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神》神离我们的世界究竟有多远?是血脉的传承亦或是境界的提升?

  第七十四章 难关
  闭关的时间过得很快,三天转瞬即逝,曾虎默默的盯着宝鼎中不断翻腾的五行火炎,心里掐算着时辰。

  “就现在!”曾虎一声令下,齐一鸣立马也来到鼎前,木力魔功全力运行全神贯注的绘制第一个图案,

  关于镌刻的细节,曾虎早有交代,此时也不多啰嗦,只是控制着宝鼎中的两束蛟筋编成的的那条小鞭子尽量平稳一些,好让齐一鸣不受太多影响。

  连一向多话的小菊此刻也安安静静的蛰伏着,害怕打扰了齐一鸣的动作。比起这暗室中的的两人,小菊更加明白宝鼎中那炼化之物的珍贵,蛟筋?哼哼,曾虎固然在炼器方面已经可谓登峰造极,但是对于那些品阶超越她自身魔功太高之物,判断之时就会失了水准。那里面可有一条是货真价实的龙筋!

  每一笔齐一鸣都用充沛的木力灌入,这个他专心练习了三天的图案,可谓是烂熟于心,刚下笔时还略显紧张的齐一鸣此刻却已是全身投入,忘记了自己是在做一件关系这次炼器成败的重要步骤。也许这便是齐一鸣的优点,心思纯净而容易集中精神。

  一旁的曾虎见齐一鸣已经放松下来心无旁骛的全心投入进镌刻的过程,也是大为安慰。这个孩子从小并未接触过修行世界,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新奇而着迷,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齐一鸣身上少了一份初修者常有的浮躁,却多了一份用心和专注。
  青臂仙猿的那个图案结构相对简单,此时齐一鸣已经绘制完成大半。这次发动魔功按照图案笔画镌刻的过程,与以往自己用木炭在地上临摹的感觉很是不同,每一次木力的注入,图案都感觉更加鲜活了一分,这个图案所表现出的强大的生命力已经和齐一鸣魔功内的木力隐隐有些共鸣之感。甚至齐一鸣自己,对于五行木力的感悟,又更深入了一层。也许从最早的草木妖魄开始,后来又接触了木力至宝木灵珠,以及由青臂仙猿施展的木力仙术“新生”,让齐一鸣的魔功早已储存了一些木力精华,所以如今绘制这个图案才能这样的得心应手。

  顺利完成了图案的齐一鸣转头看了看师父,她脸上那转瞬即逝的欣慰之色让齐一鸣感到欢欣鼓舞。

  “九日后绘制第二图案!”师父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可齐一鸣心中却一片温暖。

  “第二个咱们选魔蛟的那副吧。”齐一鸣对于魔蛟身上的图案其实研究的最多,甚至在生死攸关的危机时候,那蛟尾上不断旋转、汇聚的图案也让他差点忘了身处何地。有了刚才成功的经验,齐一鸣对于自己镌刻这幅图案,可谓信心满满。

  “没问题。你本身就是修的水力魔功,那副图案对你来说应该是手到擒来。”小菊此时担心的却是最后那副,那需要用到金力,而齐一鸣在五行金力上的修为,几乎为零。无论如何,在闭关的这段时间,要想个法子提高齐一鸣的金力才行。
  记忆中的金力魔功倒是有几个,但适合此刻的齐一鸣练习的几乎没有,还要考虑不能让曾虎生疑,这女人看起来五大三粗,实际心思却极为细腻,自己还是要谨慎才好。小菊乱七八糟的想着,一边还要尽量减少自己思维的波动,免得齐一鸣发觉,真是好生为难。

  “九日后你先镌刻水力图案。”曾虎突然发了话。

  齐一鸣赶忙恭恭敬敬的答道:“是,师父。”

  “你本身修行了水力魔功,那个图案难度也并不比今日这个大。但是那最后一个金力图案,你有几成把握?”曾虎今日放手让齐一鸣镌刻阵符,其效果竟比她当初预想的还要好些,齐一鸣一旦全心投入画符,完全做到了心无杂念,整体图案非常完美。然而小菊的顾虑以曾虎的见识又怎会全无察觉,最后一个图案将是整个魔器炼制的关键,曾虎在这一点上,与小菊不谋而合。

  师父说的这件事齐一鸣自己倒是从未考虑过,如今这个问题突然丢到了面前,齐一鸣一愣,自己压根没有金力魔功。土力魔功是当年吃了不少的地魔鼠之后,“食补”来的,加上那枚土力的褐尾逆鳞兽丹,还算不少。水力魔功自不需说,自己勤加练习的《邵氏体术》本来就是水力功法,这也是目前五行最为充沛的魔功。木力魔功勉强有些是因为当年受那些草木妖魄的影响,以及后来的接触木灵珠得来的。而这金、火两行,却是齐一鸣的短板。想到这里,齐一鸣面色黯淡下来,三幅图案之中,以金力图案最为复杂精巧,需要的控制力最高。偏偏自己根本没有金力魔功,这该如何是好。
  “遇到屁大的事就哭丧个脸,还是我的徒弟么。”曾虎急脾气上来,火云鞭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这被火云鞭抽到的滋味齐一鸣这次回来可不曾再享受过,以往那些不堪回首的皮开肉绽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齐一鸣和小菊具是心惊胆颤。火云鞭抽在身上满含精纯活力,那可是魂魄都能感觉到的痛楚,以往每次齐一鸣受罚,小菊也会被连累的尝上一顿鞭子。

  “师父,请教我金力魔功,我这段日子一定会勤加练习,达到镌刻金力符阵的要求的。”齐一鸣还算反应快,在小菊的提示下迅速跪在曾虎面前。至于小菊提出的“抱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什么的,碍于脸面太薄,齐一鸣还是没能实施。不得不说,小菊这货确实是能屈能伸,为求活命不要脸面的功夫确实很有一套。

  徒弟出门远行一趟果然有所长进,曾虎慢悠悠的收了火云鞭。“最后一次镌刻符阵的时机在器成前的三日。一旦镌刻成功,即要开始进行魂魄烙印,此次炼化的魔器很强。一般蛟类生前的能力应该略高于你,即便剩下残魂,你想要收复为己所用,也会是个艰难的过程。炼器的最后三日,便要用于全力驯服那些残魂,让魔器达到与你心灵相通的境界。”

  齐一鸣记得上次二哥为大哥雷刚的那一套“钢刃”进行魂魄烙印的时候,不过用了个把时辰,想必是因为褐尾逆鳞本身算不得多么强大的灵兽,又失去了魔丹,所以才较为容易吧。只是记得大哥当年收服那件魔器的时候,似乎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希望自己进行魂魄烙印的过程,也能顺利些吧。
  “眼下没有时间让你依靠修习魔功提升金力。”曾虎下了定论,齐一鸣失望不已。小菊正欲随便教一套魔功供齐一鸣临阵磨枪的时候。曾虎话锋一转:“不过可以将你体内其他的五行之力先挪来用用。”

  曾虎本身修习的是一套火力魔功,然而身为炼器师,时常需要运用不同的五行火炎对材料进行炼化,曾虎自然是没有耐心去学习五种魔功慢慢练习的。她有自己的一套法子,那套神秘的功法,是当年那个人留给自己的两样宝物之一。若是没有那个人,恐怕也没有现今的曾虎。

  “五行之力皆可互相转化。”停下了对往事的追忆,曾虎把眼下唯一的法子告诉了齐一鸣,“修者体内的五行之力亦在此列,只是多数人们不知道转化之法罢了。”

  然而此番言论最受冲击的却是小菊,在记忆里,力量的转化之法正是自己毕生所求的信仰,这个貌不惊人以炼器出名的曾虎,竟然会这样的魔功?

  随着曾虎的讲解,齐一鸣是大感醍醐灌顶,甚至小菊都有些茅塞顿开。真是人不可貌相,一向以为自己已经是力量转化方面的先行者了,没想到还有这么玄妙的魔功自己却完全不知。自己到底沉睡了多久,这个世界已经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小菊暗暗有些头疼。

  曾虎传授给齐一鸣的功法叫《无名》,当年那个人并未给此功法命名,曾虎也不愿随意起个什么名字唯恐辱没了那个人,干脆就叫《无名》罢了。五行运化,道理极为浅显,但碍于人身的局限,一旦练成某种五行功法,便会储存进修者的丹田之中,从此不再发生变化。多数修者一生都被此限制,只能专攻一门五行力量。然而五行力量在自然界中转化却极为自然,烧柴生火,即化木为火;春耕秋种,便是化土为木。这套《无名》要点便在于控制自己身体成为自然原始状态,使五行之力突破局限而达到相互转化的目的。

  “眼下只有这些时间,你务必努力练习!”曾虎授完了功法,继续去查看宝鼎之内魔器炼化的情况,留下齐一鸣在那里消化吸收所学知识。
  第七十五章 绕指柔
  虽说学得了一门珍贵的魔功,可是在这短短的四十多天达到能够自如的镌刻最后一枚阵符的水平也是极为勉强的。齐一鸣尝试了几次将体内的五行之力转化,水力转木力还颇为顺利,而其他的转化就几乎进行不下去了。

  “你体内本身就有水力、木力,所以这两种五行力量相互转化会比较容易。”小菊分析了一下目前齐一鸣的情况。“而且你接触这套功法时日尚短,目前是能领会初级的转化,即按照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的顺序转化五行之力。既不能逆向,也不能跳跃中间的过程。”

  齐一鸣有些犯难,眼下急需的是金力,而自己目前只有用土力转化金力这一条路可走。刚刚多次试验,本身就耗费了不少五行力量,自己的土力又不充裕,照这个进度下去,别说能够转化出足够金力,恐怕到时候自己其他几种五行之力也给消耗空了。

  “小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眼见着体内土力渐空,金力却没有一丝一毫增长,齐一鸣有些急了。

  “我也没什么办法,这套《无名》功法其实极好,但是需要日积月累的练习,可是咱们眼下最缺的偏偏就是时间。”
  其实面色如常的曾虎此刻也是紧张的厉害,《无名》功法当初她练习时,用了半年的时间才将五行顺向转化成功,这之后也是不断摸索,才到了今日这般五行可随时互化的程度。齐一鸣固然天赋不错,可是这次的时间还是太少,对于他来说,过于勉强了一些。可是对于那个金力图案,曾虎通过这几日的反复研究,发现那图案的花纹繁琐程度,是自己前所未见的,纵然这些日子可以完全将这个图案背下,但是在看不到前面落笔的情况下,镌刻失败的概率太高。无论齐一鸣到时候将《无名》练习的怎样,都必须由他亲手为自己的魔器镌刻上这枚阵符,这一次,是不能为之也要为之了。

  镌刻水力阵符的过程如同众人所料的一样平静,顺利的让齐一鸣几乎觉得还是一次平常的练习而已。然而接下来的二十来天,才是此次魔器炼制的关键。暗室中的气氛有些压抑,师徒两人竟都对自己没什么把握,一时间也无话可说,只有宝鼎中的五色炉火轻轻摇曳。

  然而时光无情,丝毫不因为人们的惆怅而有所触动,终于到了镌刻第三枚阵符的关键时刻。就在昨日,齐一鸣体内有了一些金力波动,这是首次得到五行金力后的反应,没时间欢欣庆祝,齐一鸣迅速的将所有的土力全部转化为金力,虽然只是寥寥,但也算有了金力不是。

  “是时候了。”曾虎依旧语气平淡,然而微微抖动的双手却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紧张。不过齐一鸣已经自顾不暇,不曾注意师父身上这些细微末节的情绪。宝鼎一开,齐一鸣运起魔功,将所有的金力倾注于右手,开始按照记忆中的图案绘制起来。
  世间的事情往往这样,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有时候,越在意的事情反而越容易失败。齐一鸣现在就陷入了这样的窘境,一开始便全力投入所有金力镌刻,此时图案刚刚完成一半,齐一鸣的金力魔功却已见底。

  宝鼎内五色火焰流转,而两条蛟筋编成的细小鞭子亦在鼎中翻滚。“小菊,我恐怕坚持不下来了。”豆大的汗珠从齐一鸣脸颊滚落,由全部的土力魔功转化而来的金力魔功此刻所剩无几,齐一鸣已经是在勉强支撑而已。

  曾虎早就看出了齐一鸣的情况不对,然而镌刻不比炼化材料,整个过程需要一气呵成而不能打断,否则不光是镌刻失败,炼化的魔器更是会当场报废。曾虎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却无计可施,想她堂堂虎贲首席炼器大师,竟也会有如此出乎意料的情况发生,要怪也只能怪如今这时机不对,不然即便练废了蛟筋,不过再费些功夫去寻找原料就好。可是,齐一鸣没有更多的时间了,这是曾虎能够给他炼制魔器的唯一机会。

  小菊更是无计可施,他空有一肚子理论知识,可是需要魔功的时候,却是只能干瞪眼而已。毕竟连身体都没有了,又何谈魔功呢。

  齐一鸣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开始恍惚,眼前的图案已经如同晕染过度的水墨画般渐渐模糊成一片,还是要失败了么,齐一鸣好不甘心,可是不到一月时间勉强用土力转化而来的金力魔功,且不说数量,即便是纯度也让他自己汗颜。而最终的这个符阵图案的复杂程度更是令人发指,光是外围那些线条就已经耗掉了大半的金力魔功。眼前的视野终于散成一片白光,齐一鸣差点就要将魔功收回,以免重蹈自己上次将魔功耗尽的覆辙。即便只是金行一力的魔功耗尽,也是存在着极大的风险,虽不至于当场爆体而亡,却极有可能丧失对金力的感应而落个终身再难练金力魔功的下场。
  然而此时,齐一鸣却感到阵阵浓郁的金力正在源源不断的传入自己体内,没时间判断这些力量的来源,齐一鸣稳定住心神,细细看了看自己已经完成的图案,便不再犹豫的用这股新晋的金力绘制图案剩下的部分。

  曾虎站在一旁却是旁观者清,那炉火中原本安安稳稳的小鞭子此刻正剧烈晃动,而原本五色平衡的炉火此时绿色的木力火焰却极为暗淡。这是?那条金力蛟筋正在释放强大的五行之力?曾虎暗暗称奇,两条蛟筋中都有残魂的存在,某些具有残魂的材料会记得生前的一些记忆并拥有一部分生前的能力,这白色蛟筋不知道曾经与齐一鸣有过怎样的瓜葛,竟在此时这种魔器炼化的关键时刻助了齐一鸣一臂之力。

  对这一切最为了解的小菊此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即便是金睛仙蛟当年放下了与齐一鸣的仇恨,甚至还在天雷劫的危急时刻为齐一鸣指出了一条生路,但是今天帮助齐一鸣炼器的行为,小菊就大为不解了。

  “师父!我成功了。”齐一鸣终于完成了镌刻的最后一笔,纵然觉得筋疲力尽,可是言语中的兴奋展露无遗。
  “好!好!好!”还在震惊中的曾虎连说了三声好,连她自己都觉得此次炼器有如神助,小四七是个命中有福分的孩子,曾虎坚信。

  炼器的最后三日需要帮助齐一鸣对即将出炉的魔器进行魂魄烙印,进行之初曾虎还遇到不小的阻力,特别是一股股水行力量携带恨意对烙印的过程不断进行冲击,如此滔天的恨意几乎让曾虎以为那条水力蛟筋生前跟齐一鸣有着不共戴天的冤仇一样——当然事实其实也相差不远。但是随后当平和舒缓的金行力量源源不断的安抚那股怒气冲天的水力之后,一切就变得顺利起来。及至炼器期满七七四十九天的午时,曾虎按期完成了对魔器的魂魄烙印,而齐一鸣也勉强感应到了魔器的灵力。

  “器成,起!”随着曾虎的法诀,宝鼎缓缓打开,五色火焰一一熄灭,只留下了炉膛中一枚小小的短鞭。曾虎拿出尚有温热的短鞭交到齐一鸣手里:“你的魔器,起个名字吧。”

  炼化后的短鞭已经看不出原本的两色蛟筋,取而代之的是它们在炉火中缠绵合一而形成的一束冰蓝,像极了那个记忆中惊艳的身影。看着手中那截不足七寸的袖珍鞭子,齐一鸣喃喃道:“绕指柔,我管它叫绕指柔。”
  第七十六章 异象
  绕指柔?曾虎一愣,这小子去了趟雪山难不成还有什么艳遇?正待拷问齐一鸣一二的时候,暗室的门却“砰!”的一声被打开了。

  九娘今天一身鹅黄色的长裙,还佩戴了同色的头巾,此刻“她”发丝凌乱,一手扶着暗室的小门,一手轻抚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

  “什么事跑得这么急?”不待九娘回答,曾虎眉头一皱:“器成异象?”

  “可不是嘛!”九娘一摇手帕,劣质的香粉合着刚才跑步的汗味,啧啧,真是够冲。“我说虎姐,这次你们的动静闹得太大了!”

  所谓器成异象,是指一些特殊的法宝在炼制成功之时,会有一些特别的现象发生。当年曾虎炼制一条玉带铲之所以一下名动天下,便是因为开炉器成之时,整个虎睛城天空中漂浮着七色彩霞经久不散。当时整个虎睛城附近的魔修都被惊动,赶到了曾虎闭关所在来一睹这不凡法宝的问世。

  按说这里又不是虎睛城那般繁华的都市,周围也没多少厉害的魔修,即便产生了异象,也不会掀起太大波澜,而九娘也并非那些鼠目寸光之辈,不该慌张如此。
  “难道比那次玉带铲出炉还要厉害?”曾虎此时心中也没底,按说即便是两条蛟筋为主材,炼制而成的魔器也该和自己的火云鞭是一个品阶,属于上品魔器而已。而当年那玉带铲可是因为五行相生而越级成为了极品魔器才产生了那么轰动的异象,今天这齐一鸣的“绕指柔”难道已经是极品魔器?

  “咱们小院早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啊,要不是门口有那么多的侍卫守着,加上还有六皇子的名头,恐怕那些魔修们早就冲进来了!”九娘夸张的按着自己的心脏,一脸的惊慌失措。“那些暴民,真是太可怕了,人家快给吓死了。”

  “啊,呸,人家不被你这死人妖给吓着就不错了。”小菊对九娘是分外的看不过眼。

  “到底什么情形啊,九娘大人?”齐一鸣对于自己的魔器竟然有异象产生,既是兴奋又是好奇。也顾不得九娘身上那股味道了,凑近了“她”身边打探。

  “哎呀呀,这次的异象啊,那可是不得了!”九娘又一挥手帕,“其实三天前便开始有了征兆,先是东面的天空啊,一片银色的云彩聚集不散。白天时还不太引人注意,可到了日落时分,那云彩被夕阳一照啊,你猜怎么着?”九娘口沫横飞,很是兴奋。

  曾虎却是个急脾气,哪有耐心听这说书般的语调,“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快说!”

  “那片云霞像是活了一般,在半空之中扭动,越看越像一条神龙。巨丘城里不少人还把这片云彩当做神仙下凡,当场就跪拜啊。不过那时候我虽然也看见了这云彩,还并未跟你们在捣鼓的东西联系起来。直到今天……你猜……”
  见曾虎面色发青,九娘适时的结束了自己的说书艺人语风:“今天早上,那片云彩几乎占满了整个城市的天空,而形状也变成了一条盘龙,那龙头直直就在咱们小院的上面啊,当时我就想啊,看来是虎姐又要有极品的魔器出炉了。”

  其实当天的异象远比九娘所形容的要宏大得多,那片龙形云彩闪耀着银色光芒,盘踞于半空之中,而周身还有些淡淡紫色水力环绕,巨丘城的天空被映照的仿似仙境一般。长达三日的时间,巨丘城即将有极品法宝出世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虎贲,无数的魔修蜂拥而来。甚至苍龙国的仙修们,也乔装打扮混在其中。

  “就刚才,一声龙吟响彻云霄啊,我猜就是器成了,所以赶来看看是什么宝贝。”九娘终于讲完这几日的异象,心满意足的看着暗室中发呆的师徒两人。

  “对了。”曾虎倒是先从吃惊中缓了过来,“玄境那边情况如何了?”

  提及玄境,齐一鸣也是一滞,难道说最近两国有什么新的动向?

  九娘神态颇为不自然的看了看齐一鸣,挪着碎步移到曾虎身边,贴着她的耳朵说了些什么。尽管齐一鸣竖起耳朵偷听,也没听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什么?虎牙关降了?”曾虎一着急倒是大声重复了出来。

  三人同时一愣,九娘有些歉意的看看齐一鸣便离开了暗室,留下师徒两人商量眼下棘手的情况。
  “是真的么?师父?虎牙关怎么会降了?”齐一鸣只觉得此刻已经不能思考,虎牙关乃是玄境国抵御强大虎贲的唯一要塞,是身后万千老百姓的所有倚仗,怎么能说降便降了?“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师父!”泪水瞬间便如溃堤的潮水,齐一鸣眼前浮现出母亲慈爱的微笑,还有金水城那些熟悉的身影。纵然玄境并非多么体制完美的国家,齐一鸣在玄境生活的十多年也是受人欺辱、苦多于乐,但那终究是他生长的故土。而如今,虎贲铁蹄即将踏入祖国,自己却还在这里浑然不知世事。

  曾虎看着徒弟悲伤落泪,却全无安慰之法。齐一鸣毕竟是玄境国人,对于这场战争,师徒俩已经站在了不同的阵营。

  “消息无误,是六皇子传回的。”曾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为师就是知道玄境有此一劫,才带你闭关的。因为战事一起,师父就再也无法留你,也不能留你了。”

  齐一鸣内心有个声音在挣扎呐喊:“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说!为什么要我留下闭关!”然而理智却让他明白,师父此举的用心良苦。以自己的微弱实力,即便提前回到玄境,怕是也救不了任何人。

  “师父!”齐一鸣跪倒在曾虎脚下,心中从未如此沉重,三个响头每一个都用力磕到头破血流,此次别过,以后再见面怕就是敌人了。

  “为师不在乎那些世间俗念,你一日是我徒弟,终身便是我门下弟子。只是这虎贲国你必然是呆不下去了。来,把这个拿着。”曾虎从怀中掏出轮回宝鼎,交到齐一鸣手中。
  “你虽与绕指柔有了魂魄烙印,却并未收服此魔器。一旦练习之时,必会有魔功外泄。现在乱世已起,你身怀异宝必受人觊觎。这个轮回鼎亦是个小小的储物空间,你把绕指柔收藏进去,平日这两件宝物皆不可示人。”曾虎为齐一鸣考虑的极周道,而齐一鸣此刻除了深深叩头,并无长物可以答谢师恩之重。

  “师父,此物太过贵重,我不能收啊。”虽然小菊在一旁着急上火的让齐一鸣赶快收下宝鼎,但齐一鸣知道此宝对于炼器师的珍贵,他决不肯受。

  “少说那些废话,给你就拿着!”曾虎似乎动了怒,眼神却依旧温柔。“为师一直有个遗憾,纵然炼器之术已算虎贲第一,却还是不能炼化储物的法宝。说来可笑,当年易名乔装前去苍龙其实就是为了学习这炼化储物法宝的本领,可苍龙那些仙修们都精明的很,至少要学徒干十年的杂活才会传授,我哪里等得了十年!我们魔修炼器并不输于仙修,小四七,你要答应为师。”

  “是!”齐一鸣未等曾虎交代,便已猜透了几分,“师父,我一定会钻研炼器之术,炼化属于魔修的储物法宝!”

  “好!好徒弟。所以宝鼎你更要拿着,那是虎贲古代魔修炼制的法宝,其精妙远超今日,炼制超越宝鼎的魔器,这便是你的使命!”

  齐一鸣知道自己已经不能拒绝,接过轮回鼎,将绕指柔储藏其中,正欲张口曾虎却抢白道:“时间不多了,你快走!为师去应付那些因异象而来的魔修们,你让九娘带你从酒窖密道直接去城门。”怕齐一鸣再生牵挂,曾虎头也不回的出了暗室。

  齐一鸣望着师父远去的背影坚定地点了点头,历史的滚滚车轮已经倾轧至风起云涌的十字路口,面色决然的少年别无选择投身其中。
  第一卷《颠沛流离》连载结束~进入第二卷《北洲之乱》,马上开始~
  第七十七章 福季
  按照九娘的指点,齐一鸣直奔福季,虎牙关一降,玄境国简直如同一块香喷喷的红烧肉般诱惑着虎贲这头猛虎。二皇子主动请缨,率领一万精骑踏过虎牙关,直奔其后方那些富足、发达且毫无防备的城市。

  六皇子曹靖则被虎贲王授以后勤援助大任,随着二皇子的铁蹄步伐,押送辎重等物。明眼人都看出王上此番安排心意之偏颇明显。虎贲国一向以骑兵为主,几乎不带辎重,每每攻城略地,都是就地抢夺补给。此番安排六皇子一个如此可有可无的任务,难以与前方征战的二皇子比拼军功,看来这太子之位将成定局。

  不过这些并非齐一鸣所关心的,九娘告诉他六皇子传来一条情报,说是半年前派去玄境的探子有了意外的收获,齐一鸣的母亲极有可能人在福季。

  此刻的齐一鸣面前的福季城满目疮痍,昔日巍峨的城墙此刻已是残垣断壁,街道、房屋、店面,全都分不清楚,只剩一片瓦砾。二皇子所率领的并非一般的军队,而是虎贲王亲自调派给他的“天”字营的精英们,那是由虎贲王亲自调~教的,修习了基本魔功的军士,他们的破坏力简直惊人。

  比起整个毁掉的福季城更为触目惊心的,却是尸横遍地的惨象。男人、女人、老人、孩子、跪地的、躺倒的、匍匐的,而且几乎没有全尸。这究竟是一只怎样的嗜血军队,所过之处竟然全无活口,甚至尸身都是七零八落。齐一鸣此刻双拳紧握,自己已经咬破了嘴唇却毫无察觉,自己的母亲在哪?难道被埋葬于这些瓦砾之下,难道已经殉难于这些尸骨之中?齐一鸣不敢再想,一股怒气在他胸中燃烧,此刻的他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们,杀了这些屠戮百姓的畜生!
  身后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这是训练有素的兵士们特有的步伐,此刻的福季城又怎会还有玄境的军队,那么来者必然是……齐一鸣满腔的怒意放肆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双目赤红、魔功运转,暴喝一声便打向身后。

  “大胆,何人胆敢冒犯六皇子殿下!”一队黑衣军士将一个白色矮胖身影护在其中,却不是秃胖子曹靖又是哪个。齐一鸣来不及收住魔功,只得强扭了腰腹,把一双重拳轰在了旁边的一截断梁上面。

  本来已经断成两节的大梁在齐一鸣的全力一击下竟然化为齑粉,在黑衣军士错愕的目光中,随风飘散。

  “齐一鸣?你已经收到消息了?”曹靖看到那断梁的下场也是神色微变,齐一鸣这一拳的威力如果打在自己身上,恐怕也要重伤。早已听曾虎说齐一鸣在雪山中有些奇遇,回来后便跟随曾虎闭关修习去了,没想到这小子进步可谓神速,魔功比起半年多前已经增长太多。其实齐一鸣刚刚全力一击不过是情绪激愤而起,看似刚猛,实质魔功并未增长太多,不过经历了与魔蛟的实战和曾虎的点拨之后,齐一鸣对力量的认识却是提升了一个层次。

  夕阳如血,废墟之上的重逢让齐一鸣有些无所适从,这个昔日里与大哥、二哥打打闹闹的对自己还算照顾的胖子皇子,如今却是入侵自己国家的敌人,虽然知道曹靖只是负责运送粮草辎重,这前线杀戮之事他应当没有参与,但齐一鸣还是无法以往日的心态再面对他。
  “恩。”齐一鸣冷冷的说。

  “你们都退下吧,另外,快去把邵公子找来,就说他小弟人已在此。”曹靖对着周围那些剑拔弩张的黑衣人发了令。人精的胖子当然知道此刻齐一鸣情绪不稳,这些军士们在此只会平添他的反感。曹靖了解齐一鸣这个单纯的少年,只是眼下这般尴尬的场景,即便是他也缓和不了气氛。平心而论,若非因为邵奇峰,曹靖也不会对当年那个平凡的玄境少年另眼相待。即便他后来成了曾虎的徒弟,曹靖也是碍于曾虎的情面才帮他收集炼制内丹的材料。然而世事难料,玄境和虎贲两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连曹靖也有些同情这个乱世中浮萍般飘摇的少年。更何况,邵奇峰还提过齐一鸣与母亲失散的遭遇,并嘱咐曹靖一定要帮忙留意。所以当有了齐一鸣母亲可能人在福季城的消息,邵奇峰便先曹靖一步赶来。

  现在面对如此的这一个福季城,曹靖知道齐一鸣内心有多么绝望伤感。“唉,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在路上我就听说了,曹格到达福季城的时候,守军已经投降,但他还是下令……屠城。”曹靖并非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但是面对已经投降的城池还进行屠城这样的行为实在令人发指,即便那个人是他的皇兄,曹靖也觉得羞耻。

  “我知道,以我的身份不好跟你说些什么。不过奇峰他一会儿就过来,他在虎牙关受降之后就直接来了福季,想必应该有了你娘的消息。”原来曹靖也是今日刚刚赶到虎牙关,还未进兵营倒是先遇见了城外废墟之中呆立的齐一鸣。因为知道已经在福季城的邵奇峰应该有关于齐一鸣母亲是否躲过这场劫难的消息,才派人去兵营找邵奇峰过来。
  没网了,下午继续……
  
  “我比你大几岁,就用兄长的身份对你说句话,你不要不爱听,人活于世,越懦弱越难以掌控自己的命运,要想自己和你关心的人不受伤害,你要自己足够强大!”曹靖说完,留下齐一鸣在原地,自顾自的就往虎贲大军驻地走去,如今这样的形式,想必他也不是齐一鸣想要谈心的人。

  “对了,这个给你。”走出几步的曹靖突然转过身,从腰间抽出一个玉牌扔给齐一鸣,齐一鸣顺手接住,只见虎头形白玉上面雕着一个“靖”字,想必是曹靖作为虎贲六皇子的名牌。“带上这个至少你行动会方便些。”曹靖也不顾迎面而来的邵奇峰,大步流星的走远。

  “小弟!”邵奇峰来不及询问曹靖情况,看见齐一鸣的身影,几步上前:“你没事就好!我就说那雪山困不住你的!”

  再见二哥齐一鸣也是百感交集,他很想把心里的苦一股脑的倾诉,很想告诉二哥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可旁边那些七零八落的尸体提醒着他,面前的人,不仅仅是自己的二哥,也是屠戮这些无辜之人家园的虎贲人。

  见齐一鸣态度冷漠,邵奇峰也明白自己这个倔强的小弟无法再像过去一样围着自己问东问西,或是一脸仰慕的听自己说那些传说故事了。
  “唉。”邵奇峰深深的叹了口气,很多事情,错过了时间,便再也回不去了。“你娘她,已经离开了福季城。我是在曹格大军到来前三天到的,但那时她已经被人接走了。”

  “你是说,我娘她,还活着?” 这消息对于近乎绝望的齐一鸣来说可谓晴天惊雷。“她是被谁接走的?”

  “玄境西北总兵——齐文俊。”探子所报的情报远不止如此,邵奇峰早已推测出齐文俊就是齐一鸣的生身父亲,只是当年不知为何齐一鸣会沦落到在虎牙关做苦力的境地。

  “我要去找她。”齐一鸣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这个给你,我答应过你的。”邵奇峰递给齐一鸣一本发黄的书卷。

  齐一鸣迟疑不肯接过:“这是什么?”

  “得知你娘已经随齐文俊离开,我去了趟黄家。他们欠大哥的,必然要让他们还上。这是一卷仙法心得,可能不是多好的仙法,但是目前我只能弄到这个了。”

  原来二哥还一直记得原先的那些承诺,齐一鸣感觉自己鼻尖一酸。若我不是玄境,你不是虎贲该有多好,若我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只会缠着你问东问西的小弟该有多好。

  然而齐一鸣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接过书卷,踏着一地狼藉而去。
  晚饭后继续~
  第七十八章 虎睛
  十一月初六,二皇子曹格率一万精兵出虎牙关,十一月十一,福季城大捷,杀敌二十六万。十一月十七金水城大捷,斩敌首四十二万。十一月二十四,永宁城大捷,斩杀三十六万玄境人。

  前方捷报频传,突破了虎牙关之后的虎贲之师势如破竹,不到二十日便一挺进至玄境永宁城。二皇子曹格铁血手段,不受降、不留俘虏,在接连拿下的三座城池尽数屠城。一时间玄境西北哀鸿遍野,而曹格更是被冠以“血手”的称号。

  “如今玄境境内战事颇顺,众位有何见解?”虎口宝座中,一中年男子朗声道。若是齐一鸣在此,必定吃惊的发现宝座上面之人竟像极了六皇子曹靖,不论是那如同野火过后草原般荒芜的头顶,还是那滚圆如鼓的便便大腹,都同出一撤。

  手中拿着大红的捷报,虎贲王曹凌锐面色无波无谰。朝堂上的大臣们无不在揣测王上的圣意。按说这连拔三城,二皇子之勇武无可厚非。然而这接连屠城之事,即便是在虎贲国内,同样是一片哗然。

  当初虎牙关突然投降,不少朝臣猜测其中有诈,甚至可能是玄境的一次巨大阴谋,期望引精兵入虎牙关再一举歼灭之,以绝后患。然而虎王曹凌锐却力排众议,任命二皇子为远征将军,并将十年来一直秘藏的“天”字营调派给二皇子曹格指挥,直接入兵虎牙关受降。在阴谋论者还在担忧这只军队将会一入玄境便石沉大海之时,却传来了福季城大捷的消息。接下来,二皇子率领精兵未做休整,又拿下了金水、永宁两座城池。虎贲国内早已一片沸腾,虎牙关以东的富庶,是虎贲多少代君主向往征服的土地。历代虎王,无不希望能在版图上扩张东面的这一方沃土,有了那里的粮食,虎贲的国民不再需要担心寒冬来临牧草枯萎时候的饥荒再现;有了那里的绢布,虎贲的孩子们无需再衣不遮体的躲在牛毛毡帐篷里;有了那里的美酒,虎贲的勇士们可以纵情的举杯以奖赏他们的英勇。
  而今天,当代的虎王曹凌锐,距离这个目标是如此之近,几乎只需要伸出手,便可以触及。

  “王上,接连的大捷乃是远征将军指挥有度、悍勇无双。臣听闻,远征将军每逢战局必定身先士卒、奋勇杀敌,有远征将军如此,乃是虎贲之幸啊。”说话的乃是当朝宰相秦征。在这风云莫测的朝堂之上,他已稳坐相位十年之久。若真论他治国平天下的本领,充其量也就是无功无过。然而这个庸才的背后,却是整个虎贲秦家,特别是他的胞兄秦瑾,便是当代秦家家主。外界传闻秦瑾的魔功造诣早已达到金丹第三层,并有突破之势。坊间更有传闻说他其实已经突破金丹期,进入了魔功出神入化的归元期第一层。

  二皇子曹格生母秦贵妃,便是宰相秦征之嫡长女,曹征如今在朝堂说这些溢美之词,无非是想为自己的外孙在继承太子之位的事情上增加些砝码罢了。

  “哦?”虎王轻轻挑了挑眉毛,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你这么看啊,秦爱卿。”一句反问之后,朝堂之上愈加安静。下面站着都是虎贲最善揣测人心以及弄权的一群人。此时圣意不明,谁也不愿在此刻将话头迁过来惹得一身晦气。至于秦征那个老东西,作为国丈,又是二皇子的亲外公,即便失言犯了天威,想必回到后宫被秦贵妃的枕头风一吹,也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恭喜王上福季、金水、永宁大捷。”然而总还是有些人想要掀起些波澜,吏部尚书苏察裕礼却在此刻接过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苏察家乃是当朝皇后母家,不过这些年日渐式微,已渐渐再难于秦家分庭抗礼,然而两家之间仍是势如水火,明争暗斗不断。

  既然苏察裕礼开了口,满朝文武窃窃私语,等待一场好戏开演。众人皆知东宫皇后早已失宠,而苏察家本家也是日薄西山。当年太子意外身亡,皇后失去仰仗,后来虽然认了个曹靖作为养子,但是众人皆知不过是些表面功夫,苏察家难以再与秦家抗争。

  然而很快明眼人却发现,即便秦家一再打压,六皇子曹靖非但没有退出争位舞台,这几年间隐隐还积累了些身家资本。以苏察家之势早已无力为这位挂名的东宫皇子做到这些,若是没有其他外力介入,怕是在宫内那几年,就是秦贵妃亲自出手也早把曹靖给连骨头吞下去了。而当今虎贲能够做到这些的,却只有那虎头宝座上的一人。于是不少人私下开始向六皇子曹靖效忠,或是给予一定物质帮助之类,只求在尘埃落定之前成为那雪中送炭的一个。总体说来虎贲国这几年政局很是微妙,表面上二皇子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隐隐已用太子自居,但私底下不少大臣们都认为,王上因当年太子之事对秦家心怀芥蒂,反而更眷顾六皇子曹靖。

  出乎所有人意料,虎牙关投降后,王上竟然直接任命二皇子曹格为远征将军,而六皇子只落到个押送粮草的闲差,此举的目的简直昭然若揭,众臣看待苏察家人早已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臣以为,远征将军虽战功显著,但杀伐过重,反而有碍吾王一统玄境之大业!” 苏察裕礼此番话说的并非完全处于私心,如今在曹格的率领下,虎贲军过境之处皆不受降,那些退无可退的玄境国人与其逆来顺受的把脑袋交出来给虎贲军砍掉,倒不如放手一搏和他们拼命。如此铁血的手段初期虽然会起到震慑作用,但是必将激起玄境民间的抵抗情绪,不利于今后的战事。

  “哦,照你这么说,我们虎贲的国土,难道要靠嘴皮子去跟玄境要来?”秦征对苏察裕礼很是不屑,若不是碍于王上还在,他连话都懒得对王家人多说一句。“我们虎贲的一切,都是马背上用刀用枪拼杀回来的,你难道是忘了我们祖宗的传统么!”言语及此已经不给苏察裕礼再留半分情面,这不尊先祖的大帽子若真扣实下来,苏察裕礼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秦爱卿认为我们该如何对待玄境人?”曹凌锐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有些遗憾的收回并无收获的手掌,并把头油往皇袍上蹭了蹭。

  “臣以为,应向历代先祖一样,玄境男人代代为奴,玄境女人世世为仆,伺候我们虎贲人。”秦征加重了“历代先祖”一词,力图将王裕礼衬托的更为忘本。

  “恩……”曹凌锐轻轻点了点头。“秦爱卿所言极是。”

  虎王的一言几乎就是定了苏察裕礼的命运,从捷报传来的一刻,苏察裕礼心中便一凉,若是圣意当真如此,那么真是苏察家当亡了。

  “不过今时不同以往了。”曹凌锐从虎头宝座中缓缓站起,腹部被腰带勒成两截显然让他非常不适,松了松裤带,虎王继续言道:“我们的牧人,从不宰杀幼小的羔羊,那是因为等到羊羔长大了,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羊肉。以前我们抢来玄境的小羊,等不及它长成,便匆匆拿来宰杀吃掉,是因为我们担心那些小羊可能逃跑,不吃掉就变成一场空。可如今,整个玄境都在我的圈中。”

  “王、王上?”意识到虎王话语中的转变,秦征还想再挣扎一番。

  “我的羔羊不许任何人在他们长成之前就下刀子!”曹凌锐的语气容不得半分质疑:“传我口谕,远征将军曹格杀伐过重、有违天和,即日起免除曹格远征将军之位,改由曹靖担任,另派三万‘地’字营精锐全权由曹靖指挥。传旨曹靖那小子,给他老子把玄境拿下来!”
  第七十九章 永宁
  从校场人模狗样的给军士们说了一番“壮志报国”之类的屁话之后,曹靖安排几个得力的手下去接管“天”字营的一干事物,自己屁颠屁颠的就跑回了帅帐。

  “哎呀妈,快把这身劳什子玩意儿帮老子脱了。”一屁股坐到邵奇峰旁边,差点把邵奇峰从蒲团上面挤走。

  见邵奇峰完全没有动作,胖子曹靖只得自己把身上的盔甲往下卸。原本就没有准备,此次圣旨突然传来,阵前换将,曹靖只得随意找了一套标准制式的盔甲套上就去校场交接。不过那些标准盔甲怎么会适合他的身材,多出来的肚子几乎是硬塞进去。此时曹格大大咧咧的在兵营了走了几个来回,汗水早已浸湿了内衫,盔甲更是死死卡住了他的肚皮。

  “哎,你倒是帮帮忙啊。”曹靖的胖手不论如何也够不到背后盔甲的绑带。邵奇峰也是不胜其烦,站起了绕到曹靖背后,一掌就拍散了盔甲。

  “让你卸,又不是让你毁了!这都是银子啊”曹靖一身肥肉终得解放,干脆就地平躺。“不过这也是在我父王账上。你说我父王这次怎么想的啊,这么大手笔,还把曹格直接就叫回虎睛城去了。”

  “王上雄才伟略,看来是早有安排。”说到虎王,邵奇峰也态度也恭敬起来,“当年若不是王上的安排,你我兄弟哪里能撑得过宫中的那段岁月。”
  曹靖之所以能成为今日的六皇子,却是一直得到虎王的扶持。早在皇后收曹靖为养子之前,虎王曹凌瑞早已秘密的将“轻风”交给了曹靖。

  关于神秘的“轻风”部,坊间一直有着不少的传闻,然而在虎贲官方,这只神秘的分队是否存在都没有定论。只有少数的虎贲高层确确实实的知道,“轻风”不光存在,而且还异常强大。“轻风”始于太祖皇帝的一个梦想,那日祖皇帝梦见自己如同一阵来去自由的晨风,逍遥于整个北洲大陆,自天空俯视一切、执掌一切、洞察一切,醒来后,那梦中感觉仍历历在目,祖皇帝便有了成立“轻风”的念头。

  “轻风”,实际就是一只特殊的情报部队,他们的成员大多混迹于普通人之间,边远牧区的羊倌、客栈里面算账的账房先生、甚至妓院中的龟公、小奴,这些看似平凡的小角色都有可能是他们隐藏自己使命的另一身份。然而“轻风”部从不收庸才,全轻风部魔功最低者也有结丹第一层的水准。他们擅长易容、便装、跟踪甚至是刺杀,有着这样一只情报部队在手中,曹靖才算真正拥有了可以与二皇子曹格一争太子之位的资本。

  曹靖满十八岁之时,秦家人从中作梗使他未能得到封地,王上作为安抚便将宫内采买之事交予了曹靖管理。外人不了解这其中的含义,曹靖却是立刻体会了父王的良苦用心。皇宫采办看似是个油水颇丰、事物轻松的闲职,以至于连秦家人也没有再次阻拦的意思。但曹靖却明白这里面的猫腻,采办皇宫及京城皇室用度之物,那涵盖的范围可大了去了。且不说曹靖每年从中能扣下多少红包、红利,便是采办禁卫军军需这一条,就让精明如曹靖迅速的拥有了自己的一支武装力量,名曰:“采办护卫”,啧啧,名正言顺的拥有五千人的武装队伍,还能进出皇宫外院范围活动,这让秦家人大喊失算,却也追悔莫及。

  想起当年岁月,曹靖也是感慨良多:“当时在虎牙关我还不太明白父王的用意,如今看来,父王就是要等曹格犯错在先,这才好堵住秦家人的口。父王为我做了太多,我必当不辜负父王的期待。”

  “王上带我们兄弟恩重如山,我邵奇峰无以为报,如今你能担任远征将军大任,邵某不才,必殚精竭虑、死而后已!”邵奇峰心中,虎王便是那座心中一直仰望的神峰,纵然让他豁出性命,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行了,行了,别死了活了,咱们先研究一下眼前吧。”胖子摊开一副北洲的地图,不少地方已经做了注记,显然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不少注记的情报,都是由“轻风”送来,小到玄境一条官道改线,大到玄境几座重镇的人口分布、驻军情况,不一而足。对于“轻风”的情况,当年曹靖刚刚接手时便颇为惊异,不光是在虎贲国内,在玄境甚至在苍龙都有“轻风”埋下的人,有些甚至已经在他国生活过了几代,完全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他们竟然是虎贲国的探子。虎贲国历代的国主们,都不曾放弃进军中原的梦想,想到这里,曹靖便不由得热血沸腾。

  “怎么了?还在想你那个玄境小兄弟?”见邵奇峰看地图有些心不在焉,胖子用手中的小旗戳了戳邵奇峰。

  “哎,小弟他,这乱世,真是难为他了。”邵奇峰想起最后一次与齐一鸣的相遇,内心便一股酸涩,齐一鸣看待自己的目光变得那样陌生而警惕,再也不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一声声叫着“二哥”的单纯少年了。
  “大势如此,你我又能改变什么。”胖子也摇摇头,对于齐一鸣他印象不坏,但是两国相争天下未定,就连他自己这个六皇子也只能在乱世中先求自保而已。“好在‘轻风’在虎牙关正式投降前便传回了消息,早早让雷刚那头蛮牛跟着船队去了南洲,没有个一年半载的别想回来。”

  这是曹靖与邵奇峰的共同安排,雷刚虽在玄境内已早无牵挂,但毕竟故国情节,面对今日的情境也难以与虎贲的邵奇峰等人继续相处,还不如早早安排了他说是保护船队,直接就给送上了前往南洲的商船。这条航线倒却是曹靖开创,当年为了积累原始资本,曹靖亲自率船队抵达南洲,以商船的速度,往来一趟,没个一年半载的是别想回来的。等到那时,也许局势已经稳定了。

  “拿着我的名牌,想来你小弟即便遇到虎贲军队也不会受什么刁难。”胖子今时不同往日,已经挂上远征将军的大名,他的名牌可足以震慑玄境境内的虎贲军。“只要他不要傻到去和大队人马单挑……”胖子补充道。

  此刻齐一鸣正身在一处破败的民房中,面色惨白,鲜红的血滴一滴滴的从他的右手滴落,而他却仿似全无察觉。
  “这样你觉得好些了么?”小菊问。

  齐一鸣没有回答,依旧呼吸粗重,两眼呆滞的望着面前的一片断壁。

  两个时辰之前,一直走山中小道避开了官道上的虎贲军,齐一鸣终于来到了永宁城,目光所及之处依旧一片废墟。眼见东边的天空已经发白,太阳就就要升起,齐一鸣急忙躲进了永宁城中的一间民房。

  走过了三个城市,福季、金水、永宁,所到之处满眼都是玄境百姓的尸体以及被破坏的城市。几乎没有虎贲军的尸体,齐一鸣大概也能推测出这一切发生的过程,守军逃跑,而留下的百姓投降虎贲之后却被残忍杀害,屠城!他们竟然人性灭绝如此,连屠三城!

  齐一鸣觉得自己从未如此仇恨过虎贲,那些衣不遮体的妇人,有的仍被钉在门板上面,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老人,尸身上竟几乎没有完整的皮肤,那些半大的孩子,齐一鸣甚至找不到他们丢失的头颅。

  安静得如同死城一般的永宁,不知此刻那些枉死的魂魄是否得到了安宁。却在此时,一阵低低的抽泣,牵动着齐一鸣的心,有人活着,有人幸存,听声音还是个孩子。齐一鸣迈开双腿便向声音的来源奔去,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两个巡逻的虎贲军士先发现了这个躲在井下吊桶中的孩子,他们玩笑般的用长矛一下下的刺着那水桶,齐一鸣只觉得面前一片血红。
  各位晚安~
  自己顶一下~
  第八十章 方向
  等到齐一鸣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两个兵士早已成了两具冰冷的尸体,而齐一鸣手中,还握着一颗早已不再跳动的心脏。

  “杀了人,你就感觉好了么?”小菊再次问道。

  齐一鸣觉得很恶心,那浓稠的鲜血在手中的滑腻感觉,丢出那颗心脏,齐一鸣趴到在地,吐了起来。这几日来,齐一鸣并没有吃什么东西,一颗心记挂着母亲的安危,他顾不得其他琐事,只有夜间避开虎贲军小队的巡逻队伍,在山林之中一路往东南行进。此刻纵然身体强悍的他,也觉得极为虚弱,刚才的一阵狂吐,几乎让他把胃里的酸水都吐了个干干净净。一阵耳鸣过后,齐一鸣眼前的视野慢慢恢复,他颓然坐在墙角,不断地用泥土擦拭自己那只沾满鲜血的右手。

  “不好!我一点也不好。”刚才右手贯穿那个虎贲兵士的前胸之时,那肋骨折断的脆响和那血管被扯断之时温热血液喷涌的记忆印在齐一鸣脑海之中。这个曾经满脑子礼仪仁爱的简单少年,如今双手已经染上血腥。

  “杀人而已,魔修哪有不杀人!”小菊对齐一鸣的反应颇为不屑,修者世界一向是弱肉强食,为了提升自身实力抢夺法宝也好、争夺资源也好,彼此间时常大打出手、伤及人命。不过毕竟这是齐一鸣第一次杀人,也难免他会排斥的厉害。
  其实小菊以前还曾担心,以齐一鸣的纯善本性,在魔修的的世界里恐怕被人啃得渣都不剩,势必难以迈出这艰难的第一步。然而在这种情况下,齐一鸣竟然动了手、杀了人,那以后自己那套生存之道,恐怕也更容易灌输些了。

  “我好累,小菊。”齐一鸣此刻内心一片茫然,自己的内心的道德让他难于面对自己,而接连目睹的战争惨状,也让他觉得以往书中的那些圣贤道理显得那么苍白。内心不断的有矛盾的念头交织,自己是恶人么?不是!那些屠杀老百姓的虎贲军才是。可是自己因为魔功更强而轻易的连杀两人,是否也是一种禽兽行径?齐一鸣无所适从,也无力再挪动半步,靠着两具冰冷的尸体以及那些自己呕吐的污秽之物,齐一鸣闭上了眼睛。

  “你这就想放弃了?”小菊大急,齐一鸣竟然起了轻生的念头。

  “我好累,小菊,不要管我。”齐一鸣开始封闭与小菊的魂魄联系。

  “你还没找到你娘啊。”小菊搬出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不知道啊,小菊,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想找到我娘。”如此乱世,齐一鸣见到了太多的死亡,他很怕自己翻找的下一具尸体转过脸来便是一个熟悉的面容。可是偌大的玄境,娘的消息如同大海捞针,齐一鸣几乎认为再也找不到她了。

  “但至少你没亲眼看到她已经死了,而你娘她,却可能还在心心念念的等待着你的消息。”小菊遥远的记忆中,已经没有那么的爱恨情仇,但是涉世未深的齐一鸣却不同,此刻需要用极强的牵绊挽留他最后一点求生的希望。
  “若是你娘活着,你却死了,你能想到她该如何伤心失望?”小菊继续加重注码。

  “我该去哪儿?”仿似黑暗中看到一线光明,齐一鸣挣扎的睁开眼睛,面前的残垣断壁在他眼中还原出这里的主人们生前生活的痕迹,柱子上的污迹也许是孩子蹒跚学步之时撞翻了父亲的印台,破碎的桌角也许是与客人推杯换盏时偶然的碰倒了酒壶。他们活着的时候无法预见到什么时候可能会遭逢灭顶之灾,但是他们活过、笑过、开心过也悲伤过,没人能抹掉这些曾经的印迹。

  “小菊,你说这样活着,就有意义么?”齐一鸣仍旧内心荒芜。

  “活出点意义来。”小菊也是同时在对自己说。“去找你爹,按邵奇峰的说法,最后接走你娘的人是他。你娘的下落难寻,他一个堂堂玄境西北总兵,总还是找寻得到的。更何况,你不是还有事要问他!”

  齐一鸣犹豫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抖落满身尘土,当年被送到虎牙关是齐一鸣的一道心结,没错,他欠自己一个答案,还有娘的下落。翻过旧的一页,齐一鸣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为坚定,埋葬了井中的那个孩子,他踏上东行之路。

  郊外虎贲大营之中。

  “最近的情况你也了解,对玄境这里,你怎么看?”胖子把自己安置在帅帐中惟一的一把太师椅上,满意的喘了口气。
  “曹格太过了。”邵奇峰对二皇子曹格一向没有多少好感,当年在皇宫之时,曹格便时常欺辱自己与曹靖二人,加上亲贵妃在后宫可谓只手遮天,那段日子简直是邵奇峰最为灰暗的记忆。

  “人也屠了,城也毁了,现在他自己也被叫回老家了。咱就不提他了。”曹靖内心对曹格的愤恨比起邵奇峰只多不少,不过他早已习惯一副无所谓的脸孔。“父王要的是玄境全境!老二那种打法只会惹得天怒人怨,最终玄境难以归服于我们。”

  比起勇武有余而智谋略显不足的二皇子曹格,从小便要看人眼色过活的六皇子曹靖自然是更能体会他们父王的心意。虎王的胃口,怎会是几个玄境的城池便能填饱的呢。曹格也不用脑子想想,虎牙关的屏障一失,整个玄境都暴露在虎贲的虎口之下,他还以为是过去那套烧杀抢掠的路子。难不成他打算抢几座城便回去给父王邀功么?屠城?杀光玄境人?虎贲才有多少人口,即便全国移居中原的富庶之地,也不及原来玄境人口的四分之一。更何况,人都给杀光了,谁来给我们耕田种地、谁来给我们养蚕种麻,谁来给我们酿酒制器?曹格,当真是蠢不可及。

  “没错,如此不留余地,玄境之反抗情绪必将急剧增加,即便官方消极抵抗,民间都会有自发的反对我虎贲。”邵奇峰已经看到了曹格疯狂之举后面的一系列恶劣反应,但此刻说这些都是无益。
  “我们还是要以雷霆之势迅速在玄境境内站住脚跟,对于已经攻下的区域要采取怀柔为主的策略,以我掌握的消息,玄境国民在他们原本的主子那里,过的也并不怎么安乐。”根据“轻风”这些年来的情报,玄境高层腐败及其严重,官员鱼肉百姓,许多地方已经到了民不聊生的程度。“人最害怕失去什么?”胖子话锋一转,“就是希望,他们要希望,我们就给他们希望!”

  一改前些日子的彪悍作风,虎贲军在曹靖的带领下,俨然成了一只文明之师。“不得杀俘虏、不得骚扰百姓、不得奸**女……一条条新的军规不断出炉,全军上下哗然。虎贲历来以战养战,胜仗之后就地抢掠乃是对于战士们勇猛的一种奖励,曹靖这些军规可以说大大违背了军心,

  “那个,军心不稳啊。“胖子挠着自己的油头,一副发愁的样子。

  “得了,你那些勾当就不要再跟我说了。”邵奇峰对于曹靖可是了解的很,胖子从不做无把握之事。这只“天”字营中本身就被安插了少秦家眼线,加上两位皇子的带兵风格迥异,若是有人在这曹靖还未站稳脚跟之时故意推波助澜,也难免军心波动的厉害。

  前一日胖子已经斩首了几个私自离开大营祸害周边玄境流民的官兵,表面上看似杀鸡儆猴,实际上这使得反对曹靖的情绪越发高涨。胖子才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他也会使些见不得光的招数。

  趁着夜色,“天”字营第一、二两纵在一个肥胖身影的带领下,静悄悄得出了大营。
  先把剩下的一点发完,晚上再继续~
  第八十一章 何去何从
  “小菊,我该如何面对那个人。”晚上躲藏于山腹之中的齐一鸣愣愣的看着面前跳跃欢快的火光,对于齐文俊,齐一鸣已经不辨不出自己内心到底是种什么感情。

  “不知道,说实话,要面对他之前,你还有很多别的问题需要解决。”小菊对齐一鸣的烦恼视而不见,那些错综复杂的感情之类并非他所擅长。“从这里再往南,就暂时脱离了虎贲国占领的地区,秃胖子给你的名牌可就不好使了。”

  齐一鸣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对他来说,玄境才是自己的故土,离开敌人占领的区域回到故土是再好不过的,怎么会有问题。“到了那边,就没有虎贲军了,自然也就不需要名牌了啊。”

  “呆啊!”小菊对齐一鸣近日来的表现很是不满,太多杂乱的情绪充斥齐一鸣的心中,让他已经难以静心思考自己所面临的情势。“现在你可是个魔修!”

  这几日齐一鸣过的很糟,目睹了太多的悲剧,一路行来见到的都是虎贲军的暴行以及同胞们饱受**的尸体,让他见识了人性中最阴暗的一面。关于母亲下落的推测是他内心的最后一点希望,可是碍于那个人的出现,让他又感到难以应对。甚至他忽略了这个重大的问题,他已经是个魔修,且修为还不算太低,如此贸然出现在玄境国内,在这样两国正在交战的时期,势必会被当做虎贲派来探子或是刺客之类的被捉拿起来。
  “我可以不用魔功!”齐一鸣这话说得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底气不足,自从修行魔功以来,每逢危险之时运起魔功应对已经成为他的身体本能。若是混迹人群之中也就罢了,但现在恰逢乱世,北面有虎视眈眈的虎贲大军,南面玄境国内也是局势不稳、人人自危,这样的环境难免会遇到什么突发的情况,到时候要是不用魔功,那自己便只是砧板上的一块鱼肉任人切割;可若是用了魔功,想必会立刻被人们认出,接着便会受到附近玄境仙修及军队的全面追杀吧。

  小菊都不屑于理会齐一鸣无力的辩驳,“不用魔功,就你这一个人只身去寻找堂堂西北总兵,估计半路就被什么强盗、恶人给剁成肉馅喂狗了。”

  “那些寻常的强盗我还是能应付的……”齐一鸣没把话说完还是乖乖地闭了嘴,对付几个寻常人自然不在话下,可是魔功一发必然惊动附近仙修,那可就插翅难逃了。

  “我觉得,你可以试试练习仙法。”小菊语出惊人。

  齐一鸣经这一提醒,才想起在那日在福季城遇到二哥邵奇峰,他塞给自己一卷说是黄家仙法的手册,当时心里太乱,齐一鸣并未留心此事。从怀中掏出那本破旧的小册子,齐一鸣这次第一次认真看看这仙法心得。

  《启子心说》,翻开扉页,齐一鸣凑近火光认真的阅读起来。
  “你还说看就看。”小菊对于齐一鸣这种忽视自己的情况很是不满,无奈齐一鸣看书倒很是专心,再也不理会小菊的抱怨。无奈,小菊只好也看看齐一鸣的视野,身位魔修,小菊对于仙法的了解不多,黄家的这部心法很是粗陋,但是却是小菊和齐一鸣完全没有接触过的领域,一时间,两人都津津有味的投入其中。

  “不好整。”小菊大概看了一下书中介绍,以他对于魔功和魔修的深刻理解,立即就发现了这其中存在的问题。

  魔功修习,需要将自己体内的魔功沿经脉逆北斗运行,通过经络到达身体各处,最终再汇聚于下丹田,每运行一个周天之后,根据不同功法及个人天赋区别,会增长些许。可是这仙法修炼则完全不同。按这部《启子心说》,仙法与魔功相似,亦需要做周天沿经脉运行之后,方可增长累积,直到内力醇厚可以结丹。可是这仙法运行方向竟是要顺北斗方向,且最终汇聚于人心脉的中丹田处。之后仙修的修炼也同魔修一样,结丹之后,需不断炼化提纯内丹,直到金丹境界。

  小菊在一边发愁,齐一鸣却是对书中提及的一些往事更为着迷。与苍龙大门大派千年传承不同,玄境国内大多数仙修都是以家族为单位修行,这黄家便是其中极为普通的一家。启子指的是四百多年前黄家家主黄启然,此人一生也是经历颇丰,年轻时曾游历苍龙国并拜入苍龙国一个仙修门派。后来因为他难以忍受门派束缚,修行十多载便退出了门派。回到玄境国内又入朝为官,适逢当朝宦官乱政,内府总管大太监吴弈谋反。黄启然当场诛杀吴弈,护驾有功,平乱后被封子爵。经历朝中诸多变故之后,黄启然毅然辞官回乡,潜心钻研仙法,并留下了这部《启子心说》。
  合上书卷,齐一鸣感概良多,这黄启然启子当年也是个颇有才华的人物,黄家当年更是承蒙主上隆恩眷顾,得到嫡长子世袭子爵爵位及封地的恩赐。然而短短四百年间,黄家已经沦落为玄境国西北一个二流的贵族,早已失去了爵位和大部分封地,这其中的兴衰转变,可真耐人寻味。不过想想现今的黄氏子孙,如同那个害的雷刚大哥家破人亡的黄公子,有如此不学无术的不肖子孙,黄家的衰败也是在所难免。

  “你觉得怎么样?”小菊急切地问道。

  “可惜可叹可悲可恨!”齐一鸣文绉绉的答道。

  “什么玩意儿!”小菊恨得牙痒痒,最烦这些穷酸文人了,说话绕来绕去,半天不知重点。“我是问你,对这仙法怎么看?”

  “哦,这个……”齐一鸣这才从感怀历史的心情中解放出来,在朱夫子的学堂时日太久,沾染上不少朱夫子的言行习惯,齐一鸣自己吓了一跳,那可不是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齐一鸣赶紧摇摇头驱散这些想法,“有些矛盾!”齐一鸣和小菊的看法一样,魔功的运转和仙法的运转完全是相反的方向,却都要使用所有经脉,若是贸然开始修炼,极有可能出偏,甚至因为两种心法冲突而走火入魔。

  “仙法运行竟要顺北斗方向运转,这太匪夷所思了。”小菊对于这点极为不解,然而这却是仙法运行的关键。因为这一点的制约,同修仙、魔的计划几乎就成了泡影。
  “还有一点,这仙修们若是结丹,位置可是在中丹田啊。”齐一鸣的内丹乃是当日吞食的魔鼠王魔丹被曾虎炼化之后的成果,并非他自己脚踏实地慢慢修炼而来,所以依托内丹所能激发的魔功强度要远逊于同品阶的魔修们。当年不了解修行世界的齐一鸣曾经异想天开的希望能够同时兼修仙、魔两种功法,以来弥补他魔功先天不足的缺点,二来成全他小时候御剑翱翔天际的美梦。可如今看来,这条路要想走下去,可谓困难重重。

  且不说能否解决两种功法逆向运转的矛盾,即便能练仙法,这如何在中丹田结丹,又如何催动两颗不同的内丹,齐一鸣是全无思路。

  “小菊,你那个时候,难道没有人同修过仙、魔么?”齐一鸣一筹莫展,只好寄希望于小菊。

  “当然没有,我那个时代仙魔不两立,双方见面就会动手,哪里有人会想到要同修两种功法呢。”小菊依稀记得生前作为魔修的自己对于仙修的仇恨,那样的仇恨,是在一个个的同伴死于敌手之后的沉重积累。

  “那看来这条路真行不通啊。”齐一鸣很是泄气。

  “倒也未必!”小菊反而有了些别的想法。
  “还有一点,这仙修们若是结丹,位置可是在中丹田啊。”齐一鸣的内丹乃是当日吞食的魔鼠王魔丹被曾虎炼化之后的成果,并非他自己脚踏实地慢慢修炼而来,所以依托内丹所能激发的魔功强度要远逊于同品阶的魔修们。当年不了解修行世界的齐一鸣曾经异想天开的希望能够同时兼修仙、魔两种功法,以来弥补他魔功先天不足的缺点,二来成全他小时候御剑翱翔天际的美梦。可如今看来,这条路要想走下去,可谓困难重重。

  且不说能否解决两种功法逆向运转的矛盾,即便能练仙法,这如何在中丹田结丹,又如何催动两颗不同的内丹,齐一鸣是全无思路。

  “小菊,你那个时候,难道没有人同修过仙、魔么?”齐一鸣一筹莫展,只好寄希望于小菊。

  “当然没有,我那个时代仙魔不两立,双方见面就会动手,哪里有人会想到要同修两种功法呢。”小菊依稀记得生前作为魔修的自己对于仙修的仇恨,那样的仇恨,是在一个个的同伴死于敌手之后的沉重积累。

  “那看来这条路真行不通啊。”齐一鸣很是泄气。

  “倒也未必!”小菊反而有了些别的想法。
  第八十二章 瞎试试
  “什么意思?你有办法能解决先仙、魔同修的矛盾么?”齐一鸣顿时兴奋起来,内心满是自己翱翔九天英姿飒爽的样子。

  “你先别激动。”小菊刚刚有的一点思路被齐一鸣漫天胡乱飞舞的样子打扰的支离破碎。“我好像有一点关于这个事情的记忆,让我想想。”

  齐一鸣感知到小菊此刻需要安静思考,便重新坐回火堆旁边,百无聊赖,齐一鸣随手拾起一截树枝,在地面上写写画画起来。画着画着,地上的图案竟越来越像一个“聚”字阵符。师父说过,想要成为一个出色的炼器师,就要把那些阵符花纹都深深印刻在脑中。自己因为侥幸有了兽瞳,而能直接看到天地间的五行本源力量,可是这些炼器师的基本功却不应该搁下。想到师父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齐一鸣内心泛起一阵愧疚,自己很久都没有练习过师父教过的那些技法了。齐一鸣手下发力,开始认真回顾脑中的那些阵符图案,反复练习起来。

  小菊总觉的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被自己遗漏了,对于自己现在的样子,小菊很不满意。在那一段深埋的记忆力,自己对于修者世界的一切应该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可是为什么现在所有的记忆都变得这样凌乱,小菊理不出头绪。

  仙魔同修?有没有人曾经做到呢?仙魔不两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小菊脑中依旧一片混乱,可是又像是抓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究竟能不能同修仙魔呢?小菊觉得这个问题是如此熟悉,仿似这是困扰在自己内心深处那个最隐秘的谜团之中。
  结丹,结丹的原理是什么?精气汇聚,凝儿成丹。

  “对了!”小菊突然喝了一声,惊得齐一鸣手上的小树枝直直画下一条竖线。

  “哎呀,最复杂的这个图案又毁了,还要重来。”齐一鸣盯着地上本来已经要收尾的那枚金睛仙蛟身上的复杂图案,现在被刚刚那一笔由上至下的贯穿,看起来不成样子。

  “仙魔同修啊!”小菊着急道,刚才齐一鸣还激动地恨不得自己立马就找出解决的办法,这会儿他竟然已经全神投入到画阵符图案中去了,他倒是真能放得下,真不知这是他的优点还是缺点。

  “啊,你想到解决方法了么,小菊?”齐一鸣这才反应过来,能够修习仙法的诱惑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不仅仅源于小时候的梦想,更是因为梦中那个靓蓝身影的距离。也许自己成为了仙修,也会跟她少了那么些的差距吧。

  “在历史上,从古到今从来没有人仙魔同修!”情绪激动地齐一鸣听到的小菊解释的第一句话就是一盆冷水。“不过,在神话中,倒是有过仙魔同修的例子。”

  “神话?”齐一鸣愣了,神话里面那些描述,距离自己实在太过遥远,比起仙修、魔修来说,那是更为高不可攀的存在,只存在于人们口耳相传的故事之中。

  “祖神就是仙魔同修的!”小菊说道。
  关于祖神,齐一鸣曾经听蓝梦芝提过一些,记得她当时就说祖神创世之后,便教会人们使用魔功、仙法,但是凡人资质有限,却只能修习一门。齐一鸣有些泄气,即便小菊从另一个侧面证明蓝梦芝提到的祖神可能真的存在过,但是对于眼下自己的状况却是毫无帮助。毕竟自己就是一个资质有限的凡人,不是神,所以不论祖神是否是真的,或者是不是真的修魔同修,都难以解决自己的问题。

  “蓝梦芝给你说起的,只是关于祖神传说的一个版本而已。”小菊感受到齐一鸣的低落,决定把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我的记忆中,祖神创世之后,因为太疲惫而休息去了。因为他已经创造了万物,便由混沌生出了无上和狞恶这两个仙祖和魔祖,他们觊觎人世间的繁华,便趁着祖神沉睡来到世间。他们教授了当时的人们修习仙法、魔功,并让他们各自的信徒跟随他们征讨对方。于是便有了上古时代一段部落间混战、民不聊生的日子。”

  这段历史齐一鸣大概的听过一些,尤其是对于仙祖无上和魔祖狞恶,他可谓记忆深刻,据说虎牙关今天的地形,便是拜这两位强者的大战所赐。可是听到目前,齐一鸣只是知道了在小菊的版本中,传授仙法、魔功给人们并非祖神本身,而是仙祖、魔祖两位,除此之外,对于自己能否在修习魔功,仍旧没什么帮助。
  “关键是……”小菊压低了声音,齐一鸣很享受其实你说话也只是在我脑中,只有我能听到,搞这么神神秘秘干什么。不过齐一鸣还是忍住,没有作声,免得小菊又絮絮叨叨的说些别的。

  “我看到过一部秘史,说无上、狞恶之所以挑动仙魔之间的大战,就是因为不希望凡人同修仙法和魔功!”

  一句不长的话,在齐一鸣耳中却如同惊雷,仿似什么盘横千百年的大阴谋在自己面前露出了狰狞一角。细细想来,却又不那么清楚了。“你是说,其实人是有可能同修仙魔的,只是仙祖、魔祖不愿人们知道这个秘密?”

  “不知道,秘史对这些也是语焉不详。但是关于这一段历史,那本书有一行极小的脚注,说人是应该具有仙魔同修的可能性的。毕竟在未习任何功法之前,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即便天分有差,却大体相似。”小菊脑海中关于这本秘史的内容记得极为确切,仿似这是件极为重要的事,反反复复得在小菊的脑海中勾画加深,直到刻骨难忘。然而从什么地方看过这本秘史,又是为何能够看到,小菊却没有任何印象了。

  齐一鸣此刻心下震撼,不论小菊说的秘史为何人所著,显然此人的见识早已超越了当时的世界,甚至放在今日来看,此人的见识看法亦堪称卓绝。他提出了一个所有人都忽略的根本问题,就是,不论仙修、还是魔修,他们最初不过是些平凡的人而已。就像齐一鸣,若是不是诸多的机遇巧合,他可能一辈子不过是金水城里的一个无名小卒,绝不会进入修行的世界。可是偏偏自己修习了魔功,甚至还有机会可以修习仙法,这一切,并非注定的。
  “我记得,我以前好像研究过这样的问题,但是却受环境所限,没什么成果。”小菊继续努力搜索着记忆,却没什么收获。关于这一点点的内容,便是记忆中最为模糊的那一片迷雾,也许这件事与小菊为何变成如今这幅模样有关。“若是真的要想要知道凡人仙魔同修会有什么结果,只有自己试试才能知道。”

  这话出口小菊有些懊悔,自己之所以如此注重这件事,是因为能否仙魔同修的问题就是自己内心中最为关切的一件事,甚至超越自己的生死,但是随意的说出试试这话,此刻却是在堵上齐一鸣的性命。这种事,岂是儿戏?

  “试试就试试吧!”齐一鸣倒是出奇的平静,在他心中并没有太多的规矩束缚,毕竟他接触修行的世界不过一年左右的时间,而很多东西还是脑海里的一朵小菊花告诉自己的。齐一鸣从不是什么世家传承的子弟,更不是门派天赋出众被重点培养的爱徒,他的修行之路从未被任何人期待,甚至来的也只是意外。试试又如何,大不了魔功尽废,只当从未修习过魔功罢了。
  晚安~
  我顶~
  第八十三章 精气错乱
  已经有了练习魔功的基础,齐一鸣对于仙法的理解比起自己初读《邵氏体术》时候一头雾水的感觉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其实五行力量才是根本。”齐一鸣看着自己体内下丹田处微微发黄的内丹开口道,“我以前以为这些力量就是所谓的五行魔功。如今再对照这仙法看来,同样的力量,在仙修们体内便可以用来引动五行仙法。”齐一鸣有感而发,并未觉得自己现在说出的这些话有什么特别,可是小菊此刻却已经惊呆了。

  仿佛是困扰已久的谜题得到了解答,小菊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一直以来,小菊都自视甚高,且不论他哪里来的这份自信,但是论起堆力量本源的理解,小菊认为接触的人中无人可以出其右。然而,自己终究还是一叶障目啊!因为过去的经验所限,竟然没有发现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如今被齐一鸣一语道破,小菊觉得心中似乎有个看不见的枷锁,已经被解开。

  “其实就是五行之力被人们运用的形态不同,你说是不是,小菊。”齐一鸣还在自顾自的说着,“魔修引动便能激发魔功,仙修用则能释放仙法。若是这样的话,那应该是可以同时修炼两种功法的啊?前人不可能没有发现这样简单的道理啊?”齐一鸣说这话的的时候,不知多少终其一生都在探寻力量本源奥妙的修者们会被他气得吐血三升亦或者从棺材中爬起来骂娘。要知道,若是没有兽瞳,寻常人哪里看得五行本源的力量,以及它们运化转寰的奥秘。只有修为达到大成,混元期的那些高手们才能窥见身体内功法流转的情形,而那时的他们就要面对渡劫大关,哪里还有工夫去探寻另一种修行方式。
  “就是这个道理!”小菊心中疑惑解开了大半,声音也显出几分激动,“不论是五行也好,仙法也好,魔功也好,其实修者不过是追求力量的提升,没想到你看的这么透彻。”小菊突然想起困扰他的另一个问题,记忆中的自己也在力量本源方面有些领悟,但是最终却没有尝试仙魔同修之路,为什么呢?“我想起来了!就是结丹啊!”

  小菊大呼小叫的样子,让齐一鸣也有些一惊一乍。“什么,结丹怎么了?”

  “精气汇聚,凝儿成丹!”小菊有些语无伦次。“结丹啊,修者结丹!”

  “我知道啊,我已经结丹成功了啊。”齐一鸣完全没听懂小菊想表达什么。

  “你那是狗屎运!”小菊这个急啊,心里话半天说不出来,齐一鸣还在那里打岔,特别是他说的话怎么听都有种卖弄的意思。“寻常修者结丹,需要本身的功力达到一定程度,也就是汇聚满丹田之后,用内力不断提纯炼化,最终凝结成内丹。那可是个极艰苦又危险的过程。”

  “哦,”齐一鸣知道自己这“结丹期”魔修的称好却是名不副实,只好乖乖闭嘴听小菊继续往下讲。

  “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而且只有一次机会。”小菊终于说到了重点,不禁长出了口气。“就是说,不能仙魔同修的最大阻碍就是,一旦你选定了其中一种功法并且成功的练到了结丹期,那么再练剩下一种,便再无结丹的可能!”小菊吐字铿锵,字字砸在齐一鸣心上。
  不能结丹,那也就是无论如何练习,功法都再无成长的可能,难怪前人并未曾出过仙魔同修的例子。一旦选定一种功法修习,如果能够顺利结丹,那另一种功法则再无结丹的可能。而仙法、魔功并不共用同一丹田,它们结出的内丹将分别位于中丹田和下丹田之中,这便意味着,另一种功法再无突破的可能,将永远停留在三流的水准无法精进。齐一鸣失望的无以复加,和小菊研究了那么多种的可能性,甚至用力量本源解释了两种功法互通的可能性,如今却因为小小的内丹问题而全无发展的可能了。

  “可是你不一样啊!”小菊简直都想大骂老天不公了,想自己机智多谋,满腹修行知识,钻研魔功多年,关键时刻又能屈能伸,当年怎么就没遇到这么好的机会呢。倒是齐一鸣这个傻小子,修炼没多久就认了曾虎这样的奇才当师父,还给他炼化了内丹,啧啧,这运道,着实好到让人羡慕。“你自己并未结过丹,你现在丹田中的那枚,是曾虎给你用褐尾逆鳞的魔丹练就的。”

  “对啊!”齐一鸣这才醒悟到师父给自己的这枚内丹是份多么特殊的馈赠。自己虽然已经身具魔丹,但是却从未运用过炼化内丹之术,这就为自己增加了一份可能,一份成为史上仙魔同修第一人的可能。
  “这样咱还不试试练仙法,就是在对不起这份运气了!”齐一鸣已经去感受到小菊心中那种难以按耐的兴奋,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别说是小菊,齐一鸣自己也早已跃跃欲试了。

  “那我现在就开始按这本功法上面说的方法来练习了。”齐一鸣拍了拍那本《启子心说》,盘腿坐下。

  “恩,仙法啊,魔修修行仙法,恩,你快试试。”小菊在一旁敲着边鼓。

  基本的转化之法倒是和魔功大同小异,加上齐一鸣原本就已经有了几种五行力量在身,齐一鸣此刻是信心满满。

  带动五行之力,顺北斗方向,运功。

  “噗!”一口鲜血喷出,齐一鸣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怎么了,怎么回事?”小菊又惊又急,好在还能感受到齐一鸣魂魄都在,应该只是昏了过去。

  “气血逆行!哎呀,我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小菊看到齐一鸣现在的惨状,这才想起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一旦开始以顺北斗方向运行仙法,对于齐一鸣原本的魔功来说,却是在走逆行经脉的方向,修者就如同走火入魔一般,当下就会吐血昏厥。好在齐一鸣的魔功不算深厚,仙法也不过开始练而已,应该要不了命的。小菊越想越觉得庆幸,甚至生出几分只有我才能明白这其中深奥道理的自豪感来,全然没有发现倒地的齐一鸣已经睁开了那双血红、愤怒的眼睛。
  “小菊!”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么要命的关键问题小菊到这会儿才想到,简直是太没有责任心了。齐一鸣越想越气,却也没什么好的主意惩罚一下这个只会在自己脑海中聒噪的小菊花。有了,你不是爱说话么,让你说不成,齐一鸣干脆封闭了自己和小菊的一切联系。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喘着气休息。

  过了半个时辰,齐一鸣才慢慢悠悠的重新搭上与小菊的精神联系,小菊那是痛哭流涕直喊自己错了,齐一鸣简直想大呼过瘾。

  “大哥,你别开玩笑啊,你这边一切断联系,我那里可是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了,大哥,我错了,你以后可别用这招啊。”小菊皱着自己的菊花脸,刚刚的一段时间可谓度日如年,仿佛身陷混沌之中,孤单单的没有任何声音色彩,那感觉太可怕了。

  “我要是被你害死了,你可不就一直就那样了。”齐一鸣觉得严肃的警告这个家伙,免得以后自己的性命堪忧。

  “是是是,我错了。其实你刚刚只是精气错乱,倒是要不了命的,不过眼下咱们倒是有了另一个麻烦……”小菊吞吞吐吐的样子看的齐一鸣一头火气。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晚饭后见~
  第八十四章 运功路线
  “哎呀,我是想说,这仙法和魔功运转的方向完全相反,若是咱们不就此想出个解决的对策,那你再练仙法还是会和上次一样吐血昏厥的啊。”小菊有些烦躁,没想到结丹问题不再成为他和齐一鸣实践仙魔同修之路的绊脚石之后,又蹦出了功法运转方向相逆的这只拦路虎。

  “我不管,你不是说自己什么都知道,结果现在又说这样练功有问题,你必须要想出个解决的法子。”齐一鸣甩出无赖策略,把问题直接扔给小菊。见小菊还想争辩几句,齐一鸣干脆捡起刚才那截树枝,继续在地上画起阵符了。

  小菊很是无奈,没想到齐一鸣耍起赖皮来,比自己还要更无理些,哎,好些这撒泼耍赖的伎俩还是小菊言传身教的,真是自作孽啊,小菊一面不着边际的感叹,一边思索着怎么能解决这个功法运行路线相同方向却是相反的问题。

  结丹丹田,绕丹田流转,魔功逆北斗运转,仙法顺北斗运转,不好办啊!小菊挖空记忆也想不出什么能化解这个问题的法子,齐一鸣却还在那里认真的练习绘制阵符。小菊这个气啊,是你要仙魔同修,又不是小菊我,为什么这么费神的事却是我在思来想去,你就知道在地上画那些个圈圈叉叉的玩意儿。

  “慢着!”齐一鸣从小菊刚才的一段抱怨中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很关键的东西,手上停下了绘画,“小菊你刚说了什么?”
  “圈圈叉叉?”小菊满腹怨气。

  “不是这个,往前面点。”齐一鸣懒得理会小菊故意的调侃。

  “是你要仙魔同修?”小菊感觉到齐一鸣的态度,也认真起来。

  “不对不对,还要往前些。”

  “结丹丹田,绕丹田流转,魔功逆北斗运转,仙法顺北斗运转,是这句么?小菊问道。

  “对了!”齐一鸣几乎一蹦三尺,“就是这个,你看!”齐一鸣指着地面上一副未完成的阵符,“你看这幅阵符中上下相接的那两个圆环。”

  小菊看了看那两个圆,除了下笔有力、笔锋圆润之外,倒是没看出什么特别,“就是两个圆圈么,这和我说的那些有什么关系?”

  “这两个圆环,我刚才乃是一笔画出的。”说着,齐一鸣便又演示了一遍圆环的画法,起笔如同拧了个麻花,这样终笔时又回到了起笔的那一点上。

  “哦,这不就是个南胡数字‘8’么?”小菊不屑道。

  “什么南胡数字八?”齐一鸣完全没听说过这些。

  其实南胡数字就是南洲商人们用来计数的数字简写,而南胡数字八看起来就像个小小的葫芦,跟齐一鸣刚刚画的这两个圆圈图形几乎一模一样。
  “你怎么还知道南洲的事情?”齐一鸣好奇不已,不过此刻南洲商人也好,奇怪的数字写法也好,都没有他内心那个呼之欲出的念头来的有吸引力。

  “那当然,我小菊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菊花一朵啊。”小菊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自吹自擂的机会。“等等,你画这个数字八,就是你这俩个圈圈,难道,难道?”

  见小菊终于明白了个中的缘故,齐一鸣也难以安奈心中的兴奋,“正是!这两个圆环,上面的圆环是顺北斗的方向,而下面的圆环却是逆北斗方向,而最重要的是,它们是相互连通且不断往复循环的!”

  “聪敏啊!”小菊忍不住大声叫好,尽管心里有些不愿承认,可是齐一鸣此刻提出的这个设想却是完美的解决了同修仙魔的关键问题——五行之力运行路线矛盾问题。如果把修者想象成一个盘坐的葫芦,那么当他冥想修行之时,体内的五行力量开始沿经脉流动,在中丹田周围便会形成顺北斗运行的圆环;而在下丹田周围则会形成顺北斗运行的圆环。即便不断地转化仙法或是魔功,五行力量却是源源不断的围绕这个葫芦形的路线运行,既不会有逆仙法又不会抵触魔功,这真是太妙了。

  “这下应该就不会再吐血了吧。”齐一鸣趁机揭一下小菊的伤疤,打击打击这朵菊花的嚣张气焰。小菊吃瘪却无力反驳,只好大吵大闹的要求齐一鸣赶快实践一下这样运功是否真行得通。
  齐一鸣平复了一下情绪,先用兽瞳往自己两个丹田处分别查探了一番。下丹田处那枚土黄色的内丹依旧安安静静的占据着丹田的中心位置,而蓝色的水行之力和绿色的木行之力分别位于两边角落。中丹田则是空空如也,只有点淡淡的银色光芒,那是上次炼化绕指柔之后残留的一点点五行金力。恰巧这《启子心说》是一部以金力为主导的功法,大概是因为齐一鸣上一次按照功法练习时激发了这些五行金力,现在这些金力才会在齐一鸣的中丹田之内游荡不散。

  “还好,刚才虽然逆行运功,倒是没有伤了根本。”体内五行之力颇为平静的景象让齐一鸣放心下来,“咱们这次来按这个双环路线运功试试。”

  “是南胡‘8’字法!”小菊可不愿放弃为这种极有可能成为划时代运功方法命名的机会。

  “双环运功,第一次练习。”齐一鸣不理会小菊的抗议,心沉如水,静静的进入冥想之中。

  一阵眩晕的感觉传来,齐一鸣几乎以为自己又失败了,但是与那次口吐鲜血的感觉不同,喉头中并未出现甜腻的感觉。倒像是自己在茅厕看书蹲久了猛然间站起的晕眩一般。齐一鸣咬牙挺过这阵眩晕,努力不让自己的意识在不断地昏沉感受中越陷越深,终于,耳边一紧,齐一鸣咽下口舌下的津液,暮然睁开双眼。

  然而双眼所见却并非自己藏身的那个小小山洞的一角,眼前却是一条叮咚欢唱的小溪,而齐一鸣竟然身在水中,随波逐流,仿佛自己便是水中的一尾小鱼。顺着溪流辗转流淌,齐一鸣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巨木,每棵树木似乎都直通天地,一眼竟望不到顶端;他看到一池熔岩滚沸,不断地有巨大的岩浆泡喷薄而出;他看到一汪碧波,泛着粼粼的蓝光,一直蔓延到那看不到的天边;他也看到一望无际的麦田,阵阵轻风拂过,一波波金黄的麦浪逐层推进,风光无限……
  “这是?在哪?齐一鸣置身于一个又一个的如画风景之中,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谁,又如何来到这里,直到到面前再次出现那一片泛着寒光的巨大银镜,才让齐一鸣突然明白自己并非处于梦境或是现实,这里,应该是自己的身体,而那条奔流的小溪就是自己的经脉,自己竟然跟随着体内的五行之力运转,将五脏六腑通通游历了一遍。

  “小菊,这个法子,看来能成。”退出冥想之后,齐一鸣还有些晕乎乎的感觉。

  “我知道。”小菊此刻亦是震撼不已,刚才齐一鸣的那一番奇妙感受,他也同时通过齐一鸣的感觉而随之感受了一番。小菊的记忆中,他是一个修行多时且魔功高深的强悍魔修,但是刚刚齐一鸣所感悟的那一切,他以前却从未曾有过领悟。

  “也许,你真的就是那个在合适时间出现的合适的人。”心有所感的小菊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合适什么?”齐一鸣还沉浸在刚刚的微妙感觉之中,甚至手脚还都是麻木的,对于小菊低声细语的一句话,他没有太留意。

  “啊,没什么,我说我跟定你了,大哥!”

  “好像你还有别的地方可去……”齐一鸣笑笑说。
  第八十五章 金水白家
  虎睛朝堂之上,跪着一排正装华服的男女,三拜九叩之后,众人高呼“万岁”,这时王座之上的男人赶忙着急的站起身来,几个大步上前,扶起为首的一个面色红润、须发皆白的老者:“平身,众爱卿平身。”

  虎王曹凌锐今日身着黄金虎袍以示郑重,秃秃的头顶上面的怒吼宝冠此刻已经有些歪斜,毕竟没有头发,宝冠也难固定。如何维持这位虎王的威严形象,可是虎贲礼官们最为头疼的问题。

  随手推了推宝冠,曹凌锐继续说道:“老白啊,我说你们家族可是大功臣,我不是都说了么,以后这些俗礼,你就免了得了。”

  虎王大大咧咧的说话让一旁拖拽皇上披肩的礼官微微摇头。好在白景琦还算有几分眼色,赶忙答道:“王上恩典,白家上下粉身碎骨无以为报。然而君臣之纲乃为国之根本,不可因臣一人而废。”

  “哎呀,这话说得绕的。”曹凌锐挠挠头,头上的怒吼宝冠差点滑落下来,曹凌锐只好单手托着宝冠,一边还不忘对身后的礼官抱怨:“都说不要穿这劳什子的行头,这礼已经算行过了吧?”

  礼官赶忙上前半步,向着虎王鞠了一躬后,恭恭敬敬的答道:“王上,册封安远侯白景琦及五品诰命夫人白文氏的仪式已经完成了。”
  “哎呀,你倒是早说。”曹凌锐一把拿下头上晃晃荡荡的怒吼宝冠,随手丢给礼官,拉着白景琦的手说道:“白爱卿,你给我讲讲这虎牙关的事啊。”

  “哼!”两边分列的朝臣中传出一声冷哼,接着便是秦征那故意能让朝堂之上人们听得一清二楚的“低语”:“丧家之犬尔尔。”

  此话一出,原本一片祥和的虎贲朝堂,一切的声响皆齐齐退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这位刚刚被封为“安远侯”的白景琦要如何面对。即便无人再像秦征那般出言不逊,眼神中的不善与鄙视却是异常的分明。

  白景琦作为白家家主,隐忍的功夫正如他那一身功法一样深不可测。然而他身后的一个身影却正在摇晃颤抖,双拳紧握,似乎随时就要失控。白景琦意识到身后此人的状态不对时,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那身影已经从众人间蹿出,几步腾挪便来到了秦征面前。

  一缕冰锥悄无声息的抵上了秦征的咽喉,水力仙法冰封决。守在大殿的侍卫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要那人再一推手掌,秦征便会被冰锥刺穿。

  电光火石之间,却是白景琦闪身夹在了秦征身前,“你退后!”白景琦怒喝一声,手指轻点,拳头粗细的冰锥便应声碎成几节。

  侍卫们这才一哄而上围住了白景琦与那使仙法的男子,朝堂上面一时剑拔弩张。大滴的汗珠从那男子的头上滑落,刚才一时冲动,竟在虎贲朝堂之上以仙法威胁虎贲重臣,这罪过,恐怕即便是要了自己的脑袋也是承担不起的。
  “哎呀,你倒是早说。”曹凌锐一把拿下头上晃晃荡荡的怒吼宝冠,随手丢给礼官,拉着白景琦的手说道:“白爱卿,你给我讲讲这虎牙关的事啊。”

  “哼!”两边分列的朝臣中传出一声冷哼,接着便是秦征那故意能让朝堂之上人们听得一清二楚的“低语”:“丧家之犬尔尔。”

  此话一出,原本一片祥和的虎贲朝堂,一切的声响皆齐齐退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这位刚刚被封为“安远侯”的白景琦要如何面对。即便无人再像秦征那般出言不逊,眼神中的不善与鄙视却是异常的分明。

  白景琦作为白家家主,隐忍的功夫正如他那一身功法一样深不可测。然而他身后的一个身影却正在摇晃颤抖,双拳紧握,似乎随时就要失控。白景琦意识到身后此人的状态不对时,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那身影已经从众人间蹿出,几步腾挪便来到了秦征面前。

  一缕冰锥悄无声息的抵上了秦征的咽喉,水力仙法冰封决。守在大殿的侍卫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要那人再一推手掌,秦征便会被冰锥刺穿。

  电光火石之间,却是白景琦闪身夹在了秦征身前,“你退后!”白景琦怒喝一声,手指轻点,拳头粗细的冰锥便应声碎成几节。

  侍卫们这才一哄而上围住了白景琦与那使仙法的男子,朝堂上面一时剑拔弩张。大滴的汗珠从那男子的头上滑落,刚才一时冲动,竟在虎贲朝堂之上以仙法威胁虎贲重臣,这罪过,恐怕即便是要了自己的脑袋也是承担不起的。
  白景琦的眼中露出一丝不忍,终究还是按着那男子转身跪向曹凌锐:“王上,此子生性冲动愚蠢,便是九死也不能弥补刚才的罪过。请王上发落!”

  那男子低下头颅,即便不为自己身家性命,身后却还站着白家上上下下六十余口。终于,他还是向着虎王拜了三拜:“罪臣万死!只求王上放过罪臣家人!”

  新晋贵族安远侯在此次入侵玄境之行动上,居功甚伟,然而满朝虎贲权臣却无一人将白景琦放在眼里。原因无他,自古叛贼难获尊重,白家作为玄境第二大的修真家族,这次整族叛变并将虎牙关作为投名状送给了虎王,虽然此举让虎贲接连拿下了福季、永宁、金水三座城池,也为白景琦自己换来了个安远侯的名位,但在虎贲众臣眼里,看待白家人还是相当不屑的。

  而刚刚几乎手刃当朝宰相的那名男子,若是齐一鸣此时在此,便会惊呼一声“城主大人”。他便是金水城主薛荣,福季、永宁、金水三座城池被屠城的消息,即便是身在虎贲的他也有所耳闻。只是谈论这些的,都是一些面色兴奋、口沫四溅的虎贲人罢了。

  身为金水城主,薛荣倒是尽职尽责,甚至在任的六年间,还被金水百姓送上“薛青天”的名头。而薛荣对与金水城的感情至深,甚至超过了他岳父的想象。若不是薛荣还有着白家女婿的这样一个身份,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做出叛逆之事。即便对于玄境王,从心里薛荣早已没有几分忠诚,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不能抛下金水不顾。
  白景琦面色复杂的看着薛荣,这个他亲手挑选的乘龙快婿人品正直可靠,当年正是因为此,自己才放心的将**白晶下嫁于那个当时在朝中毫无根基的薛荣。这么多年来,凭借自己这个岳父的权势,更是加上薛荣自己的努力,他终于爬到了金水城主的位子。白景琦明白对于金水城薛荣倾注了多少的心血,可是他还是低估了金水被屠城带给薛荣的刺激。

  心里的念头如同脸色一样五味杂陈,若不是刘家欺人太甚,把自己白氏一族逼到了几乎难以在玄境立足的地步,自己这个白家家主又何以会出此下策,叛国重罪,这可是会遗臭万年的啊!话说回来,接连三城屠城,虎贲军队,真是丧尽天良啊!然而越是如此,白家便越无退路,其实从虎牙关关门大开的那一刻,白家的命运便被迫和虎王、虎贲国联系在了一起。白家如今的老小六十多条性命,以及今后的一切,只能寄托于虎贲了。

  “哎呀,好身手!有空跟我切磋两招,如今我烈虎爪的技艺都生疏了。”曹凌锐漫不经心的几句玩笑,一瞬间便将白家的灭顶之灾化于无形。白景琦感激的望向虎王,诚心实意的为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叩了几叩。

  而薛荣更是深感不可思议,以为自己必死的他,此刻还不能相信曹凌锐竟然没有一点追究自己在朝堂之上袭击丞相的意思。劫后余生的薛荣满面愧疚的望了望身怀六甲,因为紧张而面色惨白的妻子。也许该卸下所谓的尊严,只为了家人能活于这样的乱世。薛荣把身体跪得更低,脑袋重重的在石板地面上叩着响头,直到额头渗出一股殷虹的鲜血。

  “什、什么!就这样算了,那个玄境的小子,他,他刚想杀了我!”惊魂未定的秦征这会儿才看出虎王竟然打算轻易饶恕那个胆敢袭击自己的玄境叛徒,秦征可不是腹中能撑船的宰相,正相反,与他被讽为“鼠目宰相”的三角小眼睛一样,他有着相应的睚眦必报的心胸。
  “朝堂之上运用功法就是杀头的大罪,更何况他,他还袭击重臣!”秦征站在几排侍卫身后,略略感到安心,虽然出身魔功世家,但是生性喜爱弄权的他功法平平,若不是因为秦家的地位和他的宰相身份,在虎贲之内少有人敢惹他,单论魔功的话,怕是秦征还比不上这朝堂之上的任何一个侍卫。

  “哦,秦爱卿,你不要这么开不起玩笑嘛!”曹凌锐继续为白家的这位女婿开脱,明眼人都看出虎王这次是不准备对薛荣计较什么。想来倒是大势如此,虎贲刚刚接收虎牙关,又一举拿下几座城池,现在就拿白家人开刀,有点卸磨杀驴的意味。更何况虎王的胃口大开,还指望着白家这些对玄境知根知底的人继续为自己出谋划策呢。

  秦征若是能有些眼色,怕是早也看出了虎王的用意,然而自负嚣张如他,却还想开口继续争辩。

  “行了,秦爱卿受惊了,赐你黄金千两,绸缎百匹,回家好好休养几个月,不必再上朝劳累了。”曹凌锐不等秦征再开口,说了句退朝便匆匆离开大殿,留下满腹心事的白景琦、满腔怨恨的秦征以及满脑子疑惑秦丞相刚刚究竟有没有尿裤子的一众朝臣们,溜之大吉了。
  我倒下~
  第八十六章 上京
  自从虎贲六皇子曹靖拿到远征军的帅印,这只彪悍的猛虎之师已经偃旗息鼓近两月之久。前些日子因为三座城池接连被屠,玄境国内对于虎贲的声讨之势一浪高过一浪,在玄境朝堂之上,武将们纷纷请战。即便是平日里主张对虎贲礼遇、忍让的主和派文官们,也都义愤填膺的撸起袖子,一个个大声叫嚣着要取虎王曹凌锐的项上人头。

  玄境国主洪启此刻高坐在王位之上,看着下面的一众朝臣吵闹叫嚣,一时间头大如斗,简直有种置身街坊闹市的错觉。

  “咳咳!”王座之上的洪启清咳两声,与平日不同,此刻那些彼此间吵架吵的脸红脖子粗的朝臣们,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洪启刚刚过了五十八岁的寿诞,比起玄境国内大多数这个年纪的老人,常年养尊处优的他保养的要好得多,即便如此,洪启昏花的老眼依旧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人群中找到他的丞相——刘无涯。

  “恩,那个,刘爱卿,这件事你怎么看啊?”颤颤巍巍的声音难以穿透面前那群吵吵闹闹的人群。不过刘无涯作为玄境仙修第一大家族家主,即便真实的年龄已经一百零二岁,听力比起玄境国主洪启却不知好了多少倍。

  “臣以为……”刘无涯拉长了音调,刚才还嘈杂一片的朝堂伴着刘无涯音量不大的话语,竟变得鸦雀无声,想来在玄境之内,身位宰相的刘家家主刘无涯才是真正执掌大权的人。“不可与虎贲开战。”
  刘无涯语出惊人,眼下局势已经恶化到了这般田地,玄境国千年来都不曾丢失如此大片的国土,同时还有百万国民被屠杀,宰相大人竟还能轻飘飘的说出一句不可开战。即便碍于刘无涯平日积威,以及刘家千百年来累计的势力,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还是开始窃窃私语,甚至祖籍北方的那些朝臣面上装出的恭敬之色都已经褪去。

  “咳咳,可是,他们杀了我们好多平民。”洪启平日里对于大小政务都依赖刘无涯处理,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虽然对于百姓生死并不算多么挂心,但好歹也是一国之君,面对接连的福季、永宁、金水三座城池被屠,洪启也泛出一些心痛的感觉。

  “我玄境地大物博,人口稠密,死几个贱民并无多大影响。”刘无涯为上位多年,他眼中的百姓不过是些数字,更何况北境范围乃是他的死敌金水白家控制的地区,那里死再多的人,刘无涯也不会有半分动容。

  尽管朝上的众位玄境高官对待平民的看法大多与刘无涯一致,但自玄境官场就讲求个脸面,那些为官者一面做着鱼肉百姓之事,一面又找些文人墨客的为自己著书立说,博个这样那样的美名。刘无涯如今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会顾忌这些,可是如此直白的说出来,还是让在场的人们纷纷乍舌。

  “可是,咳咳,他们还夺了我们三座城池。”洪启对于死了多少百姓也不过是走形式问问,可是玄境千百年来的传承到了自己手上,版图却骤然缩水,将来百年之后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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