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心儿白了我一眼:“就咱们两个小孩在这里,你非要说得那么吓人……”
郭心儿说话的时候,我的眼珠子不安地瞄着院子的四周,在不经意之中看了院墙上。黑漆漆一片,却站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影子。那个影子好像就飘在空中,空洞洞没有一只眼睛。
不对,好像个子并不是很高,应该是一个小孩子
“嘘……”我轻轻地竖起了中指,就放在嘴边。
郭心儿被我动作吓住了,不由地靠近了我。红色的脸蛋一下子就吓白了。
我已经低下了头,说:“院墙上站着一个小孩,穿着白色衣服……”
郭心儿听了我这话,下意识地靠近了我,但我们之间还是有一米的距离。这个距离,是郭心儿下意识留下来。毕竟我和她不是很熟,而且郭心儿比一般的小孩要成熟,更何况她和“麻老姑”住在一起,对于鬼影一类的,不是第一回见到,并没有怕到要躲到我的身后的程度。
郭心儿没有抬头看墙上,而是低声问道:“你不会看花眼了吧。”我没有直接看墙上面,而是弯下身子,从篝火之中抽出了一根半截烧着树棍。
紧紧地握在手上,鬼是害怕火的,有了带火的树棍,我也有些底气。
这下子又重新抬起了脑袋,朝着刚才小孩身影看去。
那个小孩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而就在此刻,他的手慢慢地伸了起来,好像要抓我一样。
我看准了方向,将手中的火棍丢了出去,正对着白衣鬼影站着的位置丢过去。
火棍在空中飞动,划出一道弧线,白衣鬼影的动作形同鬼魅,非常地敏捷,身子一闪,躲过了飞去的火棍。
火棍没有打到白衣鬼影,而是落在了院外,将院外杂草烧了起来,一阵火光之后,火苗慢慢变小,只传来一阵浓烈的烟味。
白衣鬼影忽然张开了嘴巴,发出一股绝望的叫声,表达对我丢火棍的愤怒。
嘤嘤……嘤嘤……呃……呃……它的喉咙像是被人紧紧地掐住了。
这一切都说明了郭心儿刚才的猜想是错误,眼前的白衣鬼影,绝对是真实存在,绝对不是以前的留下来的声音。
现在它来这里,是看上了我们,要把我们吃掉,吃得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剩下来。
郭心儿听了这叫声,猛地抬起了头,骂道:“小鬼,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我是灵媒,可以请老姑来,在我请她来之前,你最好是赶紧走……”
郭心儿说话之际,一双拳头握得紧紧的,这是一种不太自信的表现。
想必是要用“麻老姑”的名声吓一吓这个亡魂。
或许在这一片,麻老姑还是有些名声,生前就是一个恶婆子,麻伦和黑大叔白月明都怕她,死后就变成了一只恶老鬼,但凡是小鬼都惧怕麻老姑。
白衣鬼影怕不怕麻老姑,那就不知道了。如果白衣鬼婴比麻老姑还要嚣张跋扈,还要吓死人,那我和郭心儿就要遭殃了。
郭心儿又是喊道:“麻老姑是一只恶鬼,对付你们这些游魂,向来是心狠手辣,你快快退去。”
白衣鬼影听了郭心儿的话语,并没有觉得害怕。
而是从院墙上跳了下来,落在光秃秃的地面上,它的个子并不高。等它跳下来,我发现它的白色衣服,其实就是一张白纸,而它的身子轻浮,似乎马上就能被风吹走一样。
有点不对劲。
我迈出两步,将我和郭心儿中一米走完了,一把拉住了郭心儿就往后面。
郭心儿对于我忽然靠近了她,十分不安,不由地惊叫了一声:“啊!”
我赶紧说道:“它不是什么游魂,是一个纸人。因为我根本就看不见鬼,我能够看到它,就说明它不是一只鬼……你的眼睛才是阴阳眼,能看得见麻老姑,我却不行……说明这是个纸人……准确地说,是一个小纸人”边说话,我就把郭心儿往后拉,往后退,退去那一瞬间,我又抓了一根火棍防身。
火棍的半截已经被烧掉,只有一小半截还是木头,握在手里面,已经有些烤手了。
郭心儿也明白过来,眼前白衣服怪东西竟然不是什么鬼怪,而是一个怪异的纸人,但她还是伸手把我手拉开,并不太愿意我拉着她。
纸人每靠近一步,我们就后退一步。整个过程,纸人都在试探着我们。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握柴火的手手心已经湿透了,虎口位置却烤得发痛。
我有几次想用火棍烧它,但纸人的动作很快,我的火棍才伸出去,它的身子就晃动。如果把火棍丢过去烧它,小纸人轻易就能躲避。
反而我们丢失了火棍,小纸人就肆无忌惮了。
黑大叔,胖子啊,你们去干吗了,我心中叫苦。
我和郭心儿一连退了十几步,最后退到了门槛边上,后脚小心地迈过去,直接进了这家的屋里。火棍上微弱的火苗照着,屋里是死灰色,什么东西都沾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几把椅子东倒西歪,墙面上更是沾上奇怪黑色液体。
在迈进大厅的瞬间,郭心儿忽然开口说道。“蛊神,不要怪我们,我们是被逼的。”
其实,我们之所以睡在院子里面,并没有到屋里面睡觉。个中原因,就是因为湘西这一代家家户户都养蛊。百年之前,匪盗猖狂,养蛊的风气更胜,养蛊为了看家护院。这家屋里面很可能有看守房屋财产的蛊虫。
我们未经许可,贸然进了房子里面去,指不定还有存活百年蛊虫,一直守着家里,等我们进来,一口扑上来,那就悔之莫及了。
但现在小纸人紧紧地逼着,我和郭心儿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走进来。
我说:“郭心儿,等下我扑过去,把小小纸人给抓住了,你看准了空隙跑出去,直接去喊黑大叔和胖子来救我,记住了吗?”说话的时候,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郭心儿回道:“得了吧,你过去扑纸人,我看够呛……”
越往后退,我们可退的空间就越小。火光也越小。惨白纸人似乎也明白这一切,并不是很着急。最后,我们一直退到大厅最里面的一堵墙,再也没有地方可以躲了。
墙边上是一张山茶树木做成的桌子,我手有些发抖,轻轻地放在桌子上面,那桌子刚受力,就跟沙子一样,一下子就垮了。
这桌子经过多年,被湿气雨水虫蚁蹂躏,已经是腐木,虽说是小小外力,也顷刻间崩塌了。
桌子一跨,触发了小纸人。
嘤嘤……小纸人一双短腿就跟长了弹簧一样,“噌”地一声,拔地而起,脑袋一晃,竟然亮出了两个长长的虎牙。
直接就将我扑倒在地上,火棍落在了地上,还有一些火光。纸人将我扑倒在地上,我伸手将纸人给掐住,在地上一滚。
那纸人虽说是用纸做成的,但力气并不小。
而且一张纸片飘了过来,直接就糊在了我的鼻子和嘴巴上,堵住了我的呼吸。力道十足,用舌头竟然顶不破那张薄薄的白纸,要是这样下去,非得把我给憋死不可。我原本抓着纸人的手,一下子就松开,双手回来,要把贴在嘴上纸给撕掉。
可怕事情发生了,没等我的手摸到嘴上的纸。小纸人的手发生了可怖的变化,它的手可以变长,将我紧紧的手紧紧地扣住。
就这样,我的呼吸被一张纸片给阻挡,双手更是被纸片人紧紧地缠住,无法动弹。
我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纸人。它的鼻子是用朱砂点红的,而它嘴巴则是用黑墨画成。
它的牙齿竟然是黑色。
“救我……救我……”我拼劲力气大声地喊,可是却喊不出来。与此同时,肺部的氧气越来越少,我反抗力气越来越少,眼睛开始充血,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你以为小女孩就是吃素的吗?”郭心儿的声音响了起来。
英姿爽飒。
那一瞬间,我眼前渐渐变亮了。
小纸人慢慢地烧了起来,纸片由白色变成了灰黑。我用了吃羊奶的劲,把烧起来的纸人往旁边一甩,得以脱身。
“呸呸……”将堵住我嘴巴纸张给撕了下来,随即快速咳嗽起来。郭心儿手上面拿着那半截火棍说:“萧关,要是听了你的办法,你已经憋死了,要真是被小纸人憋死了,那就冤得很。”
我咳嗽了好一会,才算恢复过来。婴儿大小的纸人也烧得差不多,依稀还能看到一些竹签,有些地方绑上了一些黑色的铁丝,还没有烧掉。
我说:“这小纸人本事可真不小……不过……我是因为白天钢线蛊虫发作……没什么力气,不然这小纸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哼,才不能在小女孩面前丢人呢,我在心中告诉自己。
郭心儿将半截火棍丢到地上,我们两人急忙就从屋子里面出来。回到篝火边,两人笔挺挺地站着,回想起可怕的小纸人,才觉得刚才真是惊险。
郭心儿要是稍微慢一点,我还真有可能活活给憋死了。
我们再也睡不着,就坐在火堆边烤起了火苗,怕火熄灭了,就猛地加了一堆柴火,把火烧得旺旺地。
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还是没有等会胖子麻伦和黑大叔。我忍不住问道:“郭心儿……你说,他们是不是也遇到纸人,然后被纸人给困住了,他们又没有火棍,拿什么抵抗纸人呢?”
郭心儿白了我一眼,说:“你这一晚上就没有说过一句好话,我看你这个样子,巴不得今天晚上再发生点事情。”
我连忙狡辩:“没有,没有。我只是……多愁善感……控制不住多想……”
“多愁善感,你以为你是林黛玉……萧关,眼下最要紧的,不是乱想,而是等在这里,等着麻伦和黑大叔回来,自己吓自己是没有用的。”郭心儿像教训弟弟一样狠狠地说道。
我心中有些不服气,被一个小我一岁的小姑娘说一通,那感觉又怎么能好起来。可偏偏,她说得很在理。
夜越来越深,寂静的荒村里,又传来了婴儿可怖的哭声,还夹杂着两声狗吠……
我和郭心儿已经是提心吊胆,偏偏此刻,又传来了婴儿的叫声,还有那怪狗的叫声。
我说:“郭心儿,会不会还有小纸人,这些小纸人到底是什么人做成?”
郭心儿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如果真是一个荒村一个人都没有的话。忽然出现的纸人就解释不通了,因为纸人不可能是自己变出来的,肯定是有人把纸人做出来的。”
“啊,你不要吓我。”我听了郭心儿的解释,一时没没有忍住,不由地叫了出来。
郭心儿原本坐在我旁边,猛地站了起来,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巴,附耳我耳朵说:“你不要叫了。我感觉到纸人又要来了,咱们从旁边溜出去。”
我眼睛瞪得大大,转过头看着郭心儿,一脸不解,守着火堆不是更好,为什么要溜走。
郭心儿几丝头发飘过来,落在我的脸上,或许这就是耳鬓厮磨吧。
郭心儿说:“那个小纸人被我烧了,可又响起了叫声,正是找小纸人。我想,它们很快就能找到这里来,靠着这些火堆,根本就守不住,所以咱们还是溜走为好。”
“你听得懂它们的叫声?”我有些疑惑。
郭心儿点头说:“我猜测的,但八九不离十,赶紧走吧。”郭心儿已经将竹篓被了起来。我心中想道:“郭心儿是小神婆,对于这些离奇古怪的事情自然是很清楚。要是来更多的纸人,靠着火堆还真的守不住。”我也将书包背了起来,跟着郭心儿就往院子另一边而去。
院子这边倒了半截,下面都是泥巴砖头,墙角一只壁虎跑得飞快,顺着墙壁爬得很快。
恩,很多人问我了,书名《蛊毒》,本应该在标题发出来。
我跑到墙下面,弯下左腿:“你踩我腿,翻过去。”郭心儿点点头,轻轻地踩在上面,她的体重很轻,动作很灵敏,双手扒在墙上,另外一只脚也跟着上去,我随即推了一把,郭心儿稳当地站在墙头上,随即一跃,就跳了下去,安稳落在地上。
“你也快点过来。”郭心儿焦急地喊道。
我后撤了两步,深吸了一口气,左脚开始发力,咚咚地跑起来,在离墙面还有一步的距离,我随即跳了起来,一双手扒在了墙面上,双脚一翻,终于爬上了院墙。
我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院门,火光照耀下,果然来了两个小纸人。我没有喊出来,从院墙上轻轻跳了下来。
“快走!”我压低声音说道。一把抓住了郭心儿的手,这回郭心儿并没有介意,紧紧地拉着我。我们跑得很轻,尽量控制着力度,避免造出太大的声音。
从这家院子跳出来之际,月亮正好从薄云中露出脑袋,皎洁月光落下来,将原本漆黑的地面照亮了。我们也可以辨别方向,地面爬满了青草,我们跑动的时候,草蜱被惊醒,四乱乱跳。
为了躲避小纸人,我们跑得很谨慎,连大口出气都不敢,因为郭心儿告诉我,要是大口出气,会把那些小纸人给引来。
我们一时躲在颓院的墙下面,一时又躲在枯树下面,每一步都惊心,每一步都是动魄。
此刻,我和郭心儿就藏在一根竖起的柱子下面,柱子似乎用陈旧乌木雕刻而成,上面的质感很好,经历了百年之久,还是很安稳地站着,柱子很粗,我和郭心儿本来就是小孩,正好挡在柱子下面。月光下的不远处,三个白纸纸人正在草丛中寻找。它们的脚步轻盈,有时候一阵风吹来,还将它们给吹走。
如果不是亲身体验过小纸人的凶残,我肯定会觉得它们是萌萌的小家伙,可现在,我可不敢那么想。
我小声说道:“寨子里肯定有不少小纸人,呆在村里面,危险可不小,最好的办法就是跑出寨子。呆在这里,迟早会被它们发现的。”
郭心儿点点头说:“好,咱们顺着来时的路悄悄退出去。”
两人商量好了办法,便决定马上行动。这个时候,也得亏我和郭心儿的胆量。我自小就跟毒蛇和蜈蚣一起住,郭心儿更和麻老姑这样老女鬼呆在一起,是以我们的惊慌恐惧之后,还可以镇定下来。
可是走出了两步,我忽然停住了脚步。因为我的手拉着郭心儿,她也被我带住不能跑动。她有些紧张地看着我:“怎么了,萧关?”说话的时候,不远处就站着三个小纸人,情况十分危急。
我低着头,指着地面上,声音颤抖:“你看,你看,这是什么?”
郭心儿也低着头,看着地面上。我们两个人都看呆了,因为地面上有一个影子。这个影子的形成,是月光造成。
我咽下口水:“你觉得影子的形状像不像一只土狗?”
郭心儿脸色有些白皙,点点头说:“恩,没错,就是一只土狗。”
我又说:“土狗影子是怎么来的?”这个时候,我不由想起两个小时前响起的狗吠,此刻出现土狗的影子,我的脑袋有些短路,有些缺氧,不敢去想影子是怎么来的?难道来了一只可以飞的狗,就站在天上看着我们,飞狗牙齿锋利,可以咬碎我的骨头……
我不敢回头了!
郭心儿一直盯着影子看,长抒了一口气:“萧关,这个狗的影子一只都没有动,看样子不是活狗。”
我一咬牙,猛地回头抬头看,这才看清楚,就在乌木柱子上,有一只高傲的土狗,我松了一口气,那土狗还真的不是活,而是木柱上的雕像,不得不说,雕刻的工艺很好,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这土狗高高地竖立在木柱上,似乎饱经了百年的孤独。
我拍了拍胸膛舒了一口气,原本无法动弹的脚,重新灌入了力气。我拉着郭心儿飞快地跑了起来,这个时候,为了尽快跑出寨子,我们的动静很大,风吹在我们的耳边,大口的气息从我们肺部流出,经过风吹散,很快就被纸人发觉了!
三个纸人看到我和郭心儿,一路奔袭而来,追了过来。好在起了一阵疾风,将三个纸人给吹退了七八米。
我和郭心儿得以脱离三个纸人。
月光照着我和郭心儿的道路,也照耀着小纸人的道路。风吹散了它们,从另外的地方又跑来了几个。它们就站在进寨子的路口,把我们的道路给挡住了。
我感觉道郭心儿的身子在发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我将郭心儿拉到身后,瞪大眼睛看着这些小纸人。
我就是男子汉大丈夫,绝对不能让人欺负郭心儿!
“你们这些该死的纸人,要试一试我的毒牙吗?”我张开嘴巴,猛地一喊,咬着牙齿威胁它们!
那些纸人被我一喊,并没有靠近,它们挨在一起“嘤嘤”地哭着,每哭一声,我就觉得我的心口被人重重地击打。
这种哭声十分幽怨,怨念十足。从白纸人那黑墨画成的小嘴哭出来,让人听得特别难受。
白纸人似乎受过极重的虐待,有过惨绝人寰的遭遇。
郭心儿说:“咱们冲过去。我的竹篓里面有个电灯,用电灯照它们。”
郭心儿拿出了电灯交给了我。我打开了电灯,朝着三个纸人一晃,叫道:“滚开。”
三个纸人被奇异灯光所照,以为是一种火源,照在身上就能散开。有了手电,我们就从它们中间跑了过去。
从杂草丛生的大路跑了出来,等我们跑出了寨子,三个纸人没有追出来。
我和郭心儿找了一块大石头,就站在大石头上面,看着止步的纸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纸人,胖子麻伦和黑大叔该不会被人抓住,杀了吃肉了?”我问道。
郭心儿道:“不知道,咱们能跑出去是我们的运气,谁能猜想这个寨子里面有那么多小孩一般的纸人。”
我真心十分赞成郭心儿的话,从里面跑出来,可真是运气好。同时开始担忧黑大叔和胖子麻伦,他们到底去干什么了,能不能从里面走出来。
我问:“现在怎么办才好?”
郭心儿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忽然,她愣了一下,她摇晃着手,我才意识到一直抓着她的手,急忙松开了手。
我们在石头上面等了一个晚上,山风吹来,山魅和山鬼的叫声也传来。到了天蒙蒙亮,郭心儿靠着我睡了过去。
等到太阳出来后,郭心儿醒了过来,可麻伦和黑大叔已经不见踪影,并没有从寨子里面走出来。
昨天晚上,麻伦叔和黑大叔到底干什么去了。
真是叫人着急啊。
郭心儿从我肩膀上移开,不好意思说道:“不好意思,居然靠着你睡着了。”
我道:“我师父说过,‘要像一条毒蛇一样生长,,如果有人招惹你,就给他一口。如果有人对你友善,你也收起你的毒牙。’,你是对我好的人,你靠着我肩膀睡,是因为是我的朋友。”
郭心儿的脸红了,低声回味着话:“朋友……”郭心儿揉揉眼睛,将散乱的头发理顺,熟练地扎好。我们两个人心事重重,谁都不愿意说出那样的话,麻伦和黑大叔已经死在寨子里面。
一时之间倒有些尴尬。对着那个可怕荒废的寨子,我开始有些难过,眼角的泪珠啊打转,随时都要落下来。
“对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吧。”郭心儿忽然说道。话里面还是有些伤感。
竹篓里面还有一个饭团,是用粽叶包好。郭心儿将饭团拿出来,从中间把饭团掰开,想了一会,又将其中一半掰了一小部分。
她自己留了一小部分,把多的给了我,说:“萧关,你多吃一点,吃完饭咱们还是要进寨子里面看一看。”
我接过冰冷的饭团,说:“恩,我就不信阳光那么大,那些纸人还能跑出来。进寨子,一定要进寨子里面”
郭心儿安慰我道:“萧关,一定可以找到黑花草的!你不会死的,那……黑大叔……也不会死的……对了那个你叫‘黑大叔’的人,皮肤明明很白,也姓白,你为什么要叫他‘黑大叔’!”
我笑了起来:“是因为,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跟包拯包青天一样黑……可能比包青天还要黑……”
“不会,还会有人比包拯黑……”
阳光照在我们的身上,十分温暖。吃完了饭团,我们从岩石上面跳下来,又找了一条清澈的小溪,喝了溪水,洗干净脸。
我挑选了几个鸡蛋大小的石头,装在书包里面,用来当武器,要是遇到纸人,就用石头来对付它们。
我和郭心儿再一次回到了寨子,。这一回,正是阳光凛冽的时候。我们首先找到昨晚逗留的院子里,篝火已经烧成了灰烬,在茅草边找到了昨晚留下的柴刀,我把柴刀给捡了起来。
我们两人进了屋子里面,看到昨晚烧掉的纸人,在烧掉的地方,还有一些细细的铁丝。
郭心儿道:“是人用铁丝扎成。”
我扫了扫屋子,忽然看到客厅的大门旁边的客房门上,挂了一把铜锁,铜锁泛着铜绿,已经有了一些年份。
“郭心儿,你看这是什么,快来看看。”我大声喊道。
郭心儿跟着过来,看着铜锁,又看着我:“昨晚可有铜锁?”
我回想了一下,摇摇头道:“没有,这门上没有铜锁,昨晚这门似乎还是开着的,今天就关上了,还上了一把铜锁。”
郭心儿眼珠子在转动,闷声不语,像是在思考。
她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孩,很多我察觉不到的事情,她总能敏感地察觉出异样的地方。
郭心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很安静地说:“那说明,后来有人回来,将门给锁住了。”
我说:“这里本来就是破屋,也没有人来,根本没有必要锁门的。让我来看看门里们锁着什么!”我走了两步,靠近了那扇门,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
我脚步很轻,走了两步,靠近了那扇门,顺着门缝看了进去。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居然是密密麻麻的小眼睛,那眼睛就在门缝里面看着我。
我一屁股坐在跌坐在地上,喉结咽下去口水,大声叫道:“眼睛,是那些纸人,它们被关起来了……”
郭心儿胆子很大,靠在门缝之中,道:“被关起来了,真的被关起来。”
我心想,纸人关起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双手撑在地上,一股脑爬了起来。
我和郭心儿顺着缝隙看了进去,屋里面密密麻麻一片沾满了纸人,清一色白色的身子,朱砂化成的红眼珠子,墨汁化成的牙齿。顺着纸人堆看过去,发现有一个纸人有些不一样,是用红纸和绿纸扎成的。
它是唯一的杂色的纸人。
纸人被关在屋里面,它们都看到了我和郭心儿,有几个靠近了门缝,咧着嘴吧威胁我们。
我哈哈笑道:“狗东西,让你们欺负我。现在你们要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我便问郭心儿:“你带火柴没?”郭心儿看我一眼,问道:“你要干什么?”
“这些纸人可恨,差点害死了你和我,我要把它们全部烧死。”我咬牙切齿地说道。
郭心儿想了一会,说:“烧掉也好,一看就是妖邪做出来的纸人。”
纸人就是纸人,居然可以黑夜里爬动,用脚丫的大拇指想一想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郭心儿在竹篓里扒拉了半天,找出了一盒火柴递给我。我将院子里面的茅草抱了起来,今天的阳光正盛,昨天割下来的茅草已经晒得差不多了。
正好。
抱进了房间里面,把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就开始点火,从门缝中间塞进去一些茅草。
最后跑到窗户上,将茅草点燃从窗户里面丢进去。纸人扒拉在窗户上,紧紧地看着我,露出黑密的牙齿,似乎在说:“你有本事等我出来,咱们再打一架。”
我笑道:“对不起,跟你们打架,有损我打架小王子的身份。”
我划了一根火柴,点了一把茅草,等火苗烧起来,从窗户丢了进去。
白天里,纸人的速度并不快,一把烧着的茅草丢进去,它们并没有能躲过去,直接被火打中,纸人身子干燥,着了火一下子就是散开了。第一个纸人烧着了,立马往旁边跑,紧接着第二个纸人就着了道,也烧了起来,第三个,第四个……很快一屋的小纸人全部烧了起来。
郭心儿从屋里出来,被烟熏到了,咳嗽了两声:“这些纸人还是很笨,非要挨在一起。”
郭心儿的话没有说话,就听到“扑通一声,窗户的木条被撞开了。
有一个烧了一条手臂的纸人从窗户跑了出来,落在阳光下,纸人身子是红纸扎成,上面还有花纹,脸上和衣服上有些位置是绿纸扎成。这个纸人,正是那一对纸人里面,唯一的一个杂色纸人。
看来,这个纸人还是很聪明。
红纸人在地上一滚,将手臂上的火苗给扑灭了。但是落在阳光下面,显得惊恐不已,急忙要往阴凉处躲,因为阳光的关系,红纸人的动作变得很慢,往屋檐下面钻,直接就到了我的跟前。
红纸人绿色的脸没有任何反应,但我想如果真有反应的话,它的脸应该是吓绿了。正好,不用吓就变绿了。
红身绿脸的纸人撞在我的身上,上前一把将纸人给抓住,在地上一滚,滚到了阳光下,将它身上还没有扑灭的火苗彻底打灭了。
郭心儿眼疾手快,找了一根藤条,丢给了我。在烈日下,红纸人根本无法动弹,我将它紧紧地压住,用藤条将它脖子给套住。我喊道:“现在就你一个人,我暂且不烧你,但你要想害我,我可不饶你的。”
红纸人根本无法蹦跶,被我牢牢给控制住。
它的嘴巴微微动了一下,我感觉到它的哀求,松开了红纸人,拉着藤条,将红纸人拉到了一边,从它烧掉的一只手哪里看进去,发现它的身子用竹条,还有铁丝勾在一起,做成了一个简单的架子,刚才被我一压,身上的红纸也破了不少。
这个红纸人已经惨到一定程度了。
郭心儿眯着眼扫了一眼红纸人,又看了一会,说:“这个红纸人里面,捆着一个魂魄,就是这个魂魄牵动着纸人动弹。我想,这个屋里面的纸人都是这样子跑动的。”
我第一次听说,十分吃惊。
郭心儿又说:“现在它被你烧了,应该回去找它的主人。我们拉着它一起去,或许可以见到麻伦叔和黑大叔,还能找到黑花草。”
郭心儿这么说,我自然是信任她。我用藤条拉着纸人,又让郭心儿捡了些茅草扎好,就放在竹篓里面,时刻准备烧掉红纸人。
“走,带我去你主人那里!”我说道。
将我的外套脱下来,丢给了矮矮的红纸人。红纸人接过了衣服,走路的时候,都是在屋檐树荫下行走,要是没有阴凉,非要在阳光下,它就跑得飞快。
我和郭心儿健步如飞跟在后面。
出了院子,我们顺着道路往寨子更里面走去。
两边的藤条更加粗壮,杂草更乱,经过一个开阔的空地,远远地看到日光下,一个高高竖起的柱子。
柱子上面是一只黑色的土狗,在日光下丝毫无非削弱它的孤独和威武。
“这狗可能是这个寨子的守护神吧。”郭心儿说道。
红纸人的动作有加快了,顺着山往上面走,很快就进去茂密的树荫下面。红纸人边走边发出“嘤嘤”的声音,起初是走个三五步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到了最后,这种叫声越来越密。
我没好气地说道:“你是不是给你的主人示警。”
红纸人被我一喝,又变得安静下来。
又走了十多分钟,一个黑压压的洞穴出现在我和郭心儿的面前,从洞穴里面吹出了阴寒的风,看来这个洞不浅。洞穴两边还有一张残破的蜘蛛网。
就在洞穴一块小石头下面,发现一块麻布,正是麻伦身上的衣服的布料。
“麻叔和黑大叔应该是进到里面去了……”郭心儿说道。
我点点头:“是啊。”
红纸人也停了一下,直接走了进去……
红纸人进入洞穴后,力量越来越大。我虽然用绳子紧紧地拉住红纸人,还是不受控制,相当于被它拉着往里面走。郭心儿将手电打开,走进了洞穴,照耀着黑暗可怖的洞穴,刚进洞穴,两边爬满了巨大的游猎蜘蛛,走了好一会,才渐渐变少。
郭心儿偷偷告诉我说:“洞穴里面可能有怪东西,你不要直接喊我的名字,要叫就喊我大郭,我喊你大萧。”郭心儿接着解释:“在洞穴里面,会有一些寂寞的东西,像妖怪山鬼山魅,要是喊了真名,魂要被它们勾走了,留下来陪它们的。”
听了这解释,我还是有些吃惊,连吐舌头,不敢不信。
“好,我听你的……大郭……大锅,吵饭的大锅……”我尝试着喊了一句。郭心儿白了我一眼,说:“不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好的,大锅。”我放低了声音喊道。
郭心儿不再搭理我,用手电照了四周。洞穴里很潮湿,还能听到水流“滴答滴答”的声音,正顺着石壁往下流,有两个地方还形成了石笋。
郭心儿紧紧跟着我,说道:“胖子叔的撕了一块布在洞口,他们进去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该不会被抓住了?”
红纸人速度越来越快,我用力拉着受伤的红纸人控制速度。
我回道:“他们也真是的,都是大人了,还让我们操心,真是让人不省事。”
郭心儿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大萧,你真是人小鬼大。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如果纸人主人在里面,他能把胖子叔和黑大叔抓住了。我们这样鲁莽进去,会不会很危险?”
我说:“麻……胖子叔和黑大叔如果真的被抓住,我们悄悄把他们给放了。那个人肯定打不赢我们四个的,我可是打架小王子,我们镇子上有个叫做折冰锐的,被我一巴掌打出了鲜血。对,他叫折冰锐,折冰锐。”
我一连说了好几遍“折冰锐”的名字,希望山洞里寂寞的怪物勾走折冰锐的魂魄。
事实上相隔上千里,根本勾不到。
走着走着,发现前面忽然有了亮光,还有流水的声音。等我们走进之后,发现山洞中间是一潭清澈的湖水,湖底下面有一些发光的萤石,捡了一个石头丢了进去,石头咚地落入水中,晃了许久,才冒出水花。
这个潭水很深,起码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浅,掉进去很可能会淹死。
我让郭心儿将手电关上,借着石头的荧光走路。
红纸人忽然怪叫了一声,骤然发力,我的手一麻,藤条脱手。红纸人挣脱了我的控制,快步地跑开了。
我和郭心儿都没有办法抓住红纸人。我气得直剁脚。
郭心儿着急地喊道:“大萧,红纸人要去报告主人了,咱们赶紧追上去。”
郭心儿的话提醒了我,我们二人顺着红纸人逃逸的方向追了上去。越往里面走,里面就越寒冷。大概追了五分钟,看到了一处亮堂的洞穴,里面还有动静。
我和郭心儿小心地靠近这个开阔的洞穴,悄悄地望了进去。我们看到了麻伦叔和黑大叔,他们身体僵硬,跟两个木头人一样站在中间。开阔的洞穴正烧着两个火盆照得通红。
一个穿着麻衣的中年人,年月约莫四十多,头发很长,扎了一个辫子,正在山洞里面忙活,在他的面前,一张简单的桌子,摆着四个胎质棕黄的坛子。
中年人忽然看到跑进来的红纸人,眼神落在了红纸人的手臂上。
“小红,你是怎么了,又自己玩火了吗?”中年人不解地问道。
红纸人“嘤嘤”地说着,一只手摆动,嘴里面叽叽咕咕地说着。
中年人有些不耐烦:“你是不是在玩火了,小红,你到那边坐好。我现在有事情要办,你去坐好,等我忙好了,就过来和你说话,这里来了两个人,我来查一查。”
红纸人在中年人指责下,退到了一边。
我心中想道,这个中年人肯定是一个人呆在山里呆得受不了,做了纸人陪他玩的。
只见中年人站了起来,手上拿了一把刀,走到了麻伦叔和黑大叔面前,阴森地笑道:“你们到底是谁,敢来这里偷我的东西,是不是找死啊?我要喂虫子,割一只手下来好不好?”
麻伦叔和黑大叔虽然身体僵硬,但是可以说话。
黑大叔脾气火爆,只是冷笑:“你管我是谁,要是敢敢割我的手,小心我弄死你。”
中年人又是阴笑:“你们真以为我不敢灭了你们,这里荒山野岭,干掉你们就跟杀一只兔子一样。当然这个胖子,可能要费力一些。”
“不要喊我胖子。”麻伦有些气愤。
我和郭心儿的计划原本是偷偷地救出麻伦叔和黑大叔,看来已经没有办法,这个时候,只能面对面,针尖对麦芒了,要不然麻伦叔和黑大叔就要缺胳膊少腿了。
我和郭心儿走了出来。
我笑道:“你的纸人已经被我烧掉了,老王八蛋,快把我黑大叔和胖子叔给放了,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胖子麻伦苦笑:“关关,我一点也不胖啊。”
中年人脸上露出笑容,问道:“就你们两个人来?”
我点头说:“当然,我们两个人就能收拾你。”黑大叔忍不住叹气:“那个……关关,他是在诓你!”
中年人哈哈大笑,看了看自己的红纸人,再也笑不出来了:“我的纸人真的被你烧死了?”
我耸耸肩膀:“我骗你干嘛,就是我烧了你的纸人。但我把小红留给你了。”
中年人一下就愤怒了,走了两步,咧开了嘴巴,露出一排发黄的牙齿,等他走进。
我和郭心儿都吓了一跳,因为中年人的脸坑坑洼洼,十分地不平,甚至他那露出的一双手,都布满了各种坑洼。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人被虫子咬过很多次。
因此之故,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邪气。
黑大叔喊道:“快跑,你们快跑。”中年人喊道:“已经晚了。”他动作很快,左右开弓,一手一个,将我和郭心儿给抓住了。用力一甩,把我们两个丢了出去。我和郭心儿重重摔倒在地上。我书包背着的方口罐子也在地上磕了一下,但没有摔破。手上提着的柴刀,也“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郭心儿的膝盖磕在地上,眉头一皱,有些发痛。我问道:“你没事吧,大郭?”郭心儿摇摇头说:“没事,还死不了,大萧。”
原本被我吓得不行的红身绿脸的纸人见我摔在地上,从地上跳了起来,从一旁跳了上来,落在我的脖子上,一只手绕过来,将我的两个鼻孔给反扣住,疼得要死。
“真是不怕死,没记性。”我大声叫道。
我双手弯曲,将红纸人给抓住了。
红纸人只有一只手,把我一拉,直接就给丢了出去。中年人又愤怒,身上的邪气更加旺盛:“小孩,你真是令人讨嫌,小红是多么可爱的小纸人,你竟然这样粗暴地对它。”
我心中大骂,我要不粗暴,我的鼻子就弄翻盖了,我也变成丑八怪了。
我还没有骂出来,中年人快步上前,一把将我给抓住了,把我给提了起来。
中年人比较高,我被提起来后,我的双腿悬空,不断地挣扎,一双手开始乱拍,但奈何我个子不高,力气有限,根本就不是中年人的对手。
黑大叔和胖子麻伦同时“咦”了一声。我也有些好奇,因为中年人居然提到了师父的名字。
黑大叔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麻烈云的?”
中年人放下手上的活,他似乎忘记要从胖子麻伦和黑大叔身上割下一条胳膊,而是笑道:“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知道又有什么稀奇的。当年麻烈云在这里,在老茶花峒这里……”
“等等,这里是茶花峒?”黑大叔有些怀疑。
中年人笑道:“你们年轻人是不知道,就连现在茶花峒的最老的人也不知道。这里才是真正的茶花峒。清朝末年民@国初年,这里才是真正的养蛊第一村,这里才是真正的茶花峒。只不过一百年前,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一夜之间,所有的蛊虫都反噬它们的主人,整个寨子基本都死光,只有一家姓麻的跑出去,新建了一个寨子,为了怀念老寨子里所有的人,新寨子还是叫做‘茶花峒’,这便是茶花峒的前世今生。你们年轻人自然是不知道。”
中年人接着说道:“一百年前虽说是个战乱苦难的年代,但那是一个极其美丽的时代。乱世死人多,养蛊自然方便。”
中年人的话语里,满满是对那个时代的向往。
我“呸”了一声,骂道:“你个死变态,巴不得死人。我们这个时代才是最好的时代,不会饿死不会有战争。”
这个观点,是师父说过。他层自言自语说过:“一百年前虽然可以行侠仗义,但是那时候的人太苦,国家受欺负。”
中年人回头看我:“你是在呸我吗?”
“就是你,你个死怪物,把游魂锁在纸人的身上,还希望回到一百年前,死更多的人,你这样的人就是怪物。”我大声地说道。
中年人咬牙,忍了许久,狠狠说:“你是小孩,我不跟计较。”
黑大叔怕我又要乱说话,忙又问道:“那十年前,老茶花峒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中年人道:“当时为了破解百年前蛊虫反噬的谜团,麻若兰请来了当世最为厉害的一个养虫的高手,也是一个厉害的风水师,他大名叫做萧棋。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麻若兰的儿子麻烈云和萧棋起了争执。那个麻烈云就是个废物……竟然要和萧棋起争执……”
我又“呸”了一声,骂道:“你个死变态,不准说我师父是废物。你才是废物,你的那些纸人不是很厉害吗,都被我烧掉了,你要是真厉害,那小纸人就不会被我烧掉的。至于那个萧棋,要是遇到我,我也让他好看。”
我心中想,原来师父就是在这里和那个萧棋起了争执。
我这回用了很大的力气,一口口水直接飞在了中年人的脸上。
中年人满是坑洼的脸沾上了“珍贵”的口水,他走过来,一个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说:“我说过,你师父是废物,就是废物。如果他不是废物,腿怎么废掉,也不会没有脸面离开茶花峒远走他乡……”
中年人手臂很用力,我整个脑袋都差点被打晕了,嘴角更是流血,我好一会才回过来。
我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我告诉,我很生气,我生气的后果很严重,你活不成了……”
这话说得有点狠。
中年人一听,也龇牙喊道:“小鬼,你是我见过最能吹牛的人。你现在被我绑住了,竟然说我活不了。我倒要看看……”
郭心儿踢了我一脚,让我安静下来,又对中年人说:“你一把年纪了,欺负一个小孩,你不觉得害臊吗?”
我咬着牙死死地盯着中年人,郭心儿绕开了步伐,转到我的面前,说:“大萧,你不要生气……”
我伸出舌头将嘴角的鲜血舔掉,咬着嘴唇,忍了许久,全身气得发抖。就在此时,书包里面的方口罐子,传来了急躁不安愤怒不已的声音。这种声音只有我能听到,别人却听不到。
我抬头看了一眼中年人,嘴角微微翘起,我想起师父说过的话,打脸的屈辱,我可以忍,但是罐子里面的先天之虫是不能忍。
此刻,罐子躁动不安,说明这中年人被蛊虫给盯上了。
我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声音:“萧关……萧关……”
郭心儿见我发呆,说道:“大萧,你不要生气了。我们是小孩,他一个人要是跟我计较,那就是没有肚量,没有胸怀……就是……就是没有品位的人……”
中年人被郭心儿的花逗乐,伸手将坑洼的脸擦干净,哈哈笑道:“小女孩挺会说话的!没错,我要是被么一个小破孩给激怒,那就太不行了。”
我不再看中年人,他在我的眼中,已经是个快死的人。
中年人处理四个罐子,接着去处理麻伦叔和黑大叔。
郭心儿又移动了两步,在我耳边说:“我袖子里面,有一把很小的小刀,我们靠紧一点,把手上的藤条隔断。”
我点点头,罐子里又发出怪声。
我和郭心儿两人背对背站着,两只手小心挨在一起。中年人绑的方式很厉害,将我们紧紧地锁着。好长的时间,我才从郭心儿的袖子里拿到了小刀,竟是一把削铅笔的小刀,慢慢地打开之后,我又怕割到郭心儿的手,又怕被中年人和红纸人发现,整个动作很慢。
黑大叔问:“大家找出了老茶花峒灭亡之谜没有?还有……萧棋既然是麻若兰请来,麻烈云又是麻若兰的儿子,他们之间怎么可能起争执呢?”
中年人想了一会:“这个世界上父子反目,朋友成仇不知道有多少。他们之间为什么不能起争执,为什么不能反目成仇?”
黑大叔愣了一下,说:“据我所知,风水师萧棋是一个极其善良的人,怎么会和麻烈云反目成仇呢?”
中年人摇头说:“你是真的笨,还是假的笨,好人就不能干坏事了吗?”
中年人托着下巴说:“懒得跟你说了,愚不可及。现在有四个人了,还有点为难,我该怎么处理你们呢?正好,正好有四个坛子,就让你们试一试……”
中年人话还没有说完,就说不出下去。他转过头,发现简易桌子上四个棕黄色胎质坛子,发出轻微的声音,每个坛子开始裂开了缝隙。
忽然,坛子同时炸开了,坛子的陶片“噼噼啪啪”的落在地上,发出不太清脆的声音,流出各色恶心的液体。
四个坛子分别是一只全身通红的蜈蚣、一只全身发绿的螳螂、一只黑幽幽的蝎子、还有一只肥大的毒蛤蟆。原本是可怖的蛊虫,可是现在它们都一动不动了。
红纸人吓了一跳,差点就摔倒在地上。嘤嘤……不安地看着中年人。
中年人脸上惶恐,惊吓之中,差点就吓死过去:“发生什么事情了?”
黑大叔和麻伦叔两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黑大叔道:“奇怪,这坛子里面养的虫子怎么都炸开,好像都死了……”
胖子麻伦点头说:“是啊,怪了,竟然都死了。”
果然,坛子炸开之后,坛子养着的蛊虫似乎都死了。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死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包括我和郭心儿。
很快我就想明白了,肯定是方口罐子里面的先天之虫起了一定作用。
中年男人走到坛子边上,眼睛转动,来回踱步,时而拍着脑袋,时而哭丧着脸,伸手抓脑袋,将扎好的辫子给扯开,变得蓬头垢面,痛心不已,大声叫道:“怪了,这六年都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死了呢?”
中年男子伸手抓住自己的长发,长发越抓越乱,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起初是喃喃自语,到最后变得发癫:“不可能,怎么可能会这样,难道我苦苦守了六年,过了六年野人一般的生活,就得到现在这样的结果吗?……哈哈……哈哈……”
“疯了,这人失心疯了……大喜大悲一下子没镇住,得了失心疯……”胖子麻伦说道。
中年人自言自语了许久,那红纸人跑上来,一跃而起,两个耳刮子打在中年人的脸上,力道很足。
中年人被纸人打了两巴掌,踉跄地坐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一口气才舒畅,从疯癫的状态之中舒缓过来。
中年人双眼通红,扫视了我们四人,充满了仇恨和敌视。
“是不是你们弄的?”中年人双眼通红,脸上更泛着一起病态的殷红。
这句话说出来,充满了满满的恨意。
胖子麻伦说:“我要是你的话,就会好好呆下来,不动弹?”
“为什么?”中年人不解地问道。
麻伦说:“我是一个蛊医,我知道养蛊虫的危害。你在山洞之中养了蜈蚣蛊、螳螂蛊、蝎子蛊、蟾蜍蛊。虽然用毒虫喂它们,但是它们呼吸了你的精气,六年时间,受你的心情影响,你高兴它们就高兴,你难过它们就难过。可以说它们已经和你已经血脉相通,你是它们的主人,反过来它们也能影响你。现在四只蛊虫忽然暴毙,你的经络肯定受到损害,只是时间还短,你可能还没有感觉出来。但你实质上受了很重的内伤。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坐下来休息,缓解那种伤害,食用大量的补药。不然,你会肝肠寸断……”
我听了这话,还是吓了一跳。
罐子里面先天之虫还真是牛逼,没有直接攻击中年人,而是把他养的四只蛊虫给弄死了,对中年造成间接的伤害。
靠,先天之虫,厉害得有点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