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树》,小山村中诡异秘密,在此重开一贴,欢迎捧场。

  半夜时分,一辆中巴车直接从砖街街口朝着外头开去,小店子中,一个胖子睡的正起劲,突然被自己的呼噜呛了一口,然后迷迷糊糊的摸了旁边一把,摸着空荡荡的床铺,断断续续的说了句,

  “呆哥,你个哈二滚到床底下去了?明天早点起床,这一阵老大扯懒,我们得攒票子。”

  接着闭着眼睛憋了憋嘴巴,又是睡了过去。。。

  我坐在三叔旁边,这货一直就那么看着手里头的罗盘,眉头始终都没有舒开。也不知道是不是车子颠簸的原因,一个黑色的细针在罗盘上晃晃悠悠,由于整个中巴车就没有一个人不抽烟,一时间车厢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白色。

  车上很长时间都没有人说话,只剩下呆子一个人咿咿呀呀的声音,老铲时不时瞅呆子两眼,一条疤横穿的脸表情很是奇怪,从上车开始老铲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呆子身上,似乎在研究面前的这个人。

  我不知道这车要开到哪里,三叔每隔个把消失就站起身来,到前头去跟开车的汉子说两句,烟雾缭绕中,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车子就这么开了三天三夜,除了下车吃饭之外,三个汉子轮着当司机,车子压根就没停过。三天的时间里头,我都记不清楚到底走了多少种路,有高速,有城乡公路。三天时间里,三叔这货连说话眼睛都顶着那罗盘,时不时的就突然站起来,直接冲到前头去逮着开车的汉子一顿乱骂,骂完之后顿时车子速度往往又是加快了很多,三叔则是更加死盯着那罗盘。这货似乎很想不通的样子,我听到有回他自言自语一般的念着,“怎么还是西北?”

  又是一个晚上,车子被逼到了一个机耕道上头,最后开出了这条机耕道的最后一个村子,突然停了下来,一时间所有人都醒了,开车的汉子朝着后面吼了一声,

  “三爷,死路了。”

  三叔正叼着根烟,蹭的就站起来看了看前头,车子灯光下,一个乱石堆出现在眼前,老铲粗粗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日你仙人,这你他娘的都能把路开死?”

  那汉子想说什么,不过看了看老铲的表情,硬生生的忍了下去。老铲没有理那汉子,一个脸色相当的难看,直接到了我们跟前,“三爷,怎么办?”一时间包括另外两个开车的汉子在内,所有人都看向了三叔。

  “看我做求,不会调头啊?”这货猛的骂了一声,骂完之后却直接起身,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那死机旁边的位置。车子快速的调了头,这回那汉子比谁都积极,一个油门踩的梆梆响。我从三叔这货的神色中看出了点什么,悄悄的摸了上去,

  三叔还在朝着那开车的汉子吼,一个眼睛依旧顶着手里的罗盘,

  “叔,那玩意可是板板,车子怎么追的上?”

  三叔根本没有看我,“你知道了?”我心想我又不是瓜的,混了这么多年,那晚上这货又说的那么明显。这货突然骂了一句,“你他娘会不会开车?不会开就他娘的滚开,占着茅坑不拉屎。”

  三叔这货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又是边看罗盘,边吼那开车的汉子,看模样恨不得自己去开一般。那汉子一副笑的比哭还难看的神色,恨不得立马把方向盘让给三叔,

  “三。。。。三爷,要不您来开?路就一条,岔口也不是随时都有,我。。。”这货话还没说完就立马闭上了嘴巴。

  只有我知道原因。。。三叔压根就不会开车。。。。我坐了回去,老铲到了我旁边,给了根烟,“铲叔,那玩意是不是真的就是慢了就追不上?”

  “小爷,你不懂,鬼也是人死了之后变的,人走路,鬼也得走路,只是鬼走的路和人的不同,这道理你应该知道,一般人死了之后,变的鬼不可能离死的地方太远,除非是躲在人的影子里头,被惹了他们的人带到别处去,继续缠着那人。鬼的路,说白的就是人带出来的,这事很玄乎,被越多人气踩过的地方,地气就会越浅,在鬼眼中,那就是路。那玩意终究还是个死的东西,本质里头还是个鬼,它进过那玩意的肚子,所以我们得跟着它,三爷手头的那东西,就是用来定它走的路,不过只有一个大概范围。别看这几天他娘的走的曲折,一直都还没丢,我们一直都跟着那玩意咧。”

  老铲顿了一顿,“所以,你别看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我们这一路上,都是在勉强跟鬼路。只是进了山之后,几乎没人走,鬼路就只能根据地势的地气变化来定,除了鬼,人几乎摸不出来。”

  “走鬼路?”我心头一惊,因为我以前听过这个说法,说是如果鬼不上身跟着人走的话,从一个地方走到另外一个地方,几乎所有鬼就只会走那么一条路。以前有人不信邪,专门去走鬼路,为的就是遇上那种“赶路鬼”,能赶路的鬼,不是怨气重,就是执念强,凶险的很。

  跟着鬼走路?老铲脸色相当的奇怪,

  “我和三爷找了两年,那地方,似乎人已经是进不去了,只有跟着鬼走,才能进去。。。”

  我差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人进不去?”到底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的,我就想起了老铲以前说过的那雪山。难道我们跟着那玩意,就是要找爷爷当年带老铲和三叔去的那雪山?三叔后头不是又去过一回么?

  突然,前头的三叔猛的骂了一句什么,然后直接走了回来,车子停了下来,老铲脸色一变,猛的看向了三叔手头的罗盘,

  “三爷。。。怎么回事?”

  三叔阴沉着个脸没有说话,看了看黑漆漆的外头,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说了一句,“老铲,调头找路不行,方向就是朝着那边去的,你瞅瞅看。”

  这货说话打着腔腔,老铲直接骂了旁边一个汉子一句,那汉子赶紧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地图,然后在地图上头划了一阵,

  “铲爷,入夜的时候我才看了一回,那时我们在这里,按照这速度,现在应该是到了这里。之前是没了路,如果按照那方向再走个一百来里,就彻底的进山了。”

  进山?老铲死死的盯着手头的那副地图,然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直接叫了两个汉子的名字,两个汉子立马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老铲一声招呼,三个人直接就下了车。

  “三爷,我先放人出去跟着。”

  看着老铲下车,三叔点了点头,不过并没有什么动作。呆子还在旁边咿咿呀呀,就在这时候,车子底下的老铲直接从身上拿了个什么东西出来扯烂,一股阴冷的感觉传来,两个板板直接出现在老铲的跟前,老铲拿着一张符纸朝着两个汉子身上一贴,板板慢慢的走进了汉子的身体。两个背着背包的汉子眼睛一瞬间就闭了起来,在这半夜山野间显得阴森异常。

  老铲想了想,突然又是补了一句“三爷,东西咧?”

  “老铲?”

  三叔犹豫了一下,终于是低声的骂了句什么,然后一把扯下罗盘上头的黑针,直接丢给了老铲。老铲嘿嘿了一声,”三爷,这路你和小爷都跟不上来,我估摸着不会错,这条鬼路肯定是进了山的,我来闻味道,进山之后指不定还能追上。到时候我就吊着那东西,看看能不能摸到那地方去。我一路上留东西,你们白天来找我们的身体就行咧。”

  “三爷,我走咧。”

  话一说完,只见老铲又是一扯,一个板板直接出现在了老铲的背后,老铲嘿嘿一笑,那根黑针直接丢进了自己嘴巴,然后念了一句什么,身后的影子慢慢的走到了老铲高大的身影之中。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就连老铲也“引鬼上身?”

  三叔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纸,然后丢出去点燃,符纸落地,早已经变得面无表情的老铲三个人朝着旁边的山林,直接走了上去,速度相当的快,三个身影很快的消失在了黑漆漆的视线之中。

  三叔招呼了一声,剩下的四个汉子直接提起了大包,一群人陆续下了车,朝着山里就开始走,电筒打了起来,才发现前头根本就没有路。

  三叔似乎知道方向,根本就不管这些,一个人走在最前头,直接就进了树林。这时候罗盘也是收了起来,反而是打着电筒一个劲的盯着手里头的地图,一个汉子凑在三叔旁边,落后半个身位,那汉子我也是第一回见到,不知道以前是哪个堂口的,

  “三爷,这事儿蹊跷了,开了三天,我们绕了一个大圈,最后大致的方向和上回差不多咧,三爷你是带着我们从北边出的川,再从那头进的山,这回我们绕着秦岭,到了这头,但方向上没错。”

  三叔边走在地图上比划着什么,嘴里在念叨,“他娘的老子差不多那地方翻了个遍,这回老子到要看到底是消失的。。”

  然后阴沉着个脸,直接回头骂了那开车的汉子一声,“你个狗日的,开的锤子车。”

  那汉子弱弱的回了一句,“虽然绕了个圈,但朝着这方向开,总会开到山脉的,早晚也得没路。。。”在三叔青黑的脸上下,这货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听不见。

  看得出来三叔走在前头,这回心情特别不好。一个劲的抽烟,就连旁边那帮着瞅地图的汉子也被骂了回去。我瞅了瞅周围,一片黑漆漆的山林,这时候哪里还看得到老铲的影子。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只有呆子咿咿呀呀的声音在时不时的在山林中响起,经过三天的时间,呆子总算是把我和三叔分清楚了,不过两个这货都叫叔叔,三叔没有说话,这货烟抽完了,

  “叔。。。叔叔,糖。。。”

  三叔直接甩了根烟出来,呆子咯咯咯的叼在嘴里头,自己拿出个火机就点了起来,这货现在的动作已经是相当的熟练。我心头有些奇怪,

  “叔。要是刚才我们就跟着铲叔,指不定还能跟上。”

  三叔皱着眉头,吸了口烟,这回总算是开了口,

  “引鬼上身你追得上?今儿白天的时候我就在估摸着,这车应该也开不了多久了,没想到晚上就进了山。这事儿还只能是老铲跟着去,就老铲被上身之后还能留记号。”三叔说完之后就陷入了沉默,似乎手头的那张皱巴巴的地图相当的重,时不时的看一眼前方密密麻麻的树林。我想起了这货之前的话,说“西昆仑”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老铲跟我说过,当年他和三叔跟着爷爷去那雪山的事儿,想到这里,我终于是在心头确定了一些东西。。

  三叔抽着烟,边走边说着

  “前年,我沿着当年爹带我走的路,又走了一回,那雪山就像是消失了一般,我和老铲带着人摸了四五个月,最后他娘的直接进了青海。就像是一整个山脉完全消失了。。。”

  “经过那次的事儿,我下意识的以为方位变了。”

  “这三天看那玩意走的方向,虽然绕了秦岭,但也是冲着西北去的,就是当年的地方,那地方的方位没有变,还在那里,只不过我们搞出来的那玩意走的路和我们当年不同。这条路我也没走过,和爹带我们走那条进去的方向不同,估计也得走两三个月,才能到那方位,现在没了车子,只有引鬼上身才能在那玩意的脚印消失之前跟上去它的步子,我们只要跟着老铲的留的记号就行了。”

  一群人继续在山林里头穿梭,三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掏了一张符纸出来,就那么拿在手里,也不点。、

  三叔叹了口气,看了看我,语气有些无奈,

  “屁娃,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们不学老铲?”

  这句话简直说到我心坎里头去了,三叔嘿嘿一笑,只不过这回笑的有些咬牙切齿,“因为我和你,所以我们注定跟不上去。”

  我心头一惊,因为他和我?“你自己是个什么尿性不用我说了吧,你觉得板板会钻到屎里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们家的人,一般的板板都不可能上身,你记不记得当年的镇命?我们背后有座大山,身子太重,一般的鬼根本就受不了,特别是你,你这种命,鬼上不了身,人也算不下来命,如果有人要给你算命,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不是人,如果有东西上了你的身,那么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玩意根本就不是鬼。”

  三叔这话,我一时间听的不是很懂,不过心头猛的想了起来,在很久之前,有一个人就曾经要给我算命,小时候和张培上山,第一次碰到的红鼻子老头。三叔打着个电筒走在前头,已经快入冬的山林里草倒不是很茂密,全是干枯的杂草,这货没有再说话,直到很久以后,当我又一次的算命,才明白了三叔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晚上的天气有些冷,我打了个寒颤,已经是不知道在这山里走了多远,呆子就跟在我后头,四个汉子殿后,我前头是三叔,这他娘的压根就没有路,全是在树林里头钻。之前还能借着夜色透出去看到点外头的山岭,这时候树林密的已经是遮了个遍。

  几个汉子开始扯起话来,周围本来就安静,声音虽然小,但还是被我听了个全。

  “这回那两个龟儿子怕是够呛了。。。”

  “也是,我琢磨着,这回就是铲爷,估计最后也得瘦个好多斤,那两个龟儿子,回去起码养个两三年。”

  这几个人说的应该就是之前跟着老铲一起“引鬼上身”的两个汉子,这玩意我多少懂一些,不自觉的叹了口气,瞅了瞅黑漆漆的山林尽头,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老铲跑了多远。

  又走了个把小时,终于,三叔手头的符纸一下子燃了起来,这货停下了脚步,拿着电筒朝着旁边照,终于,这货像是发现了什么,直接吼了一声。

  这货把嘴里的烟一丢,

  “今儿就在这儿睡觉。”四个汉子动作很快,直接从背包里头往外掏东西,我使劲的朝着周围看,想要看出来老铲这货留的标记到底在什么地方。三叔瞥了我一眼,

  “屁娃,要是你都看出来了,老子的干饭不是白吃咧?你再等十年吧。”这货说话一点脸都不给我留,我心头不爽,没有听这货的招呼,直接又是开始在周围看。

  终于,意识之中,我察觉到了一点点的不对劲,然后直接绕到了一棵树后头,只见一根香静静的插在树后面的位置,已经是燃完了。我心头一惊,怎么可能?这根香眼睛看上去明明已经彻底的熄了,但意识之中,居然点点青烟依旧从那没有一点火光的香头上往外飘。

  我就那么看着这根香,三叔已经是来到了我身后,

  “那玩意是老铲身上的那只鬼点的。”

  “屁娃,还得走两三个月,这回是鬼路,不知道他娘的还得怎么个绕法,早点睡吧,明天天亮还得走。”

  我瞅了瞅树林外头,这时候的天已经是有些蒙蒙亮,四个汉子动作相当快,已经是抱着包就睡了下去,明显是在抢时间。三叔半倚在一棵树上,抽着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用手刨了刨地上的枯叶子,帮呆子弄了个有点湿的“叶垫子”这货咿咿呀呀的一个劲的闹,我塞了两根烟给呆哥,也不管这货,直接斜躺在地上开始眯着。

  三叔和呆子依旧在抽烟,我却没什么心情。想着这几天的事情。

  按照目前的情况,三叔和老铲把那东西放出来,应该就是为了找那个他们两年都没找到的地方,也就是爷爷当年带他们去过的雪山,沿着爷爷当年的路,那雪山已经是彻底消失了。所以就想到了用被“小婆娘”吃了又吐出来的那只板板来引路。找出一条所谓的“鬼道”,老铲的那句“人不可能进得了那地方”似乎还在耳边。

  外头的天越来越亮,我突然想起了老铲带着两个汉子窜进山林的背影。心头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这一次的这条路完全是一条未知的途径,三叔之前走夜路都一直拿着地图瞅,从目前来看,虽然和以前爷爷走过的那路差了“十万八千里”,也就是一整个秦岭的距离,但从大方向上来看还是朝着当初雪山的位置。。。

  天越来越亮,三叔面前已经是丢了六七个烟头,

  “狗日些,起来了,继续走。”。。。

  山林的深处,杳无人烟的地方,三个身影飞快的在山林里头穿梭,如果有人看到,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三个人速度相当的快,但竟然走的完全不是直线,整个前进的方向相当的别扭,突然,当中的一个大汉眼睛一瞪,动作有些僵硬的硬生生的停了下来,与此同时猛的朝着身边两个还在猛跑的人一拉。大汉手一翻,一把粉末已经是撒了出来,两个汉子终于是停下了脚步,接着三个面无表情的人影猛的就从三人的身上走了出来。

  两个汉子浑身瘫软,竟然是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脸色惨白,额头上已经布满了虚汗,

  “铲。。。铲爷。。。”

  老铲没有回答,反而脸色阴沉的看了看前头,密密麻麻的树林一片安静。粗粗的声音响了起来,由于嘴里头含着东西,声音听起来有些别扭

  “吃点东西,歇把烧(休息),等会继续追。路要是没了,老子弄死你两个。”

  “铲爷,这回能不能歇久一些?”

  其中一个汉子皱了皱那静静站在自己旁边的影子,嘴角都在抽搐,“你问这些做求,要是撑不住死了,不用铲爷动手,老子亲手埋了你。”

  突然,老铲眉头一皱,三张符纸再次出手,两个汉子还在啃东西,没反应过来,就在一次变得面无表情,三个人影逐渐消失在了山林之中。只剩下一地的碎食物,还有一根香。
  中午的时候,按照那汉子的说法,我们算是彻底进了山,七个人走的速度其实并不慢,但我们心头都知道,老铲带着人跟着那东西,和我们的距离只会越拉越远。周围都是山,完全分不出方向,还好是冬天,没有茂密的杂草,要是在夏天,前进的速度起码被影响一半。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这时候所有人完全变了样,这天中午,在山林里头短暂的休息,三叔坐在地上,从身上掏了把刀出来,正一点一点的刮着自己的胡子,我不知道这货拿来的心情,边刮还在边哼着小曲。冲着旁边的呆子说了一句,

  “老子腾不开手,给我点一手。”呆子有气无力的咿呀了两声,然后从兜里掏出个火机,三叔下意识的伸了伸脑壳,谁晓得呆子一把把这货嘴里的烟扯了下来,然后自己点上就抽,

  “你个狗日的。”

  一个汉子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火机个烟同时伸了出来,“三爷,这儿有咧。”三叔点了点头,那汉子一个脸都要笑烂了。

  我也在抽烟,一身中山装已经是脏的不行,这时候正在紧鞋子上哪汉子给的稻草,两个脚都起了泡。这一路上我心头很是奇怪,周围的树子越来越粗,经常害得过山溪山沟之类的玩意,压根就没有路,而且老铲留的记号往往是两三个小时才能发现一个。我瞅了瞅还在对着胡子使劲的三叔,这货到底是怎么找到方向的,而且对老铲留的记号一找一个准,好几次这货都突然带着我们改变方向。

  当天晚上,一群人还在走路,这时候呆子已经是喊都喊不出来了,整个山林里头除了踩在树叶上的沙沙声,安静的不行。三叔已经两三天都没看地图,几乎全靠老铲留的记号。就在这天晚上,我们在那根和之前看起来没什么不同熄香旁边发现了一些呕吐物,三叔皱了皱眉头,其他人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其中一个汉子蹲下来摸了摸,还拿到嘴边上闻了闻,

  ”三爷,大概是两天前留下的。“

  三叔没有说话,一群人继续朝前走。。。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断断续续都发现了呕吐的东西,而且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开始,开始在这些呕吐物中找到干涸的血迹,后来的血甚至比呕吐物还多。

  又是一个晚上,几个汉子在地上点起了火,这回白天已经是连续走了十来个小时,我只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一般。三叔这货抽烟抽的越来越少,我也开始省着弄,只恨当时老子怎么不多带两条过来。

  这货总算是开口说歇个一两个小时,几个人开始在周边找干叶子往火里头丢,我带着呆子,直接去了旁边的一个土坡,这里树根搭成了个坎,叶子和树枝堆得有点多。我攒了一捧给身后的呆子,然后瞅了瞅远处的火光,

  “呆哥,你先把这些拿回去,我再弄点就回来。”呆子咿呀了一声,然后抱着柴禾开始往回走。

  我使劲的对着地上刨,总算又搞了一抱比较干的,然后准备转身就朝着后头走,身后的呆哥又走了回来,边抱着柴禾转身,“呆哥,够了,就歇那么一会,烧不了多。。。”

  话还没说话,我心头猛的一景,“锤子哟。”

  他娘的在我背后发出动静哪里是呆子,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出现在坎边上,就在晚上那么看着我,那尖尖的嘴几乎已经是凑到了我鼻子上头。

  我猛地就朝着后头退了两步,面前这玩意发出声音,直接就朝着我扑了上来。突然出现的这条麻豹怕是有半人那么高。我心头大骇,一把短刀直接从腰间掏了出来,还来不及捅出去,就被直接扑倒在了地方。

  我肠子都差点悔青了,小时后听故事的经验都被狗吃了,深山里头本来就有这些玩意的。

  捡个柴老子就得在这儿捐出去?我大吼一声,这玩意的头直接朝着我的脖子按了下来,两个爪子已经是把我肩膀的衣服抓破。

  一声暴喝,这玩意终究没弄到我脖子,然后被一个人影猛的就扑倒在了一边,一个汉子根本不管这玩意的乱抓,一手死死按住这东西的脑壳,另外一个汉子拿着刀对着玩意乱砍。我蹭的一下爬起来,冲过就开始捅,一时间整个山林都是这玩意斯里的吼声,终于,这东西再也不动了。一个汉子笑嘿嘿的说了一声,

  “小爷,今儿晚上可以开荤咧。”这时候我已经浑身是血,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直接把我从这东西身上提起来,三叔叼着烟,提着我的领子,眼睛压根没看我,一个劲的瞅着那还在微微抽搐的玩意,

  “真他娘的浪费,好不容易碰到的,搞得这么烂。”然后朝着一个汉子吼了一句,

  “愣着做球,还不趁热喝?这玩意可是大补。”这货一副心痛的深情,我和那汉子赶紧管都不管身上的伤,然后埋头猛吃,我万万想不到有一天老子还能过野人生活。

  三叔还在啧啧的抽烟,我和那汉子开始包身上的伤,瞅着地上正在被另外三人刮肉的玩意,我一阵后怕,以前就听过,这东西凶猛的很,两三个成年人在山里碰到,都得躲着走,我刚才真的是在鬼门关绕了一圈。旁边那汉子嘿嘿对我笑,

  “小爷,刚才的事儿不好意思咧,这玩意动作快,我得等它扑倒你身上和你缠住才好收拾,不然还真没这么容易抓住。”

  我在心头一个劲的猛骂,这狗日的看起来老实巴交的,

  “小爷,刚才我真看准了的,最多就吓你一下。”我咧着嘴没有说话,几个人在再次回到火堆旁边,三个汉子开始烤肉,突然我发现了有些不对劲,三叔突然说了一声,

  “狗日的,那呆子呢?”

  “锤子哟,那呆子刚才不是跟小爷去捡柴么?之后就没见回来。”

  我猛的就站了起来。刚才太过紧张,居然没有发现,不见了一个人。这时候火堆周围,哪里还有呆子的影子,四周全是静悄悄的山林,就剩那火堆里头的烂树枝和叶子烧的啪啪响。三叔把烟一丢,“这狗日的,狗改不了吃屎,你们先烤肉,我去把那呆货找回来。狗日的,记得给我留点。”

  说完拿出一个什么东西,直接朝着远处走去。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树林中。

  三叔的那句狗改不了吃屎让我似乎是在说呆子,我隐隐猜到了一些,不过心头依旧有些急,两张符纸逃出来刚想跟上去,突然,旁边的一个汉子小声的对我说了一句,“小爷,千万别动,把刀捏稳。”这时候我才发现,几乎剩下所有的人都没有动,眼睛静静的盯着同一个方向,我意识到了什么,一个什么声音正从那地方传过来。

  我扭头一看,两只比之前那玩意还大一圈的麻豹慢慢的从黑暗的山林中走了出来,黄悠悠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们几个身上的血迹。一个汉子笑声的骂了一句,

  ”狗日的,难道这是它的妈老汉?”说着还捏了捏手里头那块肉。

  我们几个慢慢站了起来,两个汉子拿着刀,已经是猫起了身子,突然,我感觉到了什么,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袭上心头。两个麻豹低吼一声,看了一眼我们的方向,像是看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一般,叫声有些变,转头竟然是直接跑了。

  一个汉子差点就扑了上去,这时候吞了吞口水,“畜生也会耸?开不了荤了。”

  我没有说话,慢慢的转过了身子,与此同时手从兜里一摸,直接看向了我们身后的位置,“小爷。。。”几个汉子还想说什么,突然闭上了嘴巴,然后身后的方向。

  夜色下的山林看的不是很清楚,距离我们十来米的位置,一个黑影静静的站在那里,发现我眼睛盯着那方向之后,瞬间消失不见。

  “山鬼?”

  我万万想不到居然会遇到这玩意,旁边传来一个汉子的声音,

  “小爷,不止一只。”这汉子话音刚落,火光尽头的另外一处,一个黑影同样一闪,让人几乎就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一个汉子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处的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的树林,语气有些怪,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死过人?以前有人来过?”我们已经是走了这么多天,按理说已经是深得不能再深得地方,这种地方出现的山鬼。。。我不自觉的在心头掂量了一下。

  “刚才没瞅清楚,看那架势,应该死了有些年头,就是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有多少,走夜路哪能不遇到这些锤子,看这行情,这东西还是长了点眼睛的,只要不惹我们,管它做球。。。”一个汉子说完就没有再说话,继续烧着手里头的豹子肉,

  三叔已经是走了好一阵,我们几个相互看了一下,谁也没有说话,心头肯定有些想法,就在这时候,一声长长的人吼声从远处传来,“小爷,是那呆子。”

  我心头一惊,猛地看向了那吼声传过来的方向,然后直接说了一句,“走。”

  几个汉子拿着刀和电筒直接跟着我冲了过去,这声音的方向正是三叔离开的方向。我们顺着树林跑了五六十米,然后就看到几棵巨大的烂树横在前头,呆子的吼声就是从这烂树后面传出来。

  我们几个绕了过去,这后头是个平地,看清楚这里的情况之后,我嘴巴都长了起来,

  “屁娃,跟过来了?”三叔静静的站在一旁,就那么看着小空地里头的呆子,呆子此时已经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般,一脸的狰狞,整个身子都已经是拱了起来。旁边的几个汉子脸色一变,看着呆子的眼神很是不善,三叔瞅了这几人一眼,几个汉子才停下了脚步,把刀收了起来。

  “叔,呆哥他?”

  三叔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这货刚刚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我来的时候,这狗日的就已经下了肚。”我心头一惊,再次瞅了瞅,呆子这货的脸上此时正浮现出几个不同的影子,影子的人脸不断的挣扎,变来变去,呆子一个劲的吼,难受的不行的样子。

  三叔站在原地,就那么看着呆子,一点也没有出手的意思,几个汉子也是没动。三叔低低的念着,似乎边“欣赏”还在边评价。

  “这几只东西的年头有些长,这狗日的嘴巴太贪了点,能吞下去才怪了,更别说这几只还是山鬼。”

  三叔顿了顿,“屁娃,你就不想帮帮他。”我心头一震,“如果你不出手,这呆子怕是两三天都得这样。这回。。。只能靠你了。”

  我嗯了一声,就要走上去,突然看到三叔这货脸上露出了标志性的贱笑,“记着咧,用抓的。瞅准了再抓。”这货一脸的贱笑,我已经是在心头大骂,同时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那句“只能靠你了”让我心头悬的不行,只怪以前的教训太过深刻。

  我看了一眼依旧低吼的呆子,狠了口气,再也管不了那么多,右手青光亮起,两步就走了过去。然后翻手直接朝着呆子身上一抓,瞄准的就是这货身上那影子,

  这一手下去之前,我压根就不知道会有什么情况出现,就在我手碰到呆子身上的时候,呆子的头直接仰了起来,一声凄厉的吼声响起,还带着几个陌生的吼声。青光之下,这货面部的“脸”似乎变得更加狰狞。我右手狠狠一按,意识中的陌生吼声变得更加的凶烈,三叔气急败坏的骂声从身后传了过来,

  “你打做什么?老子让你抓。抓”

  三叔一个劲的叫抓,我只觉得自己右手完全是捞着空气,就在这时候,我管不了那么多,手掌一捏,也不管有什么感觉,直接就朝着外头拖。突然一股大力从手上传来,我只觉得右手钻心的痛,与此同时整个手臂酸的不行。

  这次的痛简直就是上次的好多倍,这他娘的就是抓和摸的区别?我心头一发狠,剧痛之下一股莫名的感觉从胸口升起,然后管都不管,又是狠狠的朝着外头一扯。

  耳边的嘶吼声还在响起,我眼睛痛的眯了起来,就是那么一瞬间,我只觉得右手似乎和胸口连了起来。本来一脸贱笑的三叔表情瞬间一变,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

  然后我就看到,三个黑漆漆的影子就像是在某种力道的作用之下,硬生生的被我从呆子身上扯了出来。就在这时,我一口气一松,刚才那种痛极之下莫名的感觉顿时消失不见,接着我手心一空。

  只觉得右手被什么使劲一打,耳边的嘶吼声低了下去。再一看,三叔已经是站在了我旁边,刚才那一下就是这货出的手,这时候稳稳的捏住我的右手。与此同时,三个影子快速的消失在了树林的深处。

  这货松开了我的手,表情有些奇怪,“屁娃,你一次性抓了三个?”

  我手心痛的几乎都没了只觉,根本不管这货的风凉话,拿回来一看,整个手心竟然都在发这黑。“小。。。小爷,你刚才就那么一下,一口气把三个都抓出来咧。。。还是三只山鬼。”一个汉子的语气相当的奇怪,三叔瞅了瞅我的右手,眉头皱了起来,“和上回一样,皮会烂。烂了就好了。”

  这货眉头依旧没有松开,眼睛时不时的瞟瞟我的胸口,突然,这货小声的朝着我说了一句,“小澈,直到现在,我徒手一次也只能抓一只。。”

  我手依旧痛的不行,根本就没注意到,这货嘴角隐隐的都有些抽搐,低声的念着什么,“狗日的,人比人气死人。。。这世上还有天理?”

  我捂着右手,瞅了瞅刚才那几个玩意消失的地方,一个汉子说了一句,“三爷,这附近很不干净,刚才那三只玩意。。。”

  三叔眼睛一瞪,“没仇没恨,就一定要弄死?”然后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呆子,“再说,是这哈二自己嘴巴多了。”

  两个汉子开始抬着呆子往回走,我有些想不通,呆子这货在砖街待了半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这呆货傻里傻气的,也是个人,在山里头走了这么多天,你就没发现他的变化,憋在这种地方这么久,本性一点点的露出来是正常的。”

  往回走的一段距离,我依旧感觉的到周围时不时的传来阴冷的感觉,黑暗的树林中,偶尔一个影子一闪而过,似乎很多双眼睛正朝着我们几个看,让人浑身很不舒服。几个汉子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不过时不时的也朝着周围的远处瞟两眼,

  我问了三叔一句“退回去不知道多少年头,这山里肯定死了不少人,这么深的地方,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玩意生前又都是些什么人?”

  三叔抽着烟,“不关我们的事情,不要去管,我们只是过路。”

  回去之后,呆子硬生生的被几个汉子给弄醒了过来,咿咿呀呀的又要糖,几个人把火直接盖了,三叔招呼了一声,又开始朝前走。黑漆漆的山林之中,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右手手心一点点的开裂,周围依旧时不时的传来那种被窥视的感觉。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我们再次找到了老铲的标记,只不过这一回看到那标记旁边的东西,几个人的脸色更加的低沉。

  接下来的两天继续赶路,我隐隐有种感觉,似乎山势变得越来越高,两天的时间,沿着老铲留的东西在没有方向的山林弯弯曲曲的走,赶路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几乎所有人的衣服都多少被划破,我怀疑这条路甚至从来没有人走过,也根本看不到老铲他们留下的丝毫痕迹,偏偏标记就突然出现在某个地方,终于,十多天后的一个晚上。三叔在一块石头边再次找到了老铲留下的记号,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大滩干涸的血迹。

  一个汉子看到了什么,再也忍不住,然后直接冲上去蹲了下来,对着那滩东西使劲的看,接着抬起头来,声音都有些颤抖,

  “三。。。三爷。。。”

  我心头一震,憋的相当的难受,这时候我也是已经看到,地上出现的不只是干涸的血,由于气温低,好几大块血块在那滩东西中显得相当的醒目。

  三叔看着地上的东西,顺手就从身上摸了根烟,表情很是复杂,突然又把烟放了下来,“只剩几包了,得剩着抽。”

  说完,继续朝着黑漆漆的山林间走,那汉子依旧蹲在地上,不愿意起来,依旧盯着三叔的背影,

  “三。。。三爷。。”旁边一个脾气暴,直接冲上去踹了一脚,

  “你他娘的喊个求,还懂不懂规矩?”这一声吼的相当的大,那汉子瞅了瞅三叔,蹭的就站了起来,紧紧闭着嘴巴。然后跟了上去,我的两个脚趾头早已经是磨烂了,这时候跟在就感觉不到痛。我朝前看了一眼,突然发现,三叔静静走在前头那中山装的背影,第一次居然给了我一种落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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