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是到了后半夜,山林里头,几个薄布帐篷支了起来。
坐在帐篷里头,周围都是干树叶,我一点睡意都没有,一个劲的抽烟,时不时的看一眼外头。其实我是在等人……
眼看还是没动静,我狠狠的骂了一句,此时我脑海中全是这几天的事情,一点一点的回放着,在下头看到的那影子难道真的胖子,还有我现在等的那伙计。两个汉子可以说死的莫名其妙,这些都像是一块大石头一般压在我心口。
从一开始胖子失踪,再到公安局来找我……我从头开始捋……说胖娃一个人去盗墓我是打死都不信的,直到那伙计让我看录像带,第一次看录像带就觉得里头透着不对劲,除了胖子眼睛里头的东西,还有就是当时录像里头这货的表情,嘴唇一直在不断的抖动,似乎很冷……
后来我回到砖街,反复的想那录像,这才发现的不对头……胖子的口型不像是在发抖,反而在不断地说着什么,再次看到录像的时候,我才确定,那两个字是“信封”,虽然看起来已经傻了,但这狗日的绝对不会莫名其妙的念这两个字,而那东西,就在胖娃的手里头……
信封……当时我就心头一震,就是那种肉棕色的信封,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按理说这玩意一点不稀奇,但却莫名其妙的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去年的时候,有一次喝酒,胖娃整醉了之后无意中说我还给他的信封是空的。
当时我还觉得很奇怪,这狗日的吃多了乱咬。后头我酒醒了我才猛的想了起来,就在几年前,在夯王村的墓室里头,当时我急中生智,用胖子他妈给他的照片,糊弄了一个当场就要弄死我的狗婆子。
当时老头没注意,之后就没看过,那狗婆娘在墓里头趁老子不注意就已经把照片给摸走了?反应过来之后,再加上油子说老铲带人来了平城,胖子这狗日的平时就是个整天卖罩子的玩意,怎么会去挖坟还变的像录像里头那么不对头,会不会是平城的这群货对胖子下了手?
“老子姓汪,三点水那个汪,汪澈,你要再敢抢老子找照片,我就弄死你。”
“爹……娘,我以为这回出来要上道,没想到可能回不去了……”
想到这里,当时我就有种抓狂的心思,这他娘的完全驴唇不对马嘴,而且那信封里头的照片是胖子他妈老汉,胖子的名字也对不上,到底怎么找到他脑壳上头的?但录像里头,胖子手里明明白白的捏着那东西,关于信封的事儿,也就只有这么一回,也算是跟胖娃有关系。
我也知道这里头的道道有多深,只是码不准这群人给胖子上了什么手段,所以这回直接赶了过来,老子就这么两个弟兄……只是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影从外头钻了进来,我瞅了一眼,正是那叫黄成的伙计……这人笑的有些难看,估计平时就很少笑,也不管我脸色已经是难看的不行。
“小爷,来根烟?”
我举了举手里头正在燃的东西,这伙计自己点了一根。“小爷,三爷让我带的话里头,最开头的一句,还是让你回去。”
我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这伙计又笑了笑,“其实三爷也知道,你要是会回去,他也不用叫我来跟着咧。”我心里一抖,三叔叫这货来跟着我们?
就在这时候,虽然帐篷关了,这货还是瞅了瞅外头,然后小声的说了一句,“小爷,这一路上都有东西跟着我们。但那东西现在已经不在了。”
我心中一惊,猛的想起了路上那些我觉得不对头的地方,
“先不说这个,你现在肯定很疑惑这胖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我心里一抖,隐隐的手已经是捏了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伙计,“小爷,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就在前不久,那胖子莫名其妙的失了踪,后头就听说这货倒斗被抓的消息,毕竟这狗日的也算是自己人,三爷就派我们几个去查,你猜怎么着?”
“那胖子当时来的地方就在这山脉里头,而平城的老窝也在这儿,这几天小爷你也多少瞅出来了点,这地方的山脉是条回龙,下头的东西多着呢,只是平时有平城护着,道上的弟兄得手的少。”
“直到现在我也想不通,那胖子是被什么玩意上了身,然后到这里的一个墓里头弄了样东西出来,所以不能算是那胖子盗墓,而是上他身那玩意盗的墓,后来铲爷立马就带了很多人过来。”
我第一时间并没有问那东西在哪里,而是有些着急的问了一句,
“那胖子现在在什么地方?”这伙计的神色有些奇怪,“我也没想到油子搞到了那录像,你也看到了,那胖子进了看守所之后就被带走了,至于被什么东西带走的,三爷没有说。”我心里一沉,就在这时候,这伙计的语气十分的凝重,
“小爷,三爷让你千万记住一句话,说是以后只要看到胖子,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还是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他只要叫你,你千万别答应。”
我心里十分的复杂,扭过头看了一个方向一眼,这伙计像是明白了什么,说出了一句让我吃惊之极的话,
“小爷,这一路上跟着我们的东西,就是那里头的玩……玩意。三爷让我跟你过来,就是要把它关回去,那里头是平城三棺的地方,只是后来被破了香火气,已经废了,跟着我们的,就是那罐子里头的东西,刚进山就把大全他们两个的魂勾了去,我贴的那四张符纸是三爷亲手交到我手里的,这也是命,大全他们两个守在哪儿,这也是上面要的结果,只是我也没想到搭进去了他们两个……”
什么?我完全不敢相信,难道那地方冒水就是因为贴了那四张符纸的原因?
这时候我才回忆起来,刚刚贴符纸的,就是这叫黄成的伙计。我没有注意到这伙计说刚才那段话的时候,语气很沉,似乎心情十分的低落,我眉头紧皱,压根就没听到这伙计在我旁边喃喃自语,
“那些纸钱,也不光是烧给那两个锤子货的,也是烧给罐子里头的那位……”
这次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兀,胖娃从看守所里失踪,唯一的线索就是这狗日的手里头的信封,心急之下我几乎没有任何准备的就赶来的平城,心头只坚定一个想法,那就是胖娃的事情和平城绝对脱不开关系。我甚至怀疑,胖子失踪之后就来了北边。
果然,这伙计说的胖子盗的墓就在这周围。我转头瞅了瞅,虽然隔着个帐篷,但外头山脉的大致形状我也记得起来。不过我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伙计的话里头的意思是,有一只鬼上了胖子的身,然后到这地儿盗了个墓……
鬼盗墓?说出去简直是骇人听闻,这玩意和粽子一样,本身就是那里头的东西,还需要盗什么墓?
眼看着我烟抽完,帐篷里头已经是熏的不行,黄成又是递了一根给我,这狗日的烟瘾比我还大,
“呵呵,小爷,跟着三爷的哪个不是个烟冲?我都跟了三爷十来年咧,一直在外头跑,年前才去的花圈店,离这东西日子真没法过。”
我把烟点上,语气也随意了很多,“全哥,听说铲叔这回带的人有点多,到底是什么事儿?”
这货哎哟了一声,我一看,狗日的原来是火机烧到了手,我眯了眯眼睛,黄成和头探了过来,“小爷,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反正这回的事儿可大咧,讨了婆娘之后还没生娃的一个没来,上头放了话,说这回不是我们死,就是他们亡。”
什么?我嘴里的烟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语气的有些抖,“这……这话是谁说的?”“我哪晓得?这回算是破了天了,狗日这地儿和我们一直不对付,但都是道上的,这么多代下来,也没见谁非得要整死谁,这回不一样……”
“小爷,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说,反正我只对你说,我觉得这回有些凶险,首先这里不是我们的地头,而且这狗日的听说还有几个老玩意和老板板,常,张,刘,这三家蹲这地儿少说千把年,山里头到处都是这些狗日的使的道道,这回……”
这句话一出,我一时间完全失了方寸,这时候我心头已经可以完全肯定,这次绝对还发生了其他事情,而是这事情很不一般……绝对不是因为胖子的缘故,混了这么多久,我多少对我们这群人有些了解,虽然胖子住在砖街,但除了我之外,他们几乎没有人会在意这货的死活,就像当年的樊佳……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想到这里我心头已经是可以肯定,三叔早就已经到了这儿,就在这山脉的某处。
抽完手头了烟,这伙计总算是走了。还在反复的琢磨这人刚才的话……
天快亮的时候,我依旧没有睡意,那伙计说的东西,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到底是哪里?
下意识的我再次把手伸进兜里,发呆一般的摆弄着一个东西,正是那一截已经燃完了的香,我咦了一声,一时间发觉了这不对头的地方。
这根香还有裹在上头的符纸,是我用胖子的八字合头发引的,而进山之后,这香不止一次有反应,特别是在那草坑前头。
我猛的坐了起来,难道,上胖子身的那只鬼,就是一路上跟着我们的玩意?被这伙计用四张符纸给关了回去……猜出了这一点,我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地方已经被淹了,再回去已经不可能,那只鬼就来自那罐子里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三棺镇命,每一处都藏的极深,当初爷爷摸出这地儿也不知道费了多大力气,那罐子肯定是被人后头在放进去了,目的就是要放在三棺的地方……
一直到天亮,我才迷迷糊糊的睡着,现在最首要的,就是要找到三叔带的人,才能知道平城到底做了什么,惹的这群货几乎是在拼命。也只有找到三叔,才能知道那变了的三棺里头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包括胖子究竟出了什么事……
睡了一个多小时,一群人拆了帐篷,走之前我又掏了三根香,远远的对着一个方向点了下去,一群背起包的汉子瞅见了我动作,也跟着做了几个揖。
“小爷,走吧,这都是命咧,说不定他们自己也想守在里面咧。”
说话的正是那叫黄成的伙计,我心头咯噔了一下,眼睛死死的盯着这人,这伙计笑呵呵的看着我,“那地方可是个风水眼,本身的地气就好的很,别说他们,就是我死了也想有个这种地方埋,也不枉费活了这么多年咧。”
这话正好被旁边一个汉子听到,“你个堵门缝的种,让你去喝那尸水你能干?来那花圈店子才多久,就知道什么是风水了。有空跟着你屎爷我多走两躺土,见识下什么是崇山峻岭。”
一群人都笑了起来,这伙计骂的起劲,对着我嘿嘿一笑,“小爷,别理这锤子货,这狗日的,盐巴没吃几个还敢在你面前卖弄。我们这回去哪里?”这人一副希冀的看着我,我闷了一会,然后用手指了指黄成,“跟着他。”
骂人的铁屎还想说什么,一听这话,憋的两个眼睛都鼓了起来……
黄成走在最前头,其余人都跟着,依旧在树林里头走。我说了之前的话之后就没怎么开口,其实我最开始想的是这人可能带着我们走回去,毕竟一路上三叔不止一次的“提醒”我回去,但已经走了两个小时,这伙计并没有把我们朝来的方向带,反而顺着山林越走越深,我就知道,跟着这人,指不定能找到三叔。
三叔这货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老铲带了那么多的人,虽然这山大,但应该也会留下个什么痕迹之类的在山谷里走了半天,地势隐隐越走越低,就是这么不到一百里的地方,周围的山已经是发生了相当明显的变化,之前连绵入云的山地慢慢的树木越来越少,成了肉眼可见的黄黑色,越往前**秃秃的山脉越多,整个都被厚厚的黄泥巴盖着。
就在两边高的不行的黄土山上头,远远看过去,一个个像是芝麻一般的窟窿就出现在那山壁上。就是硬生生的从石壁里头打进去的一般,
“那是什么行头?”
“那也是坟咧,这时候的人早就不这么埋了,都是以前的留下来的玩意。”
“从山里头打个洞,再讲究里头的东西弄个石头棺材,这地方就这么埋人,这事儿有个说法,说是死了之后就能和山地接在一起,一般都要封口,这种露出来的里面的东西怕是早就被捡了,有些地方也有这个风俗,不懂事的小娃还跑进去把骨头捡出来,当成棒子打架咧。”“说的跟你真的知道似地,你走过这一带的土?”“这种玩意老子见多了,从这儿往西,都留着这种东西下来,而且年份都比较长。这种东西吧,多数也就尘归尘土归土,石棺破败,骨头被叼了也没人管,不过要是哪座山的地势不对,这里头很有可能养出来一种玩意。”
“什么东西?”
“山魃。”“锤子哟……”
到了下午的时候,周围已经是没有多少树,走在最前头的黄成停了下来,对这花圈店的伙计,一路上其余几个人似乎也看出来了些什么,铁屎急忙就走了上去。
“全哥,有什么情况?”我没有说话,朝着周围一个劲的看,和之前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
“小爷,我没有记错的话,路到这儿就到头咧。从前头开始,我们要特别小心。在找到三爷之前,不能让人看出来。”
这伙计的话听起来有些不合适,这一路上压根就没见过一个人,板板倒是碰到不少,不过都隔得老远,阴冷气息就露了出来,都是些普通的货色,远远的瞅着我们也没什么动作,一群人眼不见心不烦。
“小爷,拐过前头的那个弯你就知道了,这地儿我不会记错咧。”
黄成这话一出口,我到没什么,突然,一声爆吼响了起来,我张口就想骂,是铁屎这货,“哪个龟儿子给我的?什么堂口嫩娃子,老子说你个狗日的是被板板草了眼睛。”我长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汉子笑嘿嘿的走到了花圈店伙计面前,
“成哥,没想到这地方你还真来过,抽根烟,压压惊。”我在心头狠狠的骂了句狗日的,这汉子估计有些不好意思,旁边的一个伙计小声的骂了一句,“狗日的厚脸皮。”然后也是走了过来,“成哥,哥们帮你点上。”
一群人沿着黄成指的方向继续走,先是到了山谷的一边,然后顺着高的不行的黄泥巴山继续往前。
地势变得更平,从一个坎上头跳下去之后,居然到了一条小路上头,这几乎是我们头一回看到路,果然,二十多分钟之后,沿着这山壁转了个大弯过去一看,远远的谷地对门的黄土山上头,一座座房子出现在眼前。
我心头一惊,黄成以前来过这里,看不出什么异样。
“小爷,哪儿就是平城外头的村子咧,里头的人多少和那地方有关系,除了我们走的这条路之外,另外一个方向也能进来,不过那条路上的眼子多……”
这伙计把话说完,然后把身后的包放了下来,摸出一个布包,打开一个,几个人直接傻了眼,那是一顶顶黄色的遮阳帽,上头印着几个大字,
“欢乐多多旅行社。”
“锤子哟。”这货居然带着这玩意,帽子一人发了一顶,带在头上,几个汉子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十几分钟之后,一群人变得“规矩”起来。就在这时候,黄成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一群人合计了几句话,纷纷从里层的衣服扯了一块布条出来,打了个结之后拴在腰上,把另外一头塞进了兜里。
我心头骂了一句,这狗日的还整个两手准备。眼看着那村子模样的地儿还在一里外,一群人刚要开始顺着路走,突然,一个汉子咦了一声,“小爷?”
这时候我们还围成一圈,这汉子脸色有些异样,竟然已经是把腰间的短刀拔了出来,说完之后指了指一个方向,我心头一震,所有人看了过去,一时间全部傻了眼。
就在十来米开外的路边,干草从的后头,我们谁也没注意,两个四五岁的小孩正一脸吃惊的看着我们,一双手脏的不行,还在玩泥巴。由于视线原因,这两个小孩站的位置实在是太过隐蔽,狗日的又没发出声音,我第一反应就是,刚才的举动甚至连话都被这两个锤子娃整了个全。
这回不仅是我,连黄成也傻了眼,场面安静的出奇,那汉子抽出来的短刀压根就没塞回去,黄成眯了眯眼睛,低声的说了句什么,两个汉子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狠色,直接就要走过去,
“这附近没有其他地方,这娃还能是哪里的?”
“大狗,二狗,你们去哪儿咧?两个屎娃儿,额一会不找就又跑出来咧,跟我回地里……”
一个穿着粗布的妇女话还没说完,直接是愣住了,赶紧从远处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两个小娃,两个小娃在这大娘身子一边一个,三双眼睛愣愣的看着我们。
两个汉子始终没有把刀收起来,那大娘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我看着两个孩子睁的大大的眼睛,手里头脏的不行,还捏着没玩完的泥巴,我猛的骂了一句,“狗日的,这是个什么地方?大姐,你也管好你的娃咧,突然冒出来,我们还以为又遇到了山猫。前几天我们差点被吃咧。”
那女人没有说话,拉起两个孩子转身就走。远远的还丢了句话过来,“小伙子,出来玩也不赶个趟,这山里头的东西多着咧,前头就是我们村儿,去哪儿问就能找着出去的地儿。别再进山了,快些走吧。”
眼看着三个身影越走越远,一个汉子声音有些冷,“小爷,我懂你的意思。那两个小娃有些大。你们先走,我一会就跟过来。”
说完摆了摆手,直接就是要跟上去。就在这时候,只听啪的一声,另外一只手猛的打在了这货的头上,我一看,居然是铁屎,
“你死了能安心?”
“我们走吧。”我正了正顶头的帽子,这玩意带着是在不习惯,其余人都没有再说话,顺着路朝着远边的村子走去。
眼看着村子越来越近,周围倒是有些土地,我也没见过这黄泥巴地方能种点啥。
视线中的人多了起来,走近了才发现,这地儿居然有一条大路,远远地沿着另外一个方向通出去,只不过这时候我们的地势不像之前那么高,断断续续的看不真切。
“这是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