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站起身来打量这间墓室,除了中间摆放了缀玉俑的石床和四处凌乱堆放的陶器青铜器,再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东西,我慢慢踱到石床边,上下左右的敲了敲,大头摇着脑袋道:“不用看了,这石床是实心的,我刚才试过了。”
放弃了石床,我张口问向陈瞎子,“陈老爷子,这些随葬品能不能看看?”
陈瞎子微微一颔首,道:“别直接用手碰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招呼着大头和顾光明,打算用最笨的办法,把这些原地未动的随葬品都挪动个位置,看看下面会不会藏着什么,他们俩也没别的主意,都用衣袖裹了手,三个人翻腾起这些坛坛罐罐来。
徐媛和白露慢慢地也都过来帮忙,几个人忙了大半天也没发现下面压了什么,我正试着搬动一个半米多高的陶罐,没料到这个陶罐比别的罐子重得多,外面烧的釉又滑手,一失手就打翻了陶罐,陶罐横着倒在地面没碎掉,密闭的盖子却被这忽然的一摔震得掀了开来,我心说坏了,这里面不知装了什么,赶紧倒退两步,叫道:“不好。”
57、困扰
大头反应快,第一个看过来,两人只见横在地上的陶罐口正流出黄色粘稠的液体,我心里一下子紧张之时,一股熟悉的甜香混了一点儿酒香却扑鼻而来,不由失口大喊了一声:“蜂蜜!”
蜂蜜容易保存,如果方法得当,几年以后打开也可以照吃不误,凑巧我家里曾经有一罐放了很久被忘掉的蜂蜜,一两年后一开盖子,却酿出了一股淡淡的酒香,当时印象极深,所以一闻到这味道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众人大感惊奇,纷纷凑过来看着那罐口正汩汩向外流淌粘粘的蜂蜜,一个个疑惑不定,现在树和蜂蜜全齐了,可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们吃饱了蜂蜜去上树?那不成了狗熊了吗?
陈瞎子的鼻子虽然没有自己的耳朵那么好使,但也远比常人灵敏得多,让人扶着到了近前,不敢用手碰,尽量俯低了身子深深一嗅,点头道:“的确是蜂蜜。见识过古墓里有保存完好几千年前的酒,可没想到还有密封着存蜂蜜的。”
现在顾光明从残存的周元王记忆里,搜肠刮肚想出来的两个提示已经都出现了,这么说来方向也算靠谱,可下一步该怎么办众人想破了脑袋也弄不清个所以然,这时候也不用什么直觉还是第六感,每个人都知道如何逃出去的秘密一定就藏在这间主墓室里,但实在想不出办法,几个人又仔细地把所有的随葬品翻了个底朝天,累得满头大汗呼哧带喘,再也没有什么新发现。
一屁股坐在地下喝了几口水,顾光明沉思半天,缓缓说道:“周元王如果在这墓室里布置了逃出去的通道,一定不会这么困难,还是我们哪里没想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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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阳殷墟发现过商代的密封青铜器,里面装了酒,倒出来乳白色,发黄。所以周代的密闭容器可以装蜂蜜,也是可能发生的。
几个人都不说话。顾光明的意思我明白,这里是周元王的地盘,他移植记忆的复生计划如果成功了,肯定不会象盗墓贼一样大费力气地四处乱挖盗洞,狼狈不堪地逃出去,而是……比如说启动一道隐藏的机关,然后暗门缓缓打开,顺着楼梯堂而皇之地走向新世界,好去赶紧感叹一下两千多年后世间的沧海桑田,清新的空气变成了雾霾,到处冒黑烟的工厂,然后这个兮那个兮的来几句白云苍狗的感慨……扯远了,反正这样才符合高大上的周天子身份。可是眼前我们找得已经非常仔细了,整间墓室连个缝隙也没有,一进一出两条墓道和木制墓室之间的接缝处更是一寸寸地搜索,陈瞎子几乎听遍了所有的地方,哪里有一点机关暗道的端倪?
大头“豁”地站起身来,“这里肯定另有通道,也许是藏的太深,陈老爷子听不出来方位,咱们就使最笨的办法,”然手捡起一件稍嫌沉重的青铜簋,提着簋的耳朵掂了掂份量,“就是它了。老爷子等会儿你再听的时候,我们几个就用这个东西使劲地砸,一定能听出什么来。”
徐媛忽然声色俱厉地高喊了一声,“放下!”,把大头吓得一缩脖子,胆突突地看着徐媛。徐媛却低头叹了一口气,“砸吧……没事儿,你这一下几百万就没了。”
大头瞪圆眼睛瞅了瞅手里的青铜簋,举棋不定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咬牙,“不管那些了,救命要紧。”
顾光明也跟着一点头,和我一道扶起了陈瞎子。陈瞎子这次却把传音筒紧按着贴在了墓室的墙壁上,对我们几个说道:“要是有通道,一定是向上走的,还是这样能听的真切些。”
大头顾光明再加上我,三个人此时跃跃欲试地挽胳膊捋袖子,只等着陈瞎子摘下耳套预备完毕,打算用几百万开路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其实声音传递有个介质的问题,同样的声音在木头里和在土石当中传递一定是不一样的,陈瞎子听了一辈子的地,对土石结构的地下空处听得固然精准,未必这一招在听木质传音时就有效,说白了陈瞎子除了耳力卓绝,他的经验也只是听地音,我倒是明白这一点,可实在别无他法,总是实话实说恐怕只能打击众人的信心。
陈瞎子准备了半天,把耳朵贴紧了听筒,又让徐媛和白露按定,随后向上一抬手,这已经配合过多少遍了,我们三个卯足了全身的劲,找了一处距离陈瞎子不远不近的位置,就等着他的吩咐,陈瞎子却高喊了一声:“停!”
这一下把我们晃得差点胳膊脱了臼,我心说老爷子不带这么玩的,我们哥几个可是几天没吃顿饱饭了,攒点劲儿容易吗,刚要张口,却见陈瞎子的手仍旧高举在半空,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面色大变,连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这是怎么了?陈瞎子的心脏病犯了?我正在狐疑,陈瞎子忽然开口轻声说道:“都别说话,这……不对啊。”
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众人楞在当地不敢稍动地一起看着陈瞎子,直到陈瞎子的耳朵离开了贴在墙上的听筒,缓缓站直了身子,大头才第一个轻声轻气地问道:“老爷子你听出什么来了?”
陈瞎子皱着眉头,神色间却流露出了惊恐,自言自语地说道:“不对,这是什么声音?”
众人一个个脸色登时就变了,古墓深埋地下,能有什么声音,难道是……鬼的声音?
白露和徐媛还保持着把传音筒按压在墙上的动作,顾光明迟疑了一下,却把自己的耳朵凑了过去,照着陈瞎子的模样贴了听筒,大头不由小声地说道:“装模作样的,能听出个屁啊?”
顾光明果然连屁也没听出来,缩回头苦了一张脸,对陈瞎子颤声说道:“怎么可能有声音,这……也太吓人了,会不会是您老听错了?”
陈瞎子一边凝神想着,一边缓缓地摇头否定了顾光明:“老瞎子一辈子就这么一点能耐,绝对不会错。”
众人顿时神色更加惊惶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相互寻找着安全感。陈瞎子却轻咳了一声,脸色慢慢地恢复了过来,说道:“不要慌,我现在觉着或许有了变化是好事,虽说拿不准这声音是什么,可是总比耗死在这里强。”
58、意外的通道
话虽这么说,可是如果让我选择死法,我宁肯慢慢煎熬着饿死在这墓室里,也绝对不愿意被什么不可接受的东西吓死,顾光明也是一般的想法,轻声说道:“要不,咱们跑吧?你们看,我们先想办法找到那间旋转的墓室……”
陈瞎子和大头却一起坚决地摇着头,都说再等等看,这声音到底来源于何处的古怪如果弄不明白,去别的地方瞎闯无疑是自找死路,尤其那间旋转墓室,别说如何找到,周元王不可能连防着我们几个人从那儿逃出去的算计都没有。顾光明只得胆战心惊地把劝说众人逃跑的说辞咽了回去。
半个小时过后,别说陈瞎子了,连我们几个通过传音筒也能听到细碎轻微的声音,不过实在太难听得真切罢了,不得不说的是,这声音和我想象中鬼的声音相差太远,这让我渐渐打消了心中无比恐惧的念头,转而越来越迷惑起来。奇怪的声音无疑是离我们更近了,几个人一商量,纷纷拿定了主意,是死是活就在这儿等了。
我一直以为,大概只有我的屌丝属性决定了我喜欢破罐子破摔,没想到这一次众人一起决定了破罐子破摔,这不觉让我对自己的屌丝主义多了点信心。
大头和陈瞎子索性挨着墙角打起了盹,顾光明和徐媛却大大方方地依偎在一起,低头说着什么悄悄话。我懒得看他们,转头装作不经意间偷看一眼白露,经历这么多以后,发现自己胆怯的格外厉害,心里突突直跳,鼓起残存的全部勇气,花了几分钟才慢慢挨了过去,又不知该说什么,尴尬了半天,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
白露低着头,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没什么,那些事儿我早忘了。”我就又找到了想哭的感觉……
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期间陈瞎子又听了几次,而我再也找不到一句话可以对白露说,只能呆呆地坐在那里,偶尔抬头看着天高风淡,云卷云舒……什么?古墓里看不到天空和云?你觉得我现在看着什么很重要吗?
墙壁里的声音已经越来越接近,甚至我们静静地坐在墓室里也能听得见悉悉索索的轻微响动,我心里又是惊慌又是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
每个人都开始有些神经紧张,我隐隐约约觉着这是在用生命做赌注,可是如果不赌这一次,四处乱闯的话,恐怕想赌也没了机会,该做到的我们都已经做到,然后就看最后的运气如何了,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道理就是这样。
正在满腹心事的胡思乱想,徐媛突然惊喜着高喊了一声,“哪儿来的蚂蚁?”众人几乎同时眼睛一亮,站起身来走到徐媛身旁,只见徐媛指着被我打翻了陶罐的地方,两三只不知道从哪里爬来的大蚂蚁聚在流满了蜂蜜的地面,正贪婪地吸食着甜甜的蜂蜜。
顾光明率先叫道:“我们可能有救了!顺着蚂蚁来的地方慢慢向外挖,一定可以出去。”几个人反应过来,连忙四处寻找蚂蚁,还没分散开来,大头喊道:“不用找了,在这里!”
闻声看过去,墓室右侧的墙壁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只有几毫米的洞口,十几只蚂蚁正一只挨着一只顺着洞口向下爬到地面,然后奔着那一堆洒在地上的蜂蜜而去。眼见着小小的洞口就越来越大,几十只大蚂蚁渐渐露出头来,正用长长的钳牙咬啮着洞口的边缘,扑鼻却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蚁酸味道.
我赶紧拿出了盗墓贼留下的一把小铲,顺着那洞口挖进去,一下手感觉木质非常疏松,两三下就铲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随之一团一团的大蚂蚁顺着洞口涌出,极快地爬向洒在地下的蜂蜜。
众人惊奇着看着这一幕,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地下那一滩蜂蜜旁就黑压压的聚满了大蚂蚁,洞口还在扩大,不计其数的蚂蚁被蜂蜜的甜香吸引,一群群扑着味道爬去,洞口的边缘也被数量多到看不清的大蚂蚁疯狂地啃噬。我们几个赶紧照顾着陈瞎子一起不断躲避满地的蚂蚁,五六分钟过后,地面上的蚂蚁已经是一层压着一层,连落脚都没了地方,不用我们动手,洞口也变得越来越宽,足有半米粗细,而且还在以看得见的速度向外面扩张着。
我也终于明白了周元王当年的用意,这些蚂蚁嗅觉极其灵敏,而且大概属于专门以树木为食的白蚁,周元王把自己的椁室建在一棵死去深埋在地下的大树之内,在地面上再留下一个白蚁的巢穴,白蚁将巢穴从地面逐渐向树内扩张,几千年的时间什么奇迹也创造出来了,用蜂蜜的味道吸引,白蚁就会疯狂地朝着甜味传来的方向咬啮,再加上分解树木能力极强的蚁酸,最终水滴石穿的打通了从外界蚁穴到椁室的一条通道。
想到此处,我大喊了一声,“这就是周元王留下的通道,咱们快顺着往上爬,时间拖久了蚂蚁会不会攻击咱们也不知道。”
木制墙壁中间位置蚂蚁咬出来的洞口直径已经接近一米,距离地面不过齐腰高矮,向里一瞅成群的蚂蚁让人头皮发麻。大头一楞,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一把抢过我手中的铲子,犹豫一下,咬牙切齿地就向洞内钻去,我一手拽过了陈瞎子把他送进了蚂蚁洞,然后喊道:“一个跟着一个不分散,这样蚂蚁咬的轻一点。”
顾光明拉住徐媛叫道:“快,你先进去。”徐媛却让顾光明跟在陈瞎子后面先走,一时有些僵持。我急的满头大汗,有些歇斯底里的高喊道:“你们两个快点,一个挨一个。再慢怕是咱们几个都让蚂蚁吃了。”
顾光明还是坚持着把徐媛先送进去,然后紧跟在徐媛身后爬了进去。回头再一看躲在我身后的白露,可能觉得满地的蚂蚁不好下脚还在犹豫之间,我发起急,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拖了过来,按着她的头就把她强塞进了蚂蚁洞,心说现在可没时间跟你解释,你将就些吧。
59、
众人在蚂蚁洞里一个跟着一个联成了一串,毫无疑问一头一尾两个人一定是遭受蚂蚁攻击最多的,可以想象这些地域意识极强的蚂蚁对付我们这几个入侵者,用尖利的钳牙撕扯着皮肉的滋味,比较而言第一个的大头比我更难熬,一路嗷嗷叫着沿蚁洞向上方爬去,遇到有过不去的地方就用手中铲子拼命的挖,好在树干中筑起的蚁巢常年受到蚁酸的侵蚀,结构松散,已经朽烂到一碰就碎的地步,我紧跟在白露的后面,头几乎挨到她的身上,可我发誓真的没有什么占便宜的心理,仅仅想着我挨她越近一分,她遭到的咬啮就会更少一分。
疼痛越来越钻心,六个人在墓门前醒来时我的伤势就最重,身上衣不蔽体,露出来的细皮嫩肉正好成了蚂蚁进攻的目标。我浑身上下刚刚愈合的伤口似乎都被聚上来的蚂蚁重新撕碎了,虽说这些蚂蚁并非令人恐怖的食肉蚁,但那种撕扯每一寸皮肉痛彻心扉的感觉实在难以忍受,我甚至止不住的嘶喊呻/吟,声音难听极了,根本顾不上白露是不是瞧得起我。
强烈痛楚带来的颤栗开始让我手脚发抖,能够支撑自己坚持下去的信念,除了求生的本能,还有对白露的牵挂,如果我倒下去,白露就会成为最末的一个,也许会被咬得血肉模糊,这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蚁洞一直呈螺旋型上升,这可能是因为几千年来蚂蚁一直持续沿着最容易的方式向下深挖这棵大树的树干,此时转而出现了一小段几乎垂直向上的窄窄蚁洞,大头在前面用铲子死命的挖,我坐在蚁洞通道的中间借机拍打掉身上的蚂蚁,两三秒钟的时间却又被聚满,然后就知道想甩掉这么多蚂蚁根本不可能,拖的时间如果再长一些,我们是真的要团灭了。
大头一边操着蚂蚁十八辈祖宗地高声叫骂,一边把铲子抡圆,象冲击钻一样向上开着路,疼痛难耐的恍惚之间我觉得大头就是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让人恐怖的生命潜力一旦发掘出来,连移山填海也不是问题。
整支队伍一停下来,身后追上来的大群蚂蚁开始集中攻击落在最后的我,让我实在应接不暇,想张口催促大头又怕给他压力,只能硬忍着,脑子渐渐开始麻木。
白露返过身来想帮我拍打,我使劲地摇着头,意识模糊间,突然向前凑过去从背后一把强抱住了她,把自己的后背冲向了身后数以百万计追上来的蚁群。好吧……这不是伟大,真正到了我现在这种境地,丧命不丧命的根本就考虑不到,每个人在隐约意识到自己要不行了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呵护身边最心爱的东西,一如那个临死了还紧抱着黄金樽不放的盗墓贼,如果偏要与我平时的懦弱相对比,给现在的勇敢强行加一个注脚的话,那你就去讴歌人性好了,和我关系不大,我只是想着蚂蚁咬到白露,她一定会很痛。
大头和顾光明后来跟我说起这一段的时候,不住地嘲笑我搂得忒紧,拉都拉不开,都要把白露的纤腰勒断了,人家是舍命不舍财,我这是舍命不舍色,我仔细想了想,就觉得他们说的也对,但这一切与性无关,用化学来解释的话就是有关爱情的那一部分荷尔蒙分泌失调,然后跟着他们一起色/色的讪笑——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觉得我正常。
我自己也不知道是被谁拖拽着爬进了一处足有五六平方米的巨大蚁穴,过后才知道那其实是大头打通了蚁后的巢穴,怪不得那些蚂蚁死命的咬我。再接下来的一段蚁洞,顾光明主动成了队伍的末尾,我意识有些模糊地跟从着,好几次趴倒在地下啃了一嘴的蚂蚁,和着血吞进了肚子里(大补。从此以后那话儿就变大了,不信的筒子可以自己找个蚂蚁洞钻着试试)。
呼吸到清新的空气,我的脑子开始微微清醒。等顾光明使劲顶着我向上推,两个美女一左一右服侍着把我拖出了高高土堆一样的蚁巢,我哆哆嗦嗦抬头仰望苍穹,月明星稀,就找到了周天子的感觉,可实在是语文老师死的早,关于什么兮的古辞一句也想不起来,有点扫兴。
事实上我的眼睑也早被蚂蚁咬肿了,微微地张着一条缝,除了白露看谁都象猪头,躺倒在长着浅浅草芽的地面上,接着就看见白露哭了,然后我就猥琐地笑了……
如何回到营地这一段不需赘述,我们现在这里离营地还真的没多远,狼狈不堪是一定的,除了一身的褴褛,我一直没注意到裤子后面破着个大洞露出小半拉屁股,我后来就想这大概是白露不待见我的理由之一,不过没道理啊,我自己觉着那样挺性感的,不是说好了有沟必火的吗?
……
让我们几个没想到的是,老林和孙老二他们除了被困在机关空墓里饿了几天,这一次倒是毫发无伤,陈瞎子当时还是低估了083的能力,或者说高估了张义山设计的机关空墓里贮沙池的容量,想想也合理,如果第一道的流沙量太大的话,以我们几个人笨手笨脚的身手,恐怕直接会被活埋,下面的全都进行不下去了,而让我们活着走到周元王古墓,这是宿命的一部分。亲历了这许多,每个人都坚信宿命已经被打破,周元王的一切彻底被埋葬,接下来的生活重新回到了我们自己的手中,这是最能让我们鼓舞自己一直乐观活下去的动能。
在营地盘桓休养了两天,医生吩咐最好不要下床,我全身的伤口开始慢慢结痂,眼瞅着就好起来。白露每天都来看我,不过总和徐媛一起,眼神里偶尔带着愁容,让我有些读不懂。顾光明和徐媛已经成双入对,俨然一对情侣了,这让我羡慕嫉妒到了抓狂的地步,老林他妈的也不管管,合格的领导能让下属轻易的谈恋爱吗?
60、失去的二十四小时1
说到老林,回到营地那天匆匆见过我们一面,大致问了问周元王古墓的情形,又说了些鼓励的话以外,随后消失不见了,我就琢磨他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做大侠不知道累不累,直到两天以后,老林一个电话把我们安排到了济南的遥墙机场,谁也不知道去哪,加上陈瞎子还是六个人一起呆坐在候机厅里。
一路上我心里暗骂了老林不知道多少次,老子的伤还没好吧?每一个人都身心俱疲,资本家剥削工人也没这样的,整天装酷,酷个屁吧,再加一个字差不多,残酷。
但这次我还真冤枉了老林,等到登机牌发到手里仔细一看,靠,怎么是回家的?然后我就知道了原来从骂一个人八辈祖宗到感激一个人八辈祖宗之间的距离,就是一张回家的机票。
从济南飞到滨海,大概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我偶尔看一眼后排的白露,志得意满起来,或者说小人得志也无所谓,反正我自己甚至找到了衣锦还乡的感觉,用大头的话说,乐的屁/眼里都能笑出声,话糙理不糙,还真差不多。
可我还是乐观的估计了所有的局势,这不仅指的是白露一如既往对我那份不冷不热的态度,也关乎我们接下来的境遇。下了飞机六个人就被押运到一处风景秀美无边的海滨疗养院,挨着滨海市那家著名的国宾馆,环境幽静到……门口站着不许出不许进的武警,随后开始了被迫的疗养。暂时还好,把自己能想到的过程都口述一遍,其余的时间就是玩儿,我每次约会白露她都不拒绝,微微清冷的海滩和青黄不接的草坪边休闲长椅都留下了我们两个人美丽的倩影(这句话好象写的有点问题),但就是美丽纯洁到不象话的地步,别说略显亲昵的举动了,我稍微有点什么过头的话,白露就会冷了脸,可总不能整天聊人生吧?我他妈的都快变成哲学家了。
说是这么说,嘿嘿,其实我也挺知足的,一分钟看不见就想她。
直到几天以后发下来治疗失忆症的药物,我们才终于知道了老林还要做什么,他想要我们脑子里那段失去了二十四小时的记忆。我也终于知道了医生救死扶伤的神圣里,还有着毫不脸红的撒谎,那叫不痛啊?每次服药后的头痛欲裂都让我后悔不如死在蚂蚁洞里。连续几天的折磨算是一个疗程,几个疗程眼见着白露就瘦了下来,吃上一口饭也吐,把我心痛得要命。该死的大头倒是抗折腾,偷偷的问我是不是这么快的就把事儿办成了,我特想告诉他,如果厚着脸皮硬摸一下手算强/奸的话,那大概就是怀上了吧,可我保不齐会生出个什么来。
再次看到老林的时候,我就有了一种瞻仰上帝的感觉,赞美诗几乎脱口而出,绝对不做作不矫情,林大爷您就饶了我和我苦命的孩子吧……
不得不说的是,老林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服用药物再加上抗日神剧里鬼子用来审讯戴在头上的高压电箍差不多的电击刺激,我们六个人一点点的回忆出了不少的细节,细碎而散乱,集合在一起虽然还有些缺失,可也基本还原出了当时的情形。对我来说这就象单机游戏里的读档,重新回到了墓门前那苦逼的一刻……
……心烦意乱。当时因为伤害了白露,我懊悔到了想死的地步,再加上大头几句有口无心的话语刺激,举步就冲进了刚刚打开的墓门,紧接着几个人高喊让我回去,身子一顿,却听见那些声音里并没有包括白露的,一瞬间心灰意冷,不管不顾地冲进了漆黑的甬道。
几步走进去,甬道里渐渐变得潮湿阴冷,鼻中嗅到一股淡淡花草香味的怪异味道,后面快步追上来的大头一把拉住了我,语气里透着不满和恐慌,“干嘛啊,跟你闹着玩儿的。”
我忽然意识到把气撒在大头身上的确不应该,心里歉疚起来,咳嗽几声掩饰了尴尬,又不知从何说起,朝前一指,说道:“我有点着急,还是应该向前找找看,赶紧想办法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