好像……好像还感觉那东西的血喷了我一脸,咋一转眼,我就到床上了呢?”
  王思河说道:“啥一转眼?哥,这时候天都黑咧,离你打死龙那会儿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
  “啥?你说啥?”我爸惊讶地看着王思河,我爸不是惊讶天黑了,而是,我爸问王思河:“你说那是个啥?”
  “龙呀,咱们这里那几个臭老九都说了,那是条龙,就是还没成型呢,哥,你把龙都打死了,现在咱们玫瑰泉的人都说你是革命英雄。”王思河兴奋地说道。
  革命英雄?这时候,文革还没有彻底过去,属于是文革后期,啥都能跟“革命”沾上边儿,打死一条龙也跟“革命”扯上关系了。
  茹真真走过来轻轻坐到了我爸床边,那时候的人思想还非常保守,不像现在,大街上亲嘴都不觉的影响市容,那时候,上大街都不敢并肩走,一前一后,茹真真能当着王思河的面坐在我爸床上,已经算是很开放了,茹真真对我爸说道:“你可把我吓死了,以后不许你这么做了。”
  王思河赶忙说道:“俺哥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嘛。”
  茹真真一听,脸上一红,羞涩地地低下了头。
  我爸问道:“那水……那条龙呢?”
  王思河回道:“还在坑边儿放着呢,你跟那龙一起从水底漂出来以后,他们没人敢下水,到工棚那里把我喊了过来,我到水里把你捞了出来,后来,我又带着几个人把那龙从水里扛了出来。”
  闻言,我爸挪了挪身子,从床上下来了,往身上一看,衣服确实是干的,不过不是刚才那件,后来听王思河说,是茹真真把他的湿衣服给换了下来。
  在地上站稳身子以后,我爸对王思河说道:“走,带我过去看看那龙。”
  王思河说道:“哥,我看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明天看也不迟。”
  我爸一摆手,“不用,我没事儿,就是有些事儿我弄不明白,现在就得去看看那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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