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突现的眼睛
“嘎嘣……碰!”随着一声巨响,騩山开启的角度定格在了90度,在它定格的一刹那,我仿佛感觉到大地为之一颤。我咽了口唾沫,拉了拉目瞪口呆的大师兄,说:“我们要下的,究竟是什么墓啊?”
“你见过哪个墓上面加个盖子,等别人进去的吗?”大师兄深深的叹了口气,说:“单单就说把整个山翻个这一点,不像是一个只延续了几十年,又建立在地广人稀的疆漠国度的傀儡政权所能完成的工程。”
“你的意思是说,这下面不是阚王墓?”我诧异的看着他。他缓缓的摇了摇头,说:“要进去看了才知道,所有真象都隐藏在表象之外,往往越是捉摸不透的谜题,答案越是简单。”
我深深的被他这两句话中蕴含的哲理打动。
“喂,你们看,这个騩山这样横着看上去,像不像一张人脸啊?”叶强揉了揉眼睛,斜着头说。
被他这样一提醒,我再看那騩山,果然像是一张横着的人脸,只是当时太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过与其说是人脸,我倒更觉的像是面具,应为脸部轮廓的线条平滑,大开大合,特别是眼睛,没有眉骨的突出,没有眼皮,只有一个眼睛的轮廓,连眼珠都没有,太过写意,而且它还是三眼,额头正中间还有只竖着的眼睛。
云深深单手扶着受伤的手臂,一脸惊容的看着騩山,嘴里不住的说着什么,但声音太轻,我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我正打算问,潘大帅突然跑过来拉了拉我的手,我不耐烦的说:“怎么了?”
“你大师兄刚才说,只要石板上的墨线没断,里面的僵尸就不会跑出来是吧?”潘大帅发着颤音说:“你看,那东西伸在外面的手在干什么?!”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从云深深捅出的窟窿里伸出来的那只魔爪在刮石板上的墨线。
“他在刮……他在刮墨线!妈的魏锋!”我狂叫一声。
大师兄、云深深、叶强三个人的视线被我的叫喊声从騩山上拉了回来,看到那只漆黑的爪子在刮石板上的墨线后,大师兄‘妈吔’一声大叫,一把夺了叶强手里的砍刀,高举过顶,势大力沉的往那只黑瘦干枯的爪子上砍去。
我看大师兄这一刀刚猛有力,霸气十足,举刀过顶时整个胸部肩胛和两臂舒张至极,宛若一付拉满了的硬弓,挥刀斩下之际腰带背,背带臂,臂带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只看这一挥一砍的动作我便知道大师兄绝对也是身手不凡之人,绝不是我这样的文弱书生。
大师兄一击即中,砍刀在我眼前闪过一个银亮的弧度,眼看就奔着那只黑爪子去了,我当时嘴角都几乎快扬起欣慰的弧度了,而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异变陡生,只听得石棺中‘咯咯’一声脆响,那只僵尸另一只爪子轰然穿透石板,石板的上半截应声而碎。
大师兄见这一变故,奋力一击煞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没了气势,‘哆’的一声,刀软软的切在那只僵尸的手上,就像切在密度很大的木头山一样只切进半个刀锋。而因为惯性的关系,他一下收不住挥刀时这个动作的趋势,头往下摆,正好落在僵尸破棺而出的那只手的射程之内,它的那只枯手一下按住了大师兄的脑门!
在棺材板在我眼前碎裂开的那一瞬间,我的双眼吸收了许许多多令我震惊、凌乱的信息,现在我有时间对这些信息加以梳理,但当时的我没时间想那么多。
首先,是那只被藏在镇尸石符里的僵尸。很庆幸,我们这次遇到的这只不是大师兄遇见的那种极其变态的旱魃,导师说过,僵尸分很多个等级,黑凶、白凶、铜尸、血尸、旱魃。黑凶等级最低也是最常见的僵尸,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只要用浸过狗血的桃木桩刺入它心脏的位置,它就不能动弹了。
其二,是这只僵尸身上披着袈裟。袈裟已经残破,但依旧红的鲜艳欲滴,上千年的岁月不能将其蒙尘。袈裟在汉魏时期被称作色衣,即被染成青黄紫绯诸色之法衣,文殊师利问经卷上世间戒品第十载,以异色袈裟区别五部,后世以之表示僧阶只高下。
从僵尸身上残破袈裟的颜色品相看,其主人僧阶必定不低,无疑是高僧。如果这具僵尸身前是高僧,死后怎么会化成厉鬼呢?佛教讲究一个无垢之境,斩情根断六欲,认为身体不过是尘世皮囊,从思想上超脱俗尘,因此死后并不同俗家人般合棺下葬设立灵位,而是虹化,即坐化后躯体自然湮灭灵魂化为彩虹直入云霄,当然这是得道高僧之高高僧,一般的僧侣都是火化的,要不然也没舍利子这一说了。
得道高僧看破生死,把死亡看做一种超脱,而死后尸身的处置必定是遵从火化的仪式的,这是一种信仰和文化,但这具尸体非但不火化,居然还尸变,这绝对是他身前所未料的,亦是死后所痛心疾首者,常人且不愿死后化为厉鬼,何况得道高僧乎。我想这绝不是他自意,想必是其身前大仇家报复他的恶毒手段!
正如上所言,在穿着袈裟带着面具的僵尸击碎棺材板,一爪捏住大师兄头颅的那电光火石之刹那,我心里所想到的绝非以上这些,而是,完了!大师兄要完了!
我的心猛的一沉,仿佛那只鬼手按住的是我自己的脑门一般,嘴巴鼻子仿佛一瞬间失去作用,窒息。我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伸手想去拉他,但终究慢了一步,那两三步的距离仿佛被拉长至永恒。我眼睁睁的看着它的覆盖着黑色鳞片手按在大师兄头上,五指慢镜头般一帧一帧的收缩,锋利的黄黑色的尖爪刺破大师兄的头皮,只要在用那么一分力,便无法再挽回,没人能救得了他,便是云深深也来不及。
我仿佛能预见他的头骨的爆裂,能预见沾满他脑浆的僵尸的手,但没有。
我看见的是眼睛。
一只竖着的,腥红而巨大的眼睛仿佛从亘古的虚无中睁开,在我和大师兄近似咫尺又无法逾越的生死沟壑之间。它悄无声息的睁开,赤红的瞳孔宛如旭阳般炽热,血红的眼珠如轮回般混沌却威仪!
它顷刻间睁开,又顷刻间合上,一切回归于寂,仿佛它从未出现过。但在他消失以后,刚才还按着大师兄头的那具僵尸,居然跟干枯到极点的树枝一般咔咔寸断!
“大师兄!你没事吧?”我忙扶住几乎瘫软的大师兄,他发疯似的把头上那只枯爪拍去,还使劲用脚踩的远远的,靠在我身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见他脸都吓成酱紫色了,头上还潺潺的流着血,忙替让叶强替他包扎伤口。叶强也吓的双腿有些不听使唤,叫了他两声他才反应过来,一边从包里拿出止血药和纱布,一边嘟囔着嘴说:“未见啊,刚才那是什么情况啊,按着锋哥头那位,是僵尸先生吧,怎么突然咔嚓过去了啊,还有啊,我刚才看到一只红色的眼睛啊,突然一睁一闭啊,那位就咔嚓了啊,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见啊?”
“我也是啊,叶兄弟啊……我……我也看见一只眼睛啊,就在这……这儿,咔嚓就睁开了呀!”潘大帅哆哆嗦嗦的说,说话的时候牙口都不利索了,脸一抽抽的个吊筋了似的。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当初大师兄在楼外楼跟我讲他在子母岭碰到镇尸石符的时候,我打心眼里没相信他说的话,别提什么血红眼睛啊,地球自源性防御系统这种天方夜谈的东西了,就是他说他遇到旱魃这事我都不信!
第二十九章 面具人的挑逗
可这次的遭遇,仿佛是老天刻意安排了这样的情节好叫我相信。何其相似的情节?对大师兄来说,这是霉开二度了,同样的陷阱,同样的眼睛,同样的着道,同样的失败,南有败犬女王,北有败狗男皇!作孽。你说上次遇到的是旱魃你有心无力,那就算了,妈的这次搞个黑凶以你的道行搞到狼狈至此,还差点送命,啧啧,真他妈跌份!当然这话我只能想想,
云深深红着脸走到我们身边,看了看大师兄的伤势,确认不严重后,看了看我,说了声:“抱歉连累你们。”
“什么话,别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大家……”我正义正言辞的说着,幻想他有一丝感动,没想到他只听了前面三个字,之后便鸟都不鸟我,反而伸手往棺材里掏去。我一大堆感人肺腑的话被他一张冷脸按回肚子里,别提多不爽。
“阴沟里翻船啊!”我给大师兄上了根烟,他抽了一口后,老泪纵横的叹息道:“被条黑狗(行话:指黑凶。白凶称银狼)的狗爪按头上。”
“是够丢人的。”我打击他说。
云深深从棺材里摸出了那只僵尸的面具,清理干净后仔细看了看,然后递给我。我伸手接过,发现这个面具像是用树脂做成的,有点像九十年代的树脂镜片,轻,呈乳白色半透明状,但当然,树脂合成工艺是近代发明,这个面具的制作材料显然不会是树脂材料。
“你说这个是什么做的?”我又把面具交给大师兄,大师兄一看,倒吸一口冷气,骂道:“见鬼了。别说上千年前了就百年前都没人能造出这玩意吧?”
我又把面具递给叶强和潘大帅,潘大帅看过以后摇摇头,就给了叶强,叶强倒是看的认真,但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只说这个面具和跟着福音那个面具人的面具有点像。我说可能是巧合吧,毕竟这个面具放在今天来说的话,造型和材质都再普通不过了。
大师兄和潘大帅都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只有云深深深深的看了叶强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把面具从叶强手里拿了回去,放自己包里。云深深现在一个手脱臼了,翻包不方便,我替他把包托稳,我看他拉开背包拉链把面具放了进去,却又从内隔夹层里暗暗抽出三把柳叶飞刀,两把藏入掌心,一把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然后看了我一眼,示意我低头。
我不明就里的把头低下,云深深呼啦一声甩出夹着的那柄柳叶刀,我只觉得一道寒气从我头顶一纵而过,连头发都被吹成中分的了,惊魂要是低头晚那么一瞬,或者头没低到位,估计中分的就不是头发那么简单了。
“靠,你干嘛呢?”我瞪着着他吼道。
“诶呦~”突然一个无比嗲,无比矫揉造作的女人声音,从我头顶上传来,让我的头皮刚从险些中分的惊吓中回过神,又陷入另一种酥麻。
“谁!谁在那里?”我惊恐的回头望去,发现就在那个僵尸所在的土丘的顶上,盘腿坐着一个娇小的黑影,我们一伙人在这忙活了大半天,除了云深深之外居然没人发现这人是什么时候,怎坐到土丘上面去的。
听到这个声音大师兄也一下跳了起来,潘大帅更是妈呀鬼呀的乱叫一通,端起屁股就往后爬,叶强倒是镇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打开电筒往土丘顶上照。
借着叶强电筒的灯光,我匆匆看去,一下看到一张惨白色面具,脑子搭线,以为又是一只僵尸,犹自吓了一跳。然定睛细看,那家伙还穿着一套登山服,只是登山服颜色较深没白面具那么显眼罢了。这不正是福音手下那个嗲声嗲气的面具人吗?我心里暗道:糟了!那我们岂不是暴露了,她在这里,福音还会远嘛?
大师兄黑着脸走到我们身后,小声问:“她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云深深皱了皱眉头,说:“不知道。”
“呵呵黄山云深深,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呢,居然被个黑凶废了一只手,真不知道就你这样的水平怎么能和伍蒙蒙齐名,真的好失望呢……少女的心啊,凉了。”面具人手里拿着十字绣,一边绣女工一边冲着云深深说。
云深深脸色一沉,这话给他伤的啊,自尊心啊,凉了。
“啊,原来八千女鬼大叔也在你们这呢?怎么白天的时候一直没看见你啊大叔!你知道吗?福音老头一直在找你呢,他说把整个中国翻过来也要找到你嘞大叔。”面具人又转向大师兄说,我看了看他,他听到福音两个字脸皮一跳,人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八千女鬼?!靠,这家伙在道上的雅号怎么那么不雅啊?太猥琐。
我示意叶强和潘大帅分往两边分散,一方面是如果要跑的话,大家第一时间分散,第二是转换角度看看她身后有没有人。
“诶呀,别担心啦,他们都下去了呢,我只是回来拿东西的呐。”面具人看出了我的心思,似乎在打消我的疑虑。但我怎么可能轻易相信她的话。
“我对你们没有恶意哦,要不然刚才也不救你们了。”面具人盈盈一笑说道。
“卧槽你什么时候救过我们了?!”叶强朝她凶道。而我听了这话,心里却咯噔一下,我看向大师兄,他一脸错愕的看着面具人,云深深也明显整个人晃了晃,难道那只血红色的眼睛……
“诶,善良的人最是容易被人误解,人生啊,往往有那么多得误解,事态炎凉啊~”面具人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十字绣折起来放进登山服的口袋里,然后慢悠悠的站起来,转身面向騩山,说:“我要走咯,各位,地下见。”
“喂!你别走,把孙坚还给我们!喂~”叶强冲面具人喊道。
“哦,对了,有件事你不说我还倒忘了。”她刚往前跨了一步,突然定住身子,一脚还踩在土丘顶上,另一只脚已经悬空,但神奇的是她整个人重心都在悬空的那只脚上,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本事,完全颠覆我从小学就开始学的物理经典定律。
她凌空转过头,指了指我手里的登山包,对云深深说:“云深深,那个面具能送给我么?”
“切!怎么可能。”云深深撇过头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说。
面具人重新转过身,突然双手合十,用可怜巴巴的语气祈求说:“就当礼物送给我也不行吗?”
“为什么要送礼物给你这种毫不相干的人?”云深深冷酷的说。
“真是个不近人情的人呐。”面具人故作感叹的说:“看来我只能自己动手了。”
“了”字还没说完,她身形已动,整个人像回巢的燕子一样从土丘上冲着我俯冲下来,一下按住我的肩膀,我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只感觉肩头一重,她以我肩膀借力,一个毽子后空翻,已经在云深深面前。
云深深毫无绅士风度的对那个面具女子先下手为强,看准她的落点,祭出一腿,面具人凌空变换身姿,头朝下身体往上翻,双手抓住云深深飞起的脚踝,双腿劈一,纤腰一扭,两腿像直升机的螺旋桨一样转起,直奔云深深脑门。
云深深连忙换招,单腿蹬地整个人往后一番,单手撑地之间跃起的那条腿像鞭子一样往面具人躯干扫去,面具人的身体扭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云深深扫来的一腿,整个人像个拉开的橡皮筋一样往大师兄那边弹了过去。
“八大叔,小女领教你高招来了。”她一边飞跃一边欢快的喊到,游戏我眼中两大高手之间跟玩似的。
大师兄见面具人像他这边飞跃而来,不敢怠慢,轻喝一声,祭出一拳,大师兄的拳法和云深深、面具人完全不同,他们两个的动作轻盈洒脱,刚柔并济,而大师兄出拳刚猛,虎虎生风,力量很足,但动作并不像他们那样舒展到整个身体仿佛不是骨头构造的一样。估计不是从小练的,韧带拉不开限制了动作开合。
但大师兄的拳势威力还是很足的,双手并用,我本以为他那只被粽子咬伤的手虽然还能动,但终究受伤不能自如,力量上也差很多,不过现在从他出拳的速度和力度上来看,反而是那只受过伤的手臂要强很多,且出拳极快!完好的手臂出拳虽快狠,但顶多算是散打高手级别,只能说明他练过罢了,但他那只受伤缠满绷带的手出拳简直像闪电一样,甚至肉眼都看不清楚他是怎么出拳的,只能看到一条条在空气中的拳影子。
第三十章 走进騩山
怪不得蜈蚣爬在他腿上他都敢用手试着去抓!
他这种出拳速度不仅让我对他刮目相看,连云深深都看得晃神,面具人自然也没想到他那么猛,一不留神就被他逼到了土丘边上,大师兄自然不放过这种长脸的机会,连连出拳,速度更快一筹,面具人背靠土丘连连上下左右腾挪躲闪,眼看被压着打,没有还手之力,我不禁对大师兄肃然起敬起来,心想生姜果然是老的辣呀。
但慢慢的,我看出情势并不像我以为的那样,大师兄连连出拳,都不知道出到几十发,但每一拳都打在土丘上,打的土丘千疮百孔,但面具人恣意躲闪,状貌从容,感情不是无力招架,更像耍他玩呢。
“诶呦。”突然大师兄一拳打在了面具人的左肩上,另一拳化拳为掌,一下掐住面具人的脖子。“干的好!”叶强大喝彩道。
大师兄一手掐着它的脖子一手撑着土丘,连连喘气,一连打了那么多拳,累得不轻。“呵呵,居然被八大叔抓住了!”面具人娇笑一声。听她的笑声我由衷的升起一阵寒意,“小心!退回来。”只听得云深深大喝一声。面具人闪电般的推出一掌,直击大师兄胸口,大师兄像被车撞了似的倒飞出一个抛物线,面具人猛的跃起,在半空中追上下落的大师兄,一脚狠狠的往他肚子上踩去,这要是踩实了,免不了肝肠涂地的下场。
“操!”
“靠!”
在千钧一发之际,云深深纵身营救,飞起一脚为大师兄解围,面具人为避开云深深的飞腿,急速后退,一连串翻腾动作后,身体轻盈的落在了我身边。这让我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的环抱双臂,连声说:“你要干什么?”
“切!一边玩去,本姑娘对你没兴趣。”面具人瞥都懒得瞥一眼,径直拎起云深深的登山包,粗鲁的扯出里面那张刚从僵尸脸上卸下的面具。耀武扬威的朝云深深挥了挥,说:“云深深,谢谢你的面具哦,比我戴的这个好看多了。”
云深深单手扶着大师兄,冷冷的回了一句:“卑鄙!尽捏软柿子。”
大师兄听到云深深的话,剧烈的咳嗽了一番,整张老脸充血而红。
“哼,不管用什么手段,拿到自己想要的就行了。”面具人一声娇笑,缓缓的往后退,一边退一边说:“云深深,你身手不错,我收回刚才那句话。”声音轻快,说完之后唰一声向后窜去,隐入浓浓夜色之中,老远的,还听她喊道:“快点哦,再不来,门要关了。”
“锋哥你没事吧?”叶强大概看大师兄刚才拳风犀利,也对他另眼相看,白天还吹胡子瞪眼睛的两个人现在居然关心起来了。
“我没事。”大师兄揉揉胸口,低着头说:“人家手下留情了。”
“喂,云先生,那个面具人走了,你不去追么?你不是打的过她么?”潘大帅睁大眼睛,脸上露出一股狠色说:“趁她落单的时候灭了她,也算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啊。”
云深深看了看潘大帅,摊开手,里面有两片柳叶飞刀。
“我总共拿了三把。”云深深说:“另外一把现在应该插在她身上。”
潘大帅一听,兴奋道:“这样,太好了!那她一定受伤了,刚才那只是是强橹之末啊,绝对是障眼法,我们追上去,把她……”
“我们这次下地的目的,不是报仇,更不是杀人,而是救人,能避战尽量避战,不要多生事端。”大师兄强调说:“那个面具人不知道什么来头,但刚才打斗的时候对我颇有留手,何况先前那只红色的眼睛……总之我们要秉承一个原则,既是一切以救人为第一要务。”
“人在他们手上,怎么避啊?打游击还是伏击啊?”叶强嘟囔着嘴说。
“地下不比地上,谁都料不到下一秒的状况,我们下去后见机行事,说不定有机会,但如果实在没有机会,也不能跟他们硬拼,毕竟我们的实力和他们差太多。”我说到。
正在此时,騩山又传来一阵巨响,硕大的山体开始缓缓往下盖,回想面具人走的时候说‘门快关上了’,看来真要救人的话要快了。
云深深忍着痛把受伤的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掰着自己的手腕,只听‘阔托’一声,手腕的脱臼似乎接续住了,他站直身子活动了下手腕,拎起登山包带头走向正在缓缓合拢的騩山,眼神中有种一往无前的坚定。
不知道为什么,在来的路上我一直有种感觉,云深深对救阚孙坚有种很强烈的使命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正如大师兄所说:往往越是捉摸不透的谜题,答案越是简单,騩山正是如此。我们离騩山不远,全速前进下,没一会儿就赶到了騩山脚下,所幸它还没闭合。走近了我们就发现所谓的騩山完全是个人造的东西,材质不是石头,而是一种类似于三夹板的材料,估计是把木头撕成纤维状细丝再用某种乳胶将其粘在一起做成的人工合成材料,也是一种最原始的合成材料。这种材料在古代多用做护甲,特点是轻而坚固,并且容易塑形。
当然用在护甲上的合成材料和现在我眼前的这整个騩山绝对不可同日而语,量变产生质变,这騩山用的这种材料的量绝对是天量,他不仅大而且其厚度更是惊人。大师兄摸到騩山表面的时候,连连咋舌,说这种材料在当时绝对不便宜,像騩山这么大一个罩子得花多少钱呀?
我呵呵一笑,在乱世,钱绝对不是最大的问题,只要你有粮食和鞭子,有的是工匠肯为你卖命。
騩山的开合肯定是有一套动滑轮装置和一连窜机构控制的,这点不用看我也能猜个大致,‘山体’的里面一定布满了各种梁,主梁、承重梁、横梁,而且必须严格计算和设置,能让整个山体翻转整整90度都不发生垮塌,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算是建筑上的奇迹吧。
可惜我们绕过騩山边缘,进入‘山体’内部的时候,因为騩山里面是月光的照射的死角,望上去只有黑压压一片,我们又不敢开电筒,所以梁什么的都看不见,错过一场宏伟的感叹。
騩山里面是个漏斗形的大坑,脚下的地是灰黑色的细沙,我捡起一些细沙看了看,发现是沉积沙,也叫淤积沙,大概是是雨水把外面戈壁土质中细小的沙粒带进了这里,沙粒不断在此沉积,把原本的建筑形态给完全覆盖住了。
要形成一个漏斗形的沉积沙带,那么在漏斗中心的位置一定有一个下水口,这是无可非议的。事实也正是如此,在漏斗中间,我看到了一个大洞,但这时,騩山在一阵轰隆声中重新闭合,空气中弥漫起一股腐朽尘雾。
騩山合上以后,四周陷入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云深深大概能在这样黑暗的情况下看清周遭的情况吧,但我们肯定不行。
“可以开手电筒吧?好黑啊。”潘大帅提议道。
“开吧,如果福音他们在附近的话,我们应该能看见他们的电筒光。”大师兄说。
我小心翼翼的拧亮电筒,用手罩着灯光,将电筒对地,然后慢慢放开手,说:“不要往上照,照自己脚下。”我说:“灯光暂时不要散道漏洞形沉积沙中央的黑洞中,说不定会被福音他们发现。”
“你说他们打哪进去的,总不见得直接跳那洞里去吧?”叶强道。
“那边有脚印,我过去看看。”我照着离我们大概二十几米的地方,那里的沉积沙上有一连串的脚印,一直延伸到中间那个洞里。
“小心!”大师兄拉了我一下,说:“我跟你一起过去。”
我冲他点了点头,我们两个打先锋,慢慢往那边爬,因为沉积沙的坡度挺陡,沙子地走着又滑,我不客气的把手也用上了,然而爬了没多远,还是出问题了,突然身子下面的沙子‘哗啦’一下往下塌陷,我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整个人往下掉,幸好被在身后的大师兄一把抓住。
“妈的,有空包,大家走的时候小心点!”大师兄往后面轻声说。
我算比较勇敢的,突然的下坠没喊出一丝声音,只是心跳不自觉的加快,背上有点凉凉的而已。大师兄抓着我的一只手,我拿手电筒往下照,发现下面落差不大的地方有一个平台,而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可能本身也是一个平台,只是被沉积沙覆盖,看不清原貌。我们所在的平台刚好在这个地方有一段断续吧,我这样想着,把手电往自己身边照,然而我却照到了一具尸体!
“啊!”我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那具尸体就在我的身边,离我不到一尺的距离,他被埋在沉积沙里,只露出半个身子和一个腐烂的只剩一点点褐黄色皮肤包裹着的骨头,而他的眼睛正对我,似乎在对着我笑。
“怎么了?未见。”大师兄问道:“喊什么,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拉我上去,快!拉我上去。妈的!”
第十一章 遇到一具尸体
大师兄和马上赶到的叶强奋力把我往上拉,加上我自己手爬脚蹬的,马上就脱离了险境。我出来后趴在沉积沙上,胃里不断翻腾,几乎要吐出来。大师兄问我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叫了出来,我说沙子里有具尸体。
“呵呵,你一个学考古的,一具尸体能把你吓成这样子?”大师兄调侃我道。我一想也对,资深考古研究员,被尸体吓傻,他妈说出去太没面子了!
“可能是十五年前来过的阚氏的人吧,要不要挖出来看看?说不定能看出是怎么死的。”叶强说。
我默然点点头,为了挽回刚才吓呆的颜面,拿了手锹带头开始挖。
尸体埋的不深,沉积沙也比较好挖,没会儿功夫,我们就把尸体给挖上来了。尸体大部分已经腐朽,只剩个残缺不全的骨架,自然看不出是怎么死的,衣服也破烂不堪,但能辨识出穿的是进口登山服,我们从他的衣服里找到一块老式的西铁城手表,是有日期显示,并需要上发条的那种,日期和时间定格在1999年12月25日14时58分。这能证明他的死亡时间在这个时间点左右,基本和15年前这个时间点吻合,极有可能是阚氏的人。
另外还从他口袋里摸出一个徽章、一块手帕、一串钥匙,徽章上的图案是两条蛇纠缠在一根权杖上,不知道是不是他们阚氏的会徽,因为在手帕的角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图案。
钥匙圈上总共有三个钥匙,一个是老式的汽车钥匙,不带电子锁那种,钥匙上印着尼桑的商标,大师兄看了看,说是尼桑皮卡车的钥匙。另外一个钥匙上也印着尼桑的商标,但钥身比前一个短些,可能是车斗钥匙吧,尼桑皮卡有种后斗全覆盖的车型,开斗需要钥匙的。
最后一个钥匙比较特别,是四棱形的,钥匙很短,像手提箱的钥匙,但做功及其精制,钥匙面上印着一个图标,是三支并列的羽箭叠着三个圆圈,似乎是一种品牌图标,但我从没见过这种图标,大师兄兄和云深深也没见过,但叶强和潘大帅看到后,却如获至宝。
“靠,伯莱塔。”叶强幸喜的说。
“柏莱雅?”
“是伯莱塔!”叶强鄙夷的哼哼道:“男人用的东西!不是化妆品哦。”
“伯莱塔是一家从事武器制造的公司,这钥匙上的图标就是这公司的标识。”潘大帅说:“他们一定带枪来了。”
“枪要用钥匙启动吗?又不是导弹。”我疑惑道。
“你傻啊?枪不用的时候是放在带保险的手提箱里头的,这钥匙是开手提箱的。他们一定配枪了,要不然不会有这把钥匙。”
“那枪在哪里?”我说:“十五年前的阚氏盗墓团到底是什么规模的,居然能在那样的政治环境下带枪?”
“挖挖看。说不定能挖到枪。”
我们又在尸体周围捣鼓了一圈,倒是挖到一个小的登山包,但没找到枪。登山包几乎是空的,只有一点发霉的压缩饼干和一个美式指北针,还有烂的依稀能辨认出的等高地图。
“指北针应该是在寻找騩山的时候用的,下了地这东西还没指南针好用。”大师兄说:“所以这东西一直放在包里,其他东西可能都拿在手上,下地的时候陆续遗失了。”
叶强翻弄着这个指北针,说:“这东西不一般啊,艾斯基4076,十五年前美国军方也就这档次的配置吧,这东西不仅能定位、偏向角测量、地图定向,还能测陡坡呢,价钱倒是不贵,关键是这东西放在十五年前不是那么容易搞到的,不像现在网上就买的到。”
“妈的,枪都能搞到,还有什么搞不到的。”我说:“看他们的配置,阚氏那次出手档次和规格应该是很高的,说不定调动了一切可以调动的人脉和资源,但仍然失败了,而且失败到长达十五年中,没有进行第二次探究的勇气。”
“可能是有些资源只能用一次吧。”大师兄隐晦的说。
我点点头,说有可能。其实我更在意的是十五年前,他们动用如此高规格的资源,进行这个探墓行动,难道只因为一张残破的星锁图?不可能!他们一定还有我们所没掌握的信息,他们一定知道下面埋的是什么,才敢动用如此资源,换句话说,十五年前阚氏的这个探墓行动,一定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目的!
“咦?这是什么?”潘大帅从尸体登山包的夹层里摸出一个卷成巴掌大小的防水塑封袋,我们打开一看,是个非常普通的索尼录音笔。
“一个录音笔藏那么好?从价值上看,指北针要比录音笔贵的多吧。”大师兄皱着眉头说:“难道里面有重要信息?”
我拆开录音笔的电池盖,发现电池被取下了,欣慰的点点头,电池被取下了,即使它受潮也不会短路,只要晒干重新装回电池就能用,但现在肯定用不了。
“有重要信息也听不了,没电池,谁有七号电池么?”我虽然这样说,但还是决定把录音笔带着,正如大师兄所说,他把这个东西藏那么好,一定有原因。
从这具尸体上看,我推测十五年前的阚氏一定是抱着一个明确的目的进行这次探墓活动的,对这个墓葬,他们一定有我们所不掌握的信息,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个好消息,因为从目前的情况看我们的信息量和装备甚至人数都可能远远落后于十五年前的阚氏,而他们失败了,按照晶晶的说法是只有阚村长一个人逃了出来,不知道在地下经历了怎么样的变故。
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决定继续下地,因为从一开始,我们的劣势就是明摆着的。我们沿着福音他们留下的脚印走到沙漏中心,很意外的是原本看上去像大坑一样的黑洞并不是一个竖直向下的大坑,而是一条倾斜向下的通道,有点像环形商场的电梯,但倾斜的角度似乎比商场电梯还要大些。
这条通道很长,也像外面一样铺满了沉积沙,大师兄用电筒往通道里面照,电筒的光线瞬间就被没有尽头也似的通道吞噬,他看了看我们,示意往里面走,我看着黝黑的通道入口,感觉像是张开的虎口,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在等着我们。
大师兄带头往通道入口走,依旧沿着福音他们留下的脚印,我本要跟着他走进去,但举步之间,突然听到我们挖出的尸体发出窸窣一阵响声,这着实把我吓了一跳,难道烂成这样的尸体还能尸变不成?
“那……那里有个东西!”潘大帅吓得牙齿打架,指着尸体方向叫道。
我们齐刷刷的把电筒的灯光照向刚才挖出的那具尸体,一照之下,我陡然看到横尸身侧居然蹲着一个人形的什物!
那东西似乎很怕我们手电筒的光,用手挡着整张脸,“嘶嘶”的怪叫了一声,敏捷的往我刚才掉下去的那个洞里跳了下去。
“是个人!”云深深说。
“那个是什么人?是福音他们队里的吗?”潘大帅颤音问道。
云深深摇摇头,说:“他的衣服,跟那具尸体的衣服一样,又破又烂,福音他们才来没多久,衣服怎么能破成这样?”
“不会吧,难道是……十五年前阚氏的队伍里,还有人活着?”我说,想到这种可能性,我感觉后背阵阵冷风吹来,妈的,要是真有人能在这活十五年,我宁愿相信是他们死后化成的僵尸。
“别管他,我们走。”叶强说:“管他是人是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们走我们的,提高警觉就是,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僵尸鬼怪来了,哼,迎接他的有~哥们的钢枪。”
“你的钢枪还能打那种玩意?”大师兄调侃他
“飞机都能打,那东西顶多算个鸟。”叶强冷哼一声,昂首甩头道。
为今之计也只能当没看见过往下走,总不能误了正事去追吧,但看到了那个人以后,我总感觉我们在往前走的时候,有人躲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偷偷跟着监视着我们。
往下的通道非常宽,而且越往下越宽,最宽的地方甚至可以容两辆汽车并排停着,如果不是坡太陡而且坡上覆盖着厚厚一层沉积沙的话,我想福音他们可以考虑直接把车开下来。通道两边是黄泥墙,黄泥墙上每隔一段不算太长的距离就设置一盏铜制的风灯,这是为数不多的没被沉积沙覆盖住的人造构件。
风灯的形式非常古老,造型有点像茶壶,底座有一个铜片插在墙壁之中,灯罩和灯底座融为一体,灯芯还在,只是里面的灯油早已挥发殆尽。
我们顺着通道不知走了多久,我突然感觉周遭温度陡降,冷的瑟瑟发抖。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温度突然降下来了?”我问道。
“是啊,刚才还没感觉到冷,突然就冻的不行。”潘大帅嘟囔着回答我:“这点落差,不至于温度降那么多吧?”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这条坡道通哪里?一定是通到坎儿井的!袈裟上不是说‘一村金丝一寸命’吗?证明这个墓就得从坎儿井下。坎儿井是什么?是水渠!它里面的水从哪里来?天山融雪也!这水能不冰吗?感觉到冷就对了!证明我们快到坎儿井了。”叶强摇头晃脑的跟我们解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