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热血三江源之——金雪漫舞》 (东北胡子与抗联的传奇)

  那天一大早,菊儿在门口扫雪,原本伙计已经扫了一遍了,菊儿嫌没扫干净,就又拿起扫帚仔细得扫着边边旮旮。一个没注意,身后的石阶一下把菊儿绊倒在地,冬天穿的臃肿,这下着实卡(摔)的不轻。远处走来的张佐汉正好快到酒楼了,看见菊儿挣扎了几下都没站起来,赶紧跑过来扶起她。菊儿试了几次,右脚都不敢落(lao)地,张佐汉一看,菊儿都疼得直吸冷气儿了,就啥也没说,哈下腰,背起菊儿进了鸿宾楼。
  菊儿长这么大连手都还没让人碰过呢,更何况这个青年男子还双手托着她的屁股背着她,羞得菊儿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俩手扎撒着也不知道往哪儿放。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傻掉了,连老掌柜焦急的眼色和伙计们担心的问话,她都觉得是和平常不一样的了。晕晕乎乎地被背到了楼上,羞涩让菊儿觉得这段距离老长了,可她又似乎觉得太短了,还没怎么感觉咋就到了呢,难道自己喜欢这样趴在这个男人的背上?菊儿羞臊的不敢往下想了。
  张佐汉到没想那么多,把菊儿放在炕上,脱下菊儿的棉鞋,刚要拽袜子,菊儿赶紧直起身来,不让他动。佐汉扒拉开菊儿的手说:“什么时候了,还顾得封建,疼得这么厉害,可别伤了骨头。”说完他顿了一下,才想到这里可不是奉天他们家那个大城市,就解释说:“菊子——他一直这么叫,我父亲就是奉天有名的骨科大夫,我虽然没学过,可从小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一点,你放心,我给你看看。”见菊儿犹豫着松开了拽着袜子的手,张佐汉蹲下身,轻轻的抬着菊儿的小腿,慢慢的拽下了袜子。
  张佐汉的手刚碰到菊儿的脚上,菊儿就突然抖了一下,然后她把一只胳膊横在眼睛上面。张佐汉赶紧问疼吗?菊儿用鼻子轻轻的嗯了一声。这时两个伙计上楼问怎么样了,菊儿赶忙慌慌张张的说,没事儿了,快去忙活饭店的活吧。说完,菊儿的手依旧遮着眼睛,好像是从黑屋子里走出来遇见阳光了那样子。
  菊儿当时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她试着(觉着)张佐汉用一只手轻轻的攥住她的脚踝,另一只手轻轻的摁了摁踝骨的周围,然后并起四指压捏了几下。问她疼还是不疼,问完了之后,握紧脚踝上面,菊儿就试着一只温暖的手从脚底整个握住了她的脚。菊儿感觉她都瘫软了,疼痛的感觉似乎被那只大手的感觉替代了。
  突然,张佐汉一抻一晃,还没等菊儿喊出“疼”字来,他就说:“好了!”然后在脚踝处捋了几下说:“没事儿,就是崴脚了,错了筋,现在没事儿了。你老实儿躺着,别动,我马上回来。”说着,他起身“咚咚咚”跑下楼去。
  脚步声早就消失了,菊儿还没缓过来神儿呢,仿佛那只温暖又温柔的大手还在她的脚上摸捏着。她感觉身子又软又烫,比身子还烫的是自己的脸和那只受伤的脚。
  脚步声又回来了,菊儿依然用胳膊挡着脸,好像是睡着了,只是受伤的脚伸在离炕沿更近的地方。
  张佐汉找了个小板凳坐在炕边,把从楼下拿上来的溜子酒(70°的烧酒)倒在一个小碗里,划了根儿火柴点着了。然后沾着热酒,开始给菊儿搓脚踝,速度不紧不慢又很轻柔,那些淡蓝色的小火苗儿就在手和脚上滚来滚去。
  搓了一会,张佐汉见菊儿的脚踝白里透红了,又看了看菊儿,可能以为她真的睡着了,就拽了床被子给她盖在身上。然后拿过一帖膏药,在火上烤了,轻轻的给菊儿贴上,又把被子往下拽了盖上脚,这才在自己额头是抹了一下,转身出去了。
  菊儿哪能睡着啊!心里早就抖成一团了,她简直都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那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体验,她没法形容,只能狠狠的咬住牙,不然,她会叫出声来。佐汉烤膏药的时候,菊儿才缓过来,从袖子下面偷偷看到,那个人的额头上有密密的汗珠儿,她知道了,他一定是跑着去药房买回来的。啊!这个人,就是俺的男人了!——菊儿这样想。

  “菊子妹妹,菊子!面条汤都开了半天了。”张佐汉一喊,吓了菊儿一跳。菊儿知道,自己脸肯定红了,刚才的回忆又让她有了那种感觉。再看手里的面条,已经抖散的不成样子了,慌得菊儿赶忙抓起面条就往锅里下。谁知道,越忙越出岔儿,慌乱中把灶上的酱油瓶子碰倒了。两个人都伸手,无意中佐汉一下子抓在菊儿手上,他俩又同时缩回手来,可倒好,一瓶子酱油,一点也没糟禁(没浪费),全洒浆子锅里了。
  菊儿想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就笑着说:“恁说,这个浆子也不能吃,还非得来点咸淡儿。”
  张佐汉到没乐,着急的问:“菊子,这浆子不能使了吧?要不重打得了?”
  “没事儿,一样使哄,就是色(sai)儿不好看了。”菊儿麻利的把浆子倒在一个小木桶里,让张佐汉先拎上楼,自己又开始格搂(搅动)面条。
  压好了炉灶,菊儿把面条送到大哥屋里,然后回到自己屋。衣服也没脱,躺在炕上,想着那个戴着眼镜的面孔,想着想着,幸福地睡着了。

  呵呵,没有情人的情人节。
  七夕

  今日云骈渡鹊桥,
  应非脉脉与迢迢。
  家人竟喜开妆镜,
  月下穿针拜九宵。

  忘了注明了,上一首是(唐.权德舆.《七夕》)
  七律 · 七夕

  一年一度暗魂消,
  岁月如霜染鬓毫。
  豆蔻分飞劳紫燕,
  花簪不鬓对黄桃。
  檀郎细语胸膛暖,
  仙女轻声脸色娇。
  为解轻狂年少悔,
  身随喜鹊上天桥。

  2013·8·13

  早晨的时候,菊儿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早早得起来,可能是昨晚睡得太晚了,也可能是心里有了想头,睡得踏实吧。反正她正梦着和一个人在开满花的大草地上,那个人给菊儿采了一大捧花,菊儿模模糊糊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隐约有眼镜的轮廓。菊儿想接过五颜六色的花来,可是那个人一直不撒手,菊儿也紧紧的拽着。结果那个人慢慢的漂浮起来,带着菊儿也飞起来了,两个人还紧紧的抓着那束花。
  要不是霜儿进来把她吵醒,菊儿还想着再回那个梦里呢。看着霜儿嘶嘶哈哈搓着手,小脸儿冻得通红,菊儿埋怨道:“这一大早晨,不搁家老实儿待着,疯跑出来得瑟啥!”
  “谁得瑟了?姐,恁也不看看都啥时辰了,日头都老高了。”霜儿瓦后(白眼儿)了菊儿一眼,一看菊儿要打她,赶忙嘻嘻哈哈的蹦到一边,嘴里却说:“哈哈,还都说恁是勤快人儿呢,没见过日头晒了屁股的勤快人儿。”
  菊儿下了地,把暖壶里的水倒了一些,一边洗脸一边问:“恁今天怎么到这旮来了,不知道该上(街上)乱吗?咱爹咱娘也不管,就知道惯着恁。”
  霜儿自小就拔尖儿,一副伶牙俐齿的,一听菊儿这样说,就小嘴吧吧滴反驳道:“就恁好,一天天也不着个家,咱爹咱娘惦记的不行,非样俺来瞅瞅。对了,二姐,恁不会是相中谁了吧?”
  这一句正好捅到了菊儿的软肋,羞臊的菊儿不顾全是水,伸手就要来抓霜儿。吓得霜儿扎撒了两手挡在身前,赶紧告饶:“哈哈,不敢了二姐,俺再也不说了。”看见菊儿收回了手,霜儿说:“对了,二姐,今儿早上,也不知道是谁,胆子真大。”菊儿问怎么了,霜儿接着说:“俺早上过来,看见可多地方都贴着标语呢,都是什么打倒日本人的。”
  菊儿问:“真的?”
  “可不嘛,不信恁问问老掌柜的,他出去买菜还看了一会儿呢。”霜儿瞪着好看的眼睛,很认真地说。
  菊儿说:“走,那咱看看去。”拉着妹妹的手,俩人“登登登”下了楼。
  作者:杨阔林 时间:2013-08-14 11:20:21
  刚刚看到,爱不释手!
  ------------------------------------------------------
  热烈欢迎老前辈莅临!希望多多指点。
  作者:南郭青山 时间:2013-08-14 09:14:16
  挑灯夜战,佩服!
  -------------------------------------------------
  呵呵,哥们儿你知道,白天也没心思写啊。
  更前一顶。
  姊妹俩出门一看,大街上人比平时多了不少,都在街道两旁围成大堆儿小堆儿的看呢。走近了,还能听见有人小声念,估计是大家多数都不识字,让识字的人给念念听听。霜儿拽着菊儿走近了一看,墙上一红一绿两条标语,分别写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日本鬼子滚出东北去!”
  霜儿趴在菊儿耳朵上悄悄的问:“二姐,恁说什么人能这么大胆子?要是样日本人逮着可咋整啊?”菊儿若有所思地嘟哝了一句,声音特别小,霜儿没听明白:“恁说啥?”
  菊儿没有妹妹高,就踮起脚来也趴在霜儿耳朵上说:“俺说,可没那么容易。”呼吸吹着了霜儿耳边的头发,痒得霜儿赶紧把头歪了一下。就在这时,远处有人喊:“鬼子来了,快跑啊!”人们都吓得四散奔逃,霜儿也急得赶紧拽二姐,可是菊儿没动。她先看看远处,都是跑过来的人们,还没看见鬼子的影呢。菊儿就说了句等等,然后走到标语跟前,轻轻的撕开一小角。她看见了,不出她所料,沾标语的浆子是暗红色的。
  她俩回到鸿宾楼的二楼,找了一个有玻璃窗的大单间儿,各自呵开霜花,倚在那里偷偷的往下看。大街上早已空无一人,一些鬼子正呵斥着汉奸特务队的人,各处往下弄标语呢。这大冬天儿地,滴水成冰啊,特务队的人弄了半天也不行。也不知谁想的招儿,去各家商户找来开水,一个人慢慢浇,一个人用刺刀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直弄到大晌午,总算是整完了,就是各处的墙皮给弄得斑斑驳驳、花哩呼哨的了。
  说来倒可笑,干完了活回去报告的那个鬼子少佐,让武田左右开弓给了两个大耳刮子。打的那个鬼子少佐呲牙咧嘴的,还得一个劲儿说“哈伊”。武田是嫌哄他没拿回来标语,好核对笔迹抓人,所以火冒三丈。可是鬼子少佐冤呐,他拿得回来吗?!

  作者:dfcsdlq 来自:手机版 时间:2013-08-15 01:18:09
  更的有点少
  ---------------------------------------------------
  呵呵 谢谢关注,是,有点写的慢了。这几天忙,俺一定加快速度。
  庆祝抗战胜利六十八周年!缅怀那些为此付出宝贵生命的先烈们!
  更前一顶。

  


  赏 春

  柳嫩晴窗倚旧斋,
  衔泥燕子抢檐来。
  柴门不挡东风步,
  红杏邻家过墙开。


  下午了,霜儿才往回走,她和大哥、二姐一起吃了晌饭。看见大哥晌午才起来,霜儿还一个劲问呢,菊儿没用大哥说,就赶快给岔开了话头。拎着给爹娘做的扒肘子和镰刀鱼(带鱼),霜儿高高兴兴的出了鸿宾楼。看见道边有小孩儿们打哧溜滑儿磨出来的冰道,霜儿也像个小孩子似的助跑了几步,一下站在冰道上,划出了老远。
  快到东城了,突然不远处有两个鬼子兵从一个小酒馆里出来。两个畜生都喝的里倒歪斜了,还相互扶着肩膀较劲呢,嘴里叽哩哇啦的说着醉话。几个行人一看都躲得远远的,霜儿也看见了,一害怕,就站下了。这一犹豫,可坏了,两个鬼子一下子看见霜儿了,一边叫着:“花姑娘,确多吗等(等等),确多吗等,花姑娘地干活。”一边一呲一滑地往这边跑过来。这可把霜儿吓坏了,来不及多想,她扭身就往旁边的胡同里跑,后面两个鬼子喊着话也追进了胡同。霜儿发了疯一样地跑着,鬼子疯狗一样地在后面追赶着,出了胡同就是后街,霜儿刚上了后街没多远,两个鬼子也出了胡同。连惊带吓的霜儿已经气喘吁吁了,她试着(觉得)心都要蹦出来了,回头看见鬼子越来越近,心想就是死了也不能落到鬼子手里啊!一咬牙,又钻进了一条回前街的小胡同。那时候,临江也就只有一条前大街,后街很短,霜儿家就在前街的拐角处不远的地方。当年据说有一个笑话,某位中央领导人视察临江后,回北京报告说,临江不算大,就是一条街。当时那些大领导们都互相议论,艾玛呀,九十一条街,那城市还小啊!怨不得当年四保临江打的那么邪乎呢。
  快出小胡同的时候,霜儿又回头看,发现鬼子没有追进来,她不由得松了口气。寻思可能鬼子跑不动了,再看看自己拎的菜,汤全洒了,肘子和刀鱼都滚到一块了,再跑两步就好都洒地上了。她到底还是个大孩子,赶紧把食盒放在地上,整理了一番,又擦了擦淋在棉裤上的汤水,然后才往家走。刚拐过街角,就看见那个矮胖的鬼子,手里拎着外面的黄皮棉衣,一头汗的站在那里等她呢。霜儿脸都吓白了,感觉腿也不好使了,那种恐惧就像是独行的人在黑夜里遇见了一群凶残饥饿的狼。霜儿本能的回头想跑,后面,另一个矮瘦的鬼子正狞笑笑着走过来。可怜的霜儿,吓得简直就要昏过去了,没有血色的嘴唇哆嗦着,腿都软的好像不是她自己的了。
  前面胖一点的鬼子,把棉军服往雪地上一扔,伸手就要抓霜儿的胳膊。霜儿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抡起食盒就砸。毕竟是个弱女子,又吓得没了魂儿似的,鬼子一扒拉,食盒就砸地上了,鱼块撒了一地,肘子也滚落一边去了。后面的鬼子抢前几步,一下子抓住了霜儿的大辫子,只一使劲,就把霜儿拽得仰面朝天倒在雪地上。胖鬼子摁住霜儿,臭烘烘的大嘴就伸过来乱啃,霜儿“嗷嗷”嚎叫着,撕扯着身上这个鬼子。也许是因为这惨烈的叫声吧,瘦鬼子赶忙捂住霜儿的嘴,说了胖鬼子一句,意思是弄到旁边背静一点的地方。霜儿使劲卟愣着脑袋,一下咬在瘦鬼子虎口上,疼得鬼子一拳就把霜儿打晕了。两个人把霜儿抬起来,放到旁边一家的门楼子底下,胖鬼子一把就撕开了霜儿的棉袄,又一撕,里面的贴身就拽开了,然后这个禽兽就去解霜儿的腰带子。
  一阵小风,吹落了门楼子上的积雪,掉在霜儿的脸和脖子上,一下激醒了她。她手刨脚蹬得嚎叫着,胖鬼子顾不得解腰带子了,又来摁霜儿胳膊。瘦鬼子一看又叫,不敢使手了,抓起霜儿的棉手闷子(四个手指在一起那种手套),一下子摁在霜儿脸上。霜儿被死死的摁在雪地上,恐惧已经没有了,就是想着怎么能一下子死掉了才行,绝望让她的头脑里一片空白。眼看着就挣扎不动了,脸上的手闷子却掉了下来,泪眼朦胧中,瘦鬼子没有了,接着,身上的鬼子也趴下来不动了。

  
  作者:苏恨年 时间:2013-08-16 16:54:53
  @棒槌鸟456 苏,这两天哪去了,避暑去了?
  ----------------------------------------
  三天不见,甚是想念。
  ~~~~~~~~~~~~~~~~~~~~~~~~~~~~~~~~~~~~~~~~~~~~~~~~~~~~~~~~
  谢谢惦念,俺跳进火坑里了。
  ----------------------------------------
  呵呵,在哪儿?俺去救你!
  更前一顶。

  霜儿扒拉开身上那个鬼子,使劲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鼻涕眼泪,看逡亮了,一个瘦高个子的男人,正傻愣愣的站在旁边。那人一张狗皮帽子捂得溜严,只露着俩眼。一身臃肿的棉袄棉裤,那双打着帮带的腿还哆嗦着。手里还拎着一块半截的城砖,估计那就是他打人的武器。看见那人直勾勾的眼神,霜儿赶紧把棉袄大襟缅上(一边压住另一边),坐起来,感激的说:“可太谢谢恁了大哥,恁救了俺一命呐。”说完了就要起来磕头,地也滑,又刚才一顿拼命,挣几下都没站起来。那人一看,明白霜儿是要磕头谢恩,就伸手来拉霜儿,手伸出来了,才发现还紧紧的攥着那半块砖头呢。他赶紧扔了砖头,一边扶起霜儿一边说:“不用了,不用了,还不赶紧往家跑!”这个语声霜儿觉得有点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要说这人也挺有意思,还走了两步,把那个都冻了冰茬的肘子给拣了回来。他看见霜儿腿抖得似乎站都站不住了,就一手扶起霜儿,一手拿着肘子,一起往霜儿家走去。
  白大娘一开大门,霜儿就一头扎进娘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吓得白大爷趿拉着鞋就从屋里跑了出来,边跑边问:“老闺女,这是咋地了?”白大娘也晃着霜儿的肩膀问着,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霜儿原本就是家里的心头肉,好看又乖巧,从小就爹娘惯着,哥姐宠着,别说打了,骂一句的时候都没有。真是那句话了,捧在手里怕吓着,含在嘴里怕化喽,她哪受过这委屈啊!听见爹娘的问话,憋屈得霜儿“咯”一声又晕过去了。这下子可把大娘吓坏了,一屁股坐地上,搂着闺女就哭上了。到底还是白大爷有张致(冷静、有办法、见过世面),说你的死老蒯嘎哈呢? 这还没死人呢!赶紧!赶紧!掐人中!大娘这才缓过味儿来,又是掐又是晃地,半天,霜儿才“嘤咛”一声缓上气儿来。
  老俩口刚想把霜儿抱屋里去,一双手伸过来帮忙,他们这才注意刚才和霜儿一起,还有一个人呢。白大爷一耸达那个人,冷着个老脸问:“恁是嘎哈地?”那个人赶紧拽开狗皮帽子,说:“大爷,俺是小魁儿啊! 恁不认得俺啦?”白大爷“唔”了一声,也顾不得再问啥,一起把霜儿抬进了屋里炕上。白大娘坐在炕上,抱着霜儿的头,也不敢再问霜儿了,就一个劲陪着闺女哭。白大爷一看,冲小魁儿一摆手,爷俩到了外屋,白大爷一边烧着姜汤一边问小魁儿。小魁儿就说,他在布店里,看见了两个鬼子,堵住霜儿,把霜儿打晕了。他开始不敢过去搭救霜儿,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就满哪找东西。正好有块倚门的半拉城砖,看见鬼子正解霜儿的腰带子呢,也没注意他。他就过去一砖头砸在捂嘴那个鬼子的后脑勺上,这个鬼子一出溜就趴地上了。另一个回头来看,正好一砖头拍脑门子上了,看见霜儿不能走,就帮着扶回来了。
  白大爷听小魁儿这么一说,吊着的心才落(lao)了地儿,盛出了姜汤端着进了里屋。大娘也听见了,哄着霜儿说:“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可吓死俺了!来宝贝闺女,把姜汤喝了,顺顺气儿,咱不哭了,奥!”
  白大爷给小魁儿搬了把椅子,又给他倒了碗水,说:“魁儿啊,可得谢谢恁了,恁救了霜儿一命呢!俺都不知道怎么答谢恁了。”
  小魁赶紧站起来,两手端着水碗说:“大爷,恁镇么(这么)说就外道了,好歹咱们也是一个屯子住了嫩么(那么)些年,恁们老人们嘎乎(相处)的都不错,这算个啥哩!只要霜儿妹子没事就好了。”
  “咱不说这个,总之大恩不言谢,大爷心里有数。”白大爷示意小魁儿喝水,然后又说:“魁儿,恁怎么来临江啦?恁娘呢?”
  “俺娘去年就殁了,俺没办法,就奔俺舅来了。对了,大爷,俺舅就是开布店的李冬林。”说到这里,小魁“呼”下子站起来,“不行了,俺舅该骂俺了!大爷,过天俺再过来。大娘,俺走了啊。”说着抓起帽子就往外跑。
  白大爷撵出来:“魁儿啊,明天样恁大哥去请恁。”小魁儿已经出了大门了,喊声传进来“不用了,大爷,那天俺再来看恁!”

  小魁儿是小名,大号叫王魁,他爹王明礼,早年让野猪挑死了,只有个寡妇娘,还半飙不傻滴。其实她娘原来不傻,是个见人就害羞的小媳妇呢。那一年,快秋收了,不知怎么回事儿,却闹了猪灾了。(后来才知道,朝鲜沿儿那面起了山火)那野猪,成群结队地,一到晚上就出来祸害庄稼。这可是一年的指望啊!屯子里,老少爷们都组织起来看青(保护庄稼)。女人们把晚饭做好,下午就送到地头,还预备了铜盆破铁锅啥的。有枪能打猎的,组织了个打猪队,哪边来野猪了,看青的一敲铜盆铁锅,这些人就往那边跑。王明礼那时候也有猎枪,枪法也好,经常打一些野物回家显摆。魁儿他妈慢慢的就以为自家老爷们儿是天下第一了,又加上刚刚有了大胖小子,所以总想在丈夫面前说一不二。那个年代是夫为妻纲啊,左邻右居的都看不惯老王家。王明礼拎着枪要去打猪队的时候,魁儿妈死活不让去,说咱家地都在一块堆,不像别人家的东一块西一块的,再说自家也有枪,何苦去给内些没有枪的人家出傻力。她还媚笑着说,咱俩守在一个窝棚里多好,王明礼一想,也就同意了。
  明天有事,赴升学宴,不一定能有时间写,所以今晚多写一点。一旦没有更新,还请朋友们谅解。
  更前一顶,哈哈,醉文醉看吧。
  出事那天晚上,女人把孩子哄睡了,就拽着王明礼淘了回(读悔)子气。折腾到半夜,刚迷迷糊糊睡着,就听着窝棚外面的苞米地里有“咔嚓咔嚓”的声音。王明礼“扑棱”下就起来了,让老婆看好孩子,自己拎了枪就出了窝棚。他先点了好几个松树明子,就看见自家地里,影影绰绰有七八头野猪,他挑了一条小野猪就瞄上了。大猪有“盔甲”啊,一般当年的小猪,还没太蹭松树油子。“嘭”的一响,那头小野猪应声而倒,其他的四散奔逃了。他刚刚走到小野猪跟前,就听见魁儿妈嚎叫的声音和孩子的哭声。转头一看,一头成年的大公猪,正用獠牙挑他家的小窝棚呢,火光里,那二尺多长的獠牙一闪一闪的泛着白光。东北大树林子里,野猪算是最聪明最凶狠的野兽了,猪群一进苞米地,这个首领就趴在地头的黑暗里。小猪一倒,惹怒了老公猪,它奔着窝棚就去了,估计它想,你打死了俺的儿子,俺也不让恁家人得好儿。红了眼的公猪,有六七百斤,一嘴巴子,窝棚就塌了半边,再一下,棚顶就没了。魁儿妈都要吓死了,叫的都没有人动静了,眼看野猪就要伤着老婆孩子了,王明礼嗷嗷喊着就冲了过去,手里的火把也撇了上去。大公猪一看王明礼,头一低,也顶过来,一瞬间,獠牙就插进这个男人的肚子里。大公猪一甩头,王明礼就像一捆飘轻的谷草一样,飞出两三丈远,重重的摔在苞米地里。
  等到人们循着嚎叫声跑过来的时候,猪群早已逃的无影无踪了,只剩下一个抱着孩子嚎的撕心裂肺的女人,还有那糟蹋得乱七八糟的苞米地。屯里的女人们好歹把魁儿娘俩弄回了家,男人们把还剩半根肠子的王明礼抬进了没有棚顶的窝棚里,那些肠子估计是让大公猪吃了。又打发人到半截沟去请冯双子,冯双子一般就是做横死人的活儿滴,像净面、剃头,洗血污,穿衣服什么的,掉胳膊、掉脑袋的也给缝上——就是价钱高的吓人,人们背后都叫他“缝死人”。冯双子到了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谈好了价钱,冯双子手脚麻利的洗净了肠子放回肚子里,又把裂歪着那一尺多长口子的肚皮缝好,然后把派人取来的干净衣裳给王明礼换上,现做寿衣也不赶趟了。那时候,小山沟里都民风淳朴,大伙凑了份子钱给了冯双子,又相帮着葬了王明礼。可是不知怎么了,王明礼的媳妇却半彪了。
  从那以后,这个半彪的女人,不犯病还好,还知道照顾儿子。一犯了病儿,就造的埋哩咕汰的,看见高大一点的老爷们儿就当成王明礼,生拉硬拽的吵吵着要一起回家。闹得屯子里这帮老娘们儿,个个盯着自家爷们儿,都跟防贼似的。可就有一点好儿,她死看不上赵老蔫,可能老蔫长的矮瘦吧,老蔫一想占便宜,这女人就又撕又咬,弄得老蔫慢慢的也就凉了心。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把魁儿糊弄大了,老白家搬走那年转过年来,这个女人就死了。
  又写了一点,明天更新吧,觉觉喽。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