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我顿时一皱眉,男人这话说的,好像是我把小燕从他们手里拐走了似的,我朝男人打量了几眼,四十岁来岁,一脸横肉,从那双恶毒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不是个善茬儿,这个应该就是小燕的后爹了。
看罢,我冲那男人说道:“大叔,你们别误会,我既然认小燕做了妹妹,那以后咱就是亲戚了。”
“谁跟你是亲戚!”男人很不客气的回了我一句,在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儿,估计是小燕同母异父的弟弟,男人回头对小男孩说道:“大孬,去把你几个叔叔都喊过来,今儿个他们谁也别想走。”
我一听,又对男人说道:“大叔,你这是啥意思,我们哪儿做错了吗,凭啥不让我们走?”
男人抬手点指着我,“你把俺们闺女拐走好几个月,今天还想走吗?”
这时候,男人身后的小男孩儿哧溜一声,从我们身边跑过去跑进了旁边的一条胡同里,看样子是去喊人了,我顿时又皱了眉,没想到答应带小燕回来看她母亲,却给她母亲跟后爹误认为我拐带了小燕,挺奇怪,小燕之前不是说,她母亲跟后爹对她很不好吗,眼下从她母亲跟她后爹激动的样子来看,不像是小燕说的那样呀,这不是挺关心她嘛。
就在这时候,小燕的母亲走到了轿车跟前,“砰砰砰”拍了几下车窗,扯着嗓子大吼道:“死丫头,你给我滚出来!”
我又皱了皱眉,小燕母亲这话咋这么不客气呢,小燕毕竟也是二十岁出头的姑娘了,当着这么多人一点儿颜面都不给留吗。
我转而对小燕母亲说道:“大婶,咱能不能好好说话,别吓着小燕。”
小燕母亲回头冷瞅了我一眼,“你是谁呀你,我在喊我闺女,你管的着吗你!”
一听这话,我打心眼里不乐意了,几步走到车窗跟前,对小燕母亲说道:“大婶,我是小燕的哥,你要是有啥话就跟我说吧。”
小燕母亲上下又看了我几眼,冲我呲了下牙,不过没说话,转脸又去拍车窗,这时候,轿车驾驶室的车门开了,中年人从轿车里钻了出来,冲小燕母亲说道:“哎,别拍了,窗户拍坏了你可陪不起啊。”
几个人同时朝中年人看去,五短三粗的男人,也就是小燕的后爹,看见中年人顿时轻呼一声,“是你?”
我看了中年人一眼,连忙又朝小燕的后爹看去,就见男人的脸色变了变,中年人冲男人淡淡一笑,说道:“就是我,不认识我了么?”
男人很意外地朝我跟强顺看了看,问道:“你、你跟他们啥关系?”
中年人抬手一指我,笑道:“我是他的司机。”
中年人这话一出口,男人的脸色又变了,看我的眼神也变了,变得又敬又怕。
中年人趁势走过来轻轻拉了我一下,“上车吧老弟,别跟他们说那么多。”
我赶忙给强顺使了个眼色,强顺这时候,早就一脸怒气,不过一直没有他插话的机会,见我给他使眼色,在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转身来到车旁,和我们一起拉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小燕的母亲似乎不认识中年人,还想说啥,男人赶忙走过来一把拉住了她,冲她偷偷摇了摇手,似乎非常惧怕这个中年人,这时候就听小燕的母亲冲男人吼道:“你就叫他们这么走了!”
男人朝我们看了一眼,趴在小燕母亲耳朵边像是说了句啥,小燕母亲的脸色也是一变,很快的,一扫之前的凶神恶煞,跑过来又拍起了车窗,不过这次拍的力度轻了很多,语气也客气了很多,一边拍,一边带着央求的语气喊叫着:“小燕,小燕,你可得记得多回来看看妈呀,我可是你亲妈呀,可别把妈忘了呀……”
我朝后面的小燕看了一眼,小燕埋着头,手却不停在往脸上擦,似乎在抹眼泪,我低低喊了她一声,她把头抬起了来,不过没看我,冲驾驶室里的中年人说了句,“大哥,开车吧。”
中年人发动引擎,轿车缓缓启动,这时候,小燕母亲在外面追着轿车喊叫着,“小燕,可别忘了妈呀,多回来看看呀,小燕她哥,你也多陪小燕回来看看呀……”
这时候,看着小燕的母亲,多少有那么一点慈母形象了,我心里顿时有点儿于心不忍,有心叫中年人停车,让小燕下车跟她母亲说一声,以后一定会回来看他们的,不过,见小燕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我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车子,很快驶离他们村子走上了大路,这时候,中年人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小声问道:“兄弟,你跟这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看了中年人一眼,这时候挺感激他帮我们解围呢,要不然不知道会是个啥结果,再说了,我现在也想澄清自己,想了想,一口气把我们跟小燕相遇的经过,和小燕的身世,给中年人讲了一遍。
中年人听完,抬头朝倒车镜看了看,估计是在看小燕,随即呵呵笑了起来,对我说道:“怪不得人家爹妈这么大脾气呢,你这是挡了人家的财路了。”
“啥?”我顿时一脸不解,“大哥,你这话啥意思?”
中年人没理我,回头问小燕:“妹子,你今年多大了?”
小燕抬起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中年人,小声回道:“虚岁二十二了。”
“你父母是不是给你找婆家了?”
“你父母是不是给你找婆家了?”
小燕又看了看我,抿了抿嘴唇,回道:“找了,我不想嫁。”
中年人又问:“你父母是不是跟男方要彩礼了,他们想要多少?”
小燕停了好一会让,说道:“三万三。”
中年人立马看向了我,笑着说道:“看吧,我说你挡了人家父母的财路吧,三万多块呢。”
我一听更懵了。
中年人解释道:“我们这儿的规矩,姑娘出嫁,女方不但不陪送嫁妆,还跟男方可劲儿要彩礼钱,少的一万四,万事如意,多的六万六。”
“那这就不是出嫁闺女,这是卖闺女呀。”强顺在后面插了一句。
中年人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卖闺女,现在我们这里谁家要是有几个闺女,那就要享福了。”中年人转而又对我说道:“你把人家养了这么大的闺女领你们家去了,人家父母一分钱都落不着了,能愿你的意么,再说,跟着你在你家住了几个月,传出去人家男方就不会给那么多了。”
中年人后面的话说的叫我苦笑不得,好像我把小燕带家里怎样了似的,不过,以现在人的思想,十个人里恐怕九个都会这么合计我吧。
这时候,强顺又插了一句,“小燕是她爷爷养大的,跟刚才那两口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黄河跟小燕是兄妹关系,他们俩清清白白的,这点我可以证明!”
我这时候叹了口气,怪不得小燕母亲跟她后爹不想让小燕走呢,小燕这时候长大了,还主动找上了门,这就等于是天上掉下来的钱,把小燕找户人家嫁出去,等于是白捡了几万块钱。
我回头问了小燕一句,“小燕,咱这哥说的是真的吗,你母亲就是想把你嫁出去,得彩礼钱?”
小燕默默点了点头,“他们一开始不让我进他们家,后来,那个男人的跟我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我妈答应我留下,不过没住几天他们就开始给我找婆家,我一直不愿意,后来我就遇上了你们……”
我又叹了口气,小燕这丫头,还真够可怜的。不过,我当时并不知道,可怜的还在后面,韩小燕这辈子,或许注定就是一个孤苦的流浪命。现在想想,我好像对不起他们每一个人,他们的悲苦命运,好像都是我一个人造成的。
这时候,就听强顺对小燕说道:“小燕,你放心,黄河虽然是个阴险奸诈的伪君子,不过我保证他不敢把你卖了,他要是敢卖你,你强顺哥我第一个跟他翻脸。”说着,强顺还冲小燕拍了拍胸脯,一脸信誓旦旦。
一听强顺这话我立马儿咬牙切齿了,阴险狡诈我还伪君子?狠狠瞅了强顺一眼,对他说道:“逮着机会先把你卖了!”
中年人在他们这一带似乎小有名气,见我们跟中年人在一起,小燕的后爹立马儿就变了嘴脸,小燕的母亲可能觉得我们家比中年人家更有钱有势力吧,立马儿也从凶神恶煞,变成了贤妻良母,追着车子让小燕多回去看看他们,或许指望小燕还能念及些生母恩情,给他们带去些好处吧。
这世上,这种人,不少……
不知不觉中,汽车经过他们乡政府门口,我忍不住扭头朝大院里看了一眼,里面静悄悄的,看不出有啥啥异常,不过,花坛里的菊花确实没了。
走过乡政府门口,又经过陆二喜的商店门口,我又扭头看了一眼,商店居然门开着,看样子还在营业,我顿时暗想,陆二喜,你这辈子又图了个啥?现在,你用邪术害人挣来的钱,已经成了别人的了,商店、还有你那小媳妇,现在恐怕也成了别人的吧?
我们这里那句很现实的冷笑话咋说来着?睡着你的老婆,花着你的钱,还打着你的孩子。多行不义必自毙,何苦呢。
陆二喜,打下一口井,害死人家村里五口人,虽然他算是受人指使,但是这个罪过,他还是要承担一部分的,就像猎人手里的猎枪,虽然杀生的是猎人,但是如果没有猎枪这种犀利的火器,猎人再厉害也杀不了那么多无辜的生灵,枪本身是无罪,但当你射出子弹的那一刻,你就沾上了永远洗不掉的血污,善恶到头终有报。
车子又走出一段距离以后,我忍不住问中年人,“听说几个月前在你们乡政府的花坛里挖出一件文物,你知道这事儿吗,是不是真的?”
424我这时候,最担心的是他们乡派出所因为花坛里的事儿还在找我跟强顺,我们这时候又回来了,弄不好就是自投罗网。
中年人听我问他,点了点头说道:“挖出文物的事儿是真的,我也听说了。”
我想了想又问:“那你知道他们是咋发现花坛里面埋着东西的吗?”
中年人说道:“这个我不太清楚,听说跟两个外地年轻人有关系,好像那两个年轻人知道花坛里有东西,埋了炸药想把花坛炸开,后来被几个保安发现了。”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乡政府花坛里埋炸药,不管出于啥目的,这罪过可都不轻呀。
“后来呢,你还听说啥了吗?”
“后来……”中年人想了想,说道:“后来听说花坛刨开了,在里面除了找到一件文物,并没有发现炸药,爆破专家说,连火药残留都没有,不过在一些土壤里找到些尿液成份,炸弹爆炸是不成立的,几个保安后来也说了,那两个年轻人喝的烂醉,只看见他们在花坛里撒尿,并没看见他们埋东西,他们后来听见花坛里有爆炸声,几个人过去一看,什么都没有,花坛好好的,到底爆炸声是怎么来的,现在谁也解释不清楚。”
我顿时又暗松了一口气,又问:“你们乡派出所的公安,现在是不是正在找那两个年轻人呢?”
中年人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估计会找吧。”旋即,中年人问我,“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我看了中年人一眼,犹豫了一下,一扭头,又朝后座上强顺看了一眼,强顺这时候也在看我,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把脸扭回来我对中年人说道:“其实……其实这次跟你来你们这里,我真有点儿担心。”
“你担心什么?”中年人笑道:“担心你治不好我侄女的病吗,没关系,就是治不好我们也不会怪你。”
“不是。”我赶忙说道:“你侄女的病是小事儿。”
“那啥是大事儿呢,你还担心什么?”
“我是担心……”我一咬牙,说道:“其实在你们乡政府花坛里撒尿的年轻人,就是我们两个。”
“什么?”中年人连忙扭头看了我一眼,“你们两个?老弟,我觉得你挺稳重的,你们怎么会半夜到我们乡政府花坛里撒尿呢,真喝多了?”说完,中年人嘴角挂起了笑意,在他看来,我是大师级别的人物,务实又稳重,居然干出了这种事儿,挺滑稽可笑的。
不过我可不觉得滑稽可笑,我朝中年人看了一眼,经过几次接触,我觉得他这人还不错,至少一是一二是二很有原则,相信他出卖我们。
我思量了一下,对他说道:“你们乡政府花坛下面其实埋的根本不是文物,是邪物,我们两个到那里撒尿,只是想把那邪物破掉……”
中年人一听,立马儿把脸上的笑意收住了,郑重地看了我一眼。
紧接着,我把关于陆二喜的事儿跟中年人说了一遍,并且说出了自己这时候的担心。
中年人听完,点了点头,“陆二喜,你要是不整他,我也饶不了他,兄弟,你做的没错,要是换成是我,我去那里撒两次尿。”说完,我跟中年人都笑了。
中年人又说道:“乡政府那边你放心,我回去就找人问问,派出所要真的还在找你们,我一句话就能叫他们撤案。”
我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中年人有多大的能力,不过有他这句话,我的心就能放到肚子里了。
天快擦黑儿的时候,我们来到了中年人家里,中年人说,他侄女俞佳佳的家在“关”里(关,谐音,也可能是“官”,这个我弄不清楚,也就是卫辉市市里,过去是汲县县城,过去进县城他们那里的人就叫下关,县城就叫关里,就连现在,他们那里的人说去卫辉市市里,还是说去关里,或者下关。)。
中年人说,他已经跟俞佳佳的父母通过电话,明天一早俞佳佳的父母就会过来接我们,今天晚上先在他们这里住一夜。
这天,因为是正月初七,多少还有那么一点儿年味儿,中年人住小区里有些地方还能看见过年的喜庆模样,有些冬青树还挂着彩灯,一闪一闪,不过感觉他们这里的年味儿,没我们那里的真实。
晚上,我们一起在中年人家里吃的饭,他老婆做的饭,还挺丰盛,不过,人多桌子小,挺挤得慌的,上次我们来的时候,中年人家里只有他老婆一个,这时候,他们家里又多了俩,一个是他们闺女,一个是他们儿子,他们闺女看着跟小燕年龄差不多,他们儿子,看着也有十八九岁,两个人都在外地上学,这时候过年放假了。
吃过晚饭,中年人把我们三个带到他们家对面的一栋房子里,中年人说,这是他今年刚买的,给儿子结婚准备的,里面的东西很齐全,三间卧室两张床,床上只要铺些铺盖就能睡。
我们三个把床分了分,小燕一个人睡一间小卧室,我跟强顺合睡一间大卧室,中年人的老婆给我们抱来些被子褥子。
床铺好以后,中年人把客厅里三十多寸的大电视给我们打开,跟我们又客气几句,带着他老婆离开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吃过早饭,中年人打了个电话,打完电话对我们说,俞佳佳的父母已经出门了,一个小时候以后就能赶到他们家,中年人自己现在有点事儿,不能陪我们过去了,他老婆会陪我们一起过去。
中年人说完,我赶忙问他,能不能抽出一点时间把我妹妹送回家去,她啥也不懂,跟去只会给我添麻烦,中年人点了点头。
我其实不是怕小燕给我添麻烦,只是不想她跟着我们一起涉险,出门前奶奶再三交代我,小心着点儿,我跟强顺两个大男生横竖都不怕,我就怕小燕跟着我们出啥危险,我弟弟已经不见了,不能再叫妹妹出事儿了。
劝了小燕几句,小燕随中年人提前离开了,我跟强顺在他们家里等了不到一个小时,门铃响了,中年人老婆起身开门,我跟强顺两个赶忙从客厅沙发上站了起来。
门开开,打外面进来一对中年人夫妇,男的看着比中年人老婆稍微大一点儿,女的看着比中年人老婆稍微小一点儿,两个人的衣着打扮都特别阔气,特别是那女的,身上穿的毛柔柔的,好像是啥动物的皮毛。
中年人老婆赶忙给我们介绍,男的是她哥,俞佳佳的父亲,名叫俞力,女的是她嫂子,俞佳佳的母亲,具体叫啥名,中年人老婆没说。
中年人老婆给我们相互介绍完以后,俞佳佳的父亲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问我:“没想到刘师傅这么年轻,你真的治好了我小妹的病?”
我谦和的一笑,还没等开口,中年人的老婆对俞佳佳的父亲说道:“哥,看你这话说的,你可别看刘兄弟年轻,本事大着呢,要是没治好我的病,我们能跑上百里地把他请过来吗。”
虽然中年人老婆这么说,但是俞佳佳的父母似乎对我还是不太相信,从他们的眼神里我能看出来,可能是觉得我太年轻了吧。我当时周岁已经二十四岁,虚岁二十六,不过我长的面嫩,咋一看还不到二十岁,给人感觉就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顺便说一句,我到三十二岁时才正式开始刮胡子,面部成熟的很缓慢。
彼此客气几句以后,出门上了俞佳佳父母的车,中年人的老婆也陪着我们一起坐进了车里。
一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卫辉市市区,也就是他们说的“关里”,绕过一片繁华区,又来到一个小区,这小区占地面积不算大,不过看上去比中年人住的那个要上一个档次,里面全都是两层楼建筑,独楼独院,院里还有车库。
随他们进了屋以后,把我跟强顺都吓了一跳,地上铺的全是地摊,进门就得脱鞋子,所幸过年我们穿的都是新衣裳,连袜子都是新的,免去了不少尴尬,要是搁着平常,一脱鞋子,脚上的袜子不是露着脚趾头,就是露着脚后跟,你们别笑,我说的都是事实。
换上棉拖鞋,俞佳佳的父亲让我们坐客厅沙发上先等一下,他们到俞佳佳的卧室看看,喊俞佳佳出来。
中年人的老婆陪着我们坐沙发上等了一会儿,俞佳佳的父母从卧室出来了,不过脸色不是太好。俞佳佳的父亲对我说,佳佳不愿意出来,说今天家里来的人是她的克星。俞佳佳父亲的意思,叫我进俞佳佳房间里给俞佳佳看看,他陪着我一起进去,我点了点头。
跟着俞佳佳的父亲来到俞佳佳房门口,俞佳佳的父亲轻轻敲了敲房门,冲里面喊了一声,“佳佳,我带师傅进来了。”喊完,一拧门上的转锁,门还没推开,就听里面一个女孩大叫道:“叫他滚,不许他进我的房间,叫他滚!”
俞佳佳的父亲看了我一眼,挺尴尬显得也挺无奈,似乎在询问我的意思。
我一笑,对他说道:“我不进去也行,不过你得进去,进去以后你按我说的做。”
俞佳佳的父亲点了点头,我随后一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个针线包,从包里抽出一根针,在自己手指头上扎了一下,转脸对俞佳佳父亲说道:“把你的手给我。”
俞佳佳父亲把双手都伸给了我,我把自己的手指头挤了挤,挤出一大团血,在俞佳佳的父亲右手中指上滴了一滴,交代道:“你进屋以后,把我这滴血给她抹眉心,别管她反抗不反抗,抹上以后看着她,别叫她擦掉,坚持三五分钟以后就没事儿了。”
俞佳佳的父亲看看我,又看看指头上的血,将信将疑,我这时候冲着门喊了一声,“你别怕,我不进去了,这就走。”说完,我冲俞佳佳的父亲使了个眼色,转身朝客厅走去,身后,传来俞佳佳父亲推门的声音,紧跟着,房间里又传来俞佳佳的喊叫声:“你也不许进,出去!”
就听俞佳佳的父亲说道:“佳佳,我是你爸,别人不能进,我还不能进吗。”
“砰”地一声,俞佳佳的父亲显然走进卧室,随手把房门带上了。
等我走到客厅,刚坐到沙发上,俞佳佳卧室里传来俞佳佳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一边喊叫,似乎还在一边反抗:“不许碰我,你这个流氓、畜生……”
陪着我跟强顺一起在客厅里坐着的俞佳佳母亲和中年人的老婆,脸上顿时显得十分难堪,哪有亲闺女骂自己父亲流氓畜生的。
425我见状赶忙对她们说道:“佳佳这是给鬼附身了,她现在说的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我这话一出口,两个妇女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大概等了能有两三分钟,俞佳佳的喊叫声停了,不过,紧跟着传来了俞佳佳父亲的喊叫声:“刘师傅,刘师傅,你快过来看看呀。”
喊的还挺急,我们几个人全从沙发站了起来,俞佳佳的母亲和中年人的老婆这就要过去,我赶忙一摆手,示意她们呆在客厅里别动,弯腰拿起茶几上的茶杯,里面还有半杯俞佳佳母亲给我沏的茶。
“拿着这茶杯。”
茶杯递给强顺,我把自己刚才扎破的那根手指头又挤了挤,勉强挤出些血丝,伸进茶杯里一蘸一搅,血在杯子里散开了,交代强顺,“双手举着茶杯放头顶,到门口站着。”
强顺一脸不解,不过,可能因为俞佳佳的母亲跟中年人的老婆都在看着他,他不好意思问我为啥,很老实的走到门口把杯子举头上了。
我一转身,朝俞佳佳房间走了过去,来到房门口,轻轻一拧转锁,推门走了进去。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进女孩的闺房,而是还是有钱人家女孩子的闺房,这房间倒不是很大,不过里面布置的挺漂亮,连墙上都贴着淡黄色的墙纸,墙纸上还贴着些明星画跟卡通图片,一进去屋里那环境那氛围,叫人感觉特别温馨舒适。
俞佳佳这时候在床上躺着,小床不大,在房门左边靠北墙中间放着,床东边是扇大玻璃窗,窗帘拉着,床西边是个梳妆台,上面的大镜子正对着床的中上部。
往床上一看,俞佳佳身上盖着被子,只有一颗脑袋露在外面,我又朝她脸上一看,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怪不得有那么多男生追她,只是这时候头发显得有点儿凌乱,估计是刚才挣扎乱的,脸上颜色也不好,脸色发暗,眼窝发青,咋一看跟得了重病似的,而且嘴角这时候还正在往外淌白沫,俞佳佳的父亲正站在床头用纸巾给她擦着嘴角。
听见我进门,俞佳佳父亲扭回头一脸着急的对我说道:“刘师傅,你快过来看看,刚才还拼命骂人呢,突然一下子就不动了。”
我几步走到床头,俞佳佳父亲问道:“佳佳不会有事吧。”
没说话,我摇了摇头,翻开俞佳佳的眼皮看了看,里面有暗红色的血丝,应该是长期失眠所致,回头问俞佳佳的父亲,“能把她的手拿出来吗?”
俞佳佳父亲赶忙点头,我朝后退了一步,俞佳佳父亲过来轻轻掀开被子一角,把俞佳佳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一只放在了被子上。
我一猫腰,原本打算坐在俞佳佳床边给她把把脉,一想,不妥,半蹲在床头伸出两根指头搭在了俞佳佳的手腕上,脉象平稳,只是有点儿虚弱,这里说一句,我们把脉跟中医把脉不一样,我把不出俞佳佳是不是怀孕了,又掐了掐中指末端,没有跳动的痕迹,松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对俞佳佳的父亲说道:“您闺女现在暂时没事儿了,您给我找张纸笔,我写个单子,您去给我准备几样东西。”
俞佳佳的父亲连忙朝床尾那里走去,床尾那里,也放着一个台子,不过那台子挺奇怪,上面放着一个乳白色的……电视机,不过那电视机上没有天线,也没啥换台的按钮,而且很小,看着比我们家那台17寸的黑白电视机还要小一号儿,台子下面还有一层,好像就是块板儿,板上面放着个白色的长方塑料板子,板子上面疙疙瘩瘩的,我挺好奇这是个什么玩意,跟着俞佳佳的父亲走到台子跟前一看,那块塑料板子上面疙疙瘩瘩全是小方块,每一个方块上面还乱七八糟写着字母,还有数字,我心说,谁闲的蛋疼弄块塑料板,板里面嵌上小方块,小方块上面再写上字母、数字,这个有啥用呢?看来大学生、有钱人的生活,不是我这农村人能想象的,在板子旁边,还有个半圆形的、比手掌小点儿的塑料东西,还连着一根线,也不知道是个啥玩意儿。
俞佳佳的父亲从那台子上面给我找到一张纸和一支笔,我接过纸笔四下看看,最后走到梳妆台那里,趴梳妆台上写了几样东西。
黄纸三大张,线香两捆,红头绳六尺,柳条三根,大米一碗,小米一碗,连茎带叶的艾草一捆(手腕粗细),高粱杆一捆(也是手腕粗细),红布六尺,黄布六尺,黑布六尺,男纸人三个,其实还有一些东西,不过季节不对,这时候找也找不到,比如说,六月泥、腊月土、七月葵子,我也就没写。
写完,俞佳佳父亲拿过去一看,愣愣地问我,“刘师傅,得准备这么多东西呀?”
我点了点头,说道:“您闺女的情况特殊,一连三个男朋友都是横死的,而且她朋友一死她就出事儿,这说明她本身就容易招这些东西,刚才就是给鬼上身了,现在那鬼应该还在你们家里边儿。”
我说到这儿,俞佳佳父亲的脸色一变,我赶忙又说:“您也别怕,这鬼是有目的性的,只会找您闺女,不会再伤害其他人。”
“那……那……”俞佳佳的父亲想说啥,似乎又不知道该咋说,我又说道:“您只要把这些东西找齐,我把那些鬼送走就行了。”
俞佳佳父亲又朝床上看了一眼,问道:“那佳佳现在呢,她没事儿了吧?”
我说道:“暂时没事儿了,等会儿就能醒过来。”
“那……那……”俞佳佳的父亲似乎又想说啥。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您还有啥问题吗?”
俞佳佳父亲的脸色变得为难起来,踌躇了好一会儿,问道:“那佳佳……佳佳怀的那孩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我摇了摇头,“这件事儿……要不咱等到最后再说吧。”
俞佳佳父亲点了点头,看了看手里的单子,“那我现在去准备这些物品了。”
书说简短。
中午,俞佳佳父亲把我写的物件准备齐了,吃午饭的时候,俞佳佳醒了,不过身体很虚弱,还下不了床,午饭是俞佳佳母亲在房间里喂她吃的。
这时候,一边在他们家厨房的餐厅里吃着饭,我一边问俞佳佳的父亲,俞佳佳第一个男朋友是在哪儿出的车祸,第二男朋友是在哪个水库淹死的,第三个,也就是追俞佳佳被俞佳佳拒绝的那个,是在哪儿跳的楼?
我这么问,俞佳佳父亲居然一问三不知,连连摇头,俞佳佳父亲说,要不是佳佳出事儿,他根本就不知道佳佳已经交往了这么多男生,听他的口气,特别反对俞佳佳在校上学时交男朋友。
我对他说道,这三个男生死的地方你必须去查一查,眼下看来,应该就是他们其中一个缠着俞佳佳,也可能三个都在缠着她,这种鬼很难送,就是在你们家里送走了,过不了多长时间他们还会回来,治标不治本,想要彻底的,就必须的找到他们死的地方,从你们家里把他们引到他们死的地方,在那里送。
吃过午饭,俞佳佳的父亲开车离开,去找人查那三个男生死亡的地方了。
我征得俞佳佳母亲的同意,带着强顺一起走进了俞佳佳的房间。
进门的时候我刻意交代强顺,到了俞佳佳闺房里以后,眼睛可别来回瞎瞟,稳当点儿。强顺说,你放心,我比你这伪君子稳当的多!
推门一进去,强顺立马儿就“呀”的一声,我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用嘴唇不发出声音跟我说了句,“大美女呀!”
俞佳佳这时候半倚半坐在床头,披肩散发一脸憔悴,咋一看,跟红楼梦里病怏怏的林妹妹似的,有一种别样的、让男人疼惜的美。
俞佳佳的母亲跟中年人的老婆这时候也在房间里,俞佳佳的母亲赶忙问我们:“怎么了?”
我回头又瞪了强顺一眼,舔舔嘴唇解释道:“我这朋友……天生的阴阳眼,估计是看见啥了吧。”说罢,回头很严肃的给强顺使了眼色,强顺连看都没看我,抬头朝房间四下扫了扫,说道:“呀!好重的阴气呀……”
我一本正经的憋住了笑。
床上俞佳佳朝我们两个看了看,扭头问床边她母亲:“妈,他们两个是谁呀?”
俞佳佳的母亲朝我们两个看了看说道:“他们是你姑姑请来的大师,给你治病的。”
俞佳佳又朝我们两个看了看,对她母亲说道:“妈,我没病,只要你跟爸陪我到医院……”俞佳佳一顿,又看了看我们两个,没接着再往下说。
我知道,她想说到医院把孩子打掉,不过当着我们两个外人的面儿,她一个没出阁的姑娘,没法儿再说出口了。
我对俞佳佳的母亲说道:“大姐,你们能不能让开一点儿,我过去给您闺女看看。”
俞佳佳母亲一听,跟中年人的老婆连忙从床边站起来,站到了一边。
我走到床头朝俞佳佳脸上看了看,俞佳佳似乎被我看的有点儿不自在,问道:“你看什么?”
我赶忙说道:“看气色,看你啥时候能彻底恢复,把你的手放到被子上,我再给你把把脉。”
俞佳佳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你是学中医的?是不是医学院的?”
我不想跟她多说啥,啥学中医的,我对中医一窍不通,至于那什么医学院,我初中都没毕业,恐怕去哪里给人家看大门人家都不要我。
这时候俞佳佳的母亲说话了,“佳佳,师傅要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快把手给师傅让师傅给你看看。”
俞佳佳把右手伸给了我,我把着她的脉一掐,挺奇怪,这女孩阳气恢复的特别快,这时候她已经跟正常人的脉象一样了,我心说,难道跟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关系?听说怀孕女人阳气特别旺,百邪不侵,不过要真是百邪不侵,那刚才她咋还给鬼上身呢,难道怀的真是个鬼胎?
松开俞佳佳的手腕,我从床边站了起来,俞佳佳母亲赶忙问我,“怎么样了刘师傅?”
我点了点头,说道:“没事儿了,你闺女体质特殊,阳气恢复的特别快。”说着,我朝俞佳佳看了一眼,“现在最好让她下床多走动走动,到外面透透新鲜空气。”
我话音刚落,俞佳佳居然往被窝里一缩,“我不出去,我就要在床上躺着。”
俞佳佳母亲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对俞佳佳说道:“好好好,咱们不出去,妈在屋里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