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挺迅速的啊。”陈叔小声对我说着。
“嘿嘿,我是见不惯他那副嘴脸。不过,这绳子取下后,大熊多久能恢复正常?”我好奇地问着,同时,我把绳子也交到了陈叔的手中,陈叔看了一眼,便揣进了裤包里。
“我琢磨着,现在取下这红绳,意义已经不是很大了,它已经成功放大了熊滔心中的狭隘情绪,现在把它取了,只是不会让这情绪再继续扩大而已。你去给小薇办手续吧,我去看着熊滔,免得他为难顾远洋。”说着,陈叔也向审讯室走去。
按幽暖暖的说法,这红绳只是放大了大熊心中对我与远洋的不满意,同时也放大了他心中对官位的追求。除此外,没有其他的副作用,那么,他应该还是记得远洋与他的交情的,只是,有了红绳,他把这种情谊压在了心底,现在红绳不在,他也不至于会怎样为难远洋。
不过,陈叔过去了,我就更放心了,我转身往大队办公室而去,手中的精神鉴定报告,需要在那里存档,再由那边开一张提取条子,小薇就可以恢复自由身了。
当我走进关着小薇的审讯室时,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目光也有些呆滞,幽暖暖说过,如果小薇不及时出去,很可能会精神紊乱,看来,现在已经有些征兆了。
我带着小薇出了审讯室,向大门走去。还有十来米到大门时,我就看到了幽暖暖,她的目光没有看我,完全集中在小薇身上。
“小薇,跟我走吧。”到了门口,她柔声地对小薇说着,然后就牵起了小薇的手。
此刻的小薇,已经快两天没有摄入婴灵了,心中对幽暖暖的亲近之意,想必已经没了。不过,她应该还记得,幽暖暖是她老家那边一个对她很好的阿姨吧。
小薇顺从地跟着幽暖暖走了,我站在刑警队门口,看着这对母女,叹息了一声,便转身走了进去。
电话响了起来,是胖强。今天一天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我实在没有时间与胖强交流这些事情,现在这个时间,刚刚好,我正好与他讲上一讲。
“天童,你们搞什么飞机?我听说大熊竟然把顾远洋抓了,老实说,你去没有?”我刚接起电话,胖强那粗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我没去,你也别激动,远洋牵扯到了玉器失窃案里。”我先把主要问题给胖强交待了,免得他不明就里地瞎吹。
在电话里,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挑着重要的内容与胖强讲了。
胖强听得唏嘘不已,先是感叹女人是红颜祸水,这个他肯定指的是杜欣,我也深表赞同,不过,我也纠正了,说这话要分对象,如果是依然,就不是祸水了。
胖强听了,哈哈笑着说:“对,对,子西也不是祸水。”
然后,胖强又说大熊不是个好东西、为了官位不惜插兄弟两刀。我站在公正的角度,说是大熊被红绳操控了,胖强不以为然地说:“切,红绳的作用只是放大他心中的小心思,如果他心中本身没有那种坏心思,红绳也不会无中生有!所以,根源还是在他自己!不是我自吹,那红绳用在我身上,屁用没有!”
不得不说,胖强的这个说法,是有道理的。而我也相信,此事要换成了胖强,他是绝不会遭了怪老头的道的,所以说,怪老头在选人方面,也是有先见之明的。
“顾远洋那小子不错,此次犯事,也是事出有因,你等着,我马上到你们队上来探望他,给他点信心与支持。对了,希望不要见到大熊那个瓜娃。”胖强豪放地说着。
与胖强闲扯了一阵,我心情好多了。加上他刚才对远洋这次事情的分析,我甚至觉得,远洋的事不是什么大事,不会受到太严重的惩戒。
挂了电话,我准备往远洋那边走去。途中,路过了关押小磊的审讯室。我想问小磊一些事情,在门口犹豫了起来。
我与大熊是一个办案小组,他是组长,也是我中队长,虽然按规矩,审问嫌犯必须要两名民警进行,但因为他的身份,有时我不在,他也在单独问嫌疑人。我就不同了,一个小兵,如果我单独见嫌犯,被大熊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刚才我与陈叔见远洋时,急着出来,也是这个道理。
但是,我实在是想知道小磊给大熊交待了些什么问题,加上大熊已经从小磊那问出了他想要得到的信息,他算是已经把小磊审完了,小磊对他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我就想,我这个时候再进去,应该不会惹到大熊吧。
想着,我就走了进去。值班民警知道我与大熊在共同侦办此案,也没有拦我。
小磊见着我走进去,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我回想起我见幽暖暖前,与大熊一起审问小磊的情形。高雪当初被我们抓住,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小磊被我们抓住,也是他们的计划。
可是,两者比起来,小磊就比高雪高明多了,演技也好多了,甚至可以说是以假乱真。
高雪被抓时,神情很淡定,当时就让我起了疑心,觉得她的表现不正常,哪有看到两个人突然从房间里冲出来,却不大喊大叫的女孩子?还有,大熊随便一吓,她就说出了朱贵让她作伪证的事。
事后证明,高雪果然是装出来的,只不过,当初由于大熊破案心切,才轻易相信了高雪的证词。
这一次,小磊被抓的时候,拼命挣扎,还在喊叫着“警察打人了”之类的话,在抓捕他的过程中,我都觉得他的反应很正常,完全没有觉得奇怪。甚至,我还在窃喜,我弄明白了他与小薇的关系,也想明白了玉器案中是谁在操纵着监控。
然后,到了审讯室,他也装疯卖傻,一问三不知。特别是大熊糊弄他,诈他的话时,大声吼道“别装了,你的简历我已经查得一清二楚”,大熊听了这话,更是做出了很正常的很自然的反应,身子都抖动了一下。
可以说,小磊的所有反应,都是正常的,都是不会让人起疑的。如果不是幽暖暖找到我,告诉我小磊的落网是他们的计划之一,我永远也不会猜到这一层来。
“你给刚才那位熊警官,都交待了些什么事情?”我坐到了他的对面,慢慢问着。
“你去问他啊,刚才他给我做了笔录的,出卖同伙的事,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说着,小磊把脸转到了一边去。
他这意思很明显,就是说远洋是他同伙,他今天出卖了远洋。听着他这话,我本来是很气愤的,他这还是在卖力地陷害着远洋。
可看着他那幅认真的表情,我又想笑,尼玛,这演技实在是太到位了,堪为影帝!我想,这个时候,随便来个导演,让小磊上演一出因背叛同伙而悔恨流泪的戏,他的眼泪绝对会在一分钟之内流下来的。
“别装了,我刚才,是真见到了你的同伙。不过,不是顾远洋,而是幽暖暖。”我玩味地说着。说这话时,我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小磊,我想捕捉出他的神色变化,也是想找出他演技的破绽。
果然,听到幽暖暖三个字时,小磊的神情顿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恢复了正常。这心理素质,真不是吹出来的。也难怪,他可以在连续犯案杀人后,还能气定神闲地继续在老杨店里当伙计,还能在远洋开张那天为了坏掉远洋的生意而不惜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也不担心引起警方的注意。
亏我之前还认为他出生于农民家庭,天性简单朴实,不怎么会伪装自己。现在看来,简单的不是小磊,而是我自己。
“我不认识什么幽暖暖。我刚才已经招了一次,如果你要听,我就再说一次,免得你在这胡扯,呆会再给我安点什么新的罪名。”小磊看着我说。
“三起案子我都参与过,我与小薇是兄妹关系。这个点子是我想出来的,我停掉店里的监控,然后进行盗窃。第一起案子,我偷的。事后,我找不到地方卖偷来的东西,我妹妹告诉我朱贵这人贪财,可以找他帮忙,于是我就找到了他;第二起案子,是我与朱贵一起干的,不过,人是朱贵杀的。”
小磊竟然说人是朱贵杀的,还真是狡猾,把罪名往死人身上推。
“在第二起案子后,我与朱贵又去偷了顾远洋的店,那天顾远洋也在店里,我之所以没杀他,是因为我们知道他是警察,死了个普通人,还好糊弄过去,要死了个警察,这事就闹大了,我与朱贵知道他店里生意不好,便劝他别告发我们,同时让他入伙。”
“之后,在分东西时,顾远洋与朱贵有了分歧。最后一起案子,就是顾远洋潜入朱贵店中做的,他的目的就是想杀了朱贵。这事我也知情,我也帮着顾远洋操纵了监控,算是共犯吧,我想着朱贵死了,就剩下两个人分钱,我可以多分点。”
我没有说话,冷冷地看着小磊,他编得还真是合情合理,他不仅是一个好演员,还是一个好编剧!
“你们犯的这案子,可是命案啊,你这么容易就招了?”我故意问着。
“我也不想招,不想坐牢,可是你们抓了我妹妹,还说是她杀的朱贵,我不得已,只有出卖顾远洋了。还有,你们问我监控的事情,证明你们已经怀疑到我头上了,我早点招出来,还算是表现好,可以争取宽大处理。毕竟,死的两个人,都不是我杀的,我还有点想头。”说着,小磊眼中流露出了无辜的神色。
我冷笑了一声,从包里摸出了幽暖暖留给我的录音笔。
小磊疑惑地看着我,我猜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
我就说,小磊这么豪爽地愿意自投罗网,原来是早就想好了后招,两起案子,死的两个人,他分别推给了朱贵与远洋。这样一来,既可以洗脱小薇的嫌疑,他自己也只留下一个盗窃的罪名,无非就是坐几年牢而已。
想来,他的这个供词,并没有详细地告诉幽暖暖。我不禁再次在心里感谢了幽暖暖,要不是她来找我,要不是有她的录音笔,远洋还真不好办。
我瞪着小磊,按下了播放键。
“第二起,还是小磊一个人进去的,几次做这事的时候,小磊都随身带着刀,就是为了在被人发现时,杀人灭口,以免破坏整个计划。那个女老板,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小磊杀死的。不过,这一次,倒是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你们也找不到证据证明这事是小磊做的。”
我本意只是让小磊听一听幽暖暖与我的谈话,没想到刚好放到了这一段。我就看着,小磊的神色终于有了些不安。虽然小磊杀姚欢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但幽暖暖的这份口供,无疑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
放完这段话,我按下了停止键。
“你什么意思?”小磊抬起头,看着我问。
“听着,你最爱的妹妹,我已经以间隙性精神病的名目,把她放了。你给我记住,顾远洋只有两项罪名:藏匿赃物与包庇。除此外,其他的事任你怎么说,你是个聪明人,明白我的意思吧?”我软中带硬地说着。
小磊没有马上回答我,我看着他的神情,知道他心里有了些犹豫。
我暗示得已经很明白了,意思就是顾远洋不能与命案扯上关系,虽然幽暖暖的话可以证明这一点,可是,如果小磊硬是咬着这一点不放,同时也不说出他在远洋店里故意让远洋摸了刀子的事情,操作起来,还是有些棘手。
现在,我告诉小磊,小薇已经自由了,我甚至间接告诉他,只要他不乱咬远洋,我可以不管他杀人的事,到时候,他把杀姚欢推到朱贵身上,把杀朱贵推到小薇身上就是了。他应该会想到,有着间隙性精神病的名目,即便他指证小薇杀了人,小薇也不会受到处理的。
如此,对他自己来说,与他刚才所编造的口供,最后达到的目的是一样的。
我耐心地等着小磊给我答复,我手中有着幽暖暖的法宝,不怕他不答应。
“好吧,你把刚才那些话删除掉。”我本以为他会考虑好一会儿,没想到,一分钟不到,他就点头同意了。聪明人就是不一样,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点。
我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这样一来,远洋就会少了许多麻烦。我也答应了小磊,会删除掉幽暖暖话中提及到的他杀人的那些段落。
走出审讯室的时候,我在想着,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对与不对,为了帮助自己的好朋友,不惜让杀人凶手逃脱法律的制裁。我想起曹文军,想起姚欢,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句:对不起。
当我走到关远洋的审讯室门口时,陈叔与大熊正好从里面出来。我不禁暗自庆幸,如果我再晚出来两分钟,大熊就会知道我单独见过了小磊。虽然我刚才就分析过,不会有太大问题,但不知道总比知道的好。
“问完了吗?”我故作随意地问着。
“恩,你进去看看他吧。”大熊回答着我,虽然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对远洋出事的难过,但也没有了刚才那种因立功而兴奋的情绪,我就想着,看来取掉红绳,还是有些效果的。
陈叔本来已经走了出来,听着我要进去,便又与我一起回去了。
在审讯室里,陈叔告诉我,刚才大熊也没怎么为难远洋,就是让远洋自己交待一下。我问远洋怎么说的,远洋说他就按实情说的,藏匿赃物,明知小磊是凶手而不报。
“那大熊什么反应,我刚从小磊那里过来,他之前给大熊供述的是你杀了朱贵。”我连忙问着。
“他也没太大的反应,一直扳着张脸,等我说完,就出去了,说是会再核实一下。”远洋回答我。
大熊的这个反应,再次证实,取掉红绳是个明智的决定,刚才陈叔还说效果不会很大,看来他也有推测失误的时候。如果红绳还在大熊身上,我敢保证,当远洋的陈述与小磊的供述不一致时,他会对着远洋大声质问的。
“不用担心,我已经做好了小磊的思想工作,他不会再指证你杀了朱贵。以后,无论是刑警,还是检察官,还是法官问你,你只管如实回答,只有刚才你说的那两项罪名就可以了。”我对远洋说着。
“恩,知道。天童……感谢你啊。”远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
“说啥啊,你不看咱俩是什么关系。”我强颜欢笑地说。
“顾远洋,你家里知道这事吗?”一旁的陈叔突然开口问道。
“我爸妈都在店里守着呢,出了事,我也没机会给他们打电话,不过,大熊是在办公室把我带走的,这事终归是瞒不住,天童,要不,你下了班去一趟店里,帮我好好给我爸妈解释一下,别让他们气坏了身子。”听了陈叔的话,远洋抬起头看着我说,向我求助。
“好,我会安抚好他们的,你别担心。”我宽慰着他。
“唉,都是我不孝,父母都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了帮我开店而到处借钱,现在,我又出了这件事,让他们在亲戚朋友面前都没有颜面,我活人太失败了。”说着,远洋的声音更加哽咽了。
“你别这样说,这件事,说来说去,都只能怪我。你要从来就不认识我,也就不会在你身上发生这种事情。”听着远洋的自责,我心里更是难受,他现在这样,只因他被怪老头算计了,而怪老头要算计他,全都因为我,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千古罪人。
“你瞎说啥呢,明明是我自己一时被贪念蒙蔽了双眼。”远洋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还反过来劝着我。他越是这样,我却越是自责。
这个时候,我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我回过头去,看到了面带笑容的胖强,他刚才就说要过来看远洋,来得还挺快的。
让我哭笑不得的是,胖强手中提着一个塑料袋,而袋子里面,竟然装着苹果与香蕉等水果。敢情他这不是来探视嫌疑人,而像是在拜访朋友。
见着远洋,胖强仍然保持着笑容,走上前说:“远洋啊,你的事我都听天童说了,你放心啊,你这事没啥大不了的,出来后,咱还是一条好汉!我给你买了些吃的,这里面呆着,没啥事做,你多吃点东西打发时间。”
“强娃儿,老子真想把你扔出去。”听了胖强的话,不仅是我,连陈叔也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被胖强一逗,远洋的神色也没有刚才那么忧伤了,竟真的掰开一只香蕉吃了起来。我不由得在心里对胖强竖起了大拇指:我说再多劝慰的话,也抵不过胖强的两句看似没头没脑、实则效果很好的浑话。
远洋吃完了香蕉,我们三人又陪着他说了一会的话,从他的语气,我能听得出来,他的心情的确好了不少。
之后,我们三人一起出了审讯室。
“天童,呆会你来开车啊,我想认真听听幽暖暖与你的对话。”出来后,胖强把他的车钥匙扔给了我,然后说道。
“你那车上次让我把刹车都踩得快没了,你再让我开,不怕我给你开报废了吗?”我故意逗着胖强。话虽这么说,我还是伸手接住了他的钥匙。
“开报废?到时候我买新车,你要捐赠半年的工资啊,反正平时你也经常用我的车。”胖强白了我一眼说。
听了他这话,我立马识趣地闭上了嘴,胖强则对我比了一个“V”的手势。
当我们一路开车赶到远洋的店里时,店里只有远洋的妈妈一个人。进门时,我看到,她的脸色很不好,看着我们来了,她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你们来啦!”远洋的妈妈声音有些虚弱。
“阿姨,你已经知道远洋的事了?”看着她的这副神态,我试探着问了一句。
“知道了一些,唉,也不知我们家今年是犯了什么太岁,先是生意亏本,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远洋妈妈愁容满面。
“阿姨,你也别太担心,远洋他没有太大问题的。”胖强帮着劝了起来。
“你们见着他了吗?远洋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啊?下午他爸接了个电话,也没给我讲明白,只告诉我远洋被抓了起来,他说他要去找点关系,让我守着店,然后就匆匆出了门。”
“呃,他没……他就是心太善良,明知有人偷了东西杀了人,却没忍心告发那人,现在那人被抓住了,远洋也犯了包庇嫌犯的错误。”我斟酌了下,回答了她。
本来我想告诉她远洋没事的,可远洋现在一时半会根本出不来,我的谎言很容易被识破,于是我就拣轻的说了,让远洋的妈妈也更容易接受一点。
“这孩子,从小就心软,我还一直说心软好,心软才懂得疼人,没想到,却是因为心软,惹来了牢狱之灾。还好,不是他自己犯了什么事,要不然,我这张老脸,也没地方搁了~”
听了这话,我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阿姨,杜欣来过了吗?”胖强换了一个话题。
“还没有,也不知她知不知道远洋的事。”远洋妈摇着头说。
我心里冷哼了一声,远洋是在政治部办公室被抓走的,杜欣就在那边上班,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估计,她早就知道远洋会有这么一个结局,现在,远洋出事了,她的任务也完成了,多半不会再与顾家有什么联系了。
“大姐,店里生意还是不行吗?”说话的是陈叔。
“是啊,开店以后,一共只卖了十二件东西出去,我都记着呢。本想着我们老两口还可以帮着远洋赚点钱,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现在,连债都还不起了。”
“既然这样,倒不如早点把这店关了,早关一天,就少亏一天的房租费。”陈叔建议着说。
“我和远洋他爸也在考虑这事呢,实在不行,只有这样了,唉~”远洋妈又是一阵叹气,弄得我心里也很不好受。
出得店来,我便求着陈叔,一定要找正局帮忙,给远洋少判一些时日,陈叔说这事不用我说他也会帮忙的。
上了车后,我发动车子准备回靖安街。刚才在来的路上,胖强已经听了大半部分我与幽暖暖的对话,差不多正好听到了陈叔听的那一段。我开着车,胖强继续放了起来。
等我们到了靖安街时,录音正好放完。
“天童,你到底是个啥身份啊,这怪老头咋总是针对你?”胖强听完,第一句话便是说的这个。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白了他一眼说。
“师父,你一定知道对不对?”胖强随即转头看着陈叔。
“我不是知道,我是猜到一些吧。”陈叔犹豫着说。
“那你快给我们说说啊!”胖强一听,脸上就流露出了兴奋的神情,我也很好奇地转过头看着陈叔。
“天童,你自己应该也有这方面的感知,你与我师父,有着莫大的联系。”
陈叔说的,我的确是有些感知,我在古城墙那边遇到陈叔师父,然后莫名就学会了闭目回神法,之后又轻松地学会了静心诀与移神诀,再有就是对陈叔的院子、对院子里的柳树都有一种亲切感,甚至,连我的名字也是陈叔师父取的,要说我与他之间,没有什么事情,我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不过,之前我也问过陈叔几次,可一到关键地方,他就闭口不言,时间久了,我也懒得再问。我就想着,我与那老头总有再见的一天,到时候,直接问他就好了。
现在,陈叔突然提起这事,难道是准备告诉我一些事情了?
“陈叔,具体是什么联系?”我抑制着自己的心切,看着他问。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有想过,你是他的转世。”陈叔缓缓说道。
“不会吧师父?!”我还没有发言呢,胖强马上就不相信地质问着陈叔。
“龟儿子,你听我讲完!”陈叔狠狠瞪了胖强一眼,胖强马上就变乖了。
“你们可还记得,你俩第一次到我院子里来时,天童叫我师公,我不同意的事吧。”
陈叔说起这事,我也是印象深刻的,当时我叫了他一声“师公”,他立马很严肃地说“别叫我师公,还不到那个份上。现在不在基地,也别叫我陈教官,我应该和你爸岁数差不多,就叫陈叔吧。”当时听了这话,我立马有了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你们在基地培训的时候,我就看出你身上有问题,我觉得你是一个招惹不干净东西的主儿,所以不愿意与你有太大的瓜葛,更不会同意当你师公或是师父。但因我本是修道之人,本着救人的原则,我还是告诉了你一些关于你腿上那东西的事情,让你有所知晓、有所防备。”陈叔继续说着。
有了刚才胖强的教训,这次,我与胖强都没有吱声,就等着他接着往下讲。
“后来,天童在巷子里听见打更的声音,这让我有些诧异。这再次证明,你的灵觉异于常人。那个时候,我才更加留意你了。”
“再后来,接触时间多了,你带给我的感觉很熟悉,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看天,你站在院子里,看着老伙计,那副画面更是让我想起了当年师父天天站在树下,与树对话的情形。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更加觉得,你会不会是我一直等的师父。”说到这里,陈叔停了下来,掏出了烟盒。
难怪,我记得,有一次陈叔给我说过,他在等一个人,这等的自然就是他师父了,后面有一次,他又说等的人出现了,想必,这个时候,他指的就是我。当初我还问过他等的是谁,他说不是不告诉我,而是时辰未到,难道说,现在已经到了那个时辰了?
点燃了烟,陈叔继续说道:“一直到你自然领悟到了我门中的闭目回神法,我更是确定,你就是师父转世无疑了。”
我想了起来,我刚学会闭目回神法后,从梓亭县回来,与陈叔在院子里交谈,当他当知我会这一法门后,便说“真是你回来了”,当时我还疑惑,问他为什么没人教我我就会这口诀,他回答我的是“因为你本来就会”。
“让我没想到的是,师父却又出现了。”这时,陈叔又说道。
“你是说我在古城墙那边,碰着了你的师父?”我问。
“对,我可以肯定,你碰见的那个卖票老头,就是我那失踪了几十年的师父。既然他尚在人世,并且,你出生时,还是他去你家里,给你取的名字,那么,你就不会是他的转世,但从你表现出来的一些事情来看,又真的很像是他。特别是,后来有一次,你从巷子里回来,竟然告诉我你听见有人在唱《明月千里寄相思》。”
“我是见过师父的本事的,在我眼中,他离得道也不远了,只是他一直看不破一个情字,这才一直突破不了临界点。取名时,‘天童’二字本是忌讳,我师父偏偏给你用了这两个字,我就有了另一个想法,你的前世,会不会真是上界的仙人。所以,在古城墙那边,胖强娃又提到让我收你做徒弟,我哪敢当仙人的师父啊!”
“哈哈,陈叔,你肯定猜错了,我要是仙人,就不会被老妖怪玩弄于手掌之间了!”听了陈叔的话,我自嘲地说着。
“对啊,师父,天童最好不要是仙人,他这名字,如果是仙人,也会是仙人手下的童子,你之前就说过,童子命的人,不会长寿的,我还想和天童做一辈子好基友呢,他可不能早早地回天上去啊。”胖强接过我的话,笑着说道。
“我不知道。”没想到,这一次,陈叔回答我们的,竟然只有这么简单的四个字。
“陈叔,你不是一直回避与我们说这些事情吗,为什么今天破例了?”我有些疑惑地问。
“我以前不告诉你,一来,是因为这些全是我的猜测,偏偏你们二人对我又很是信任,我的猜测,听进你们耳朵里,便成了事实,我不希望这样;再一个,如果真涉及到了前世或是上界的人,那我说出来,就算是泄了天机,对我不好,对你也不好。”
“那现在呢?”胖强问。
“现在?在五魂案中,天童就像一只蚂蚁,被怪老头玩弄于掌心,我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心中甚是难受。眼看着怪老头拿着五魂离开了,我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没想到,这次的玉器案,仍然是他的杰作,甚至,他于二十年前,就开始谋划了这一切。”
“听完了幽暖暖与天童的对话,我能感受得到,天童心中的无助与绝望之情,特别是刚才在审讯室,天童面对顾远洋时,表现出的那种深深的自责,也触动了我。”
“很显然,事情还没有结束,这次是顾远洋出事,下一次,还不知道会是谁。我实在不忍天童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邪恶,便决定把我所知道的都讲出来。我反正是个没有亲人糟老头子,即便泄露了天机,老天要惩罚,也只会惩罚我一个人吧。”
说完,陈叔淡淡一笑,我却是大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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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叔表达出来的意思,即是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险阻,哪怕是冒着被上天惩罚的风险,从今以后,都会与我并肩作战的。这份情,不亚于瘸子为了帮幽暖暖与小薇相认,不惜让自己满脸长脓胞。
“师父,天童,算我一个啊,虽然我没啥本事,但面对怪老头时,我冲上去抱住他的腿,总还是可以为你争取一点时间的。”胖强憨憨地说。
听了他们二人的话,我笑了,眼睛却是有些湿润。
在茶馆的雅间里,当我得知自己再次成为了怪老头手中的棋子时,心中涌出的,真的是绝望。现在,有了胖强陈叔的鼓励与陪伴,即便我知道怪老头是我无法对抗的存在,我却也有了面对他的决心与勇气。
“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以前,我跟着师父一起,也抓了不少的鬼啊怪的。既然师父尚在人世,是不会让老妖怪的奸计得逞的!”陈叔安慰着我说。
“师父,那师公跑哪去了啊,在老妖怪的暗中操纵下,两起案子已经死了不少的人了,如果师公再不现身,说不定还会继续死人的。”胖强眼中有些担忧。
“或许,他去别处云游了吧,还不知道这里的事情。”说这话时,陈叔的语气里有了些不确定。的确,对于他师父的去向,他是只有靠猜的,要不然,他早就找他师父去了。
“不过,这老怪物的想法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啊,上一次,他要收集‘五魂’,倒还说得过去,是想要让自己的功力提升,这一次,他于二十年前就开始谋划,然后杀死了两个人,难道就是为了让顾远洋受这牢狱之灾?”胖强问出的问题,也是我的疑惑。
陈叔没有吭声,我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既然幽暖暖说了,怪老头是针对我的,那么,这件事还是应该回到我身上来分析。远洋是我最好的朋友……”
“错了错了,你应该在‘最好的朋友’后面加个‘之一’!”胖强马上瞪着我说。
我反应了过来,笑着说:“强哥,你还吃醋啊,哈哈。好吧,远洋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如果他因谋杀罪名而被判死刑,对我来说,一定是心如刀割,别说他被判死刑了,就是现在,因为幽暖暖的关系,怪老头的计划没有完全得逞,远洋不会死,只是坐几年牢,我想起来,都难受得不行。”
“那么,老怪物费尽心机,让你失去顾远洋这个朋友,让你心痛,总得有个目的吧。难不成,他是一个心理变态,就喜欢看别人不开心?”胖强睁大着眼睛分析着。他的脸本来就大,导致眼睛很小,这时用力去睁,配合着那胖胖的大脸,看起来就很是滑稽可爱。要不是胖强已经是三十来岁的人了,我铁定每天去捏他的胖脸玩。
“失去朋友,心痛……”陈叔念着这两个词。
“师父,你想到了什么?”胖强马上问着。
“没什么,我只是把你刚才说的话,用这两个词总结了一下。”陈叔回答着胖强,不过,我看他的表情,分明就是在琢磨着什么事情。这个陈叔,刚刚才说了会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现在马上就卖起了关子。
不过,或许陈叔只是从这两个词语发散出去,猜到了一点什么,不能太确定,所以暂时没说出来吧。我对他会尽全力帮我一事,是毫不怀疑的。
“陈叔,幽暖暖和瘸子,我们还要理会他们吗?”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便问着陈叔。
“听幽暖暖的语气,她是不准备再用婴灵继续让小薇保持与她的关系了,用不上婴灵,她也就不会再去想着偷别人家的小孩,应该是不会再犯什么事了。至于那个瘸子,他施用逆天之术,老妖怪又没有教他克制之法,他脸上的那些烂掉的脓胞,就够他受的了。”陈叔说着。
“那你的意思,我们就不再管灵归来那边了?”我再次确认。
“这几天我会再去一趟,看看他们是什么打算。你们就别去了,那瘸子的脸,看了会做噩梦的。”陈叔回答说。
本来我是想再去看看幽暖暖的,同时也安慰她,让她以后好好生活,可陈叔提起瘸子那张恐怖的脸,我全身的汗毛再次竖了起来,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算了,换做平时,我是不怕这些的,这段时间不行,别吓坏了我的儿子。”胖强也严肃地说着。
“切,说得就像你的儿子是怀在你肚子里似的。”我白了他一眼说。
“我儿子现在还真在我肚子里,不过呢,是在小腹偏下的位置储存着。哈哈。”
“强娃儿,闭上你臭嘴啊!”一旁的陈叔听不下去了,制止了胖强继续往下说。
之后,我们三人下了车,往院子里走去。
穿过市场时,我们看到好多家商铺都关门了,关着的门上写着大大的“拆”字,胖强上去问了一家还开着门的老板,老板告诉我们,这个市场,后天就会被拆除了,商家全搬了,他们店里东西多,搬得慢了些,不过明天也会全部搬完。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虽然陈叔还没有接到正式搬家的通知,不过,如果市场都开始拆了,那里面的小巷子及院子,离着被拆的日子也不远了。
陈叔听了老板的话,神色黯然,低着头向小巷子走去,胖强回来,看着陈叔的背影,对我说:“师父心里一定很难受。”
“你我几人,在院子里住了没有多久,想起院子要被拆掉,心里都会难受,觉得空空的,更别说是他了。陈叔在院子里住了那么些年不说,这更是他师父留给他的,他一直希望,有朝一日,他师父能回来,与他团聚在这个院子里。”我动容地说。
回到院子里,陈新生一个人盘腿坐在柳树下面,看他那样子,我估计又是在修习陈叔教他的一些功法。听着我们几人走进院子,他睁开了眼睛,与我们打了招呼。
“新生,你依然姐呢?”我问。刚才下班的时候,因为要去远洋的店里,我就打电话让依然自己打车回院子,这时没有看到她,我自然有点疑惑。
“依然姐与子西姐在厨房做饭呢。”陈新生站了起来,边向我们这边走来边说着。
听着强嫂回来了,我才发现,又到了周末,这时间七天一个轮回,过得还真是快。
过了不到半小时,依然与强嫂就张罗了一桌子的饭菜出来。他们都还不知道远洋出了事,所以脸上都是笑意盈盈的。我与胖强商量了,暂时不告诉她俩,反正她们知道了也帮不了什么忙,反而会多两个人为此事而担心。
摆上碗筷,陈新生飞快地跑进了屋,过了一会,他提了一个酒壶和三个酒杯出来,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便给我、胖强和陈叔三人倒满了酒。
“新生真懂事。”依然不由得夸赞了他。
然后,强嫂也把事先买好的一瓶豆奶拆开,给他们三人面前的杯子里倒上。
“来来,我们一家人一起欢度周末,干杯~~~”胖强举起杯子,大声吆喝着。
胖强这一喊,我们几人自然是马上就各自端起杯子,唯有陈叔,迟迟没有举杯,我们都把他看着。我与胖强明白,他还在想着院子被拆一事,心里难受。
在大家的注视中,陈叔终于是端起了杯子,不过,他说了一句话,却是让我们其他人的笑容,全都凝固在了脸上。
“这顿饭,应该是我们在院子里吃的最后一顿全家饭了吧,到下个周末,这院子也不知还在不在,干杯!”说完,陈叔一仰头,直接喝光了杯子里的二两酒。
……
“干杯干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人要往前看嘛!”大家被陈叔的话弄得沉默了,还是胖强最先反应过来,打破了这种让人窒息的沉默。
胖强一说,剩下的人也换了一副表情,喝了杯中的酒和豆奶。大家理解陈叔的心情,纷纷去敬他酒,并说着“以后还可以再找个院子,我们这些人还住一起”之类的话劝他。
整个过程,陈叔都没有笑过,饭局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了。陈叔说得没错,这顿饭,真的成了我们这些人最后的一顿全家饭,并且,范围不仅仅限于这个院子里。
虽说是周末,但第二天我仍然去了刑警队,案子有了进展,当然要抓紧办理。这起案子,各级领导都很重视,现在又涉及到了警察内部人员,上面要求尽快拿出结案报告。
我到的时候,大熊已经准备去审讯室那边了。
“天童,你来得正好,这是昨天下午你走后,我问的小磊的口供,你看看。不过,昨天把顾远洋抓回来后,我发现顾远洋说的与小磊说的对不上,今天我俩再问问小磊,这小子,难不成在耍我!”大熊说着,递给了我一份材料,正是小磊的询问笔录。
我大致瞟了一眼,内容正是我昨天找小磊时,他说的那些。
当我与大熊一起出现在审讯室时,小磊的表现很淡定。
之后的过程很简单,就是大熊让小磊再重复一遍昨天说过的,小磊看了大熊,又看了看我。他看我的时候,我很紧张,生怕他会说出我单独找他的事。
好在,小磊言而有信,这次说出来的口供,就再也没提远洋杀朱贵的事了,他也听从了我的意见,把朱贵的死推到了小薇身上,这样一来,小磊与远洋二人的口供差不多就能对上了。并且,整个过程中,他也没提我找他的事,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本以为大熊听了小磊的话,会很生气,觉得小磊短时间内,说的两次口供截然不同,是在玩弄警察。我甚至想到大熊有可能上去打小磊。
没想到,大熊听了小磊的这次口供后,直接转过头对我说:“天童,整个过程你都清楚了吧,整理一下,让小磊签字,尽快弄好,然后我们去问顾远洋的材料。你先弄,我出去抽支烟。”
说完,大熊就出门了,留下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我。
我愣了十秒钟,用这十秒钟的时间想明白了。两个嫌疑人的口供对上了,赃物也找到了,这个案子就可以结案了,大熊也可以向上面交差了,他也成功地在即将到来的换届选举之前,捞得了争取副大队长的政治资本。
同时,红绳取掉了,虽说之前对大熊造成的影响不会减弱,可在不阻碍大熊争取官位的前提下,能让顾远洋的罪名轻一点,判得少一点,他应该还是不会介意的。
“小薇怎么样了?”在我整理口供时,趁着大熊不在,小磊问了我一个问题。
“昨天她被幽暖暖接走的,我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不过,你也应该知道,幽暖暖平时对她很好的,小薇在那里,你可以放心。”我抬头对小磊说完,然后继续低下头整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小磊为什么要帮怪老头,幽暖暖好像没给我解释。小磊爱他妹妹,为了洗脱妹妹的嫌疑,自投罗网,这个可以理解。甚至,他知道并相信了幽暖暖母女与朱贵的往事,心疼妹妹,从而愿意加入这个复仇计划,也可以理解。
我不明白的是,最开始的时候,他为什么会突然从外地来到M市,并进入老杨的店里,甘愿听从怪老头的安排?
“你认识怪老头吗?”想着,我便问了他一句。
“什么怪老头?”小磊有些莫名其妙。
“哦,你是怎么到M市的?”我把那老妖怪叫“怪老头”,小磊不一定知道是谁,所以我换了一种问法。
“我过来找小薇啊,她一个人在这边,我不放心。”小磊很自然地回答了我。
我是见识过他演技的,自然不会轻易被他糊弄过去,继续说:“放屁,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敢在别人面前与她相认?并且,你明明在沿海打工,可小薇刚进了朱贵玉器店,你马上又进了老杨的玉器店,即便你不放心她,也不会这么快就回来吧?一定是有人早早地通知了你,让你赶回来,对吧?”
小磊没有说话,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希望能看穿他的内心。
“好吧,事情已经成现在的样子了,我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看在你帮着把小薇放出去的份上,我可以回答你。”说这话之前,小磊做了一个深呼吸,似乎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我咽了一口唾沫,等着他继续讲。
“在小薇来M市的前几天,家里给我说了这事。小薇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离开过家里,我有些担心她。但我爸妈说她也成年了,没什么事,让我好好挣钱,早点回家盖房子娶媳妇,别担心妹妹。”
听了他这段话,我觉得他们家里真奇怪,当哥哥的竟然比父母还疼小薇。随即,我想起他们出生于农村家庭,心中有了答案,便问:“你们那里,是不是有重男轻女的风俗?”
我说起这事,小磊愣了一下,继而苦笑着说:“你真聪明,听我说了两句话,就推测出了这个。你说得没错,不仅是我们家,我们那边都是这样,所以,小时候过年,父母会给我买新衣服,却不给妹妹买。我很喜欢妹妹,就很心疼她,经常偷偷把爸妈买给我的糖拿给她吃。家里穷,供不了两个学生,妹妹只读了小学就回家帮着干农活了,我本有机会念,可不想用妹妹干活挣的钱交学费。”
“所以,初中毕业,我就出门打工了。在外面打工,主要的娱乐活动就是去网吧上网,我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喜欢上电脑的,刚开始还是聊天听歌看电影,后来这些事做烦了,就尝试着自学一些编程知识。”
之前听了幽暖暖的话,我对小薇就有一种同情的心理,在娘胎里就被引流死了,通过怪老头的方式活了过来,本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却是被怪老头利用,最后还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爸。
现在听了小磊的话,我更是觉得她的人生充满悲剧,死了一次,活过来的家庭竟然是重男轻女。我可以想象得到,小薇的童年是多么的不幸。
唯一让我觉得还行的是,幽暖暖与瘸子在镇上开店,会经常给小薇拿些糖果什么的。我想,如果她知道小薇在那个家里过得不好,一定会把小薇接到自己身边的吧,哪怕小薇根本就不认她。
“好像说远了,那天接了家里的电话。虽然爸妈不让我去,可我还是不放心,就准备干满那个月,就辞了工作去找妹妹,反正在M市我也可以挣钱。可是,当天下班,我就遇到了一个老头,可能就是你说的那个怪老头吧,他问我是不是担心我妹妹,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他,他却知道我家里的事,还知道我心里所想,我就觉得他很厉害。”
“他给了我一张机票,我一看,正是去M市的,他让我赶到这边,找一个姓何的人,那人会把我安排在小薇店的旁边,我就可以经常看到小薇了。”
我想着,怪老头二十年前给了幽暖暖一张机票,二十年后,又给了小磊一张机票,还真是大方。姓何的那人,不就是何志杰么!他还真是怪老头的得力助手,幽暖暖与小磊到了M市后,都没再见过怪老头,而是直接与何志杰联系,从何志杰那里得到怪老头的指令。
“至于为什么不与小薇相认,你应该明白吧,我到了这边,马上就听从了他们的计划,开始了玉器盗窃,不与小薇相认,自然是不想引起你们的注意!”
“我之所以完全听从那老头的话,是因为他承诺过我一件事,我亲眼见识过他猜中我的所有想法,我相信他的本事!”小磊终于说出了我最疑惑的问题,他挑起玉石协会与远洋的矛盾,与小薇没有半点关系,他为什么要那么卖力?一定还有其他原因,而这就是答案,怪老头答应了小磊一件常人办不到的事。
小磊既然没有说是什么事,证明他不愿意说,反正我想要的答案已经有了,也就不在乎这个。
“天童,好了没?”大熊抽完烟,进来问我。
“好了好了,只差签字了。”在问小磊事情的时候,我手里也没闲着,材料已经整理好了。
我让小磊签字按手印,然后就拿着这份材料,与大熊一起出了审讯室,接着进了远洋那一间。
远洋这边就更简单了,大熊只是象征性地问了问,就让我按着小磊的笔录,弄一份远洋的,让远洋签字按手印就好。
大熊仍然以抽烟为由,出了审讯室。
“天童,谢谢你去看我妈,劝了她。我爸妈昨晚来这里看了我。”大熊走后,远洋对我说。
“谢啥啊,应该的。对了,你爸妈没骂你吧?”
“没有,只是没怎么说话。我看得出来,他们很难受,特别是我妈,我昨晚突然觉得,她脸上的皱纹一下多了好多。唉,都是我不孝!”说着,远洋的情绪有些激动了起来。
“你冷静点,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都要坦然勇敢地面对,等着你出来那天,咱们两兄弟不醉不归!”
听了我的话,远洋定定地看着我,良久,说了一个“好”字。
笔录很快就整理好了,我想让大熊进来看看有没有问题,却接到了他的电话,说是有点事先离开了,让我把远洋的材料整理好后直接拿回办公室就好。
我猜,他是在逃避,逃避面对远洋。红绳只是扩大了大熊心中的小心思,却不影响他的记忆力,现在红绳没有了,之前被红绳压着的他与远洋的情谊也涌了些出来,虽说不至于影响到他追求名利的心,却也是让他有些愧于面对远洋吧。
在远洋签了字也按完手印,我准备离开审讯室时,他有些犹豫地问了我一句:“天童,欣儿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这个傻小子,都这样了,还在想着那个扫把星。虽说远洋身陷牢狱,主要是因为他与我的关系,但是,杜欣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不仅如此,她答应与远洋恋爱,从一开始就不是真心的,她欺骗了远洋的感情!
“失望个屁,她才不会关心你勒!”想着,我气不打一处来,愤恨地说。
“你别这样说她啊,她对我还是不错的,这次是我做了违法的事,局里的人都知道我俩的关系,我让她在局里也抬不起头了。”远洋低着头说。
“真正对你好的人,是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的,更会是第一时间过来看你,可她来了么?你别再惦记她了!”
“她与几个局领导关系都不错,她多半是在忙着帮我跑关系,让我能轻判一些……”远洋继续为杜欣辩解着。
“你平时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遇到杜欣,就成了傻瓜了?你简直就是在自欺欺人!你倒是给我说说,你为什么这么相信她,这么在意她?”我对远洋真的有些无语,同时也好奇他究竟是着了杜欣的什么魔。
“你是我好兄弟,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她,她把第一次都给了我,自然是对我好了,我也要对她负责到底啊。”远洋说起这事,话语里有了些不好意思的感觉。
我知道女人的第一次很重要,听了他的这话,我一时找不到理由反驳他。不过,我是打死也不相信杜欣是真的喜欢他的。随后,我想到,处女膜是可以修复的,不过看着他的样子,我不忍再刺激他,便沉默应对了。
出了审讯室,我回到中队办公室,大熊坐在他办公桌前,啥事没有,我更是确定自己刚才的想法了。
我把两份嫌疑人的口供放到他面前,他拿起来翻了翻,便说:“没什么问题,两个嫌疑人招供,一个嫌疑人是精神病,赃物追回,这案子可以结了,你把其他报告书再完善一下,我先把这两份材料拿给教导员看看,就可以往上面汇报了。”
说完,大熊拿着材料出了办公室,我则开始弄结案报告之类的文书。
半小时后,大熊回来了,满面春风地对我说:“搞定!教导员说了,今天就结案,移交给检察院。我俩放两天假,一人发五百奖金!”
如果这起案子没有远洋,我想我会同大熊一样高兴的,甚至比他更高兴,因为这是我当刑警后办理的第一起命案,我会很有成就感。
当天我们就把案卷弄好了并送到了检察院。第二天放假,依然让我陪她去买一双鞋子,其实我知道,她是见我脸色不好,找了个理由拉我出去散心。
强嫂听见了,也要一起去,胖强便也被抓了壮丁。我们就想着干脆叫上陈叔和陈新生一起得了,陈叔却说他有事要出门。最后,就是我们五个人去了步行街。
到了步行街,胖强给我们一人买了两串烤肉。我们五个人,排成一排,边走边吃烤肉,倒也算步行街上的一道风景线。
走着走着,到了一家鞋店门口,我正想对依然说进去帮她看一看,就听见强嫂大声喊了一句:“强娃子,你做啥子?”
我闻声转过头一看,才发现本来与我们并排着的胖强,已经向前冲了出去,现在离着我们有了五六米。
我顺着胖强冲刺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出了端倪。因为我看到了两个熟人——杜欣与贾洋!
这俩人显然也发现了冲过去的胖强,此时正站在一起,不知所措地看着胖强呢。特别是杜欣,脸上全是紧张的神色。
这时,胖强已经冲到了二人面前,只见他闪电般地挥动着右手,一拳打在了贾洋身上,这一下直把贾洋打得向后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随后,胖强改拳为掌,高高扬起,眼看着就要落到杜欣脸上。
“啊~”
“不准打女人!”
两个女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第一个是杜欣发出来的,她一定被胖强的动作吓傻了吧,第二个,是强嫂说的。
胖强果然是个爱老婆的“耙耳朵”,这种情况下,竟然都能停得下来。
我们走了上去,贾洋也从地上站了起来。看来胖强还是有分寸的,以他的身手,如果用尽全力打这么个只会写材料的书生,贾洋现在就可以躺医院去了。
“你凭什么打人?”杜欣这时缓过了神来,一下拿起了气势,质问着胖强。
“打的就是你们这对狗男女!顾远洋昨天才出了事,你今天就与这个男的在大街上勾肩搭背,老子实在看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胖强发这么大的火,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冲动。
不过,换作是我第一个看到杜欣与贾洋在拉手攀肩,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冲过来,教训他们的。
“顾远洋出了什么事?”这话是强嫂问的。我知道依然心里肯定也很好奇,但她却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
“回去告诉你。”面对强嫂,胖强马上就收了刚才那种气势,轻声说着。
“你乱讲,我们只是刚好碰见而已,我等会就准备去看远洋。”杜欣狡辩到。
“放屁!老子刚才亲眼看到你们手拉着手!”胖强一下就骂了回去。
听着胖强说他亲眼看到了这一幕,我真真替远洋觉得不值与心寒,加之我一直对杜欣不满,这个时候化作一股怒气冲了上来,我对着杜欣大声吼了三个字——不要脸!
“你——”杜欣被我与胖强骂得脸通红。
“我就是与贾洋在一起,你们管得着吗?他顾远洋做了违法的事,我凭什么还要喜欢他?你们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我本以为杜欣会羞愧,没想到她见着伪装失败,干脆承认了此事,气势更是嚣张了起来。
“你报吧,正好让巡警队的同事也看看,水性杨花的女人长什么样。”胖强毫不示弱。
杜欣听了这四个字,情绪很激动,指着胖强骂着:“你说谁呢,死胖子!”
“杜欣是吧,你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不让人说啊。”
强嫂一把打开了杜欣指着胖强的手,帮腔着胖强说到。从胖强与杜欣的对话中,强嫂应该也听出了个大概,知道是杜欣的问题,加上杜欣此刻骂胖强死胖子,强嫂当然就站了出来维护自己老公。
“你谁啊?管你屁事!”杜欣这个时候已经完全豁出去了。
“啪~”在杜欣吼了强嫂后,胖强的手终于落到了她脸上。
“你怎么打女人呢!”贾洋站起来后就一直没说话,这时见着杜欣挨打了,马上站到杜欣面前护住她。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传来。
我看过去,是两个穿制服的巡警过来了。
巡警本来是要把我们都带回队上做笔录的,在核实身份时,发现双方都是警察,便作了罢,现场劝开了我们。
过程中,杜欣吵闹着让巡警拘留打人的胖强,贾洋则是不停劝她,估计他是怕事情闹大了,让局领导知道,到时候,他这个专职秘书的脸就丢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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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处理完,我们五个人继续逛街,胖强的兴致更高了,说是帮远洋出了口恶心,很是畅快。
这个时候,强嫂再次问起远洋的事,胖强看了看我,我觉得如果她们不知道就算了,可刚才她们已经听出了一些情况,那就干脆告诉她们好了,于是我微微点了点头,胖强便把远洋的事讲了出来。
强嫂与依然听得唏嘘不已,都觉得远洋太傻了,更是为他报不平。
“所以啊,你们这些女人,平时还是要省着点花钱,你看看,远洋就是被女人逼上绝路的。”胖强马上接了一句话说。
“强娃子,你说啥呢?”强嫂当即就瞪了他一眼,胖强立马哑火了。
那天我们一直逛到下午四点过,然后胖强开着车,我们一起把强嫂送到车站后,我们才回了院子。我们回去时,陈叔独自一人在院子里喝茶。
“陈叔,你今天做什么去了?”我们一一与陈叔打了招呼后,依然就先回屋了,我一屁股坐在陈叔旁边的椅子上,问他。
“我去灵归来了。”陈叔喝了一口茶说。
“见着他们了?”我说的“他们”,指的就是幽暖暖、瘸子与小薇三人。
“没见着,我在店门外面打望时,又碰见了那个地摊老板,他告诉我,幽暖暖已经把灵归来店面退还给了古玩街的管委会,一家人都搬走了。”
“不继续给小薇使用婴灵唤醒术,小薇便不会与幽暖暖相认,他们应该是回了朱贵的老家吧,把小薇送到她农村的父母家中,幽暖暖二人继续在镇上开店,默默地看着小薇嫁人、生子,终此一生。”说这话时,我一时觉得,人的生命真的很短暂。
不过,当我抬头看着头顶的老柳树时,又觉得真要像柳树这样活了几百年,也不见得就好。老柳树在这院子里,看着院子里的人从婴儿长到成人,再到暮年,最后死去,一代又一代,这种感觉一定也不会好。树干上那些斑驳脱落的树皮,就是它沧桑的象征。
“这样的结局其实最好不过了,让小薇过上普通人的日子,也算是幽暖暖对她的一种爱吧。”这话是胖强说的。
“这事就过去了,天童,准备一下,等下周三选举结束,我们就上东北去。”陈叔话峰一转,提起了之前答应过我,等着玉器案结了,就带我去找他师父的那个朋友,解决我身上的何玉玲的问题。
“师父,你真不带我?”胖强有些失望地问。
“你给我好好把新生照顾好,再努力让子西怀个大胖小子,我也好回来抱孙子。”
“行,那我就等你们凯旋了!嘿嘿。”
陈叔刚才提到选举,我便说:“也不知正局能不能如愿连任啊。”
“应该没问题吧,要不,师父你算上一算?”胖强建议说。
“你娃儿乱球整,泽正是副厅级,这个级别的官员,在天上都是有备案的,哪能乱算?”胖强刚好是站在陈叔旁边的,陈叔听了他的话,顺势踢了他一脚。
虽然我觉得陈叔的话有些滑稽,这人世间的官,在天上都有备案,也太玄乎了吧。不过想了一下,这就好比是古时的皇帝,一般的算命人,的确是不敢乱算的,说起来是一个道理。加上最近我经历的这些事,让我对陈叔的话还是信了六七分。
其实正局连不连任,我觉得对我没有多大的影响,我只希望何志杰不要当上局长就好了。凭着他与怪老头干的那些勾当,要真让他当了警察局的一把手,还不知会搞出些什么事来。再一个,他女儿的事还没有解决,我担心他手中有了权力,会马上有所行动,对我和依然不利。
谢俊说了给我与大熊放两天假,我是周二才开始上班的。那天,整个办公室都在议论着第二天的选举,不过,对于此事,我们下面这些小科员是没有发言权的,也就是八卦一下图个乐子。
惟有大熊,很少发言参与进我们的讨论,我看他一天的神色都有些紧张,看来,他真的很在乎这次选举。当然,他在乎的也不是谁当局长的问题,而是在这之后,随之而来的科级领导调整。
到了周三,大家都没人做事了,就在办公室里,等待着市局那边的结果出来。好几个人都在发着短信,问着市局那边的朋友,随时知晓最新的动态。远洋出了事,我在市局也没什么人好问的,便只有干等着。
据说选举大会在上午九点就准时开始了,此次的候选人共有三个,除了正局与何志杰,还有另一个副局长。那人是个常务副局长,按理来说,是二号人选,只因何志杰近几年分管刑侦,破了不少要案,所以呼声比这个常务副局长还要高。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结果还没出来,弄得办公室的人都没人愿意去食堂吃饭了。我真搞不明白,选个局长,关下面这些人啥事,八卦一下就够了,竟然连吃饭都不积极。
当我一个人走进食堂时,平时在这个点无比热闹的食堂,只有数十个人在吃饭。我打好饭,刚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就听到外面办公室那边有人在喊:“新局长诞生了!”
听了这声喊,吃饭的几个人都抬起了头。过了几分钟,大批的人群开始涌进食堂。我见着我们中队的两个民警,便叫住了他们,问他们是谁当选了。
他们告诉我的结果,让我大跌眼镜,正局没有连任,何志杰也没有逆袭,而是希望最不大的那个常务副局长上位了。我在为正局惋惜的同时,也暗自庆幸,没有让何志杰如愿。
这个常务副局长姓苏,平时为人很低调,中规中矩的,也不喜欢拉帮结派,在局里名声倒是不错,不过没有什么拿得上台面的成绩,大家一致不看好他,没想到他成了这次选举里的一匹黑马。
吃完饭,我给陈叔打了个电话,问他知不知道选举结果了。陈叔说知道,我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事先从来没听见苏局能上位的小道消息啊。
“正局吃了这次案子的亏啊。我打听到一些内幕,虽然玉器案子在选举前破获了,但其中一个嫌犯竟然是市局政治部的一个警察,市里领导很不高兴,觉得这不仅是给警察局抹黑,同时也是给整个市上抹黑,认为是正局平时队伍管理没抓到位,不仅如此,你和胖强娃也捅了篓子。”
“啥,关我和强哥啥事?”我不明所以地问。
“你们前两天是不是与那贾洋杜欣打过架?不知怎的,这事也让市领导知道了,你们双方都是警察,在步行街那种公共场合打架,你们到是舒坦了,正局为此也挨了领导的批。在这两个因素的影响下,市领导就临时改了主意。”
我没想到我们竟然还影响到了选举的结果,本来我不在乎正局是否连任的,现在听了陈叔的话,我对他还蛮愧疚的。
“那何志杰呢,他为什么没有上?”我又问。
“他纯粹是咎由自取,他仗着自己这几年分管的刑侦工作业绩突出,有资本竞选局长,便在局里到处拉帮结派,用政治前途贿赂选民,他真是老糊涂了,这种级别的选举,怎么可能是全靠选民的票,最终还不是由组织决定的!并且,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的这事也被市上知道了,领导认为他人品有问题,不可取!”没想到陈叔知道的内幕还挺多的。
最后的结果,就是苏局上位,何志杰继续当副局长,正局退居二线,为了安抚他,市上给他提了一级,让他享受正厅待遇,就此,在警察局闹得沸沸扬扬的换届选举就结束了。
之前几次我们要闯灵归来,都被正局劝住了,让我们等着选举结束后再说。没想到,我们没有等到选举,就把这事了结了,而他也没能如愿,世事就是如此难料。
挂电话时,陈叔让我想好给单位请假的理由,最近几天我们就动身。
我刚好看到大熊吃完饭从食堂出来,便迎上前去,给他说请假的事。我就说我爸妈一辈子没出去旅游过,最近他们提出想去北京看看,可他俩从来没出过门,怕过去了一摸黑,正好我手里的案子也结束了,我就想请几天假陪他们一起去一趟。
大熊听了我的话,也没怎么犹豫,便说:“行啊,这是好事,这段时间你也挺累的,不过,我手里只有批一天假的权限,你想请多久?我等会帮你给教导员说说。”
我想了一下,来回坐飞机,中间找那个人,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说:“请五个工作日吧,我这周还是上到周五,然后周末两天,加上下周的七天,连起来九天,陪他们好好玩一次。”
“没问题,我现在就去帮你说说。”大熊笑着说。
看着他向谢俊办公室走去,我就想,这次大队内部传言,谢俊十之八九要升任大队长,而大熊当副大队长的希望也很大,他俩心情应该都不错,批我几天假,总是没什么问题的。
在往办公室走的时候,我回想起刚才给大熊说的话,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父母。虽说我刚才是在撒谎,可这个想法,是我一直都有的,我很早之前,就想着能带父母去外地旅游一次,尽一份孝心。
无奈的是,家里条件一般,当时没这个经济基础,我就想着,等我工作了赚钱了,一定要实现这个愿望,等到真工作了,又发现事情接二连三的来,根本没时间远行。这次,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我才请了这么长的假,却是用了一个这样的理由。
我当即决定,等从东北回来了,尽早把此事提上日程!父母一天天地老去,我不能等到他们去不了的时候,才来后悔。
当天下午,我与依然一道回靖安街的时候,我们看到市场已经拆除完了,曾经多么热闹的一个地方,如今已经一片灰扑扑的平地。走在路上,尘土飞扬。
走进巷子的时候,我看着墙上那些大红色的醒目的“拆”字,心中一阵惋惜,这存在百年的老巷,如今就要永远地消失了。也不知,当在这里修起高楼大厦后,住在这里的人,是否还会有人听见打更的声音,是否还会有人听见一个凄凉的女声在唱着——夜色茫茫罩四周,天边新月如钩……
“天童,你在想什么呢?”我想得入了神,依然好奇地问我。
“我在想,当这条巷子与这片院子消失的时候,会不会有人记得它们。”
“当然会有人了,我们这些人,都会永远地记得,在繁华喧嚣的M市里,曾经有这样一个宁静的地方。”依然伸出手,摸着旁边的一匹青砖说道。
我们打开院门,陈叔正面对老柳树而站,似乎在与一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告别。
听着声音,陈叔转过头来,看到了我们。
“你们收拾一下吧,后天一早这里就要拆了,我们明天全搬出去。”陈叔的声音里,满是落寞之意,与上午给我打电话说选举事情时候的口气,截然不同。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子,在我面前翩翩起舞,她的舞姿很美,美得让我沉醉。我不知道我身处何地,四周都是雾蒙蒙的,我只能看见她的动作,却看不清她的脸。
慢慢地,她跳着跳着,向我靠近了过来,这个时候,我才看清,她竟然是依然。我耐心地看着她,看着她跳起又落下,看着她围着我转圈。
她看我的眼神,是含情脉脉的,在我心里荡起了温情的涟漪。
“依然。”我柔声地叫着她。
她没有回应我,继续舞动着。我也不急,正好细细欣赏她的每一个动作。我以前只与依然跳过交谊舞,没想到她还会这种古典的舞,真是别有一番韵味。
一曲舞罢,依然停了下来,背对着我站在那里,我慢慢走到她身边,轻轻拥住了她,她没有挣扎,任由着我的动作。
我把头靠在她的肩上,闭上了眼睛,静静感受她的体温,闻着她的发香。
“你又要走了……”依然喃喃地说了一句。
“走?我要去哪?”我茫然地回着她。
“唉~”一声叹息。
这一声音过后,我觉得自已怀里突然空了,我睁开眼一看,哪里还有依然的影子。
“依然……依然……”我大声叫着。
我醒了过来,一下从床上坐起,明亮的月色,从开着的木窗户照了进来,照得屋内亮堂堂的,又快到十五了吧。
原来,刚才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我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回想着刚才的梦境,依然穿了一身红嫁衣,不对,应该叫凤冠霞帔,依然给我跳了一曲古典舞,跳完后,喃喃地说我要走了。
我想了想,这些内容,除了古典舞,其他的都与现实有对应。红嫁衣,是因为依然给我说了她小时候做的那个梦,我的潜意识记住了依然、红嫁衣这两个因素,依然说我要走,是因为我与陈叔这两天就会动身去东北,也算是暂时离开依然。
在梦境里,我的潜意识把这几个要素放在一起,便有了刚才那个梦。至于古典舞,我猜测应该是我之前在电视上看过有人跳类似的舞,然后那些画面留在了潜意识里吧。
我当时自作聪明地,自以为很完美地解了这个梦,却是完全错了。
想通后,我默念了几遍静心诀,便又躺下去,继续睡了。
第二天的主要任务,自是收拾东西搬家。我与依然都要上班,这事就落在了陈叔胖强和新生的身上。至于往哪里搬,陈叔也安排好了,所有人的东西,都搬到胖强家里。依然本来可以回到公司安排的酒店那里住,可何志杰的事还没解决,为了安全起见,依然就住胖强家的另一间卧室,陈新生马上要开学了,也住胖强家,他一个小孩子,睡沙发就好了。
除此外,陈叔在胖强小区附近,临时租了一间房,我与他去东北之前,就先在那里凑合几天,等回来后,再作打算。
我们一直都以为陈叔舍不得搬离这个小院子,也就没有心思去想后面的安排。我之前还与胖强提过,让他在他们小区留意一下出租信息,没想到,陈叔早就作好了安排。
昨天晚上陈叔告诉了我们搬家的消息后,我与依然就趁着晚上的时间,把我俩的东西收拾好了,胖强他们只需把东西搬走就好。
下班的时候,我给胖强打了个电话,问他们搬完没有,需不需要我们再回去。胖强说东西全搬完了,但他们还在院子里面。我问他们在做什么,胖强说:“师父让我与新生再陪他在院子里的柳树下面,喝一次茶。”
不知怎的,听到胖强这句话,我当时鼻子就酸了。
我拉着依然,拦了一辆出租车,往靖安街方向而去。这一场告别的仪式,怎么能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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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推开院门时,这师徒三人,一人坐在一把椅子上,手里都端着一个茶杯,动作很是一致,连陈新生这个平时不喜欢喝茶的小孩也是如此,还真是有喝“最后一杯茶”的感觉。
我也搬了两把椅子过来,拉着依然坐下,然后取过两个茶杯倒上茶。
“师父,我以后就没地方练功了。”陈新生有些惆怅地说。
“师弟,我们小区下面,有很大一个坝子,足够你折腾的了。”胖强马上就想到了办法,安慰着陈新生。
“新生,我不在的日子,我教你得到那些修行方法,你每天都要自己练习,有什么事情,就找你强哥。”陈叔安排着我们走之后的事情,我就想着,最多去七八天而已,感觉像是再也不回来一样。
“恩,我知道。”
“师父,这柳树可惜了,要不咱们砍了做成家具吧,反正这院子现在是你的,里面的东西自然都是你的。”胖强看着老柳树说。
“放屁,这树上百岁了,是有灵性的,谁敢乱砍?”陈叔马上就否决了胖强的建议。
“那我们不砍,开发商也会砍啊,到时候不便宜了他们?”
“开发商修房子也会讲究风水,无论找哪个风水先生来,只要是有真本事的,都不会让开发商动这老伙计。他们应该会把我们这处院子设计成一个休闲广场,柳树是不会动的。”陈叔回答着胖强。
“那好啊,这样的话,你就更用不着伤感了,反正房子修好了,会给你赔一两套,到时候你住进来,还是可以天天来看你的老伙计。”
我听了,不得不佩服胖强脑子转得快,会安慰人。不过,对于胖强的话,陈叔没有回应。
那天下午,我们在院子里一直呆到天黑才离开,走的时候,陈叔围着院子走了好几圈,又去到每间屋子都看了看,最后,伸手摸了摸老柳树,这才依依不舍地走出了院门。
我们在胖强小区外面随便吃了点饭就分开了。陈叔带我去了他租的房子,白天的时候,他们已经把这里整理好了,是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
陈叔让我早点睡,然后就进了他那间屋子。我躺在床上,看着陌生的屋子,一时还有些不习惯。虽说我这次搬离小院子,我没有陈叔表现得那么不舍那么伤感,可真正离开了,我心里还是空空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短信声音响了,我拿手机一看,是依然发的。
“睡了没?”
“还没有呢。”我快速地回了过去。
“怎么?是因为离开了院子失落吗?”依然一下就猜中了我的心思。
“恩,毕竟生活了这么久,再一个,我的确也很喜欢那里。”
“我也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真奇怪,说起来我们住的时候也不算很长,我却有一种住了很久,舍不得离开的感觉。”依然与我有相同的感受。
我们这些人当中,估计就胖强最看得开,这是由他大大咧咧、豁达的性子决定的。
“不过没事,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我反过来安慰着依然。
“恩,对了,明天晚上咱俩一起出去吃个饭吧。”依然突然提起这件事。
“就我们俩人吗?有什么事情?”我一时不知道依然的用意。
“笨蛋,明天是你的生日啊!”看到这条短信,我能想象得到依然在那头一脸无语的表情。同时,我也才想起了明天我过生一事。最近心思都在玉器案子上面,我还真把这事忘了。
这还是我与依然在一起后,我过的第一个生日,依然能记得,我很高兴,心里美滋滋的。当时我就想,幸好不是我忘了依然的生日,不然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我本来想把大家约到一起吃顿饭的,可听依然的口气,想与我过二人世界,我想了一下,的确有些日子没有单独陪她了,便答应了下来,问她想吃什么。
第二天,刚到刑警队,我就听到了一个爆炸性消息,何志杰竟然主动请辞了,要求辞去副局长的职务,提前退休。
我们办公室里讨论的结果是,他受不了没有当上局长的打击,干脆就不干了。对于此事,陈叔的看法是,何志杰退了更好,以后如果再遇到什么事,他就没有阻止我们的能力了。
而何志杰的真实目的,我们都没有猜到,这个疏忽差点出了大事。
晚上要与依然约会,我一整天都处于兴奋的状态。虽然天天都会与她见面,可今天日子不一样啊,昨晚依然还说要送我一份礼物,这让我很是期待。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我打了个车就往依然的公司而去。等着依然下了楼,我看见她提了一个袋子,这应该就是她的礼物了。
依然上车后,我好奇地要去打开袋子看看里面的礼物,依然一下挡开了我的手,她笑着说我脸皮真厚,还没送给我呢我就去拿。我问她什么时候才送给我,她说等吃饭的时候吧。
昨晚我们最后定下来去吃牛排,到了牛排馆后,趁着服务员上牛排的间隙,我再次要求要看礼物,这次依然没有拒绝了,把手伸进了袋子,我就好奇地看着她。
依然从袋子里拿出来的,是一个枕头,枕头没什么特别的,特别的是枕头上面的十字绣图案。这是两个卡通的娃娃,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两人在湖边,相拥而坐。
在他们的头顶,是一个大大的心,心的中间有两个字母——X&L。我一眼就看明白了,这两个字母,分别是“徐”和“林”的第一个字母,而这两个娃娃,就是我与依然了。
“难怪前段时间你总呆在房间里,有一次我进你房间,你还赶着让我出来,原来是在偷偷绣这个啊?”我接过枕头,一边摸着枕套上面的图案一边说着。
“怎么样,喜欢吗?”依然笑意盈盈地看着我问。
“嗯,喜欢倒是喜欢,只不过……”我故意拉长着声音。
依然见我的样子,一下就紧张了起来,不安地问:“不过什么啊,不好看吗?”
看着依然的样子,我带着小计谋得逞的坏笑,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只不过啊,上面这个女娃娃实在是太漂亮了,让她旁边的男娃娃很是忐忑啊。”
“你……讨厌!”听我说完,依然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一下抓住了依然的手,动情地说:“上面的一针一线,都是你亲手缝上去的,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只是,辛苦你了。”
虽然我没有缝过十字绣,不过没吃过猪肉却是见过猪跑,这个枕套,少说也要绣上个半个月,并且绣这东西,不仅费手,还费眼睛。
“没什么的。”依然轻声说着。
“以后我每天晚上都要枕着它睡觉,我走到哪里,它就跟我到哪里。”我看着依然的眼睛,说出了这话。
“嗯。”依然应道。
“天童,我们什么时候回我家,给我爸妈说我们的事啊?”吃完饭,我与依然在街上闲逛时,她这么问我。
我很想说“明天就去”,可是我马上就要与陈叔去东北那边了,我还没想好怎么给依然说这事呢。
“你不想去吗?”听见我迟迟没有回音,依然站定了步子,面对着我说。
“我当然想去,早点去见了你爸妈,咱们才能早点订婚、早点结婚。可是,我马上要出差一趟啊。”我有些局促地说。
“啊?去哪里啊?”依然瞪大了眼睛问我。
“东北方向,具体哪里我还不知道。”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家就在那边啊,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