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叔,你不识字?”
老铲脸色有些尴尬,刚说了“小爷,不是。。。”就被三叔打断了,三叔沉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先把事情了了再说。”
我赶紧又是看向了地上躺着的拖油瓶。就在刚才的时候,我注意老铲去了,此时拖油瓶躺在地上,身上连着一根线,另外一头牵在三叔的手里,三叔嘴里念着什么,拖油瓶就移动了起来,朝着小坑而去,最后落在了坑中,躺在骨灰盒的旁边。
三叔刚刚说过还要为小板板做些什么,只见他向着老铲点了点头,老铲又是拿起锤子和锉子放在墓碑上面,而放的地方,正好是那个“土”字的头上。
三叔拿出一张符纸,在上面用手写着什么,然后放在了面前的地上。就在这时,我吃了一惊,因为三叔对着小坑跪了下来。
“小澈,跪下。”
我心里想着,这到底是要做什么?三叔表情严肃,我不敢问,只好跟着就对着小坑双膝跪地。
三叔就这样朝着小坑,我以为他是对着小坑中的骨灰盒,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对着盒子上面的那个供牌,一字一字的说道,
“子孙王文秀,冥叩先辈,今有我王家外门名为小童,幼年夭折,化怨魄,幸今终完善本魂,叩请先辈准小童赐姓王,入正室嫡谱,享王家香火,补修正魂,早日轮回。”
说完三叔对着小坑拜了一下,我赶紧跟着就拜了下去,此时老铲虽然依旧拿着锤子和锉子准备着什么,但却早已经和我们一样双膝跪地,不过由于他身材高大,倒也不影响。
接着三叔双手做了一个我看不懂的手势,口中说了一句,
“附。”
之后就静静的看着小坑里面,我也跟着往里面看,就在这时,突然之间,这坟地里居然刮风了,我心中升起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我形容不出来。然后我就看到,那张符纸被风吹动了,然后向着小坑飘去,慢慢的落在了骨灰盒旁边的土里。
“难道真的不行?终究是容不得这种事?”
我听到三叔呐呐自语,声音中带着些许失落。他依旧双膝跪地,怔怔的看着小坑中的那张符纸,陷入了沉默。
“叔,怎么了?”
我在一旁捏捏咄咄的问着,三叔叹了口气,定定的看着小坑,语气中透出无奈,说了一句,
“他没有这个命。”
三叔没有起来,我也不敢起来,不过看着他的神态,又听了他先前的话语,我明白了他是要做什么,而且也明白了,似乎没有成功。此时我心情随着也很低落,想起小板板吃的苦,我就憋的难受,真的像三叔说的,这屁娃娃没有那个命。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心中有种愤怒,不管如何,他都是我堂弟,小板板存在过,却没有人生,无助的当了这么多年的鬼,被那样对待,却依旧可以笑的那么开心,他只是个孩子,只是个孩子。我只觉得有种莫名的愤怒和不甘,看着那长土里的符纸,就有心酸的感觉,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对着小坑说道,
“我。。。王。。王澈,恳请列祖列宗了。”
然后拜了下去。
我把脑袋朝着土里,心里依旧在为拖油瓶伤心着,完全没有看周围。突然,风就在这时变的大了,吹在我身上,我突然升起一种感觉,我依旧形容不出那是什么感觉,不过比刚才强烈了很多,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和平时那种被那些东西注视的感觉完全不同,那是一种很自然的关注,但却很强烈。
我听到三叔咦了一声,然后我抬起了头,我看到那张符纸再一次的被风吹了起来,然后晃晃悠悠的落在了骨灰盒上的那个铁牌上面,三叔面露惊色,但反应极快的又是一声,
“附。”
三叔话音刚落,只见那张符纸就那样燃了起来,火焰在风中飞舞,不一会儿已经是在铁牌上面燃完了。
我心中惊呆了,难道?就在这里,只听“当”一声,我扭头一看,老铲拿着锤子和锉子在那块碑上狠狠的打了一下,然后我就看到,老铲锉子一过,块块碎石掉了下来,那个“土”字最上面多了一横,一个端端正正的“王”字引入眼帘,看着那个“王”字,我一时间有些呆了。老铲粗粗的声音响了起来,
“三爷,成了。”
三叔没有回答,我看向了他,这货此时居然正在看着我,我看到他嘴角有些抽搐,然后一下子露出了笑容,突然就嚎了一声,吓了我一跳,
“锤子哟,没天理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刚刚那一幕我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就成了那样,不过我也猜到了一些。三叔悻悻的站了起来,我也赶紧站起来,就在这时,他突然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依旧在“贱笑”着,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我却觉得那笑容是那么的温和,
“小澈,好样的。”
老铲此时也在看着我,眼神比以前有些变化,就在这时,老铲突然向我走了过来,我以为他要做什么,谁知老铲弯下腰,然后仔细的拍着我膝盖上面的泥土,
“小爷,有点脏。”
三叔瞥了他一眼,嘴里骂了一句“狗日的”,不过脸上的笑意却看得出来是有些欣慰的样子。三叔朝着老铲点了点头,老铲对着坟地上空就长长的哟和了一声。
“哥哥。”
一个声音在我脑海中响了起来,我下意识的就往坑里看去,却除了骨灰盒什么都没看到。就在这时,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扯我的衣角,我低头一看,吓了一大跳,不就正是拖油瓶这货么?此时这货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依旧光着个脚,抿着嘴扯我,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我直接就骂了一句,
“我擦,你个小锤子还撒娇?”
不过我依旧内心挡不住的高兴,这小板板此时看起来乖惨了,再也没有之前的狠厉模样,看来那怨魄应该嗝屁的差不多了,这货之前发狠的样子倒还看得出是个人物,不过现在又是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搞的我有些受不了。
不一会儿周围的铃铛声再次穿了过来,越来越大声,不多时一群汉子从各个方向出现在了视线中。
三叔跳进了坑里,把铁牌拿了出来,放进了自己兜里。我知道一会肯定就要填土了,所以就问他,难道这牌子不和骨灰盒一起埋么?三叔抓紧时间赶紧是点了一根烟,之前一直没有抽,估计憋的很辛苦,
“屁娃娃,你懂什么,供牌能埋在这儿?现在这牌子已经是有了小板板的魂印,只有王家的嫡脉才能够把魂印印在上面。享受香火。”
祠堂?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我家还有祠堂?我又是问了出来,
“你个屁娃娃怎么这么多问题咧,那些事这次回去之后我都会告诉你的,你慌个求。”
我心里骂着狗日的狗,也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拖油瓶还在扯着我的衣角,看着他一副天然呆的模样,我心中叹了口气,通过刚才的事情我大概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三叔说只有我能够帮他,这和他此时刚回到原状就粘着我是一个道理,因为,他最亲的只剩下我这个堂哥。在我看来,大姑和姑爷他们已经不能够算是他的亲人,自从大姑说出那句要他死的话之后,再想到看到他们所作的一切,我突然觉得人怎么可以如此自私。而且还是发生在我面前让我亲眼见证。不过还好,他还有我这个堂哥,还有三叔,到了现在,我有些明白,他的背后还有着王家,从此他将不再孤独。
三叔看了看拖油瓶,也是说话了,
“小澈,这小屁板板现在是能够入嫡脉的供堂的,算是真的就是王家人了。”说着他又拿出了那个供牌,看了看,眼神有些复杂,我听见他自言自语的说着,
“自作孽,不可活,你把这牌子补偿给他都还远远不够。”
我有些似懂非懂,因为三叔收走这牌子的时候,大姑一副很紧张的样子,说那是爷爷给她的,我不知道这玩意有什么用,也没有问。
不一会,老铲朝着几个汉子说了一阵,接着两三个汉子已经是开始填土,把先前从周围的坟包上面铲的土往坑里面埋着,而另外的汉子则背对着小坑站成了一圈,面朝着坟地周围的各个方向,面色庄重的又是摇起了手中的铃铛。
就在铃铛声响起的时候,突然我觉得对于这坟地周围的那种之前的感觉又回来了,我赶紧把眼睛到处看着,只见四周很远的地方,似乎再次出现了很多影子。我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就问站在一旁的三叔。
三叔一直抽着烟,说道,
“这是第二次下葬,而且借了他们的土,你堂弟埋在这里,总的要让这周围的玩意都长点记性,以后才好相处。”
我看了看躲在我身后的拖油瓶,这货这是一个劲的扯着我的衣角,似乎那填土的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心里想着,狗日的,这小板板也够呆的。不过我一时又想到了另外的问题,三叔他们把拖油瓶埋在这里,岂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他了?看到他死命粘着我的模样,我心中叹了口气,多少有些舍不得这个呆呆的小屁货。
终于,土填的差不多了。三叔此时却不再站着不动,而是开始在小板板的新坟四周走了起来,眼睛也往四处看着,一群人就在那里等着他,我也站在原地,想看出点什么名堂来。
过了好一会儿,三叔把老铲叫了过去,我有些好奇,也赶紧跟着就过去了,一群汉子依旧保持原位的守在周围。
我走过去就听到三叔对老铲说,
“小澈他堂弟这地方风水不算好,本来我想的是把骨灰盒带回去重新葬了,不过现在有了供牌,而且他埋在这里已经很多年了,和这地方的地气生了根,倒不好再动。”
说着三叔指向了一个方向,
“你叫几个人,在那里种三棵树,树地埋一些东西。再在这边。。。”
三叔说了很多,我都听的不是很懂,不过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是要给小板板把地方弄好一点。
突然,三叔眉头一皱,咦了一声,然后看向一个地方,就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我和老铲也跟着他就走,在坟包的间隙中绕来绕去,终于走到了一个相对较空的地方,看了这里的情况,我觉得有些奇怪,之前可能是被其他坟包挡住了,居然没有看出来这里还有这么一块空地。
虽然这空地不是很大,但和周围的密集比起来,这里还真算得上是空旷,空地中有着两个坟,是对着修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来这里之后,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觉得什么东西正在远处死死的盯着我们。
三叔绕着两个坟走了一圈,然后笑了,
“狗日的,这里居然还有这种玩意。”
我心里有些惊讶,三叔到底发现了什么?不过看到他那有恃无恐的“贱笑”模样,我心里只是略微的有些紧张,更多的却是好奇。
三叔向着周围看去,然后说道,
“如果我猜得不错,这里应该就是这块坟地的风水眼,这两个坟也不知道是哪家人的,不过那帮他们选地方的人可不是个什么锤子好鸟。”
我脸上显出疑惑,此刻小板板依旧跟在我身后,不过我能够感觉到他似乎并不想来这里,扯我衣角扯的比先前厉害的多了。
三叔蹲了下来,摸了摸地上的泥土,似乎在感觉着什么,此时他没有再笑,叼在嘴里的烟悠悠的瞟着,他眯起眼睛,又是看了看远处,我心里一惊,那正是我从来到这里之后就感觉到不对劲的方向。
“叔?”
我喊了他一声,他瞥了我一眼,
“小澈,你也看到了?”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三叔吧了一口烟,然后说道,
“没事,小意思而已。”
然后想了一下,又是对着我说道,
“这里是这块坟地的眼子,也就是阴气最重的地方,不知道什么人在这里布了一个局,那人倒是懂一些东西,应该有点料,用整个坟地的阴气来熏这一处地方,把这里的阶位给抬了上去,这两座坟的后人自然就跟着受益,不过这种方法有些损阴德罢了,而且这两座坟里的东西,容易成。咦,不对。”
就在这时,三叔停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我看到他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变得有些阴沉。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这里少了样东西。”
这货突然这样,说实话,我真的有点怕,心里想着,少了什么你到是说啊,同时虽然我懂得少,但是心里也在猜测这货说的到底是少了什么。说起来比较荒唐,我第一反应居然是,不会是这里少了个板板吧,然后我内心就紧张了起来,小心的注意着,生怕哪里突然冒一个板板出来,虽然我屁股后面就吊着个小板板。
三叔又是围着那两个坟走了圈,我没有说话,只是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这里少了一个坟。”
我只觉得只背心发凉,但又很是疑惑,什么叫做少了一个坟?难道这里原本应该有三个?
三叔没有说话,而是拿出了一个罗盘,嘴里念着什么东西,表情很是严肃。
三叔边看罗盘边走着,然后走到空地的一个边缘地方,接着蹲了下来,用手在地上就直接翻那里的泥土,我和老铲站在原处没有动,不过我能够感觉得到,远处的东西并没有离开,似乎一直有东西在注视着这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铲手里又是握着那个镜子,然后已经是站在了我的身旁,面无表情,另外一只手却是放在了腰间的刀把上面。
三叔走了回来,
“狗日的,差点被骗过去,乍一看这里只是个改了风水的地势,为了是照应后人。其实是养东西用的。”
养东西?三叔的话说的我心里一震,
“是不是那种玩意?”
三叔点了点头,
“算是吧,不过现在这里已经废了,那东西跑了出去。我日他仙人,不是老子要多管闲事,既然那小屁娃要葬在这里,就不能把这个地势留下去。也不算多管闲事,先搞了再说。”
说着,三叔给老铲使了个眼色,老铲立马从远处叫了两个汉子过来,三叔对着两个汉子交待了一下,我听两个汉子说道,
“没问题,三爷,立马就弄。”
然后两个汉子拿起铲子对着空地里的两个坟就开始挖了起来,我心里直骂锤子哟,忽悠的就冒了一句,
“叔,你挖人家祖坟?”
听了我这句话,三叔气急,当即就把烟丢了狠踹了两脚,有些吹胡子瞪眼,
“你个屁娃娃懂什么?老子在你眼中就这么缺德?”
我赶紧闭上了嘴巴,狗日的狗,说都不让说了,不过我似乎觉得远处有什么东西晃的厉害,就要朝着这边过来的样子,
三叔瞥了那个方向一眼,对着我意味深长的说道,
“小澈,我破这个局的同时其实也是在救这里面的东西,你感觉到的东西确实就是这里面的玩意,不过他们不会过来的,因为过来就得死,只是我王家的人既然要在这里下葬,那么这个风水老子还必须改过来。”
那两个汉子却只在两座坟的顶头挖了两个坑就停手了,然后三叔吐了口唾沫,拿出两张符纸,直接就扔进了那两个坑,接着嘴里开始念念有词。我看到那两张符纸慢慢的就陷进了土里。三叔看了我一眼,我怎么也觉得他眼光有点奇怪。
“小澈,想撒尿么?”
我点了点头,此时却是有些憋尿了,不过还可以忍一忍。三叔笑了起来。
“来,在这两个坑里尿一把。”
我心里顿时就开始骂,居然让我在那玩意上面撒尿?我是真的不敢啊。三叔依旧看着我,劝道这是为了堂弟的坟的风水,说什么搞砸了我难辞其咎。我看了看小板板,最终还是妥协了。
走了过去,然后背对着三叔上了坟包,扒开了裤子。我觉得双腿有些抖,远处依旧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我心里紧张,一时居然尿不出来。三叔笑出声来,然后就在旁边开始吹口哨。
“你。。你别吹,我马上就好。”
我脸都憋红了,
“你个屁娃,你不大点的时候每次都是老子抱着你使尿,现在还矫情了?”
我没有理他,集中精力,总算在双腿还在打抖的同时尿了出来,说实话,在那么大的心理压力下终于成功的。。。真的有种别样的爽快的感觉。
就在我心里一松的时候,三叔吼了起来,
“留点,别一次弄完了,这边还有一处。”
我吓了一大跳,差点就要乱骂了,硬生生的中断了,然后又是拼命的憋住,很别扭的跑到了另外一个坟包上面,难受的尿完了,总算完成了任务。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觉得自己气的不行。那种心里紧张的情况下,尿一半换地方,真的无比折磨。
三叔满意了点了点头,然后喊了一声老铲,老铲会意的又是拿出一个袋子,往两个坑里面就分别撒了一把粉末。
“叔 ,是不是童子尿才管用?”
我终于问了一句,他坚持让我撒尿应该有些道理的,关于童子尿的事情我也知道,据说可以对付那玩意,我心里估计道理应该和我想的差不多,也有点小小的那种感觉,就是我还是越来越能够起到一些作用的。
三叔看也没看我,只是嗯了一声,然后随口说了一句,
“其实水也可以,主要是要把镇阴符浸下去,然后再配上化一粉沉住,压在这两个死人的头顶,才能够把眼给封了,这只是个开始,这地方还需要长时间的散阴,其实这个局只算得上个残局,破的话不难。我尿有些不合适,又没有带水,小澈,做的不错。”
我突然觉得心口痛,原来一时气急会把人憋到这种感觉。我看到老铲的脸色很奇怪,似乎忍的很辛苦不让自己笑出来,我又看了看另外两个汉字,他们赶紧把头转了过去,不过肩膀还在抖着,倒是没有发出声音。
终于三叔让两个汉子把土又给填了回去,就在这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消失了,我心中一直在猜测,应该就是这两座坟里面的东西从开始到刚才在看我们,只是不知道三叔做的这些起了什么作用,我只觉得远处的玩意就像不见了一般。
三叔招呼我们离开这里,在走的时候,他弯下了腰,然后我看到他拿出一根银色的针,向着地上的土里就插了下去,嘴里念了点什么东西,接着我们就回到了小板板的坟地。
剩下的汉子依旧在原处站着,那阵势一眼就看出来在守着小板板的坟。三叔让老铲点了九根香,然后给了围着小板板的坟站在的汉子,
三叔自己拿了一根香,大声喊了一句,
“王家人葬于此,各路朋友还请给几分薄面,瞑睦相处,在下提前把道道丢下来,如果结了梁子,那就不死不休。”
说着三叔率先把手里的香朝着地上插去,另外的汉子拿着手里的香,对着四面八方微微弯腰,似乎行了一礼,然后也是把手里的香插在了地上。接着齐齐转身,对着小板板的坟却是九十度的弯腰,做了一个揖。接着老铲不知何时手里已经是拿着个大袋子,对着天空就撒了出来,漫天的纸钱飞舞,三叔对着小板板的坟郑重的大吼了一声,
“新坟落地,永座阴山。”
跟着其余的汉子都是齐齐的喊了出来,
“新坟落地,永座阴山。”
就在这时,我身子一震,因为拖油瓶这货松开了我的衣角,然后一步步的朝着新坟走去,意识之中一个声音响起,
“哥哥,你要来看我哟。”
我怔住了,虽然心里对这一幕早就有准备,但是到了面对的时候却依旧有些不愿意。拖油瓶一步一步的朝着前面走去,老铲依旧在撒着纸钱,纸钱漫天飞舞,小板板回过头来看了看我,眼中有些不舍,
“哥哥,开飞机。”
拖油瓶指了指我的手上,我拿起手里的东西。依旧是那张照片,此时却发生了变化,上面的我一副苦逼模样,我背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依稀可以看出来是个小孩。我往前一看,已经是不见了小板板的身影,手里的照片掉在了地上,我觉得眼睛有些湿。
三叔向前一步,捧起一堆泥土,然后放在小板板的坟顶头,泥土一点点顺着他的手的落了下来,落在坟顶成了一小堆。
接着几个汉子又是用土把那块碑给填了一下,三叔从老铲手里接过三张纸钱,压在了碑上面。
“好了,招子也立了。我们走吧。”
一群汉子开始收拾东西,我站着没有动,静静的看着那座坟,三叔走过来摸了摸我的脑袋,
“你放心吧,他有供牌,到时候能够找到回家的路。”
对,家,拖油瓶从此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他有了家,就是王家,又是一阵风吹过,吹起了地上的纸钱,在不断落下又升起的纸钱中,我觉得墓碑上面“王小童”三个字是那么的醒目。
我捡起了照片,放进了自己的衣兜,然后跟着三叔他们,就朝着山下走去。
走在坟地里,或许是三叔他们之前的做法,我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的阴冷的感觉,大晚上的,先前在空地上面感觉到的那一丝异常。这个坟地因为小板板的下葬,已经是被弄的一个板板也没有,三叔的烟在黑夜中升起,就像是领航灯,我们跟在他后面,逐渐的离开了坟地。这晚,夜色朦胧,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衣角,有一只小手在十多分钟前还放在这里,现在,他有了新的住处,新的名字,留给小爷的只有失落,狗日的小板板。
三叔叼着烟,哼哼的说道,
“小澈,舍不得你堂弟?”
我没有回答,因为之前撒尿的事情我一直耿耿于怀,
“其实你不用担心,王小童的供牌是要回祠堂的,到时候他会回来的,到了日子多给他烧点东西,这小屁娃也好早点轮回。”
不多时就来到了中巴车停的地方,那个叫大壮的汉子在车上已经睡着了,所以被老铲又给他来了一下。
车子向着城里驶去,最后进了城,在一家酒店门口停了下来。我想着这里应该就是今晚的落脚处。
三叔这货到底有多少钱?我一直都很好奇,在我的记忆中,我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爷爷开了个小卖部,老爸是村干部,老妈是老师,三叔这货压根就是一白丁,那里来的那么多钱,还有老铲他们,貌似也是我们“王家人”,我从未对那个家感到如此好奇。三叔说过,等回到吃水乡就会告诉我一些东西,所以心里一直有些期待,期待得到那个答案,使我这么久以来的疑惑可以得到解答。
我和三叔住在一个房间,这是我第二次住这么高级的房间,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倒也不是很好奇了。小爷也是这种地方的“常住户”了,以前听胖子那傻×说他老汉住过大城市的宾馆,电视啊水龙头那是开了一晚上硬是没关,总得捞个够本,我心里想着,小爷好歹比他老汉强了不少,当这瓜货的老大也不存在什么疑问。
此时三叔正在看电视,眉丝眼笑的看着电视上面。我一看,一个女的正在上面哭哭啼啼的说着什么,明显是个悲剧片,这货居然能够看得这么开心?一副贱笑不说,两个眼睛还眯成了两条缝。时不时的还嘿嘿两声。
我实在是有点看不过去,
“叔,人家明显的是悲剧,哭的那里还,亏你还笑得出来。”
三叔头也不转的依旧盯着电视,
“你年纪还小,什么稀罕看着电视什么剧情,她哭关我屁事,你懂什么是看电视的精髓?这女娃娃长的真不错,啧啧,这脸蛋配上这身段。”
边说这货边陶醉了,完全不顾还有我这个晚辈在旁边,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货。又想起撒尿的事情,只觉得一时间就气的慌。
“叔,那个供牌是怎么回事?”
听了我这话,三叔眉头皱了皱,不过依旧盯着电视,
“供牌?就是给小板板的牌子?哦,本来那是你大姑的,王家的供牌分为两种,一种是外门的木牌,一种就是嫡脉的铁牌。那牌子上面有着家族的香火,是你爷爷温养过的,一块一般只能够给一个人,平时可以辟邪,长期佩戴的话,死后供奉在祠堂,代表一种身份,毕竟。。。哟和,这女的沟子好圆。”
我正在仔细听着,突然觉得说的不对,只见这货一双眼睛死命的盯着电视,我往电视上面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了海滩的画面,一个女的穿着游泳衣正在奔跑。”
三叔眼睛都直了,我狠狠吸了口气,
“那为什么我没有,而且也没有听过这个事?”
“你拿那玩意来做什么?你是长孙,如果你嗝屁的都进不了祠堂,那我王家还混个屁,不仅你没有,你爸和我也没有,我们不需要那玩意。我这一辈只有你大姑和你幺爸有,主要是辟邪,再者他们毕竟走的是其他路,跟我们家没什么关系,你爷爷怕他们的牌牌以后在祠堂的台阶上放不稳,就一人给他们预备了一个。”
放不稳?这是什么意思?三叔这句话听得我似懂非懂,
“你以为谁死了之后的牌牌都可以放在嫡脉的屋里?别说那些以前的老牌牌凶残的很,稍微不注意就会立不稳的,就是祠堂正屋的风水,就不是一般的死人能够受得起的。他们不是搞这行的,你爷爷才会给他们预备牌牌,至于你堂姐,本来只能进外堂,现在外堂也进不去,不过也好,这女娃娃本来就不应该是王家人。”
说到这里,三叔的话音顿了顿,表情变得有些异样,
“你大姑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不能够算是我们这一脉的王家人了。”
我心中一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就因为那个牌牌?
“你大姑的供牌我给了你堂弟,你堂弟长了怨魄,即使后来圆满了,但也虚弱的很,而且你堂弟的怨魄吃了你姑爷魂里面的东西,还吃死了他自己的爷爷,这个因果太大,虽然事出有因,但是一饮一啄,弑父灭祖必定不能得到一个好的轮回。我给了他一个姓,他就可以享受王家嫡脉的香火,从根本上给他把那些需要偿还的都挡了。是你大姑那个牌子只管她自己,管不了她家里的人,牌子只有一个,给了你堂弟,你大姑也就没有了,不过这也是她应该补偿给他的。”
“那就不能再给大姑一个?”
“你以为那牌子是什么东西?想要就要的?就是你爷爷做一个牌子也要焚香告祖毕恭毕敬的把仪式给做全,而且必须给出合理的理由。冥冥之中的这些东西,必须敬重。多少王家人挤破了头甚至还为了它丢了命,以前也没听过能有几个人进嫡脉祠堂的,你堂弟这回是走了狗屎运,狗日的,一是他确实可怜,需要那玩意,而是他有你这个堂哥,给老子的,个个都护着你。”
三叔停了一下,接着确实转过了头来,对着我说道,
“老子可告诉你,虽然你大姑确实不像话,不过毕竟还是你的长辈,刚刚我说的那些只是王家祠堂香火的某一方面,从亲人关系上讲,还是一家人,那是怎么也断不了的。”
说完这话,三叔继续看着电视,我也瞅了一会,瞅不出个所以然,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女的确实长得不错,而且应该是女主角,不然怎么镜头给的那么多。我也明白了三叔的道理,大部分时间都能够看到这个女的,确实不会怎么去关注剧情了。
我不再理会这货,而是一个人走到了窗边,从兜里掏出那张相片,看着上面的我和我背上的那个影子,这小屁板板还真出息,以前本来就没把他照出来的,狗日的临走的时候还硬生生的在照片上把影子弄了出来,我不知道的是,照片本来是可以把那些东西照下来的,只是会和常人的形象很有大的区别,而且必须要被照的东西愿意被人看到,由于我不知道这些,所以更不会去猜测小屁板板当时把自己形象弄出来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
我把照片放了回去,把窗户打了开来,看着外面依旧灯火通明的城市。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几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着离开这里,回到那个属于我的地方,可是看着那些我早已经麻木的荧光屏,我突然觉得这里还是有些东西在某种意义上是属于我的。大姑家的那个阳台,客厅的那张我专门坐的凳子,还有张培这个和我臭味相投的哥们。包括在学校里面,那个每次让我上课都会失神的名叫李天秀的语文老师,虽然她几乎没有关注过我,虽然我语文不好,不过我还是在此时想起了她。当然,还有那个以折学生画笔为乐的“猛男”。
还有大姑一家人,我不知道现在姑爷怎么样了,那天三叔在堂姐他爷爷家说姑爷已经没有多久了,我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也不知道现在堂姐家是个什么情况,大姑可以已经伤心的不行。到又想到小板板,我心情很是复杂。
我明白,这些都将是我的回忆,今晚是我在这个城市的最后一晚,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回来,不过我在这里存在过,生活过,虽然过程有些憋屈和辛酸,但小爷依旧是小爷,明天我将要回到吃水乡,一想起那里熟悉的一切,就有种兴奋的感觉。
在这种兴奋的驱使下,我直接冲向了床,然后脱了鞋一下子就跳到了上面,开始跳来跳去,三叔吓了一大跳,
“你个屁娃,发疯了啊?老子在看电视。你他娘的已经快十四岁了,十四岁,不是四岁。?”。。。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三叔给拽起来了,然后吃了早饭就上了中巴车,车子直接开着就向着告诉公路上面去了,不过我发现车上少了三个人,是一群汉子当中的三个,我就问三叔他们去了哪里,三叔倒回答的很直接,说堂弟那个坟地他还是不是很放心,所以就留了两个人下来守着,而且三叔隐隐觉得那坟地里面少了的东西似乎不是那么简单,虽然不关我们什么事,但还是留了三个人下来,顺便看一下小板板的坟,貌似还要去查一下那个给堂姐奶奶建议的什么先生。
车子在路上开了五个多小时,终于到了老家的那个县城,然后转到了乡村公路上。又过了半个来小时,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场景,歪歪扭扭的路边树,一个接着一个的小土坡,还有那座覆盖着树木的大山。最后终于到了街村。
中巴车正好停在我家门口,顿时街上的人纷纷都把目光投向了这里,我没有管那么多,我家小卖部依旧开着,我有些迫不及待的下了车,直接冲向了小卖部。一个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笑容。是我爸。
这么多年没见,我一下子就跑了过去,嘴里叫着老汉,我爸把我举了起来,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很久才把我放到了地上,
“我儿子回来了,小澈,都长这么高了。”
“爸,我在那边那么久你都不来看我。”我觉得自己声音有些哽咽,此时再见到父亲,有种说不出的激动,老爸和记忆中几乎没有变化,笑过之后依旧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威严表情。不过却让我觉得温暖无比。我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
“爷爷和我妈呢?”
我爸神色没有什么变化,顿了顿才回答,声音很是温和,可能是由于太久没有看到我了,以前他几乎很少这么柔声的和我说话,
“你爷爷出远门了还没回来,你妈去上课去了。你三叔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你们今天能到,这不,我就在这里等我儿子咧。”
三叔和老铲他们也下来了,三叔过来笑着叫了一声哥,我爸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叔点了点头,随后这伙直接走进了柜台,我一看,这货手法熟练的又是拿了一包烟。老铲和几个汉子对着我爸叫了一声“二爷”。老爸点了点头,对着老铲他们简短的说了几句辛苦了之类的话,老铲等人连忙回答不敢,说这是应该的,还说二爷客气了之类的。
我心里想着,原来我爸也认识老铲他们,这在我心中更添了一些疑惑,到底我们王家是个什么情况。
老铲等人没有进我家,反而说有落脚的地方,然后上了中巴车就走了。
下午的时候我妈回来了,抱着我就是一顿好哭,边哭还一个劲的骂在一旁的我爸,
“王文仲,我这么多年都没看到儿子,全是因为你这个瓜货,我当初打着灯笼怎么就找到了你。。。”
三叔在一旁偷着乐,谁知还是被我妈看到了,
“文秀,你和你哥一个德行,脑壳都被马踢了,他爷爷当初用抵门棍还是把你打的少了,吊儿郎当的赶紧去撞墙。。。”
我妈心疼的把我抱在怀里,眼泪就那么一直往下掉,
“我儿都长这么高了,我儿子长大了咧。”
三叔瘪了瘪嘴巴,
“那个,嫂子,店里没人看着不行,我还是出去了。”
说完溜的极快,要说三叔在我家里最怕谁,那第一就是爷爷,第二就是我妈,我妈出了名的泼辣,我小时候三叔就没少挨骂,当然很多时候都是和我爸一起被狂轰。我爸脸成了个苦瓜脸,
“文秀,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三叔和老爸唉店铺里待晚饭的时候才进家里,饭桌上我妈到没有再说,只是一个劲的给我夹菜,这一桌子菜不可谓不丰盛,什么清蒸鲤鱼啊,什么土豆烧排骨,全是我喜欢吃的。
“小澈,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挑食怎么行?别光吃肉,多喝点汤,三四年的老鸭子咧,你走后不久你爷爷就买了鸭仔子放到街尾余婆婆那里去养着的,就等你回来给你熬汤咧。”
听了这话,一想起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爷爷,我心中顿时很失落,于是使劲的喝那老鸭子汤,一时不注意呛到了,我妈赶紧又是来锤我的背,边锤边说着,
“老爷子也不知道怎么的,当初硬是要把你送走,这么多年不许我们来看你。我不敢说话,只能埋怨你爸。我这做儿媳的心里难受能够如何?只能心里怪你爷爷狠心,就把你送走了,但他平时在家里可念叨你了,这几年想孙儿想的我都看不过眼了,时不时的就念叨你的名字。经常吃着饭就念着小澈该长多高了呀,每年让文秀给你带衣服去,都是你爷爷赶集的时候出去亲手买的。等你爷爷回来看到孙儿,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子。”
就在这时,老爸沉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说那么多话?爹的意思从来都是我们全家的意思,爹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在那边读书也是为了小澈好。”
我妈却出奇的没有反驳,其实我知道,我妈和我爸还有三叔他们一样,最敬重的就是我爷爷。
其实我心里很想爷爷,那么多年没见,想起爷爷摸着我的头,我拉着他衣角,每次被打都是爷爷护着我,我心中想着,爷爷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三叔会说他这次远门很长时间才会回来,再次回到家里,却没有那个瘦弱高大的慈祥身影,我心里只觉得堵的慌。
晚上睡在自己的床上,只觉得这感觉是那么的久违和舒服。我久久的不能入眠。终于又回来了,这几年朝思暮想的就是回来,回到属于我的吃水乡,睡觉能够睡在这张熟悉的床上,在这属于我的家里再也不用拘束,可以完完全全的安心下来。
然后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可能是由于白天坐车太累,我睡的很沉,梦里似乎有人在叫我,声音很是陌生,但又很熟悉的样子,我想不起来,也分不清叫我的人在哪里,那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有些断断续续,
“王。。。王澈。”
然后我只觉得好痛,痛的我难受,我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已经是满头大汗,我下意识的抬起自己的手腕,刚刚在梦中朦朦胧胧的那种疼痛的感觉就是从这里传来,我看向了手腕的位置,上面却什么都没有。
我心中惊的不行,才发现此时已经是天亮了,我一觉睡过了头,我用毯子擦了擦汗,然后去厨房洗漱,一看时间,已经早上十点过了。
我心不在焉的吃了桌子上面留的早饭,心里一直在想着手腕痛的事情,通过在张培家的事情,以及那一次出现的牙印,虽然心中有些惊疑,但我隐隐觉得这事不会是像几年前那么简单,南雨死后,爷爷把我送走。现在我回到吃水乡,似乎已经是和以前有了一些不一样,隐隐觉得我必须要面对一些东西,那些记忆中我不愿意想起却经常梦到的东西。回想起几年前的事情,我觉得心中的已经是被疑惑填满。牙印,王家,这些谜团就像是一个个包袱一样压在我的心口,我很想搞清楚,但内心深处却在犹豫,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我妈应该已经去上课了,爸也不在家里。我来到店子里面,三叔翘着个二郎腿正在抽烟,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屁娃,早饭吃了?”
我嗯了一声,习惯性的翻开木箱子上面的棉被,从里面拿了一根冰棍出来。这冰棍小爷居然没见过,没想到几年过去了,冰棍也升级了,狗日的外面包了一层巧克力的皮皮,正好是我的最爱。
“狗日的悠着点,才吃完早饭就吃这些东西,你妈知道了还不收拾你?”
我右手拿着冰棍啃,左手则下意识的一直在摸着右手手腕位置,
“叔,爷爷到底去了哪里?”
三叔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没想到我一大早居然会问这个问题,他想了一下,然后说道,
“小澈,你也快十四岁了,我说过,有些事应该告诉你了。”
三叔说完这句话,就站起了身,然后走到门口,还不到中午,这货就开始把门板给上了,看着他关门的动作,我知道接下来应该是要跟我说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我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
关好门之后,三叔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你爷爷去了哪里?”
我心中一惊,这是怎么回事?三叔狠狠的吸了口烟,却开始说着另外一番话,
“小澈,从小你就可以看到那些玩意,还有几年前的事情,前段时间的事情,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我我们家很疑惑。”
我点了点头,心中有些激动,因为我知道我即将听到的是我一直都在胡思乱猜的东西。即将听到答案,我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了起来,三叔顿了顿,似乎是在整理思绪,然后继续开口了,
“我们王家,其实叫做南截道,你多少应该对那些事情有了一些认识,我们家这一脉是从明朝的一个道士传下来的的,兴起于明末的时候,乱世中隐在了四川。不过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我心中一震,我们家居然有这么悠久的传统。
“世上抓鬼诛邪的家族有很多,我们王家就是其中之一,家里有很多分支,不过从民国开始,我们这一脉就成了嫡脉,也就是王家的长脉。我们家是在你爷爷成家之后才搬到的吃水乡,在这里修的房子,后来才有了你大姑,你爸,还有我。不过在外面,王家有很多势力,老铲他们就是这些势力里面的。”
听到这里,不仅是老铲,我想起了小时候遇到的那些跟着爷爷的大汉,其中有一个叫钩子的印象很是深刻,那群人貌似不是在街上开店的,就是附近村里的农民,难道他们?我问了出来,三叔点点头,
“不错,他们都算是你爷爷的人,在这吃水乡周围住着,守着我们家。”
我心中一惊,那些人就一直那么生活在吃水乡,居然全是爷爷安排的?
“我们对外的地方在成都,丰都有一些我们的店铺,平时的生意也是在那里,不过有人帮忙打理着,以前都是你爷爷每年过去一阵,后来就成了我替你爷爷去,老铲他们就是长期待在成都的。”
我听说成都,那是比大姑所在的那个城市还要大的地方,没想到我们家在那里居然都还有生意?听到这里,我心中很是好奇,我家到底是什么生意,居然还在那种地方。
我犹豫了一小会,然后还是问了出来,到底是什么生意,三叔接下来的话吓我一跳,
“小澈,我们家做很多事情,以后再告诉你,我可以告诉你一点,我们家在那边,开了一个鬼市。”
鬼市?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我只觉得自己背心都在发麻,不过从字面上面看,我大概有些明白,
“叔。。。鬼。。。鬼市是不是就是鬼的市集?就像街村赶集那样?”
三叔吧了口烟,
“差不多吧,不过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整个世间仅存的鬼市也就三家,其中有主的就一家,也就是我王家鬼市。你以后肯定会去看的,到时候就知道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我们家居然开着一个鬼市,而且听三叔的意思,一想起那么多板板像赶集一样,我觉得自己都不敢想象那是一副什么场景,只觉得心理面渗得慌。狗日的,这鬼市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三叔继续说着,
“我们家能够镇住一个鬼市,或多或少依靠的是家里的势力,但更多的,是因为你爷爷的手段,只是如今,你爷爷他失踪了。”
爷爷失踪了,这句话像是一个响雷打在了我的心底,我瞪大了眼睛,就那么看着三叔,心中已经是着急万分,
“那是半年前,你爷爷把我叫到书房,跟我交待了三件事情,三件都是关于你的,第一件事,你爷爷告诉了我玉佩的来历,以及你千万不能丢掉玉佩,否则你会死。第二件事,你爷爷说你命里有一劫,不过只有一次,就是不管什么东西问你他像什么的时候,你千万别开口。至于最后一件事情,我也不知道你爷爷为什么会那样说,我最想不通的就是最后一件事情。。。”
三叔并没有说第三件事是什么,不过我看他的目光很是凝重,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说道第三件事的时候猛吸了一口烟。不过这些也已经让我怔住了,我下意识的就把手往胸口摸去,碰到了一直戴在那里的玉佩,我知道,此时我胸口在玉佩覆盖的地方还有一个印记,我看不出那个印记像什么,很是模糊,但就是和其他地方的皮肤不一样,
我犹豫了一下,又想起这些年的那些梦,想起昨晚梦中的声音,以及被痛醒的事,我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三叔眉头皱着,看着我,然后笑了一下,
“也罢,你早晚都要知道这些,毕竟是对着你来的。”
“你还记得小时候橙子林的事么?”
我点了点头,
“有人在吃水乡设了双九煞阵,那东西可以养煞,也可以改风水,只不过被我发现的早,后来你爷爷回来后大怒,逐一破掉了八个。只是一直没有找到那最后一个在哪里,你爷爷的藏算已经到了很厉害的程度,看了整个吃水乡的风水,但依旧没有发现异状,那段时间我也在一直找,但是没有丝毫收获。直到那个小女孩死了,我们才找到那最后一处,就是你被迷的那个竹林。”
我没有继续吃冰糕,而是心里紧张的听着三叔的话,
“你肯定奇怪你爷爷为什么一定要送你走,按理说最舍不得你这个孙儿的就是他。原因就在那个女孩的八字里面,双九煞阵是朝着你来的,那女孩和你若是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那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但狗日的她恰恰比你大一岁。一般女的和男的八字相同,女的又大一岁。在八字上面可以把男的完全克死,你的命很特殊,命里有的东西很独特,她肯定是没有的,但她的八字可以克死你,这就是命学,有人用那女孩的命,在你的头上加了一把刀,可以通过那女孩,来阴你的命火。而且,有人居然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改了整个吃水乡的地势,直到后来才发现不对,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用藏算一直都没有找到那第九出煞眼的位置。风水被改,那玩意又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那晚在竹林里,那东西趁着给你下的印记,在最后一刻成功的破了你爷爷的收魂锁,勾走了那女孩的魂。最后你爷爷把你送走了,而且花费了极大的代价,把你的命理给锁住了,只是最后还是被破了。。。”
三叔说完这些,我已经是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手里的冰糕早已经化了一大半我也没注意,一点一点的滴着,在地上形成了一大摊水。三叔眉头紧皱,似乎也是在思考着什么。
“其实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爷爷一定要把你送走,吃水乡的地势虽然已经被改了,但是有我们镇在这里,我南截道,虽然说不是什么独冠天下,但也可以和北天师道,五斗米,西昆仑那些比肩,而且你爷爷的手段,那也是出了名的那个。他为什么一定要把你送走,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双九煞阵虽然厉害,但也不怎么放在我们眼里。但你爷爷甚至愿意花那么大的代价,把你那样的命都给硬生生的锁了那么多年,我有种猜测,他应该是在害怕着什么,你的命很特殊,你爷爷以前给你算过,要十四岁才能够开你的灵台。我想破了脑壳也想不通,肯定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不过我猜他送你走唯一的解释是当年你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会过不了十四岁,因为那个小女孩你会死。”
“在你很小的时候,你爷爷不断的嘱咐,你一定要满了14岁才能开灵台。只可惜。。。”
三叔一副失落的表情,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说过在张培家的那晚上,我的灵台已经开了,而且爷爷给我的命锁也是在那一晚破了。我的脑子此时很乱,南雨,红鼻子算命老头,还有小时候那个弄死了人的煞阵,这些就像是重重阴霾压在我的心里。听了三叔的话,我知道他们似乎都是冲着我来的,南雨因为我而死,到底是谁布了那个阵勾走了她的魂?他们难道都是想要我的命?想要我死?想到这里,我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三叔又是开口了,
“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你爷爷说你的命四竖三横,身上又有截骨,虽然复杂,但最适合传承我王家衣钵。其实我也一直很好奇,你出生后我背着你爷爷查了很多东西,都没有查到四竖三横的含义,我知道你身上的截骨是什么东西,我却看不懂你爷爷说的四竖三横,你爷爷说四竖三横必定灵觉异常,这就是你为什么可以看到那些东西,就和我们在需要的时候开了鬼眼一样,你那是天生的鬼眼。我却从来没有听过,最后我想到了一个地方有一本书,那里肯定会有,所以就去看,谁知道有几页却被人撕了。。。爹,你到底在瞒着什么?”
三叔眉头紧锁,不断的抽着烟,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到了最后的声音越来越小,连带着我心里更难受。
说实话,三叔的一连串话,我心里除了害怕之外更有着一些不知所措,我麻着胆子问三叔截骨是什么东西,三叔并没有回答我,说我知道我有这玩意就行了,管那么多做什么。要是平时,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必定死缠烂打,但现在,听了那么多,我简直是已经骇的不行,已经没有了那心思,而且三叔这货,一旦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贱笑”,那肯定会做到,我索性也就没有再问,而且此刻我的心思,大多数都放在了之前听到的那些话上面。
我一边摸着胸口的玉佩,一边想着这些事,爷爷从小就把玉佩放在我身上,应该是为了护住我,但关于这玉佩我也有这疑惑。
“那。叔。。。这玉佩到底是什么来历?”
三叔顿了顿,我以为他会回答我,没想到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爷爷以前和另外几个人去过一个地方,其中就有你在照片上面看到的那个老头。”
我心中一震,
“红鼻子的算命老头?”
“对,就是他,当时的他和你爷爷虽然算不上好友,但也不至于成为对头,不过后来他死了,你爷爷坚持亲自去给他收的尸。所以你看到的那个算命老头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按理说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再出现。”
“他是跟你爷爷一起去过那个地方的人之一,你看到的他是个什么东西,是不是他,我都不知道。你的玉佩,就是你爷爷当年从那个地方带出来的,而且另外的人都带着有东西出来。你爷爷只告诉了玉佩的来历,并没有说玉佩本身是什么,而且,我很疑惑,爹说那玉佩是你的东西,我想不通。只不过他告诉我,那玉佩上面同时也有着王家的东西。”
在救小板板的时候,三叔就说因为玉佩上面有王家的东西,所以小屁板板才不会害怕,而且正是因为玉佩上面的王家的东西,所以才让我在小板板啃那个怨魄的时候把玉佩盖在拖油瓶身上,就是那个东西起的作用。
“叔?到底是什么东西?”
三叔叹了口气,然后双眼直直的看着我,声音很沉,
“你的玉佩,看起来像是玉佩,其实外面,裹着的一层东西里,有。。。有我王家嫡脉三代祖先的骨灰。”
我摸着玉佩的手一下子就松开了,身子一震,差点就从板凳上面摔在了地方。这东西上面,居然,居然有我王家祖辈的骨灰?我突然之间觉得背心麻的更厉害,这个我从小就带在身上,每次遇到猛板板的时候就烫的不行的玩意,关键时刻救过我很多次的玉佩,居然。。。
三叔摸了摸我的脑壳,
“你慌个球,骨灰有什么?我王家嫡系三代祖先,那可是个个都是牛逼顶破天的人物,瞧你那球样。屁娃娃,给老子这么没出息。”
这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往旁边吐了一口,我心里气急,又在板凳上坐稳,
“谁说我怕?我只是一时间有些扯(吃惊)。。。我。。。我再去拿一坨冰糕。”
我又是拿了一坨冰糕,不过却没有再拿巧克力的,拿的是一坨纯冰的那种,一下就咬了一大口,冰刺激着喉咙再到肚子里,内心总算又稍许冷静了下来。
我把玉佩掏出来,低头看了看,整块愉快青色里面泛着白色,看上去极其普通,让人想都想不到,里面居然有。。。或许那些白色的,就是三叔所说的。。。
听到这里,我大概知道了一些事情,关于玉佩,关于王家,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但也比以前的一无所知好了不少,三叔告诉我这些,肯定是觉得我到了该知道这些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脑袋好乱,长了这么大,虽然自己从小就可以看到那些东西,但由于家里的原因,而且我又适应了,虽然害怕,但一直都是没有过多的去追寻这些东西。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从小时候的经历开始,我的成长过程竟是如此复杂,即使是此时,我也觉得眼前有着好多我看不懂的谜团,收走了南雨的魂的东西,南雨叫我要记得她,然后在梦里咬了我一口,之后就真的出现了那个牙印。
三叔说他猜测我如果不走就会死,是因为南雨么?爷爷想让我躲开南雨?为什么那晚我觉得极其难受的时候,三叔说爷爷给我的命锁破了,之后我会疼的不行,那个牙印也再次出现。昨晚刚回到吃水乡就做了那个梦。南雨如果还存在着,那么现在在哪里?那个勾走她魂的人又是谁。还有那出现在梦中的蓝色火焰,这些都像是一个个谜团一样。
三叔应该知道那叫厉火的蓝色火焰到底是什么来历,我又继续问了他,但是他也说现在还不到我知道的时候,只是边抽烟边叫我以后遇到那火焰就跑。狗日的,这货说的轻巧,但是好像每次遇到那火焰我都没跑成。
狗日的狗,周身都是毛。听了三叔的话,我吓的够呛。这货话也不说全,比如我的那个什么灵台,为什么要十四岁的时候才能够开,在这之前开了又会如何,这货也没有说,只是让我在心理瞎想。
三叔说就说到这里,然后站了起来就要去开门,就在这时,这货转过了身来,又是说了一句,
“小澈,不久你就十四岁了,到时候跟我回祠堂祭祖。给老子的,好歹是长孙,你一次都没回去过也不合适。”
之前就听三叔说我家有个祠堂,我不知道在哪里,这货居然要在我十四岁后带我去那里,我心里有些期待,三叔说王家叫做南截道,而且还有我家的鬼市,此刻对于那个祠堂,我心中多少很是好奇。
当天晚上,已经夜深了,爸妈也都睡了,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脑壳开始胡思乱想,怎么也睡不着。三叔白天跟我讲了那么多,我一整天都没有平静下来,直到现在睡觉依旧如此。那么多事情,其实我内心深处,最迫切,最在意的,就是爷爷到底去了哪里。听了三叔的话,我总觉得爷爷的失踪不是那么简单的,这几年都没有看到他,我心里其实想的不得了,我心里隐隐有些担心爷爷。
我睡不着,只觉得心里憋的难受。妈说这几年爷爷几乎天天都在念叨我,但现在我却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我从床上起来,然后打开门,穿过客厅。
我来到了爷爷的屋子,打开灯,三叔说爷爷已经离开了半年了,屋里依旧很是干净,老爸每天都会来打扫。我走过去,摸着那张老旧的硬板床,摸着瓷枕,想着爷爷以前每晚都睡在这里,而且三叔告诉我,我离开前的那一晚,也是在这里,爷爷花了很大的代价给我身上布了匿命锁。
爷爷的房间很简单,一张床,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他的衣服从来就只有那么几套,此刻也差不多全都挂在床杆上面。看着这些东西,极度想念爷爷的同时,我心中也是十分的好奇,作为他的孙儿,我从来感受到的都是他的慈祥甚至是“溺爱”,但我对爷爷又了解多少?我们王家叫做南截道,而且还在外面开了一个鬼市,老铲他们都全都是我们家的人,都得听爷爷的话,爷爷以前到底有过什么样的故事。从三叔的口中,我隐隐了解到,那个以前对我含在嘴里怕化了,揉在心里怕碎了的爷爷,手段极其的厉害,我想起了几年前我在竹林被迷住的时候,三叔说那是最后一个煞眼,爷爷赶来盛怒之下几乎是片刻时间就把那竹林里的玩意给弄死了,我心里想着,爷爷到底会厉害到了什么程度。
此时我坐在爷爷经常做的藤椅上,双手支的下巴想着事情,突然,爷爷房间的门一下子开了,我吓了一大跳。赶紧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
转头一看,居然是三叔,这货还没睡。
三叔走了进来,眼睛瞟着屋子周围,语气有些黯然,
“我去你房间找你,结果没人,猜到你应该是来这里了,屁娃娃,想你爷爷了?”
我点了点头,三叔摸摸我的脑壳,然后叹了口气,
“小澈,跟我来吧。”
我心里有些好奇,这货这么晚都没有睡,到我房间去找我,会有什么事情?我跟着三叔来到了书房,三叔把书房的灯打开,叫我就站在原处等着,然后这货站到了凳子上面,把手向着书房的墙壁高处伸去,我以前没有注意,那里居然有一个画轴,而且相当的长。
三叔踮起脚解开了捆在画轴上面的绳子,接着手一放,木质的轴棒往下滚着,一幅东西就那么在墙壁上摊了开来。一个巨大的“道”字映入了我的眼帘。
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得门口多了一个人影,转头一看,我爸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起来了,此时正站在书房门口,眼睛则看着墙上的那副字。
三叔也看到了我爸,从板凳上跳了下来,三叔表情有些异样,
“哥,你来了。”
我爸并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微皱的看着三叔,三叔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哥,这是爹的意思。小澈是王家长孙,而且命数又是那样,这条路迟早是要走上来的,而且他的灵台也已经开了。”
我爸面色有些复杂,然后就看着我,把手放在了我的肩头,
“小澈,你愿意听你爷爷的话么?”
就在这时,三叔的眼睛也是死死的盯着我,脸上有些紧张的样子。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爸,我肯定听爷爷的话咧。”
我感觉到我爸放在我肩头的手震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对着三叔说道,
“爹说什么就是什么,文秀,就按照爹的意思办吧。”
“二哥,很多事情我们也没办法。”
我爸叹了口气,然后叫我跟三叔待在书房,他则就要出去,又是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朝着三叔问道,
“文秀,宗祠的事都准备好了吧。”
三叔点了点头,
“已经布置好了,即使爹不在,也不会出什么乱子,我倒想看看会有哪些个人的眼神会不好使。等着收拾。”
我爸瞪了他一眼,然后嗯了一声,然后就回去睡觉了,我心中对于刚才的事情有些奇怪,为什么我爸还没睡,而且还过来说了一同莫名其妙的话,我爸和三叔的对话听在我的耳朵里,我总觉得有些奇怪,我爸为什么会问我那个问题,三叔今晚叫我过来又是做什么。
我爸离开之后,三叔来到我面前,脸色很郑重,然后盯着我问了一句,
“小澈,今晚之后,我会教你一些东西,也就是你看到的你爷爷和我都会的那些东西,这也是门手艺,你愿意学么?”
我心中一惊,难道?我有了个猜测,看着三叔一副认真的模样,今晚在书房烟都没有点,我想着这肯定不是开玩笑的,这货要上真家伙了,同时内心一时间也充满了对三叔说的“手艺”的好奇。
“小澈,跪下。”
三叔说完这句话之后对我示意了一下墙上的那个“道”字,我瞬间懂了,就朝着那面墙跪了下来。
三叔从书房的柜子里,很是小心的端了个炉子出来,然后放在了那面墙前面的桌子上。接着点了三根香,也是跪了下来,
“后辈文秀,代家父王邪,收长孙澈入我王家南截道一门,特此焚香祭道统,谨告之。”
说完把香插在了炉子里,做了三个揖,我也赶紧跟着作揖。
我跟着三叔站了起来,三叔眼睛看着墙上的那个“道”字,
“小澈,本来今天应该是你爷爷带着你做这些的,这也是你爷爷一直以来都希望的,学了这些东西,以后你就走了一条和一般人不同的路,所以你爸刚刚才会那样问你。”
听了三叔的话,我有些明白了,不过我从小就可以看到那些玩意,直到现在又经历了这么多,而且我发自内心的对三叔和爷爷的手艺有些向往,我想了一下,说出了那句我迟早都要说出来的话,
“叔,我愿意学,你不是都说了么?我从小就能够看到恐怖片,而且我同学也因为我死了,魂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如果不是你,张培可能也已经。所以,我真的是愿意。”
边说着我边拼命的点头,三叔看着我,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屁娃娃,有出息了。”
三叔坐到了椅子上面,这货终究还是点了一根烟,我瘪了瘪嘴巴,赶紧去把窗户打开。然后在三叔的对面坐了下来。
“小澈,我说过,你的灵台已经开了,其实灵台每个人都有,但绝大多数人的灵台都是关闭着的,灵台之火镇住人的生魂,火越旺盛,板板就不敢接近,人的灵台是沟通那些东西最直接的地方,灵台决定了灵觉,也就是潜意识中的感觉,比如平时坐在家里,会突然间觉得冷,或者身体发麻,那就是人本来的灵觉发现了一些不属于那个屋子里面的东西。所谓开灵台,就是把这种能力变得可以操作,同时通过日积月累,加强自己灵台和灵觉的强度,最后形成念力,达到某种目的。你从小就可以看到那些东西,灵觉比一般人强了很多,关于你的命格我也说不清楚,但毋庸置疑的是,你不需要开鬼眼。所以狗日的很不公平的就是你个屁娃娃干我们这行天生就有优势。”
我心里想着,锤子的,怪不得每次有那种东西的时候,我就会有强烈的异样的感觉,背心发麻,身上发冷,心子发紧,都是这个道理,三叔这货,以为我愿意么?从小到大的恐怖片已经成了我心里一个沉重的负担。我在这方面确实比别人强了很多,狗日的别人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时候,我已经是可以看到那玩意在哪里了。
三叔从兜里拿了一张符纸出来,然后放在我面前,
“小澈,感觉一下。”
看着三叔手里那张皱巴巴的玩意,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些我看不懂的玩意。
“小澈,闭上眼睛。”
我照着三叔说的,闭上了双眼,然后只觉得什么都没有,心里想着这货是不是在耍我。
“你个屁娃,给老子吧心静下来,好好的感觉,你堂弟那晚你有什么感觉?现在全力的回想一下。”
小屁板板那晚?我想了起来,那个时候我头有些晕,然后就看到了小板板和那个黑色小孩对啃。
我闭着眼睛,尽力的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三叔在我耳边念着什么,我已经是听不进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觉得自己感觉到了那么一丝异样,就在我的前方,我似乎听到什么声音,是一个人在吼,似乎很是痛苦的样子。
我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可以确定,肯定有个人在吼叫,然后我下意识的就说了一声,
“三叔,有人在叫。”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胸口一阵发热,一个光点出现在眼前,接着我感觉到有些冷,似乎前面出现了一个影子,我心中有些着急。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了胸口位置又是冒了一些青色的气体出来,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那些青色的东西,似乎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能够清楚感觉到他们,不过控制起来很是困难,那晚救小板板的时候我就尝试了一次,结果头很痛,自己也累的够呛。
那晚上就是这些青色的气体进入了小板板的身体,然后三叔发威了,最后救了小板板,我猜测这这些青色的玩意应该可以收拾板板,所以就尝试着控制那些东西,不过这次却没有成功。
“小澈,睁开眼睛吧。”
三叔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然后我睁开了眼,看到此时三叔已经是把那张符纸伸到了我的面前,已经是就快碰到我的鼻子了。
“屁娃娃,不错,这么快就能够听到这里面的声音,当初我是练了三个月才有你这水平,真不公平啊。”
三叔吧了一口烟,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我跟三叔说我看到的那些青色的气体,三叔笑了一下,
“我跟你说过,你玉佩里面有我王家的东西,当初我就是想借助这些东西来救你堂弟,那天晚上我就发现了,你似乎能够感觉到它们,又是王家的嫡脉,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在这方面的天赋,你有玉佩上面那些东西的帮助,是你的福气,那也是你以后的一种手段。”
三叔顿了顿,然后说道,
“小澈,刚刚做的不错,再来试试,尽量的放开你的感觉,然后尝试着。”
我再次的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再次的进入了那种状态,我尽全力的感受着,按照三叔说的,使自己尽量的放松。
慢慢的,我渐渐又是看到了前面的那个淡淡的影子,我拼命的感觉着,好让自己可以看清楚一些。。。
就在这时,胸口的光点再次出现,可能是由于面前有那个影子的缘故,胸口的那些青色气体再次的跑了出来,我尝试着控制它们,发现吃力无比,就像是你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手脚,但是却不能使它们动一样,那种感觉很是难受。
我继续的努力着,脑壳里头拼命的想着那些青色的东西随着我的想法走,我试图控制着它们超前面那个给我阴冷感觉的影子去。
就在这时,突然,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胸口一下子就变得更加的热了起来,然后我看到,前面的那东西似乎开始了抖动,脑海中吼叫声变得大了起来,一瞬间,我终于看清楚了,在我前面的是一个人,面色惨白,不过此时像是怕极了的样子。
我心中一惊,我看到面前的那个人,此时他嘴巴长的老大,正用手指着我的身后,我心里抖了一下,只觉得背心发麻,因为此时我也感觉到了,虽然只有那么一丝的异样,那种感觉若有似无,但我还是感觉到了,我背后有什么东西。
胸口变得越来越热,不过却没有像以前有那种烫的疼的感觉,我下意识的就要回头,突然,胸口的青色气体从哪个光点里面大量的涌了出来,一下子就弥漫在了我周围。我拼命的感觉着,背后到底是什么不对劲,然后我终于感觉到了,这屋里多了什么东西,此时就在我的身后。意识之中,我余光似乎看到,一个淡淡的黑影一闪而过,我只觉得自己的右手手腕突然之间又开始疼。
突然,耳边一声怒哼响起,接着我似乎看到一道什么东西就想着我身后去了。
就在这时,我叫了一声,睁开了眼睛,第一时间就看向了我身后。
我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地上,嵌进去了一颗珠子,青色珠子。我再次回过头来看着三叔,
“叔。”
三叔的表情很是阴沉,我低头一看,那张符纸已经是变成了两半,掉在了地上。我看了看我的右手手腕,上面一个淡淡的牙印显示了出来。
我已经惊呆了,
“叔,刚刚。。。刚刚那是什么?”
三叔走到我身后,捡起了那颗珠子,眉头紧皱。我听着他喃喃自语,
“居然进到了王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看着三叔表情,我已经是可以肯定刚刚出了问题,三叔吧珠子放进了兜里。看到我摸着自己的手腕,
“小澈,你怎么了?”
我把手伸了出来,那个牙印越来越浅,现在已经是看不到了,三叔抓着我的右手,仔细的看着。
“叔,刚刚,南雨咬我的那个印子,我又看到了。”
三叔的表情很奇怪,似乎在思考,有什么问题想不通一般,过了一会,屋里面的烟雾升了起来,这货不说话,开始狂抽烟,过了好一会,才说道,
“小澈,你又被盯上了。”
我心中一抖,
“刚刚我拿出来的符纸,里面镇着一只鬼,我们王家一开始都是通过这个来考察灵觉,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第一次就可以听到声音,那东西被我镇在符里。现在符被你身上的东西冲裂了,他就在那里。”
顺着三叔手指的方向,我看了过去,就在书房的一个角落,我刚刚看到的那个脸色惨白的人此时正死死的贴在墙上,脸上的表情很是惊恐。
“叔。。。他。。。”
“这里是王家,之前是有符纸镇着,现在它出来了,不用我出手,那堵墙就能要了他的命。”
说完三叔走了过去,我看到他嘴里念着什么,然后那个板板也是张开了嘴,似乎在告诉着三叔什么事情一样,三叔静静的听着,眉头又是深深的皱起。
我静静的等在一旁,那个面色惨白的人就那么好像贴在了墙上,张着嘴巴跟三叔说着,三叔时不时的念着几句,我丝毫听不清楚。最后我看到三叔又是从兜里拿出一张符纸,然后对着墙壁一抹,那个玩意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我心中有些着急,想知道刚刚到底是什么情况,等三叔刚刚回来坐下,我连忙问道,
“叔,刚刚我我觉得除了那个板板之外,屋里好像还有其他东西。”
边说我下意识的抬起了我的手腕给他看,我并没有说出来,但示意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是不是和南雨有关系。谁知三叔却说了这么一句话,
“小澈,刚才屋子里面并没有东西。”
我心中一惊,没有东西?那我怎么会有那种感觉?而且胸口的亮点在那个时候也起了那么大的反应,没有理由啊,如果是因为已经被三叔收走的那个板板的话,第一次那个玩意我也看到了,胸口并没有那么大的反应,第二次胸口涌出的青色气体几乎已经是把我完全弄罩住了,而且我有感觉,就是冲着我身后的那个淡淡的影子去的,我心中很是害怕,因为知道了那些之后,再加上牙印的再次出现,我隐隐有种预感,什么东西已经再一次的盯上我了,而且和南雨有关系。
三叔抽着烟,
“小澈,这里是王家,不可能会有东西在我都没发现的时候就进来,即使我不在,这个家也是吃水乡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刚才的那个玩意,并不在屋里。”
我有些奇怪,不在屋里?这是什么意思?
三叔继续说着,
“刚才起初我并没有注意到,直到你身上的玉佩发生了反应,而且刚刚我放出来的那玩意也看到了一个东西,它告诉我,那不是鬼,但是那东西可以吃了它,所以它才会那么害怕,你玉佩里的东西把符纸给冲破后,我第一时间下手了,但却没有结果,所以,那东西并不在这屋子里面,而是在其他地方。刚刚那只是那玩意的一个影子,证明它一直都在窥视着你,你和它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
说着三叔把目光投向了我右手手腕,我心中一凝,说话有些结巴,虽然有些不敢面对,但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那。。。那是南雨么?”
“我现在还说不清楚,不过因为你灵觉超出常人很多,而且你灵台开了,由于以前你都是被动的使用自己的灵觉,而这一次是主动的去和自己灵台沟通,所以才会发现窥视你的那玩意。小澈,你很不错。而且那小女孩当年给你留的牙印也在这个时候起了反应,应该和她脱不了干系,但我们只是发现了有东西一直注视着你,却不知道那玩意现在在哪里,这个事很是锤子头痛。不过你也别怕,你有玉佩护身,这玉佩上面的东西的厉害不是你可以想象的到的,而且那玩意只是一直盯着你,并没有什么动作,就可以看出它还是在忌惮着什么,或者有什么目的。那女孩比你大一岁,月份,天数,时辰的八字又和你完全相同,本身就克制你,而且我觉得这背后不是那么简单,可能和你爷爷的失踪也有很大的关系。慢慢来吧,小澈,先不要过于担心,至少你是王家的长孙,背后有整个南截道。”
我点了点头,想着居然有东西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一直注视着我,虽然心里依旧忐忑,但听了三叔的话,我也稍微的放心了一下。同时我心里暗暗下了决定,为了南雨,也为了我自己,我要尽力的弄清楚这件事情。
不过这之后,三叔说对我的灵觉还很是满意,只是我虽然灵觉很强,但转化成的念力还十分的少,需要时间积累。我连忙问他到底怎么积累,三叔看我急切的样子,
“瞧你那锤子样,念力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虽然和天赋有很大的关系,但是终究是需要靠时间来积累的,正统的道学具体的分为三个部分,首先是凝聚,尽量的提高自己体内的内能,也就是提升灵台的强度,最终提高自己念力的强度。而后是念力的外放,需要将自己的念力融进外界的灵物中,激发出灵物本身的潜能,然后达到镇邪诛邪的效果。最后就是通过念力来改变自身,其实天地万物,人就是最大的灵物,达到这个境界之后,不再需要任何外物也可以遇邪诛邪,八方辟易。正统的道学,就是通过提高自身,与天地沟通的一个过程,借助天地间有灵气的东西,来诛鬼正心。”
三叔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然后继续说着,
“至于我王家南截道,虽然本质上和我刚才说的没有区别,但是我们的做法不一样。我们讲究相信自己,也就是炼心,说的通俗一点,任他板板再牛逼,只要在内心坚定一个信念,不受影响,那么自然就云淡风清。我们虽然也追求外物,但原则上面,我们坚持的是自己,所以我们在世间也颇受其他人的诟病,因为我们往往为了达到目的而不管其他,而且手段狠辣,虽同属于道门,但我南截道在他们眼中是属于剑走偏锋一类的,话又说回来,到了现在,哪一家又不自私,只是我们比较直接,不像有些,表面除魔卫道,其实狗日的是偷了汉子还立牌坊,有很多人本事没多少,狗日的还死要脸皮,背地里却龌龊不堪。每个人都自己的路,我们坚信我们的路是对的,哪里管得了其他锤子的许多。很多人说我王家自私,说我王家睚眦必报,其实或多或少有些诬陷,不过我们也不在乎,只要自己觉得对得起大义,谁有那么精力去管别人怎么想。”
三叔这番话说的我懵懵懂懂的,什么炼心,什么云淡风轻,我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蛮赞同,就是这货说的,按照自己想法做,管别人做求,到蛮符合我的口味的。
接着这货继续跟我讲了很多,都是一些怎么练这门“手艺”的话,练这门“手艺”最好是要从小培养,而且身子骨也落下不得。不过三叔说我从小爷爷就把底子给我打上了,我从小吃的东西,都是经过爷爷选择和查看的,一直到我去了大姑家才停下来。不过底子已经打了起来。接下来就是要教我第一件事情,画符。
三叔拿了一张符纸出来,
“小澈,我之前也略微的提到过,关于灵的问题。万物都是相生相克,板板那种邪类的东西虽然可怕,但是天地间有很多自然就克制它们的存在,比如桃木,比如朱砂。手段分为两种,一种称为引灵,就是本身这东西具有诸邪的效果,只是靠人施加念力将其激发出来。而是附灵,本身这东西没有什么功效,或者功效很少,靠念力将诸邪的气息强行的附在上面,从而使得这玩意可以克制板板。当然二者的结合就更加牛逼了。画符就是这么一种手段,本身朱砂就又辟邪的功效,用它来融入念力画出的符纸,功能自然强大。根据你目前的情况,先学画最简单的符纸。”
那晚,三叔教了我画一种名叫“散阴符”的玩意,并且安排了我以后每晚都必须画一个小时的符,首先配合着他叫的呼吸方法凝神静思,然后画符。那张符纸上面的东西我完全看不懂,问三叔为什么要那么写,三叔没有回答,只是骂我教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心里想着,估计这货学的时候也不知道,说不定都还没问过这个问题。
那晚我也学着画了好几张,不过每次都觉得很别扭,都像是在写字一样,而且很难看。三叔说我火候没到,属于浪费材料,那符纸被我写了之后拿去擦屁股都不行了,还会掉色掉在屁股上。我心里不爽,不过也没办法,只是按照他说的一个劲的学着,争取早点能够画出第一张有效果的符来。
半晚上的时间就那么过去了,我也开始了这条路上的第一步,很多程度上决定了我以后的人生。
可能是由于第一次接触这门手艺,三叔给我讲了很多,并且我也拿了笔画了符,之前的那种心慌的感觉居然有些一些环节,不知道是因为转移了注意力还是三叔教我的凝神静气起了作用,反正一时间我倒稍微不是那么害怕了。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才起来,一起来就赶上吃午饭,结果被我妈好一顿数落。我心里想着昨晚听的那些东西,还答应了三叔以后每天晚上都拿两个小时来做功课,一时间就暗暗叹气,狗日的狗,为了手艺,即使困难我也豁出去了。不过有一件事我心里还有个坎坎(就是疑团),三叔到了最后说我灵台开的有问题,不过这货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好歹灵台是开了,可以学那些东西。
吃过午饭,我妈出去打麻将去了,出去的时候她脸上“容光焕发”嘴里念着儿子回来了,肯定能赢钱。我爸也去了乡政府,只剩下我和三叔。两个人守在店子里,这货翘起个腿,依旧是那副懒的不行的样子。我想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
“叔,我出去走走。”
三叔楞了一下,
“给老子记得回来吃晚饭,还有自己多注意一下,这吃水乡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你走了之后你爷爷和我早就把这周围的地儿都给收拾了一遍,还是给老子机灵点。”
我点了点头,刚要走出去,三叔拉开了柜台的抽屉,看也不看的从里面抓了一把零钱,然后丢在了柜台上面,
“屁娃娃,拿去,看到什么想吃的就买点。”
我眼前一亮,也记不得是多久小爷没有身上带钱了,看着这货随意丢在柜台上的一把钱,皱巴巴的不成样子,我多少是有些想法的,我在心里骂了句,狗日的狗,周身都是毛。但我还是赶紧过去把那一团皱巴巴的钱一张张的摊开,用手抹顺,然后装进了自己兜里,约莫有个二十多块的样子,心里想着,兜里有钱,小爷走路也有了底气。
我出了店子,朝着街村的后面走去,那里有个山坡,以前读小学的时候,我经常去那里一个人坐着,回家第一次出来,那是我第一想到的地方。
走出街村,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往上爬着,因为是夏天,杂草比较多,狗日的很多 “锯锯藤”(一种带着小刺的草)都已经是长到了路中间。还好今天小爷穿的是长裤子,也不是很怕,走了十分钟,终于到了坡顶,看着那一块已经是被各种杂草淹没了的地方,以前我就经常坐在那里,可以看到街村,可以看到沱江,看到很远的地方,只是这次再回来,居然连落脚处都没了。
我找了根棍子,然后把周围的草打开,时刻注意着有没有蛇之类的,忙活了一阵,然后终于腾出了一块地方。
坐在坡顶,看着下面,时不时的山风吹过,想当初我坐在这里的时候,还在读小学,这次终于又是回来了。虽然我才不到14岁,但比起几年前的自己,想法已经是变了很多,回忆起那个时候我坐在这里的那些想法,有的我已经开始觉得幼稚,比如心里盘算怎么恐吓胖子给我多去掰两个玉米来烧。有的我已经有些明白,比如吃水乡之外的大城市会是个什么样子。还有的想法,我现在想起来心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当时就是坐在这里,想着自己和那个小女孩一起漫山遍野的去玩,看到她的笑容,然后偷偷摸摸的摸她的脸一把,可是我始终还是没有摸到她的脸。。。
如今一切都变了,南雨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去了哪里?三叔的话让我不寒而栗,我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我下意识的又是摸了摸自己的右手手腕。想起昨晚的一幕,我心里又是有了些底气,想着以后能否凭借着自己学的手艺,去查清楚那些东西,虽然现在我连一张三叔口中最基本的“散阴符”都画不出来。就在这时,我觉得什么东西在碰我的鞋底,本来我正在沉思,狗日的反应过来之后连忙从地上跳了起来,就往坐的地方看。
一只“千足虫”从地理钻了出来,一个脑壳正朝着上面乱拱,不一会儿已经是来到了地面上,在地上翻来覆去的到处打滚,这虫倒是没有什么害,只是样子吓人,而且经常埋在土里,我心里骂着,小爷怎么没有一个屁闷死你,骇我一跳。我拍了拍屁股上面的泥土,然后想着就离开了坡顶,我没有看到的是,在我走后,那只刚刚钻出土的千足虫翻着翻着就死的硬了,如果我继续留在这里,我会看到,一个浅浅的黑色的手印出现在我坐的地方,而且大白天的,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然后就不见了。
我下了坡,估摸着干点什么去,才回来,一下子反应过来今天是周末,胖子和奉宇这两个憨货也不知道在哪里,这么多年没见,我虽然很想他们两个,但也没有想到立马就去他们家找人,原因是胖子的爸妈和奉二的家里都是出了名的大嘴巴外加恶心,我几乎就没有去过这两货家里找他们。
下了山坡,我犹豫了一下,本来事想去河边的,但随后心里想到了什么,我的内心有着些许的回避,或许是不愿意面对那些东西,挣扎了一会,内心虽然很想去那个竹林看看,但终究还是作罢了,就顺着小路向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今天学校应该没有上课,我走了二十多分钟,总算看到了那个修在几个坡之间的一个平地上面的两三栋楼,我站在小路上瞅了一眼,虽然有围墙,但由于我站的地势比较高,还是能够看到一些里面,一片白花花的平地映入眼帘,狗日的,几年不见,操场都修成了水泥的了,而且远远的还有拍篮球的声音传来,应该是有人打篮球。
不一会儿我进了校门,一看一群学生应该打篮球,不过看样子肯定不是小学生,倒和我一样,全都是一些初中生模样的。
只有一个篮球场,已经是被那群初中生占了,有些穿着喇叭裤,有些蹬着凉鞋,就在哪里打篮球,旁边还歇着两个光膀子的正在抽烟。
一看这场景,我皱起了眉头,狗日的,这一群是什么锤子?吃水乡现在的初中生都抽烟了?这群玩意一副“混混”样子,我看了看教学楼,我以前读书的地方,然后又在操场周围随便的转着。
我走在学校里的时候,那群打篮球的人有几个一直在看着我,眼光很是不善的样子。他们人多,我心里有些闪,然后就准备出校门离开,就在我经过操场的时候,突然什么东西打了我的头一下,我顿时觉得好痛。
“老子日你仙人。”
我一下就骂了起来,看着那个在地上滚着的篮球,我已经有些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篮球打的好痛。
“瓜娃子,你再说一句?就是老子丢你的又如何?”
一个苗里苗气的声音响了起来,接着那群锤子娃就朝着我走了过来,有几个抽着烟,其中一个指着我骂,
“老子几个打篮球,你看锤子看,你他吗中学哪个班的?”
我已经是知道了,小爷没有惹这几个瓜货,这几个瓜货还狗日的居然主动来找麻烦?顿时一股火气升起,想起刚刚被篮球扔的那一下,狗日的,看着这架势,我就知道不打架走不成了。
那边一共有六个人,其中三四个都比我高的样子,我一时间已经是被围住了,
“你个瓜娃子,老子今天弄死你相信不?丢了你就丢了你,还尼玛敢还嘴?”
其中一个锤子娃叼着烟,一副不得了的样子指着我骂着,我又是暗暗下定了决心,老子待会不管被打多惨,老子专招呼你一个,反正不赔本。同时我心里也在骂着,狗日的,刚回来就要打架,而且可能会被打很惨,但是我已经豁出去了,小爷非得出这口气,
“陈哥,你说这屁娃是哪里的?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老子管他是哪里的?反正今天老子要让他吃够,看着他那样我就不爽,怎么?不敢说话了?你给老子说话啊?”
我已经是捏起了拳头,心里盘算着来个出其不意,趁他们没反应过来,把这个叼着烟的什么几把陈哥先照脸上来几下狠的再说。
就在这时,突然又有篮球声响起,一群人转过头,我也看向了校门口的方向,只见一个胖子拿着篮球正在拍着,和一个高个走了进来。
那个叼着烟的锤子娃脸色有些变,变得有些害怕的样子,我听到他念着,
“我擦,这两个炸弹怎么来了?”
那胖子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远远的一个公鸭嗓子的声音响起。
“陈旺水,你们他娘的又在收拾哪个倒霉孩子?狗日的,老子哥两个来小学打篮球都能碰到你们这群锤子货?今天的场地我们占了,你们给老子赶紧滚。”
我一听这声音那么熟悉,再一看,虽然已经是有了很多变化,但还是可以看出来,这两货不就是胖子和奉二么?不过几年没见,胖子变得更胖了,奉二娃不仅在原来的基础上又是长高了太多,估计现在都有一米七五了,这货也不知道怎么长的,还壮了不少,不像以前是个晾衣杆。
就在这时,胖娃看到了我,然后皱起了眉头,接着脸上怔住了,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脸上的表情变得激动起来,一堆肥肉挤在一起。
胖娃手里的篮球掉在了地上,却管都没有管那篮球,然后这堆肥肉就直接冲我这里跑了过来,奉二也是赶紧跟着就跑了过来。
胖子冲了过来,
“老。。。老大。”
然后一把就抱住了我。这货力气可不小,不过浑身肉嘟嘟的,抱着我的时候浑身都在抖。
“老大,想死我了,你可回来了。”
奉二在旁边站着,脸上也是一副激动的表情,由于着急,这货半天才吐出声来,
“老。。。老大。。。我。。。我想死你了。。”
我觉得自己眼睛有些湿,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我知道抱着我的胖子已经是哭了出来,我心里骂着,这狗日的,怎么像个娘们。此时我已经是没有去管旁边还站着一群脸色变得很难看的锤子娃。我又是看了看站在一旁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的奉二,没想到在这小学操场,可以碰到这两货,那么多年一起长大的两个憨货,被我各种欺负的跟班,我最好的哥们。
我拍了拍胖子的背,
“胖娃,你个锤子货,都长这么肥了。”
胖子松开了我,可能也有点害羞,赶紧用袖子擦了擦两个红彤彤的眼睛,看了看旁边的一群人,接着就像他老汉杀的猪一样叫了起来,
“奉二娃,你是哈的(傻的)?还愣着干什么?你给老子没吃饭吗。”
。。。。。。
我和胖娃坐在操场边上,一人屁股下面坐着个篮球。这货拿出了几瓶水,估计是准备打篮球喝的,然后和我喝着水就说了起来,此时我们的心情都稍微平静了下来,这货看着我脸都要笑烂了。
“老大,你怎么去外面读书去了这么久。现在样子都变了咧。”
“变你个锤子,你给老子说话之前想想好么?这么多年老子难道就不长高?”
“也对,也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咧,都不来找我和二娃,还有你怎么和那群傻×对上了?”
胖子一说这个事,我心里顿时无名火起,狗日的,老子来以前的学校看看居然还差点被打。这吃水乡什么时候成了这样了?小爷在自己的地盘差点被一群锤子娃娃围了。
此时那群锤子娃已经站成了一排,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点淤青,身上也是很脏,全是我们三个之前的杰作,这群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包括那个叼烟的说话吐屎的,被打都是不怎么敢还手,只是一个劲的护住脸,嘴里还求饶,不过因为之前的原因,我也没留手,直接上去给了这个狗日的好几下狠的。
奉二正在把那个什么陈旺水按在地上打,就是之前叼烟的那个,其他的五个人都不敢动,只是在旁边看着,脸上都是有些愤怒但又害怕的样子,也不敢说话。奉二这货下手一点也不含糊,边打嘴里还边念着,
“你。。。你这个。。狗日的。老子平时日死你仙人了?老子。。我。。日死你仙人了日到底了?拿篮球甩我老大的头???龟。。。龟儿子。”
那锤子娃一个劲的求饶,奉宇估计也是累的,然后从操场边捡了一个铁丝,就直接走了过来,此时胖子正说的起劲,说什么整个初中三年级都被他和奉二拿下来,现在全听他们两个的,那群锤子娃在学校平时不怎么读书,只是瞎混,之前就被胖子带人收拾过一次。
“老大,不是我吹牛皮,他们要是敢还手,以后就不用来上学了。我挨个撵到他们家里面去收拾。”
奉二气呼呼的走了过来,一个苦瓜脸上面的笑容看着都觉得累。
“老大。。。你。。让开点。”
我赶紧站起来让开,直觉告诉我这货要做什么事情。胖子看着奉二手里拿个铁丝,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瞥了奉二两眼就没再管,我起来之后这货嘴巴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愣是停不下来的趋势,
“胖。。。胖娃,让。。。让开一下嘛。”
“做什么?老子累的很,起不来,你过开(走开),别耽搁我和老大说话。”
胖子坐在篮球上就不起来,奉二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拿着铁丝就朝着胖子屁股下面的篮球捅过去,
狗日的“砰”的一声巨响,吓了我一跳,接着就是胖子杀猪般的嚎叫,
“哎哟,好痛。奉二娃,你个龟儿哟。”
那篮球直接就在胖子的屁股下面爆开了,胖子一个劲的捂住屁股,远处一群锤子娃(骂人的话)脸上变得极其愤怒,不仅人被打了,篮球也被奉二这货给他弄了一个爆炸的结果。
奉二没有管在一旁跳脚闹的胖子,而是朝着那边就开始骂,脸上一副凶狠的不得了的表情
“狗。。。狗日的。赶紧滚,老。。。老子以后见你们一次锤死你狗日的一次。”
胖子捂住屁股,在乱叫着,估计疼的不行,这货找不到地方撒气,又是看到了远处还在在那里的几个锤子娃,一下又是朝着那群锤子娃冲过去,那群人脸上显出很害怕的神色,赶紧是一窝蜂的朝着校门口跑了。
奉二笑了起来,看着我,
“老。。。老大,威风不减当年啊。一个人敢挑一群,不。。。不愧是老大。”
当了这两个瓜货那么多年的大哥,虽然很久没见了,但是我想起来就像是昨天一样,所以很自然的瞬间就想起了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我一副欣慰模样的点了点头,接着拍了拍奉二的肩头,表扬了他一下。
我了解到,这两货压根就不知道我已经回来了,要不然哪里还会来打篮球,早去我家店子堵着我了。本来这两货要打篮球,结果遇到我高兴地够呛,篮球也打不下去了,我们三个直接抱着篮球就往回走,一路上胖子嘴巴就没停过,大多数都是在讲我不在的时候吃水乡的事情,一个劲的还跟着骂两句奉宇,念叨着要和奉宇单挑。
奉宇说话不利索,说不过他,最后我朝着胖娃的脑壳扇了两下这货才不说了,不过看样子还是在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就快到街村了,胖娃突然想起了什么,脸都要笑烂了,
“老大,今天我们给你压压惊?”
我心中一动,根据以往的经验,难道这耸货有什么主意?接着胖娃把脸朝向了奉二,一副坏笑,奉二看了看胖娃这货的表情,吞了两口口水,
“你。。。你个瓜货,活该沟子(屁股)被炸。”
胖娃的脸抽搐了一下,一下就想发作,看我在面无表情的正瞅着他,使劲的忍了下去,然后对着我说,
“老大,去年街上张麻子结婚,请我们吃席,我和奉二偷偷地藏了一瓶白酒,看起来蛮高级的,一直存着,商量着就等着你回来喝了。”
我心中有些疑惑,这货居然还会喝酒?就问胖娃,胖娃抓了抓脑壳,
“我哪会喝酒,以前就是在我老汉喝啤酒的的时候吃点啤酒泡沫,今天有些激动,老大,你可让我们想死了,那酒可不是我们偷的咧,我们都赶了礼的,只是当时我和奉二那一桌的人都不喝酒,我们就存了起来,想学着电视里面演的,等你回来给你接风咧,那酒现在就被奉二娃藏在他家里头。”
我看了看他们两个,突然觉得心中有些堵,我的两个好哥们,这么多年没见那些东西还没有变,狗日的,为了学电视里给我接风,一瓶酒从去年藏到现在。我尽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然后嗯了一声。胖娃见我点头,高兴的不行,瞬间又趁机会板着脸数落了奉宇几句,奉二拿这货没办法,我们商量就在街村后面的坝子里面喝,就是几年前我练“轻功”摔下来的那个坝子。
来到那个坝子,看着依旧在那里的那个坎,我心中想着,狗日的当时就是在这里,胖子这货要骗小孩的弹珠,结果我跳下来的时候直接趴在了水泥地上,我倒没事,不过就是那个时候,爷爷说什么地势变了,过了不久就把我送走了。
“狗日的奉二娃,弄瓶酒都要这么久,有个锤子前途。”
我边想着事情,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胖子聊着天,当然胖子时不时的还是会趁机骂奉宇两句,胖子这货的嘴巴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等了估摸二十多分钟,奉二这货才撒着腿跑了过来,怀中的衣服里搂着个什么东西,股的很厉害。
“老。。。老大,我拿过来了。”
说着拿了一大瓶白酒出来,我定睛一看,好家伙,里面还放着一根树子根根。
“老。。。老大,你这。。这就不懂了吧,这叫人参。”
“你知道小爷我不懂?只是我还没说你就开口了。”
奉二这货从裤兜里面掏出三个小瓷杯。然后一人一个直接满上,我犹豫了一下,狗日的还从来没喝过酒,
“老大,来,我先闷一口,我今天高兴地不得了。”
看着胖子一口搞了一杯之后直长着嘴巴吐气,我也没办法,仰头就倒了一杯下去。
我一口直接呛了出来。。。
我们三个一点一点的喝,一开始确实觉得火辣火辣的,直到后来,脑壳开始晕乎乎的,而且看什么东西都觉得有双重影子。那个时候开始,发觉喝酒居然没有那么难受了,就和喝水差不多。我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估计有个小半瓶,然后发现胖子已经睡在了地上,奉二还坐在旁边,不过倒是一个头埋了下去。我晕乎的很,直接蹬了胖子一脚,胖子嘴里嚼着半截“人参”已经是彻底来不起了,两个眼睛都闭上,嘴里念了两句,
“哪个狗日的踢老子,老大,我要跟老大喝酒。”
这个狗日的,敢骂小爷,我想站起来给他两下,却发现早已经是站不稳了,然后直接就趴在了胖子身上,这货肉就是多,软乎乎的还蛮舒服。
我觉得胃好难受,接着再也控制不住的一下子就吐了出来,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得身子有些冷,不过脑袋已经是晕的很了,而且我还没体会过,原来喝完酒之后,人的胆子会大了不少,要是平时,只要是身上泛冷意,我心里都会吓一跳,只不过这时候我早已经是失去判断力,就趴在胖子身上,脑壳探出来,往地上吐着。我以为我是吐到了地上,其实我大部分都吐到了胖子这货的身上,不过这货睡的很死,一点也没有觉察到。
我觉得难受的不行,越吐越难受,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什么声音,然后觉得背后多了一个人,我慢慢的转头一看,狗日的,原来是奉宇,这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就那么看着我。
“你个屁娃娃,呵呵,没喝醉?”
我喝醉了之后说话都有点打扯,狗日的奉二,喝了这么多还站得起来,
“奉二。。。你待会记得。。记得把胖子给弄回家去。”
奉二依旧站在远处,如果我是清醒的,我肯定可以发现这货的表情有些不对,整张脸可能是喝了酒已经通红,不过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觉得很是难受,不管这货,又是开始在地上吐了起来,突然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拍我的背,我胸口开始发热,不过我早已经是管不了那么多,我转头看了一眼,迷糊糊的看到就是奉二这货正在拍我的背,之后我只觉得肚子难受的不行,又是继续埋头就吐。
我还不到十四岁,就喝了那么多白酒,我已经是彻底的烂醉如泥了,直到最后吐出来的全是水都还是恼火,成了在胖子的肚皮上干呕。
迷迷糊糊我听到一个声音在叫我。
“王澈,王澈。”
我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住,想睡觉,在我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骂了一句,
“奉二娃,你这个狗日的。”
。。。。。。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床上,而旁边我爸妈,还有三叔正一脸着急的看着我,
“快看,小澈醒了。”
我看到我妈两个眼睛已经是通红,我只觉得自己头晕,抬头一看,一个瓶子正挂在床边上的架子上面,我手上正打着点滴。
“你个屁娃,吓死我了,几个屎娃娃喝了一斤白酒,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我妈在旁边越说越气,到了最后又是心疼的问了我一句。
“小澈,饿么?你已经睡了一天多了。”
我往周围看了看,才发现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我只觉得头好疼,我妈说我睡了一天多,难道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突然觉得肚子好饿,我就说了出来,
“你个屁娃。”
三叔骂了我一句,然后端了个碗过来,此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二爷,三爷,这孩子醒了也就没什么事了,他年龄小,哪里喝的了那么多酒,这几天尽量吃稀饭,养养胃。”
我才看到屋里多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脸上两个黑眼圈很重。
“那何大夫,这两天麻烦你一直守着了啊。”
那中年人嘴角抽搐了一下,
“三爷,别那么客气,我一开始就说了,这孩子只是饮酒过度导致晕了过去,不过一直呼吸都还算平稳,没什么问题的。”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三个醉酒之后,一个过路的发现了,认出了胖子和奉二,然后才把家人叫来了,先是送去了医院,医生说我没什么问题,酒劲散了自然会醒,没有必要继续待在医院,直接送回来就行了。三叔这货逼着医院的一个口碑很好的医生来我家守了一天一夜,当然,一家人也在旁边看着。所以刚刚那白大褂中年人会是那种表情。
我喝了稀饭之后,我妈狠狠的又是教育我一下,不过没有打我,只是骂,我爸也很是严厉的说了我几句,搞得我心里不是味道,之后我爸妈就出去了。只剩下三叔留了下来。
“你个屁娃,有出息哟,酒量可不小。”
我憋了憋嘴,
“叔,胖娃和奉宇怎么样?”
我问出这句话之后,发现三叔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你们三个娃身体都还不错,只是那个叫奉宇的孩子。。。他也没什么,等你起得来床了我们再说吧。”
三叔撂下这句话就走了,只剩下我躺在床铺里,我之前一直头痛,没有去怎么想,现在稍微静下来,我终于想了起来。
在我喝醉之后,奉宇又是站了起来,当时我自己都难受的不行,不过我绝对记得很清楚,奉宇站起来了,在我吐的时候还拍了拍我的背,叫了我两句“王澈”。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浑身都开始发冷,因为我意识到,奉二怎么可能叫我的名字,这货从来都是叫“老大”的,我突然觉得心里渗的慌,我问自己,如果那不是奉二,又会是谁?
我躺在床上,拼命的回想着,回想我喝醉后那坝子里面的情况。
奉宇当时的表情绝对不对劲,还有那两声“王澈”,简直如骨鲠在喉。到底怎么回事?我心中一下子就是急了,想到了一个情况,难道奉宇被???
我已经等不了了,虽然浑身无力疲倦的不行,但也从床上挣扎着就起来,此时我的点滴已经是被那医生给拔了。
我下床站了起来,只觉得脚有些软,不过走路还是没问题。穿过客厅就去锤三叔的门,打的梆梆响。
三叔把门打开了,
“你个屁娃,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顾不得那么多,心里想着奉二就有些着急,
“叔,那个奉宇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听了我的话,三叔这货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小澈,你当时看到了什么?”
我把当时情况跟三叔说了,然后一副着急的样子,此时我心里很是害怕,我想起了几年前的刘德全,被那种东西上了身之后就。。。
三叔叹了口气,
“你别慌,那瘦高个孩子没事。”
三叔的语气很认真,我一下子就松了口气,然后心中又开始怀疑,奉二没事,难道我当时看到的不是他?我以为是他只是我的幻觉,其实他还醉在地上的?我赶紧问三叔。
“你着急个球,屁娃娃,喝酒的帐还没跟你算呢,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喝酒,长大还了得?”
这货装着一副严厉的脸色教训了我两句,然后却拿了一个东西出来,
“你先看看这个。”
我定睛一看,是一根黑色的针。瞬间我想了起来,三叔之前也用过这玩意,我问难道和之前的事有什么关系?其实我自己都没有发觉,在不知不觉中,三叔对我说的话已经是发生变化,不再是单纯的把我看做一个半大的孩子。或许是因为开始教我那些东西,如果在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就这样主动的拿这种东西出来给我看的。
三叔摇摇头,
“不,这不是之前的那一根,这是从你醉酒的那个坝子的地缝里取出来的。”
从那里的地缝取出来的?我有些听不懂了,难道三叔在什么时候还放了一个这玩意在那个坝子里面?
“就是你几年前摔跤的时候,当时我发现你爷爷看着你摔的地方的神色不对,按理说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道理只是晕了一下,留了点鼻血。你爷爷说地势变了,我心里却很疑惑,应该还有其他东西。所以我又去了那里,结果发现了这个。”
三叔说完,从怀里掏了一个布包出来,然后在我面前打开了,我看了一下,里面居然是空的。
这货到这个时候了还开玩笑?我有些气急,不过下一刻我心里又是一动,因为我感觉到那布包里面有什么东西,给我很异样的感觉。
我定睛一看,一根毛发就裹在那布包里面,蓝色的毛发,那种感觉就是从那上面传来。我长着嘴巴,一副吃惊的样子,指着三叔手里的布包,
“小澈,怎么回事?”
我一边回忆,一边把之前见过这种东西的情景跟三叔说了,我以前见过这玩意两次,一次是爷爷带我和一群汉子去橙子林旁边,把那河里面的石头撬开,石头下面的一具尸体,嘴巴里面就有一撮这种蓝色的毛,结果被爷爷收走了。第二次是在南雨一开始下葬的地方,那泥土壁上有个黑色的手印,手印处的泥巴就裹着几根这种毛。
“你爷爷拿了一撮这种东西?”
三叔的表情很是严肃,手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肩膀,变得有些着急的样子。我肩膀有些疼,三叔察觉到了之后用力的手又是松了开来,我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叔,这是什么动物上面的毛啊?怎么还是蓝色的。”
三叔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我只得到了这一根,当初我就很好奇,用了很多手段来差这玩意,结果。。。我只能说这东西很不一般,我没见过这玩意,但我可以肯定,这不是什么动物,仅仅是这一根毛发上面就有很强的煞气,而且不光是煞气,还有一种腐蚀鬼魂的气息。但是平时又十分的内敛,我也想知道,这狗日的东西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我想了起来,当时我和胖娃他们去河沟里面洗澡,回来的时候就在那个坝子里面碰到过三叔。突然,虽然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我依稀的有点印象,在我从那个坎上横着摔下去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快要落地的时候挡了我一下,之后我就摔晕了过去,要不然,那一下我绝对不会只是流点鼻血晕一阵那么简单。
我心中充满了疑惑,到底是什么玩意?难道是什么东西故意在我就要落地的时候挡了我一下,又联想起喝醉之后听到的“奉宇”叫我名字。我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下意识的有些不敢去面对,也没有说出来。
和三叔说了一阵之后我就回到了自己房间,虽然醉酒之后很累,也很疲倦,但我依旧睡不着,脑袋中反复的想着三叔之后说的那些话。他在当时我摔了一跤之后,就去那个地方看了看,结果发现不对劲,找到了那根蓝色的毛发,当时因为那里除了留下的那根毛发之外,已经没有任何异常,三叔虽然猜测有个什么东西去过那里,虽然并没有抱什么希望那玩意还会再回来,但也鬼使神差的在那里布了一根之前拿出来的那种针。
通过张培家和大姑家的事情,我已经是有些知道了那根针的作用,三叔之前在张培他奶奶的身上做了手脚,用的就是那根针,然后放在了罗盘上面,似乎有追踪的作用。
三叔说,知道我醉酒之后,他来到坝子里面。别人都在着急的把我们送医院。他发现了坝子里有些不对劲,然后查了一下我们三个,结果发现奉二有被什么东西上过身的痕迹,三叔到的时候,奉二并没有像我睡过去之前看到的那样站着,而是很正常的躺在地上睡着了,不过却瞒不过三叔的眼睛,三叔看出来他的魂有很重的戾气,并且很是虚弱的样子。
之后三叔赶紧把以前布在那一处的那颗针拿了出来,那根针已经变得漆黑无比。
我当时很是着急,问奉宇有没有事,三叔知道奉二是我很好的哥们,说早就趁查看的时候用符纸把奉二的魂给护住了,除了身子有些虚弱之外,只需要养几天就没事了。我这才放心下来。
我回屋的时候发现三叔的脸色很是不好看,我也是想了好久才迷迷糊糊的睡着。最终因为这次醉酒,造成我回复了两三天才回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