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一说,我才想起,她家乡J市也是东北的。陈叔一直没给我说那人的具体位置,只说是东北方向,也不知那人与J市远不远。
我本来早就想与依然回去见她父母了,她这么一说,我觉得这次还真是个机会,即便陈叔带我找的人不在J市,可东北就那么三个省,再远也远不到哪里去,正好可以趁着这次机会,把两件事都办了。
想着,我也没与陈叔商量,就高兴地答应了依然。说起来,我与陈叔走了,留依然一个人在这里,我还真有点不放心,毕竟何志杰还在这个城市里,保不准他哪天心血来潮想女儿了,又跑过来看依然。
“嘿嘿,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啊?”依然见我答应了,也很高兴,笑着问我。
刚才吃牛排时,依然要了一瓶红酒,虽然大部分都是我喝的,可依然也喝了一两杯,这时她脸有些微红,在四周灯光的照耀下,柔美动人,我一时情动,便用双手捧住她的脸蛋,亲了上去……
把依然送回到胖强家里后,我回到了陈叔租的房子,他一个人在鼓捣着他的法器箱。
“陈叔,你要带上这个箱子吗?”我好奇地问。
“院子没了,这箱子就是我师父留给我的唯一东西,我走到哪里,都会带着它的,并且,有了它,我心里也要有底一点。”陈叔回答我说。
“对,有了这些宝贝,也就不怕撞见鬼了。”我附和着。
随后,我问陈叔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东北的哪里,陈叔站起身来,回答了我两个字——J市!我一听,这不正好是依然的家乡么,便告诉了陈叔依然要与我们同去的事。
陈叔听了,有些意外,说我们又不是去玩的,带着依然做什么。因为我已经答应了依然,便劝着陈叔说,我们做事的时候,她可以自己在她家呆着,我们事情办完了,她正好可以当我们的导游,带着我们在那边玩两天。
最后,在我的坚持下,陈叔还是答应了下来,不过他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希望你俩能终成眷属。”
我就想着,我和依然当然会成神仙眷侣了,难不成他算着我俩不会有好结果?心里冒出这个念头时,我连忙“呸”了好几声,把这个想法挤出我的思维。
白天上班的时候,大熊告诉我,谢俊已经批准了我的休假要求,大熊还让我好好玩,多陪陪父母,这话说得我很是心虚。
晚上依然问我什么时候出发,我没有说出准确的时间,因为陈叔还没有告诉我。
趁着这个机会,我便问了陈叔这事,他说周日上午的机票,不过他只订了两张,让我再补一张。我心想,这老头子,怎么什么事我不问他他就不主动说啊,后天一早都要出发了,我还啥都不知道。
陈叔说完,我赶紧要了航班号,然后给胖强打电话,让他在网上帮我订一张。
还有一天的时间,我决定去看看远洋。也不知这个傻小子,是否还在痴痴地等着杜欣去看他。
这一次,我们的队伍很大,除了我与胖强,还有依然与强嫂。远洋已经被转到了看守所,也就是之前刘鹏和张瑶被关着的地方。
再次见到远洋,他已经消瘦多了,头发也剪短了。看着他的这副模样,对比起之前他随时打扮得很光鲜,穿着很讲究的样子,我心里又难受了起来。
“顾远洋,你小子一定又挑食了,我就知道这里的伙食不合你胃口,你看看,我和天童给你带的什么,麻辣牛肉、开心果、手撕鸡,多着呢,快来吃。”胖强笑呵呵地说着,完全没流露出一丝难过之情。
这些东西都是在过来之前,胖强提议买的,也只有他,才能想出到看守所探望人时提上大袋小袋食物这个主意的。
我真的很佩服胖强,对自己的情绪可以做到收放自如。我了解他,他对远洋的感情不比我差多少,他看见远洋这个样子,不可能不难过,要不然,他也不会冲动着打贾洋与杜欣了。但是,两次在远洋面前,他都可以表现得很淡定很从容,笑着鼓励安慰远洋,不知道的人,看他的样子,一定会以为远洋是被冤枉着抓进来的。
“谢谢强哥。”远洋回答着。
“别光谢啊,来,先吃点。”说着,胖强撕开了一包牛肉干,从隔在我们之间的铁栏子递过去,让远洋吃,远洋感激地看了胖强一眼,接了过去。
“远洋啊,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人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别自暴自弃啊。”强嫂劝着远洋说。
“对啊,我们都知道你是好人,坚持住!”依然也劝他说到。
“我知道的,我不会想不开的,我要垮了,我父母就没人管了。”说完,远洋从袋子里拿出一块牛肉干,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他嚼的动作很是机械,很是木然,这哪里像是在吃肉,感觉像是在嚼蜡一样。
“远洋,你有什么心事吗?有事说出来,我们帮你啊。”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他这个样子。
“没,没什么事。”他的嘴继续嚼着。
“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个杜欣啊?别想了,不值得啊!”心直口快的强嫂一下说了出来。
强嫂说完,我就看着远洋的动作停了下来,不过他没有说话,却是又从袋子里拿出一块牛肉塞进嘴里,继续嚼。
刚才的那块他还没有嚼完咽下去,这块塞进去后,他的嘴被填得很大,看着都有着畸形了。
他这样子,无疑是默认了强嫂的话。同时,我也猜到,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因为,上一次,当我说起杜欣时,他眼里还是期盼的神色,甚至劝我别怪杜欣,可这一次,他眼中全然是死水一般,没有任何神采。
我想,要不是他刚才说的那理由,他要坚持下去,承担照顾父母的责任,他的状态一定比现在还要严重。
“谁给你说什么了吗?”胖强也反应了过来,猜到远洋这个样子与杜欣有关,便出口问道。
远洋听了,嚼牛肉的动作越来越快,用力地嚼着。兴许是嘴里的牛肉实在太多了,这一次,刚嚼了几口,远洋便被呛着了,不停地咳嗽,他就低下头去,对着地上,边咳边吐着嘴里的牛肉。
不知怎么回事,远洋咳得很厉害,一连咳了十来声都没有停的迹象,强嫂忙着跑出去找水。等着强嫂把一纸杯温水递给远洋时,他抬起了头,喝了两口,这才停止了咳嗽。
而此时,我看到,远洋的脸上有着两行泪痕。原来,刚才他是借着咳嗽的机会,发泄着心中的痛苦。看到他这样子,我眼中涩涩的,心中也涌出一股想哭的冲动。
远洋或许是感受到了脸上的泪水,用手胡乱擦了一下,强颜欢笑着说:“咳得太厉害了,眼泪都咳出来了,真没出息。”
胖强走到铁栏面前,把右手伸了进去,手掌放在了远洋的右肩上,这是一个鼓励的动作。
我留意到,在看见远洋刚才的模样后,连胖强都是终没忍住,脸上流露出一丝难过的神色。我也走了过去,把自己的左手伸进去,放到远洋的左肩上面,用力地拍了拍。
那天在探视间里,我们谁都没有再提“杜欣”二字,本来我与胖强还商定先不告诉远洋杜欣与贾洋的事,看来也是白做准备了,远洋肯定知道了这事,要不然,也不会有这种反应。
不过,本来远洋出了事,杜欣就比较引人注目了,在这个当头,她与贾洋做得那么明显,他俩的事肯定早就在局里传开了。远洋虽然被关在这里,可他平时很会处关系,来探望他的同事一定也不少,说不定就有人告诉他这事。
我心里叹息了一声:真心付出的感情,如此轻易就被别人践踏了,换作是谁,都好不到哪去。我看着身旁的依然,就想着,如果依然也是怀着某种目的与我恋爱,当目的达成了,马上就投入别人的怀抱,我会怎样?
我不敢想下去……
除了远洋,他的父母受到的打击肯定也不小吧,儿子犯事入狱,准儿媳又这个样子,两位老人的头上,不知又会生出多少的白发。
离开的时候,我告诉远洋,我要去外地一趟,回来后再来看他,胖强让我放心,他会经常来的,远洋终于笑了一下,说着:“天童,强哥,别担心我,我会坚持住的,我还等着出来那一天与你们不醉不归呢!”
周日早上,胖强开着车子过来接我与陈叔,依然也在车上,胖强把我们送到了机场。
我们要进机场时,陈叔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大大的信封,他让胖强好好保管。胖强问他是什么东西,他只说是很重要的文件,让胖强别弄丟了,胖强就拍着胸脯说,几天的时间而已,他还是能保管好的,等着陈叔回来了,就还给他。
我瞟了一眼,口子上是封着的,信封很薄,看样子里面没多少东西,我就估计是那老院子的房产证之类的东西。
之后,我们三人就进了飞机场。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从窗户上看着越来越远的地面,心中的感觉无法言喻。此行的两个目的,一个是解决我身上的何玉玲问题,一个是见依然的父母,向他们提及我俩结婚的事情。没想到我人生第一次坐飞机,就这么有意义。
M市到J市的飞机,预计飞行四个小时,由于早上起得有些早,我在过了初始的兴奋后,一丝困意袭了上来,加上我有些耳鸣,不是很舒服。
我与依然坐在一起,依然便让我闭上眼睛睡一会,睡一觉就到了。我便拉着依然的手,闭上了眼睛……
我又见到了远洋,不过不是在看守所,而是在法院。看这样子,应该是开庭审判了。胖强带着强嫂,我带着依然,陈叔带着陈新生,我们都在旁听。
“本席现在正式宣判——”坐在审判席中间的法官,拿着判决书站了起来,所有人员也都站了起来。我紧紧拉着依然的手,紧张地等着宣判结果。
“被告顾远洋,因犯盗窃罪、故意杀人罪,两罪并罚,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这个宣告一出来,下面马上就骚动了起来,顾远洋的妈妈嚎啕大哭的声音传了过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心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同时看向被告席的远洋,他已经低下了头去,像是接受了这个结果,然后,两个法警押着他,往外走去。
在远洋被抓以后,几次我去探望他,看到他消瘦的模样,听着他无力的话语,我都有想哭的冲动。可是,我想着我是男人,不能轻易哭泣,还有,如果我当着远洋哭,他心里会更难受的,所以我每次都强行让自己忍着。
可是,这个时候,听到远洋要永远地离开我们,我心如刀割,之前所有的隐忍,终是化作了两行泪水流了出来。
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拭去了我的眼角的泪,我以为是依然看见我流泪了,在帮我擦拭,我眼睛紧紧地盯着远洋那边,心中百感交集。
我们说好的,等你出来,一醉方休;
我们说好的,等你出来,参加我与依然的婚礼;
我们说好的,等你出来,让强哥的儿子认我们俩兄弟当干爹;
我们说好的,……
远洋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法庭的转角,他的妈妈挣脱了身旁亲人的手,向他冲了过去,边冲边喊着:“远洋,远洋……”
我也受到了感染,松开依然的手,就要往远洋那边冲去,兄弟,即便今生就此别过,我也要再与你拥抱一次,来世,咱们再见,还做好兄弟!
在我跑的时候,却发现手被拉着,脚上迈不动步子,我回过头来,发现我与依然的手仍然还牵在一起,我急了,对她大声喊着:“依然,放开我,放开我!”
“天童,你怎么了,快醒醒……”依然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的手也被紧紧地拉着。
我睁开了眼睛,发现周围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睛看着我。愣了三秒后,我反应了过来,此处,不是看守所,也不是法院,而是飞机的客舱,我们正在往J市飞行。
“做噩梦了吗?喝口水吧,没事的。”依然温柔的声音传来,我感觉到她手上的温度,梦中心里的悲伤感稍微好了一些。
待我喝完了水,依然用纸巾轻轻为我拭去了眼角的泪,像是刚才在梦中一样,只不过,这时依然的手,是有温度的,而刚才梦中那只手,却是冰冷的。
我告诉依然,我刚才梦里见到的情形,依然安慰着我说:“一定是你太担心远洋了,这才做了这种梦,你和强哥不都说了吗,他这事情,顶多判个几年,怎么可能是死刑的,你别太有压力了。”
依然的话我明白,这个案子,我们公安这边最后的结案报告上面,远洋也只是藏匿赃物与包庇两项罪名,甚至都没有参与过犯案,检察院与法院两边,陈叔也通过他的私人关系,帮我们打了个招呼,远洋这次,应该是没有大问题的。
我之所以会做这种梦,一定是我太自责了,把远洋陷入现在状况的原因,都归咎在了自己身上。我叹了口气,暗自决定,远洋被关的日子里,我要多去看看他爸妈,替他尽尽孝道。
这个时候,我的耳鸣又开始严重了起来,依然告诉我,是飞机在下降,准备着陆了。我这才知道,马上就到J市了,我从窗户往下看去,心里想着,这个城市,因为依然,以后也就是我的半个家乡了,我会喜欢上这里的。
出了机场,依然问我,我们的目的地是在哪里,我看向了陈叔,陈叔这次没有再搞神秘,直接说:“走吧,我们的目的地应该是一样的。”
“啥?你们本来就是要去我的家那边吗?”依然张大了眼睛问陈叔。
“对,我要找的人就在你们县上。”陈叔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我当时就郁闷了,在依然第一次去小院子的时候,就告诉了陈叔她的家乡,陈叔既然早就知道他师父的那个朋友是在依然的家乡这边,为什么开始一直不说啊。要不是依然主动提出要与我们一道,我还就错过这个好机会了。
依然听了,心里也有些不明白吧,看了我两眼。不过,我俩心中的不理解,随之就被喜悦代替了。因为,这意味着,我们这几天都不用分开了。本来我还想着,到了J市后,依然要先回家,待我与陈叔办完了事,再去她家找她的。
我们拦了一辆出租车,往汽车站而去,到依然家的县城,还需要坐一个半小时的汽车。在车上的时候,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她说这两天生意差,她与我爸准备到M市里来玩一天,也给我带一些家里的吃的。
因为我平时一个来月才回家一趟,平时就是每天给爸妈打个电话而已,我出门这几天,也可以与他们打电话,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我出门前,便没给他们说这事。可现在他们想要到M市玩,我不可能让他们别来吧,没有办法,我只得告诉他们,我因为工作的原因,到J市出差了,要十来天后才回M市,让他们到时候再过来。
我妈听了,忙着说让我以工作为重,这事等我回了M市再说。挂了电话,我又想起了此次出来,给单位请假时用的理由,现在又遇上父母要来看我,我却没法陪他们,想着,我心里又压抑了起来,更是决定,要尽快抽时间带他们出门旅游一次。
J市的交通似乎比M市更发达一些,立交桥比较多,路上不容易堵车,从机场出来,很快就到了汽车站。下得车来,我们三人准备去购票。
这个时候,我们发现门口围了一堆的人,还有个声音在大声喊着:“小伙子,快去吧,你看你这个样子,呆在这里怎么能行?”
我一听这话,就来了兴趣,心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反正此时还早,我们也不急着赶车,我便提出想过去看一看。
“好啊,听刚才那人说的话,好像是有人遇到了什么困难,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帮帮他。”依然赞同我的提议,这姑娘心地就是善良,我喜欢!
陈叔考虑了几秒钟,这才说道:“那就看看吧。”
陈叔说完,我们三人便向人群走去,这时我才注意到,在人群的旁边,停着一辆救护车。
人群实在太多,依然是女生,不方便往里面挤,我便让她与陈叔先在外面等我。在挤开了五六个人后,我终于到了人群的内层。
我看到,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此时正蹲在地上,在他们的面前,有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坐在地上,右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
男孩的鼻子上,被套上了氧气袋,他的脸色苍白,身子微微有些发抖,看起来,状况很不好。
我搞不清状况,便问了我旁边一个中年男子,他小声告诉我,这个男孩刚才一个人躺在这个地方,全身都在发抖,有过路的好心人帮着打了120急救电话,现在医生过来了,他却不愿意跟着医生去医院接受治疗。
这就奇怪了,看男孩的样子,应该是比较严重比较难受,怎么会不愿意去医院呢。出于警察的职业习惯,我蹲了下来,先向医生出示了自己的警cha证,然后询问男孩到底是什么状况。
一个男医生告诉我,男孩刚才自己说他这是先天性心脏病,已经去医院治疗过几次了,他不想再去医院。听了医生的话,我想,难怪男孩一直用手把自己心脏外面摸着。
“你为什么不愿意去医院啊,你先跟着医生去医院,先把你现在的症状缓解了吧。”我转过头,轻声劝着仍然在发抖的男孩。
“我不去,去了也治不好。”男孩倔强地说。
听了这话,我回过头来问医生,他这病是不是冶不好。医生听了,站起身来,让我到旁边去说话,我便跟了过去。、
“这是他身上带的一张检测报告单,他患的心脏病,是先天性心脏病里最严重的一类,是治不好的,每次发病,只能靠药物缓解症状。”医生递过来一张报告单,并向我说着。
我没有接单子,我哪懂这些专业的东西啊。不过,听了医生的话,我也大致明白了,男孩也是知道自己这是不治之症,是放弃了治疗。
“他的家人呢?有没有联系过?”我问着医生。
“我们用他的手机拨打了几个号码,对方全都不接电话。”医生无奈的说。
一听这话,我当时就气愤了,这些家人不是明摆着放弃了这个男孩吗。既然是先天性心脏病,那就是出生后不久就能查出来的,如果要放弃,还不如在那个时候就放弃他,那个时候还小,什么都不会知道。
现在把他养到这么大,让他看到了世界的美丽,却又放弃对他的治疗,还让他承受被至亲抛弃的痛苦,实在是太狠心了。
我回到男孩身边,蹲下来继续劝他:“你还是跟着医生去医院吧,即便医院治不了,至少可以让你没有这么痛苦啊。”
“我……不去!”男孩上下牙齿都在发抖,可还是坚持不去医院。
“你是担心钱吗?你放心,即便你家里人不管,民政局也可以对你进行救助的。”我继续对他说着。
“我不去医院,你们……走吧。”男孩还是摇了摇头。
说完这句话,我看着男孩的身体慢慢向一旁倾斜了过去,眼睛也有闭上的趋势,这可吓了我一跳,赶紧用手扶住了他,他又睁开了眼睛,伸出手来,想要打开我的手。
“你们……走吧……我……不去……”男孩虚弱无力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医生,他快不行了,赶紧拉去医院吧!”
“是啊,快送去吧,不能再耽搁了……”
“你们这些医生,不能见死不救啊!”
看着男孩的样子,周围的老百姓再次喧闹了起来,让几个医生的处境很尴尬。这明明是病人不愿意配合着去医院,看在老百姓眼中,却成了见死不救。
几个医务人员围在一起商量了一下,然后刚才那个男医生过来对我说:“警官,他这样子的确不行,我们把他扶上担架,先拉到医院再说,麻烦你帮我们一下。”
医生都这样说了,我自然是应了下来。我扶着男孩,等着医生把担架车推过来。他不停地喘着粗气,似乎氧气袋对他也没什么效果了,我心里为他捏了一把汗。
很快,担架过来了,我便准备与医生一起,把他抬上担架。
“你别动,我们把你扶上担架,先去医院啊。”医生轻轻对他说着,我们几个便把手都放在了他身上的各处,准备一起发力。
谁成想,刚刚还很虚弱的男孩,听了医生这话,一下就鼓大了眼睛,很是激动地说着:“我不去医院,不去医院……”
同时,他的全身都在挣动着,手也在挥,脚也在踢。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们的动作全都停了下来,忙着劝他冷静一点,他这病可不是一般的病,最怕就是激动。
果然,他刚才这么一折腾,身子抖动得更厉害了,还开始不停地打嗝,一声又一声的,扯动着我的神经。他的右手继续用力地抵在自己左侧胸口处,可是这明显已经不管用了,因为他的右手抖得很厉害。
我听见他在说什么话,却是含糊不清,我把耳朵凑近过去,大声问他在说什么。
“药,包里,有药……”我集中着注意力,终是听清了这几个字。
来不及多想,我快速地在他的衣服包里翻动着,终于在他的裤包里翻出了一个小瓶子,是棕色的小葫芦状。我把这瓶子举在他的眼前,问他是不是这个,可他此时抖动得很厉害,连脑袋也在抖,根本没法回答我。
“我来看看。”一只手从我手中接过了那个瓶子,是刚才那个男医生。
“这是速效救心丸,可以给他吃。”说完,医生就揭开瓶盖,从里面倒出了好几粒淡黄色的小颗粒,然后让我帮着固定着男孩的头。
我与另一个医生把男孩的头撑着,然后让他张开嘴,男医生把那几粒药都倒了进去。旁边一个群众马上递过来了一瓶矿泉水,医生接过来,给他嘴里倒了一些,这才让他把药吃了进去。
缓了几分钟,男孩的症状才好了过来。这时,依然的声音传了过来:“天童,什么事啊?”
我回过头去,看到依然与陈叔都进了人群。刚才我让他们在外面等我来着,估计是见着我一直没出去,又听到里面有吵闹声,他俩等不及,便进来了。
医生此刻在为男孩检查着心跳与血压,我便趁机站了起来,迎上陈叔与依然,简单与他们说了男孩的状况。
“先天性心脏病?”依然听到这几个字时,皱起了眉头,牙齿咬着上嘴唇。
“怎么了?”我心里一紧,不安地问着依然。看她这表情,似乎她有认识的人也患了这种病啊。
“我有个弟弟也是这种病,我小时候就经常见着他全身发抖、脸色发白,每次弟弟发病,舅妈就抱着他哭个不停,得了这种病的,真是可怜,唉~”依然叹了口气,有些悲伤地说着。
“的确可怜,刚刚我看到这男孩的样子,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我附和着说。
“既然治不了,我们就走吧,让医生去处理。”猛一听到陈叔的话,我有些吃惊,这话听起来,给人的感觉是不近人情,没有同情心。可细想起来,他说的也没错,既然医生都说治不了、只有等死,那我们这些非专业人士也更没有办法了,充其量给他捐点钱,让他能吃上一些想吃的东西。
想着,我就准备去掏钱出来。
“我想去看看他。”依然说着,就绕过了我,向男孩走去。她的心情我能理解,自己有一个患这种病的弟弟,从小就看着他承受这种痛苦,加上依然本来就是一个善良的姑娘,现在遇到一个与她弟弟患同样病的男孩,自然会产生怜悯之心。
这次出来,我带了五千元,有两千还是在胖强那里借的。我先从钱包里拿了二百元出来,想了想,又加了三张,也转身往男孩那走去。
依然已经走到了男孩身边,慢慢蹲了下去。
我刚走到依然身后,就听见她大声喊了一句:“弟弟!”
依然的这一声喊,着实吓了我一跳,这男孩竟然会是依然的弟弟,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啊,这样都能碰见?
依然的双手已经摸上了男孩的脸,我赶紧蹲了下去。
“依然姐……”男孩吃力地叫了一声,依然此时已是泪流满面。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依然哭着问。
男孩没有回答,回以了依然一个淡淡的笑。这笑容,看在我眼里,很是心酸。
男孩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已经猜了个大概。一定是父母带他在J市医治,被医生告知无法治疗,只能延缓,这对父母终是放弃了他。
其实说起来,我刚才的男孩父母的想法也有些武断,因为男孩从出生时就患有这种病,作为父母,肯定是不忍抛弃他的,哪怕倾家荡产,也想把他的病医好。十多年过去,父母老了,心也累了,家里的钱也用光了,可男孩的病还是医不好,父母选择在这个时候放弃,作为外人,我们也无法过多地指责。
“弟弟,我带你回去。”依然说着,语气里表达出来的,是一种不容怀疑的坚定。
听了依然的话,我不禁替她担心起来。既然男孩的父母都放弃他了,依然能把他带回哪里去呢?带回男孩自己的家里,在让男孩的父母无地自容的同时,也会让他们觉得依然是在多管闲事;可要带回依然自己的家,她的父母又作何感想,总不可能让她的父母来供养这个侄儿吧。
“姐,你走吧,我不回去。”男孩想必也已经伤心透了,不愿意跟着依然回去。
“不行,你必须跟我走。”依然坚定地说着。
男孩看了依然一眼,张了张口,终是没有再说出拒绝的话。看得出来,这两姐弟,小时候的关系应该不错,要不然,凭着男孩刚才那股子倔强劲,是不可能听从依然的话的。
最后,我们三人便扶着男孩,在车站外面找了一家饭馆,简单吃了午饭。吃饭的时候,依然给我们介绍说,男孩叫杨若麟,是她小舅舅的儿子。吃完饭,我们四人上了一辆回依然家所在县城的车。杨若麟的身子还是有些抖动,不过比起刚才已经好了不少。
依然与杨若麟坐在一起,我与陈叔坐在一起。一路上,我就听着依然与杨若麟在交谈着,说着一些家里的事,说着依然在M市上班的事。依然没有再问杨若麟为什么会在这里的话,聪明如她,想必也猜到了事情的始末了吧。
陈叔一路都没有说话,始终看着窗外,像是有什么心事。介于车上说话不方便,我也没有去找陈叔说些什么,干脆闭眼小睡了起来。
到了县城后,我们继续转车往依然家的镇上去,还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小林,你们镇上有没有旅馆?”车上,陈叔问着依然这个问题。
“有的,不过我们家也可以住啊。”依然回答说。
“算了,我平时自由惯了,不喜欢到别人家里打麻烦,还是去开一间房好了。天童,你呢,是去小林家里,还是与我住店?”陈叔看着我问。
我看了看依然,她好像有些犹豫,便回答陈叔说:“我还是先与你一起住店吧。”
我这样决定,是考虑到依然是女孩子,如果我第一次去她家,就住在她家里,影响有些不好。我想,刚才依然眼中的犹豫,也是这个原因吧,她不可能是不欢迎我去她家里的。
在镇上下车后,我们扶着杨若麟便准备往依然家里走去。
恰在这个时候,依然突然有些犹豫地说道:“陈叔,天童,要不,你们先去订旅馆吧,我把若麟扶回家里,镇上旅馆少,我怕晚了你们订不到房间。”
听了这话,我愣了一下,倒是陈叔反应快,笑着说依然说得有理,便推着我走了。依然今天下午的反应,让我觉得怪怪的。说起来,这是到了她的家里,怎么反倒是她有些不自然,我琢磨不透,跟在陈叔后面,去街上找着旅馆。
依然家上的镇子还不小,有好几条街,在找旅馆的时候,我和陈叔问了好几个人,才问清旅馆的位置。这时我又想,依然这事做得真有些不妥,即便是找旅馆,也应该她带着我们来才对,我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找起来多麻烦。
再一个,如果是我一个人就算了,关键是有陈叔一起,这让陈叔心里怎么想啊。好在,我了解陈叔,他应该不会在这些小事上生气。
我与陈叔二人订了一个两张床的标准间。进了房间,我们把随身的行李都收拾了一下,然后便坐了下来。陈叔点燃了一支烟,我拿出带上的茶叶,给两个杯子里都放了些,然后打开烧水壶。陈叔的习惯我是知道的,走到哪里,都离不开一口茶水。
“陈叔,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就在这镇上?怎么会这么巧啊,依然的家刚好也在这里。”等着烧水的时间,我好奇地问着陈叔。
“呵,这世上,巧的事多了去了,一件两件是巧,三件四件还是巧,可上了五六件,那就不是巧了,这叫冥冥中自有主宰!”陈叔吸了一口烟,回答着我。
“你是说,我们要找那人,恰好在依然家的这边,这中间,是有联系的?”听了陈叔的解释,我有了些不安,紧张地问他。
“应该是的吧,现在,你能理解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们的目的地了么?其实就是不想让你知道我们要去小林的家乡,然后你一时兴奋告诉她,她也就跟着来了。”陈叔缓缓地说着。
听了他这话,我心中的不安感更甚了起来。这一段时间以来,经历的一些事情,让我很恐惧这种“冥冥中自有主宰”的说法,因为主宰这一切的手,似乎不是一双天使之手,而是一双恶魔之手,他每次造成的结果,都是让我难以承受的。
“那你怎么不早说啊?!”我一时心急,声音都有了些大声。
“我们明明都要出发了,你俩单独出去一次,回来你就告诉我她要跟来。这一次,没有老怪物的安排,没有何志杰的怂恿,看来是天意,既然是天意,那就不可违。况且,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确定这中间的因果关系,是好是坏,谁也说不清,只希望你能平安无事就好。”陈叔说这话时,目光投向了窗外。
天意不可违?我被这话震了一下,前面两起案子,是怪老头一手造成了,他之所以有这个本事,是因为他不是凡人,可他终究也只是一个法力高强的妖精而已,我一直希望,等着陈叔师父出现的那一天,我们就可以不再畏惧这个老怪物,将他一举歼灭。
可是,现在,竟然又冒出来了一个“天意”,这样的存在,我难道还能消灭掉么?恐怕就是陈叔的师父,也不敢与天作对吧。
这两个字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个老天爷是想和我开一个什么样的玩笑,我与陈叔在依然家的这个小镇上,又会遇着什么样的人与事。
“啪~”
房间里响了一声。
水烧开了,我木然地站起身来,拿起热水壶,往两个茶杯里倒着热水,我一边倒着,一边还在想着刚才那个问题。
“水都溢出来了。”陈叔的声音传来,我低头一看,水已经添满了,正从杯子的上沿往外冒呢,我赶紧抬起了壶口。
“你也别太担心,天意总比老怪物的意好吧,老怪物的计谋全是针对你的,全是坏的,可天意是未知的,既然未知,就有可能是好的,咱们姑且看看吧。”陈叔安慰着我说。
包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是短信,我拿出手机。
依然发的,只有一句话:“天童,你们会不会觉得我不热情啊?”
“怎么会呢?别瞎想。”我飞快地回复了依然,虽然刚才那么一瞬,我有过这个想法,可与依然接触这么久了,我自然是了解她的。
“唉,其实是我的问题,我父母的情况一直没给你说……”
看了依然这条短信,我有些好奇,关于依然的父母,她的确与我说得很少。不过,我一直也没有怎么细问,毕竟,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无关她的父母。
对于她的父母,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在她上次与我们讲的她小时候做噩梦的事情里。她说她父母都很喜欢看戏,然后就是,她妈妈带着她去找了一个老太婆,解决好了她做噩梦的事。那个时候,依然已经九岁了,可在那之后,她妈妈很喜欢抱她,比她小时候还要抱得多。
“恩,什么情况呢?”我回复着。
“你们在哪个旅馆呢?”依然没有回答我,而是问了我这个问题。
我回复了他旅馆的名字,依然便说她马上到旅馆门口来,让我们也下楼去。我给陈叔说了后,我们两人喝了点茶水,便往楼下走去。
五分钟后,我们与依然会合了,只有依然一个人。
“你弟弟呢?”我问。
“在我家呢,我妈在安慰着他。”
“你舅舅一家人住在哪里的?”我又问。
“他们没住在镇上,镇下面的一个乡,顺着我们刚才的方向,还要坐一个小时的车才到,先让弟弟在我家住一段时间再说吧。”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我家吧,我爸不在。”依然回答着。
听了这话,我就纳闷了,依然强调了一句她爸不在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爸在家里,我们就不能过去了吗。
没等我发问,依然就自己解释了起来。
“陈叔,不好意思啊,之前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没给你们讲我家的情况,刚才我是怕你们直接去了我家,万一我爸喝了酒,他会对你们不礼貌。其实我一直想给天童说这事,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才一直拖到你们到了家门口,我才不得不说。”依然说着话时,低下了头去,有些不好意思。
“小林,你爸喝了酒会撒酒疯吗?”陈叔问着。
“是这样的,我爸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喝酒,但那个时候,人年轻,酒量好,身体也承受得住,还没有什么事。加上那个时候,我要上学,他们成天忙着给我赚钱,还要做饭,事情多,家里倒也没什么矛盾。”
“随着我去外地上大学,再到我工作以后,经济独立,不用家里负担,我妈这几次给我打电话,就说我爸成天闲在家里没事,就拿着酒喝,一喝就没节制,喝多了就在家里乱骂人。他最近又迷上了打麻将,每天中午喝得醉醺醺的就去茶馆,经常在牌桌上与人吵架,有一次还打了起来,闹到了派出所去。”
“我早就想回来看一看了,可公司刚把我派去了M市,我不好开口请长假,这才拖到了现在,刚好你们要过来,我才说我们一起。其实我爸人还是不错的,刚才我是担心他中午喝了酒在家里,我之前也只给我妈说了天童的事,还没给他提,我怕你们过去,他会给你们甩脸色。”依然继续解释着。
听了依然的话,我觉得也没有什么,无非就是喜好喝酒,然后没事打打麻将,或许是依然太紧张了。
想着,我就安慰着依然说:“没事啊,叔叔喜欢喝酒,我和陈叔正好陪着他喝,说不定他一喝高兴了,立马就同意了我们的婚事,嘿嘿。”
“希望如此吧。我刚才回去,我妈一个人在家,我爸又打牌去了,我们现在回去吧,等着他打完牌回来,中午的酒气也差不多散了。”说着,依然就往前走去,把我们往她家带。
刚走两步,陈叔一把抓住了我,我问他怎么了,陈叔就骂我傻小子,第一次去老丈人家,也不知道带点东西。我一听,这才反应了过来,叫依然等我一会,然后就走进了旁边的超市。
我给依然爸买了两瓶好酒、两条好烟,给她妈妈买了两箱牛奶。出来时,双手都提满了。也怪我刚从学校出来,对于人情世故还不是很懂,幸好陈叔提醒了我一下,要不然,失礼事小,惹得她爸妈不高兴了,问题就大了。
一路上,有不少的人与依然打招呼,都夸她越来越漂亮了,我心里就想,我的依然,当然漂亮了。想来,依然在她们这个镇上的同龄女生中,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吧,听着他们夸奖依然,我心里也美滋滋的。
走了几分钟,我们就到了依然的家。走进去后,我在客厅看到了杨若麟,此刻他正靠在沙发上面,闭着眼休息,身体已经没有抖动了,脸色也差不多恢复了正常。
“妈~”依然叫了一声。
“姐,姨妈出去买菜了。”沙发上的杨若麟睁开眼睛,对依然说道。
“恩,弟弟 ,你好些了吗?”依然关心地问。
“好多了,我休息一下。”
“陈叔,你请坐啊。”依然与杨若麟说完,又招呼着陈叔坐下,然后给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我也坐。
我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却并没有坐下来。我打量着房间,想象着依然曾经在这里生活时的情形,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张三个人的全家福。这还是我第一次见着依然小时候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看起来差不多六七岁,笑得很灿烂,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被那个有红衣女子的噩梦惊吓着。
“依然,你的卧室是哪一间啊,可以参观吗?”我笑着问她。
“这边。”依然轻声回答着我,然后指我指了一间房。
我跟着她走了进去,房间里很整洁,虽然依然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可书桌上与地面上都没有一丝灰尘,想象得到,她的妈妈一定会隔一两天就给她整理一下屋子,以便她随时回来都可以安心地睡觉。
我妈妈也是这样,从我上初中开始,我就开始了住校的生活,一周才回一次家,到了大学,是一学期才回一次家,可每次我回去,我卧室里都是干干净净的,床上可以直接睡觉,书桌可以直接看书。
我心中感慨道:这就是天下父母心啊!
依然的小屋子,布置得很温馨,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的闺房。窗帘是粉红色的,一面墙上贴着一些花儿,另一面墙角则贴着好些奖状,我走过去一看,上面写的全是“三好学生”、“优秀少先队员”、“第一名”之类的,我数了一下,有十多张,我就笑着对依然说:“你小时候挺优秀的嘛。”
“呵呵,这都是我爸给我贴的。”
我看得出来,依然说这话时,脸上的笑是幸福的笑。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情人,你爸爸对你的爱,一定也不会比你妈妈对你的爱浅,我想,他现在这样,多半是因为你离开了他的身边,心里难过吧,这才成天用酒精来麻醉自己。”我看着墙上的奖状,每一张都贴得很是整齐,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没有一个角是翘起来的。
“唉,现在离他们这么远,我心里也挺不好受的。”依然有些失落地说。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说这些了,给你看看我的照片吧。”说着,依然从一旁的书柜里,拿出了一个小的相册。
我很有兴致的凑了过去,我俩坐在她的床上,慢慢翻了起来。这些照片,是按着依然的年龄,从小到大排列的,最前面的一张,还是她被抱在她爸手里照的。到后面,就是一岁,两岁,三岁……
从这些照片中,我也可以看出依然每一年的变化,头发慢慢长了,脸蛋越来越美越来越有女人味了,在翻的过程中,依然也给我讲解着每一张照片的拍摄背景,我听得很是认真。
翻着翻着,一张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同时也让我心里产生了一丝疑惑。
这张照片,依然穿着一件红色的衣服,摆出了一个舞蹈姿势,看周围的环境,是在一个练功房里面。最先引起我注意的,是依然的一身红衣,细看之后,依然摆出的动作让我心里跳了一下,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把这张照片从相册里抽了出来,努力回想着我什么时候见过依然摆这个动作。
“怎么了?”依然见我的样子,轻声问我。
“这是你什么时候照的啊,这个动作是在跳什么舞?”我问着依然。
“这是我高考完了后,报了一个古典舞蹈班。我们不是六月份高考嘛,九月份才开学,中间三个月的时间,我没事做,有次去县上玩,从青少年活动中心那边过,刚好看到这个班在招生,我便报了名,每周去上两次课。”
“古典舞?”我重复了一次,猛地想了起来,这个动作,不正是我最后一晚住在陈叔的院子里,做的那个梦中,依然跳出动作中的一个么。在梦里,依然也是穿着一袭红装,翩翩起舞,难怪我觉得这么眼熟。
“对啊,其实就是一个兴趣爱好啦,三个月时间,一共也就上了十来次课,这张照片,是最后舞蹈班结业考核的时候,老师帮我照的,说起来,也快五年了,时间过得真快。”依然从我手中接过照片,看着曾经的自己。
“这事,你以前没给我说过吧?”我问。
“没有吧。”依然想了想,回答我说。
上次从梦中醒来后,我还分析过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梦,梦见依然穿红衣,是因为她告诉了我那个噩梦,梦见依然说我要走了,是因为我的确要离开一段时间,梦见依然跳古典舞,我则归结于是我以前在电视上见到过这些动作。
我再次打量着照片中的依然,我确信,梦中的她做过与这一模一样的动作。可是,我这是第一次见这张照片啊,那么,在这之前,我脑海中怎么会留存有这样的画面,然后在我的梦中重现出来?
“我妈回来了,咱们出去吧。”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房间外传来用钥匙开门的声音,依然便催着我去到客厅。
我们刚从卧室出来,一个中年妇女就打开门走了进来。不用说,这就是依然的妈妈了。我看着她,她一抬头也看见了我,我马上就礼貌地喊了一声:“阿姨好。”
“妈,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徐天童。”依然也赶紧给她妈介绍着我。
“噢,你好,请坐啊。”依然妈也客套地回应着我。
“妈,这是陈叔,是天童的同事兼长辈,这次他们一起到这边出差的。”依然指着沙发上的陈叔介绍着。
“杨妹子,你好。”陈叔站了起来,称呼着依然的妈。陈叔称依然妈为妹子,这是比较合理的,因为陈叔已经五十多岁了,以前的人生小孩生得早,依然家里又只有她一个,依然现在二十多点,倒推回去,她妈妈应该是四十多岁。只是,依然妈脸上的皱纹似乎有些多,倒更像是五十多岁的人。
“陈叔,你怎么知道我妈姓杨啊?”依然奇怪的问。
“你不是说杨若麟是你舅舅的儿子么,儿子随父姓,你舅舅肯定就姓杨了,你舅舅是你妈妈的兄弟,二人自然也是一个姓了。”陈叔简单地解释着,这事说起来很简单,可一般人很少有去注意这些细节的,陈叔果然是厉害。
“你们都请坐啊,依然,给两位客人倒茶,我来做饭。”依然妈手中提着好多菜,我忙着上前帮她提了一些,往厨房走去。
我走在依然妈的背后,注意到了一个不合理的地方。在我的想象中,依然的妈应该是一个年轻精干的中年妇女,年龄在四十五岁上下,与我妈的年龄差不多,我妈现在只有极少数的头发白了,而依然妈的头发,白了至少有一半了。
刚才我与她面对面时,就看到她的脸上有着与她本身年龄不相符的皱纹,现在又看到半头白发,心里就更是奇怪了,难不成,依然妈的实际年龄,并不是四十多,而是五十多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生依然的时候,就算是高龄产妇了。
不过,即便是五十多,她这白头发,似乎也算多的了,我就想着找个机会问问依然,会不会是她妈妈年轻的时候就这样。因为我知道有些人的白头发是遗传的,那叫“少年白”。
第一次到依然家里,我还是准备好好讨一下未来丈母娘的欢心,进了厨房,我就帮着削土豆、摘青菜,依然妈倒是说过几次让我不用帮忙,去客厅玩就好,我都是笑着说没事,我在家里也经常做这些的,她便没再说什么。
依然在外面陪了一会陈叔,也来到了厨房,看着我在帮她妈忙活,她偷偷给我做了两个鬼脸,看得出来,此刻她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依然,你出去陪陪客人啊,都在厨房呆着,多没礼貌。”依然妈对她说着。
“知道啦,我去给陈叔添茶,天童,你好好帮我妈啊,呵呵。”说完,依然就出去了。
“杨阿姨,什么时候你与叔叔有空了,到M市来玩几天啊,看看依然工作的地方,顺便到M市里一些景点游玩一下,好几处在全国都是有名气的,你们过来了,我负责给你们当导游。”我边削着土豆,边与依然妈套着近乎。
“小徐啊,我老太婆一辈子在这个地方呆惯了,不愿意到处跑,再一个,我坐不得长途车,坐一会就晕得不行,没有出去旅游的命啊。”依然妈回答我说。
“现在预防晕车的东西很多啊,晕车药,晕车贴,效果都不错的。以前汽车少,你们这辈的人坐得也少,就容易晕,我妈也是一样的,但我妈吃了晕车药后,就会好很多,并且现在不用坐太长的汽车,你只需坐车到J市,然后就有飞机直达M市了。”我继续劝着她,这倒不是我虚情假意,我是真希望他们俩能去一趟,也算是双方家长见个面吧。
“谢谢你的好意了,再说吧。”
她这样一说,我也不好再劝了,厨房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就听见她的菜刀不停地切着菜的声音。
“小徐啊,你是属什么的?”过了一会,她开口问我。
“噢,我属兔,与依然一样。”
“两只兔子,倒也不错,不会有太大的不和。”她自言自语地说。
听她这样说,我心里就想,老一辈的人,都还是比较信这些的,先是我妈要了依然的生辰,说要算算我俩合与不合,现在又是依然妈问我属相,看我俩合不合。好在,我与依然,不论是从生辰上面,还是属相上面,都没有太大的问题。
“阿姨,我与依然相处得很好,请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对她的。”我向依然妈表着决心。事实也的确是如此,我与依然在一起这么久了,甚至连红脸话都没有说过。
“恩,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小徐,等会依然她爸回来了,如果说了什么话,让你不高兴了,还请你多担待着点,别生气,他这人没什么文化,说话容易得罪人。”
我没想到依然妈会突然说起这事,一时心里就有点没底了。之前依然给我提这事时,她只说是听她妈在电话里这样说,我还觉得没多严重,无非就是喝了点酒说酒话。
可现在依然妈也这样给我打预防针,就让我有些不安了,依然的这个爸爸,究竟会有多难相处?
“阿姨,您言重了,叔叔是长辈,我怎么可能生他的气呢。”虽然心里有些担心,不过我嘴上还是没有犹豫,马上就回应了依然妈。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我也不方便给你说,你只要记得,别与他一般见识就好了。”
依然妈的这话,更是让我心生疑虑了,听她的语气,这里面还有什么内情。我就想着,依然说过,她爸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听到她妈提起这事,莫不是,最近一段时间,依然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时我就打定了主意,不管他爸怎样的难相处,哪怕喝醉酒了,指着我鼻子骂我,我也可以忍受,只要他别说不让依然嫁给我就行了。
我帮着依然妈把要摘要削的菜都准备好后,她就说可以了,让我出去陪陈叔,我见着也什么可做了的,便洗了手回到了客厅。
我坐在依然旁边,她悄悄问我与她妈相处得怎么样,我做了一个“OK”的手势,她就开心地笑了。
到下午五点半的时候,依然妈已经做好了一桌的菜,我与依然一起摆好了碗筷,就等着她爸回来开饭了。
六点过一些,门上传来一阵很响的敲门声,我有些奇怪,因为我觉得依然爸是有钥匙的,他回来不应该敲门啊,就算敲,又何必弄这么大声。当时我们都坐在沙发上面,我正准备起身去开门,依然妈已经快步走了过去,打开了门。
“动作慢得要死!”门开后,我还没见着人,就听着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轻轻皱了皱眉。
“我爸。”依然推了我一下说道,然后我俩就一起站起来,向着门口走去。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也走了进来,他与依然妈站在一起,我觉得很不搭,因为他比较正常,一看就是四十多岁的样子。
“爸。”
“叔叔好。”
我与依然同时向他打着招呼。
“你谁啊?好什么好!”让我没想到的是,依然爸一开口,就给了我难堪,这比我之前预想的情况要坏得多。我还只当他喝了酒才会发飙,没想到这个时候就开始了。
“爸,他是我男朋友,徐天童,我们是大学同学,现在又都在M市工作,天童是警察。”依然给她爸简单介绍了我的情况。
“男朋友,你现在可以啊,长大了,知道往家里带男人了。”依然爸的这句话,当即让我心中涌出了一股无名之火,他说我就算了,这么说依然,是什么意思?这哪像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啊!我甚至怀疑起来,刚才在依然卧室里,床上那些整整齐齐的奖状,是不是他给依然贴上的。
“老弟,今天打牌,手气如何啊?来,点一支。”陈叔走了过来,笑呵呵地问着依然爸,同时递上了一支烟。
“你是?”想必是看着陈叔年龄比自己大些,依然爸这次倒没有出言不逊,只是疑惑地看着陈叔问。
“爸,这是天童警察局的同事,这次他俩主要是到我们这边出差的。”依然介绍着说。
听了依然的话,依然爸接过了陈叔的烟,终于是说了一句客套话:“欢迎。”
“爸,天童知道你平时好喝酒抽烟,这是他给你买的,你还是少喝一点,身体要紧。”依然脾气真是好,许久没回来了,刚回来她爸就那么说她,她竟然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悦,还处处顺着她爸说话。
“不用你管。”依然发自内心的一句关心,换来的却是这样一句冰冷的回应,我很是心疼依然。
“人都齐了,咱们都坐过来开饭。”依然妈张罗着让我们都坐到餐桌旁。
我正为有些依然抱不平,依然轻轻推了推我,给我使了个眼色。我想起此行的目的是要让依然爸妈同意我们的事,便不停提醒自己要冷静,加上之前依然与她妈都给我打了预防针,我倒也还能忍受下去,仍然带着一丝笑意坐了下来。
“若麟,快坐下。”依然妈扶着杨若麟走了过来。
杨若麟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他恭敬地叫了一声“姑父好”,可依然爸竟然像没听见似的,头都没有转一下。这个时候,我心中终于是对这个未来的岳父大人有了些不满,他对杨若麟这样一个长期受病痛折磨的小男孩,竟然都没有一丝同情心。
进屋以后,他就没有给过谁好脸色,我不知他心中究竟是有多大的怨气与恨意,而这股怨气与恨意又到底是如何造成的!
当然,我是不会把对他的不满表现出来的,正如我刚才想的,怎么说,他都是长辈,更是依然的父亲,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该有的尊重我还是要做到的。更何况,依然就在我旁边,如果我做出或是说了对他爸不敬的话,让她又如何自处。
这样一来,这顿饭吃得就很没有意思了,我好几次主动敬依然爸酒,他都爱理不理的,依然看着我,眼中满是愧意,我知道她心里肯定也不好受,用自己的手悄悄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告诉她我没事,让她别在意。
好在,每当陈叔端起酒杯敬他酒时,他都会接受,整个桌上,也就陈叔与他说话,他会回应几句,这让我心里好受了些。我忍受他,是因为依然,如果他对陈叔也不敬,陈叔是客人不说,年龄也比他大,凭什么要忍受他呢?
再一个,陈叔这次过来,是为了帮我解决问题,现在事情还没办,却要先承受依然爸的无礼,我会很内疚的。
尽管饭桌上的气氛很不好,可依然爸一直在喝酒,我即便早就不想吃了,也没法下桌子,就都陪着他。我也看了出来,依然妈在她爸的面前,是很没有地位的,好几次,依然妈与我们说话时,都被她爸打断了,还吼了她两句,可依然妈都没有作声。
吃到后面,我看到,依然的眼里都有些泪光了,可她一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还不停地给她爸妈夹菜,她妈还好,依然夹过去的菜她都会吃,可她爸呢,有两次,依然刚把菜夹过去让他吃,他一下就倒了出来,说他不喜欢吃那菜。
我心疼依然,却是没法出口骂她爸两句,更是没法动手打她爸几拳头,惟有用自己右手在桌下紧紧拉住依然左手,给她以支持。
到晚上八点半的时候,依然爸终于吃完了也喝完了,我也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可这并没有结束,在我们几人忙着收拾碗筷时,依然爸竟然故意把喝完酒的玻璃杯扔到地上,摔成了碎片,依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啊”地叫了一声。
“你喊个屁,老子的杯子,想扔就扔。”说着,依然爸又拿起了另一个杯子。此刻,他满脸通红,眼睛里冒着精光,看在我眼里,就像个疯子一样。
我再次震惊了,这些话,哪像是一个父亲对女儿说的啊。依然站在那里呆呆的,泪水终于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我求你了,你别这样,你有什么不满都对我来吧。”依然妈冲过去抱住了他,陈叔顺势从他手中夺过了杯子,而我则走到依然旁边,用双手轻轻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哼!”他一把推开了依然妈,然后回了他们的卧室,猛地把卧室门关了回来。
陈叔把杯子重放回桌了,也只有陈叔敢去夺他的杯子,换成其他任何人,他都会发飙的。
“妈,我爸到底是怎么了?”依然哭着问道。
“唉~”依然妈叹了口气,继续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却是没有回答依然。
看她的样子,我再次确定,依然不在的这期间,二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件事,有些难以说出口来,以致于依然到现在都不知道缘由。
我这二十多年来,也见过不少夫妻吵架闹矛盾的,可像依然爸这样对所有人都充满敌意的,我还是头一次见着。
依然爸进了卧室后,里面也没传来他的叫骂声,不知是不是酒意上涌睡着了。我陪依然坐在沙发上,安慰着她。陈叔一脸沉闷地喝着茶,杨若麟则在看着电视,只是神情明显有些不安。
待依然妈洗了碗出来,她问我们晚上住在哪里,我忙告诉她我们在镇上旅馆写了房间。她犹豫了一下,便让依然也跟着我们去那旅馆写个房间算了,还说等我与陈叔办完事,让依然与我尽早一起回M市去。
依然再次问了一遍她爸为何会变成这样,她妈还是叹了口气,说以后会告诉依然的,让依然别逼她了,依然只得点了点头。
在我们走的时候,依然担心杨若麟留下来面对她爸也不好受,让他跟我们一起去住旅馆,杨若麟却说不用了,他没事。
最后,依然与我们一起出了家门。
回旅馆的路上,依然的情绪都很低落,我不明内情,那人又是依然的爸爸,我总不可能在依然面前骂他吧,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依然,只有紧紧地牵着她的手。
陈叔也没有发话,现在是夜里十点过,乡镇的街道不比市里,隔着多远才有一盏路灯,四周一片静谧,我们三人走着,就听见此起彼伏的脚步声。
到旅馆的时候,守夜的小妹已经睡着了,我们叫醒她,给依然在我与陈叔房间的隔壁开了一间房。上楼后,我又安慰了依然一会,让她早点休息,便回到了我们那间屋。
“陈叔,你说依然爸为什么会突然间性情大变呢?”我心里始终有些好奇,便想着问一问阅历丰富的陈叔。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好说,早些睡吧。”说完,陈叔就脱衣上了床。
我见陈叔不想与我多说,便也去洗漱,之后上了床。躺在床上,我久久无法入眠,此次一行,陈叔没有过多地给我说什么,我也没怎么问,反正我对他是绝对的信任,他说怎样我照做就是了,不知明天他是否就要带我去找那个人了。
我想起了身上的何玉玲,自打看守所里面梦见了她一次,又有这么多日子没有梦见她了,有些时候,我甚至都怀疑,她到底还在不在我的身上,想到她有可能已经烟消云散了,我心里还蛮失落的,毕竟,我们也算是“共处”了一段时间。
以前,我一直催着陈叔带我来找那人,帮着把何玉玲从我身上弄下来,现在真正要到这一步了,我好像又有些犹豫了,人就是这么奇怪。
我在床上胡思乱想,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的陈叔已经打起了轻微的鼾声。窗外吹进来一阵凉风,乡镇上的风,比城里的风更是清凉,带着一丝泥土的气息,被这风一吹,我更是睡不着了。
“嘤嘤……嘤嘤……”一个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
好像是一个女人在哭,我立起耳朵,细细听了一下,这声音是从我们旁边房间传来的。
依然?
想到是依然在哭,我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到与隔壁房间挨着的那堵墙边,把耳朵贴在上面,果然是依然在哭。
我有些担心她,给她发了一条短信——依然,怎么了?
发完后,我就一直盯着屏幕,此时已经深秋,我从被窝里钻出来,站在屋子里,被风一吹,冷得瑟瑟发抖。
过了好一会,手机终于有了回应——天童,我难受。
看到依然的回复,我很是心疼,小心地穿好了衣服,再轻轻打开房门,走到了依然那边的门口。
站在门口,我没有敲门。而是又给依然发了一条短信——我在门口,方便进来吗?
发完后,我就耐心地等着。差不多三分钟后吧,门开了,依然穿着一套睡衣站在我面前,这睡衣是刚才从家里出来时,依然带过来的。借着过道的路灯,我看到她头发散乱着,脸上都是泪痕。
“进来吧。”依然说着,就侧身让开了,我从半开着的门缝走了进去。
我进屋后,转身轻轻把门关上,回过身时,依然还呆呆地站在那。我伸出手,轻轻为她擦拭着泪珠,依然一下就伸出双手抱住了我,两只手紧紧地环着我的腰。我顺势也抱住了她,用右手在她背后轻轻地抚着她的长发。
“没事,我在呢。”我轻声在依然耳边说着。
“天童,你说,我爸怎么会这样说我啊?”依然在我怀中抽泣着问道。
我又如何回答得上来,我很想像之前一样劝她,告诉她,她爸其实是爱她的,只是一时不习惯她突然就长大了,离开了自己的身边。可是,想起今晚在依然家里时,她爸对她说的那些话,我又说不出口了,说出来,连我都不会相信。
“过段时间就好了吧。”我只有这样说。
依然还是在哭,我紧紧抱着她,任由她的泪水打湿我的胸襟。过了好几分钟,依然才好了些,我扶着她,坐到了她的床上,依然从我怀中挣脱开来。
“我现在丑死了。”边说,依然边用手胡乱在脸上擦着泪,又去缕自己的刘海。
“不丑,还是那么美。”我淡淡一笑着说。
听我说完,依然破涕为笑说道:“还是你对我好。”
刚说完,依然又有些不安地说:“我爸以前对我很好的,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你以后该不会也讨厌我吧?”
“傻瓜,怎么可能呢。”
“上来吧,这么冷。”说完,依然就先上了床去,坐到了靠墙那一边。
我忽一听依然这话,没反应过来,有些犹豫。
“你别歪想啊,我只是睡不着,想让你陪陪我。”依然拍了拍她旁边空着的位置,意思让我坐过去。
这个时候了,我也不当什么正人君子,当即就上了床,钻进了依然的被窝。依然穿着睡衣,我没有脱衣服,我们俩就这样挨着躺在一起,睁眼看着天花板。
“天童,看我爸这个样子,我有些担心我们的事。”依然惆怅地说。
今天晚上,因为依然爸的状况不佳,我们没有机会提出我俩准备结婚的事。听依然说完,我心里很也烦闷,凭着她爸现在对她以及对我的态度,着实不好办啊。我很想对依然说,就算他不同意又怎么样,我一定会娶你的。
可是,转念一想,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似乎不对劲啊。这感觉,像是我爸不同意我与依然在一起,而我非要娶依然一样。出现这情况,应该是依然对我说,哪怕她爸不同意,她也要嫁给我。
“没事的吧,听你妈今晚那口气,好像是她与你爸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我想,等他们的问题解决好了,或许你爸就恢复成从前的模样了。”我安慰着依然。其实说这话时,我心里都没有底气,等他们的问题解决好了,那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一个月?还是一年?
后来,我俩又谈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在这其中,回忆了好多我们上大学时候的事,依然非要让我把从我俩第一次见面,一直到现在,这中间所有的事都说上一遍。说白了,就是我俩从相遇到相识到相知最后到相恋的这个过程。
我问她这是作何用意,她窝在我怀里,喃喃地说,她要我永远记着与她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还说这些她都牢牢记在心底的,一直要记到我们老了的时候,还要拿出来细细回味。
我听了,很是动容,便搂着她,一一细数起来。
在回味这个过程的时候,我心里也涌出了一丝丝的甜蜜,一丝丝的温情,算起来,我与依然已经认识了三年多了,可这中间,所有与她有关的画面,我竟然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依然也听得很认真,我说到有些画面的时候,她还与我一起讲述当时的情形,我说到有些我偷偷看她的画面时,她就又会怪我当初为什么不大胆一些,我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这是上天对我们的考验,正是有了这几年的考验,才让我们倍加珍惜现在在一起的时间,因为,一辈子就那么长,我们已经错过了三年,剩下的日子里,我都会好好爱她。
说到后面,我发现依然没有了回应,我低头看去时,她已经在我怀里睡着了,呼吸均匀,神情安然,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我勾下头,轻轻吻在了她的额头。
这一觉,我俩都睡得很香,直到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射到了我的脸上。
起床后,我动了动手,感觉有些发麻,依然见着我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晚上肯定没睡好吧,我的头枕着你的手肯定不舒服的。”
“我巴不得你天天晚上都枕着我的手睡觉。”我顺口就接上了。
“呵呵,那不得把你这手给压扁了。”
说笑几句,我们就起了床,我是穿着衣服睡的,猛地掀开被子,还有些凉意。
依然在房间洗漱,我回自己房间去,却发现陈叔已经不在房间里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在小院子里住时,陈叔每天都起得很早,会到巷子里转转,回来后再坐在柳树下面喝喝早茶,我就猜着他今天也是下楼去转了。
等着依然收拾好了,我给陈叔打电话,问他在哪里,他说他刚在镇上转了一圈,现在就在楼下的小饭馆吃早饭,让我们一起去吃点,我便带着依然下了楼。
吃饭的时候,我接到了胖强的电话,他告诉了我一件发生在局里的惊人消息,这个消息,也解开了之前我们心中的一个疑惑。
胖强说,今天是周一,早上刚刚上班,局长办公室就发布了一个文件,以工作需要为由,将贾洋与杜欣二人分别调离了文秘室与宣传室,调到了分局下面的两个派出所,这两个派出所很是偏远,坐车都要坐三四个小时。
听到这事,我当即就说了一个“好”字,简直就是大快人心嘛。看来,这个苏局还是挺有眼光的,刚一上任,就识出了市局政治部里面的这两头害群之马。
说起来,这两人也是咎由自取,要说贾洋,他本是前任局长的专职秘书,即便正局下了,新任的局长也会给前任局长留些面子,是可以给他安排一个好去处的,怪就怪在这边远洋刚出了事,他就与杜欣公然走到了一起,二人在局里的口碑那是急速下滑。
并且,虽然正局没有让我们追究录像带一事,但之前他是亲眼见过录像带的,却在贾洋播放的时候出了问题,任何一个聪明人,都会有些想法,只不过,那个时候马上要选举了,正局不想出乱子,这才没有细查,实际上,从那时起,贾洋在他心中就留下了些不好的印象吧。所以,这次苏局要发配贾洋,正局也没有站出来说什么。
至于杜欣,那就更是活该了,朝三暮四,水性杨花,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我甚至觉得,这个处罚还不够重,最好直接以破坏警察队伍形象为由,把她开除了事。
本来我以为胖强要说的事就此结束了,没想到更劲爆的还在后面,胖强说,这通知刚发出来没多久,杜欣就跑到了何志杰的家里大吵大闹,何志杰本来这次选举失利心情就不好,又是一个五十多的老头子,经不得这般折腾,无奈之下,就打了110报警,巡警队的同事赶过去,发现是他报的警,当即就傻眼了。
“这事这么快你就知道了?”我抬起手表一看,这才九点四十而已,局机关九点钟上班,通知发出来,之后杜欣去何志杰家里,然后巡警出警,估摸着,巡警也刚刚从何志杰家中离开吧,胖强这边就有了消息,他还真是消息灵通。
“哈哈,政治部出的文件,是我上班后在内网上看到的,这事,全局都知道了好么?至于后面这部分,你猜去何志杰家出警的巡警是谁啊,敬哥啊,这么大的新闻,他能不告诉我么。”胖强得意地说。
原来是这样,敬哥与胖强本就是一对好伙伴,这种内部的八卦新闻,当然会互相通个气了。这就像是胖强刚刚知道了这件事,就马上给我打电话告知我一个道理。
“敬哥有没有告诉你现场的详细情况啊?这苏局发的文件,她杜欣去找已经退休了的何志杰闹做什么?”虽然我觉得此事有些搞笑,不过好像杜欣没有找准对象吧。
“敬哥说了,他们赶到时,何志杰家的门大开着,走进去后,就看到杜欣像个泼妇似的,指着何志杰骂,地上还有些被砸坏的杯子,何志杰当时气得脸通红,身体都有些发抖了。”
这也难道,何志杰好歹也是堂堂一个地级市警察局的副局长,就连市上的领导,想必也没有这样地骂过他吧,现在却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指着大骂,那心里如何能承受得住。要不是这样,这种丢脸的事,他也不会报警让曾经的下属来处理了。
“之后呢,敬哥有没有听出什么信息啊?”我好奇地问着。
“敬哥说了,他好像听着杜欣说什么‘答应了的事情没办成’,‘办公室副主任只是个空支票’,还有要‘举报犯罪’这些关键词,何志杰当时听着这些话很激动,让杜欣不要乱讲,不要血口喷人。”胖强回答我说。
我听了这几个词,在脑子里琢磨了起来,顿时有了点想法。之前,何志杰在局里的呼声很高,很多人都认为他此次会当上局长,如果在这个时候,何志杰去找到杜欣,让杜欣帮他做一件事情,承诺等他当上局长后,让杜欣当上政治部宣传科的副科长,杜欣把筹码压在何志杰身上,便同意了此事,现在呢,何志杰没有当上局长,杜欣心中本来就有火气,现在又突然被发配到了偏远农村的派出所,一气之下,顾不得那么多,便跑到了何志杰的家中撒泼。
至于“举报犯罪”这几个字,更是让我心头为之一凛,莫非,这是指何志杰偷了我的枪去杀了吴明一事?这件事情,那盘录像带是重要证据,可贾洋在播放它时,却出了问题,让何志杰成功逃脱了。
联系到贾洋与杜欣不同寻常的关系,我完全有理由相信,杜欣是知晓此事的,甚至,贾洋的行为,很可能是受了杜欣的指使。
杜欣这样做,是为了官位,为了前途,贾洋这样做,也可以说是为了官位,因为一旦何志杰成功上位,帮了大忙的他,一定也会被得以重用,除此外,贾洋这样做,还有另一个理由,便是杜欣,我甚至觉得,其实贾洋与杜欣一直都有不正当关系,只不过在远洋出事前,他们的目的没有达到,便一直偷偷摸摸的,远洋一出事,二人就迫不及待地在一起了。
“强哥,对于这事,你有什么想法啊?”我心中猜了个大概,便问胖强的意思。
“你等等,我换个地方。”胖强说着,我估计他是说话有些不方便,便说好。
过了一会,胖强说可以了,便给我分析了一遍他的猜测,胖强所说的,与我刚刚想到的,内容几乎是一样。只不过,胖强也说了,这些猜测需要建立在一个前提上面,我问他是什么前提,胖强说,贾洋之前跟了正局好些年了,他的政治前途应该不错,他没必要为了一个刚刚认识的女人冒险,要知道,何志杰犯的事可不小,他帮着删掉了最重要的证据,此事没被发现就算了,一旦被发现,他是要吃牢饭的。
胖强分析得有理,我刚刚就想过,这个贾洋是不是平时写材料写傻了,这种不确定的事情都会去做,莫不是真被杜欣这个小妖精迷惑上了?远洋就不止一次提到过,杜欣在床上很主动,都快把远洋压榨干了,难道,贾洋是因为这个原因?
依然在场,我倒是不方便把这话说出来给胖强听。
“所以,我觉得,贾洋与杜欣,或许早就认识了,甚至早就是男女朋友关系,远洋从一开始,就被杜欣这个婊子利用了!”说到后面,胖强已是义愤填膺。
提到这事,我俩又对杜欣一顿狠批,这才挂了电话。
当我把这事说出来时,陈叔只说了四个字——咎由自取!依然之前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因为今天这事里面不涉及到怪老头等灵异方面事,我也没瞒着依然,依然听后,就说没想到女人中间还有对官位如此痴迷的人,不惜出卖自己的感情。
“还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我加了一句,依然马上就白了我一眼。
吃完饭出来时,我手机又响了,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我不禁笑了起来。
电话是徐妍打来的
徐妍是我堂妹,比我小四岁,现在读大二。
我爸爸家里,有五兄妹,两男三女,徐妍便是我二爸的女儿。小时候,因为我俩都姓徐,或许是出于血缘上的认同感吧,相比于另外的几个小孩子,我俩格外亲一些。
“徐天童,你在哪呢?”我刚接起电话,徐妍就大声喊了起来。她直呼我名字,倒不是她不懂规矩,而是在表达着她的不满。
小时候就是这样,平时她会叫我哥哥,可生气的时候,就会叫我的名字。所以,听着她的语气,我就知道,这小姑奶奶心里不舒坦呢。
“嘿嘿,妹儿,我,我在上班啊。”我笑着说。
“少骗我了,你明明在J市,你真不够意思,明知道我在这边,过来了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徐妍赌气着说。
听了她的话,我就暗道不好,昨天我妈打电话来,我给她说了我在J市,不知这事怎么让徐妍知道了。她说得没错,我之前一直知道她在J市上大学,如果这次我们是出来玩的,我肯定会找她。
可是,这次是有事情,我便想着要不等正事忙完了,如果时间允许,再找她玩。因为,这妮子,从小好奇心就强,也贪玩,如果知道了此行的真正目的,一定会很感兴趣,会跟着一起来的,即便我骗她说是出差办案,我估计她也会粘着我,看我如何破案。
“这个,我最近工作忙,大脑突然短路,忘了这件事啊,再说,我们过来是办事的,不是游玩的,这样,等我这边忙完了,就来你们学校找你,也让你见见你未来的嫂子。”说着,我看了看依然。
“嫂子也来了?你俩明摆着就是过来玩的啊,不行不行,你们一定要带上我,要不然,你把电话给嫂子,我和她说说,她一定会喜欢我的。”徐妍撒着娇说道,我真是拿这个妹妹没办法。
见着我面露难色,依然用口型问我怎么了,我用一只手捂住话筒,小声说:“我堂妹,徐妍,之前给你提过的,她知道我们在J市,非要找我们玩。”
“那让她来啊,你与陈叔忙的时候,我陪她玩,反正现在我也住旅馆了,等她来了,和我一起住,你也不用担心我爸对她甩脸色了。”没想到依然一下就答应了下来,弄得我还不好再说什么。
凭我对徐妍和依然二人的了解,依然的确会喜欢徐妍的。徐妍从小就鬼灵精怪的,很会来事,家里长辈都舍不得她。我爷爷那一辈的人,本来是有些重男轻女的,可在两个孙子中,我经常觉得爷爷喜欢徐妍甚过喜欢我,就因为徐妍很会逗人开心。
我又想了一下,之前不知道还好,现在既然她知道了,我三两句话肯定是无法劝徐妍放弃来找我们玩的念头的,大学的课程本来就松,估计她在学校里早就闲得不行了,有这个机会出来透气,怎么可能错过。
依然说的话也算是解决了我的难题,我与陈叔去找那人的时候,依然可以帮着我陪徐妍。这样想着,我松开了听筒上面的手,同意了让徐妍过来。徐妍一听,当即就在电话那边开心地说着:“哥哥真好!”
徐妍问我们在哪里,她马上就动身。我告诉她我也不知道,让她嫂子给她讲怎么坐车过来,说完,我便把电话给了依然。依然很细心地讲着乘车的路线,让她要到的时候打电话,我们过去接她,接电话时,依然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中间还“呵呵”地笑了好几声,我就知道,准是徐妍在电话里嘴甜,哄得依然开心。
看着依然开心的样子,我更是觉得,徐妍过来也不错,正好这几天依然因为她爸的事情,心情不好,徐妍过来了,二人互相为伴,倒也不容易胡想。
之后,我问陈叔,我们今天去哪里,陈叔说,既然我妹妹要过来,那今天就先别到处走了,还是在镇上呆着吧,等我妹妹到了,大家见个面再作安排。
我们昨天到了镇上后,陈叔就一直没有提去找那个人的事情,我只有九天的假,在M市就耽搁了两天,今天已经是周一了,只剩七天了,老实说,我心里还是有些急的。不过,陈叔也知道我的假期天数,我就安慰着自己,应该是那事情用不了多少时间吧。
“那现在我们去哪里?”我问着陈叔,依然家我是暂时不想去的,去了又要面对她爸,我想的是,要么等着吃了午饭,她爸去打牌以后,去回她家去。
“你陪着小林回家去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是要多陪陪父母,不管怎么说,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还是要记得的。”陈叔的话是在提醒着我与依然,不管她爸再怎么不对,做儿女的,还是要有感恩之心。
“天童,要不,我一个人回去吧,你们在镇上转转,等着妍妹妹过来。”依然知道我不想见她爸,便这样说着。
我想了一下,与其让依然一个人回去面对,倒不如我陪着她,这样我也放心一些。
陈叔让我们去,说他就在镇上随便逛逛。我以为他也是不想见依然的爸,其实他是有另外的事情要做。
当我与依然回到她家时,一进了门,就看到杨若麟在不停地发抖,脸上都是汗,依然妈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我与依然马上就冲过去,我问杨若麟是不是又犯病了,他颤抖着说“药……药……”我连忙去他包里摸,好不容易摸出了昨天那个小葫芦,我打开盖子,却是倒不出药来,原来是吃光了。
“阿姨,这边哪有药店?”我连忙问着依然的妈。
“噢,我,我带你去。”说完,她就往外面走去,我让依然照看好杨若麟,便跟着她妈出了门。
当我买了药回来时,杨若麟还在颤抖着,细汗已经凝成了豆大的汗珠,依然正用毛巾帮他擦拭着。
我赶紧倒了杯温水,让杨若麟把药吃了下去,又过了几分钟,他的症状才好了下来。
“你这病怎么发得这么频繁啊?”待他状况稳定后,我关心地问着他。
“恩,以前是两天一次,后来到一天一次,再到一天两次,现在已经是一天三次了。”杨若麟回答着我。
如此看来,他这病,真是越来越严重了,昨天从J市坐车到县城时,我在路上就悄悄用手机查了先天性心脏病的资料,与杨若麟现在的状况对应起来,他现在的情况真的很糟,说严重一点,心脏随时有可能停止跳动。
想到这里,我不禁对眼前的这个相貌尚可的、本应该是花样年华的男孩,更加地怜悯起来,也不知他前世究竟做了何种恶因,今生才受到如此的折磨。
“你只吃这一种药吗?”我指着手中的小葫芦问他。
“其他的药太贵了,也不好买,就这药,刚才也是我身上的最后一瓶了。”杨若麟虚弱的声音回应着我。
刚才我去药店时,这瓶药买成八十元,按杨若麟现在的状况,这么一瓶最多用三天,也就是说,一个月需要八百元,如果父母不管,他是断然没有这个经济能力的。
“没事,以后这药费,我给你出了。”我看着他那虚弱的样子,想着他被父母抛弃,何况他又是依然的弟弟,我便说出了这话。
我说完后,依然看着我,眼睛里再次泛动了泪光。她哽咽着说:“弟弟,舅舅舅妈不管你,以后姐管你。”
“依然姐,天童哥,不用了,反正这药也只能缓解我的症状,没有任何治疗作用,不浪费你们的钱了,我知道我时间不多了,我不怕,我死了,就可以去找姐姐了,我好想她。”杨若麟说这话时,眼中竟是一副向往之情。
听了这话,我在悲情的同时,也有些疑惑,死了可以找到姐姐,难道说,除了依然这个表姐,杨若麟自己还有一个姐姐,只不过,这个姐姐已经死了?如果真是这样,我倒觉得依然舅舅舅妈两口子也挺不容易的,生了两个孩子,最后却一个也留不住。
“若麟,你别这么说,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亲姐!”依然流着泪说。
“啪”,一个巨大的声音在我身后响了起来……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懵了。
我迅速转过身去,就看到依然的爸正站在他们卧室的门口,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渣,毫无疑问,刚才这声音,是他的杰作。
难怪我刚才没见着他,原来他一直在屋里,看他睡眼惺忪的样子,像是刚睡醒不久。让我纳闷的是,既然刚刚才醒过来,为什么又要发如此大的脾气,我看,他的一系列行为,与精神病人也差不多了。
“唉~老林,大清早的,你又发的哪门子火啊?”依然妈叹了一口气说着。
“你要当他姐,你养他吧!”林叔没有理会依然妈,而是用手指着依然大声吼着。
“爸,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依然被他爸这样一吼,当即哭得更伤心了。
看着依然这个样子,我心中一股怒气上来,拳头捏得紧紧地,很想冲上去揍这中年男人两下,这种想法,被我拼命地克制住了。
“我……我没怎么。”说这句话时,他的声调比刚才两句弱了不少,或许,是依然哭泣的样子,触动了他的内心吧,他曾经也是深深地爱着依然的,只是不知为何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说完,他又回了卧室,进去后,用力地把门踹了回来,门在发出“嘭”的一声后,被关上了。
“姐,我走了。”刚才依然爸的样子,终于是伤害到了杨若麟,让他觉得,自己在这里是不受欢迎的,至少,是不受男主人欢迎的。
说着,杨若麟便用双手撑着沙发,想要站起来。
“你去哪呀?”依然带着哭腔问。
“我去找个安静的地方……”
后面的话,杨若麟没有说出来,我却是听懂了,他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等着死亡来临,甚至,不是等,而是自己结束这悲惨的人生。我想,从他的父母放弃他的那一刻起,从他自己不再接受别人求助的那一天起,他就有了这种想法了吧。
“天童,怎么办?”依然无助地看着我。
“要不,今天先带若麟去旅馆吧,让他睡我那张床,我睡沙发,后面的事,我们再商量。”我提出了一个建议。
依然想了一下,点头同意了,然后又劝若麟,若麟本来是不愿意去的,可在依然的坚持之下,他像上次在汽车站外面一样,仍是向依然妥协了。之后,我俩便扶着他往外走去。
整个过程,依然妈都没有说话,我却是从她的脸上看出了悲伤二字。
“妈,我们先走了。”依然与她招呼着。
“等等。”说完,依然妈便走到电视旁边,从电视柜里拿出了一个盒子,再从盒子里拿出了一个长方形的小包,只见她拉开了包上的拉链,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叠的百元钞票。
她拿着这钱走到我们面前,说这是五千元,让杨若麟拿着。若麟连忙推辞了,依然也说她有钱照顾若麟,让她妈把这钱留着自己用。
“女儿,你听话,若麟是你舅舅的儿子,现在,你舅舅不管他了,我是你舅舅的姐姐,这钱,就当是我帮你舅舅给的了。若麟,你也别怪你爸爸,他也不容易。”依然妈劝着面前的两姐弟。
在她说了这话后,依然终是改变了主意,让若麟收下了这钱。再次告别后,我们三人离开了依然家,向旅馆走去。
把若麟扶回旅馆时,陈叔不在房间,若麟说他有些累,我把窗帘拉上,让他躺我床上睡一会,然后,我与依然便出了屋子。
“你舅舅舅妈知道若麟在这里吗?”出来后,我问着依然。
“还不知道,若麟让我别说,我让我妈也没有告诉他们。”依然回答着。
“对,这个时候,若麟肯定不想见他们。不过,既然是他们主动放弃了若麟,如果过几天后,我们把若麟送回去,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再次放弃若麟。”我有些顾虑地说。
“那你说怎么办?”依然没了主意。
“如果你舅舅家里实在没有能力再为他治病了,是可以申请政府救助的。不过,这必须要若麟本人同意接受救助才行,像是昨天,医生都过来了,他不愿意跟别人去,也是没有办法的。只有你多给他做做思想工作,解开他的心结。”我说着。
“这几天我会劝劝他的。”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走到了楼下,若麟是肯定听不着我们谈话的,我便对依然说:“这事,你得有心理准备,我在网上查了,他这种心脏病,现目前的确没法治愈,若麟现在的状况很不好,随时有可能出事。”
“不会的不会的,若麟一定不会有事,天童,我们帮帮他吧。”依然不停地摇着头说。
我见依然的样子,不忍再说下去,她生性善良,若麟又是她亲人,自然是不愿意相信这个现实的,只希望,真到了那一天,她不会太过于悲伤。
“我们尽力吧。对了,他还有一个姐姐吗?”我想起刚才的疑惑,便问着依然,也趁机换了个话题。
“恩,她姐姐名叫杨若麒,与我是同一天出生的,上小学时,我们一直在一个班。小学就在我们镇上,舅舅家在下面的乡上,若麒上学不方便,便住在我们家,每天我俩一起上下学,晚上一起做作业,关系很好。每周五下午,若麒才会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回舅舅家里,周日下午又过来。”
“上六年级那年,有一次放假,若麒如往常一样坐中巴车回舅舅家,在途中,出了车祸,中巴车与一辆大货车相撞,车上四十多个人,只活下了十来个人,若麒就是死在了这次车祸中。”说着说着,依然定是回想起了与若麒相处的时光,眼中又有了些泪花。
依然与杨若麒,同一天出生,又一起上学,一起做作业,一起吃饭睡觉,这感情,如同是亲生姐妹啊。这时,我也才更加理解了依然刚才那句“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亲姐”的真正含义。想必在杨若麟的心中,依然也是仅次于杨若麒的一个姐姐吧,正是因为这样,如此倔强的他,才会听从依然的话。
六年级,应该是在十二岁左右,父母辛苦养大,就这么没了,这件事对依然舅舅舅妈的打击一定很大。从那以后,他们的心血更是全部放在了剩下的儿子杨若麟身上。当费尽心思,用尽积蓄,却发现若麟的病情越来越重,这种绝望的心情,真是可以理解的。
想到这些,我便对依然说着:“或许,你舅舅舅妈放弃若麟,只是不想再一次经历亲眼见着儿女在自己面前死去的痛苦吧。他们离开了若麟,把若麟留在J市,即便是过了好几年,他们也可以安慰自己说,若麟一定没有死,一定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的某个角落。”
“恩,小时候,若麟发病时,舅妈抱着他,也很伤心。”依然点了点头。
“若麟从小就患有这病,那他还有办法念书吗?”我问。
“若麟只念了几天幼儿园,就在幼儿园里发了一次病,吓坏了老师与不少的孩子,从那以后,就没有幼儿园愿意收他了,镇上的小学自然也不会收他。不过,他还是认识一些字的,都是若麒在学校里学了后,趁着周末与寒暑假回到家里教他的,有些时候,我也会过去,与若麒一起教他认字、陪他玩。”依然回答我说。
“若麒出了事后,本来就很少说话的若麟,就变得更是沉默了。我有空的时候,会去舅舅家里看看他,给他说一些学校里的事情,再教他唱些好听的歌曲,每当这个时候,若麟就很开心。但随着我去县城上了高中,再到后面上了大学,我就很少见他了,想起来,蛮内疚的。”
“别内疚,这几天我们多陪陪他,以后有机会,咱们也多回来看他。”我说的是真心话,既然依然心疼这个表弟,我也会尽力去帮助若麟的,只是,希望他的病情不要继续恶化下去,多留给我们一些时间来关心他,也让依然能够多弥补一些心中的遗憾。
我的假没有几天了,当务之急,还是先说服若麟接受救助,不然的话,我们一走,他又没人管了。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出来,那就是,如果依然没有劝动若麟,他坚持不接受救助,到时候我们怎么办,难不成真要把若麟带回M市去?去了的话,他户口不在M市,当地是不会对他进行免费救助的,凭着我与依然的工资,不可能负担起他后期昂贵的治疗费用,我俩要上班,也没有足够的时间看护他啊。
不过,看着依然那忧伤的表情,我没忍心问出这事来,就想着等真到了那一天再说吧。
陈叔还没有回来,徐妍还在赶车,若麟在休息,我与依然一时没事,便沿着镇上的小街走了起来。昨天过来后,一直没怎么好好看看这个小镇,一边走着,我一边让依然给我讲讲她小时候的故事,也算是转移她的注意力吧。
小镇今天赶集,街上的人明显比昨天我们刚到时多得多,不少小贩摆着地摊,在大声叫卖着,好一派热闹的气象。看着这些熟悉的场景,依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
路上,仍然有不少的人给依然打招呼,依然也都礼貌地一一回应着。走了十来分钟,依然指着一处地方对我说:“天童,那里就是镇上的小学,以前这里还很破旧的,现在已经修得很好了。”
顺着依然的手指方向,我看到,那边是一个斜坡,顺着坡上去,是一扇大门,上面横挂着几个大字,写着“XX镇中心小学”,在太阳光的照射下,这几个字金光闪闪的,还真是气派。
“要进去看看吗?”我问了依然一句。
“好啊……呃,还是算了吧。”依然前后作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回应。
“为什么不呢?”我反问她,一般来说,毕业的学生,回到母校,都想进去找一找当年的回忆啊。
“我会想起若麒的。”依然喃喃的地。
听了她的话,我才想起这一茁,只怪自己太粗心了。想当年,依然与若麒一起在这里念书,若麒是六年级时才死的,相当于说,整个小学,她们二人都是一起度过的,学校里处处都有她们玩耍的痕迹。依然现在走进去,一定会触景伤情的。
我拉着依然的手,没再提这事,继续往前走去。
又走了一会,依然停了下来,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里有一个卖冰糖葫芦的人,一根木杆,捆着些稻草,稻草上插着十几根冰糖葫芦,是冰糖与山楂做的最简单的那种。
“想吃吗?”我问依然。
“嗯,好久没吃到这种原汗原味的糖葫芦了,城里面卖的那些,心子都是草霉,贵不说,还吃不到小时候的味道。”依然说着,流露出一种向往之情。
我几步走上前去,买了两串,转回身递给依然一串。依然吃了一颗在嘴里,露出了甜美的笑,似乎这简单的糖葫芦,比那山珍海宝还要美味。在这微凉的深秋,依然的笑,就像阳光,温暖了我的心房。
我俩一路走,一路吃着糖葫芦,享受着这次回依然家以来,最舒心的一段时光。
“小依然?”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与依然同时停下了步子,向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过去。
是一个老头子,有八十多岁了吧,脸黑黑的,脸上的皱纹很深很深,可以说是沟壑纵横,穿着一身土布衣服,头上也用布围了一圈,花白的头发凌乱地生着。
此时,他嘴里抽着农村里常见的旱烟,正微笑着看着依然,露出了一排被烟熏黄的牙齿。
“你是?”依然有些疑惑地问着。
“我是你山爷爷啊,你小时候做噩梦,我还帮你看过哩,只不过,没有看出什么名堂。”老头子笑呵呵地说。
“啊!山爷爷?您怎么……怎么……”依然恍然大悟,看来她是记起了这个老头,不过,她后面的话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
“哈哈,小丫头,有话就直说啊,你是问我怎么老得这么快对吧?”老头子倒也不介意。听他这话,我猜测着,他看起来有八十多岁,说不定实际岁数只有六七十。我就说,八十岁的老人,牙齿怎么还那么整齐,没怎么掉落。
他一说完,依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看来是默认了。
“丫头啊,你也知道,我是做什么事为生的,这么多年来,钱是挣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却也泄露了不少天机,老天爷还算对我不薄,只是让我老得快了点,没让我的子孙受到什么惩戒,我已经很知足了。现在,我的儿女们都长大了,我也不用挣那么多钱了,也就不再干这行了,希望子孙后代能平安就好。”老头子说起他的儿孙来,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从老头刚才说帮依然瞧那噩梦,还有刚才这些话,我基本猜测到了,他是农村的一个阴阳先生,周围一带有什么红白喜事,或是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会找他瞧个一二的。同时,也可以看出,他是有些真本事的,不是招摇撞骗的那种,要不然,这么多年了,那些被骗过钱的早就找上门来了,他不可能还安生地住在这里,。
“山爷爷,您现在和叔叔他们住在一起吗?”依然关心地问。
“没有哩,他们有出息了,都在县城里面,我老头子住不惯那楼房,还是喜欢我村里那间泥房子,我现在没事就在家种点土地,遇着赶集,就到镇上来晃悠晃悠,过一天赚一天呗,说不定呀,明天老天爷就把我收了回去。”谈起生死,老头子也是一脸的淡然。或许,正如他刚才所说,他儿女都长大成人了,他的人生也没什么大的追求了,因果有报,他觉得自己泄露了天机,减寿也是应该的。
关于泄露天机以及逆天而行会遭报应一事,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实例,一直都处于半信半疑状态,直到在玉器案中听着幽暖暖说那瘸子的遭遇,她说瘸子因为施用了逆天的婴灵唤醒术,脸上不停地长脓胞,破裂后一直不愈合,我才算真正见识了报应一说。
现在,这事在老头身上也得到了验证,我不得不暗自想到,人在做,天在看,这老天爷,还真是存在的。
想到这里,我不禁抬起头来,看向头顶这灰蒙蒙的天空,想象着老天爷的模样,不知在这云层背后,是不是有一双大大的眼睛,正在紧紧地盯着世上的每一个人呢?
“山爷爷,您别这么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依然连忙安慰着他。
“小依然的嘴还是这么甜,小时候你过来,我还能给你拿一两颗糖吃,现在我没做事了,包里只有这些土家伙,来,拿去吃吧。”说着,老头子把手伸进了破旧的上衣包里。拿出来时,我看过去,竟是几颗带着泥土的花生。
这个场景让我鼻子一酸,想起了我的爷爷。
小时候,爸妈忙着挣钱,便把我放在老家的爷爷那里呆了几年,爷爷平时去种地都会把我背上。有些时候,他要走得很远,便把我留在家里,让奶奶照看着我。
可每次爷爷从外面回来,都会从他那沾满泥灰的衣服包里,用他那双长着老茧的手,摸出几颗花生来。摸出来时,还不忘用手细心地把上面的泥土剥开去,这才笑着递给我,而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很开心地吃起来。
当初那花生的味道,比起后来回到城里,吃到的大白兔奶糖还要香甜。
说起来,自打在基地培训时回去看过爷爷,我又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他老人家了。
“谢谢山爷爷。”依然回应着的同时,双手伸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几粒花生。我侧目看了过去,依然的脸上,带着一丝感动的笑。
“山爷爷,我这里有一包香烟,我平时也不抽烟的,您拿去抽吧。”想起了我的爷爷,再看眼前的老头子,我觉得亲切了许多。
昨天过来时,我除了给依然爸买了两整条的烟,还额外买了一小包,想的是到依然家后,可以给她爸散烟。谁成想,依然爸一回来,就没给我好眼色,我心情一差,也就忘了这事。现在正好把这烟送给老头。
“小依然,这位是?”老头打量着我问道。
“山爷爷,这是我男朋友,徐天童。”依然赶紧介绍着。
“天童啊,这名字……”老头咂巴了一口旱烟,迟疑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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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爷爷,天童的名字怎么了?”依然有些担心地问。上次在我们家里时,我妈讲起我名字的由来,依然也是在场的,自然知道我的名字是陈叔的师父取的。
不过,依然并不知道陈叔的神通,也就不知道陈叔的师父到底是做什么的,相比而言,依然更加相信面前这个山爷爷的话一些,毕竟他的本事,依然是从小就听说过的。所以,她一听着老头说起我的名字,立马就紧张了起来。
“这名字,取得有些大了,也不知你这娃儿受得了不。”老头本来是有些犹豫的,听着依然在问,还是说了出来。
我一听他这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初陈叔也说过差不多的话,主要是担心“童子命”一事。不过,我是知道陈叔师父的神通的,既然是他取的,应该没这方面的担忧,便淡然地对老头说:“山爷爷,我这名字是一个高人取的,不会有事的。”
“哦?且把你的生辰ba字说与我听听。”老头一听就来了兴趣。
“山爷爷,您刚刚不说不干这一行了么。”依然提醒他说。
“不打紧不打紧,我没有收你们钱,即便我推算出了什么事情,也不会告诉你们的。这么多年没算了,其实还是有些心痒的,况且这小伙子一说到‘高人’,我就更感兴趣了。”
老头说完,我便如实告知了他我的生辰ba字,以及我出生的具体地址,让他帮着看上一看。我说出来,其实也是有些私心的,既然他有真本事,说不定能帮我看出点什么玄机,与怪老头的阴谋扯上干系也有可能。
我讲完以后,老头就没说话了,脸上一副冥思苦想状,右手的大拇指指头不停地叩着其余四个手指的指头,这是标准的推算姿势啊。不过,从他这动作,我就知道,他的本事比不上陈叔,他还停留在形算阶段,而陈叔早就不需要用手来掐算了。
想着他的本事不如陈叔,我刚才还有些期待的心情也没那么迫切了,旁边的依然则是很专注地看着他的动作。
过了有三分钟的样子,老头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就盯着我看,看得我有些不自在。
“山爷爷,怎么样啊?”依然见他动作停了,便开口问他。
“小丫头,你男朋友本命是不错的,你们且好好珍惜吧。”老头回应着依然,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我身上,这让我好生奇怪。
说完这话,老头又看了我两眼,就转身想要走了。因为他刚才说过,他是以前泄露了天机,才会老得这么快,所以,依然也没好再细问。
“山爷爷,您等等。”依然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五百元钱,上去也不多说,直接塞进了老头那脏兮兮的衣服包里。
“丫头,你这做啥哩。”老头想把钱拿出来,依然一把就按住了他的手。
“山爷爷,您刚才给了我花生,这钱就当是我买的你花生,你心里不用过意不去。”
“几颗花生而已,哪值得到这么多钱啊。”老头还是不愿意要。
“值得到值得到,你是老神仙,你送的花生,那就是天上的仙果啊,呵呵。”依然笑着说。
“别这么说,会折煞我的。”老头忙制止了依然。
依然一听,也就闭了嘴。
“山爷爷,这烟您装着。”刚才我递烟后,老头一直在说话,也没顾上收下我的烟,我便也学着依然,把烟装进了他另一边的衣服口袋。
“你们俩个娃娃,对我这糟老头子真好。我就再多一句嘴,两个人在一起,互相理解,好好珍惜,别伤了感情。”
“山爷爷,您放心吧,我们会的。”我与依然一同回应着他。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丫头,你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啊?我到镇子的时间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着她了。”当年依然天天做噩梦,依然妈带着她肯定没少找老头,二人相熟也是正常的。
“还好,就是最近头发白得厉害。”依然神情黯然地说。
“唉~”老头听了,只是一声叹息,没再说什么。
一时间,我们都没了话语。
“罢了罢了,我还是回我那老窝里呆着吧。”老头说完,也不等我们与他告别,转身就向前走去。
依然忙着对着他的背影喊着:“山爷爷,您慢走。”
老头没有回身,举起右手挥了挥,算作道别。
待他走远了,依然才向我介绍起这个老头来。依然说,他就住在镇下面的一个村子里,他有两个儿子,比依然大四五岁,依然上一年级时,那两孩子上六年级,依然也认识他们。
从这话可以推断出来,老头的年龄的确应该只有五十多,最大也不超过六十,刚才的他,看起来有八十多岁,是比实际年龄整整多了二十几岁,的确是有问题的。
“不对啊,这样的话,按年龄来,你应该叫他山叔叔才对,难道是刚才见面时,你见着他现在很老了,才改口叫爷爷的吗?”我问依然。
“不是,按年龄我是应该叫他叔叔,但是,他当年在我们镇上很有威望,又留着长长的胡须,大人们都教小孩子都叫他山爷爷。”依然解释着说。
依然还说,老头不知在哪里学的风水看相本事,反正方圆几个镇子的人都喜欢找他看事,他也看得很准,名气也大,就连一些当官的也会来找他看官运。
“估计也就会一些皮毛功夫吧,要不然,当年怎么看不好你的噩梦?”我质疑地说着。
“不是,他是看鬼的,我当年做噩梦,与鬼不相干啊,他自然治不了。后面治好我的那个老婆婆,不也说我这事不是鬼在作怪么,证明他还是看准了的。”依然为他辩解着。
我想着他看不看得准,也与我们没太太关系,便也不与依然争论此事。
“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陈叔迎面走了过来,问着我们。
“过来一会了,杨若麟在那边犯病了,我们把他扶到了这边,晚上他睡我的床,我睡沙发。现在他在房间里休息,我就与依然随便转转。陈叔,你刚才去哪里了?”
“我问了几个老年人,打听那个人的下落,我们明天就出发。”陈叔说。
刚才我以为他不想与我们去依然家,是不愿意面对依然的爸,原来他是去打听那个人的下落了。想必是陈叔好多年没见过那人了,不知道那人还在不在原来的地方。
“明天走吗?好啊。要去多久,当天能回来吗?”我问他说。我想的是,依然与徐妍两个女孩子,照顾若麟有些不方便。
“来去至少要一天半吧,要在那边住上一晚,你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好。”
“行吧。”虽然我觉得时间有些长了,可这主要是我自己的事,陈叔也是来帮我的,我总不能推推诿诿的吧,便只有先答应了下来,办完事尽快赶回来好了。
“陈叔,阴阳先生,泄露了天机,会不会老得比较快啊?”我想起刚才一事,便问起了陈叔。
“怎么突然问起这事?”陈叔疑惑地问我。
我把山爷爷以前测风水看相的事说了出来,还给他讲了山爷爷实际年龄与现在外貌的区别,包括山爷爷自己说的他是在接受老天的惩罚,最后,我也说了他给我测算生辰一事。
“他人呢?”听我说完,陈叔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
“已经走了,估计是回他家了吧。”依然回答陈叔说。
“没想到这种地方,还有高人。”
陈叔的话,让我吃惊不小,这个山爷爷竟然是一个高人?
“高人?难道我们此行要找的人就是他吗?”我疑惑地问着。
“不是。算了,等我们办完事回来再去找他吧!”
这个时候,徐妍打电话过来,说她已经从县城出发了半个小时了,正往依然这边镇子而来。我便准备去她要下车的地方接她,可若麟还在房间里睡觉,我们都走了,有些不放心他。陈叔说他回房间去,让我与依然去接徐妍,接到后,我们一起找个地方吃午饭。
徐妍下车的时候,让我眼前一亮,这小妮子,多日不见,竟也长成了一个落落大方的美女,虽然比起依然还差了一些,不过也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了。
她一下车,就甜甜地叫着我:“哥哥好。”
看到一旁的依然,猜到了依然的身份,便又笑着叫了一声:“依然姐好。”
“妍妹妹好。”依然回应着她。
徐妍的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旅行袋,我看着便接了过来,好家伙,还挺沉的。
“你带这么多东西,是准备玩几天啊?”我笑着问她。
“大妈都给我说了,你这次要呆一周呢,我也就准备与你混一周了,你已经工作了,我还是学生,你可得管吃管住啊。”她嬉皮笑脸地说。
“玩这么久啊……”我故意面露难色。
“依然姐,我给你讲讲徐天童小时候的糗事吧。”说着,徐妍就很是自然地挽起了依然的胳膊,拉着依然往前走去。
一听她这话,加上她又直呼我名字,我就知道完了,忙着追了上去,说随便她玩几天都可以,不过我办正事的时候,没法陪她,只有依然陪她,她就笑着说有依然就够了。
就从下车的地方走到旅馆这么一段路程,依然与徐妍便熟悉了起来,一路有说有笑的,我果然没有猜错,二人很合得来。这样,明天我也放心与陈叔去办事了,除去照顾若麟不是很方便,有徐妍这个开心果在,依然也不至于想起她爸的事而伤心。
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我们五个人,依然妈也没有给她打电话,让她回家吃饭。这样其实也好,有依然爸在一起,大家都会不开心。
因为有了徐妍在,吃饭的氛围很好,一直就没有冷场过。除了我与依然,她还主动给陈叔与若麟讲话,听见若麟心脏不好,她还鼓励他勇敢战胜病魔。
陈叔安排的第二天出发,那当天下午便没有什么事情。我与陈叔的房间比较大,有电视有沙发,我们五个人在里面看着电视。
下午的时候,若麟又发了一次病,这一次,比前几次都要严重,除了发抖,嘴角还在吐着唾沫泡子。若麟是突然发病的,徐妍看着他这个样子,一直很轻松的脸上,终是露出了一丝畏惧的模样。
这也难怪,徐妍从小在城里长大,加上她是女孩,被大人们保护得比较好,没让她看到一些可怕的场景和东西,猛地看见若麟发病,是有些难以承受。
徐妍这次是过来找我的,我这当哥的,也得保护好她啊。趁着陈叔给若麟喂药的当口,我站起来,小声告诉徐妍,让她出去呆着。徐妍犹豫了一下,又偷偷看了一眼若麟的样子,的确是忍受不住,便点了点头,出了门去。
“天童,过来帮忙。”陈叔在喊着我。
我忙着走回去,是若麟全身在颤抖,陈叔没法给他喂药。我过去后,陈叔用力按住若麟,然后让我把药放进他的嘴里,我放好后,接过依然准备的纸杯子,给若麟倒了些水进去。
之后,过了十来分钟,若麟的情况才好了过来。
徐妍将门推开了一个缝,看着若麟已经没有发病了,这才走了进来。
“吓着你了吧?”若麟对徐妍说着。
“啊,不,不是,我出去上厕所呢。你好些了吧?”徐妍没好承认自己是因为看不了若麟发病时的样子才出去的。
“恩。”
“若麟,你以前发病时,出现过这种情况吗?”我问。
“没有,以前就是心脏痛,发抖,今天是第一次吐白沫。”若麟如实地回答着我。
我把他这情况与之前查到过的不同阶段一对应,心中叹了口气,若麟的病情已经恶化到另一个严重的程度了。
发病后,若麟很是虚弱,依然便让他休息一会。他要休息,我们便没法看电视了。陈叔说他正好在房间睡会午觉,可以照看着若麟,让我们去街上玩。
出来时,我问依然,现在若麟发病越来越频繁,病情越来越重了,是不是要考虑告诉通知他爸妈了。依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再等等,她担心的是,若麟本来就严重了,这个时候,她舅舅舅妈过来,若麟想起自己被抛弃一事,会受到刺激。
依然的说法也有道理,我无法反驳。可是,我始终担心,若麟继续恶化下去,会出大事。当然,我没有说出我的担心,因为依然是不愿意听着这话的,我只是希望若麟能挺住。
“徐妍,我明天一早就要出门去办正事,你就留在这里,帮着你依然姐照看好若麟啊。”我想起我徐妍还不知道我与陈叔明天就要走的事,便趁机给她讲了。
“啊?你们明天就走啊。”徐妍一听,话语里有些犹豫。我有些奇怪,刚才接着她时,我说我办正事时没法陪她,她还笑着说有依然陪她就好了,怎么现在我真要走了,她又犹豫了。
我想起在房间里,她看见若麟发病时的表情,有了答案。接她的时候,她还不知道若麟的存在,即便是吃饭的时候,她知晓了若麟有心脏病,却因为没亲眼见着,也没有什么顾忌,现在,她亲眼见着了若麟发病时的样子,自然就对照看他一事产生了一些心理障碍。
“恩,你不愿意留下来吗?”我试探着问。
“可不可以,我可不可以与你们一起去啊?”说到后面,她已经低下了头去,这还真不像她的风格。
“我们办正事,你跟着干什么啊。”我不是没想过带着她,可我们此次过去,要找的那人,要办的事情,都是不能让一般人知道的,特别是徐妍,她的好奇心重,如果听到了或是看到些什么,指不定缠着我一问到底呢。
“我保证不耽误你们正事,你们办正事的时候,我就在外面等你们。”徐妍听着我的话,抬起头来,一脸祈求神情地看着我。
“天童,让妍妹妹去吧,我看着若麟就好,实在不行,还有我妈呢。”依然也是看出了徐妍的心理,干脆开口帮着她说起话来。
“依然姐,你不会生我气吧。”徐妍听了依然的话,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看着依然问。
“怎么可能,我知道你是在怕着什么。也是因为若麟是我弟弟,要不然,我估计和你刚才的反应差不多呢,没事的,你跟着你哥去,应该比在这里好玩。”依然笑着安慰徐妍说。
既然依然都这么说了,并且徐妍的理由也不算过分,我想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我就想着,我与陈叔见那人时,肯定是在屋子里面,大不了到时候让徐妍离着远一些等就好了,这样就不会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了。
说定了这事,徐妍脸上的表情轻松多了,又开始拉着依然问东问西,主要是问依然这镇上有些什么好吃的。我当时就想,大小姐,这里可是乡镇,不是市里,也不是县城,能有什么好吃的啊。
“依然姐,你家不是就在镇上么,怎么你还要住旅馆啊?”走着走着,徐妍突然问道。
“呃……”依然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是这样的,我们这么多人,依然家住不下,再一个,若麟毕竟是病人,住在家里有些不方便,所以我们干脆都住旅馆,大家住在一起,人多也好玩。”我帮依然解释着,依然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关于她爸的事,她肯定是不愿意告诉徐妍的。
“这样啊,我倒是觉得住家里比旅馆亲切,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徐妍笑着说。
既然提起了这事,我悄悄与依然商量,这个时候,她爸应该是打牌去了,便带着徐妍回了一趟家里,也让徐妍去见见她妈妈。徐妍看到依然卧室里一墙的奖状,很是羡慕,还说她小时候成绩差,见着其他同学得奖状,心里总是痒痒的。
看奖状的同时,我再次看到那些贴得整整齐齐的边角,不禁在心里叹道:物是人非。奖状还在这里,可是贴奖状的人,已经变了。当年那个心疼女儿的父亲,如今已成为一个酒鬼加赌棍。
依然给她妈说了我们第二天要走的事情,让她妈帮着照看一下若麟,她妈自然是同意了。
赶在依然爸回来前,我们离开了家里。
吃晚饭的时候,若麟也没有醒过来,依然不忍吵醒他,说等我们吃完了,给他带一些回去就好。
我们回到房间时,已经是晚上八点过了,若麟还没有起床的迹象。依然走过去,小声叫着他,让他起来吃点东西再睡,若麟小声应着,说他没有胃口,就想睡觉。
到了九点过,若麟还在睡,依然只道是若麟太累了,让我时刻留意着若麟的动静,之后,她便和徐妍回了隔壁房间。
我与陈叔聊了一下明天的事宜,因为要早起赶车,便也关了灯各自睡觉。
我躺在沙发上,想着这次来到东北遇着的一系列事情,一时却又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我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怎么说呢,这声音刚一听着,像是水滴声,我就在想,是不是厕所里面的水龙头没有拧紧,在滴水。
刚开始我不想管来着,毕竟这个天气,从被窝里钻出来还是很冷的,可这声音一直没停,渐渐地,我发现这声音有些不对劲了,比水滴声要浑一些,没有那么清亮。
我就摸索着起了身,这一坐起来,脑子清醒了些,我才发现,声音不是从厕所那边传过来的,而是离着我很近。
这个时候,陈叔床上也有了些动静,想必是他也被这声音弄醒了。虽然那声音很小,可陈叔这种修炼之人,听觉自然是很灵敏的,容易被细微的声音惊醒。
我们住的房间,是一个单间,两张床加一个沙发,都是放在里面的。我坐在沙发上又听了一会,感觉到这声音就在房间里,并且来自于两个床之间的过道。
听着这声音,我穿着拖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往那边走去。这个时候,陈叔也坐了起来。因为声音就在他那边,所以他并没有动。
“陈叔,你醒了?”我小声叫着他,怕吵着若麟。
“恩。”
“开一下你那的床头灯吧,床头灯的光线暗一点,不会晃人。”我提醒着他。
陈叔伸出手到床头柜边上,打开了他那边的床头灯。灯光一亮,我总算看清了声音的来源,同时也被吓了一跳。
若麟正趴在床头,脑袋支在外面,脸朝下。从他的嘴里,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流着鲜红的血液。房间的地板是陶瓷的,血液滴下去不会浸入。
此时,地上已经流了一摊的血液,红了一片,刚才那声音,正是若麟口中的血滴在地面的血水中产生的声音。看这情形,若麟保持这姿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之所以我们最初没有发现,是因为刚开始时,地上是干的,一滴一滴的血流下去,不会发生声音。只有等着血流多了,形成了一小摊血水,再有血液滴上去,才会发出那种像滴水声却又比滴水声更浑厚一些的声音,这是因为血液比水粘稠。
当然,以上这些分析都是一瞬间的事情。我与陈叔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不约而同地冲过去,先把若麟翻了个身,然后把他扶着坐了起来。
若麟的眼睛是闭着的,脸上是一些乱糟糟的血迹,看这样子,他最初应该是平躺着睡的,然后血液流出来,顺着嘴角流到了脸上及脖子上,然后他自己翻了个身,趴在了床边。除此外,床上的被子及枕头上,也被染红了一大片。
他的嘴角还不在停地往外冒着血液。这个时候,我也才看清,这血液是泡沫状的,有点带粉红的。
我想起昨天我查若麟这病情的时候,看到的一句话——当出现心功能衰竭的时候会出现咯粉红色泡沫痰。现在若麟吐出的,正是这种咯粉红色泡沫状的血液,如此说来,若麟的心功能已经开始衰竭,说得再直白点,他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了,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月内,他就会死亡。
我有些不知所措,还是陈叔老练一些,不停地喊着若麟的名字,试图叫醒他,同时,陈叔让我赶紧拨打120急救电话,让镇上的卫生院赶紧派医生过来。
经陈叔一提醒,我才手忙脚乱地拿出电话打120。
打完电话,若麟还是没有睁开眼睛,我也凑上前去,与陈叔一道呼喊着他的名字。陈叔只会抓鬼,却不是医生,面对这种情况,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去叫小林吧,我们都不是杨若麟的亲人。”陈叔对我说着。
我看着房间里的情形,一地的血,若麟嘴里还在继续冒着粉红色的泡沫状血。我就想着,尽管若麟是依然的弟弟,可依然毕竟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生,大半夜的看到这情形一定会受不了的,想着,我就去厕所拿了一张毛巾,用热水打湿,帮若麟擦拭着脸上以及脖子的污渍,至少让他的模样看起来没那么吓人。
做这些也就是一两分钟的时间,完成后,我把毛巾扔进厕所,就打开门跑到了依然与妍妹的房间门口,轻轻敲着门,同时小声喊着依然的名字。
我之所以没有大声敲门大声喊,一是怕吵到同楼层的其他房客;二来,大半夜的,两个女生都睡得熟熟的,突然听见有人猛地敲门,也是会被吓到的吧;最后一点,则是即便我现在马上把依然叫醒,她过来看着若麟的样子,也是帮不上忙的,还是得等着医生过来,也不差这一两分钟的时间。
没想到,我刚喊了三声,里面就传来了回应,是依然的声音,看来,她睡得并不好,或者,也像我一样,根本就没睡着,处于迷糊的状态。
我又等了一分钟,依然打开了门,问我怎么了。
“若麟发病了。”我说着。
依然一听,什么都没说,直接就往我们房间走去了。
我往依然房间里看了一下,黑漆漆的,估计徐妍还在熟睡。我想起下午妍妹看着若麟发病都有些惊恐,她现在没被我吵醒,正好不用过去,反正我主要是叫依然的。于是,我轻轻关上房门,退回到了我们房间。
虽然依然没有见着若麟满脸是血的样子,可依然进来时,地上的一滩血,以及若麟嘴里还有继续流出来的血,也着实让依然吓了一跳。
“若麟,若麟,弟弟……”依然不停地喊着,声音里带着焦急与担心,还有一丝哽咽。
从我们在汽车站外遇见若麟,到现在,两天的时间里,若麟从身子颤抖,到口吐白沫,再到现在直接吐血,病情恶化得很厉害。依然再怎么也是大学生,纵使她嘴上不愿意承认,心里却是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所以,看着若麟的样子,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
就这么过了五分钟,若麟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他的脸色却是越发苍白了。我又给120打了一个电话,催着医生快点过来。
我刚放下电话,楼道内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猜到是医生来了,赶紧出了门去迎他们。走到转角处,我就看见了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其中一个提着大大的箱子,后面跟着两个穿绿色衣服的男子,他们俩人手中抬着一个担架。
我忙对他们说:“医生,这边这边。”
医生匆匆走进房间,见到床上的若麟,一个人为他套上氧气袋,另一个人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血压计与脉搏器,给若麟量了血压与心跳。
我们三个外行,只有焦急地看着他们做这一切。
“病人情况很危急,镇上卫生院条件不行,需要马上送县医院抢救!”在经过两分钟的检查后,医生作出了这个结论。
“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弟弟。”依然听了,拉着医生的手说,眼中全是泪光。
“我们会尽力的,你们家属跟着我们一起去吧。”说完,医生便安排着那两个穿绿工作服的男子,也让我们帮忙,把若麟移动到担架上,准备往楼下抬去。
为了下楼梯时不摔着若麟,我们四个男人,一人抬担架的一个角,慢慢往楼下走去。因为楼道狭窄,四个人又不好走,速度很是慢。一个人走只需一分半钟的路程,我们抬了近五分钟。
好在,卫生院的救护车就停在旅馆门口,下了楼后可以直接上车。
把若麟抬上车后,医生说救护车只能再坐两个人了,问我们谁去。
依然是肯定要去的,我想了一下,便指着我与依然说:“我们俩。”
之后,我与依然就上车了,陈叔让我们到了县医院后给他打个电话,我点头应下了。
路上,我给徐妍发了条短信,大致就是说若麟晚上突然发病,我与依然一起送她到县医院去了,让她早上起床后,去隔壁找陈叔,同时,我也把陈叔的电话给她发了过去。
依然一直拉着若麟的手,不停地在他耳边轻轻喊着他的名字,让他别睡觉,让他快点睁开眼睛,可是,若麟始终没有回应。他的嘴角还在不停地渗出血液,旁边的一个医生不时地帮着清理。
救护车一路闪烁着灯光,向着县城方向,疾驰而去。
这个时候,我才有空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到了县医院,医生直接把若麟推进去了急诊室,我陪着依然,坐在外面的长凳上。出来得急,依然穿得单薄,刚才在车里还不觉得,现在坐在这里,一阵凉风吹来,她的身子微微有些发抖,我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天童,若麟会没事的吧?”依然转过头来,表情凄凄地看着我问。
“恩,会没事的。”我只得欺骗着依然说,其实她又如何不明白,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口头上的安慰而已。
依然靠进了我的怀里,脸上的泪一直就没有干过。
我给陈叔发了个短信,告诉他我们已经到医院了,若麟正在抢救,陈叔回了我一句:“好,明天的事不能耽搁,你给小林交待清楚。“
他一提,我才想起,我们已经说好,第二天出发去找那个人,现在若麟病情恶化,我真要留下依然一个人吗?我看着怀中的依然,有些说不出口,可陈叔的语气,这事明天必须得办,去晚了就办不了似的,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手术室的红灯终于换成了绿灯,医生推着若麟出来,依然听着开门的声音,忙着从我怀中挣脱出来,向那边走了过去。
“医生,我弟弟怎么样了?”依然焦急地问。
“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你们家属要有心理准备,病人的病情已经到了最严重的阶段,随时有可能再发生昨晚的情况,到时候,就不好办了。”医生回答说。
“不会的,医生,你们再想想办法啊,我弟弟他才十八岁啊,你们救救他。”依然情绪有些激动了起来。
“我们检查过了,他患的先天性心脏病本就是最不好治的一种,现在,他的病情又到了这病最严重的阶段,我们实在是回天乏术。你们谁是他的直系亲属,过来把病危通知书领了吧。”医生叹了口气,对我们说着。
说完,医生就向前走去,两个护士推着若麟往一个病房走去。依然站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我伸出手搂着她,给予她我的温度。
“天童……嘤嘤~~”依然叫了一声我的名字,转过身来,趴在我肩膀上哭了起来。我相信,如果不是在这宁静的深夜,如果不是在医院的公共场合,依然一定会嚎啕大哭的,而此刻,依然拼命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只有身子在不停地抽动。
“没事,没事,我们去看看若麟吧。”在让依然发泄了一会后,我轻轻拍了拍她说着。
依然又哭了几声,这才收住了情绪,我用自己的衣袖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牵着她往病房走去。
“家属,过来签字。”护士对着我们俩喊着。
“你去吗?”我问依然。这里,若麟的家属只有依然,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与他没有半点关系,我只有把依然看着。
“我不想去。”依然喃喃地说。
这个时候,护士已经拿着一张单子走了过来。
我想了一下,对她说:“不好意思,我俩都不是病人的直系亲属,等明天白天吧,他家里人过来了再签这字。”
护士听我这么说,也没再说什么,拿着单子走了。
我们进了病房,若麟仍然没有醒,只是,嘴角终于没有再流血了。他的嘴上戴着氧气罩,手脚上夹着心电监测仪器的夹子。
我陪着依然,坐在病床旁边,她就那么盯着若麟看,很认真地看,想要多看他几眼。
“依然,要不,明天还是通知你舅舅舅妈过来吧,若麟都这样了,应该让他爸妈来看看他。”我轻声对她说着。
“恩。”依然答应了,我也算松了口气,我担心依然还倔强地认为若麟不会出事,这样,她就还会以之前那个“若麟爸妈来了后,会刺激到若麟”的理由,而不通知他爸妈。这样的话,万一若麟真的死了,我们还有些不好处理。
“天童,舅舅舅妈抛弃了若麟,他肯定伤心死了,可他表面上还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这几天,我也从来没见过他哭过,他心里一定很苦吧。”依然突然转过头对我说道。
“恩,若麟其实是个很坚强的孩子,他才不过十八岁而已,就承受了这么多的苦难,他的心性我自叹不如。”
“以前,我只是同情他遭受到的病痛,这次回来,以前那么疼爱我的爸爸,却突然不要我了,还对我说那些话,我也有了被抛弃、被遗弃的感觉。现在,我更能理会到若麟心中的伤痛,希望明天舅舅舅妈来了,能对他好一些……”说着说着,依然又有些哽咽了。她是又想起了她爸爸不要她的情形吧,我叹了一口气,轻轻抚了抚她的发丝。
我看了下手机,这个时候,已经凌晨五点了。
“你快睡一会吧,明天还有正事要办。”依然也瞥见了我手机上的时间,对我说着。
“要不,我明天不去了,陪你守着若麟吧。”这话我不是骗依然的,之前陈叔打电话时,我还有些犹豫,可看到依然后面的伤心样子,加上医生说过,若麟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而何玉玲在我身上已经这么久了,也不在乎多这一天两天的,若麟的情况比起我的事情,要严重许多,我便想要留下来陪着依然。
“不行,你的正事要紧。”说着,依然坐直了身子,认真地对我说道。
“可是……”
“没有可是,天一亮,我就会给妈妈打电话,让她给舅舅舅妈说若麟的事,然后他们三个人都会来医院帮忙,你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你安心把正事办完了,再回来找我们吧。”依然神情专注地说着,她的语气,不容拒绝。
我看着依然那带着泪花却一脸认真的模样,心中涌起了一丝感动,点了点头。同时,我也决定,一定要早点回来陪着她,说句难听点的话,万一若麟在我走的时间里死了,我也不能让依然独自承受这份悲痛。
若麟的神情很安然,这次,他是真的熟睡了吧。我也终于有了一些困意,趴在病床边上睡了起来。恍惚中,我感觉到身上多了一点东西,不过那时我实在是太困了,也没管那么多。
等我睁开眼时,已经清晨七点半了,我抬起头来,若麟还躺在病床上面,而依然却不见了踪影。
我站起身来,一件东西掉落在了地上,我转过头,才发现是自己的外套。我记得我睡之前,外套还在依然身上披着,一定是依然见我睡着后,给我披在了身上。
我走出病房,在过道看了一下,还是没有依然的人影,我便拿出手机来,准备给她打个电话。
“你醒了吗?”电话通后,传来依然有些疲惫的声音。
“恩,你在哪呢?”我关心地问。
“马上就回来了。”
过了三分钟,依然出现在了病房门口,手里拿着三个盒子和一个袋子。
“我去医院食堂买了三盒稀饭和几个馒头,趁热吃点吧。”依然走过来,递给我一盒饭说。
我接了过来,心疼地问:“你一晚上都没有睡么?”
“睡不着,没事,以前上大学时,寝室里一起看韩剧,也经常熬夜的。”依然故作轻松地说。
“你也吃点吧,吃了睡一会儿,若麟这样了,你身体可别弄垮了。”
“我知道的,我已经给我妈打了电话了,等他们过来了,我就去睡。”依然回答着我。
陈叔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问我这边情况如何,我大致告诉了他,并说依然妈以及若麟的父母都会过来,陈叔听了,就说既然若麟有人照顾了,让我赶紧回镇上去,我们出发去找那个人。
因为已经与依然说好了,我便回答陈叔说“好”。
为了速去速回,吃完了早饭,我就与依然道别,搭上了回小镇的客车。
我回到小镇的时候,已经快到十点了,陈叔与妍妹就在我下车的地方等我。
“哥,那小孩不会死吧?”我刚下车,徐妍就迎上来问我。看来,陈叔已经给她讲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了。
听她的语气,还是关心若麟的,妍妹虽说古灵精怪,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与依然一样,有一颗善良的心。她害怕若麟发病时的状况是真,可她关心若麟也是真。
“什么小孩啊,别人都十八岁了,说得你多大似的。”我白了她一眼说。
“呃~好吧。”
“他现在情况很不乐观,到了最严重的阶段,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了。”我还是回答了徐妍刚才的问题。
“啊~好可怜。”听我说完,妍妹神色黯然地说着,在“开心果”的脸上能看到这种表情,实属不易。
“走吧。”陈叔的声音响了起来。
“陈叔,我们怎么去?”我问。
“当然是坐车去了,不过不在这里,在另一个口子等车,我已经打听好了。”说完,陈叔就向前走去,我与徐妍赶紧跟上。
到了陈叔说的路口,我们等了二十多分钟,才过来了一辆客车,好在上面空着不少位子,我们不用站着。这一坐就是两个半小时,途中,妍妹好几次埋怨陈叔不早说要坐这么久,害得她没有提前上厕所,她的话说得陈叔老脸红红的,我在心里暗笑,没想到警官培训基地的“陈一火”教官,会被一个小姑娘说红了脸。
下车后,我看了一下,这地方比依然家那个镇子条件差多了,街道只有一条,公路就是街道,两边是房子。
“那人就在这里?”我好奇地问了一句。
“还得走两个小时的山路。”陈叔的话让我大吃一惊,在当前这个交通发达的社会,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竟然还得走这么久的路。
“啊?这么远?”徐妍以前哪走过这么远啊,听了后,也是有些迟疑。
“小妮子,你不愿意去的话,可以坐车回镇子上,在旅馆里等我们。”陈叔似乎终于找着了机会一报刚才被妍妹说红脸之仇,马上回应了这话。
“哼,我偏不!”徐妍撅着小嘴说道。
我们在街上随便找了家饭店,吃了午饭,又买了些干粮与水,便开始了这次步行之旅。
路上,反正无聊,我便对陈叔说,现在马上就要见着那个人了,让他给我讲讲那人的故事,说说他到底有什么神通。既然是陈叔师父的朋友,一定是很厉害的,绝不是仅仅会捉点鬼那么简单。
“她叫端木冬寒,应该有一百多岁了吧。”我问完后,陈叔一直没有吭声,我还以为他会采取装聋作哑的方式来逃避回答,没想到,过了几分钟后,他终是开口了。
我们当时正在爬一座小山,陈叔在最前面带路,妍妹在中间,我在最后。
陈叔说话时,是对着前方的,所以,在最后面的我,没有听清楚,而他身后的徐妍是听清楚了的,在陈叔说完后,她就被吓得一个踉跄,向后摔倒了,幸好有我在后面帮她抵着,要不然,我怀疑她会翻滚下山去。
“你眼睛看着点路啊。”我扶着她站稳后说道。
“不是啊,真有人活一百多岁啊?还有,端木冬寒,这名字好奇怪。”妍妹满脸惊奇地看着陈叔问。陈叔听着后面的动静,也停下了脚步,回过了身。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陈叔刚才说了一句什么话,我也是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叔。虽然我之前见过陈叔的师父,他的样貌只有六十来岁,但陈叔现在只有五十多岁,倒推回去,他师父最多也就八十多岁,我想的只是他常年修道,不显老而已。
现在,陈叔竟然说他师父这个朋友有一百多岁了,我活这么大,从来没见过百岁老人,心中自然有些惊奇,再一个,既然是他师父的朋友,那是不是说,他师父也有可能是一百多岁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在修炼者中,一百多岁还是很容易达到的,只不过往上就难了。”陈叔淡淡地说。
“修炼?陈叔,你在开玩笑吗?这世界上,真有玩修炼的人,这个词语,不是应该出现在网络游戏中吗?”听了陈叔的话,徐妍瞪大了眼睛问。
我这才想起,徐妍对陈叔的事情还一无所知,甚至连依然都不如。对于她这样一个九零后新时代青年,突然听见这两个词,感到惊奇也是正常的。
“她是少数民族吗?为什么名字这么独特。” 对于端木冬寒这个名字,我与妍妹表现出了同样的好奇。我用这个问题转移了妍妹的注意力,也是解救了陈叔,因为我看他的样子,一时不知道如何对妍妹解释。
“不知道,关于她的事,师父没给我讲太多,我也就是几十年前跟着师父来过一次,那个时候,交通不发达,坐车都要坐大半天,再走两个小时的路,基本上要耽搁一整天。”陈叔回答我说。
耽搁一整天?陈叔的这话,让我觉得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走吧,还远着呢。”说完,陈叔又转身向前走去。我扶着妍妹,跟在他的身后。
“哥,陈叔到底是干啥的啊?”路上,妍妹趁着陈叔在前面走着,悄悄地问我。
“他也是警察啊,还是我的教官,只不过,他平时对风水算命这些东西比较感兴趣。”我觉得说“修炼”不是很容易让妍妹接受,便换了一个日常生活中被用得多的两个词,虽然意思不全一样,不过也算是沾点边了。
“算命?那不都是骗钱的么?”
“也不全是骗钱的,有些人算得很准的,你以后遇着这种人,不要动不动就说别人骗钱,到时候给你施点小术法,你走霉运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叮嘱她说,这倒不是我吓她,经历了最近几个月的事情,我大概也知道那么点。
“这么神?那你成天跟着这神棍叔叔混在一起,依然姐知道不?”
“她知道啊,在M市时,我们还一起住在一个大院子里。你以后不准说陈叔是‘神棍’,他是一个值得敬重的好前辈,这次我们过来,他也是帮我忙的。”我对徐妍说。
“知道了,不过,你们这次跑这么远来,到底是做什么的?”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徐妍这妮子,果然发扬起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此事涉及一些机密,暂时不方便告诉你,等你这学期上完,放寒假回到M市后,我可以考虑给你讲一讲。”这倒不是我卖关子,如果直接给徐妍讲何玉玲,她铁定被吓着,可要讲清这事的前因后果,需要的时间就长了,也需要一个合适的环境,显然不是现在。
“好吧,你可别想糊弄我,这事我记下了,如果到时候你不说,别怪我不客气,哼!”说着说着,徐妍的小公主脾气又上来了,我只有连连点头说一定会告诉她的。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短信声音响了,是依然的。我刚才想给她打电话的,担心她在睡觉,便发了一条短信,问她那边情况如何。我拿出手机,依然回复我说,她妈和若麟的爸妈都到了医院,她已经睡了一小觉了。我这才放心了下来,让依然再睡一会,说我这边事情办完就赶回去。
把手机放进裤包,我突然就想了起来,刚才那句熟悉的话,依然也说过。
依然在描述她的噩梦的时候,说最后是去某个村里找了个老太婆,当时就坐了一天的车,这不正与陈叔刚才说的相吻合吗?
并且,依然是从她家里出发,需要一天,我们同样也是从依然家里出发,我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可能,依然当年见的老太婆,正是我们今天要去找的那个人。
陈叔说过,山爷爷是个“高人”,可山爷爷却解决不了依然的问题,这个老太婆几下就解决了,这就说明,老太婆比“高人”还要厉害,那么,她能解决我身上的问题,自然也就说得通了。
想着,我就准备向陈叔求证。
当我向陈叔看去时,他却已经停了下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突然间停下,让我心中生出一丝疑惑。
待我与徐妍走上前去,他还站在那里。
“陈叔,怎么了?”我问了一句。
“当年我与师父一起来时,才几岁,比新生现在的年龄还要小一些,走到这个地方时,我实在有些累,加上天色已经有些黑了,我没看清路,一脚踩在这个坎上就摔了下去伤到了脚,师父把我扶了起来,我却是再也没法继续走了,师父便把我背在身后,一直把我背到了那个村子里。”原来陈叔是走到了熟悉的地方,触景生情。
陈叔没有什么亲人,于他而言,师父如父,加上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感情自然是很深的。
我顺着陈叔手指的方向,低头看下去,这里果然有一个坎子。本来这里是上坡路,突然出现一个向下凹进去的坎子,在天色不好的情况下,还真容易一下踩空崴了脚。
“陈叔,当年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也是找那人帮忙的?”我好奇地问。
“不是,师父是来帮她的。”陈叔回答我。
“帮她做什么?”我愈发好奇了。
“那天晚上,我们连夜赶到的,到了后,师父带我走进了屋子,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她。”
“她长什么样子啊?”我赶紧问道,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以帮助我判断端木冬寒是不是依然见到的那个老太婆。
“她看起来就是一个中年妇女的样子,四五十岁吧,外貌看起来与一般的农村妇女无异,不过,她穿着一身的黑衣服,加上她脸色有些白,那天晚上,我看着还是有些害怕的。”陈叔给我描述着当年的情况。
我一边听着,一边与依然之前说的那个老太婆对比起来。依然说的老太婆,满头白发,脸上有很深的皱纹,与陈叔说的不一样,不过,也是穿着一身黑衣。
我琢磨起来,陈叔现在五十多,当年他只有几岁,那这事情相当于已经过去了五十来年。刚才陈叔说了,他初见那人时,她看起来四五十岁,那么,现在差不多的确有一百岁了。
然后,依然做噩梦的事发生在她几岁的时候,距今也有十几二十年了,倒推回去,陈叔说的这人,年龄也正好是八十来岁,如此,就与依然说的相吻合了。
那么,这两个人,还是很有可能是一个人的。
想通了这点,我便问道:“陈叔,你说的这个人,会不会与依然小时候遇到的那个老太婆,是同一个人啊?”
“应该是吧。”没想到,陈叔竟然直接就肯定了我的猜测,这让我好生纳闷,既然如此,为何陈叔一直没有说这事呢。
“你早就知道了?”我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先赶路吧,有机会告诉你的。”陈叔说完这句,就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了。
在他说这话时,我感觉到他瞥了瞥徐妍,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多半是顾忌着妍妹在场,不方便与我说这些事情。毕竟,不是谁都能像胖强与新生一样理解我们的话并保守这些秘密的。
又走了半个小时吧,陈叔再次停了下来,我带着徐妍走到他身边停下,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小树林,树林正中间有一条路。
我刚想问陈叔是不是饿了,需要停下来吃点东西,陈叔一下扬起手,制止了我发声,我只得生生把到了喉咙的话咽了回去。
我看着陈叔,他盯着前方的树林,脸色有些凝重,眉头微皱,不知在想些什么。看他那样子,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我就猜测,莫非是几十年没有再来,陈叔一时记不得路线了?
“哥,他在干什么啊?”徐妍小声问我说。
“嘘~”我连忙让她别出声,她就白了我一眼。
“你们跟在我身后,必须寸步不离!”良久,陈叔终于发话了,不过,他说的内容,却是让我立马紧张了起来。不就是钻个林子么,听陈叔的语气,像是里面有什么凶险似的。
第233章 空中的声音
陈叔似乎也不同意我的提议,同时,他的话让我感到有些奇怪,如果连他都对这个林子没有办法,徐妍怎么可能带我们走出去?
徐妍听了陈叔的话,更是不愿意走了,还得意地说:“看吧,徐天童,你再赶我走,当心我等会不带你出林子。”
我正想问个明白,陈叔却没给我机会,直接说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等过了林子,会告诉我的,我只好把这个疑问先放在心里。
不过,陈叔刚才那话,也算是向我保证了,不会有危险,这样的话,我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无非就是被一些野鬼吓一吓嘛。
“好吧,那你一定要跟紧我们。”我点了点头,答应让徐妍留下来。
之后,我们就向着树林进发了,仍然是陈叔排在最前面,徐妍在中间,我在最后。
进去后,我就见着徐妍的脑袋左右摇晃着,东看一会,西看一会,背后的头发也跟着她头的摇动而甩了起来。
“妍妹,你在看啥呢?”我好奇地问。
“我在发现野生动物啊,你忘了我的专业是什么了吗?”她回答我说。
“好像是——生物?”我一下就想了起来,她高考完填志愿时,还问过我这事。当时她就问我生物好找工作不,我就自己在大学里了解到的情况,如实回答她说不好找,她还反问我,说那为什么大家都说“二十一世纪是生物世纪”,问得我哑口无言,最后,她还是坚持已见,报了生物专业,她的理由是她喜欢小动物,这个理由当时让我哭笑不得。
今天看来,徐妍还真是喜欢小动物,在这样的地方竟然还不忘寻找着野生动物的足迹。
这一路走着,没有什么异常,身后的阳光照过来,也不显得阴暗。走了两分钟,视线昏暗了起来,我回头看了一眼,我们刚才站的地方,已经快看不见了。
四周吹起了一阵凉风,从我的脖子处钻进了衣服里面,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妍妹也冷得打了一个喷嚏。现在本来就到了深秋时节,这林子里面,整日照不着阳光,温度就更低了。
“你们跟上啊,我走得慢,有事马上出声。”陈叔叮嘱着我们。
走了这么些时间,我倒也没察觉到有什么阴气,就只是比外面冷了些、光线暗了些,我不禁有些疑惑了起来,会不会是陈叔看错了。
就这样,又走了两三分钟的样子,视线更暗了,我再次回过头,已经完全看不见我们刚才站的那个地方。因为这个林子里面的路不是很明显,我这一回头,甚至有些找不着我们刚才是从哪里走过来的了。
这种感觉让我很是不舒服,我忙着回过头去,紧跟几步追上了徐妍。
又走了几分钟,前方的林子还是一片黑黑的,看不到出口,我心里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心想,刚才在山下时,也没见着这山有多大啊,既然如此,山上的林子也就不会有太多,怎么走了这么久,竟然还看不见出口。
“陈叔,还有多久啊?”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天童,别烦躁,静心诀!”陈叔听了我的话,大声地回应着我这一句。
我一听,当下警觉了起来,我不是这么容易烦躁的人啊,平时也不会这么没有耐心,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我是心性受到了邪气的影响?这样想着,我赶紧在心中念起了静心诀。
“静心诀是什么东西?”走在我前面的徐妍好奇地问着。
“没啥,是一首好听的歌,你要觉得走着有些闷,也可以唱自己喜欢的歌。”我在念静心诀,没法分心回答妍妹的话,就听见陈叔这样回答着她。
陈叔的话,差点让我念静心诀时分了神,好听的歌,亏他想得出来。
他说完后,妍妹倒是真的轻声哼起了流行歌曲。我一边继续跟着往前走,一边感到一丝奇怪,听妍妹的声音,她还是很正常的,并没有烦躁之意。她平时的性格明明比我急得多啊,怎么今天她没有耐不住性子问陈叔还有多久,反而是我问了出来。
这样一想,我更是确定这林子里有邪气左右了我的心性,我加快了念静心诀的速度,以期让自己的心绪尽快宁静下来。
随着我的心情平静,我这才慢慢安心了一些,这个时候,我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既然邪气可以侵入我的心神,那应该也可以侵入徐妍的心神才是啊,在同样的情况下,还是应该她先发声。
我很是奇怪,就准备叫住她,与她交谈几句,看她情绪是否还正常。
正当我准备开口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喊着:“徐天童……徐天童……”
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声音就来自我的头顶,我立马抬头向上看去,可是头上只有遮住天空的树木,哪有半点人影,连鬼影也没有。
我停下的这一会,他们二人与我的距离已经远了起来,我怀着疑惑,小跑着追了上去。
“天童……天童……”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声音好像来自我的左侧方向,我猛地看过去,仍然没有发现。
我心里有些不安了起来,莫非,陈叔刚才说的野鬼现身了?可是,既然是野鬼,又如何知道我的名字呢。对了,鬼也算是地仙的一种,能知晓生人的一些信息,也不是没有可能,我如此对自己解释着。
我发觉这丝不对劲后,马上就向前面喊着:“陈叔!”
刚才陈叔说过,有事马上出声,在这个地方,我也只有求救于他才行。我就奇怪了,难不成,这些鬼怪比陈叔的师父还厉害,为什么我包里装着那通魂令,鬼怪还能影响我。
让我惊恐的是,在我发出声音后,前面的陈叔竟然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应我,而是继续背对着我往前在走着。
“天童……”
那声音又来了,这一次是从我的右方传来的。而这一次,我终于听清楚了,我之所以觉得熟悉,是因为这竟然是我自己的声音,而我又觉得陌生,是因为这声音与我平时听到的不一样。
很多人都有这种感觉,用录音机录下自己的声音来听,与自己平时说话时听到的是不一样的。而我刚才听到的,就像是另一个人,在用我自己的声音,喊着我的名字。
可我现在明明就在这里,怎么还会有另一个我呢?
我更加不安了,又对着前方大声地喊了两声,陈叔还是没有反应,就连走在我前面的徐妍,也没有回过头看我一眼。
这个发现,让我心中骇然不已。
我想要快跑几步,追过去拦住他们。恰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到前方有一个巨大的影子朝我这边飞驰而来,在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模样时,他已经擦着我的脸飞过去了,在这之后,我的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我伸出手摸了一下,竟是红红的血液。
我更害怕了,也顾不得那么多,就想着追上陈叔,他一定有办法的。我再次迈动步子,往前走去,刚走了两步,背后一阵风吹来,我的后脑勺受到一个猛烈的冲撞,撞得我向前一个踉跄,直接扑到了地上。
我的脸挨着地面,地上的泥灰浸入了我脸上的伤口,换作平时,我一定会担心这会在我脸上留下伤疤,可这个时候,保命才是最重要的,我双手一撑,就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也很疼,想必是刚才扑倒的时候,膝盖撞到了地面的山石上面。
我有些站不起来,就用手撑着地面,抬起头来,看着前面妍妹与陈叔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
“陈叔……陈叔……徐妍……徐妍……”我无力地呐喊着,可那两具身体尤如被人操纵的木偶一般,只是机械地往前走着,却没有任何回应。
我再次尝试,腿上还是发不了力。
我站不起来,就只有头能动,前面的两人越来越远,我左右看了看,除了树叶在凉风的吹抚下不停地动着,也没有其他的异样。
只剩下一个方向了,我抬起头来,再次向上方看去……
第234章 着了道
这一看,看得我瞳孔放大了起来。
在我正上方,黑暗中,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在打量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已经与四周的黑暗融为一体。
我心中既惊慌又疑惑,这就是刚才叫我的那个人?还是刚才撞击我的那个东西?还是说,刚才那声音,本就是撞击我那东西发出来的?
在我与他对视五秒钟后,那双眼睛眨了一下,接着,他以极快的速度向我俯冲下来,这个时候,我才看了个大概,他好像有一双很大的翅膀,黑色的翅膀,而他的整个身形,就像是一只超级大的鹰。
这是一个什么怪物!
不过,在看清了他的身形后,我反而没那么害怕了。之前,我的害怕,来源于未知,我不知道我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他究竟是鬼还是妖。
而现在,我至少知道,他不过是一只鸟,顶多算是一只超级大鸟。刚才抓伤我脸的,应该就是他那锋利的爪子吧。
眨眼间,他已经飞到了我的面前,他急速冲刺下来的速度,产生了一股强烈的风,因为林子里本来温度就低,这股寒风吹入我眼中,让我有些睁不开眼睛。
我不得不将眼睛闭上,我用手轻轻揉了几下,觉得好些了,这才松开手,睁开了眼来。
这一睁开,却是吓得我刚刚缓了一些的心脏又快速跳动了起来。
在我的面前,有一张脸。
“脸”这个词,用在此处,不知是否是正确。
因为,这张脸与普通的人脸不一样,他上面,有好多的毛,除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其余地方,都被毛覆盖着,怎么说呢,这与那些小鸟的头差不多。不同的是,除了被毛覆盖着,脸上的五官却是成型的,应该是鼻子的地方,高高地耸了起来,脑袋两侧也有像耳朵一样的东西,只不过表层同样是毛。
他就那么冷峻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
“徐天童,你站起来,你怎么能被一只鸟打败!”一个声音在我耳朵里回响起来,这一次,不是刚才那奇怪的声音,而是我自己在给自己鼓劲。
我一咬牙,忍着腿上传来的巨痛,双手用力一撑,整全是站了起来,可刚站起来,我的膝盖就因承受不了这种疼痛而弯曲了一下,让我身子往下一沉。
此时,那只怪鸟也已经直起了身子。刚才他是伸长着脖子,把脸凑到了我的面前。
他两只爪子着地,站在那里,两个翅膀放在身体两旁,就像是人的两只手,总之,他像极了一个人。看着我身子往下沉了一下,他那满是毛的脸扭到了一下,竟似在耻笑着我。
他的这个表情,让我很是不爽,也激发了我心中的斗志, 以前遇着怪老头时,我明知不敌,却也没有退缩过,这一次,我更不会被一只大鸟看轻了。
我左右看了看,没有拿得上用的武器,便捡了一根长的树枝拿在手上,然后,慢慢向着他走了过去。
大鸟站在我面前一动也不动,就那么盯着我离他越来越近。
随着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我心里也有些紧张了起来,握着树枝的手也不由得加大了力度,随时准备着给他来上当头一棒。
五米,三米,两米……
大鸟还是没有动,我心中一喜,扬起手中的树枝,就准备用力朝他头上打去。
一秒钟的功夫,大鸟刚刚还垂放在一侧的翅膀动了一下,接着,我手中的树枝就掉落在了地上,我之前拿树枝那只手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我拿到眼前一看,手背已经乌了一片。
他这一下让我很有挫败感,也让我很羞愧,我不甘心,也不再去捡地上的东西,直接向他扑了过去。
“嘭——”
巨大的声响震动着我的耳膜,我眼冒金星,脑子也有些晕,在原地打了两个转,这才停了下来。
等我定住神时,眼前哪里还有怪鸟。
我愣了愣神,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在我扑向怪鸟的时候,他再次挥动了那硕大的黑色翅膀,狠狠地拍打在了我的左脸上面,打得我在原地转了两圈。
他的力度很大,我甚至怀疑,我被他这一打,打成了脑震荡。
我脑子晕晕沉沉的,脸上刚刚被他抓伤的口子还没有凝固,现在又受了这么一下,我感觉我的脸已经肿了起来,血还在流着,顺着我的脸颊,流到下巴,再由下巴往下滴去,掉落到了地上。
我伸出手来,想要摸一下肿痛的左脸,刚一碰到,就疼得不行,只有作罢。
四处都很安静,没有人再叫我,也没有大鸟飞动的声音,这里,静得像是一片坟地。
徐妍与陈叔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们已经走出去了吧,也好,至少他们安全了,我如是想着。
我再次把前后左右都看了一下,仍然没有怪鸟的影子,这畜牲,把我留下来,到底想做什么?
我在原地站了两分钟,不是我不想走,而是大鸟刚才那一下打在我的脸上,我的脑子现在才勉强不晕了,如果我刚才就强行要走,走起路来,一定会是东倒西歪的。
我向着最后一次看到徐妍背影的方向走去,一瘸一拐的,我想起了幽暖暖家里的那个瘸子,尽管他因为施用了逆天的婴灵唤醒术,脸上全烂了,可我不也被大鸟抓烂了脸,又打肿了脸么,我现在的样子,一定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一步,两步,三步……
我感觉到自己走了好久,走到腿都有些发麻了,却还没有看到出口,更是没有追上徐妍与陈叔,就连那大鸟,也没有再现身来玩弄我。
尽管疲惫,我却是知道,这个林子里不是休息的地方,我咬了咬牙,不断地给自己鼓劲,让自己坚持下去,我继续朝着自己认定的方向,一步步地走着。
“我说,你们俩人要再不说话,我就煽你们耳光了啊!!!”一个女人声音传了过来。
一定又是刚才那扰乱我心绪的假象,我让自己不要理会,继续走。
“徐天童!你个猪脑子!我要回去在爷爷那里告你状!”
如果说刚才那句话,只是让我觉得有些耳熟的话,听着这一句骄横中带着丝撒娇意味的话,我一下就反应了过来,说话的正是我那鬼灵精怪的妍妹妹啊,她叫我徐天童的语气,是任何人都学不来的。
她不是已经走远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喂,徐天童!我真生气了!”徐妍再次对我喊道。
在她的这一声之后,我终于是睁开了双眼,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此时在我面前的,正是徐妍这个丫头,她面带怒容地看着我,我来不及问她情况,又寻找着陈叔的身影,却发现陈叔就在我旁边五米远的地方,还在一步一步地走着呢。
让我奇怪的是,陈叔的行动轨迹,竟是一个圆形,也就是说,陈叔实际上是在以徐妍站的地方为中心,画着一个半径为五米的圆。
“你玩够了?”见我睁开了眼睛,徐妍怒气冲冲地说。
“怎么回事?”我很是惊奇。
不过,我还没时间听徐妍细讲,刚才我见着陈叔的动作,就知道陈叔不对劲,我必须把他叫醒。
我走到陈叔身边,发现他也是闭着眼睛的,他现在的样子,与我刚才看到的一样,木然地、机械地重复着走路的动作。
我大声喊着“陈叔、陈叔”,可他没有任何反应,我一下就急了起来,看这情况,我们明显是着了道了,如果他不醒过来,我是完全没有信心能走出这片诡异的林子的。
“陈建国,我是徐天童!”我一时情急,顾不得尊卑,直呼起了他的名字。
陈叔仍然没有反应,我不知所措。
“陈叔,你再这样走下去,就要尿裤子了!”徐妍走了上来,对着陈叔喊了这么一句。
在她喊了之后,我惊奇地发现,陈叔停了下来。
第235章 幻境
接着,陈叔睁开了眼睛。
让我忍俊不禁的是,他睁开眼后,第一反应竟然是往下望去,刚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不过见着他是在盯着自己的裤子,我很不厚道的笑了,他是在看自己有没有尿裤子呢,妍丫头的一句话,还真是管用。
确定了自己裤子上没什么异常,陈叔这才转头看着我们。与我刚才的茫然不同的是,陈叔似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皱紧了眉头。
“陈叔,为什么会这样?”我问着他。
“唉,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我还是过不了这林子。”陈叔叹了口气说着。
“还是过不了?你是说,上一次你也没有过了这林子,那你们最后是怎么见到端木冬寒的?”我疑惑地问。
“我是过不了,我师父却可以,他直接让我睡着了,等我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到了村子里了。”陈叔解释说。
“这林子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听着陈叔的话,我敏感地察觉到,关于这个林子,陈叔一定还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妍丫头,你讲讲你刚才看到的事情吧。”陈叔没有回答我,而是转头问着一旁的徐妍。
“刚才啊,开始还好,你们还会与我说话呢,我不一直在找着野生动物嘛,先前都没有发现,后来,我看到一只鸟飞了过去,我还追了两步,可他飞得太快,我追不上,我又不敢跑远了,便又走了回来。”
徐妍说起鸟,让我想起了我刚才闭着眼时看到的那只大鸟,也不知是不是同一只鸟,我没有打断徐妍,继续听她说着。
“这次回来后,我还是回到了你们二人的中间,可走了几分钟吧,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刚开始还是直线,怎么走着走着,就转起弯来了,再到后面,陈叔就带着我们转起了圈,我以为只是他一个人呢,就想问你他是怎么回事,谁成想,我转过头来,发现你眼睛闭着,跟在陈叔后面一起转圈,我就从你们中间走了出来,在一旁看着你们俩在那走了一圈又一圈。”
“然后呢?天童怎么醒过来的?”陈叔插了一句问道。
“我就在一旁喊你们啊,我叫陈叔,你没有反应,我叫哥哥,徐天童也没有反应。后来,我生气了,也有了点害怕,就直接叫了徐天童,这一喊,他才有了些动静,我又喊了一次,他就睁开眼了,你们俩该不会是合起伙来吓我吧?”徐妍说完,看着我与陈叔问。我见她的神情,似乎有些期待我们回答她一个“是”字。
徐妍的表情,让我明白,她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怕的,在这样一个林子里,同行的两个人都莫名其妙地闭上眼睛转起了圈,换成是谁都会觉得很诡异吧。
还好,徐妍没有被吓得不知所措,而是假装这一切都是我们的恶作剧,以此为理由,让自己生气,让生气的情绪压过害怕的情绪。正是在这样的情绪下,她才能直呼我的名字,而我也才能醒了过来。
我想,这就是进林子前,陈叔那句话的含义吧——我们走出这个林子,还得靠徐妍才行!如果今天没有她在,我与陈叔二人指不定在这里面转一整晚的圈子呢,最后累得筋疲力尽而晕倒过去。
“不是。”陈叔的声音回答了徐妍的问题。
“那,那是什么?”在问这句话时,妍妹的语气已经有了些不自然,害怕的情绪再次表露无疑。
“鬼打墙。”陈叔说了三个字。
“啊?真有这东西?”徐妍听完,喊了一声出来。
鬼打墙是在农村里广为流传的一种说法,多数情况下,是指一两个人夜晚时分,走在荒郊野外,会被一些游魂野鬼迷惑了心智,自己以为自己迷路了,在外人看来,他们却是在原地打着转。
就刚才我与陈叔的表现来说,的确与鬼打墙有些相似。不过,鬼打墙是由游魂野鬼侵扰行人的心智造成的,如果我们今天遇到的真是鬼打墙,我被迷惑就算了,难道陈叔连一些游魂都对付不了么?
我还想到一个问题,既然我与陈叔都着了道,为什么徐妍一点事情都没有,总不至于说,她的法力比陈叔还要高吧。
“陈叔, 这事不应该那么简单吧?”我试探着问道。
“呵,天童说得没错,当然不会是鬼打墙那么简单。既然进来了,又遇到了这事,我就告诉你吧,这林子是端木冬寒设计的一个局,但凡修炼人士,进来后,心绪都会受到这里面气息的影响,因为布局者法力高强,所以,正常情况下,只有法力比布局者高的人,才会成功抵制住侵扰,走出自我幻境,继而走出这片林子。”陈叔简单地说着。
听了他的解释,我也大致明白了我刚才的那些经历,不过是一场幻境而已。只是,这幻境产生的原理是什么,为什么在我的幻境中,会有一个我自己的声音在喊我,还有一只奇怪的鸟。
我提出了我的疑问,陈叔告诉我,他的幻境与我的幻境类似,里面也是一个自己的声音在呼喊,他说这很好解释,形成幻境的最重要因素就是被迷惑者本身,也只有用自己的声音,才能更好地迷惑住本心。
刚开始时,那声音让你感觉到既熟悉又陌生,让你摸不透情况,等着你听出这是自己的声音后,内心只会更加疑惑,去问自己,为什么还会有另一个你的存在,到了后面,甚至会怀疑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你,陷入一种自我否定的死循环里去。
听了陈叔的解释,我算是真正理解到了刚才那种幻境的可怕,一旦怀疑起自己,陷入那种死循环,很可能会弄得神经错乱,即便醒了过来,也会成为精神病的。
“你刚才说这个局是针对修炼人士,意思就是对普通人没有作用了?所以,今天我们三个人当中,我们俩人都着了道,而妍妹没有事,对吗?”我看着他问。
“是的。”陈叔肯定地回答了我。
“既然你明知道会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说不定我就不会被迷惑了。”我实在有些不理解他的隐瞒。
“你觉得我说了会有用吗,说了反而会让你的潜意识产生一种畏惧,让那邪气趁虚而入。我就事先知道这事,我也一直在防备着,我不仍然被迷惑了?”陈叔说这话时,语气有些重,估计是被我刚才那话给气着了。
听了他的话,我想了一下,还真是这么回事,陈叔法力比我高太多,他事先知道了,不也一样被弄得变成了木偶人,傻兮兮地转着圈,我一个只会点皮毛术法的连门都没入的小渣渣,即便知道了,又能怎样。
“其实我之所以这么大胆,还有一个原因,我早就算过,我们这一次行程,不会有生命危险,你看,我们不是醒了过来么。”想是陈叔也觉得刚才对我的语气重了点,见我不说话,又语气温和地说了这么几句。
“恩,那个鸟是怎么回事呢?”我是信任陈叔的,要不然刚才在明知林子里有可能会有危险的前提下,他一说没事,我仍旧同意了让妍妹跟着我们,事实证明,虽然发生了些事故,可也算是化险为夷,加之他的语气缓和了,我便继续问他问题。
“我的幻境里,也有那只大鸟,他是虚幻的,可他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听了我的问题,陈叔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这样回答着我。
第236章 正邪
“什么意思?”我疑惑地问陈叔,虚幻与实在本就是两个矛盾的词语,为何会放在一起形容那怪鸟呢。
“虚幻,自然是指他存在于你我的幻境当中,是无形的,像灵体一样;实在,却是说现实中真的存在着这样的一只鸟,只不过,没有幻境中那么大而已。”陈叔解释着。
“你见过那鸟?”陈叔的意思,我有些明白了。
“妍丫头刚才不也见过么。”陈叔看着徐妍说道。
“妹儿,那鸟长什么样子啊?”听了陈叔的话,我赶紧向徐妍求证。
“他飞得太快了,我看不清,不过,全身都是黑色的羽毛,大概有这么大吧。”说着,徐妍用手给我比了一下,看她两手间的距离,那鸟应该在八十厘米到一米之间,的确算是鸟类中比较大的了。
“陈叔,这鸟是什么来头啊?”我继续问。
“那鸟名为秃鹫,以吃尸体为生,是端木冬寒专门养着来看守这片林子的,他的岁数不会比我小,当年我与师父一起过来时,就见到了他。他常年跟在端木身边,也是有灵力的,刚才,先是这林子里的一些阴邪之气侵扰着我们的心神,接着,就是他飞过来,击垮了我们心中最后的防线,让我们进入了冥想状态。”
“吃尸体?好恶心啊。”徐妍撇了撇嘴说。
我却并不奇怪,这鸟的名字我以前听过,既然他常年吃各种尸体,再加上端木冬寒这种会术法的人的引导,体内自然会积聚着大量的阴邪之气。
听了陈叔说完,我细想了一下刚才的整个过程,前面的一段路程,没有什么异样,到了后面,一直没有看到出口,我的心中开始烦躁了起来,而这个时候,我的心绪其实已经受到了四周阴邪之气的侵扰,在这个时候,我烦躁地问着陈叔还有多久才能出去,陈叔听出我话语里的躁意,让我默念静心诀,
之后,徐妍与我交谈了几句,她还小声唱起了流行歌曲,在这个时候,我的心绪已经好了不少,为何还会着道呢。就在那后面没多久,我就听到有人在喊着“徐天童”,然后,我就彻底迷糊了。
想着想着,我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我再一次把整个过程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随之,心中有了一个推测。
“陈叔,你刚才说只有修炼之人才会着道,我或许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但凡修炼之人,身上必是带着一丝阳刚正气的,这里面全是阴邪之气,见着这种正能量的东西,仗着他们力量强大,自然会上前来侵扰这种正气,这样,我们就会产生一些烦躁之意,遇到这种情况后,我们通常的做法便是使用静心诀一类的法门,让自己心绪安宁下来,不再烦躁,实际上,这样恰恰是中了端木冬寒的圈套,因为一旦我们使用了静心诀,凝神静气,心绪安宁,把心中所有的杂念都排挤了出去,这个时候,偏偏也是我们意志防御力最薄弱的时候,在这当头,再来一股强大的邪力,侵入我的意识便很容易了。”我把我的推测讲了出来。
我看到,陈叔在听的时候,从最先的无所谓,变成了后面的感兴趣,到最后,开始轻轻地点头,对我的想法表示着赞同。
“天童,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没错,她正是利用了修炼之人遇到阴邪之气时的习惯反应,布的这样一个局。而那只怪鸟,便是趁着我们心神放松时,侵入了我们心智,并在我们的幻境里,形成了他的幻象,甚至用这幻象来对付我们。”在我说完后,陈叔对我的推测进行了补充。
陈叔刚才就说那鸟岁数大,想必也算修成精了吧,难怪在我的幻境中,他那张鸟脸下面,隐隐已经有了人的五官模样。
“不过,为什么刚才我去找你,你没有反应,妍妹一喊,你就醒了呢?”我还有一点没想明白。
“陷入幻境后,我们以为那就是真实,必须要有一个具有特别标识的声音才能唤醒我们。刚才你是怎么醒过来的?”陈叔问我。
待我说完后,陈叔便告诉我,正是因为徐妍直接叫了我的名字,而这就是一个很明显的标志,让我的幻境出现了一丝缝隙,并破裂开去。
至于他自己为何会醒,他没有细说。我却是顺着这个思路推测出来了,上午坐车过来时,妍妹的一句话就让他老脸有些红,这也算是一个标志了,刚才妍妹又说了一句类似的话,陈叔这便醒了过来。正是这样,他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自己到底有没有尿裤子。
“那么,她精心布置了这么一个局,把修炼之人挡在外面,是什么目的呢?”弄清了幻境一事,我继续向下问。
“她干的事情,是被正道人事所不耻的,我猜,是有很多人前来讨伐她,虽然中间有很多人的本事不如她,但来的人多了,她一定会烦的,便想出了弄这么一个林子,困住大部分的修炼者。不过,此地虽然多有阴邪之气,地上却是没有骷髅白骨,想必她的目的只是阻止修炼之人继续前行,却没有伤他们性命之意,那些人见着走不出林子,按原路返回,也是可以出去的。”陈叔回答我说。
我注意到,陈叔在回答时,用了“我猜”二字,这两个字后面的一大段话,很可能只是陈叔的主观臆测,可是,在这两字之前的话,就一定是真的了。
而在这两字前面,陈叔说端木冬寒干的事情被正道人所不耻,既然这样,正邪相反,难不成,她是邪教人士?想到这里,我不禁把她与怪老头联系到了一起,怪老头吸魂喝血,自然也是为正道人士所不耻的。
“陈叔,她到底是做什么的?”我不禁再次问起了这个问题。
陈叔听了我的话,脸色顿了一下,看了看徐妍,我想起之前我问他这些方面的事时,他就说等后面有了机会再告诉我,当时我就猜到他是觉得有徐妍在场不方便说。
我刚才也是一时好奇心上涌,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这才问了出来,现在反应了过来,我也做好了陈叔不回答我的准备。
谁成想,就在我不抱希望的时候,陈叔却是作出了回答。
“我还是先告诉你那一年我与师父过来是做什么的吧。那天晚上,到了房间,师父让我叫她师叔。”
“啥,师叔?这是什么关系?”我马上惊奇地问。
“哥,这你都不懂么,意思就是,陈叔的师父,与那个人是师兄妹呗。”徐妍帮着陈叔回答我的问题。
我自然是明白这层意思的,我惊奇的是,之前陈叔一直说那老太婆是他师父的朋友,却是从来没有说是他师父的师妹啊。
“妍丫头说得对,我之所以一直没告诉你,是因为师父带着我离开时,就与她断绝了同门关系,不再承认端木冬寒是她的师妹,所以,她现在自然也不再是我的师叔。”陈叔解释着。
尼玛,竟然断绝了师兄妹关系,看来这端木冬寒干的还不是一般的事情,我更加好奇了起来。
“我这师叔,本来与师父一样,是潜心修习正道的,为了早日得道,她刻意找了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没有料到,正是到了这里,她受不了修行的枯寂,动起了歪心思,想要走捷径,钻研起了邪门歪道。”
听到这里,我想起了一句话——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陈叔的师父,虽然一直生活在城市中,却能忍受住城市的灯红酒绿与喧嚣,一直坚持修习正道,这才是真正的高人,事实也是如此,我在梓亭县见到他时,他明明已经百岁以上了,看起来却只有六十多岁,就这是修习正道的结果。
而端木冬寒,自己的心不静,即便到这穷乡僻壤来隐居,终是耐不住修行的寂寞,走上了歪路,虽然她现在也活到了百岁,但她明显比不上陈叔师父,因为在十多年前,依然与她妈妈过来时,端木已经是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了。
陈叔继续说道:“这事被师父知道后,师父为了不让她陷得更深,以至到万劫不复的地步,特意带着我过来,就是要劝她回头是岸,可是,我们来的时候,她刚尝到了一丝修炼邪法的甜头,哪里听得进去师父的劝告,甚至劝师父也与她一起练邪法,师父一气之下便带着我离开了,并宣告与她断绝同门关系,从那里回去后,师父就让我终生不得与她来往。”
终生不得与她来往?
听见这句话,我才更加理解了在M市时,陈叔迟迟不带我过来找端木的原因。这里面有两层含义,第一,端木做的事情,是被正道人不耻的,陈叔一定也不想与这个人打交道;第二,师命难违。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惭愧,当初我还有些责怪陈叔,甚至想过他会不会是不愿意帮我,现在看来,有些时候,我还是不成熟,心性上也缺少历练。
陈叔为了我,连师命都违背了,这是一份何等厚重的情谊啊,我徐天童何德何能,让他如此待我。
“等等啊,陈叔,你们说前面的我还能理解一些,你们刚才转圈圈,就是精神被操控,有点像现在常说的催眠术。可你怎么越说越玄乎了,又是修行正道,又是修炼邪法的,这世上真有神仙吗?你是不是也会法术?”听到这里,徐妍终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听了她的话,我也有些奇怪,不是奇怪陈叔刚才讲的那些,也不是奇怪徐妍会有这种反应。我奇怪的是,为什么在林子外面,我问陈叔这些问题,陈叔总是说以后有机会再说,可进了林子后,他似乎不再避讳徐妍了,反而把每一件事都讲得很详细。
他怎么一会一个主意啊,这与他平时不大一样。
第237章 走出来
“你没见过的东西,不一定不存在。”陈叔没有长篇大论地给徐妍阐述,也没有举出一些实例,而是简单地回答了她。实际上,这一句话,也算是对徐妍的问题进行了肯定的回答。
常言道,眼见为实,亲眼所见才可信,可从逻辑的角度反推回去,没有亲眼见到的东西,我们也就不能妄言他是不存在的。
“天都快黑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我可不想晚上睡在这林子里。”听了陈叔的回答,妍妹左右看了看说道。
“这一次,你走前面,天童在中间,我在最后。”让我与妍妹都没想到的是,陈叔竟然把刚才的顺序完全反了过来。
“为什么啊,我又不认识路。”徐妍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与天童在行进的过程中,心绪势必再受到阴邪之气的侵扰,可又不能施用静心诀,等会若心情烦躁,脚下方向变了也不知。你在前面,只管对直着走,总会走出林子去的,别担心,我们二人就在你身后。”陈叔解释说。
刚才我们已经对幻境一事进行了分析,陈叔的办法是可行的。徐妍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陈叔一讲完,便排到了最前面,按陈叔指的方向走去。
“天童,你上前去,双手搭在妍丫头两个肩上,我在你后面,双手搭在你肩上,无论我俩心情有多烦躁,都不要出声打扰她带路,只管跟着她就走好了,记住了吗?”陈叔叮嘱我说。
我点了点头,走到妍妹身后,把双手搭在了她的肩上,继而,我感觉到陈叔的手也搭到了我的双肩上面。
徐妍开始迈动了步子,我们一行三人再次出发了。我在脑海里想象着此时我们三人的动作,不禁联想到了僵尸片中,好几个僵尸平举着双手,整齐地跳动在荒芜人烟的山坡上。
我看着四周黑黑的树林,忙着将这个想法压了下去,在这个环境中想起僵尸,我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走着走着,陈叔说的事情发生了,我又开始觉得自己心里很不顺畅,有些不耐烦,为什么还不到啊,怎么走了这么久,前方还是见不着一丝出口的样子,我扭动了几下自己的腰,然后又叹了一口气。
“天童,坚持住,快到了。”陈叔似感觉到了我的异样,连忙提醒着我,听到他的声音,我嗯了一声,同时不停在心里告诉自己,快到了,快到了。
又走了两三分钟,还是没有结果,我再次有些躁意,我心里也明白这不对劲,可就是控制不住,这林子里的阴气着实厉害,又不能用静心诀,不然的话,我会再次进入幻境的。
我左右看了起来,都一样,黑黑的树林,此时太阳也差不多要下山了吧,林子外的阳光也不是很足了,这林子里面,更是暗得可以。
走了几步,我发现这些树子都长一个样,根本就看不出我们走了多远了。我心里想,我们该不会是又在转圈吧。
我正准备开口,陈叔再次发话了:“天童,闭上眼睛,别到处看,手别松开徐妍的肩膀,跟着走就好!就快出去了!”
听了陈叔的话,我依言闭上了眼睛,刚才我一直盯着左右看,移动的过程中,那些树木晃一晃的,晃得我有些晕,这一闭上眼睛,感觉倒好了不少。
“妍丫头,你没问题吧?”陈叔又问着妍妹。
“我没事,还是一直走么?”
“恩,笔直了往前走!”陈叔吩咐道。
我闭着眼睛,纯粹靠着妍妹的牵引向前移动着。就这样过了五分钟的样子,我的眼睛感受到了光线的变化,似乎是比刚才要明亮一些了。
我心中激动,马上睁开了眼睛,欣喜地发现,在我们前方五十米远的地方,隐隐有了些白光,像是一个出口。
“要出去了啊!”我一高兴,便出了声。
“别急,保持着这个姿势,慢慢走出去。”陈叔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随着离那白光越来越近,我也渐渐看清了,那真是这片林子的一个出口,在那白光的后面,空荡荡的,再也没有连续的树木。我心中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走出这片“困兽之林”了。
当我们到达那个口子处时,我发现我们现在正处于一个座山的山顶,顺着往下望去,在山脚下,一片烟雾朦胧中,隐约有一个小村庄。
“陈叔,就是那里吗?”我指着那边问道。
“恩,我们到了。”陈叔的语气里流露出来的也是一种释然,想必,刚才他也不好受吧。他的修为比我高多了,身上的正气也就比我强,那些阴邪之气见着他那还不是贪婪地往上扑啊,他一边要控制自己的心绪,一边还要时刻留意着我不被迷惑,比我累多了。
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傍晚六点过近七点了,也就是说,我们在这个林子里面,折腾了近三个小时。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好几条短信,我打开来看,全是依然发的。
“你们到了吗?”这一条是五点钟发的。
“天童?”这是五点十分。
“你手机怎么打不通了,是那里没有信号吗?”五点半。
“看到短信马上给我回复一下,我很担心你们。”五点四十。
距离依然最后发的一条短信已经一个小时了,可我刚才在林中竟然一条都没有收到。我回头望了一眼树林,莫非是这里面没有信号?
可是按常理来说,这林子与我现在站的位置,海拔高度都是一样的,与基站的距离应该也是一样的,我只听说过高山会挡住移动信号,却没听着树林可以挡住信号。
树林里黑漆漆的,我突然就想,鬼魂也是有磁场的,科学上,好多文章里对“鬼”现象的解释,也是归结于电磁波。陈叔说这个林子里面阴邪之气重,如果将其与磁场联系起来,也就是说里面电磁波辐射重,然后就干扰了移动信号?
“我们走吧,天马上就全黑了,摸黑下山太危险了。”陈叔催着我们说。
陈叔的话打断了我对鬼魂影响信号一事的推测,我往下山望去,村庄上面笼罩的那一层雾气,竟让我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刚走了几步,电话又响了起来,听着铃音的同时,我才想起,还没有给依然回信息呢,拿出手机一下,正好是依然打过来的。
“依然,是我。”我忙着接了起来说着。
“你们在哪里啊,担心死我了!”依然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们在一个小村子里,这里信号不好,没事的,你别担心。”我故意轻松地说着,说这话时,我想起刚才我们在树木里的遭遇,还是有些后怕,如果今天不是徐妍碰巧在一起,我与陈叔估计此时还在傻兮兮地转圈呢,等着转得没有力气了,晕倒在里面,即便不死,明天从原路返回去,也得休养好几天才能缓过神来。
“恩,没事就好,你们,你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啊?”依然问着。
依然的语气,有些犹豫,有些欲言又止,我以为她只是因为担心若麟的病情,想找个人倾诉,便安慰她说:“今晚住一晚上,明天下午应该就能回来了,若麟醒了吗?”
“还没有,舅妈从到医院开始,就一直在哭,看得我心里也好难受。”依然回答说。
“恩,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儿子,当初他们把若麟扔在J市,也是倍受煎熬吧。”我劝着她。
“对了,在M市时,那个人……”
依然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连忙问:“哪个人啊?”
第238章 借命
“就是你说是专门猥亵妇女的那个流窜犯,最后到底有没有抓住啊?”依然的声音小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听到依然突然提起这事,我一下就紧张了起来。陈叔与妍妹听到我的声音,也停下了步子,一起望着我。
依然口中的“流窜犯”,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我对她说的,而实际上,这人就是何志杰。那段时间,何志杰经常跑到依然住的酒店去偷看依然,后来,我查到了他的身份,也渐渐知道了他的目的,可为了不让依然担心害怕,我便故意说他是一个流窜犯。
再后来,依然与我搬到了陈叔的院子里去,何志杰也没有再来偷看依然了,我俩也就没有再提起此事,现在,依然突然说起,肯定是有缘由的,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地方。
“刚才我们都呆在若麟病房里面,房门是关着的,后来,我想去上厕所,就往外走去,这个时候,我透过房门上的透明玻璃,看到有一张脸。我看到他时,他马上就闪到了一旁,等我打开门出去时,门边已经没人了。可是,我就是觉得那张脸与那个流窜犯很像,我对流窜犯的印象太深了。”依然对我细细说着。
“那你一定要小心啊,你们都呆在病房里,最好都别出去,等着我回来,吃饭就叫外卖吧。如果你实在要出去,一定让人陪着你,知道吗?”听了依然的话,我心中很不安,如果那人真是何志杰,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又是如何找到医院去的,他过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恩,我知道的,你也注意安全。”依然回答我。
挂了电话,我的神色仍然很凝重,陈叔问我怎么了,我告诉他何志杰可能到医院去了。陈叔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然后说着,昨天胖强打电话不还在说杜欣去了他家里找他闹么,怎么他今天就出现在了这边。
的确是这样,可是,现在坐飞机也很方便,从时间上来说,这是很正常的。我唯一不明白的就是,他是怎样找到依然那里去的,难道是怪老头推算出来告诉他的?
当我把疑问讲出来时,陈叔倒是帮我解答了,他说此事用不着推算演绎,何志杰一个当了几十年警察的人,想找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他一直留意着依然的动静,在发现依然一连好几天没有出现后,自然可以去到依然的公司,询问依然的情况,到时候,他拿着警cha证,再开一张介绍信,依然的公司肯定会告诉他依然回了家乡的。
然后,何志杰在内网上调出依然的户籍信息,一路跟到了J市,再到了依然家里的镇上,当他在镇上也没有发现依然后,便会去向邻居打听。这个时候,就会有人告诉他,依然家有个亲戚在县医院里面,依然一家人都在那边照看,于是,他就很合理地出现在了县医院。
陈叔这样一解释,我也明白了。陈叔与我的感觉一致,如果出现在病房外面的人真是何志杰,他一定是来者不善,不会有什么好事,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才行。
说完,我们便继续往山下走去,既然要赶时间,就得争分夺秒。
因为是下山,这速度一块,就容易打滚,好几次,我与徐妍都差点踩滑而向下跌倒,都是陈叔及时扶住了我们,别看他五十多岁了,这一身功夫还真是了得,连徐妍这丫头都不停地夸奖起了他。
这样一路下来,竟然只用了二十来分钟就下到了山脚,此时,我也算把这个村庄的样貌看了个大概。
这是一个很小的村子,四周都是山,这里是一个山谷,村民的房子,三三两两的,分布在不同的地方,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处吧,也就是说,这里的原生居民,最多也就二十来户。
此时,多数房子上面已经升起了炊烟,农村里做饭都是用柴火,我爷爷家里也是。按说,我好久没见到过这种烧柴生成的烟雾了,应当感到亲切才是,可看着这些烟雾升腾到空中,连成灰蒙蒙的一片,我心中有了一种压抑感。
“等会过去后,丫头在外面等着,天童与我进去。”陈叔安排着。
看来,我很快就可以见着端木冬寒了,我不由得有些紧张,那可是一个修炼邪术的人啊,也就是传说中的老巫婆?
“好。”我回答说。
徐妍虽然有些不乐意,不过她知道我们此行是有正事的,一路上她都与我们呆在一起,陈叔也没有让她回避,既然现在陈叔特意说明她先不进去,那就是认真的,她撇了撇嘴,点头应了下来。
“天童,进了屋,不管她说什么话,你一定要记得,不能答应借她东西!”我刚做好准备跟着陈叔进村去,陈叔再次郑重地叮嘱了我一句。
“借东西?”我疑惑地重复了这三个字。
“对,你可还记得,小林的妈当年就答应了借给她一样东西。”陈叔沉吟着说道。
我自然是记得,当时那老太婆说她可以治得了依然做噩梦一事,可让依然妈借她一样东西,依然妈还说,只要能治好依然,借什么都可以,老太婆在听到依然妈答应后,就笑了起来。事后,老太婆的确治好了依然,可依然却是不知道她到底向依然妈借了什么东西。
“这事我记得,然后呢?”我在问陈叔这话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那年我与师父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么多年过去,我时常听到一些同道中人说在东北的J市,有一个老太婆,以升官发财或是治疗怪病为诱饵,向来看病的人借东西,这些东西中,她借得最多的,便是寿命!”
“什么,寿命?”陈叔的话,无疑是证实我心中的猜测。在初次见到依然妈的时候,我就觉得她的外貌似乎与她的实际年龄不相符合。虽然我并不知道她的年龄,但从依然的年龄也可以倒推回去,再一个,那个年代的人,一般是不会晚育的,第三,依然爸看起来不过四十多,那个年代也不流行姐弟恋啊,何况还相差着十多岁。
现在看来,依然妈妈当年必是答应了老太婆,将寿命借与她去,这才导致依然妈有了现在这样异常的衰老速度,那半头的白发,也是这个缘由造成的。
我更是明白了,依然说过,在她妈与老太婆从旁边的屋子出来后,她妈脸色有些不好。第二天依然醒来,发现自己晚上没有再做那个噩梦,激动地把此事告诉她妈妈,可她妈妈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高兴。
如果她妈妈是以借寿为代价,换来依然的完好,虽然出发点是救女儿,可自己却因此减寿,又怎么能高兴得起来呢。
从那回去后,依然妈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对依然更好了,比以前更喜欢抱依然,想来,是她知道自己的寿命不会太长,格外珍惜与女儿相处的时间吧。
回想到这里,我还记起了一件事,在依然讲了她的经历后,陈叔说了一句“小林啊,平时多给你妈打打电话。”
联系上他刚才说的话,我皱着眉问他:“陈叔,你是不是当时就知道依然妈借出去的是寿命啊?”
“那个时候,我是有这个猜测,但毕竟没有亲眼见着,不敢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借的是很珍贵的东西。直到这次过来,我看到了小林妈妈的模样,才确信这个猜测。”
讲到这里,陈叔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事是她妈妈自己答应的,即便是神仙在世,也无法逆转,所以,我当时说出来也是于事无补,反而会让小林担心与内疚,现在我告诉你,是因为你马上要见她了,我必须要给你提这个醒!因为,一旦你答应了,那就是被天地认可了!”
陈叔的话我能理解,类似的话,之前他也说过。那一次,是我告诉他我与怪老头初次相见的过程,陈叔就说,既然我答应了怪老头,并且受用了怪老头的恩惠,那么,即便怪老头让我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我也需要按要求去做。
如此看来,天地鬼神,也是重这“承诺”二字的!
第239章 排队
“寿命真的是可以借的吗?”徐妍眨巴着眼睛问陈叔。依然妈妈的样子,妍妹也是见过的,刚刚从林子里一路走来,她也亲眼见识了一些东西,这个时候,她的表情已经不是最初的不相信的,而是半信半疑。
“当然,只要被借人愿意,通过一定的术法就可以完成,不过,这是一种邪术,是被正道人所不耻的!”陈叔愤愤地说着。
借?徐妍提起这个字,我心中又有了一个疑问,便问:“那老太婆,明明是说的‘借’啊,借不就表明是要还的么?”
“还?为什么要还。我们平时所说的借,是不需要付出什么的,对方直接借给我们东西。端木嘴上说是借,实则是帮助小林消除了那个噩梦,是付出了的,是平等的交易,自然就不用还了,说借,只是为了听起来好听一些而已。”陈叔直观地给我解释着。
陈叔的话无疑是让我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依然妈现在的情况,已是回天乏力。也就是说,虽然她妈只有四十多岁,可看起来却远远不止,这不是因为她太操劳,而是她把自己的寿命给予了老太婆,她像是六十多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给了二十年的寿命。
她看起来像是六十多,实际上,她现在身体的各个状态,都与她六十岁的时候相匹配,一言以蔽之,她现在就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
想到这里,我不禁再次感叹母爱的伟大,只是为了不让女儿天天承受做噩梦的伤害,就愿意失去自己二十年的寿命。
我也担心起了依然,如果她知道这事的内情,一定会怀着内疚过一辈子的。我一定要保守住这个秘密,今后与依然一起,好好地孝敬她的妈妈。
想着,我便告诫徐妍,不能把今天听到的事告诉依然,我是很严肃很认真地说的,徐妍也没有再嬉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之后,我们三人便向村子里走去,路上,我想着这事,越来越觉得怪老头与端木冬寒有些相似之处,都是带邪性的,都是用这种“交易”的方式来获取自己需要的东西。
我把自己的猜测告诉陈叔,问他会不会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什么联系。陈叔思考了一两分钟,然后说这事他也拿不定主意,不过,他们二人都算得上是术法强的人物,这世上厉害的人就那么一些,彼此间认识也是极有可能的。
“对啊,说不定,你师父也认识怪老头!只不过,正邪不两立,双方的立场不一样而已,不知道他俩谁更厉害一些。”我咂舌说着。
“陈叔,既然那老太婆这么厉害,甚至可以借别人的寿命,那她是不是就可以长生不老了?”徐妍好奇地问。
妍妹这个问题算是问到我的心坎上了,老太婆术法强,能帮别人做到的事情就多,世上那么多穷人,如果让他们用十几年的寿命,换得一生的衣食无忧,铁定是有很多人愿意做这笔交易的,如此,老太婆不是就可能以这种方式,永生下去了?
“如果永生真的这么容易,那就没人修正道了。我所知道的情况是,端木冬寒修习真正的邪功,入了魔障,破了先前修正道的道行,加上她之前只看到邪术的好处,没顾着邪术的反噬,一旦入了魔障,便陷入了急速衰老的状态,如果不及时延寿,她很快就会‘老’死。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才开始干起了这种‘借命’的勾当。”
难怪依然见着她时,她满头白发,老态龙钟,想必,即便是她一直这样借着寿命,也只是维持着一幅八十多岁的模样吧,而陈叔的师父,看起来却只有六十来岁,并且很是精神。
不过,陈叔似乎还是没有回答妍妹的问题, 是不是一直这样借命,她就可以永生呢,哪怕是以一个八十岁老太婆的模样永生。
陈叔接下来的话解答了这个问题:“这个衰老的速度,会随着时间的增长而越来越快,就好比说,衰老的最初速度是一年算五年,端木寒冬今年二十岁,那么,明年的时候,她看起来就是二十五岁的样子,等到了明年,衰老速度增长为一年算十年,那么,后年,她看起来就像是三十五岁,后年的速度增到一年算二十年时,再下一年,她看起来就是五十五岁的模样。”
我是学理科的,陈叔说这话的意思,我马上就领会了,衰老速度在不断增加,如果端木每年借来的寿命没有等于或是大于这个速度,那么,她就会继续老下去。依然上次见她是八十来岁,满头白发、一口黄牙,这么多年过去,很可能她现在的模样已经是一百来岁,头发掉光、牙齿全无了。
如果这个速度无限地增长下去,到了最后,端木冬寒终究还是难逃一死。并且,虽然她施用这借命邪术,是先经过了被借人的同意,可再怎么说也是有违天道的,即便今世不报,对她来世的修行也会产生很大影响吧。
她们这类人,走上邪术的道路,最主要还是被快速达到“永生”而吸引,如果让她先尝到了长寿的甜头,最后还是垂垂死去,对她们心灵上的打击,一定是巨大的,这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此时,我们已经走过了两户人家的院子,我问陈叔,端木冬寒的房子在哪里,因为这里就那么二十来家人,一眼都能望见,陈叔完全能够给我们指出来的。
在我问了后,陈叔便停了下来,用手指着我右前方的一处,说就是在那边。我顺着望过去,看到右前方有两间房子,中间隔了有二三十米远,其中一家,与我们刚才经过那两家一样,房门前没有什么人,而另一家,我隐约看见,门口有好几个人站在那里。
我想起依然上次说过,这附近很多人找那个老太婆瞧事,中间不乏一些达官贵人。看来,端木冬寒的房子就是门口有人的那一间了,门口那些人,都是有求于她的吧。
我们顺着那个方向走去,渐渐的,那边的情形清楚了起来。
门口不是几个人,而是十多个人,还整齐地排着列子,看着这情形,我心里不由得叹息道,这么多年过去,还是有这么多人送上门来献上寿命,看来,端木冬寒不会老到哪里去。
其实我的心理是矛盾的,我既希望端木冬寒因寿命不够而早早死去,又觉得如果她真的早死了,依然的梦说不定会陪着她一直长大,而我现在身上何玉玲的问题,也就没法解决了。
说起何玉玲,我真的很想知道,端木会用什么方法把她从我身上剥离开来,既然她是修习邪术,那她用的方法,会不会对我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呢;再一个,即便她真的可以帮助我,陈叔已经叮嘱了我,让我不能答应她的条件,那么,她凭什么帮我呢?
想着这些,我内心的不安与紧张更甚了。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走到了房前的空地上,那些排队的人,见着我们过来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奇,来这里的,都是有求于端木的,他们一定见惯不怪了吧,
陈叔让我们站在原地,他往门口处走了几步,这个时候,就有一个声音喊着:“老头,你别插队啊,我们都等了好久了。”
陈叔闻言,回过头来看了那人一眼,我也看过去,说话的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他被陈叔看着,很不爽地说:“看什么啊看,排队!”
虽然男子的语气凶了点,可他见着陈叔一个劲往前去,以为陈叔想插队,心情还是可以理解的。我以前在学校食堂排队吃饭时,就最讨厌这种插队的人。
陈叔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不过还是走了回来,然后,我们三人就站在了队列的最后面。
第240章 怪鸟
前面这些人,三三两两的,互相交谈着,从他们的谈话内容,我也听了一个大概,这些人中间,有些是来求财的,有些是来求官的,还有一些,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想找端木冬寒将其驱走,最让我匪夷所思的,就是刚才吼陈叔的那个络腮胡子,他旁边还有一个中年妇女,二人过来的目的,竟然是求子。
这一对夫妻,看起来都在四十岁左右,这个年龄了还来求子,想必是一直没有生育。当时我就想,这老太婆,修炼那邪术,难不成还能与送子观音扯上点关系,让人怀上孩子不成。可别弄些小鬼在女人肚子里,到时候生出一个鬼胎来。
我看着这些人脸上的热衷,也不知他们知不知道,达到他们的目的,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陈叔,这些人难道都是从我们刚才那条路过来的?”我看着他们,小声地问着。因为这些人的样貌都很普通,不同的只是穿着,有些简单朴素,有些穿着华丽,这中间就包括刚才那个络腮胡子二人,看他们的衣服,就知道他们应该是有钱人。我就想,这种养尊处优的人从山顶上那片诡异的林子经过时,会不会害怕呢。
“应该是。多年前,我与师父过来,就是走的那条路,这两天,我在镇上也问了,从我们下车的地方到这个村子里,只有一条路。你想,如果路多了,端木冬寒如何阻止修行中人过来?总不可能在每一条路上都弄那么个林子吧,那林子,不仅需要她的术法,更需要有天然的地势才行。”陈叔回答我说。
如此来看,那林子果真是只拦修道人,不拦普通人啊。我看这些人脸上的神色都很正常,不像是被迷惑过的,也没有长时间在林子里转圈后的那种筋疲力尽的模样。
过了二十多分钟,屋子里终于出来了一个人,人群里传来了几声欢呼,因为,这意味着下一个可以进去了,轮到自己的时间也快到了。接着,整个队列都往前面动了动。
出来的是一个穿着破烂的男子,他一身脏兮兮的,走出门时,就一直傻呵呵地笑,手中还拿着一个什么东西。
“怎么样?怎么样?”排队的好些人都在问着他。
“嘿嘿,有钱了,有钱了。”男子被人一问,更是高兴,大声笑了出来,露出了白色的牙齿。
待他走近了,我才看到,原来他的手上拿的是两沓百元的钱。看来,他是进去求财的,而端木也满足了他。看他那兴奋的样子,估计一辈子也没见着那么多钱吧,实际上,从钱的厚度来估计,也就两三万的样子。
男子兴奋地离开了,此时天已完全黑了,房屋边上一盏昏黄的白炽灯亮了起来。
“买饼子啰,热乎乎的饼子。”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应声看过去,是一个驼背的老汉,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子,在叫卖着篮子里的肉饼。
他这一来,人群骚动了起来,有人问他多少钱一个,也有人没有问价直接拿出钱来就说买两个,老头就移动到了拿钱那人的身边,一边给那人拿着饼子,一边回答着“两元一个”。
听到这个价格,我倒是有些吃惊,按理说,这个地方穷山僻壤的,不方便买东西,此时天色已晚,在这里久等的人们肚子都有些饿,老头应该坐地起价才对。刚开始,我还以为这饼子至少也要卖个五元十元的,没想到只要两元,与依然她们镇上那些饼子的价格一样。
想到这,我不禁多看了那个老头两眼,他虽然背是驼的,可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是很精神,是由内到外的一种精神头。他的头发也是很正常的黑中带着一丝银白。
“哥,我有点饿了。”妍妹对我说。
本来我的包里还有我们下午买的一些面包之类的东西,可站在这里冷嗖嗖的,面对着热乎乎的饼子,自然是没有抵抗力。
我便对老头说要三个饼子,听见我的声音,老头走向了我这边。我身上没有零钱,最小的就是一张拾元的,我便把拾元钱递给他,告诉他不用找了。不是我大方,而是我觉得,老头没有昧着良心坐地起价,我多给一点也无所谓。
“小伙子,这是找你的钱。”没想到,我接过饼子,刚给陈叔与妍妹一人递了一个,老头就拿了四元钱找给我。
“不用了大爷,你留着吧,也没多少钱。”我连忙说着。
“不行,做人不能贪心,贪心是罪,是会带来灾难的!”最后,老头坚持着让我收下了他找的钱。
做了我们这笔生意,老头就慢慢悠悠地走了,而他刚才那句话还回响在我耳旁——贪心是罪,是会带来灾难的。他那句话,似乎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却又像是说给站在这里的人听的。我不得不承认,这话很有道理,我想,这也是他明明可以用寿命在端木那里换得钱财,却坚持着做饼子来卖的原因吧。
当我喝着矿泉水,啃着从老头那里买来的热饼子时,天空中传来几声难听的鸟叫,这声音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过,不知道是什么鸟。
我本以为这鸟只是碰巧从我们头顶,过了一会,这声音却是越来越大了,我抬头看了一眼,今晚没有月光,天空灰蒙蒙的,看不清楚。
当我低下头来时,随着一声更大的鸟鸣,我感觉到一个巨大的影子的从上面落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带着腥臭的气流。
我定睛看过去,院子里已经站立着一只周身黑色的大鸟。此时,它的翅膀还没有收回,向两侧张开着,这样看过去,它足足有两米多宽。
大鸟站在那里的画面,让我脑子尤如电击,因为,在林子里时,我的幻境中就有这样一幕,那怪鸟像个人一样直立在那里,戏谑地看着我。
此时,因为灯光昏暗,加之现实中这鸟比幻境中要小了两个号,我看不清它的头部,不知道它那头部的黑色羽毛下面,有没有类似人的鼻子、耳朵这些器官。
突然飞落下来的怪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人们看着他,有些皱眉,有些好奇,却也流露出了一些害怕的神情。这么大的鸟,平常是极难见着的,它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腥臭着实难闻,我听见人群里传来好几声干呕声。
我本来就有些不舒服,在这干呕声的带动下,胃里更是有些翻滚,这就好比你喝多了酒,本来不想吐的,突然见着有人在你面前吐了起来,那你胃里马上就会有酸水上涌,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我只得马上憋住了呼吸,努力压制胃里的那股力量。
这个时候,从屋子里走出来了一个中年妇女,她手里提着一个铁桶,径直朝那怪鸟走去。我刚才没见着这个人,看她的样子,并不像是来这里找端木瞧事的人。
那怪鸟见到中年妇女,又叫了两声,虽然这声音与刚才的声音一样难听,可这声音高昂了一些,表达着怪鸟的兴奋情绪。
当妇女走近后,那怪鸟就伸长着脖子,直往妇女手中的铁桶而去。妇女把铁桶放在地上,我就见着怪鸟的头没入铁桶,然后就传来了一阵咀嚼的声音,原来,这妇女是在给怪鸟喂食。
怪鸟的动作很快,三分钟不到,他就从铁桶里伸出了头,我以为它吃完了,它却对着一旁的妇女叫了起来。
妇女走到铁桶边,提起铁桶,把桶翻了个个儿,就从桶里掉出了几大坨东西。这东西掉下来后,怪鸟立马就把头伸了过去,将其吃进了嘴中。
有一块东西滚落到了人群的附近,离它近的人都低头看去,然后就有人“啊”地大叫了一声!
第241章 驼背老头
我也定睛看过去,那东西有手掌般大小,像是一块肉,因为灯光缘故,我看不是很清。反正我们是最后一个,也不担心有人插队,我便向前走了两步,凑近了看。
这一下,我看清了,的确是一大块肉,这肉看起来怪怪的,颜色有些不对劲,一看就不是很新鲜了,有一股变质的气味,也不知是什么肉。
恰在这个时候,一个黑影从我眼前闪过,接着,那块肉也不见了,我抬起头来,就看着那怪鸟的嘴正在不停地动着。
怪鸟过来了,那腥臭味更浓了,我胃里一阵恶心,赶紧回到了队列的末尾,与陈叔妍妹站在一起。
“这鸟好像就是下午从林子上空飞过那只黑鸟。”妍妹悄声对我和陈叔说着。
“陈叔,这就是你说那只秃鹫?”我盯着那怪鸟问陈叔。
陈叔面对着那怪鸟,没有回应我。我以为他没有听见,走到他的侧面,发现他看怪鸟看得很认真、很专注。
“陈叔?”我又喊了他一次,虽然前面那些人还有人在讲话,可这次我明明离陈叔耳朵很近啊,他不可能听不见。
我顺着他的目光,就看到怪鸟在继续咀嚼着嘴里的肉块,除此外,也没有其他奇怪的地方,为何陈叔就看得这么入迷呢。
“陈叔,你又入幻境了?”妍妹见我叫了两次陈叔他都没有理我,便也帮着我试探地喊了一句。
“你说什么?”这一次,陈叔终于有了反应,不知是他听到“幻境”两字反应了过来,还是对妍妹的声音已经比较敏感了,总之,他“活”了过来,尽管他的眼睛仍然没有离开那怪鸟。
“我在问你,这鸟,是不是你说的秃鹫?”我再次重复了一次这个问题。
“恩,就是它了,它吃的东西,也是一些腐肉,它常年吃这东西,身上自然会有一种腥臭,身上的邪恶气息也日渐强大,不过,好像也不全是如此……”说到后面,陈叔的话里有了点不确定,估计是他也只见过这怪鸟一次,并且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并不是很了解吧。
“它刚才吃的,该不会是死人肉吧?”我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人注意着我们,我才小声问了陈叔这个问题。因为我记得陈叔在林子里说过,这秃鹫是以吃尸体为生的。
“尸体不一定特指人的尸体,凡是死了的有些腐烂的动物尸体,都是他喜欢的食物。我想,端木冬寒也不会成天给这畜牲找死人肉吃吧,这偏远地方,又没有火葬场,不可能有那么多死人的,多半是一些动物的尸体。”
听陈叔这么一说,我心里才好受了些,我想着刚才那些肉是死人身上的剐下来的,全身都不舒服。
怪鸟进食完后,就又张开了翅膀,准备飞回天空,陈叔往前走了两步,离着怪鸟进了一些。看他那样子,是想再观察观察怪鸟的外貌,真是,也不嫌那鸟臭。
可陈叔还没走到它跟前,那鸟就扑闪着翅膀飞了起来,一飞入天,之后就不见了踪影。直到听着它不时鸣叫的声音,我才判断出,它是往林子方向飞去了。它还真是一个忠实的守护者,不分白天黑夜地守着那片林子,阻止着修道之人进入到这个小村庄来。
怪鸟飞走后,那妇女提着空铁桶,在众目睽睽之下,又走回了房子里。整个过程,她都没有说一句话。她倒像是端木冬寒家里的保姆,帮着端木喂养秃鹫。
“住店,住店,三十元一晚。”妇女刚走进去,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听了出来,正是刚才卖饼子的那个老头。我回过头,看见他弯着个背向我们走来,手中还提着一盏马灯,这灯我还是几岁的时候见爷爷用过,是以前农村走夜路的常用工具,后来手电筒普及了,马灯也就此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没想到多年后我会在这里再次见到它。
不得不说,这老头还是蛮有生意头脑的,既卖吃的,又提供住宿。不过,他收这么便宜,也赚不了几个钱,刚才的饼子,与外面一个价格,这三十元一晚的住宿费,甚至比我们在依然家镇上住的旅馆还便宜,大概是因为他家条件差吧,凭着他刚才那句“贪心是罪”,他就不会以三十元的条件,收取一百元的费用。
我突然就换了一个想法,老头在这村里,其实不是想赚钱,而是在为到这里找端木冬寒的人们提供着方便,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在做着善事。
这一次,我没有犹豫,趁着老头是从我们身后过来,离我们最近,我最先上前去订了两个房间,我与陈叔一间,妍妹一间。
我们开了头,陆续有其他一些人找老头要房间。络腮胡子与他妻子商量了几句,有些犹豫,却一直没开口,我估计他们这种有钱人,是不习惯住农村的房子的。
不一会,老头家的房间就订完了,老头给我们指了指他家的方向,让我们这边完了直接过去就好。说完,老头就准备走了,这个时候,络腮胡子终于下定了决心,叫住老头,问老头还有没有房。
老头无奈地摇了摇头,络腮胡子这下可急了起来。
“这位小哥要了两个房间,要不,你让他让你一间吧。”老头指着我说。我当时就有些不舒服,我是要了两个房间不假,可我人多啊,还有一个女娃娃,不要两个房间能行么,让出一间的话,妍妹怎么办,总不能和我们挤在一起吧。
刚才络腮胡子吼了陈叔,他知道我与陈叔是一起的,这个时候,让他一个有钱人丢下颜面来与我说好话,还真是难为他了。他就站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正好,反正又不是我没房间,我不急。最好他就一直不开口,我也不用考虑我们三个人怎么睡的问题。
“妹妹,这里就咱们俩个女人,你看,现在房间也没有了,大姐与你睡一间屋好不?你们两间房的租金,都由我们来付。”络腮胡子的女人还真是聪明,找到了妍妹那个突破口。
妍妹还是学生,哪会拒绝人啊,再说,她心地也善良,这里天气这么冷,她是不忍心让这女人在外面受冻的。所以,女人刚说完,我看着妍妹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基本上定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我们这边,可男人还是没有开口,我也没有开口。
“哥,你吭个声啊。”反倒是徐妍急了起来。
我白了她一眼,最后还是同意了女人的提议,不过我也说了,房费我们自己给,几十元钱而已,我可不想再遭络腮胡子的白眼,女人就不停地对我说谢谢。之后,女人又找了另外一个男的,说让络腮胡子与他挤一间房,房费由她出,那男的想着有人出房钱,便爽快地答应了。
其实我也不是不愿意答应,而是男人刚才吼了陈叔,现在有求于我们,却也不肯说句软话,我是故意拖着的。要不是妍妹催我,我还准备与男人再耗一会,看他是面子重要,还是给她女人找个睡觉的地方重要。
说好了这事,老头就提着马灯向着他房子的方向走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我有些奇怪,这个村子虽然小,可也有近二十户人,端木冬寒这里每天来的人不少,客源蛮大,不可能只有老头一个人看到了此处的商机吧。
虽然奇怪,可这里都是外地人,问他们也是白搭,我便将这个疑问暂且放到了一旁。
大家继续等着,第二个人进去了半个小时才出来,出来后就匆匆地走了,让其他人没有与他交谈的机会。人群继续往前移动着。
“时间就快到了,这样等下去不是个办法啊。”一直沉默着的陈叔突然说了一句。
“什么时间快到了?”我奇怪地问他。
之前我就有些奇怪,到了依然家镇上时,陈叔迟迟没说何时动身去找可以帮我的人,直到昨天,他才告诉我今天一早出发, 可昨天晚上若麟突然发病,我本以为陈叔会推迟计划,他却在短信里回复我说“明天的事不能耽搁,你与小林交待清楚”。
现在,再听到陈叔刚才那话,我有些明白了,陈叔似乎在等着一个特定的时间带我过来,不论是早了还是晚了,都不行。
第242章 月缺之夜
“今天月缺之夜,一月当中只有一次,你看这天空,没有月亮,连星星也没有一颗。如果错过了今天,就要再等一个月。”陈叔回答我说。
我刚才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天空黑黑的,没有一丝光亮。不过,他为何要选在这月缺之夜带我来呢,凭我之前的了解,这没有月光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月缺之夜,你身上的东西出来,才不会受到伤害,我还想问他一些事情。”陈叔可算是解答了我的疑惑。
这一次,他没有说那么明白。虽然妍妹一路过来已经不那么抗拒这些玄乎其玄的事了,可要突然听见我身上有一只女鬼,我还是不能确信她能接受。
鬼属阴性,夜晚本就没有代表阳性的太阳光, 这月缺之夜,更是连月光与星光都没有,应该算是一月之中阳气最弱的一个晚上吧,陈叔的意思,在这个时候,作为鬼魂的何玉玲从我体内出来现身,才不会受到伤害,倒也很好理解。
陈叔刚才说时间就快到了,经他这么一解释,我细一思量,就明白了过来,月缺之夜,指的只是当天,如果过了十二点,那就不算月缺了,这个时候,天地之间的阳气便会慢慢回升,对阴性鬼物的排斥程度会加大。
现在,我们前面还有近七八个人在等着,按一个人二三十分钟的速度,轮到我们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两点了,就错过了最佳时机,难怪陈叔有些焦急。
“那怎么办呢?”想明白后,我也就急了起来。我可不想白跑一趟,等一个月后再回来。
陈叔看着前方的门口,没有回应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叔迟迟没有应对之法,我心里焦急感更甚。
“心意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
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陈叔竟然张口大声念起了这几句话,他一出声,前面的人都回过了头来看着他,眼中全是好奇与探究。
这几句话,我太熟悉了,是陈叔教给我的他们门派中的静心诀,这也是我最先学会的一个心诀,陈叔这个时候突然念起静心诀,到底是何用意呢。这静心诀在用的时候,一般都是心中默念,我以前也没见陈叔这样大声念出来啊。
陈叔念完一遍后,就停了下来,眼睛一直望着前方的门口。我正准备出声问他,就见着门口出来了一个人,是刚才那个喂怪鸟的妇女。在她身后,是刚才进去瞧事的那个人,不知道他是已经瞧完了,还是被端木临时叫出来的。
妇女径直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我死死地盯着她,我感觉到身后有个人向我靠紧了一些,我回头一看,是徐妍,她脸色有些紧张,想必是见着妇女刚才给怪鸟喂腐肉,心中对这妇女有些害怕吧。
这个时候,妇女已经走到了我们跟前,我就见着她对陈叔说道:“这位客人,里面请。”
她的话一说完,陈叔还没应呢,前面排队那些人就不乐意了,纷纷说着他们等了多久多久,凭什么让陈叔先进去。
“你们要还想进去求事,就安静点。”妇女转过头对着他们说了一句,这语气就比刚才对陈叔说话的语气差多了。而她这么一说,那些人还真就闭嘴了。到这里来的,都是有求于端木冬寒的,自然不想因为这事而被拒之门外,更何况这么久的时间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个半小时。
“丫头,你先在外面等着,我与天童进去。”陈叔对徐妍说道,徐妍轻轻点了点头。
之后,妇女在前面带路,我与陈叔跟在她后面往门口走去。
进门后,光线更暗了,竟然比外面还要暗,过了好一会,我的眼睛才勉强适应这亮度。整个房间都黑黑的,发出光亮的是一盏油灯,这老太婆还真是扣,竟然连电灯泡都不舍得装一盏,按理说,她应该不差钱啊。
“这边请。”妇人对我们说,然后就往前走去,我紧紧跟在陈叔身后。
走了七八步,我才看清,我们面前是一张床,床上好像坐着一个人,我心里一紧,这就是端木冬寒老太婆了吧。
“他们来了。”妇女对着床上说,不对,应该是对着床上坐着的那人说。虽然此刻我并不能看清她的模样。
“无心,把灯芯拔弄一下,我看一看。”这是一个与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声音,我以为上百岁的老人,声音应该是嘶哑的浑浊的,而这个声音却是尖锐的,她的话虽然带着一些方音,我却也能听得明白。
我猛然记起,在依然的叙述中,那个老太婆的声音也很尖,这一个特征,再次印证,依然当年见到的老太婆,必是端木冬寒无疑了。
“可是……”妇女显得有些犹豫,我就不明白了,不过是让她把光线弄亮一点,有什么好迟疑的。
“不碍事,都是老熟人了。”床上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我站在床前,直视着前方,可油灯本就不亮,离着床又有十来步远,再加上现在我们站在这里,也挡住了一些光,无论我怎么睁大眼睛,都是看不清老太婆的脸。
妇女终于转身往油灯方向走去了,过了一会,我感觉到房间里明显地亮了不少,如此看来,这房子里的人,是故意把光线弄这么暗的。
光线又亮了一些,这个时候,我基本上就能看清床上的情况了。这是一个一身黑衣的老太婆,她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头发全白不说,甚至也没有剩下多少在头上了,脸上的皱纹,不再是一条两条,而是连成了一片,鼻子也塌了下去,快与整张脸齐平了。这张脸看得我心里一阵发怵。
上了百岁的人,本来身子就萎缩得厉害,她坐在床上,两腿盘着,背躬着,就显得更是小了。如果不看她的老脸,她这身子,只相当于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般大小。我当时就想,以这种状态活着,即便真是永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也算是明白了,刚才那个叫“无心”的女人,为何会有迟疑,端木成天把屋子里的光线弄这么昏暗,想来也是不想让人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吧。
“你是,小建国?”待光线亮了之后,老太婆本来看不见的眼睛,睁了开来,盯着陈叔问道。
“是我,师叔。”这几个字之间,隔了好几秒时间,我听得出来,陈叔叫出端木寒冬“师叔”二字,是下了些决心了,这相当于,他再次违背了师命,而这,也是为了我。
“呵呵呵——你还认我这个师叔啊,你师父都不认我了。”老太婆张嘴笑了起来,我看到,她嘴里连一颗牙齿都没有了。比起依然十多年前过来,端木寒冬却是老了不止十多年。虽然我没见过一百多岁的老人,可八十多岁的还是经常见着,端木此时的状态,比八十岁的老人差了很大一截,在我的推算中,她表现出来的这副外表,至少应该是一百二三了吧。
“师父,还是关心你的。”陈叔淡淡地回了一句。
这话应该是真的,如果不关心,当年就不会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劝端木冬寒回头是岸了。即便事后断绝了同门之情,这也算是爱之深,恨之切吧。
“呵~师兄的确是关心我的,要不然……”端木竟然称陈叔师父为师兄,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并不恨陈叔师父啊。
不过,“要不然”三个字后面,究竟会是一些什么话呢,端木说到一半就停了,似乎是发觉自己说漏了嘴。
“这么多年没见,你也从一个小娃娃,长成一个老头子了,你修为不够啊。”端木话锋一转,说起了陈叔的变化。
这个时候,我也算是明白了,陈叔刚才大声念那静心诀的含义。陈叔师父与这端木冬寒是同门师兄妹,端木在修行邪术之前,也是修习的这一门的正派术法,对诸如静心诀、闭目回神诀这些心诀,自然是记得的。
刚才,正是她在房内听到了陈叔念静心诀,这就知道,是曾经的同门来了。而她在陈叔变化这么大的情况下都能认出陈叔,一定是他们门中人丁较少,加之以前陈叔来过一次这里,她很容易就猜到了。
当然,她这么厉害,也有可能是直接推算出来的……不过那样的话,她应该早就知道我们来了才对,也不至于让那怪鸟困住我们了。
不过,听着她说陈叔修为不够,我有些不服气,这世上修炼的人那么多,又不是人人都能延年益寿的,更不是人人都能像陈叔师父那样,一百多岁了还保留着六十岁的模样,她自己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么,老得不成人样了,有什么资格说陈叔啊。
想着,我便轻哼了一声。
“嗯?”
我自认为我的声音很轻,可实际上,在这个无比安静的地方,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吧。
所以,在我哼完后,端木冬寒的注意力马上就集中到我身上了。
第243章 老太太看鬼
“这个娃儿,不错,不错。”我本以为端木会瞪我两眼,没想到她却是说出了这样的话,说的时候,嘴角两侧干瘪的皮字还拉扯了几下,她是想笑,可她的动作却比哭还难看。
“你认识他?!”陈叔听了端木的话,马上疑惑地问了一句。
“呃……我几十年没出过村子了,怎么可能会认得这么小的娃娃,呵呵呵-”说着,端木竟然笑出了声,她这尖锐的笑声,听得我一阵发毛。
我真搞不懂,她认识我就认识我,不认识我就不认识我,这事有什么好笑的。
“师叔,那你刚才说他什么不错?”陈叔问道。
“身上气场不错,是个好苗子啊,这是你收的徒弟?”端木一双小眼睛先是看了看我,接着又看着陈叔问。
“不是,是我一个后生。”
“是吗,那真可惜了,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没有收徒弟?你是准备让你师父一身本事断在你手上吗?”端木的这话,竟有了些质问之意。
“收了一个,勉强教了他一些心诀术法。我天资愚笨,师父的一身本事,只学了不到十分之一,我对不起师父的一番厚爱。”陈叔低下头说着。
陈叔说的徒弟,应该就是陈新生了。他的话再次让我震惊了,学了几十年,竟然还不到他师父十分之一,可见他师父的厉害程度。
这也可以推出,虽然端木没有陈叔师父厉害,可再怎么也是同个辈分的,那本事比起陈叔也会高出一大截。
“你没学会的,让师兄继续教你便是啊。”
“你见过我师父?”听了端木刚才那话,陈叔一下就抬起了头,有些激动地问道。
我对这事也很好奇,陈叔师父可谓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如果知道他的踪迹,我还真想与陈叔一起去找找他。
我看向床上的老太,她的表情没有变化,也没有马上回答陈叔的话。约莫过了十来秒吧,她的嘴才再次动了起来:“怎么,师兄不在了?”
她说的“不在”,当然是指的死亡二字。听起这话,我就知道,她一定没有见过陈叔师父。不过,她的反射弧好像也太长了点吧。
“不是,师父消失好些年了,我一直在等他。”陈叔失望地说。
“呵呵呵,那你就别担心了,我老太婆都还没死,师兄也没事的。”端木再次笑了起来,那脸骨拉扯着干瘪的肉皮,看起来很是恐怖。
陈叔师父当然没死了,并且还很年轻,我亲眼见过他呢。陈叔也知道这事,他只不过是想再见一见他师父而已。
“师侄,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老太婆笑完,恢复了正常,问着陈叔。
“师叔,这是我的一个后生,麻烦你帮着看看他身上可有邪气?”听了老太婆的问话,陈叔指着我说到。
“邪气?我这屋子里都是邪气,难道你没感受到吗?呵呵呵~”端木听着邪气二字,竟然像条件反射一般兴奋了起来。
陈叔说过,端木冬寒是修行邪功的,她做的借寿命一事也属于邪术,她身上的邪气自然重了,邪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弥漫到了整个屋子里。
刚进来时,我因为紧张与不安,没在意这事,现在随着我心绪渐渐宁静,端木又提起了此事,我还真觉得四周都流动着一股不友好的气息。
“师叔,麻烦你帮着看看。”陈叔没有接端木的话,而是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那句。
“娃儿,你走过来一点。”怎么也是同门,虽然道不同,可双方之间也没产生过大的冲突。所以,陈叔再次说了个“麻烦”后,端木也收起了笑意,让我往她那边走过去。
我看了看陈叔,他点了点头,我便慢慢挪着步子走了过去。
走的时候,我一直盯着端木,在我快要走到床前时,我看见她闭着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那神情,像是面前摆了一碟香喷喷的菜肴,她在吸着香气似的。
看到她这个动作,我听了下来,心里一阵恶心。因为我突然有了个想法,这老巫婆该不会是想吃了我吧。
“再近点。”让我奇怪的是,端木明明没有睁眼,却知道我已经听了下来,还让我再离她近一些。
我有些拿不准,回头看向陈叔,陈叔再次点了点头。我对陈叔的信任,让我心一横,继续向前走着。我当时就给自己鼓劲,端木都这么老了,连牙也没有,想要生吃我是不可能的。
最后,我在离着床沿只有一步的地方停了下来,端木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却也没有再嫌我离得远了。
“这身体竟然可以把横死之魂温养得没有一丝暴戾之气,真是难得一见,难得一见啊!”说前面一句话时,端木的眼睛还闭着,说到后面,她猛地睁开了双眼,定定地看着我,那眼神中,有着激动、兴奋、不可思议,甚至,还有一丝贪婪。
端木眼睛虽小,可她毕竟是有百年道行的,还是修行的邪术,她这时的眼睛,看得我一阵心虚,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师叔,你一眼就看出了天童身上有一个魂灵?你还看出了这魂灵死与横祸?”陈叔听了端木的话,却是向前走了几步,刚好与退回来的我站到了一排,他的语气中有质疑,更多的是探究。
“天童?好名字,好名字啊,配得上这副身躯。”端木没有回答陈叔的话,却是赞扬起了我的名字。在我见过的几个修行之人中,陈叔第一次听见我的名字,有些担心;山爷爷刚听见时,也觉得这名字有些大了;唯独这个端木冬寒,说我这名字很好。对了,我这名字是陈叔师父取的,看来,他们师兄妹的欣赏水平是一样的。
“师叔,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我只让你帮着看看天童身上有没有邪气,你却看出了他身上有亡灵,还是一个死于横祸的亡灵,你是怎么做到的?”陈叔说这几句话时,就有点咄咄逼人的感觉了。
“没大没小!你师父怎么教你的?我这么多年的修行,你以为都是白练了吗,一个人身上有没有鬼我都看不出来?我还看到了这女鬼的样子,要不要我给你说出来?”
听了陈叔的话,老太婆发飙了,拿出了长辈的姿态。不过,其实我也觉得陈叔的话没问对,既然端木有百年道行,看出这些不是很正常么,想当初,在培训基地时,陈叔自己不也看出了我腿有问题,只不过他没看得端木这样准确而已。
“哼,看出身上有鬼魂是很容易,可是你自己也说了,现在天童身上这女鬼,已经没有一丝暴戾之气,那你如何看出她是死于横祸?”陈叔没有示弱,继续皱着眉头问端木。
“呵呵呵,师侄,你没这个本事,我还不能有了?你才多少岁?你又见过多少鬼物?我修邪术这么些年,与鬼怪打交道的时间多了去了,要看透他们,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端木的话里,带着一丝轻视的意味。
她的这话,的确有不少的说服力,陈叔皱着眉头,没再提出质疑。
屋子里一时沉默了下来,我想起端木刚才说的那话。看来,何玉玲在我身上这么久,我却一直没感到不适,不是因为她性情好,而是与我的身体有关,甚至于,我的身体温养了她,消除了她本应有的暴戾与怨气?
我想了起来,我前面两次在梦里见着何玉玲时,她的脸还是苍白的,可最后一次在看守所里梦见她,我竟然发现她的脸上有了些红润,有了些“人气”,不像是一个纯粹的鬼了,原来是因为我的身体温养了她。
“师侄,你大老远跑来,就是让我看看一个养在生人体内的女鬼?”沉默了近一分钟,端木尖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看向陈叔,他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我想请你把天童腿上的女鬼‘请’走。”陈叔回答说。
“你特意在月缺之夜赶来,恐怕不只是想请走她这么简单吧。”端木竟然一下就看穿了陈叔的心思。
“没错,我还想见见她,问她一些问题。”陈叔抬起头,看着端木,淡然地说。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既然要端木帮忙,何玉玲现身后,我们与她交谈,端木迟早会知道的。
“师侄,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的。”听了陈叔的话,端木说着。我就想,当然不容易了,容易的话,陈叔自己就帮我解决了,干嘛还来找你。
“我知道师叔一定可以的,请帮帮忙。”陈叔恳切地说到。
“其实这女鬼已经没有什么害处了,对这娃娃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你又何必非要如此费尽心血把她弄出来呢。”端木似乎有些不理解。
“此事说来话长了,有些人想要借尸还魂,让女鬼复活,我正道之人岂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我才请你帮忙,送她入轮回。”陈叔看着端木,正色说到。
“虽然我们是同门,对我来说,请出女鬼并超度也不难,可你也知道,天地间讲究个公平,我帮了你,你可以给我什么?”端木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我就知道,她一个修习邪门歪道之人,是不会念着同门之谊的。
“你想要什么?!”我一股怒气压不住,这句话就从我嘴里跑了出来。
第244章 谈条件
“天童!”陈叔叫住了我。
进来之前,陈叔就特意叮嘱过我,让我不要随便答应端木的话,他叫住我,想必是担心我一时冲动胡乱应了下来吧。
“师叔,你说下你的条件吧。”陈叔看向端木冬寒,平静地说。
“呵呵呵,师侄,我想要你的寿元,又怕师兄责备,你说如何是好?”端午听了陈叔的话,阴阳怪气地说着。
“不行!”陈叔还没回答呢,我就忍不住喊道。
“天童,我自有分寸。”陈叔再次叫住了我,我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虽然陈叔与我非亲非故,也不是师徒,可这一路走来,他对我的好我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如果让他用减寿来换我与依然的平安,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师叔,如今我年龄已是过了半百,只怕寿命所剩无几,对你也是于事无补啊。据我所知,我们一门中,师祖有很多法器,样样都是宝贝,他临终前,把这些法器都传给了师父,师叔你却是没有拿得一件,现在,这些法器师父又传给了我,我用两件法器,换你超度天童身上的女鬼,你看行不行?”
听着陈叔没有答应借出自己的寿命,我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陈叔的那些法器,的确件件都是宝贝,他竟然为了我,愿意把这些本门的宝物拿给老巫婆,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虽然端木冬寒与陈叔是同一门派,可当年陈叔的师祖都没有把这法器传给端木,足见端木是不配拥有它们的,也是不被这一门派所认同的。
“此话当真?”听了陈叔的话,端木的眼睛里放出了精光,看来,这些法器对她的吸引力还是蛮大的。
“当真。”陈叔说着,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包,意思就是,法器我都带来了,只要你同意,它们就是你的。
“呵呵呵~~想当年,师父说我心性不定,得不了大道,那么多宝贝,临死时,却一样也不给我,现在他的徒孙,却主动把这些东西送上门来,求着我收,呵呵呵,师父啊师父,你睁开眼看看,睁开眼看看啊!”端木的笑声又传了过来。
我想,对她来说,这些法器未必真有用途。当年,她师父瞧不上她, 法器不传给她,现在却有人主动送上门来,她是觉得很解气罢了。
陈叔听了端木的话,有些感伤,想是觉得对不起师祖吧。看着陈叔的模样,我不禁在心里瞧不起自己,为了我,陈叔先是违背了师命,现在又算是违背了师祖之意,修炼人士,最是讲究一个尊师重道,陈叔为了我,却是屡次犯了这个禁忌。
“师侄,你拿过来让我瞧瞧,这些东西,当年我也只是见着师父用过,摸都没怎么摸呢,呵呵呵~~~”端木盯着陈叔的包,阴笑着说。
陈叔犹豫了一下,便向她那走去。
我很是愧疚,心中也极为纠结,看着陈叔一步步离端木越来越近,我终是一大步跨过去,拉住了陈叔。
“陈叔,我们走吧,我不求她办这事了,这些是你师父传给你的,不能落入恶人之手!”这话我说得很坚定,看着陈叔的眼神同样如此。
“那何玉玲怎么办?小林又怎么办?”陈叔停了下来,看着我问道。
他这样一问,我就有些懵了。何玉玲倒是好办,反正她在我身上也没有坏处,一直呆下去也无所谓。只是,陈叔提到了小林。是啊,依然怎么办,按我们之前的猜测,怪老头把何玉玲放在我身上,最终的目的还是找一个机会,让何玉玲还魂于依然身上。
我们没有能力对付怪老头,如果何玉玲一天不离开我的身体投胎转世,那依然就始终是有危险。想到这一层,我又犹豫了起来。
可是,陈叔的这些法器。唉……实在是纠结啊。
“后生,你可是不想欠我这师侄的人情?”在我纠结不定的时候,端木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抬起头看着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也好办,把你的寿元借给我即可,你我不是同门,我借你寿元,再帮你做事,也算是公平了,也不担心受到师兄的指责。”端看着我,似笑非笑地说。
刚开始时,我还可以控制住心性,不为端木所迷惑。可是,这个时候,我心中已经有了纠结,一边是依然的安危,一边是陈叔的莫大恩情,两边我都想顾及,两边都不愿失去。端木恰在这个时候,提出了一个牺牲我自己,却保得两全的方法,我有了些动摇。
“万万不行!”陈叔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声色俱厉地喊道。接着,他又对端木说:“师叔,我再加一件,这十件法器中,你可以拿走三件,你不得动天童分毫!”
这句话,既是陈叔加了筹码,语气里也是对端木的告诫之意,让她不得取我寿元。
陈叔维护我的样子,更是让我无限感慨,也让我心中的天平再次倾斜了一些。我就想着,依然的妈妈,只是为了让依然不做噩梦,就愿意自减寿命,陈叔为了我一个毫无干系的人,就可以交出师传的宝贝,我徐天童,为何就不能大义凛然一次?为何就不能拿出舍我其谁的气势?
“行,我借你寿命!”想着,我便上前一步,神情坚定地对着端木说道。
“呵呵呵,不错,不错,有点那种感觉了~~~”没想到,我如此认真的一句话,换来的竟是端木冬寒的两句笑声,外加调笑的话语。“那种感觉”,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天童,回去!”陈叔手一伸,挡在了我面前,狠狠瞪着我吼道。我从来没有见着陈叔如此的眼神,以前他瞪我与胖强,多数时候,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特别是与他熟知以后,我更是不怎么畏惧他的瞪眼,可这一次,我感觉到,陈叔的眼里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隐隐还有一股怒火。
“师侄,我这又没开始借他寿元,你急个啥,这小娃娃与你到底是何关系,你竟如此维护他?”端木看着陈叔问。
“只是一个很谈得来的后生,我不过是不想他做出不明智的选择。这些法器,虽是师父所传,却是死物,我本身学艺不精,它们在我身边也发挥不了大作用,如果能救人一命,也算是它们的功德了,我想,师父是不会怪我的。”陈叔看着自己手中的包,淡然地说着。
“陈叔~”我轻轻喊了一声。
“回去!”回应我的,却是陈叔严厉的声音。
我看了看他,此时的他,比平时,更多了一份威严,纵然我心里不愿意,却是没法违背他的意思,我便退回去了两步。
待我退了回去,陈叔便拉开了手中的包,把包放在了床上,放在了端木冬寒的眼前。
“捆仙索、乾坤壶、召魂引、三合台……宝贝,都是宝贝啊,呵呵呵~~”端木一件件地从包里拿出法器,声音里带着兴奋与激动。
“咦,师侄,通魂令牌呢?”待看完了包里的法器,端木抬起头来,疑惑地问着陈叔。
“丢,弄丢了。”陈叔听着她的话,有些不自然地回答。
我心里却是奇怪,这通魂令,在进林子前,陈叔拿给了我,现在明明就在我的身上,陈叔为何会说丢了呢。
“呵呵呵,这最厉害的法器竟然弄丢了?师侄,你是不想让我把通魂令选走了吧?”端木用探究的神色盯着陈叔,略带戏谑的口吻说道。
第245章 处子之血
“不是,真丢了。师叔,这剩下的法器,不比那通魂令差,你挑三样吧。”陈叔仍然没有松口,催着端木先选三件出来。
“哼,那通魂令是何等的宝贝,号令鬼魅之物,灵气大得厉害,你以为藏在这个娃儿身上,它的灵气散发开来,我会感知不到么?太瞧不起我老太婆了!”端木突然就加重了语气说道。她的声音本来就尖锐,这一发力,更是有了些刺耳,我感觉到我的耳膜都被震痛了。
陈叔被他识破,一下也没有话说。
“既然你如此没有诚意,念在我们同门一场,你又是后辈,我也不为难你了,你们走吧。”端木竟然下了逐客令。
我听着这话,反而是松了一口气,我与陈叔离开房间,至少解了我此时的纠结,至于何玉玲,再慢慢想办法吧。或者,等着有机会,我一个人悄悄回来,以寿命作条件,换取端木冬寒帮我?
“师叔,我还有一样东西……”陈叔还想再说些什么。
“走吧,外面还有好多人等着呢,你们正道人士,不是最不愿因为自己而耽搁了别人么,你一直不出去,外面那些人就会一直在外面站着,山里的夜晚,那可不是一般的冷,你于心何忍?”端木竟然讲起了大道理,而陈叔也终是叹了一口气,上前拿起了装着法器的包。
“走吧,陈叔。”我走上前说着。陈叔刚才似乎还想说出一件宝贝,与端木交换,恰好被端木打断了,我此时本已不想再为难他,正好劝着他出去了。
“唉~”陈叔再次叹了口气,不知他是在叹息自己把通魂令藏在我身上被端木发现了,还是在叹息没有帮到我。
这个时候,一直在我们身后站着的名为无心的妇女,走上前去,在端木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等等。”端木叫住了我们,我与陈叔回过头去,疑惑地望着她。
“师侄,你竟然为我带来了处子之血?有这宝贝,怎么不早说呢!呵呵呵~~~”
我心里一紧,处子之血?这是什么东西?等等,处子,我之前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处子即是处女的意思,可我们这里哪有女人呢?
“你想做什么?”陈叔迟疑地问道。
“虽说你修的是正道,但你也该是知道,于我而言,这处子之血,可是极好的练功引子,你要把她带进来,我即可帮这娃娃把女鬼除了。”
把她带进来?听到这句话,我幡然醒悟,刚才端木说陈叔带来了处子之血,可此行陈叔除了一包的法器,就带来了我与徐妍二人,我一个堂堂大男人,肯定不会有处子之血了,那么,必定就是指的徐妍了。
此时,陈叔正看着我,那眼神,似乎在征求着我的意思。
“不行!她是我妹妹,我不能让她受到伤害!”想明白后,我马上就斩钉截铁地回答了。
我不愿意欠陈叔的人情,更是不愿意让这受全家人喜爱的妍妹因为我而受到伤害,更何况,听着端木那语气,这处子之血是修练邪功的引子,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师侄?”端木没有在意我的回答,而是等着陈叔给一个回复。
“天童,你听我说,处子之血只需要一小碗即可,不会伤到妍丫头的。”让我没想到的是,陈叔竟然劝起了我。
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摇了摇头,表示着自己的不愿意。同时,我想到刚才陈叔说还有一样东西,难道就是说的这处子之血。
“你早就有了这个想法?”我看着他,疑惑地问。
“唉,我又何尝不纠结,我可以为了帮你而舍弃师传的法器,却没有权力让妍丫头为了你而牺牲,既然师叔提起了这事,我们出去问问她吧。”陈叔说这话时,没有看着我的眼睛,兴许,是有一些心虚吧。
“好好,快去问问,抓紧时间啊,晚了就过了月缺了。”端木迫不及待地接上了陈叔的话,催着我们出门去问问徐妍本人的意见。这也是她施术的一个前提,必须要是被施术人本人同意,否则,她是犯了天地间的大忌讳。
我没再说话,默默往门口走去,我不是急着想出去问妍妹愿不愿意为了我而流一些血,而是我实在不想继续呆在这昏暗潮湿的让人压抑的鬼屋。
走出门时,外面的人还在等着,此时应该是夜里十一点左右了吧。雾气下沉,刚踏出门槛,我就感觉到一股冷风顺着脖子处进了衣服里面,我看到,有几个人,已经冷得瑟瑟发抖了。
见着我与陈叔出来,那些人都好奇地看着我们,却没人有兴趣像之前那样,见着有人出来,就去问成功了没有。想必,这个时候,大家都又冷又饿,没了那个心思了吧,只想着赶快进屋办完正事。
我径直走到人群最后面,找到了妍妹。让我哭笑不得的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妍妹竟然还与刚才那个女人聊得火热,两人一边往手上呵着气,一边跺着脚地闲聊着。这两个女人凑到一起,虽然有十多岁的代沟,却也有着聊不完的话题。
“徐天童,你可算出来了!冻死我了!”见着了我,妍妹撅着嘴说。
“走吧,咱们去老头家休息了,明天一早就回去。”我对她说。
“事情办好了?”她瞪大着眼睛问我。为了让她放心,我点了点头。
“妹子,那你先过去,把房间门给我留着,咱们等会聊啊。”络腮胡子的女人对徐妍说着,脸上露着笑容,看来,这么会时间,她俩之间已经是很熟悉了。
“妍丫头。”从后面过来的陈叔,已经赶了过来,叫住了徐妍。
“陈叔!”我想制止他。
“嗯,怎么了?”徐妍好奇地看着陈叔。
“天童需要你的帮助,你愿意帮他吗?”陈叔看着徐妍问。
“我?我怎么帮她啊,我啥都不懂啊。”徐妍一脸茫然地说。
“先不说你懂不懂,先回答我,如果他需要你帮忙,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陈叔再次问道。
“陈叔,别说了,以后慢慢想办法,我们走吧。”边说,我就边推着徐妍往老头家方向而去。
徐妍却没有动,接着,她说道:“我愿意。”
“妍妹……”尽管我不想让徐妍掺合进来,可听到她在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的前提下,就答应了了陈叔,我心中还是有些感动的,动容地叫了她一声。
“行,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陈叔点了点头。
“陈叔,不行。”我还是不同意。妍妹刚才的反应,让我更是不忍心伤害她了。
“天童,你相信我吗?虽然我不会邪术,但正如端木冬寒所说,我还是知晓一些的,处子之血只是一个引子,不会对受术人产生什么影响,妍丫头就相当于是到医院献了一次血而已。”陈叔劝说着我,想要消除我的顾虑。
“可是……”我的确相信陈叔。刚才我已经想过了,这次妍妹跟过来,完全是在我们计划之外的。陈叔之前从来不知道我在J市有个堂妹,更没想到她会硬要跟我们一起来找端木,怎么可能事先就谋划好用处子之血与端木交换呢。
我只是还有点过不了情感上那关而已,妍妹是全家的开心果,更是她父母的掌上明珠,就连小时候都没被磕着碰着,如今却要为了我而被端木冬寒这个老巫婆抽去血液。
“陈叔,你们是要抽我的血吗?”一旁的徐妍也听出了点名堂。
陈叔没有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这样就可以帮到我哥了?”她又确认了一次。
“是。”陈叔说。
听了这个回答,徐妍当即就把衣袖往上面挽去,我连忙问她做什么,她说不是要抽血吗,抽血不得把衣服挽起来啊。
“不在这里,要进屋去。”陈叔说着。
“行,那走吧。”妍妹毫不犹豫地说。
她这话,再次让我动容。刚才,见着无心过来,她都有些害怕,现在让她进到屋子里去,她却如此爽快,我知道,这是因为她觉得进了屋可以帮到我。
“不行。”我还想阻止。
“徐天童,你一个大男人,咋这么婆妈呢,抽点血又死不了,等我放假回梓亭了,让大妈多给我做点好吃的就补回来了。”妍妹反倒劝起了我来。
说完,她就催着陈叔带她进屋了。
第246章 准备施术
我一跺脚,也跟着走了过去。
“唉,怎么你们又进去啊?”人群中有人喊着。
刚才我们出来后,无心就一直守在门口,没有再放人进去。现在见着我们又回屋子,自然有人不乐意了。
“不愿意等就走,没人拦着你们!”无心对这些人始终没有好脸色。
虽说无心对我们态度一直不错,可这个时候,我心中为了妍妹一事,有些内疚有些自责,见着无心的样子,心里还是不爽的。我就想着,若是没有这些人成天送上门来献出自己的寿命,只怕端木冬寒就该急了,那个时候,看你无心还神气个啥。
刚一踏入房门,走在前面的徐妍步子便慢了下来,她是被这黑暗的气氛吓着了吧。其实现在还好,我与陈叔刚才进来时,更是吓人,现在的光线,在无心拔弄了一会灯芯后,已经亮了不少。
“没事。”陈叔让她安心。
之后,我们便一起往端木的床边走去。
“来啦?呵呵呵~~”端木冬寒见着徐妍,就像是饿狗见着了一块大肥肉一样,垂涎三尺,眼睛里也放着精光。
“啊~”徐妍先是听着这尖锐的声音,身子惊得抖动了一下,再顺着声音看向说话的人,吓得大声叫了出来。
这也难怪,她见着若麟发病时的样子,都会害怕得走出屋子,见着端木那张形容枯槁的脸,自然会觉得惊恐了。
叫了之后,妍妹就不愿意再往前走了,我也停了下来,站在她的身旁。
“别怕,过来,我瞧瞧~”端木打量着徐妍,再次说着。
我看着徐妍,她的脸上有些犹豫,看了看陈叔。
“没事,我们一起去。”陈叔安慰着她。
“嗯。”徐妍没过多停留,便在陈叔的陪同下,继续往床边走去,我也忙走到她的另一侧,我看到,纵然她的脸上还有着害怕的表情,可她走得还是很坚定的,我不由得再次在心中叹道,徐天童啊徐天童,你何德何能,得到如此多人的恩泽。
我们走到了端木的床前,在这过程中,她的眼睛一直就没有离开过徐妍的身上,我就不明白了,这处子之血,为何对她会有如此大的吸引力,等会出了屋子,我一定要好好问问陈叔。
“不错,不错,这姑娘心境纯正,气息平稳,实乃上品啊,呵呵呵~~~”端木盯着徐妍,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悦。
“你会取她多少血?”陈叔有些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师侄,你放心,这处子之血,我一次要多了也没有用,几滴就好。”即便是回答陈叔,端木的眼睛也没有离开过徐妍。她这样看着徐妍,让她很是不舒服,脸色有些难看。
“陈叔,她这里也没注射器啊,怎么抽我的血?”徐妍环顾着屋子里,有些不解地问。
“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划开你的手指,我吸两口就好。”端木帮着陈叔回答了徐妍的话。
“啊!”徐妍被端木的话再次吓了一跳。想必,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老太婆竟然是要吸她的血,并且还是直接让她把手指划破,然后伸进老太婆的嘴里去。
我看着端木那黑乎乎的干瘪的嘴,想着把手指伸进去都觉得一阵恶心。
“不行不行。”我连忙说道,虽然到这个时候,我已经接受了让妍妹为我作出牺牲的心理准备,可想着要让一向爱干净的她把手伸到端木那丑恶的嘴里,我还是于心不忍,并且,妍妹自己也受不了吧。
“没有其他办法吗?”听了我的话,妍妹也有些为难地看着陈叔问道。刚才陈叔问她愿不愿意帮我忙时,她都没有这么为难过。
“只有直接吸,才能保证处子之血的能量不外泄,效果才是最好的。”端木再次迫不及待地回答着。
“这里的条件有限,实在也没有其他办法。”陈叔也是无奈地说。
他们说完,徐妍就沉默了,我看着她抿了抿嘴,然后深呼吸了一下,这才说道:“行,来吧,几下弄完了事,我把眼睛闭着。”
“这就对了,小姑娘,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自愿这样做的?”端木冬寒做着最后的确认,她必须得到徐妍的亲口承诺,才敢施术,也才不会受到天地的惩罚。
“是,不过,你得帮我哥把事情办好。”徐妍甚至都没问我是要办什么事,就答应了下来。
“那是当然。行了,师侄,你带着这个娃儿出去吧,我们要开始了。”徐妍答应后,端木就对着我与陈叔说。
“我们要出去?”我与陈叔异口同声地问,特别是我,心中有些不安,如果我们都不在里面,那如何保证徐妍的安全呢。
“废话,你们都是修炼之人,如果不出去,难道留在这里偷听我的术法秘诀吗?”端木又提高了音调,对着我的凶了起来。
她的理由似乎无法反驳,不管是正还是邪,术法的口诀都是机密,是不能外传的。陈叔修习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的脸色虽然难看,却没说什么。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半路出家,并且对这些也没兴趣,更在乎的是徐妍的安全,便说我可以把两只耳朵都堵上,但我必须留在屋子里,看着她们。
“你在这里,会影响我的心绪,我没办法施术。”端木还是不同意。
“你施术的目的不就是要请出天童身上的女鬼吗,如果天童不在这里,你如何办到?”听了端木的话,陈叔一下反应了过来,疑惑地问着端木。
听了陈叔的话,我也觉得奇怪,没错,我们让妍妹进来的目的,主要是以她的血为条件,让端木老巫婆把我身上的何玉玲弄出来,可她现在非要把我与陈叔赶出去,这是什么道理,此事有些蹊跷啊!如此,我更不能出去了!
“女鬼?哥,你身上有女鬼?”徐妍听了陈叔的话,最感兴趣的却是这件事,因为之前我与陈叔谈话时,都刻意避开了直说此事,刚才陈叔也是一时情急才说了出来。
“对啊,如果不把那女鬼弄出来,她会吸光你哥的血的,哼哼~~~”端木见着徐妍似乎很关心我,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激将着徐妍。
“那怎么能行啊!你们出去吧,我没事。”果然,徐妍一听就上当了。
“你们先出去,等会我叫你们,你们再进来。师侄,你刚才不是说想与那女鬼交谈么,这里正好有一个载体,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不过,我要先给这女娃净一下身,待那女鬼上身时,她二人的魂灵才不会相互排挤,这也是为了这女娃着想,你是应该明白的。”端木继续为她的行为作着解释。
陈叔听了他这解释,脸色没刚才那么难看了,看来,端木说的方法,是可信的。
“无心,快到子时了吧,师侄,过了子时,这事可就不好办了,你赶紧拿主意。”端木见着陈叔沉默着,又催了一句。
我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不知道端木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也只有望着陈叔,等着他拿主意。
“你俩出去吧,有事我就大叫,你们冲进去救我就是。”徐妍听着端木说时间不多了,也催起了我们。
“走,天童!”陈叔终于下了决定,看了看端木,又看了看徐妍,便让我跟着他出门去。
事已至此,我不舍地看了看妍妹,也只有跟着陈叔走了出去。
见着我与陈叔这么快又出来了,门口那些人眼中都有着好奇。
“我妹子呢?”络腮胡子的女人见着徐妍没有与我们一起出来,问着我们。
“还在里面。”我回答她。
“她也有事求里面的人?她这么年轻,可别让那人换了些什么东西去啊!”听女人的语气,还是很担心徐妍的,同时,也表明,对于端木老巫婆会以帮助人实现心愿为由,从求助者身上夺去诸如寿命一类的东西,是知情的。
“没有,她一会就出来了。”我敷衍着回答她说。
“那就好,那就好。”女人说完,不再说话。
陈叔拉着我,坐在了离着门口两三米远的一块台阶上,这里离门口近,徐妍若是求救,我们随时可以冲进去,二一个,这里离着排队的人有些距离,方便我们说话。
陈叔点燃了一只烟来,抽了一口,突然问我:“天童,你是不是有些奇怪,进林子之前,我什么事都瞒着妍丫头,进林子后,却不再避讳着她。”
第247章 突变
陈叔说的这事,我在林子里时就发现了,当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现在陈叔特意问起此事,看来是真的有名堂啊!
“愿闻其详。”我回答了四个字,就等着陈叔给我解答。
“我一直都知道林子的秘密,最初,我只计划了我们二人过来,我觉得我能够走出林子,现在看来,我还是高估自己了。后来,你无意间告诉小林我们的东北之行,造成了她要跟来的结果,我就想着到时候让她一起,带我们走出林子。谁知道,先是出现了一个杨若麟,接着又来了一个徐妍,杨若麟把小林留在了县医院,妍丫头又非要跟着我们一起来。”陈叔简单地勾画着我们这次东北之行的几个重要结点。
“然后呢?”陈叔说到徐妍跟我们一起来后,就停了下来,抽了两口烟,我忍不住催了他一句。
“我给你说过,前面的五魂案与玉器案,都是老怪物与何志杰的阴谋,我们几人一直被他们算计,而这一次,所有的事,至少表面看来都与他们没有干系,那么,就是天意。我就想着,老天爷让妍丫头过来,或许是帮助我们的。”陈叔继续说着。
“就是帮着我们走出林子?”我问。
“这算是其中一个吧。我要给你讲的,主要还是这后一个,即是处子之血。其实处子之血并不难找,妍丫头却是比较特别,她身上的气息很纯正、很干净,我推测是因为她与你一起长大,小时候经常与你一起玩耍,沾染了你身上的正气,这样的处子之血就比较罕见了。”
陈叔说的话,与刚才端木冬寒说的一样,看来我这妹妹也是一个修炼的好苗子啊。不过,陈叔又提到,我从小身上就有正气,莫非我真是天上的仙人转世?
这事陈叔之前也与我提过,他最初以为我是他师父的转世,后面他师父却又出现了,他就搞不懂了。不过,我凭着自己的推理,既然陈叔师父一个未得道的人都有资格给我取名,那我就不应该是仙人转世才对!
那么,我与陈叔一门又究竟是何关系呢,竟然与他们门中这么多人发生了联系,甚至会了他们门里的多种心诀。
一阵冷风吹来,我打了个激灵,抛开了这些对现在状况没有用的想法。
“你知道端木喜欢并且需要这罕见的处子之血,所以,就把妍妹当成了最后一个与端木冬寒交换的条件?”此时,我说这话,没有带丝毫的情绪,纯粹是对陈叔当时想法的推测。
“对。我一直都知道,纯正的处子之血是修炼邪功的人的大补之物,在这个当头,徐妍的出现,自然让我想到了这一个方法。其实,这也是对我们最有利的方法。不是我不愿意自减寿元,端木是何等精明的人,表面说着怕我师父责怪她,其实是知道我寿命不长了,她占不到便宜。”
“至于法器,我的确是动了个小心思,把通魂令藏了起来,不是我不舍得这件法器,而是这法器落入她手中,会有大灾难。你是见过我用通魂令的,有它在手,可与魂灵沟通,甚至号令鬼魅。我的修为不够,只能发挥通魂令极少的功效,可到了她手里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只怕附近一带,好多人家都会不得安生!”
“可是,你都说了,天地间讲究公平,就连怪老头都不敢亲自杀人,难不成这个端木冬寒还能拿着通魂令,号令鬼魅去吸其他人的寿元供她享用?”我一时没能明白过来陈叔的意思。
“她自然不会做这种事,不过,她可以号令鬼魅进入寻常人家,做些事情出来,让那些人害怕或是出现鬼上身的现象,这样,那些人就会主动找上门来,求她帮忙,她就可趁机提出条件了!到那个时候,只怕再过几十年,她也不用愁‘借’不到寿命来弥补自己的衰老速度了。”陈叔与我解释着说。
“原来是这样,那幸好通魂令没有让她拿去。”我有些后怕地说。
“所以,希望你不要怪我把妍丫头扯了进来。你放心,她只是损失几滴血而已,不会有事的。”陈叔再次安慰我说。
既然陈叔说只是流点血,不会有其他事情,我也就放心了。并且,我看的出来,陈叔心里也很纠结,要不然,也不会直到可是,他似乎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进林子前后他对妍妹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啊,我提出了我的疑惑。
“是这样的,之前我就看了出来,妍丫头对这些玄乎的东西并不相信,如果突然让她面对端木并被吸血,她肯定会吓着,我就想改变她的看法,可她古灵精怪,直接说的话,她不见得会信。”
“我知道林子里有古怪,就想让她先自己感受一下,再慢慢告诉她这方面的事,这样一来,她也比较容易接受。所以,当她亲眼看着我们俩人在林子里闭眼转圈后,我就开始给她灌输这些东西,让她从最初的完全不信,变得半信半疑。”
“再有一个,刚才端木也说了,如果我们想与何玉玲对话,需要让她上一个人的身,借助那人的嘴说出话来。为了不让两个魂灵互相排挤,也是必须让妍丫头相信这些事,全身心都放松,何玉玲才能成功上去。”陈叔说完了,烟也刚好抽完。
“啊~”一声闷哼传来。这是妍妹的声音,不过,像是刻意压制着的,声音不是很大。
我听见后,一下就站了起来,想要冲进屋去,却被无心挡了下来。
“没事,只是用刀划开了手指,姑娘受不得痛。”她对我解释说。
陈叔也走了过来,我望向他,他沉着地说:“再等一等吧,师叔也是不敢乱来的。”
陈叔发话了,我即便担心,也只有在门口焦急地等着。
那一声闷哼后,里面又传来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妍妹在与端木说话,却是听不清楚她们谈的内容。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既然妍妹还可以正常说话,那就表明没什么大事。
过了五六分钟,无心说可以了,让出了门口,意思是我们可以进去了,我迫不及待地快步走了进去。
到了屋里,我就看到徐妍仍然现在床边,端木也是保持着姿势坐在床上,只是,我觉得这么会功夫,她的脸色竟然红润了一些。
不过,我马上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屋子里的光线,此时又暗了下来,想必是灯油快燃尽了吧。这种亮度,是根本看不清屋里人的脸色的,刚才那感觉,只是我的心理作用罢了。
我快步走到床边,先是把徐妍上下看了个遍,确认她完好无损,然后又问她有没有什么事,她回以了我一个笑容说:“本姑娘好着哩。”听着她这说话的语气,我就知道,她的确没事,真是谢天谢地。
“你的伤口呢?”我问。
“很小的,不碍事。”
“给我看看!”我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着。
徐妍一听,这才拿起了她的左手。我看到,她的食指上包着一张粗布,也不知是端木在哪里扯出来的。
这布本是灰色的,上面却有一些颜色暗的地方,虽然屋里的光线有限,看不出这颜色是什么色,我却是知道,这是徐妍手指上的伤口流出来的血液。
我找到粗布的头子,轻轻地拆开着。
“哥,你干什么啊?”徐妍问我。
“这布不卫生,感染了怎么办,我这里有卫生纸,虽然比不上绷带,总是要好一些的。”说着,我已经完全拆开了徐妍手指上的粗布,她的伤口也暴露在了我的面前。
这个伤口,足足有一厘米之宽,还在往外渗着血,看得我一阵心疼,我这妹妹,哪受过这种痛啊。我赶紧从包里摸出纸巾,抽出两张来,小心翼翼地给徐妍缠在手指上。
“师叔,既然你已经取得了处子之血,那是否可以开始施术,请出天童身上的亡灵了?”陈叔见我处理好徐妍的伤口,这就问着端木。
“师侄啊,刚才我就说过,女鬼已经被这娃娃的身体温养得没有任何暴戾之气了,已经与这娃娃的身体和魂灵都融合了。换言之,就是没有了鬼气,这就像是一个没有头子的线团,我是无从下手啊!”端木裂着干瘪的嘴说到,在她说话的时候,我隐约还看到她嘴唇上有些暗色,这也是徐妍的血迹吧。
“什么?无从下手?你的意思是,你根本就没办法把女鬼‘请’出来?”陈叔听了,大声吼着。
“老巫婆,你啥意思?”我更是暴跳如雷,端木此时已经吸了妍妹的血,却告诉我没办法把何玉玲弄出来!
第248章 生死有命
“娃儿,休得口出秽语!”端木看着我说。
陈叔把我拉到一旁,对她说:“师叔,你白白取了处子之血,有违天地之道啊。”
“呵呵呵~~~谁说我白取了?我答应了这女娃娃一件事,我们很公平的,是吧?”说到最后,端木是对着徐妍说的。
“嗯。”徐妍轻声应了一句。
“什么事?”我连忙问着。我第一反应是妍妹答应了把自己寿命借给端木,不过当我问出那话后,我就反应了过来,刚才端木说的,是她答应了妍妹一件事,并且,端木已经取了妍妹的血,自然就不会要寿命了。即便如此,我对她答应了妍妹什么事还是很好奇的。
“说出来就不灵了。”徐妍喃喃地说着。看她那样子,似乎是许了一个什么心愿,她不说也罢,只要她没有太大损失就好。
“师叔,既然你刚才就发现这女鬼没有暴戾之气了,没法抽离出天童的身体,为何要等到现在才说?你是想打处子之血的主意吧?这才非让我们二人先出去?”陈叔识破了端木的诡计。
我一想,可不是吗,如果端木所讲的话是真的,那从我们第一次进来时,她既是看出了我身上有女鬼,也是看出了女鬼与我们灵魂、身体已融合在了一起,是没办法抽离的,既是如此,她不过是在耍我们而已。
后面,当无心告诉了她在房子外还有一个与我们一起过来的小姑娘,她感知到那是处子之血,便又以抽离女鬼为诱饵,让我们带徐妍进房,之后,她让我与陈叔出去,再告诉徐妍她其实没法抽离女鬼,但可以满足她的一个愿望,徐妍未涉世事,听信了她的鬼话,与她做了这笔交易,好一个狡猾的老巫婆!
“哥,没有帮到你,不好意思啊。”徐妍又对我说了一句,这语气就像是她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说啥呢,只要你没事就好。”我连忙安慰她说。
“既是如此,那就告辞了,我们走!”陈叔对我们二人说着,然后很不满地看了一眼床上的端木冬寒。
“师侄啊,欢迎你常来看看,呵呵呵~~”端木笑着对陈叔说道。
“哼!”陈叔没有理会,带着我们出了屋子。
出来后,排队的人已经少了几个,估计是受不了夜晚的寒冷,先去老头睡觉了吧,等着第二天一早再过来。络腮胡子夫妻二人还在,见着我们出来,女人关切地问徐妍有没有啥事,徐妍笑着说好着哩,女人就说那就好。
与女人告别后,我们三人便向驼背老头那边走去,准备睡上一晚后便离开这村子。夜色朦胧,四周一片黑暗,只有端木冬寒家房外有盏昏黄的白炽灯,然后就是老头家那边有点光亮。我拿出手机,点亮屏幕,也勉强当个小电筒了,我们盯着老头家的光亮,一路摸索着前进。
我们走到老头家里时,老头竟然还没有睡,门前的空地上,放了一把木椅,老头一个人坐在上面,抽着旱烟,旱烟的火星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
“大爷,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啊?”我对他招呼着。因为老头卖饼子与住房的价钱开得都很低, 我觉得他很有良心,还保留着农村人的朴素,所以我对他蛮有好感的。
“呵,人老了,睡得少,一天睡三四个小时就够了,这夜晚空气好啊,养肺养神。”老头转头看见了我们,笑呵呵地说。
“您老身体是够硬朗的。”我又说了一句。
“不行啰,就快入土的人了。”老头说完,便起了身来。
走到我们面前时,他说:“走吧,我带你们去房间。”
我们便跟着他一起往屋里走去,先到了我与陈叔的房间,进了屋,我留意着屋内的摆设,很是简单,一张床,一把椅子,床也是农村里常见的那种木架子床,上面随意铺着一些褥子。好在我与陈叔都不是讲究的人,这也能凑合着睡一晚上。
认准了我们的房间,老头又带我们去到徐妍的房间,与我们那间差不多。我看了看徐妍,也不知她能不能接受。她面上有些为难之色,我正准备开口劝劝她,这里是乡下,也只有这个样子了,总比在外面受冻强吧,徐妍却长出了口气,然后对我说:“哥,你不用说了,我能行的。”
我笑了一下,这妮子,还真懂事。不过,我心里却是对自己说,这次妍妹过来,受这些苦,都是因为我,我今后得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疼啊。
我让徐妍早点休息,然后就回到了我与陈叔的房间。我本以为老头把我们带到房间后,就会出去,要么睡,要么再回到外面去抽烟,可他却站在房间里,没有要走的意思。
“大爷,还有什么事吗?”我奇怪地问他。
还是陈叔处世的经验丰富一些,马上从包里摸出了钱来,说先把房钱付了。我这才想起,我们还没给钱呢,在外面住旅馆宾馆,也是先到前台去把房费给了。见着陈叔给钱,我忙着说我给我给,然后就去掏钱。
“不急,不急。”老头对我们说。我心想,还不急呢,你呆在这里不久,不就是等着收钱么。
在我的坚持下,房钱还是我付的,陈叔也没多说什么,我们这么久的相识,以前又住在一个院子,一起吃饭什么的,也没有分这么清楚。
让我们奇怪的是,收了钱,老头仍然没走,反而是一屁股坐在了房里的椅子上,咂巴着抽起了手中的烟叶子。
“老哥,这屋子里只有你一个人?”陈叔见老头的样子,知道他一时半会不会走,似乎还有什么事情要说,便与他套起了话,也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是啊,这村子里的人走的走,死的死,没剩几户人了,平常也没人给我说个话,今天看着二位,感觉有些亲近,忍不住想与你们多聊聊。”老头抽了一口烟,笑着说道。
他这房间,里面是装的白帜灯,照这亮度,我估计在25W左右吧。虽说也不是很明亮,可比起端木冬寒老巫婆家里那昏暗的油灯,却是好了太多了。在这个亮度下,老头一笑,就露出了被烟熏得黄黄的牙齿,看起来很是真切,也很接地气,这表明,他是一个很正常的很普通的农村老人。
“为什么要走,又为什么死了?”我一听,就好奇地问,之前我们下山的时候,数了数村子里的房子,还说有二十多户。现在听老头的语气,只剩下极少数了,估计就是我们看到的冒着炊烟的那几家还住着人。
“贪心是罪啊,受不得贫穷,想过富人的日子,受不得病痛,想快速痊愈,便拿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与人交换,换得了一时的享用,却也早早地结束了生命。”老头摇着头说。
贪心是罪,他又一次说到这个词。虽然他刚才的话没有说得很明白,我却是听明白了。他是说,这个村子里的人,因为世代贫穷,向往着过富人的生活,或是患了重病,没钱医治,却又忍不住疼痛,于是都找到了端木,前者是用寿命换钱财,后者是用寿命换得病痛的痊愈,最终都是只得一时享用。
“其实,我倒觉得,受不得贫穷的人是真可耻,可患了重病,想要痊愈,这倒没什么值得指责的,特别是家里有人患了重病,家里人自然宁肯少活几年,也要让病人少受折磨。”我发表着自己的观点。
“人永远是不得满足的,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岂有休止的时候。人人生死有命,无论是朋友、亲人、还是爱人,如果看不透生死,悟不得轮回,甚至想强行帮其治愈绝症,那是不明智的。”老头说道。
“大爷,您这话我不敢苟同,人之所以为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就是人有了情一字,而这情字最主要的内容便是亲情友情与爱情,任何人见着心爱的人受病痛折磨,特别是得了绝症,都会愿意用自己寿命去换取病人的痊愈的吧。”
“生死有命,聚散由天,都有命数,你看道家的先祖,老子真人,在其母亲死的时候,就很淡然,没有哭,也没有悲伤,便是因为他看透了生死,其实生与死,本就只是两个不同的形态罢了,如若看不透,便是永世的羁绊啊!”老头有些感叹。
“老哥, 你似乎很懂道法?”一直在旁边听着我与老头谈论的陈叔突然问了一句。
第249章 村中一夜
“哈哈,道不道法的不重要,这也不只是道家的东西,人人都应当看破这生死二字,世间也会少了无数的哀恸哭喊。”老头淡然地回答着陈叔。
“其实这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等自己真正面对至亲的离散,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呢。”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事我与陈叔早就商讨过,而我们两人,都过不了“情”字一关。
“看不透,便跳不出轮回,所以,得道的人终归只是少数。”老头看着我与陈叔说道。他说这句话时,吸了一口旱烟,吐出了一大口的烟雾。当时,他面对着我,那烟雾升起来,让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了起来,竟让我看得有些仙者的感觉。
不过,随着烟雾的继续升起,他那张普通的老脸又浮现了出来,我摇了摇头,这样一个农村里的驼背老大爷,怎么可能是仙者,如果真是仙者,即便我感觉不到,陈叔也一定会感受到他身上强大的正气的。再一个,真正的仙者,也是不会见着端木冬寒就在旁边修习邪功而不闻不问的吧。
“大爷,您的子女呢?”我问。其实刚才陈叔问的大概也是我这个意思,老头却回答这村子里没有人。我听着老头讲起理论来,头头是道,便想看看,他对他的亲人是个什么态度。
“我老头子就一个人,无妻无儿无女。”
听了他的回答,我心里就呵呵了,敢情你老人家从来就没有感受过亲情与爱情啊,他常年呆在这村子里,村里人都不在了,找端木老巫婆瞧事的人也是来去匆匆,他没机会接触到人,自然也就没了友情。
一个没感受过人世间情谊美好的人,有什么资格说看淡“情”之一字,看透生死的话呢?刚才我还觉得他说的似乎有那么点道理,现在,我却觉得他这完全就是纸上谈兵。
“这样啊,大爷,您一个人住,可以照顾好自己。”我不想再与他讨论生死之事,便随口说道。
我说完后,不想再与他瞎扯,就闭了口,屋子里一时沉默了下来。
“呵,那我老头子就不打扰了,二位早点歇着。”老头见我与陈叔都没搭理他,也觉得没趣,站起来就准备走了。
我与陈叔也从床上站了起来,算是礼貌地送他出门。
没想到,临出门时,老头又说道:“看淡生死,了却羁绊……”
老头说这话时,没有回头,声音也不是很大,像是在自言自语,说完这话,他就走进了另一间屋,想必是他自己的卧室吧。
我把门关上,对陈叔说这老头有病,自己没有关心的人,说起看淡世间情看淡生死来,一套一套的,还想让别人也接受他的观点,真是可笑。
“天童,不可妄言啊!这老人家,似乎是个高人。”陈叔迟疑地说。
“高人?你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吗?”我盯着陈叔问。
“不能,就气息来说,他身上没有一丝正阳之气,也没有阴邪之气,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陈叔回答我。
“这不就对了,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糟老头子,不是仙家,也不是高人。他刚才那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不过是他自己根本不知情为何物罢了。”我有些不屑地说。
“天童,你在农村呆过吗?”陈叔突然问了我这个问题。
“呃,我爷爷奶奶一直在农村,我小时候也在农村呆过一段时间。”我如实回答说。
“那你可有听过农村里的其他人说过类似的话?”陈叔继续问我。
我回想了一下,我在农村呆的时间最长的阶段,就是我几岁的时候,我父母忙着做生意,没有空照看我,便把我甩在爷爷家里,那个年纪,对这些话语哪会在意啊,即便有人说过,也根本不会记得。
除此外,我上学后,放假的时候也会去爷爷家里呆一段时间,与爷爷村上的一些人也熟识,偶尔会摆谈几句,在这些画面中,倒是的确没什么人讲这种大道理。农村里的人,无非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日三餐,简单朴实,哪会没事去琢磨这些东西啊,一般是闲来无事或是衣食无忧的人才会想的。
“没有。”想着,我便肯定地回答了陈叔。
“既是这样,那你便可以看出,同是农村人,同在农村呆了一辈子,这老爷子是不一样的,他甚至比好多修道之人还要看得透、看得开,我总觉得,他这么多年一直呆在端木冬寒的身边,并不一般,可是他身上的气息却着实普通,我实在是不明白啊。”陈叔摇了摇头,露出一副看不透、猜不出的神色。
“管他的, 反正明天我们就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不会与端木老巫婆接触了,也不会与这老头子碰面了,至于他们是普通是还是仙人,都与我们没关系了。陈叔,睡了吧,明天我们一早就回医院,我有些担心依然。”我不想再纠结此事,便劝陈叔早点睡觉。
“恩。”陈叔随便应了我一声,我见他的样子,似乎还在想着老头的事,我实在是没啥兴趣,便去关了电灯,准备睡了。
“天童啊,这次终究还是没能帮上你,我实在有些愧疚。”关了灯后,陈叔又说了一句。
陈叔的话,让我无地自容,他其实已经很努力了,这次是端木冬寒的问题,她不仅没有帮上我们,还摆了我们一道,实在可恶。
“陈叔,你可折煞我了,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这事我也想通了,既然这世上真有天意一说,那端木解不开这个局,也是老天的意思,强求不得,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安慰着陈叔,也是安慰着自己。
我只是希望 ,怪老头就此不再出现,那么,即便何玉玲在我身上呆一辈子,反正她不会影响我什么,那也不碍事,依然也不会有危险。
可我明白,这只是我的美好期望罢了,怪老头拿走了五魂,一定是去炼化这五魂去了,并且,他不仅弄了五魂案,还弄了玉器案,一定是别有深意的,他再出现,也是迟早的事,最重要的是,我还欠他一个承诺呢。
想着这些事就头大,使劲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抛开这些让人烦恼的问题,努力睡觉。
虽然我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人,可老头这床也太硬一点吧,睡在上面,背很不舒服,被子也不够厚,虽然不至于太冷,可也不是很暖和,在这种状况下,我是不可能睡得很熟的。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我听到有敲门的声音,接着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是络腮胡子两口子过来了,也不知妍妹能否习惯与这个女人共睡一张床,可我又没办法过去看看。在这样的担心之中,我终于是睡着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当我醒来的时候,陈叔已经不在房里了,我一看手机,才七点钟而已,陈叔还真是人到老年睡不着啊。
我从床上爬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便打开了房门走出去。走到房前的空地,我就看到陈叔与老头一人坐在一把椅子上面,在喝茶闲聊着。
昨晚过来时,天空黑漆漆的,我没有看清。现在才看见,这空地上有一颗梨树,而他们二人此时就坐在梨树下面。
看着陈叔的背影,我又想起了我们一起住在靖安街的小院子里时,他每天早上起床,会在柳树下面坐一会的情形。
他早早起来,竟然是与这老头聊天,我看着他们相谈甚欢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不知这老头又在给陈叔灌输什么歪道理。
手机短信响了起来,我掏出来一看,是依然发的——
“天童,若麟昨天半夜醒了,不过还是很虚弱,说话的声音都好小,你们事情办完了吗?”
我昨天就一直担心依然的处境,生怕何志杰真的跟了过来,本来昨天晚上完事了就想给她打个电话的,却担心她已经睡了,这才作罢。现在她发了短信,证明她已经醒了,我也没心思回复她了,直接给她打了过去。
“依然,那人后来还出现过吗?”电话刚通,我就有些着急地问道。
第250章 求子成功?
“你,你们快回来吧……”回答我的,是依然的这句话。
听到依然的口气,我马上就紧张了起来,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依然就告诉我,昨天晚上,他们都在病房里守着,到了后半夜,大家都趴在若麟病床上睡着了,依然趴在上面久了,觉得腰有些疼,便想起来在病房里活动一下,她一起来,就发现那张脸又在病房门上的透明玻璃上,当他见着依然在看他时,他马上又跑了。
而依然这一次,也是肯定地告诉了我,那个人,正是在M市里多次去偷看她的人。我一听,这还了得,竟然真是何志杰。
我让依然别担心,现在已经天亮了,那人也不敢乱来,我们马上出发往回赶,应该在午饭时间能回到县医院。
挂了电话,我就走了过去,也顾不得老头在场,就对陈叔说何志杰真到了县医院,然后让陈叔马上出发,陈叔一听,眉头也皱了起来,说既然是这样,那便耽搁不得,让我去叫醒徐妍,我们这就出发。
我想着妍妹是与络腮胡子的女人睡一间房的,那女人昨天回来得挺晚,我现在贸然去敲门,说不定会吵到她。于是,我先给徐妍发了一条短信,等了一分钟,没有回音。
我便直接给她打了电话,响了三声,才被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她慵懒的声音,明显是没有睡醒。这个时候也顾不得等她了,我便让她赶紧起床收拾收拾,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徐妍说她昨晚与那女人聊天聊得很晚,想再睡会。
“你依然姐可能会有危险,我们得赶紧回去。”为了引起徐妍的重视,我干脆直接告知了她实情。果然,她一听见这话,立马就清醒了不少,问我出了啥事,我只说有个从M市过来的坏人,在县医院那边,我们还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徐妍就说好,她马上起床。
过了十分钟,妍妹收拾完整地出现在了我面前,而我与陈叔也在这段时间里,准备妥当。我们三人与老头告别后,便沿着原路返回了。
在清晨的阳光下,这个村子的全貌才算真正映入了我们眼帘,一路走过,的确如老头所说,好些房子已经破败不堪,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许多年没有住过人了。路过端木冬寒家的房子时,我看到,外面还站着三四个人,都是昨天晚上见过的,看来,他们在这里等了一晚上,还真是执著。
刚好无心走出了门,叫了一个人进去。我就想,这个老巫婆,难道都不睡觉的么,一天24小时都在帮着人瞧事情。
我们一边走着,一边吃着冰冷的面包,虽然没有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可口,却只有将就着裹腹了,这一整天都没好好吃上一顿饭菜,总得补充点能量啊。
走了近十来分钟,我一直都在东张西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村子,待走过了端木家的房子,村子也过了差不多了,我这才停止了左右张望。这一停下来,我就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一向话多好动的徐妍,这一路都没有讲话。
我转头向她看去,却是哭笑不得,她正一边走着,一边在“钓鱼”呢。钓鱼是一种形象的说话,我小时候上学时,老师形容上课打瞌睡的学生,就是说他们在“钓鱼”。此时,徐妍就是这个模样,眼睛木然地睁着,脚上走两步,她的头往下垂一下,这个动作会让她清醒一些,她便又抬起头,再走两步,她又困得头往下垂去,再抬起来,如此反复。
“哎呀,好大一条蛇啊~”我故作吃惊地喊着。
“啊!蛇!哪里?哪里?”徐妍一听着“蛇”字,一下就睁大了眼睛,然后慌乱地往后退了几步,大声地问着。
“你醒了?”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见着我的样子,便明白是我在故意吓她,瞪了我一眼说:“徐天童,你真讨厌!”
“你是瞌睡虫啊,昨天晚上我们三人一起回来的,同一时间睡的,我与陈叔都比你起来得早,你却比我们都困。我见着你刚才走路的动作,是真担心你啊,可别等会一不小心没看着路,把脚给崴了,我可不想背着你回去啊。”
“我倒是与你们一个时间睡的,可半夜那个大姐回来了,我俩聊了好久你造么?”徐妍白了我一眼说。
“你们俩个有着十多岁代沟的人,都聊些啥啊?”我好奇地问。昨天晚上,我就觉得奇怪,我与陈叔第一次从端木家里出来时,就看到徐妍女络腮胡子的女人聊得火热。
“女人在一起,啥都可以聊啊,还用分年龄么?再说了,你难道不知道一个词叫‘忘年交’吗?”徐妍继续表示出对我的小鄙视。
“反正我们这一路无事,你倒是给我们说说看,你俩都聊了些什么,正好,你说起话来,也就不会打瞌睡了。”我为我们无聊的回程之途找了点消遣。
“那两夫妻啊,都是依然姐他们这里县城的人,在城里做着建筑生意,手下有着不少的人。他们这次过来还是开了车的呢,车子就停在我们之前下车的那条街上,要不是你催得急,我们可以等他们睡醒了过来,一起回去,还可以搭他们的顺风车。”徐妍听了我的话,便给我们讲了起来。
做建筑生意,那倒是蛮有钱的,中国现在的环境,房地产方面是出了不少的有钱人。难怪络腮胡子昨晚气势那么足,见着人都敢凶,平时对着底下的员工吼习惯了吧。相比而言,他那妻子,更像是一个做生意的料,和气生财。
不过,虽然徐妍与女人关系处得不错,我却是不想坐那络腮胡子的车的,想必陈叔也不愿意的吧。
“昨晚我听说他们这次过来是求子,她有没有给你说她们求成功没有?”相比于他们的家世,我对这件事更感兴趣一些。
“这种事情,又不可能马上应验,不过她说了,应该没有问题,因为那个老太婆已经同意帮他们了,她还说,那老太婆在本地很有名,只要找她办事,凡是她答应了的,并且收了对方东西的,就没有办不成的。”徐妍说着。
这话我倒是相信,因为端木冬寒在这地方这么多年了,传出去的名气自然是有的。并且,昨天晚上,听着那些排队的人说,他们也是知道端木冬寒帮忙是有条件的,甚至是拿一些宝贵的东西去换。
现在社会的人,都精明得不行,不会做亏本买卖。他们既是愿意交出自己诸如寿命一类宝贵的东西,自然是相信端木可以达成他们的心愿。
徐妍说起这话时,是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我看她这表情,也是对老太婆很相信的吧。
“那她有没有说老太婆如何帮他们?”我进一步问着。
“说了,不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说是他们平时工作生活压力太大了,这才导致一直怀不上,让他们找个小镇,住上几天,给自己放个假,心情轻松了,自然就怀上了。”
“就这么简单?我不相信,如果真是心理原因而不是身体原因,那不可能这么多年了,一次都没怀上,从概率上来讲,也不可能。”我直接回答着。
“简单是简单,不过我现在也觉得,这世上的事,好多都说不清楚,或许,真的是很简单的事,却被我们想复杂了呢?反正,我看大姐是很相信的,也是很憧憬的,昨天晚上她回来,比起之前在那边排队时,她的情绪要好多了。”徐妍继续给我说着。
“他们是用什么与端木冬寒交换的?”陈叔马上问了一句。
第251章 一生只见一次
“二十万。”徐妍淡然地回答说。
“二十万?这么便宜?”我吃惊地问。我有这个反应,不是因为我多么有钱,而是在我已经知道络腮胡子是建筑商老板的前提下,再听这二十万,就觉得太便宜了。
现在的建筑商老板,身家随便都是上千万,哪里会在乎这区区二十万。对于他们来说,只要真能求子成功,哪怕是两百万,我估计他们都愿意给的吧。
我本以为端木会借去他们的寿命,没想到竟是这么简单。
“是啊,我也觉得二十万能买到一个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是很划算的。不过呢,这老太太帮人办事,似乎条件也并不苛刻啊,你看,我也不过是损失几滴血而已,多吃几个鸡蛋就补回来了,大姐他们也是花了二十万元,这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徐妍反倒帮起端木说起话来了。
不过,经她一说,我想了想,还真是这样,陈叔一直给我说端木主要是借人寿元,我也就一直以为端木每次都会让人用寿命与之交换,可我们这次过来,她的两次交易,竟然都开价很小,甚至算不上对方特别珍贵的东西,到底是端木心变善了,还是她脑子变笨了?
“陈叔,端木冬寒要这么多钱做什么?”我转头问着陈叔。
“你没见昨天晚上有一个穿着破烂的人,兴高采烈地拿着两叠钱出来么,你以为端木这钱是哪里来的,既不是她变来了,也不是她挣来的,估计就是用这种方式得来的吧。有了这些钱,他才可以继续满足那些穷人的心愿,撷取穷人的寿命。”陈叔解释着说,听他一讲,我也明白了过来。
很快,我们就走到了山脚下,下山容易上山难,这爬起山来,就比昨天下来累多了。昨天下山只用了二十分钟,我们爬回去,用了近一个小时,好不容易爬到山顶,我们三人已经汗流浃背,我从包里拿出几包纸巾,让各自擦一擦身上的汗,可别弄感冒了。
稍作休息,我们继续往前,走了两分钟,就来到了那个林子跟前。
“丫头,这次我走前面,你时刻注意着我的动静,如果我表现不对,马上叫醒我。”进林子前,陈叔这样安排着。
听了他的话,我有些疑惑,陈叔怎么又想走前面了,昨天下午的教训还不够吗。并且,我们已经探知出了出林子的正确的并且已经成功过的方法,直接让妍妹走前面就好啊,他为什么不照着来呢。
“陈叔,还是我走前面吧,保险一些,没事的,我差不多已经记住路了。”妍妹也有些担心。
“对啊,陈叔,我们早点赶回去呢,等会别又在林子里转圈,耽误了时间。”我也劝着他说。
“没事,丫头随时留意我的动静就好,一旦有不对的兆头,马上喊我。”
“可是,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呢?”我还是有些不解。
“我想再引来那秃鹫看看,这怪鸟,我总共见着三次,第一次是与师父一起过来时,那个时候我还小,不懂;昨天两次,一次在林子里,它一下就过去了,之后我们又被迷惑,没看清, 昨天晚上,光线太暗,我还是没看清。”
“现在我走前面,待那阴邪之气来侵扰我,我便施用静心诀,引那怪鸟过来,好好瞧瞧它,我修习这么多年,还没细细瞧过这种灵物呢,这次错过,以后也没什么机会了。”陈叔说着。
原来是这样,想必对他们这些修道人士来说,看看这种灵性强大的动物,也算是一个心愿吧。在神话片中,那些仙人们不也饲养有各种动物么,也不知那些动物是不是就是这些凡间的动物修炼而成的。
“那好吧。”既是陈叔的心愿,我们也不便再说什么,就依着他的话来,他走前面,妍妹在中间,我在最后。
我们慢慢地走着,根据陈叔的设定,怪鸟出现的时机,是在修道人士进入林子后,心绪受到林子里的阴邪之气侵扰,变得暴躁不安,这个时候,便会用类似陈叔门中静心诀之灰的法诀,让自己的心绪安宁下来,而怪鸟就是趁着这个时候,用自己强大的阴邪灵力,侵入林中人的心智,让其进入幻境状态。
在走着的同时,妍妹时不时的与陈叔交流着,陈叔会告诉我们他此刻心中的感受。行进之前,陈叔就反复告诫过我,不管他怎么样,我一定不要施用静心诀,要不然,到时候我俩都陷入幻境就不好办了。
虽然昨天我俩同时陷入幻境,最后都醒了过来,可同样的方法,第二次使用,效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陈叔说得很是严肃,我也牢牢地记了下来。所以,随着慢慢进入林子深处,我心中开始产生了焦躁之意,我却是不停地提醒自己,用意志力去抵住,而不能用静心诀。
走了差不多十来分钟,陈叔告诉我们,他感觉到体内的焦躁之意已经到了最甚,不会再加大了,他准备默念静心诀了,让我们作好准备。我一听这话,马上就紧张了起来,因为,这意味着,那只大鸟很可能马上就要出来了,我想起它昨天出现在我幻境中有着五官的脸,以及昨晚它吃着腐肉的情形,还有它身上那股子腥臭味,浑身都不舒服。
妍妹的两手在陈叔的肩上,我的两手在妍妹的两肩上,在陈叔说了那话后,我感觉到妍妹的身子也抖动了一下,看来,她面对着这怪鸟,也没什么好心情。
陈叔的焦躁之意到达了最盛,我也是如此。昨天还有陈叔时刻提醒着我,今天他却没这个功夫,我人年轻,心智本就没有陈叔那般坚韧,控制起来很是辛苦。我想起昨天到后面,陈叔让我闭上眼睛,不要看四周,我又一次闭了眼,全靠着放在妍妹肩上的两只手指引着我前行。
这一段路走起来是很艰辛的,我们的步幅都很小,慢慢地走着。
差不多两三分钟后吧,我在焦距的心情下,隐约听着妍妹小声说了两个字——来了。
那个时候,我的全副精力都用在与焦躁的心绪做斗争中去了,也没办法去感受那怪鸟的气息,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慢慢向前走去,我只是希望,陈叔不要陷入幻境才好。
在妍妹说完那话之后,我整个身子都感受到了一股凉意,是一阵风吹进了衣服缝。这股凉气冷得我打了一个寒颤,我睁开了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怪鸟的踪影。
“陈叔!它飞走了,你没事吧?”是妍妹的声音。
听了她的话,我有些担心地等着陈叔回话。
“恩,没事,这一次,我事先有准备,没那么容易被他带入幻境。”陈叔的声音传过来,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陈叔那边没事,我感觉到自己心里的焦躁情绪也弱了不少,后面的路程,我都睁着眼睛,一直到我们走出了树林子,怪鸟也没有再出现。
在林子里时,我与陈叔始终受到阴邪之气的侵扰,很是疲惫,徐妍倒是没这麻烦,不过她在经过了昨天的一系列事情之后,对这些东西也有了些畏惧,心中紧张,自然也不好受。所以,走出了林子,我们三人便决定坐下来喝点水,休息一下,也是为后面一段路途补充体力。
“陈叔,这一次,你可是好好感受了那怪鸟的气息?”喝了一口水后,我随意问道。
陈叔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去摸他的裤包,我也不好再问一次,就看着他从包里把烟盒摸了出来,然后抽出了一只烟点燃抽了起来。
我本以为他点燃烟后就会回答我,可他点燃后,就那么抽着,也不说话。
“陈叔,你还在走神啊,我哥在问你话呢。”倒是妍妹听见了我的话,帮我提醒了陈叔一句。
“啊?天童,你说什么?”陈叔茫然地问我。
没办法,我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句,这个陈叔,真是老了,耳朵也开始不好使了。
“恩,邪力好强啊,它经过时,带来的气流,都是冰冷的。”陈叔听了我的话后,猛抽了一口烟,这才回答道。
我听了他的话,这才明白,刚才那股钻入我的衣服里,让我打了一个寒颤的凉风,就是那怪鸟经过时产生的了。
因为陈叔之前也只是说想感受一下灵物的气息,所以,他回答了我之后,对于此事,我也就没有其他再好问的了,便用手机给依然发了一条短信,说是我们正在回来的路上,让她别担心。
待陈叔烟抽完的时候,依然也回复了我,说知道了,让我们也注意安全。之后,我们就站起身下,继续赶路。
我们回到昨天下车的那个乡上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昨天过来时没有注意,上午听着徐妍讲了,我特意望了望这街道,竟然还真发现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奔驰车。
不用说,这辆车就是络腮胡子二人开过来的了,这边的本地人,应该是没有人能买得起这种车的。
看着那豪华大气的越野奔驰,我有些不厚道地想着,再有钱又能怎么样,穷人有穷人的快乐,富人也有富人的忧愁。
我们在路边等了十多分钟,就来了一趟客车。
在客车重新启动的时候,我看着离我们越来越远的小山村,心里想着,这一次东北之行,最重要的事情,竟然没有办成,老天爷到底是在玩弄我呢,还是另有安排?
这个地方,我以后也不会再来了,在这里遇见的端木冬寒、络腮胡子夫妻二人以及卖饼子的老头,都不会再见了吧。
人的一生,与很多人都是这样,一生只见一次。
人的一生,也有很多事情,当你以为是结束了的时候,其实才只是一个开始……
第252章 晕血
这辆车是直接到县城的,我们便不用在依然家的镇子上再转一次车。
中间依然又与我发了两次短信,她知道我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很是高兴。
十二点过的时候,我们在汽车站下了车,然后我们三人打车去了县医院。依然说了,若麟醒了过来,已经可以说话了,只是声音还很虚弱,不过,依然也说了,若麟的病情仍然不乐观,时而会打嗝,打完嗝后,嘴角会流出一些血沫子来。
对于此事,我没好说什么,只是安慰着依然。若麟的病情,我是比较清楚的,从抢救室出来的那天晚上,医生就说得很明白了,也下了病危通知书,若麟估计也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寿命了。
在去的路上,我就给徐妍打了一剂预防针,我告诉她若麟现在的状况比上次她见着时还要严重,现在发起病来,不仅会浑身颤抖,还会吐血沫子,如果她实在受不了,还是找个借口回避一下,她倒是说经过这一天的行程,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大大增强了。
赶到医院时,我在向病房走的时候,也不时留意着四周的人,寻找着何志杰的身影,既然知道他已经来到了这里,我宁可早日发现他并揪出他来。现在他孤身一人跑到这J市,他也退休了,不再是副局长,我是不用考虑太多的,揪出他后,即可直接把他扭送到当地派出所去。
如果一直揪不出他,反倒会让我们成天都疑神疑鬼的。
一直到了病房外面,我都没有发现何志局,这让我心里还有了些小小的失落。到了病房门口,我从透明玻璃上望进去,依然与她妈妈都在里面,除此外,还有一男一女,中年人,想必就是若麟的爸妈了。
我轻轻打开了病房门,他们听着声音,都转过了头来。
依然看见我,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我也回了她一个浅笑,然后便与她妈妈打了招呼。依然又把她舅舅舅妈介绍给我们认识,同时也把我们几人介绍给她舅舅舅妈。
一番客套后,我们都围在了病床边。若麟睁着眼睛,脸色苍白,无神地看着我,我问他感觉如何,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依然,你带他们都去吃饭吧,我在这里守着若麟就好。”依然妈说着。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看来他们都还没有吃,多半是知道我们要回来,在等着我们。
最后,依然妈与她舅妈留在了病房,我们其余的人一起去医院食堂吃饭。
去食堂的路上,我与依然挨着走在一起,我问她除了两次在病房的透明玻璃上看到那人外,还有没有在其他地方见到过,依然摇了摇头,说她这两天就一直呆在病房没出去过,吃饭都是她妈去食堂给她打,病房里人少时,她也会把房门从里面关上。
“天童,你给我说实话,那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如果只是单纯的流窜犯,M市那么多女人,他不至于一路跟着我到这J市的小县城来吧。”依然终于还是发现了一丝不正常。
我想了想,此时如果还是什么都不告诉依然,她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会不相信的,说不定还会不高兴。
我斟酌了一下,便对她说道:“依然,其实那人不是一个猥亵犯,他也是一个行政单位的公务员。他女儿与你差不多年龄,前几个月死于一场车祸。之后,他无意间见到了你,而你碰巧与他女儿长得很是相像,他很想念他死去的女儿,于是,每当他忍不住对女儿的想念之情时,便会去偷偷地看你。这一次,我们离开M市,本来是很隐秘的事情,不知道他怎么查到了你的家乡,还一路跟了过来。”
“呼~~”听完我的解释,依然先是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害我担心这么久,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他把我当成他的女儿,那就不会伤害我的对吧?”
“恩,可以这么说。”我只有这么回答着依然,心里却是感叹着:傻姑娘,他正是想用你的身体让他女儿复活呢,这还能叫不伤害你么。
“这么说起来,其实他也蛮可怜的,你想啊,人生有三大哀事,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他现在就是占了这最后一‘哀’,如果见见我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一解他对女儿的想念,我也不会很介意的。”依然轻声对我说道。
依然还是那么善良,现实却是残酷的,我当时就想,我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善良的姑娘,不容许何志杰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说话间,已经到了医院食堂。我们随便点了几个菜,以下饭为主,在医院吃饭,心里想着病人,谁都没有什么心情胡吃海喝,主要目的还是填肚子。
匆匆吃完,我们又点了两个菜给留在病房里的二人打包,然后就往回走去。
刚走到门口,我就看到依然妈冲了出来,神色有些惊慌,依然忙着迎了上去,问出了什么事了,她妈就说若麟又开始吐血了,吐了好多,她赶着去叫医生。
我们听见后,一群人都往病房冲了过去。我步子大,速度快,是第一个进入病房里,一进去,我就闻到了一股大的血腥味,而若麟此时正趴在床边,头朝下,“哇”地吐出了一大口血来,他的妈妈不知道怎么办,就一边哭着一边用手帮他拍着背。
房间里的人都不懂医术,只有眼巴巴地看着不停地吐血的若麟,等着医生过来。
不一会,病房外的过道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望着门口,这一回头,就看着徐妍脸色很是难看,看来,她看着若麟发病,心里还是难受。
其实不单是她,我站在里面,闻着莫大的血腥味,特别是刚才亲眼见着若麟吐了几口血,浑身也是很不舒服的,只不过,我毕竟是刑警,前面几起案子中,也见过不少的尸体与大滩的血,还能承受得住。
跟着依然妈一起进来的,有两个医生,他们见着若麟的样子,忙着用打湿的棉布擦拭着若麟的嘴角,帮他清洗着血迹。在这个过程中, 若麟又吐了一口血,血液从若麟的嘴里涌出来,沾到了医生的手上。
医生就是不一样,这种情况见得多了,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手上动作没有停,一边继续帮着若麟擦拭,一边让他尽量冷静,试着深呼吸,降低心脏的负荷。
就这样过了三四分钟,期间若麟又吐了几小口血来,后来终于是没有再吐了。而整个过程中,医生都没有做其他的抢救措施,我心里明白,医生是知道他这情况已经没法抢救了,只能让他平静下来,控制病情。
待若麟稳定后,医生说会叫护士过来清理地上的血迹,然后让病人的直系亲属跟他去一趟医生办公室,其余人员在病房里尽量不要发出声音打扰病人休息,之后,医生就出去了,而依然的舅舅舅妈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医生走后,依然赶紧走到床边,轻声问若麟怎么样了,若麟没有发出声音,仍然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依然问他要不要躺下休息,他又摇了摇头,想必是他长时间躺着,现在想多坐一会。
这时,一个护士拿着一个大铁桶与拖把进来了,桶里有好多的清水。
我们都让在了一边,我与徐妍站在一起,我又看了看她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我看她这样子,大概也猜到了,她应该是有些晕血,可为了不让若麟心中难过,她还是一直忍着没有出病房去。
护士弯着腰,一下把拖把伸到了床边的地面,放在了若麟刚才吐的那滩血上面,那上面还有好多的泡子。
我以为护士会在原地把拖把转个圈,让血液都沾在拖把上面,然后她再把拖把放进桶里搅两下,把上面的血液都洗到桶里,然后再把拖把放回去继续吸血,吸好后又扔进桶里清洗,如此反复。
没想到,护士完全不按常规出牌,拖把放在血液上后,猛地往回收。她一样一弄,本来是在病房边上地面的血液,被拖把带着,一下就往我们站着的这边涌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剧烈的血腥味,那血液里面还有些泡沫在翻滚……
在视觉与嗅觉的双重刺激下,我只觉中午吃的饭已是呼之欲出。我赶紧深呼吸,努力压制着胃的痉挛,谁成想,这一深呼吸,更是吸进了不少的腥味,一口酸水就呕进了我的嘴里。
我闭着嘴,紧咬着牙关,硬是生生将那口酸水咽了回去。
这时,我想到了一旁的徐妍,我都这样了,她反应一定更大,我想找个借口,让她出去帮我买个什么东西,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病房了。
谁成想,我刚一转身,身旁的徐妍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这一开了头,便是不可收拾,她蹲在一旁,一连吐了好几口,几乎是把中午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我只有不停地拍着她的背。
她这一吐,空气中的气味更是难闻了,我感觉到自己就快坚持不住了。恰好这时徐妍吐完了,我便对依然他们说带徐妍去厕所那边洗一下,说完,我就扶着徐妍出了病房。
在出病房时,我无意间看到,若麟正皱眉看着我俩,我心里叹了一口气,生病的人都是很脆弱的,妍妹今天这无心之失,想必还是让若麟心中有了些不舒服吧。
走出病房,我贪婪地吸了两口外面的空气,这才好受了些。扶着徐妍到了厕所外面,她便趴在水龙头那里,不停地用清水冲洗着。
过了好一会,她清洗好了,走到我身边,有些忐忑地问:“哥,若麟会不会不高兴啊?依然姐会不会怪我啊?”
“不会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想那么多。”我安慰着她。徐妍的确很努力了,她为了不让若麟难受,明明晕血,却一直坚持呆在病房里面,明明浑身都不舒服,却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我有些心疼地看着她,猛然觉得,我这个妹妹,真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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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与徐妍回到病房时,护士已经将地上清理完毕出去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剂的味道。
若麟已经躺回到了病床上,闭着眼睛,依然站在病床边上,眼睛红红的。
“依然,陈叔呢?”我发现房间里没有陈叔的身影,走到依然身后,轻轻地问道。
“啊,不知道呢,我刚才一直在看着若麟。”依然回过头来回答着我,见着陈叔没在,她也是一副很惊奇的表情。
我心里就想着,难道陈叔也是受不了刚才空气里的血腥味,走出了病房?
若麟睡了过去,房间里有这么多人守着,我也不用担心何志杰会来病房,便给依然说了一声,就出去找陈叔了。
我走的时候,问徐妍要不要与我一同出去,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依然,然后摇了摇头,房间里人多,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便跨步出了门。
走出住院楼,我随意在医院里转着,我边走边看,一边是寻找着陈叔的身影,一边是找着何志杰的身影。一直到我走出了医院大门,也没有什么发现。
我看到门口有一个小卖部,就准备过去给依然他们买点水喝。
我买了十多瓶水,装进一个大塑料袋里往回走,刚走到医院大门口,迎面就被一个人撞了一下,把我手中的水撞得散落了一地。
我很生气,正要找那人理论,却听着前方有人在喊着:“天童,抓住他,何志杰!”
这是陈叔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而他的话更是让我一下来了精神,我转过身去,刚才撞我那人已经跑到了五米开外,我毫不犹豫,两脚一蹬就追了上去。
何志杰再怎么也是五十多岁的老头,又不像陈叔一般练过功夫,所以,即便我起步时,他隔着我有五六米远,我还是在十几秒后成功地追上了他,并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衣领。
被我牢牢地抓住,何志杰也是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也不怎么挣扎。
他就趴了下来,两手扶住两个膝盖处,我从后面看着他,他的背一耸一耸的,很明显,他这一段路跑下来,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这个时候,陈叔也追了上来,他走到了何志杰的前面。我们一前一后地夹着何志杰,我也不用担心他会跑掉,便松开了抓着他衣服的手。
“何局,咱们是一个局的同事,在这外地也能碰上,实乃缘份,你为何见着我就跑呢?”陈叔对着何志杰说道。
因为我在何志杰背后,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就听着他说:“陈教官,真巧啊。”
这声音,的的确确是何志杰的声音,我一下就听了出来。
“陈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找个茶馆吧。”我看着陈叔说道。此地是医院外面,人来人往的,车流量也大,很是嘈杂,实在不是谈事情的地方。
陈叔听了,点了点头,我俩便一左一右的,与何志杰一起向前走着,走了一分多钟,便找到了一个茶馆,我们进去要了一个雅间,分别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我才有机会细细打量起何志杰来。
此时的他,面容憔悴,头发凌乱,穿着普通,从外表看起来,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头子,哪里有半点警察局副局长的样子啊。
在换届选举之前,我还在内网上面见到过他的照片,那个时候,他当上局长的呼声很高,正是他意气风发的时候,脸色红润、精神饱满、大背头梳得油光油光的。
没想到,仅仅是几日不见,他就变得如此落魄。我一早就听说,那些从高位上退下来的人,没有了周围人的奉承,没有了光鲜的政治光环,会很失落,会老得很快。以前我还是半信半疑,现在却是看到了活生生的例子。
不过,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何志杰除了褪去政治光环的影响,还有另一个因素,那就是死去的何玉玲,之前,他还在上班,每天工作很忙碌,虽然思念何玉玲,却是没有那么多的闲功夫,退休后,人一下子闲下来,注意力自然会更多地转移到这件事上来,思女心切,也就容易憔悴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千里迢迢地跟着我们到了J市。
“何局,今天还真是巧啊?”坐下来后,我就笑着说道。
“徐天童,你不用说这些,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大家心里都清楚,何必兜圈子。”何志杰看着我说。
本来我还想着先礼后兵,没想到何志杰却根本不给我“礼”的机会,直接与我挑明了。其实这也好,正如他说,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没必要拐弯抹角的了。
“既是这样,你现在被我们抓住了,还想打依然的主意吗?”我收起了笑脸,瞪着他说。
在知道何志杰是五魂案的其中一个凶手之前,何志杰于我来说,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市警察局的副局长,这是我一个刚刚入警的小科员只能仰望的位子,与他说话,我都会紧张的。
可是现在,我看着他,没有一丝畏惧与尊敬之情,只会想起五魂案中一系列受害人特别是张瑶张晓两姐妹的悲惨结局,也会想到他费尽心思,最后的目的是要让何玉玲雀占鸠巢用依然的身体复活,这样,我心中对他便只有无尽的愤恨。
“大家都是警察,你们应当清楚,你们现在是没有证据证明我想要做什么事情的,我现在也没有违法的把柄在你们手中,你们拿什么左右我?即便把我交到当地的派出所,那里的警察最后还不是只有把我放了。”何志杰丝毫不被我愤慨的表情所影响,理直气壮地说着。
此时,他又一改刚才憔悴的模样,眼睛里放出了精光。
“我们不会把你交给派出所的,我们甚至可以放了你,但是,你认为,凭着你一个人,可以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做出什么事来么?”陈叔冷冷地看着他说。
在这之前,我还隐隐有些担心,何志杰都过来了,怪老头会不会也跟了过来,甚至,他们已经谋划好了,就在依然家乡这里,完成“借尸还魂”一事。
现在,陈叔说何志杰只有一个人,看来,他是没有感知到怪老头的气息的。在M市时,陈叔对怪老头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很是敏感,我们也是凭着他的感知,得知了怪老头在张瑶死后就离开了M市,所以,我相信陈叔现在的判断是正确的,何志杰这次的确是一个人来的。
想通了这点,我心里就踏实多了。何志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还记得我与胖强一起去他家抓捕他的那天晚上,我俩很轻松就把他压在了地上。
陈叔说得没错,就算我们把他放了,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只不过是辛苦一些,把依然盯着紧一些罢了,一定不会让何志杰伤害到依然的。
“你……”何志杰也算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了陈叔的意思。事实也摆在眼前,前两次,因为我与陈叔不在这里,他还可以去病房外面偷窥一下依然,今天下午,我们刚一回来,轻松就抓住了他。只要有我与陈叔在,无论他来多少次,都会无功而返。
“何局,对于你们的计谋,虽然我们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我还是想请教一下你。”我看着何志杰无语的样子,突发奇想,想问问他一些问题,他刚才不也说我们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吗,既然他认为我们知道,那再讲一遍也无妨。
“哼,我凭什么回答你?”他瞥了我一眼,不屑地说。
“凭什么,就凭天童的身体没有排挤你女儿的魂灵,让她可以一直安然无恙地保留到现在。”陈叔盯着他说着。
“你们见过我女儿?”他听了这话,一下就睁大了眼睛。
“我见过,还不只一次。”我如实地回答了他。
“真的?能不能让我见见?”他眼露精光地说。
“这个……”我有些犹豫,不知如何给他解释。其实如果可以,我又何尝不想让何玉玲见见他,凭着我几次接触到何玉玲对她的感知,我觉得何玉玲或许可以帮助我们说服她爸,让何志杰放弃那让死人复活的不切实际的想法。
“只要你们能让我见见我女儿,什么事都好说!”何志杰见着我的迟疑,以为我是故意在吊着他胃口,马上说道。
“不是我不愿意让你见她,实在是我不知道如何让你见到她。虽然她一直在我身上,可我也只梦见过她三次。”我实话实说。
“她,她还好吗?”此时的何志杰,话语柔和了不少,眼中也流露出了期盼之情。
“很好,不知你信不信,我最后一次梦见她时,竟然发现她脸色没那么白了,与正常人差不了多少。”我本不想对何志杰说这些,可看着他那副期待的模样,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他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有一颗慈父之心,对于他女儿的事,我实在没有理由隐瞒他。
“真的,看来那人果然没有骗我,你的身体很适合温养我女儿的魂灵。”听了我的话,何志杰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人?他到底都给你说了些什么?!”听见何志杰提起怪老头,我一下就激动了起来。
第254章 出院
“好吧,看在你温养了我女儿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在我女儿死后,那人找到我,说是可以让我女儿活过来,我开始并不相信他,以为他只不过是想骗我钱而已,可他当面给我展示了他的法术,看得我目瞪口呆,我也因此对他能让我女儿活过来的事深信不疑,于是,我就按照他设定的计划,一步步地走了下去,一直到了今天。”何志杰很是简要地给我说了怪老头与他初次接触的起始。
“关于他把你女儿亡魂放到我身上一事,他是如何说的?”我继续问着。
“他就说会找到一个合适的载体,把我女儿的魂灵放进去,并用那载体的气息进行温养,这样,我女儿的魂灵既可以吸收精华而不消散,又可以避开阴差的搜寻,就可以一直存在下去了,直到复活的那一天。”
“所以说,我就是他说的那个载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此事的?”
“我是你们这批警察的面试主考官,面试之前,他就给我讲了此事,说那个载体是一个名叫徐天童的人,那人会进入警察局,让我给这人一路放行。要不然,你以为你面试的时候犯了大忌,讲出了自己的名字,还会顺利地拿到面试第一名的成绩么?”说到这里,何志杰轻笑着看着我。
我没心思理会他的轻视,更不会在意他对我能力肯定与否。我只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些之前我一直搞不明白的问题的答案。
“那么,你一定知道我档案袋上面绿色圈圈的意义吧?”之前我们就推测出了,我、吴君霞和张瑶三人档案袋上的圈是何志杰画的,她们二人的黑色与红色我们也做出了比较合理的解释,唯有我这绿色,我们一直没有弄明白。
“刚刚我已经回答了你啊,一路放行,红灯停,绿灯行,绿色,自然就是这个意思了。”他看着我摇了摇头,他那神情,似乎觉得我智商很差,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
而他的这个回答,还真是简单,简单得几乎让我吐血。我们绞尽了脑汁,也没有想到,绿色会是这么个含义。
一路放行,在这个过程中,主要还是说的让何志杰一直关照着我吧。同时,绿色也代表着生机,意思是何志杰不能伤害我,必须留住我的命,要不然,怪老头后面的计划如何实施下去?
我也想明白了,在警察基地,刘鹏把我推下水后,救起我的一定是怪老头。当时他还说过一句话——你的功用还没发挥,你可不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想必是,刘鹏之前并不知道不能杀我,见着我想帮张瑶洗脱罪名,便要杀了我。怪老头救起我后,给刘鹏也打了招呼。在这之后,虽然刘鹏一直知道我还在调查着吴君霞的案子,却是再也没有找机会谋害我了。
“你是如何进到吴明家里去杀了他们的?要知道,他们那种高官,保安的检查都是很严的。”这件事也一直是我心中的疑惑,何志杰杀吴明一家的晚上,到底是怎样进到吴明小区里面,后面又让吴明打开房门的,并且,在小区里的监控里,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哼,你别乱讲,我怎么会杀人。”何志杰正色道。
在这件事上,他又开始了装蒜,我也明白,他一定是担心我与陈叔身上有录音设备,会录下他的话来,他如果开口细细讲述杀吴明那晚的经过,那不是自己找死么。
“那你可否讲讲,你们到底准备如何让你女儿复活?”陈叔也问了一个问题。
“我一切都听从那人的指挥,我这次过来,不过是退休后,闲了下来,愈发想念我女儿,就想来看一看她。”
“你看的不是你女儿,那个女孩,名字叫林依然,你给我记住了!”我听着他的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地对他说着。
“在我眼中,她迟早是我的女儿,也不怕告诉你,我甚至想过把她掳走关起来,等着那人过来施术。只不过,我怕她拼命挣扎,伤了我女儿的身体罢了,哼!”何志杰说到这里,脸上挂着阴险的笑。
他的这幅模样,让我恨不得狠狠地揍他几拳。而他的话,也让我后怕不已,如果我们没有及时回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呢。
他要真把依然掳走了,我肯定会发狂的!凭着他对何玉玲的痴迷的想念之心,依然若在他手中,一定会被他像一只小鸟一样关在笼子里,每天由着他看个不停。
“你放屁!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我愤怒地对着他吼叫了起来。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与那人作对的好,他的本事我是亲眼见过的,你们肯定不是他对手的,只要他一回来,我女儿就可以活过来了,哈哈哈……”
何志杰的话给了我当头一棒,他说得没错,我们的确不是怪老头的对手,我所知道的惟一能与他抗衡的人——陈叔师父,却始终不见踪影。
难道,我们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是无能为力吗?不,我不甘心!
“如果那样,我一定会杀了你的!”我站了起来,走到了何志杰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狠狠地说道。
我不是开玩笑,我也不是吓他,如果他们真的想办法让依然死去,再让何玉玲从依然身体上复活过来,我一定会与他们拼命的,即便没有本事伤到怪老头,我也会杀了何志杰,一定会杀了他!
“我早就活够了,只要我女儿能活过来,你杀了我便杀了我吧,哈,哈哈……”何志杰丝毫没有惧意。
“你!”我扬起了紧紧握着拳头的右手,很想一拳头打在他那张臭嘴上面。
“你走吧,离开这里。不管那人有多厉害,至少他现在不在这里,你是占不到半点便宜的。”陈叔站起身来,拦住了我的手,然后淡淡地说道。
说完,陈叔就推着我往门口走去,临走时,我对着何志杰重重地“呸”了一声。
“他已经疯魔了,没必要与他置气。”出来后,陈叔劝着我说。
一阵冷风吹来,我的脑子清醒了一些,加之陈叔一说,我也觉得是没有必要与何志杰发这么大的火,他并不重要,我打他两拳甚至现在就杀了他,又有何用呢,怪老头一日不倒,依然就始终有危险。
并且,种种迹象表明,怪老头的计划,并不仅仅是帮着何玉玲复活那么简单,要不然,也不会有后面特意为我与远洋设计的玉器案了。
“恩,我明白。”我回答着陈叔。
“对了,你刚才是怎么找到他的?”走到医院大门时,我想起刚才在这里抓着何志杰,是因为陈叔大喊了一声。很明显,是陈叔先发现了他,然后他想跑。
“我是守株待兔。前面他来过了两次,并且,他两次过来,都没有见着我们俩人,我们回来的事,他也不知道,我就想他一定还会再来,趁着病房里人多,不需要我做什么事,我就出来了,在住院大楼门口附近,找了个隐蔽的角落,一边抽烟,一边盯着住院楼门口。”陈叔回答我说。
“那你刚才见着我出来没有?”我问道。
“看见了,我没想到你是出来找我的,便没有叫住你。”
听了陈叔的话,后面的事我也猜到了,一定是何志杰再次过来准备偷看依然,被陈叔逮个正着,何志杰仓皇而逃,陈叔一路追出来,刚好看到我在门口,便大声让我拦住何志杰。
我们回到病房时,依然与徐妍在小声说着什么,见着我与陈叔回来,便停了下来。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二人脸色有些不自然。
“你俩在说什么啊?”我好奇地问。
“没什么,你们去哪了?”依然不答反问。
“陈叔出去过了会烟瘾,我给你们买了点水。”说着,我把手中的口袋打开,给他们一人发了一瓶水。之前买的水,被何志杰弄倒了,我那时赶着追他,也没再顾得上去捡,现在这些水是我另买的。
这个时候,病房门又打开了,进来的是依然的舅舅舅妈,刚才他俩被医生叫去办公室了,不知道与他们说了些什么。不过,看着他们那耷拉着的脸,我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舅舅,怎么样?”依然从凳子上站起来说。
依然舅舅先是看了一眼病床,若麟的眼睛是闭着的。
“咱们出来说吧。”他对依然说道,之后,他就先出去了,依然走了过来,拉着我一起出了病房。
出来后,我刚转身关上房门,门又开了,依然妈跟了出来,我以为她是要去上厕所,结果她说她也要听。我以为她是关心若麟的病情,后来才知道,她是在防着依然舅舅给依然说一件事。
“依然啊,若麟这病,已经到晚期了,没法治了。”我们刚走到依然舅舅跟前,他就表情很痛苦地说着,语气里带着无尽的哀伤。
其实,他是早就知道此事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带着若麟东奔西走治疗了十多年,最后却要将他独自扔在J市了,他是知道若麟必死无疑,却是不愿让若麟死在自己面前,让自己再一次经历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的感觉。
“那医生是什么意思?”依然听了她舅舅的话,一直没有吭声,我便问了一句。
“让我们把若麟接回家去,他想吃什么都做给他,想去哪玩就带他去,让他好好地走完最后一段路。”说完这话,依然舅舅半仰着头,斜看着上方,我看到,他的眼睛红红的。
“行,那我们马上收拾吧,今天就回镇上去,这么多人在医院呆着也不方便。”依然果断地说着。
依然的这个反应,让我吃惊不小。凭着之前她对若麟的态度,我觉得她是不会对若麟放弃治疗的,哪怕是死,她也会让若麟死在医院。没想到,她竟然答应得如此爽快。
我看着依然的舅舅,心里有了答案,不管怎么说,依然都只是若麟的堂姐,既然若麟爸妈都拿了主意,依然也不好说什么。
回到病房后,我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陈叔与徐妍,他们都点头说行。
之后,办理完出院手续,我们一行人扶着若麟离开了医院,坐上了回依然家镇子的客车。
到了镇上,依然舅舅舅妈说要把若麟接回家里,依然却说天色晚了,先在镇上住一晚再说,他们二人便也没再坚持。
说起住宿的地方,我们几人自然是回旅馆,依然舅舅一听,也说要住旅馆,理由是要陪着若麟。
“不行,这么多人住旅馆,房费多贵,家里有空床,你们去家里住。”这是依然妈对着依然舅舅舅妈说的。
“姐,姐夫他……”依然舅舅有些犹豫。看来他不去依然家住,还有依然爸的原因。
“没事,住一晚上,不打紧!”依然妈神色坚定地说。
她的这个态度,倒是让我有些奇怪,按理说,若麟爸陪着若麟也是正常的,毕竟若麟已没有多少日子了,能多陪一会是一会。
再一个,依然爸现在那状况,家里去了任何人都吃不到好果子,依然妈怎么还愿意把客人往家里带呢,这不是得罪人么?真是奇怪!
最后,在依然妈的坚持下,若麟爸妈二人便跟着她去了,而我们一行人则是往旅馆走去。
走到旅馆门口时,我惊奇地发现,门口的街道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越野车。这有些触动我的神经,因为上午我刚在端木冬寒的村子外见到过这么一辆,那是络腮胡子夫妻二人的。
徐妍说,端木让络腮胡子二人找个镇子住几天,放松一下心情,难道他们选择了这里?不过,当时我没有注意车牌号,所以也不敢断定这两辆是同一部车。
我见着陈叔似乎也有些诧异。怀着一丝疑惑,我们扶着若麟往旅馆里面走去,恰在这时,一个人的出现,证实了我刚才的猜测!
第255章 依然家的秘密
“妹子?”一个声音在我们身后响了起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徐妍,她一下就转过了头,接着,她有些高兴地喊道:“大姐。”
听着这两句招呼,我便是知道,那辆奔驰车是络腮胡子夫妻的无疑了。
我转过身,便看着那女人笑着迎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些打包的饭菜,她对我与陈叔笑了一下,径直走到了徐妍的身边。
“大姐,你怎么在这里啊?”徐妍好奇地问着。
“昨晚我不是给你说了吗,老神仙让我们找个镇子休养几天,我们也懒得东跑西跑,便开车到了这最近的一个镇子来,这不,刚把房间订好,我老公在房间里洗澡,我就出去买了些吃的,妹子,你们也住在这里吗?”
“对啊,我们在这住了几天了呢。”徐妍回答说。
“咱们还真是有缘啊,正好,有你在这里,我也不会闷着了,呵呵。不说了,我先上去了,你们在哪个房间,我空了来找你啊。”
徐妍说了房间号后,女人就笑意盈盈地走了,我们几人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来的路上,若麟精神一直都不好,他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很是虚弱。进了房间,我就让若麟躺到我床上去休息,然后又问他想吃什么,说我出去给他买。
“姐,我想再开一个房间。”若麟没有回答我,反而是对依然说着。
他的要求,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再开一个房间,他是想自己一个人住,可他现在的样子,随时有可能再发病,并且一发病就很严重,他要一个人住,我们怎么放心。
依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我忙说不行,不过我没说出真正的原因,而是说他一个人住不热闹,与我们住在一起,可以陪他说话什么的,不会太闷。
然而,我这蹩脚的借口,丝毫没有改变若麟的主意,他也没有管我的话,只是看着依然,很坚定地又说了一次那话。没办法,依然只有去吧台处给他开了一间房,就在我们房的隔壁。依然回来后,我们便扶着若麟过去了。
其实若麟的心思我不是完全不明白,他一定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很糟,担心自己再像上次一样,把血弄得整个床上都是,再说严重点,他是怕自己死在我们房间里。他说过,他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若麟休息后,我们便退了出来。
“你放心吧,我会随时留意着这边的动静的。”我对依然说着。
“嗯。”依然轻声应了一下,随后又说道:“也不知舅舅舅妈过去后,我爸会不会给他们使脸色,若麟都这样了,他们心里一定很难受,如果我爸再对他们使脸色,他们怎么办啊。”
依然提起她爸,我才反应过来,从若麟去了县医院,到现在出院为止,依然爸都没有出现过,这人的心肠还真是硬啊。刚才听着依然妈叫他们去家里住,我就有这个担心,现在他们已经去了,我们也只能祈祷依然爸能稍微有人情味一点,别对他们发难。
晚饭是我与陈叔下楼去买的,我们住在三楼,走到二楼转角时,碰到了络腮胡子,他穿一身睡衣,手里拿着一条烟,我估计是下楼去车里拿的。我们碰面时,他见着我们,并没有惊奇之色,应该是他老婆给他讲了我们同住一栋楼的事。
“陈叔,还真是巧合啊,我们又遇着这讨人厌的络腮胡子了。”下得楼来,我苦笑着对陈叔说道。
“端木冬寒让他们找个镇子休养,离那村子最近的镇就是这里了,这个镇上,也就一两家旅馆,他们住进来,也不奇怪。怪就怪在,端木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们住到镇子上,就会怀上小孩呢,这心情好坏对怀孕也不至于有如此大的影响吧。”陈叔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
陈叔的疑惑,我同样有,不过我却说不出个名堂来,所以也没法回答他。
“天童,这几天我俩都留意着他们夫妻二人,虽然那男子讨人厌,可他也没什么大错,我担心端木给他使了什么坏点子。”过了一会,陈叔又对我说。
“恩,我会的。”嘴上应了下来,我心里却是转开了,坏点子?络腮胡子不过是想让女人怀上孩子而已,端木冬寒这老巫婆如果使坏的话,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让这孩子出问题,到底会出什么问题呢?
找到一个饭馆,我们叫了几个菜,饭馆里没多少人,没等多长时间,就好了,我与陈叔一人手中提着几个盒子往回走去。
“小伙子。”
“唉,小伙子。”
这样的声音响了两次,我与陈叔才有些奇怪地停住了脚步,看着那个对我讲话的妇女。
“阿姨,你是在叫我吗?”我疑惑地问,这人我并不认识
“是你,你不是依然的朋友吗,我前两天见着你们在一起的。”她说。
她这样讲,我才想起,我们刚到镇上那天,她的确是与依然打过招呼的,二人还聊了几句,她应该是看着依然长大的。
“噢,对,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此时依然并没与我一起,我实在猜不透,这妇女叫住我做什么。
“你快让依然回家里去看看吧,刚才我从她家门前过时,听着里面大吵大闹的,好像还听着她爸说要拿刀砍谁谁的,好吓人啊。”说这话时,妇女还左右张望了一下,生怕被旁人听了去。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一惊,看来,依然舅舅舅妈回了她家里,果然还是出事了。之后,我匆匆与她道了谢,便快步往旅馆走去,我得陪着依然回去一趟,可别真闹出什么事来。
回去时,我看到依然刚从若麟房间出来,轻声地关上了门。看着我们,她说她进去看了看若麟的情况。
进到我们房间,把东西放下后,我告诉了依然刚才那妇女说的事情,依然听了,转身就往门口跑去,我让陈叔与妍妹趁热吃饭不用等我们,然后也跟着跑了出去。
离着依然家还有一段距离时,我就隐约听到了吵闹声,依然皱起了眉头,表情很焦急。
“去,反正你早就有这想法了,去吧!赶紧去,听见没!”刚走到门口,我就听着有人在里面大声地吼了一句,是依然爸的声音。
“姐夫,你看若麒都没有了,若麟又这个样子,我们实在是……”是依然舅舅。
“报应,这都是你们自找的,老天有眼啊!!哈哈!!”依然爸很是亢奋。不过,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若麒与若麟两姐弟出事,一个是车祸,一个是疾病,都是不可避免的,怎么会是报应呢,难道是依然舅舅一家做了什么伤天理的事么。
“我们当初也是出于一片好心,谁都不知道会这样。”依然舅妈的声音。
“老林啊,这事你就怪我吧,别怪弟弟一家……”依然妈的声音里已是带着哭腔。
听着她的话,加上之前她对依然欲言又止,我更是断定,依然家中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就是导致依然爸变成现在这样暴躁的根本原因。
“当然怪你,你把我骗得好惨,我真恨不得掐死你!”依然爸狠狠地说着,听得出来,他说这话时牙齿咬得紧紧地。
紧接着,房间里响起了猛烈的玻璃碎裂声音,不用说,又是依然爸在摔东西了。
听到这里,依然再也听不下去了,钥匙一转,打开了房门。
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景象是,满地狼藉,以及四个站着的脸色各异的中年男女。
第256章 三件事
“爸,你刚才说什么话呢,这么多年了,我妈对你还不够好么,你怎么忍心说出掐死她的话来?”进了屋,依然看着她仍旧带着怒色的爸,哽咽着质问道。
“哼!你问问他们都做了什么!”依然爸黑着脸说道。
“依然,你来得正好,有些事你也应该知道了。”依然舅舅向依然走了两步说道。
“杨川!”依然妈对着依然舅舅喊道,看来“杨川”是他的名字。我看到,依然妈狠狠地瞪着杨川,除此外,神色还有些紧张,似乎很怕杨川说出后面的话来。
“你倒是说啊!”依然爸反倒是来了劲。
依然听到这里,眼中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转着头,把屋里的四个大人都看了个遍。
“依然,你听话,先带小徐回旅馆。”依然妈乞求着依然说道。
“妈,到底是什么事情?”依然看着她妈问。
“你别问了,妈求你快出去,我会把这事解决好的,你就听妈一次话吧。”说这话的时候,依然妈站在那里,满脸凄然的神色。我看着她那与年龄不相符的苍老容颜以及头上那些白发,心中很不是滋味。
依然是善良的,也是孝顺的,所以,在听了她妈的乞求后,纵然心中有千万的疑问,也是面带泪水转过了身,准备离开房间。
“依然,等一下。”依然舅舅开口叫住了我们,然后他又对依然妈说:“姐,我们也不住你家了,还是出去写个旅馆吧。”
这样大闹一架,依然舅舅他们肯定是在家里呆不下去了。
“依然,你们先走,我们还有事说,说完了我带你舅舅去旅馆。”依然妈继续催着我与依然出门。
回旅馆的路上,依然一直没有说话,我知道她想静一静,也就没有打扰她。
当天晚上,因为担心若麟的病情,也有些担心依然,我一直都睡不着。从回房间到早上七点过这段时间里,我几乎是每隔一个多小时就会去隔壁若麟的房间里看一看,还好,一整夜他都睡得很安稳,没有再发病。
七点半的时候,陈叔就起床了,我心里有事睡不着,干脆也起来了。刚洗漱完,我就听到房间外有人说话,我打开门一看,原来是依然妈和杨川夫妇过来了,看来昨天晚上,杨川二人还是在依然家里住的,估计是后面也没怎么吵了。
吃完早饭,杨川二人说要带着若麟回家里去,这本是昨天就说好了的,其他人也没什么反应。依然却在这个时候告诉了我一个决定,说她要跟着若麟一家人一起回去,她想多陪陪若麟。
依然的心情我很理解,所以,当她在没有事先与我商量就做出这个决定时,我听了虽然有点措手不及,却也马上就表示了支持,我让陈叔在镇上等我,让徐妍回学校去,她这次过来本来是找我玩的,没想到却遇到这一连串的事情。
陈叔点了点头,还问我要不要给局里打招呼再续几天假,我想了一下说到时候再说。徐妍却说她不走,反正回学校也没事,让我安心去陪依然,还说她留在这里有人陪她玩。我乍一听还以为她让陈叔陪她,稍一思量,我便知道她说的是络腮胡子的女人。
“天童,要不,你就留在这里陪妍妹吧。”对于我要一起过去,依然似乎有些犹豫。
“啊?”听了依然的话,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竟然不让我跟着她去。不过,她或许也是觉得妍妹这次过来,我们二人都没有好好陪她玩吧,有些过意不去,便让我留下来。
想到这,我看了看妍妹,对依然说:“那好吧,我等你一起回M市啊。”
吃完了饭,依然他们就准备走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依然妈也要去,在昨天晚上之前,我一定会以为她是关心若麟想多陪陪她,可有了昨晚一事,我就猜测,她会不会是不想让依然单独与杨川夫妻相处,以免杨川告诉依然一些事情。因为,昨晚杨川刚要说出那事,就被依然妈阻止了。
我与陈叔徐妍三人,一直把他们五人送上了汽车。
汽车启动的时候,我站在那里,迟迟不愿离去,徐妍就笑着说:“哥,你与依然姐不过分开几天而已,她很快就会回来了,你不至于这么不舍吧?她让你留下来好好陪我,你可要尽职尽责哦。”
“行,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我陪你把这镇上的饭馆吃个遍吧。”我苦笑着说。
徐妍听了,做了一个很鄙视的表情。
“走吧。”陈叔对我俩说。
“去哪里啊?”妍妹好奇地问。
“去见一个人。”
“见谁?”这下轮到我好奇了,因为我刚才以为陈叔是叫我们回旅馆去。
“山爷爷。”陈叔说出这三个字时,已经走出去好几米了,我与妍妹忙着跟了上去。
听了陈叔的话,我记了起来,他之前就说过,等着从端木冬寒那里回来,要去拜访这个“山爷爷”,当然,山爷爷不是已经老得可以当陈叔的爷爷了,他这样说,只是为了让我一下子就知道我们要去见谁。
不过,我很好奇他如何知道山爷爷住在哪里的,当我问出陈叔这个问题时。陈叔很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天童,有时我觉得你很聪明,能从不同的角度看问题,可有时我又觉得你很笨,一些很简单的事都想不通。”
陈叔当着徐妍的面这样批驳我,让徐妍这丫头很是高兴,我就见着她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偷笑,我给了她一个白眼。
陈叔虽是批了我,却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他对我说,既然山爷爷曾在此地红极一时,那么,他在镇子就很有名气,随便问几个人,自然就打听到了他的住处。听着陈叔的分析,我还真是有些惭愧,这个事,的确是很简单。
山爷爷的家也是在一个村子里,不过,这个村子就在镇子的附近,走路也就四十分钟,并且不用爬山跨河。我看了看时间,问陈叔中午能赶得回来不,陈叔说不回来了,就在村里吃饭,想必山爷爷常年独居,有人陪在一起喝两杯他还是很乐意的。
既然要去别人家吃饭,总是不能空手而去的,我们提了两瓶白酒,再买了些卤菜,妍妹非要用自己的钱给山爷爷买了些水果,她说听着这称呼,就觉得山爷爷很亲切,再一听我们说山爷爷也会算卦推算,她就更来劲了,说要让山爷爷帮她看看,买点东西也是应该的。
途中,胖强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第一件事,他说我们大队的教导员谢俊成功升任了大队长,而大熊也如愿当上了副大队长,主要的功劳就是因他破获了玉器案。我听了,心里还是有些感慨的,谢俊就不说了,与我没多大关系;而大熊与我相识一场,虽然中间有些不愉快,但客观来说,他也没有什么大错,无非只是对名利的欲望强了一些,现在他能上位,我还是由衷地祝福他,只希望他当上副大队长,能停下来歇息一下,看一看除了名利之外的风景。
第二件事,胖强说何志杰倒台后,刘鹏案加快了进度,估计在这个月之内,他就会被执行死刑,这件事也让我唏嘘不已。当初同一寝室的远洋与刘鹏,如今都成了阶下囚,可对刘鹏的结局,我心中早已没有什么伤感,尽管他动机可以理解,可他犯的事情终是不容饶恕,这也是他应有的结局。提起他,我问胖强远洋如何了,他说远洋的案子刚刚移交给检察院,等到法院判决下来,还要一段时间。
胖强还说了一件事,是关于陈新生的。他说我们走后,陈新生经常念叨着陈叔,这也正常,因为自打他家里出了事后,他就一直跟着陈叔,是陈叔教他修习功法,也是陈叔陪着他走过了最困难的一段时间,现在猛然一离开,他不习惯也是正常的,好在我们要不了几天就会回去了。
本来我以为胖强说的陈新生的事就是这一件,他却问我陈叔在我身边没有,在得到我的肯定回答后,他让我把电话给了陈叔,说有一件事必须要与陈叔讲。
我虽然有些奇怪,还是照做了,我想的是,大不了等他与陈叔讲完,我直接问陈叔就是了。
第257章 熟悉气息
陈叔接过电话后,听了没几句,眉头就皱了起来,这让我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难道是新生出什么事了?可胖强既然先给我说了其他两件事,再说新生的事,就证明新生这事不是很急啊,那陈叔为何会有这种表情。
“你有没有听见他说的是什么话?”陈叔问了一句。
……
“行,这几天晚上你再留意一下,如果有新的发现,马上告诉我!”
说完这话,陈叔挂了电话,而他刚才讲的两句话,让我对他与胖强的通话内容好奇不已。
“陈叔, 新生怎么了?”我接过陈叔递过来的电话,一脸焦急地问。
“没什么事,强娃说新生这几天总是做噩梦。”陈叔看似淡然地说着,实则,我还是发现了他眉头一直没有完全舒展开来。
如果是以前,我会觉得做几个噩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相信科学崇尚唯物主义的新时代青年了。我梦里会见着何玉玲,依然的梦里会有一个穿红衣的女人,那陈新生的梦,是不是也有什么名堂呢?
陈叔一定是有些想法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无聊到让胖强去听一个小孩子做噩梦时嘴里究竟说的什么话。
之后,陈叔没再提及此事,我就准备等会找个机会给胖强打过去,问个明白。
徐妍见我们俩人都没吭声,觉得甚是无聊,就自顾自地哼起了歌来。走了一会,我们走下了大路,拐进了一条只能过人不能过车的乡间小路,徐妍一路哼着,一路走走跳跳,像只小白色似的,看来她心情蛮不错。
看着她的样子,我就想着,还是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好啊。
在步行了四十多分钟后,陈叔指着一百多米远处的一间瓦房,对我们说山爷爷就住在那里了。当然,陈叔在镇上时,只是问了山爷爷家的地址,却是不知道怎么走,我们找到这里,也是边走边问的。
隔着瓦房有四五十米远时,我就看到房前坐着一个人,正低着头专心地摆弄着什么。我定睛看过去,可不就是山爷爷么,这衣服还是上一次我与依然见着他时他穿的那一件呢,很好认的。
又近了一些,隔着瓦房差不多二十米远吧,陈叔突然停了下来。他停下来,我与徐妍也就停下来,与他并排站着,我问他怎么不走了。
“好熟悉的气息。”陈叔没有回答我,却是说了这么一句。
“熟悉?难道你认识这个大爷?”我好奇地问。
“不一定。”
“那怎么会熟悉?”我问着。
陈叔以前告诉过我,凡是修行的人,时间长了,身上自然会散发出一种只有修道人才能感应得到的气息,这气息可正可邪,是与修习的人修的是正道还是邪道所决定的。
这种气息由两部分构成,一部分是与所修习的功法有关,就好比说,同一个门派的师兄弟间,身上的气息有很大程度是相同的;另一部分,则是与每个个体有关,这也是同门师兄弟之间身上气息不同之处的来源。
如果一个修道人士觉得另一个修道身上气息熟悉,那么,就有两种情况,一是这人与自己用的同种修习方法,二是这人是自己朋友,彼此经常见面,互相之间的气息都感知惯了。
我刚才问陈叔是不是认识山爷爷,就是基于第二种可能,因为我从来没听说陈叔有个师兄弟什么的。
“他好像是我同门中人。”陈叔迟疑着说道,边说边轻轻地摇了摇头,连他自己似乎都不相信这种可能。可是,既然陈叔这么说了,就说明他感应到的山爷爷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至少与他们门派中人的气息是相近的,这就有些奇怪。
“在端木冬寒门外时,你有没有感应到熟悉的气息啊?”我突然想起端木冬寒也算是陈叔的同门中人。
“没有,她早已摒弃了我们一门的修习方法,身上的气息自然也随着变了。”陈叔回答我说。
“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吗?”徐妍对我们站在这里毫无头绪的推测很是不屑,撇着嘴说道。
“哈哈,妍丫头说得极是,咱们走吧,去会会他。”陈叔听了妍妹的话,笑着继续往山爷爷那边走去。
我们又向前走了十来米,我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山爷爷了,他好像是在用小刀雕刻着一个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他也抬起了头,看向了我们这边。我确信我们并没有弄出什么声音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也感应到了陈叔身上散发的气息,不管他是否也觉得熟悉,他至少是知道,来了一个修道人士。
刚才陈叔离着他二十米远就感应到了他的气息,而山爷爷是现在才发现我们的,表面上看,是山爷爷的本事没有陈叔强,我却是认为,极有可能是他刚才在认真地雕刻手中的东西所致。
山爷爷一直看着我们走向他,我的余光瞟见陈叔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山爷爷也是一脸和蔼,让人觉得亲近感倍增。
“小伙子,是你啊。”待我们走到山爷爷跟前四五米远时,他先对着我打起了招呼。
“山爷爷,您好。”我笑着说道。
徐妍也用很甜的声音叫了一声“山爷爷”,叫得他乐呵呵的。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不亦乐乎啊。”这句话,山爷爷是看着陈叔说的,或许,他早就看了出来,我们三人中间,陈叔才是主角吧。
“老哥,中午喝两杯?”陈叔提起手中的酒,笑着回应山爷爷,他这打招呼的方式,还真直接、直特别。
听着这语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二人是认识许久的朋友一般。
虽然时间还没到中午,可我深知无酒不成席、把酒言欢的道理,要谈事必须得先饮两杯,才有畅谈的气氛。我就扬了扬手中的卤菜,问山爷爷在哪里吃。
“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就在这外面吃吧,小伙子,你帮我把屋里的木桌子搬出来一下可好,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山爷爷对我说着。
我自然是当仁不让,把手中的袋子交给徐妍后,就风尘仆仆地走进了屋子,找寻着小木桌与凳子。
不多一会,我就摆好了桌凳,酒菜也弄好了,大家坐了下来。
“老哥,我们三人敬你一杯,今天贸然登门拜访,还望不要介意啊。”坐下后,陈叔就端起了酒杯,恭谨地说着,我也跟着端起了杯子,妍妹也拿起了自己的饮料瓶子。
“介意啥啊,我昨晚就梦见了一大片菜地,青得很哩,这是要来客人的征兆啊。我老头子常年一个人住,能有人过来看看我,陪我喝上几杯,我高兴还来不及,干了干了。”山爷爷笑呵呵地说。
说罢,我们三人便仰头喝完了杯中酒。
“小伙子,依然丫头怎么没来呢?她是到哪里去了?”放下杯子后,山爷爷看着我问。
“噢,她表弟身体有些不好,她去她表弟家里陪他一段时间,过几天才能回来。”我一边倒着酒一边回答着。
“表弟?可是那杨若麟?”山爷爷问。
“是啊,您也认识?”我疑惑地问。
“那娃儿的爸妈找过我几次,可他既不是鬼上身,又不是中了邪,我哪里治得了,这些事,是命中注定的。你说要我顶着减寿的风险,改改运也就罢了,让我改命,我一没那个本事,二也没那个胆啊。”
“老哥,敢问一句, 你师从何门何派啊?”听了山爷爷的话,陈叔盯着他问道。
第258章 同门相认
“哈哈,无门无派。”山爷爷先是一愣,继而坦然说着。
听着这几个字,我便想着,这山爷爷应该与陈叔一门没啥关系了,之前我以为陈叔就一个师父,上面便没人了,到了这边,我知道他师父还有师父,这怎么说也算是代代相传了吧,应该是有门派的,虽然我一直不知道这门派叫什么名字。
让我没想到的是,陈叔听着山爷爷的回答,脸上更是有些急切了,又追问道:“那敢问老哥师从何人?”
“我师父向来不喜别人提及他的名字,既然老弟你问起了,我俩也算有缘,今天你一过来,我就感到一阵说不出的亲切感。这样,我告诉你我师父的姓吧,也不算违背了他老人家的意思。师父姓陈,我本是一名孤儿,从十五岁开始跟着师父学习这门手艺,之后又靠这门手艺娶妻生子,为了报答师父的大恩,我把自己的本姓也改成了陈。”
听到山爷爷说“陈”这个字,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虽然陈叔从来没给我提过他师父的名讳,但至少陈叔姓陈,陈叔收的正式弟子陈新生也姓陈,这不得不让我浮想联翩,莫非这山爷爷与陈叔一门真有着什么关系?
我还只是觉得奇特,一旁的陈叔却是激动得一下站了起来,衣袖把面前的酒杯都打倒了,酒洒了一桌子。
我们三人都用奇怪的眼睛看着他,只见他面部肌肉在轻微地抖动着,眼睛一直盯着山爷爷,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激动,迟迟没有说出来。
见着陈叔的样子,山爷爷也站了起来,疑惑地问着:“老弟,莫非,你认识家师?”
“心意气静,望我独神……”陈叔终于说出了话来,不过,他并没有回答山爷爷的问题,而是念出了静心诀的前两句。
他一念静心诀,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去找端木冬寒时,陈叔就用这个方法让端木知道是同门人过来了,我们才避免了长时间的排队。
同时,陈叔的举动,也证实了我刚才的猜测,这个山爷爷,果然是陈叔一门的。
山爷爷听了陈叔念出的静心诀的前面两句,脸上的神色一下就变了,刚才还是淡然的、带着浅笑的,突然间,就睁大了眼睛,表情也激动了起来。
“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山爷爷缓缓地念出了静心诀的后面四句,一个字不差。
“潜心于渊,神不外游……”见着山爷爷完整地念出了静心诀,陈叔强忍着激动,又念了移神诀的前两句。
“心牵于事,火动于中,火动于中,必迁其精!”毫无意外,山爷爷准确无误地念出了移神诀后面的内容。
作为旁观者,我没有陈叔那么激动,所以可以冷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也从中看出了陈叔的谨慎与仔细。
在端木冬寒门前时,陈叔是一口气念完了静心诀,在山爷爷面前却是只念了两句, 并且先后念了静心诀与移神诀两种。
端木冬寒,在我们去之前,陈叔就一直知道她是自己的师叔,当年也是自己同门中人,对于这静心诀,端木自然是知晓的,陈叔也就不用担心心诀外传的问题。
而这山爷爷,虽然陈叔觉得他身上的气息熟悉,甚至山爷爷的师父也姓陈,他极有可能是陈叔同门中人,可为了保证门派心诀不被外人获去,陈叔还是谨慎地只说了前面两句, 待山爷爷能两次准确地讲出后面的内容,他才彻底相信山爷爷。
现在,山爷爷已经通过了陈叔的“考验”,我看到,两位老人眼中竟都泛起了泪花。二人是同门师兄弟已是无疑,只不过,到底谁是兄,谁是弟呢?
“师兄!”
“师兄!”
二人竟是同时喊出了师兄二字,陈叔见着山爷爷时,就主动认了小,喊了声“老哥”,这也是由山爷爷那八十岁的外貌所导致的,并且那个时候,陈叔还没有确定山爷爷是他同门中人,按年龄来称呼,也是正确的。
可山爷爷明明看着比陈叔大,为何还要叫陈叔师兄呢。
“陈叔,山爷爷,你俩到底谁是老大啊?”徐妍也被搞迷糊了,忍不住问了起来。
“自然是你山爷爷为大。”陈叔继续说着。
“不对,你才是师兄啊。修炼之人身上都有一股气息,今日师兄过来,我只是觉得很亲近,却无法做到进一步细细地去感知,师兄却可以感知到我身上的气息与自己的气息系同一种修习方法所产生,并因此而追问我的门派以及师从,如此即可断定,师兄修为在我之上,入门自然也在我之前了。”山爷爷谦逊地说着。
后来,二人互相报了遇见他们师父的年月以及入门的时间,这才证明,陈叔的确是师兄。山爷爷毕竟看起来比陈叔老了一大截,他叫着陈叔师兄,陈叔还有些不好意思的。
不过,称呼只是小事,二位老爷子坐下后,先是连着干了三杯,这才一起回忆起他们师父的点点滴滴来。
从他们的谈话中,我了解到,他们都是孤儿,也不知这是不是他们师父收徒弟的一个原则。不同的是,陈叔是几岁的时候跟着他师父的,而山爷爷是十多岁才入门。
在修习内容上,二人也有区别,陈叔学的是腿脚功夫与正宗玄学,其中以玄学为主,主要目的是飞升得道,虽然按他的话说,他只学到了他师父的十分之一,此生也不可能得道,可毕竟也算是嫡传了。
而山爷爷则主要学的是八卦演绎,推理测字,这些都是走江湖所用到的术法,是可以用来养家糊口的。山爷爷自己也说,当年他师父问过他的意思,因他从小就是孤儿,心中向往别人家庭美满的幸福,也想要娶妻生子,过一个平凡人的生活,而不是得成大道。
于是,他师父便遂了他的愿,教了他这一身走江湖的本事,他也真的经历了娶妻生子这些俗事,到现在为止,他都觉得他这辈子足够了,妻贤子孝,他很感激他师父教了他一身的本事,要不然,在那个年代,他要么饿死,要么去偷抢被抓进牢房。
我听着他们二人的话,发现了一个问题,用胖强打游戏时的专业术语,这也可叫一个“BUG”,山爷爷现在的真实年龄是六十多岁,陈叔是五十多岁,那么,在山爷爷十五岁入门的时候,陈叔差不多刚好是几岁啊,那个时候他也入了门。
也就是说,其实他们二人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重叠的,可M市与J市隔了这么远,他们师父是如何做到同时教习两个弟子的?莫非他还会分身术不成。
趁着他们谈话喝酒的间隙,我故作玩笑地提出了这个疑惑。山爷爷听了,先是一愣,继而马上就想明白了,告诉我们,他跟着他师父学习时,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十五六岁了,可以照顾自己了,他师父并不是每天都在这边,有时一走就是一两个月。
在他走之前,会教给山爷爷一些功课,让山爷爷每天坚持练习,还说他回来时要检查。
陈叔听了山爷爷的话,也附和着说,他当年与他师父一起时,他师父也不是一直呆在M市的小院子里,中间时不时会离开十天半月,他对陈叔说的是他去帮别人办事。
二人一说开,这时间上就对得上了。虽是如此,我却更迷惑了,他们这个师父,那么多年里,这样天南地北地两头跑,也不觉得累么,他这么做的用意又是如何呢?
我想起了端木冬寒,难道说,陈叔师父在端木冬寒隐居地的附近收了一个徒弟,是想阻止端木冬寒干坏事?可这么多年了,端木冬寒一直在与人做着换命的交易,山爷爷似乎也是无能为力啊,并且,山爷爷与端木差了一个辈份,术法也是斗不过她的吧。
“陈叔,当年你师父带着你过来找端木冬寒,也没有给你提起过收了山爷爷为徒一事吗?”我好奇地问。
“没有,直到师父走的那一天,他也没有与我提起过此事。”陈叔摇了摇头说道。
“师兄,我向来对修道升天一事没有兴趣,或许在师父眼里,我算不得一个正宗的修炼人吧,所以,他也根本没把我当他徒弟?”山爷爷本已是一个年过花甲之人,说起这话来,竟还有一丝酸酸的感觉,听到耳里,让我又是好笑又是有些同情,也不知他们师父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没有让他们师兄弟相认。
对于端木冬寒是他们师叔一事,山爷爷同样很诧异,看来他连这事也不知道。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他俩的师叔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为此,我还让山爷爷形容了一下他师父的样子。
听了他的形容,我才是彻底相信了。因为他们师父我也是见过的,山爷爷描述出来的模样,与我见过的卖票老头是一致的。
“师弟,这么多年了,你有师父的消息吗?”陈叔有些期待地看着山爷爷问道。
“唉,我也一直在等着他回来,希望有生之年,能再见一见他老人家。”山爷爷听了这话,有些惆怅地说着,说完,他举起酒杯,邀约着陈叔一起喝了一杯。
“那么,他临走前,有没有对你说什么特别的话呢?”喝完酒,陈叔又问道。他是想从山爷爷这里,找到一些他师父的线索吧。
“师父临走前,嘱咐了我一件事。”山爷爷缓缓地说道。
一听这句话,不仅是陈叔,我也来了兴趣,好奇地催问道:“啥事啊?”
“师父让我照看一个人。”
第259章 改变命势
听了山爷爷这话,我在好奇的同时,心里也琢磨开了,莫非他们师父在此地除了山爷爷这个徒弟之外,还另外收有一个小徒弟让山爷爷照看?
这是第一个想法,紧随其后,我还有了另一个想法,他们师父在其实有个私生子,托负着山爷爷帮着照顾。
想到这,我忍不住嘴角上扬,不厚道地笑了起来。不过,这个想法我是断然不敢讲出来的,因为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甚为怪诞,如果让这两个老头子听着我在诋毁他们师父,肯定会一起瞪我两眼的,打我都不是没有可能。
“师弟,这里可是还有我们同门中人?”陈叔显然也想到了我的第一种想法那去。
“不是,她是一个晚辈了。”山爷爷说着。
听了山爷爷这话,我不禁瞪大了眼,晚辈?难道我那怪诞的想法真的猜中了?
“是个小孩子啊?”我忙着问了一句。
“当初的小孩子,如今也二十好几了。”山爷爷看着我说道。
“那这孩子与你们师父有什么关系啊?”我本想问这孩子是不是你们师父的,为了不遭到这两师兄弟的“毒手”,我换了一种委婉的方式。
“哈哈,小伙子,与我师父什么关系我倒不是很清楚,不过,与你关系倒是很大。”山爷爷仍然看着我,大笑着说。
我本来是准备调笑他们师父的,没想到却扯到了我身上来。听了他的话,我脸上的笑意凝固了,脑子里快速地分析着他话里的意思,与我关系大,我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并没有什么亲戚朋友。
唯有一个人与我关系不一般,那便是依然,而依然如今正好也是二十多岁。想到这里,我有些疑惑地问:“山爷爷,你说的可是依然?”
“依然姐?”
“小林?”
听着我讲出这个名字,陈叔与徐妍也是很诧异。我们三人都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山爷爷,等着他的答复。
“就是这丫头了。”山爷爷点了点头说道。
在得到山爷爷肯定的回复后,我的心情已经不是诧异了,而是震惊!依然竟然也与陈叔一脉产生了关系,这个结果让我错愕不已。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这一切是因我而起,依然只不过是刚好与我上了同一个大学,我刚好喜欢上了她,毕业后,她又刚好到了M市来工作,我们便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一直以来,我都尽量不让她知道我所经历了一些诡异的匪疑所思的事情,让她过着普通的人日子,不用担惊受怕。
哪怕是五魂案中,依然与何玉玲的生辰刚好一样,我也以为这不过是巧合而已,哪怕是吴君侠间接死于依然之手,我也认为这是怪老头一手策划的。
我始终相信,依然是与这些事毫无关联的,她陷入进来,仅仅是因为她认识了我。
可是,现在,却有人告诉我,这一系列事情中,有着重要地位的陈叔的师父,竟然在二十多年前,就指定了一个弟子,生活在依然的身边,时刻留意照看着依然。
我想起同样是二十多年前,也是同一个人,在我出生的时候,跑到我爷爷家里,去给我取了一个“徐天童”的名字。
这两者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短短数十秒的时间内,我却想了如此之多,而想的结果却是,我心中的震惊更甚了,不仅如此,还有一种恐惧感。
按理说,现在陈叔的师父再次有了线索,我应该高兴才对,因为他是唯一可以帮助我们抗衡怪老头的人物。可是,怪老头于二十年前,找到了幽暖暖,预谋了二十年后的玉器案,陈叔师父,于二十多年前,闯入了我与依然的生命,我无法不将他们放到一起去思考。
“山爷爷,他为什么要让你照看依然?”我控制着自己的心绪,尽量平静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师父没说,我也没问,反正我就按照他的意思,时刻关注着依然的命势,让她健康地长大了,直到她念大学,离开此地,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山爷爷回答我说。
“关注依然的命势?按你们的说法,人的命如何,不是早就注定了的么,那你关注她的命势,又有何意义?”我盯着他问。
“天童,我们通常所推算出来的结果,只是一个大致的模糊的结果,命势岂是那么简单的,这不仅要受到先天ba字的影响,还会随着周围地势环境的影响,测ba字只是得最终的结果,想要得到近期的信息,就必须时刻将之与被算人所处的环境联系起来才行。”陈叔简单地给我讲述了这一道理。
“师兄说的没错,师父的意思,就是让我时刻关注着依然丫头的命势,让她逢凶化吉,少受磨难,而事实上,师父真是有先见之明,我照看着丫头二十来年,中间还真有那么一次,将她救了下来,如果那天我去晚了一点,丫头或许不至于丢掉性命,却很有可能受到重伤,身体留下残疾也极有可能。只是,可怜了另一个娃娃了,唉~~~”山爷爷说起来,先是一脸的庆幸,说到最后一句,却又是一副凄然的模样。
“师弟?你可是用了什么秘法,让另一个娃娃,承受了林依然的苦痛?这可是会遭到天谴的啊!你好不明智!”陈叔听了山爷爷的话,用惋惜的口吻说着。
我知道,他不是对依然不关心,只是如果真的要用另一个生命来挽救依然的生命,哪怕山爷爷这样做,是受到了他们师父的授意,陈叔心中应该也不是很赞同的,对于此,我也表示理解。
“师兄,我们是正道人士,岂会干这种邪派人的勾当,那天,她们二人是要一起去的,我不过是拦下了依然丫头,另一个娃娃,我没有干预,谁成想,她真的就出事了,这都是命啊。”山爷爷说着,自已喝了一杯酒下肚。
听了他这话,我大概是明白了,出事那天,依然与另一个小孩估计要一起去一个地方,然后山爷爷通过某种方法把依然拦了下来,依然就没有去成,而另一个小孩,仍然去了,之后,就出了事。听山爷爷的口气,那个小孩应该是死了。
想到这一层,我突然联想起了一件事情。依然告诉我,若麟的姐姐若麒,死于一场车祸,山爷爷说的该不会就是这件事吧。
依然说若麒平时都住在她家,放假的时候才回自己家里,那天刚好是放假,若麒邀请依然去她家玩也不是没有可能。恰好山爷爷算到依然此行会有危险,便提前去了等车的地方,拦下了依然。
因为若麒本就要回家,所以即便依然不去,她仍然会走的。之后,那辆车便出了车祸,而若麒也不幸丧生。试想,依然如果也在那辆车上,即便命中注定不会有性命之危,万一缺胳膊少腿了,对一个姑娘家来说,也是一种灾难性的打击啊。
我不禁一阵后怕,还真是幸好陈叔师父有先见之明,安排了山爷爷这样一个会算命的人在依然身边,如若不然,我今生兴许都没有机会见到依然了。
如果一直没遇见,倒也罢了,现在我与依然的感情已经很深了,我无法想象自己失去她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山爷爷,谢谢您,我敬您一杯。”我端起酒杯敬山爷爷,如果没有他,我今生不会遇见依然,也不会有如此刻骨铭心的爱恋。
第260章 他日若重逢
“你不用谢我,师父于我有大恩德,我不过是听从他老人家的话而已。至于你能遇到依然丫头,这是你的福气,也是你们的缘份,我还是那么说,好好珍惜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喝吧。”山爷爷说完这些话后才端起了酒杯,一仰而尽。
山爷爷两次说起这话,听起来感觉怪怪的,可一琢磨,又没什么问题,我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便抛到脑后,一仰头喝了杯中酒。
“好神奇啊,哥,我这次过来真是大开眼界,这世上竟然真有这些玄乎的东西,我也好想喝酒啊,喝了酒就会觉得这些都不是真的。”妍妹听了刚才我们的话,眨着眼睛说道。
“女娃娃喝啥酒啊,你要觉得不可思议,直接当聊斋听就是了,我们现在都是说的酒话呢,你别当真。”我笑着说。
“呸呸,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只会跟在你屁股后面转的小姑娘啊,我也有自己的思维和判断能力好么,徐天童!”这丫头,说着说着,又耍起了横来。
我想起刚才若麒一事只是我的猜测,还没有向山爷爷求证,我便问他另一个娃娃是不是叫杨若麒,山爷爷看着我,问我认识那娃娃么,我便把依然给我讲的事情讲了出来。
山爷爷听完,没有说是,却也没有说不是。他愣了一会,然后就吆喝着我们喝酒,不再提这事。
其实他的样子,已经是默认了这件事,想必他心中对若麒是有愧疚的吧。既然他不愿再提,我们也就没有再问,把这事翻了过去。
“师弟,你知道吧,天童的名字,也是师父取的。”依然的事讲完了,陈叔突然又提起了我来。
“真的?”山爷爷听了陈叔的话,放下筷子,转过头凝视着我,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感觉想把我看透一般。
“当真。”陈叔回答他说。
“前几日在街上遇到天童之时,我就觉得这名字取得有些大,师兄,我学的都不是玄学正宗,你给我讲讲,这‘天童’二字,可有什么玄机?”山爷爷眼睛没有离开我的身体,问着陈叔。
“既是师父取的名字,哪是你我能悟得透的,我刚听到天童的名字时,和你的想法差不多,事后才知道这竟然是师父取的。我之前还一直以为天童是师父的转世,后来也证明了不是,也不知师父与天童之间到底有何关系啊。”陈叔摇了摇头说道。
陈叔说完后,这两个师兄弟便沉默了起来,我看他俩的样子,像是在冥思苦想。一旁的徐妍,一脸好奇地看着我,似乎在说,徐天童,你的名字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典故,怎么我不知道呢。
“师兄,师父这么做,莫非他早就知道,依然丫头与天童二人会有如此一段姻缘?”想了一会儿后,山爷爷先问了一句。
“我也是这般想,他们二人,住在师父的小院子里那段时间,倒也有过一些故事。”陈叔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那我哥和依然姐是不是可以说天造地设的一对?”徐妍眨着眼睛,一脸认真地问着陈叔。
“天造是没有错,地设就不恰当了,应当是陈叔的师父‘设’定的。”我回答了妍妹。很明显,我与依然二人的命运,都因为陈叔的师父发生了改变,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与依然也走不到一块,所以,他还真算是我们二人的月老。
徐妍听了我的解释,白了我一眼,倒也没有反驳。
我与依然的事说完后,陈叔与山爷爷主要说起了他们当年跟着他们师父一起学习技艺、抓鬼捉妖的事情,二人忆起往昔,除了无限感慨,脸上始终带着一丝笑容,看来,当年的日子,是很让他们怀念的。
在这样的回忆当中,两位师兄弟的感情也加深了,当年他们是分别与师父呆着的,现在各自讲出了自己与师父呆在一起的时光,倒正好互相弥补,那感觉,就像他们师徒三人,始终呆在一起,从未分离一般。
聊得高兴,酒也是一杯接着一杯,不多一会,带来的两瓶酒都见了底,两人只是红光满面,并没有一丝醉意,想来这都是常年修习闭目回神法的功效。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下午三点多,当我与妍妹一起收拾起桌上的杯子和碗筷时,他们二人还有些意犹未尽,我好久没有看到陈叔有这么高兴了,我也是打心里为他高兴。这么多年来,他都一直在等着他的师父,现在师父虽然没找着,却碰着了一个同门师弟,山爷爷带给他的亲近感觉自然也是我们这些后辈所不能替代的。
我去到山爷爷家里,找到了两个瓷杯子,给他俩倒了两大杯茶出来,他俩就坐在坝子里,一边继续沐浴着秋日里温暖的阳光,一边继续聊着他们的师父。
之后,我与徐妍便在山爷爷房子附近瞎转悠了起来。
“哥,看来,这世上真的有命中注定一说啊。”走着走着,妍妹突发感叹地说。
“是啊,冥冥之中,有着一双无形的手,在牵引着我们,按照预定好的路线,一直走下去,在这中间,那些看似偶然的变故,说不定,也是预定的一部分。”我说出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感悟。
没错,我考上警察,遇见陈叔,后面又与依然在一起,再到后面加入刑警队碰上了幽暖暖的案子,这些事情,从表面上看来,是怪老头一手的杰作,其实往深了看,或许,我们遇上怪老头,本身就是命中注定的事呢?
“你说这话,有些绕啊,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妍妹撅着嘴说。
“举个例子吧,比如说,我本来今天要去乘坐一个航班的飞机,在凳机的时候,家里突然出了急事,我必须留下来,结果呢,我本来要乘坐的航班坠机了,机上无一人生还。表面看来,是家里的偶然的突发情况救了我的命,其实不然,而是在老天爷的设定中,我本来就不应该在那天死去,即便当时家里没有出事,也会有其他的事情来阻止我登机的。”我对徐妍说着。
“你这样说我倒是明白了,不过,这种说法似乎有些诡辩的感觉啊。我是不是也可以这样理解,今天我要去一个城市,找了一个会算命的先生算了一下,那人说我可以去,但是不能坐飞机,于是,我就选择了坐火车,结果呢,我本来要乘坐的那辆飞机失事了,我因为选择了火车,而幸免于难。照你的意思,我去找那个算命先生,这本来就是命中注定的事,不是那个算命先生救了我,而是我本来就命不该绝?”徐妍学的是生物专业,高中自然也是念的理科,逻辑能力尚可,所以,听了我的话后,她马上就理解到了我的意思。
我对她竖了一个大拇指,即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也是肯定了她的理解能力。
“听了你这个理论,我突然有了一种好不舒服的感觉,我们以为未知的人生,却是在按着既定的程序按部就班地运行着,在老天的眼里,我们不过是一个个有着感情的机器人而已。”徐妍皱眉说着。
“所以,上天觉得感情是人类的羁绊,那些修道之人,必须要看透‘情’这个字,放下一切人世间的感情,才能有得道飞升的可能。”我说。
“哼,如果连感情都没有了,那就真成了机器人了!”徐妍愤愤地说。
“是啊,你我都放不下世间的亲情、友情与爱情,世间多数人也是如此,所以,芸芸众生,得道的不过极少数而已。”我淡然地说。
我说完这话后,徐妍便没再开口,也不知小丫头心里在琢磨着什么。
一直到了五点过,我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深秋的天色黑得早,如果再不走的话,等会天黑就不方便了,我便带着妍妹往回走,走回到山爷爷家门前的坝子里,提醒了陈叔一句。
听着我的话,山爷爷便起了身,乐呵呵地说:“师兄,天色已晚,山里清冷,我也不留你们在这里住了。你我修道之人,虽是应当看淡离别,却也希望你临走前能再过来一趟,咱们再畅饮一次,畅谈一日。”
“那是自然。师弟,我有直觉,师父一定还会回来的,到时候你见着他,替我给他老人家问声好啊。”陈叔有些动容地说着。
“我也相信师父会回来的,到时候咱们师徒三人,可是有得说啰。”山爷爷流露出一副憧憬的神色。
“好,好。”陈叔连说了两个好,我却是看了出来,与山爷爷对师徒三人重逢的期待相比,陈叔的神色竟是有些黯然,他不是笃定他师父会回来么,既然如此,为何眉宇之间却是带着一丝忧伤?
第261章 徐妍听来的信息
待二人告别后,我们便出发往回走去。
回到镇上时,已是六点过,我们找了个面馆一人吃了二两面,便回到了旅馆。
虽然徐妍有她自己的房间,可她一个人也不好玩,就到了我们房间,我烧水泡茶,徐妍则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咚、咚、咚”响起了敲门声。
我疑惑地看了一眼门那边,我们刚刚从吧台上来,应该不是服务员在敲门吧。
“谁啊?”徐妍干脆直接问了起来。
“妹儿,是我啊。”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听了出来,是络腮胡子的女人。
徐妍一听,就跑过去开门了。打开门后,那女人也没有进房间来,就说白天没见着徐妍,她一个人无聊死了,刚才听着有人上了楼,便上来看一看,没想到徐妍真的回来了。
徐妍笑着告诉她我们白天出去玩了,女人就问徐妍有事没,没事的话陪她去镇上转一转,说说话。徐妍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就说:“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之后,徐妍便关上房门出去了。
“天童啊,今天已经是周四了,杨若麟的事恐怕一时半会弄不完,小林可能还不会回去,你要不要多请几天假陪着她?”徐妍走后,陈叔突然对我说道。
“我刚参加工作,工龄不到一年,按理说是没有公休假的,我这次已经请了五天了,再请的话,一来我担心领导有意见,二来我心里也有些不安啊。”我回答着陈叔说。
“那倒没事,如果你想多留几天,我还是有办法找到人给你批假的。”陈叔让我不用担心,我也相信他有这个能力,之前就说过,局里好多领导都是他的学生,批个几天假自然是没有问题。
“恩,暂时不用吧,等我问了依然再说,看她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我心里还是倾向于赶周日的航班回M市,下周一上班。当然,我希望依然也与我一起回去,虽然上次我与陈叔把何志杰抓过去问了一番后,他便没有再现身,可如果我们一起回了M市,留下依然独自在这边,我还是不放心的。
晚上九点的时候,徐妍还没有回来,镇上没什么路灯,我担心她在外面不安全,正想给她打个电话,房间门就被打开了。
徐妍探了个头进来,对我说她们刚回来,但是她与张姐还没有聊够,反正晚上依然不在,她便邀请张姐到她房间继续聊,就是过来给我说一声。
“别聊太晚啊。”我笑着说。
“你管太宽了!”她俏皮地说,说完就关上了房门。
徐妍口中的张姐自然就是指络腮胡子的女人了,这两次见面,她们二人都有着说不完的话,我估计,是二人平时都比较外向,话都多,还有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很难遇到一个话多的朋友,二人一打开话闸子便收不住了。
徐妍二人过去后,我们这边就会时不时听着一点女人的声音,却是听不见具体的内容。
睡觉前,我想起依然这一天没有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他们去了杨川家里后是什么情况呢。想着,我便给她打了过去,依然接了,电话那边很安静,我问她是不是已经睡了,她说刚忙完回到房间,我问她若麟回去后怎么样了,她有些高兴地说若麟的状况似乎有所好转了,这一天也没有再发作。
我本想问依然何时回M市去,可若麟病情有所好转,她肯定一时半会还不想走。依然说的若麟的情况,让我有些疑惑,按理说医生都下病危通知书了,若麟的病情是不可能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啊,我只想到了一种可能,那便是回光返照。
依然正在兴头上,我是不可能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的,便想着再等一天吧,明天下午再给依然打个电话询问一下,根据她的回答再作决定。明天是周五,要赶周日的飞机的话,明天晚上是订票的最后时间。
第二天早上八点过,胖强便打了电话过来,说他昨晚刻意听了,陈新生又说做噩梦了。陈叔听了这话,眉头又皱了起来。
“陈叔,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安地问。
“似乎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了新生的梦境,在侵扰着他的心神。”陈叔回答我说。
“那怎么办?要不你先回去吧,给新生瞧一瞧。”我着急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