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中年妇女把我们点的其中一个热菜炒腐竹端上来了。
我趁势又问她,“你们村子北边有座房子,听说盖了很长时间还没盖起来,那是为啥呀?”
中年妇女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又问道:“那座房子是不是换了好几波盖房班儿了,是不是那些盖房子的泥瓦匠都会打架子上摔下来摔断胳膊?”
中年妇女看样子不想再理我,本要离开的,听我这么问,她停下来反问我:“你到底是干啥的,老打听这些干啥呀?”
我顿时把脸色一正说道:“我们家祖传的驱邪驱鬼手艺,你只要告诉你们村里到底有啥,我保证能把那东西给你们撵走。”
中年妇女听了冲我一笑,是那种听到玩笑话给逗乐的那种笑,显然对我的话一点都不相信。估计在她看来,一个二十一二岁的毛头小子说出这样的话,恐怕是刚从非正常人研究所里跑出来的。
中年妇女转身就走,我赶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哎大姐,我说的都是真的。”
中年妇女回头冲我一笑:“你们还有个菜,我到伙上看看好了没有。”
中年妇女走后,强顺嘿嘿嘿幸灾乐祸笑了起来,学着我刚才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俺们家祖传的驱邪……”
“去死吧你!”我抓起桌子上的筷子照他脑袋砸了一下。
倒上酒,强顺端起酒杯敬了敬我,“黄河,我看这事儿咱别管了,回去睡觉吧。”
我也端起酒杯,回敬了他一下,说道:“要是不弄清楚,明天咋办呢,要是明天咱们再有人出事儿咋办呢,要是轮到咱俩头上咋办呢。”说着,我焖了一大口,“要不这样吧,你把你的阴阳眼弄出来看看,啥事儿都解决了。”
强顺一听差点儿没把嘴里的酒吐出来,“别想!”
我长长叹了口气。我们家这些手艺里面,就欠缺了最关键的一部分,知根知底,我们没有办法知道这些东西的根底来历,然而不弄清来龙去脉,你又没办法对症下药,就因为这一点,导致我们必须了解当事人很多难以启齿的隐私,有些当事人不愿意说,给你故意一隐瞒,你立马儿就走歪路上了,举个例子说,死者生前是给人勒死的,当事人偏偏告诉你是上吊死的,你按上吊的法子处理了,不管用,最后还给当事人说你没本事,你没处理好。
干啥都容易,干啥都没有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喝了几口酒,另一菜又上来了,中年妇女把菜放到桌子上以后问我们:“你们想吃啥饭,现在一起给你们做了。”
我看了中年妇女一眼,说道:“饭先不着急做,咱们能再聊几句吗?”
中年妇女一听转身就走,我赶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姐,您先别走,您听我说完行吗?”
中年妇女霍然转回身说道:“你还想说啥呀,我告诉你吧,我们村里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你们吃完饭赶紧走吧。”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其实……我刚才跟您说的都是瞎话,其实俺们俩不在别的村里干活的,俺们就在你们村北头那里盖房子,刚干了两天,两个泥瓦匠师傅从架子上掉下来摔折了胳膊,你们村里还有很多人到那村口看俺们的热闹,我就觉得你们可能知道点儿啥,俺们……俺们俩还小、俺们害怕……”说着,我一指强顺,“他刚跟俺们那里一个姑娘定了亲,冬天就要结婚咧,要是胳膊也摔折了,那、那他还咋结婚咧。”
强顺闻言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没理他,继续说道:“您要是知道点儿啥,求求您告诉俺们吧,不行俺们今天连夜跑回家去,求求您咧。”
中年妇女见我说的可怜,可能是心软了,叹了口气,示意我坐下,我坐下以后,她自己拉把椅子坐到了我们旁边,小声给我们说上了。
“其实俺们村的事儿,也没啥可瞒人的,俺们都不说,就是怕把你们这些盖房子的都吓跑了。”
“为啥嘞?”我问道。
“俺们村里有股子邪气,打六年前开始,每年都要死一个年轻人,死的还都是像你们这样没成家的年轻小伙子,晚上在家里睡的好好儿的,第二天醒来就没气儿了,还都是在同一天死的。”
我赶忙问道:“他们是在哪一天死的?”
“立冬那天。”
我立马儿在心里算了算,这时候距离立冬也就剩下二十来天,立冬这天,属于是一个阴阳交替的日子,鬼门开半扇,索命鬼游走阳间,很多老人或者是重病者,立冬后就会死亡,这就是给索命鬼带走的,不过,年轻人、没病没灾的人,在立冬死亡就有点儿不太正常了。
我说道:“还有二十来天,这不是又快到立冬了么。”
中年妇女点点头,“可不是么,又快要死人咧。”
我又问道:“那你们为啥着急盖那座房子呢?”
中年妇女又叹了口气,说道:“这是一个要饭瘸子叫盖的,一开始村里死年轻人的事儿我们也没在意,就在去年这时候,村里来了个要饭的瘸子,逢人就说俺们村的人钻瞎了龙姑娘的一只眼,龙姑娘要带走俺们村里的五十个童男赔她那只眼,那时候已经死了四个了,要饭瘸子就说,每年一个,还得四十六年,说完没几天,立冬了,又死了一个……”
“瘸子那时候还没走,村里人围着他问,瘸子就说,五年前你们村里的人在北边打了一口井,最后从井里汲上来水是红的,那口井刚好打在了龙姑娘的眼睛上,汲上来的水是龙姑娘的血……”
中年妇女说到这儿,我问道:“从井里打上来的水真的是红的吗?”
中年妇女点了点头。
第四百零二章 夜半哭声
“那为啥要饭瘸子叫你们在村北边盖房子呢?”我又问道。
中年妇女说道:“瘸子说了,盖几座房子就能镇住地下的龙姑娘,谁知道别的都盖好了就差这一座,地基打好以后只要一垒砖就出事儿,后来事出的太多了,附近盖房班都不敢再来了。”
我说道:“所以你们就跑那么远把俺们这些人找来了。”
中年妇女点了点头。
强顺顿时冷哼了一声,“那你们不是坑俺们么。”
中年妇女旋即面带惭色的看了强顺一眼。
我赶忙示意强顺别再说话,又问道:“那口井现在还在吗?”
中年妇女点了点头,“在,就在村子北边儿呢。”
村子北边?我一愣,不会就在我们盖那房子附近吧,我又问道:“为啥不把井填上呢?”
中年妇女一脸惊悚的回道:“填不上,不管往里面填多少土就是填不上。”
“那你们为啥要打那口井呢?”
中年妇女说道:“也不是俺们村里人要打的,是乡里人的让打的,原来那里是俺们村的坟地,各家各户的祖坟都在那里,后来乡上来人叫把坟地平了种粮食,村干部就带头把坟平了,乡上出钱请人给俺们打了这口井,打井的时候打井队就死了一个人,后来井打好以后汲上来的水全是红的,乡上的人一看啥也没说就走了,村里人都说这块地不吉利,后来也就没人管了,一直荒到现在。”
听中年妇女说完,我在脑子里理了理她的话,旋即问道:“一开始你们打了一口井,后来你们村里就开始出事儿,再后来,来了要饭瘸子,他叫你们在村北边盖房子,然后只剩下一座房子一直盖不起来,盖房班的人总出事儿,是这样吧?”
“对。”中年妇女点了点头。
我又在心里合计起来,要这么说,这事儿还真有点怪,坟地、井、红水、盖不起来的房子,还有那个什么“龙姑娘”。要说那地方有鬼,那井水又是咋回事儿?要说那里有妖,妖不可能躲在几十米的地底下,还有一种可能,钻井的钻头打进了地下水里,地下水里面有东西,刚好打到那东西身上,不过这也不太可能,把地下水都染红了,那东西该有多大呢?
我又问道:“那口井到底在你们村北边哪个位置?”
中年妇女立马儿狐疑底看了我一眼,说道:“你不是想去看那口井吧,千万别去。”
“为啥?”
中年妇女脸色变了变,说道:“那口井里一到半夜就有哭声,村里人都说那是龙姑娘的哭声,有时候她也跑出来到俺们村上哭,哭得可惨可吓咧。”
“还有这事儿,那个要饭瘸子知道吗,他咋说的?”
“他不知道,他来的时候还没有哭声,等他走了以后才有的,就是……就是打去年冬天开始的,俺们村里有人说,要饭瘸子让盖的那几座房子压着龙姑娘了,疼了她才哭的,只要能把最后那座房子盖好,龙姑娘以后就不会再出来了。”
中年妇女停了一下,压低声音又说道:“那龙姑娘怕狗,狗一咬,哭声就没了,后来俺们村上家家养狗,不过夜里再也没人敢出门了。我看你们俩吃过饭就赶紧回去吧,跟你们包工头说说,这活儿别干了回家吧,不回去早晚你们全都得出事儿,还有啊,你们可别说是我说的。”
我点了点头,强顺这时候冷不丁问了一句,“你们村里人晚上都不敢出门了,你们的饭店为啥晚上还要开着咧?”
中年妇女看了强顺一眼,说道:“我们在等人呢,外村有个女孩,每天晚上都会过来给他爸买一肉丝面,那女孩说了,他爸身体有病下不了床,不过就喜欢吃我们这里做的肉丝面,她每天都会过来,刮风下雨都没耽误过,俺们就每天晚上等着她。”
“那她这时候还没来么?”
我这话刚问出口,房门响了,打门外走进来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儿,看年龄跟我们差不多,二十岁出头,中年妇女赶忙从椅子上站来冲女孩说了句,“你来了?”
女孩冲她点了点头,随后朝我们看了一眼,我跟她一对眼神,她赶忙把眼睛挪开了,好像我是个不良青年似的。
中年妇女随即又对我们俩说道:“你们俩吃啥,我叫伙上一起做了吧。”
强顺立马儿把嘴一捂,含含糊糊说了句:“俺们也吃肉丝面。”
我扭头瞅了他一眼,小声说道:“你要点儿脸吧你。”
中年妇女点了点头,转身招呼女孩:“闺女,你先坐这儿等一会儿,面马上就好。”
女孩冲中年妇女腼腆的笑了笑,走到离我们最远的一个座位上坐下了。
强顺这时候还在捂着嘴,眼神跟苍蝇似的在人家胸口乱瞟,这一刻,我感觉跟他坐一块儿分外丢人。
我拿起酒瓶子把杯子给他填满,小声说道:“别捂着了,一直捂着还咋喝酒呢,说过你多少回了,给自己长点儿脸吧,跟你出来都丢人!”
强顺不乐意了,把手放下说道:“你没看么?”
我说道:“我看是看了,也没像你这德行,你要是真想看,把你的阴阳眼弄出来,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强顺顿时一愣,“你啥意思,你说这女孩不是人么?”
我朝那女孩看了一眼,女孩坐在那里低着头,规规矩矩的一动不动,压低声音说道:“肯定不是人!”
强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女孩,猛地大声说道:“你算了吧,又想骗我,现在是你求着我,等我把眼睛弄开了,就该着我求着你了,我可没那么傻。”
我撇了撇嘴,“你不信就算了,咱走着瞧吧,这女孩儿看着像是给啥花鬼附身了,你刚才一直看她,她今天晚上肯定会去找你,到时候我可不管你。”
“要你管!”
我一点头,“中,算你狠。”
十几分钟后,三碗肉丝面一起出来了,我们的两碗中年妇女给我们端到了桌上,女孩那碗,中年妇女给她用两个塑料袋兜上了。
女孩走后,我本想问问中年妇女那女孩到底是那个村子的,转念又一想,别再给人误会了,把话又咽了回去。
吃过饭,我们离开饭店直奔住处,没一会儿,出了村子走上了那条通向我们住处的小路。
这时候,我想起件事儿,对强顺说道:“还是忘了问那老板井口具体在哪儿了。”
强顺一听问道:“你不会是想到那井边看看吧?”
我看了强顺一眼,说道:“要不说咱俩这么好呢,我想啥你都知道。”
强顺立马说道:“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我立马儿停下了脚步,“那你自己先回去,我一个人去。”
强顺也停了下来,说道:“那你也得把我先送回去你再去。”
我说道:“你自己没长腿呀。”
强顺急道:“我跳不过那墙!”
强顺的个头不光比我矮一点,身体素质也没我的好,再加上这家伙惰性太大,想当年在学校的时候,我体育每次都是第一,他每次都是倒数第一。刚才翻墙出来的时候,是我把他托上墙的,这时候叫他自己一个人回去,他自己不可能翻过墙去。
我说道:“跳不过那墙你自己想办法吧。”
“你、你……”强顺“你你”了两声又跟我并肩站在了一起。
来到我们住的地方以后,我把周围这片房子数了数,加上没盖好的那座,由东向西总共七座,这七座房子间隔的距离差不多,不过,没在一条线上,忽前忽后,特别是我们盖的那座,就像甩出去的一个大尾巴。
围着几座房子转了几圈以后,我忍不住问强顺,“你看这几座房子排列的样子,像不像天上的北斗七星?”
强顺这时候估计还在生我的气,没吱声儿。
我又说道:“我记得道家里面好像有一个北斗天罡阵,也可能叫天罡北斗阵,镇妖用的。”说着,我又朝几座房子看了看,“不好,那口井在咱们盖的房子那里,怪不得老是出事儿呢。”说着,我就要往我们盖的房子那里走,强顺从侧面一把拉住了我,“咱白天一直在那里干活,你看见有井了么?”
我说道:“肯定给他们村里人盖上了,咱找找就行了。”
“就是你找见了能咋样儿,还不如明天白天再找呢。”
我点了下头,说的没错,万一那井里有个大家伙,这大晚上的,搞不好我们俩都得着道儿。
翻墙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这时候,就隐隐约约听见外面路上有动静儿,听不太清楚,飘飘忽忽的好像有人在哭。
强顺的脸立马儿就白了,慌慌张张把衣服一脱,很狼狈的钻进了被窝里。
我一屁股坐到床上,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听了一会儿,确实有哭声,而且还是个年轻女人的哭声。
我不动声色把灯关了,从床上站起身,轻手轻脚走到了外面,等我走到院子里的霎那间,哭声曳然而止,周围静的可怕。
站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还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转身回到屋里,刚坐床上要脱衣服,哭声又传来了,这一次似乎离我们这里近了一点儿,那女人的哭声听上去就跟猫的惨叫声似的,特别凄厉。
第四百零三章 纸人吃饭
我又把灯关上走到院子里,哭声立马儿又没了动静儿,好像那哭声长着一双我看不见的眼睛正在暗中窥视着我。
外面到底有啥,看了才能知道,轻手轻脚爬上墙露头朝外面一看,黑漆漆的,远处的景物看不清楚,就见近处,离着院子这里不远处的小路上,好像蹲着个啥东西,很像一个人蹲在那里蜷缩成一团,下面整个儿是黑的,上面有一团白,很像一个满头白发蹲在地上的老婆子。
我不动声色的爬上了墙,整个身子趴在墙顶上等了一会儿,那东西一动没动,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一动没动,旋即轻轻一翻身,贴着墙出溜下去。
来到墙外,我蹲到了墙根儿底下,从我这里到那东西那里也就二十来米远,不过因为天黑,看不清那到底是个人还是个别的啥东西,等了一会儿,见那东西还是一动不动,站起身朝它走了两步,那东西好像是个死物。想就这么凑上去看看,不过我又一寻思,别是条从村里跑出来的大狼狗,这要是凑到跟前,黑灯瞎火的手里也没拿东西,我可弄不过它。
低头在路边找了找,给我找到两块半截砖,我身边全是些建筑垃圾,石子砖头乱七八糟的。
抄起其中一块半截砖朝那东西砸了过去,二十多米远我当然砸不中它,不过我也不是真想砸它,就是想叫它动一下看看它到底是个啥东西。
砖头“噗通”一声落在了那东西身前四五米远的地方,就见那东西,还是一动不动。
难道真的是个死物?我又轻手轻脚朝它走了几步,把手里另一块砖头也扔了出去,这下更近了,落在了它身边两三米远的地方,不过,我不说各位可能也猜到了,还是一动不动。
我又在路边捡起两块,一手拎着一个,给自己壮了壮胆,大步朝那东西走了过去,眼看快到跟前的时候,我故意咳嗽了一声,还是一动不动,不过这倒是叫我松了口气,要真是个大狼狗啥的,我恐怕就要倒霉了。
拎着砖头很快走到了离那东西三四米远的地方,打眼仔细一瞧,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个啥呢,这东西白天见着没啥,晚上见着就诡异了。
是个纸人!
五六岁小孩儿的高度,一颗白乎乎的脑袋,身上裹着一件大黑棉袄,整个儿显得圆滚滚的,看上去十分臃肿。
我当即就纳了闷了,之前跟强顺回来的时候,这路上可啥都没有,这时候咋就凭空出现了一个穿棉袄的纸人呢?
纸人没长腿,不会自己跑过来,肯定是给人放这儿的,谁放这儿的呢?时间应该不长,应该在我跟强顺跳进院子里以后放这儿的。
我朝周围看了看,黑漆漆的,远处是他们的村子,路两边是麦地,整个儿除了我,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刚才的哭声是从哪儿传来的,眼前这纸人到底又是咋回事儿?
拎着砖头我围着纸人转了两圈,大半夜的,一个纸人放在路中间,这到底啥意思呢?是一种祭祀仪式?还是有别的啥用意?刚才的哭声跟这纸人有没有关系?
想了想,扔掉砖头,我把纸人身上的大衣扣子解开了,大衣穿在纸人身上这么臃肿,里面肯定有啥东西。
扣子解开拿开大衣,纸人扑哒一下侧翻在了地上,我低头一瞧,里面也没啥,不过在纸人的脚前放着一只瓷碗。
瓷碗上面放着一双筷子,碗里面好像还有啥东西,我蹲下身子掏出打火机一照,愣住了,这不是刚才在饭店里吃的肉丝面么……
难道是那个买肉丝面的女孩?纸人难道是她放这儿的?
在饭店的时候,那女孩看我的眼神总是躲躲闪闪,给人的感觉像是害羞眼生,不过在我看来她是心里有鬼,一般给啥东西附身的人,看见像我们这种人就会出现那种眼神,而且会远远的躲开,我当时让强顺把阴阳眼弄出来看看,并不是空穴来风骗他的,不过我也不能说十拿九稳这女孩真的有问题,一半儿也是想把强顺的阴阳眼哄出来,不过他被我骗的次数太多了,没上当,那女孩到底有没有问题我也就没法儿确定了。
看着纸人跟瓷碗寻思了一会儿,我把纸人扶起来,大衣又给他披在了身上,随后一转身,朝我们的住处走去,来到院墙根连停都没停,直接翻墙进了院子,不过,我可不是想回屋睡觉,到屋里搬出两把椅子摞一块儿放墙根,站椅子上朝外面看了起来。
我感觉这可能是个啥仪式,放纸人的人不可能把纸人留到天亮,肯定会再收回去的,我只要等着,就能弄明白是咋回事儿了。
一转眼,我已经趴在墙头上等了一个多小时,四下里静悄悄的,期间连那女人的哭声都不再传来,瞪大眼睛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都十二点多了。
就在这时候,叫我没想到的事儿发生了,就见纸人身上披的那件大衣忽然从纸人身上掉了下来,露出里面白乎乎的身子。
我顿时一愣,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大衣是我亲手给纸人披回去的,大衣的扣子还是我一个一个给它扣好的,除非纸人自己长了手,把扣子解开把大衣从身上脱下来去。
还没等我想明白咋回事儿,紧跟着,接下来发生的事儿,都叫我这个祖传的捉鬼人瞠目结舌了,就见那纸人动了,动也就罢了,纸人这东西就容易给那些玩意附身,不过,它居然还端起地上那碗肉丝面吃了起来,它咋吃下去的,最后一仰脖,把里面的汤水都喝了干净,我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虽然我是干这一行的,千奇百怪的事早就见怪不怪了,纸人吃饭这一幕,真的没法儿叫我接受,这根本就不合常理了。
纸人把饭吃完以后,碗放回原处,捡起大衣自己又披上了。我呲了呲牙,今天这事儿要说出去,恐怕连同行都不会相信。
压下心里的惊骇,我又等了一个多钟头,这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左右了,隐隐约约的,我就看见村外好像出现了一个什么东西,看不清楚,一团黑,不过那东西在动,速度还不慢,就像一个人在小跑似的。
按耐住性子又等了一会儿,那东西顺着路径直过来了,我仔细一瞧,是个人,身材瘦小,像是个女人。
那人走到纸人跟前连大衣带纸人,一股脑拎了起来,紧跟着弯腰去拿地上的碗筷。
见状,我一迈腿,身子翻到了墙上,不过因为动作稍微大了点儿,把脚下的椅子踢翻了,椅子摔到地上传出“啪嚓”一声,远处那人顿时一个激灵,抬头朝我这里看了一眼以后,扭身就跑。
我一翻身跳到墙外,冲她喊了一声,“哎,你别怕,我没有恶意。”
不喊不要紧,一喊跑的更快了。
我撇了撇嘴,跟我跑,也没看看我是干啥的,想当年在学校里的长跑冠军,还没见着有几个能跑得过我的,眼下这个要是条大狼狗,我可能还得寻思寻思,人我连想都没想,撒腿就追了起来。
前面那人因为怀里抱着纸人跟大衣,跑的跌跌撞撞并不是很快,心说,就这速度,用不了十秒我就能撵上了。
心里是这么想的,不过我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没追出去多远,脚下不知道踩着个啥东西,踩上去以后猛地一滑,身子向前一倾,“噗通”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这下摔得可真不轻,感觉五脏六腑都挪位了,躺地上蜷成一团直抽抽。
等缓过来劲,从地上爬起来一看,那人早跑没影儿了,吐了吐嘴里的泥,回头朝身后地上一看,就见身后一米多远的地方口朝下扣着一只瓷碗,经过辨认,就是纸人脚下那只,刚才肯定是踩这玩意儿上摔倒的。
他娘咧,嘴里骂了一句,走到瓷碗跟前就是一脚,碗当即给我踢飞了,不过叫我没想到的是,鞋子上全成了面条,我顿时又纳了闷了,碗里的面条不是已经给纸人吃掉了吗,我亲眼看见的,连汤都喝干净了,我鞋子上的面条又是打哪儿钻出来的?
这事儿可有点不对劲儿,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前思后想,理了理头绪。
明白了,这里原本都是坟地,阴气重,我在这里已经呆了三天两夜,不知不觉中给阴气影响了,加上这时候是晚上,我刚才看见的,并不是纸人真的在吃面,而是附在纸人身上的鬼,是鬼在吃面,大衣从纸人身上掉下去是真的,纸人动了也是真的,不过,纸人端去的那个碗,那就不是阳间的东西了。人吃的是食物的实体,鬼吃的是食物的灵气,纸人端起来吃的只是灵气。
想明白这一点,我叹了口气,回去睡觉吧,今天晚上算是竹篮子打水白忙活了一场,甩掉鞋上的面条,嘴里说了句真倒霉,一瘸一拐回去了。
回到屋里,打开灯一看,身上全是土,手也磕破了,左腿膝盖上还磕出个指甲盖大小的窟窿,所幸是条廉价裤子,还不到十块钱,回家让我妈缝的时候也不会可劲数落我。
拍拍身上的土,脱掉衣裳躺到了床上,点了一根烟,一边抽烟一边郁闷,我就想不明白了,这么个小村子里咋这么多怪事儿呢,又是井又是哭声,现在又多了纸人,我看呀,不行明天跟领班的师傅商量商量,回家吧,要不然我们这些人说不准全都得搭进去。
想着想着,我也不知道咋就睡着了,感觉睡了还没三分钟,一睁眼,天居然亮了,从床上坐起来扭头朝对面强顺床上一瞧,强顺还在睡着,也不知道几点了,抬手去看手腕上的电子表,电子表居然不见了,我记得睡觉的时候没把它摘下来呀,看看床头、床下,都没有。
撩开被子刚要穿衣,突然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了,房间里似乎静的可怕,特别是强顺那张床,打心眼儿里叫我觉得瘆得慌,好像那床上躺根本不是强顺而是一个死人。
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我立马儿警惕起来,快速穿好衣服走到强顺床边,轻轻推了推他,没一点儿反应,拉开被子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就见强顺头上已经没有了头发,半张脸都腐烂了,有些地方露着白森森的骨头,腐烂的地方乌乌泱泱蠕动着无数白乎乎的蛆。
我抬手一捂嘴,差点没吐出来,把被子又给他盖了回去。
这肯定不对劲儿,也顾不上管强顺了,快步走出房间来到了院子里。就见这时候院门居然四敞大开着,突然间,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子佝偻的老头儿,衣着打扮很奇怪,头上顶着个圆圆的瓜皮帽,身上穿着件黑色的长衫,白白的山羊胡子,咋一看就像清末民初时候的大财主。
我顿时一愣,老头儿上下打量了我几眼,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语气不算客气的冲我说道:“年轻人,这闲事儿你管不了,天亮就回家吧。”
说完,老头儿转身就走,我喊了一声,“哎,先别走,把话说清楚。”
老头儿没理我径直往前走,我拔腿就追,几步追到他身后,伸手就去拉他的肩膀,不过还没等我拉上,就感觉自己两根手指头像给啥东西烫了似的,赶忙收回来把手一甩,紧跟着,“腾”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冷汗。
第四百零四章 怪梦深井
原来他娘的是个梦,朝窗外面看看,天还黑着呢,屋里的灯亮着,与此同时,鼻孔里钻进一股子焦糊味儿,好像棉花套之类的东西烧着了,低头朝自己身上盖的被子一看,一个烟头正在被子上烧着,被子都冒了烟了,赶忙一抖被子,烟头抖到了地上,不过这时候就感觉右手上有点疼,低头一瞧,右手食指跟中指上分别给烫出了一个大水泡。
我顿时苦笑了一下,明白了,梦里给烫了手,其实是我刚才抽着烟睡着了,烟烧完以后烫到我手指头上了。
我揉了揉脑袋,又摔跟头又烫手的,这到底是鬼在捉弄我,还是我今天真的很倒霉,又或者,是这里的什么玩意在警告我。
又点着一根烟,抽了没几口,下意识扭头朝强顺床上看了一眼,这一眼看下去不要紧,心里又是一跳,强顺这时候睡觉的样子跟我梦里梦见的一模一样,心说,他脸上这时候不会真的爬满白乎乎的蛆了吧?
我也没穿衣服,撩开被子下床,趿拉上鞋子,走到他床边心惊肉跳的掀开被子一看,顿时大松了口气,还不错,强顺还是强顺,大活人一个,而且睡的还挺熟,真像个熊孩子。
被子给他盖回去,扭身往我自己床那里走,走了没两步,就听强顺在我身后大叫一声,“别走!”
冷不防一个激灵,手里的烟差点儿没掉地上,不过还没等我回头,就听强顺又喊道:“小雅,你别走!”
我又长松了口气,这熊孩子,原来在说梦话,吓了我一跳。
回到自己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半躺半坐着,一边抽烟一边想刚才我自己那个梦。
那梦太真实了,不会真的有啥东西在警告我吧?要是真的有,那我明天是去找那口井呢,还是跟领班的师傅商量商量回家呢?又一想,要真是回家吧,到家里跟我奶奶一说这事儿,奶奶会不会骂我呢,会不会拿着拐棍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咱家这本事我白传给你了,叫鬼给吓回来了,老祖宗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唉~~,我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候,强顺跟睡癔症了似的,“忽”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人吓人才能吓死人呢,他这一下猝不及防,吓得我差点没把手里的烟掉床上,扭头朝他一看,就见他脸上满脸是汗,很快,他揉了揉眼睛,抬头看了看亮着的电灯,随后扭头朝我看了过来。
不等他回过神儿,我就问他:“是不是让小雅拿刀给捅了,一惊一咋的。”
强顺顿时一脸迷茫的反问我:“你也看见小雅了?”
我撇了撇嘴,“没看见,听见你喊她了,我以为就我一个人是痴情种呢。”说着,扔给他一根烟,接着又问:“都梦见啥了?”
强顺一把接住烟,伸手去摸枕头边儿的打火机,我这时候发现他的手居然在哆嗦,似乎梦见了啥可怕的东西。
强顺把烟点着以后,狠抽了一大口,可能因为抽的太猛,呛着了,剧烈咳嗽起来,等咳嗽完了擦擦眼角说道:“我梦见小雅了,小雅说要跟我走,后来又不跟我走了,她在前面跑,我就在后面追,追着追着,路上突然冒出个老头儿,把小雅抓走了,后来老头儿把小雅带到一个水井边上,一下子把小雅推井里了,我跑到井边想拉住她,还没拉住就醒了。”
水井?老头儿?我心里顿时一沉,忙问:“那老头儿是不是头戴瓜皮帽,身穿黑长袍,下巴上还有一撮白白的山羊胡?”
“你咋知道嘞?”强顺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我一摆手,“算了别说了,睡吧,明天找见那口井看看。”
强顺当然不依不饶,“你把话说完呗,你咋知道嘞?”
我把手里的烟头捻灭扔掉,躺床上背对着强顺说了句:“我也梦见了……”
这一夜,我几乎没合眼。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听见外面的大铁门响了,我心里很清楚,这是那个做饭的妇女来给我们做饭了,每次做好饭以后她会在院子里喊我们起床。不过这一次,没等她喊我就起来了,穿好衣服,不动声色站到房门口看着她在院子里忙活着生火做饭。此时此刻我已经能确定门就是她锁上的,她肯定知道点儿啥,肯定比饭店老板知道的多。
这个妇女估计也就三十岁出头,不过我们农村的妇女家里家外田间地头的,看着特别显老,不像城里人细皮嫩肉的,三十岁看着跟二十五六似的。
妇女这时候已经把锅台里的柴禾点着了,用水舀一下一下往锅里添水,水添的差不多了一转身,冷不丁瞅见了门口的我,顿时打了个激灵,“哎呦,吓了我一跳,你咋这么早就起来啦?”
因为彼此都不熟,两天来我们都没说过几句话,再说也没啥好说的,每次她做好饭也只跟我们说一句,饭好了,吃饭吧,然后就躲到一边儿去了。我们几个里面,只有昨天摔断胳膊的老胡喜欢盯着她看,还老不正经的跟我们俩说,这娘们儿屁股大,能生儿子,以后你们娶老婆就得娶这样儿的。
就冲这句话,我感觉这老不要脸的摔断胳膊也活该。
我冲妇女笑了笑,说了句:“饿醒了。”
妇女也客气的冲我笑了一下,“等一会儿吧,饭马上就好了。”说着,妇女盖上锅盖,把手里的盆子放进厨房,搬条凳子坐到锅台前给灶膛里添起了柴禾。
我几步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捡起一根柴禾扔进灶膛里,随口问道:“你做的饭比我妈做的饭都好吃,你是不是经常给人做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