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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沉沙,心无物,佛魔两竟成。十年寻遗墓《魔陀袈裟》

  第二十五章 地狱之门



  福音的手下带着我走到停车的地方,两辆牧马人、一辆林肯SUV和一辆丰田皮卡在我们抛锚的汉兰达旁一字排开,他带着我径直走向最后一辆丰田皮卡,在经过林肯的时候,我眼睛不自觉的往车里瞄,通过挡风玻璃,我看到车里坐着的,果然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眼睛别乱瞄。”那人在前面警告我,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得。我自觉的加快脚步,早点把车修好才是当务之急,要是现在跟他们撕破脸,那就完蛋了。
  丰田皮卡的车斗里堆的像小山一样高的东西,但用墨绿色的斗篷遮着,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东西。福音手下揭开斗篷的一角,我趁机往里望,只看到里面放着许多汽油桶还有一些类似保温箱的盒子,那些箱子上印着红十字的图案,应该是医用的,可能是用来放急救药品的吧,但用的着那么多么?这种箱子一个就有小型电脑机箱那么大,光我看到的就有十几个之多,叠放着,难道是每人配备一个,真是财大气粗。
  那人不满的朝我瞥了一眼,迅速把斗篷遮上。把一个纸箱按在我胸口,说:“看什么看,还不去修车。”我拍了拍纸箱,讨巧的朝他笑笑,慢慢的往自己车走去,修车我自然是不会的,只能等叶强来。
  我在车里等了好长时间,叶强和潘大帅才满身是包屁颠颠的跑来,叶强手里拎着两个包,背上背着两个,潘大帅手里拎着一个,背上背了一个巨大的登山包,这个登山包我见过,确实是极大的,还曾开玩笑的说他的包那么大,用来藏尸倒是挺好的。
  不过上次看见这个包的时候还显的空荡荡的,没放多少东西,现在却鼓鼓囊囊的是塞满了,我心想不是让他把不必要的东西留下吗,他包里的东西怎么好像比来的时候还要多了?难道不甘心白来一趟,顺手牵羊了?
  叶强让我把汽车后备箱打开,他两人把包一股脑儿倒腾进去,我也没心思去管他们有没有偷什么东西,急切的推着叶强去修车。叶强的车常在隔壁滩上跑,修车的工具在车里一应俱全,但毕竟不是专业的,我们三个捣鼓了大半天,才把旧的油箱卸下来,又费了大半天的劲,新的油箱还是装不上去,我急的满头大汗,时间一点一滴耗下去,要是福音他们回来,我们就走不了了。
  我不断的催促叶强加快速度,他硕大的身躯在车底钻进钻出,显得比我还着急,整个人也身上满是机油,终于在临近下午两点的时候把汽车修好了。我跟福音的手下借箱汽油,他倒是爽快的拿了一桶给我。
  我们给车加汽油的时候,大师兄戴着鸭舌帽朝我们走了过来,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我身边,说:“快走,福音他们出来了。”我心里一惊,把油桶往旁边一扔,旋上油箱盖子,给叶强他们使了个眼色,几人都上了车。
  “喂,你们干甚么?”福音的手下见我们都上了车,跑过来问。
  “点火!”我急切的喊道,深怕车子没修好发不着,但老天眷顾,叶强钥匙圈一卷,车子马达就响起了澎湃的怠速声。
  “妈的,敢打我,看老子不撞死你!”叶强见车发着了,欢呼一声,一脚油门,骂咧咧的朝那人撞了过去,那人吓得脸都白了,急忙闪开,我打开窗,朝外面大喊:“我们去试试车,马上回来!”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叶强哈哈大笑说:“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们就不陪你了。”
  叶强的开车技术是很好的,在羊肠小道上也能把车开得飞快,车子一下就窜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大师兄担心的探着头往回望,深怕福音他们会追上来。不过直到村子在我们的视线中化成地平线上的一个小点,也不见有车追上来,我们的心才渐渐放下,再开一段,就算他们想追也追不上了。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渐行渐远的村庄,不由想到了云深深。说实话,我很担心他,而且深深的自责难受,我们五个人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但在面临危险的时候,我们为了自己脱身,都毫不犹豫的把他推进了火坑,当他出来看到我们已经远去的时候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我还想到了晶晶,这个美丽淳朴的女孩,为我敷药,和我畅聊,这五天我其实过的很开心,因为有她。有那么一刻,我会想我是不是应该把她带走,但是理智告诉我,她属于这里,这里有她的家人,有她的朋友,有她的学生,而在外面的世界,她除了我之外,将一无所有,孤独会吞噬他的灵魂。
  “谁有烟?”不知是谁问了一句。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没有摸到烟,却摸到一张小纸条,我急忙拿出来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在村外等我。”
  “停车!”我急忙喊道。
  “怎么了?”叶强不满道。
  我焦急的摇下车窗,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四周都是空旷的赤壁滩,但离马道不远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土丘,正好可以把车遮住。“绕到那个土丘后面去,我们在那里等云深深!”我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叶强。
  叶强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
  把车停在土坡后面以后,潘大帅和叶强赶忙下车把车辙印用鞋子磨平,然后回到土坡后面慢慢等,但一直等到太阳西沉,云深深还没来。大师兄趴在土坡顶上拿着望远镜望着来路,深怕他逃出来的时候找不到我们的车,这一趴就是几个小时。
  “锋哥,他来了没有?”潘大帅几乎每隔15分钟就要问一次,大师兄显得有些不耐烦,说:“你别他妈老问!来了老子会说的!”
  叶强、潘大帅和我坐在车外的土墩上,叶强一直盯着霞光看,眼神落寞,泛着诗意,我以为他在欣赏大漠落霞的美景,没想到这家伙抬起头来了句:“妈的天快黑了。”
  我不满的白了他一眼,说“别说天黑,即使等到明天、等到明年也要等,你们不等,我等。”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强摆摆手,然后对潘大帅说:“把你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吧,要不然要闷死了。”
  “你们带了什么东西?”我疑惑的看着叶强。
  叶强耸耸肩,说:“人质。”
  “人质?!”我急忙跑去打开后备箱,把潘大帅那只巨大的包拉开,只见一个女人霍拉一下滚了出来,我拌过她的脸一看,不是晶晶是谁?
  “叶强,你个王八蛋谁让你把她带出来的?!”我顿时血气上涌,感觉就像自己女人被兄弟欺负了一样。
  “别怪我,是你大师兄让我们带着她的。”叶强耸耸肩说。
  “魏锋!你是什么意思!”我朝土坡顶上的魏锋喊到。他不甘示弱的回嘴说:“你用脑子想想,在我们身边跟留在村子里哪个更危险!我这是在救她!”被他这么一说,我脑子里突然闪过昨天晚上在面摊吃面的时候,面摊老板说‘补给已经迟到了两天了’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流露出的疑虑与不安,难道?村长会丧心病狂的……我看着晶晶恬静沉睡的脸,整个人从心底升起一阵寒意。
  “来了!”大师兄惊叫一声滑下土坡。我以为是云深深来了,一阵狂喜,关上后备箱门,把晶晶抱到车厢里,大声问大师兄求证道:“是云深深来了吗?”
  “不是,是村长的车队!大家躲好!”
  “妈的!”
  “狗日!”
  我们坐在车里,提心吊胆的等他们的车队缓缓的从土坡旁开过去,深怕他们发现我们车辙的痕迹,虽然潘大帅和叶强对车辙做过掩饰,但在隔壁沙泥路上,仔细看难免能不被发现,好在现在天色已经昏暗,而且他们并没有仔细去看,呼呼的一辆接着一辆开了过去。
  “他们都走了。云深深呢?”我失魂落魄的问自己,大师兄自责的抽了自己一嘴巴子,冲出车子一下爬到土坡上,用望远镜遥望村子的位置。突然转头冲我们大喊:“未见,村子那边有火光!”
  他这一说,我想起了他们车队那辆丰田皮卡车斗里装满了一箱箱的汽油,当时我还有疑问,他们带那么多汽油干什么,横穿塔克拉玛干沙漠也用不到这么多。现在,我想答案就在眼前了。
  “掉头!回去!”这句话我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大师兄跑上车以后,叶强把汉兰达开的甩起尾来,一个加速冲上马道,往回窜去。车子还没开近的时候,我们就看见村子上空的天空都被火光映成了红黄色,巨大的火苗不时的向着天空窜起,两根巨大的黑色的烟柱在空旷的荒漠形成通往地狱的大门。
  第二十六章 惨忍的一幕



  我坐在后排,一直抱着晶晶,她现在还没醒,但我不知道她醒来那一刻,看到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家乡,看到自己唯一的亲人、朋友、学生,都身陷修罗地狱般的火海的时候,她会不会发疯!
  车子依旧停在原来的位置,但村子已经不是原来的村子,我抱着晶晶,长久的不敢下车,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晶晶在我怀里苏醒,我看着火光照耀在她的双眸,有整整三分钟的时间,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慢慢的极其缓慢的坐直了身子。脸上的表情从淡漠到悲戚到惊恐。
  “你们村长骗了我们,也骗了你们,他叫来的不是你们的族人,而是魔鬼,他屠戮这里的时候……我们像懦夫一样逃跑了,对不起,我只能救你一个。”我说到自己哽噎,但不确定她有没有相信。
  “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她木然的说,脸色比她死时还难看。
  我点点头,背过身走下车,这种时候没有任何言语能让她的心哪怕有一丝的慰藉,我知道。
  在我跟着叶强他们向村子走去的时候,我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伤心欲绝的惨叫,那叫声悲伤的仿佛要将苍茫天地撕裂。我无法安慰这种痛苦,没有一点办法!
  我们四人默默的走进火场,这个村子几乎所有的房屋都在熊熊烈火的包裹之中,但我们没有听到一个人的叫喊声,只有火焰吞噬一切的声音和偶尔传来房屋倒塌的声音。我真希望能听到某人的呼救声,哪怕是一个,我想我也会奋不顾身的冲进火场救人,可惜没有。
  “云深深!”我大吼一声,我知道他不会在魔鬼的车队里,他不会和那些人渣在一起,一定不会!“云深深!”我听到我自己声音中的悲戚,但只有回荡在空中我呼喊的回音在回应着我,向我叙述命运无情的宣判。
  叶强哽咽着搂着我,说:“没用了,都烧光了,希望他不在这里吧。”
  “云先生是条汉子,不管他是生是死,我永远当他是我朋友。”潘大帅搭着我的肩膀,安慰我说。
  “这群畜生!”大师兄抬起头强忍着眼泪。
  “云深深!”我不甘心,我有种直觉,他一定在村子的某个角落,我疯也似的跑进两面都是火场的小路,一边呼喊,一边仔细的听火场里发出的任何响动。但我绕了整个村子两圈,都没听到任何人的回音,只有越来越猛的火势和越来越多的房屋倒塌。
  就在我几乎就要绝望的时候,我身后一座熊熊燃烧着的房屋里突然传出一声嘹亮的嚎叫,然后‘轰隆’一声巨响,房子的墙壁突然被炸开一个大洞,火红的土块夹杂着木屑灰烟朝我喷薄而来,我急忙闪开,回头一看,惊喜的发现是云深深!
  云深深像一尊魔神一样,满身是血的从熊熊火焰中走出来,双手怀抱着一个小女孩,女孩的下半身几乎已经烧焦了,脖子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看得出是刀伤,透过火焰的红光,我几乎能从伤口看到她脖子里的气管肌肉和动脉。但奇迹的是,她还没死,还有呼吸。
  我一动不动的站着,身体仿佛石化。我不知道需要怎样的铁石心肠才能对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下此毒手!
  “对不起,袈裟救了我,我却救不了他们。”云深深走到我面前,我在他沾满血迹的脸庞上看到了泪痕。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一切也许是我们造成的吧,如果我没有得到袈裟,我们没有来到这个村子,这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下半辈子我们要背着多大的罪孽活下去啊?
  “未见!云先生!”潘大帅从一条小道拐出来,看到云深深,露出悲喜交加的神情,说:“你们来看看吧,我们找到了一些……尸体。”
  我们拖着沉重的步子,跟着潘大帅走到我们原本住着的那个屋子,也是晶晶的家,在家门口,我看到晶晶跪在两具尸体旁,一边哭一边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其中一具尸体的脸。
  大师兄告诉我,叶强为了晶晶,不顾生命危险冲进火场把她义父的尸体捞了出来,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你看他义父的胸口。”大师兄指着晶晶义父的尸体,我看见他义父的尸体烧伤倒不是非常严重,只是胸口有个大窟窿,那本是心脏的位置,但现在尸体的心脏却不翼而飞了!“有人挖了他的心脏!”大师兄咬牙切齿道:“真他妈不是人!”
  我走到晶晶身边,默默的站在她身后,眼睁睁的看着她伤心欲绝,却如此无能为力。
  “老师……”云深深怀里的小女孩用微弱的声音叫了一声。晶晶骇然转过头,看见云深深怀里抱着的半截都被烧焦的女孩,“啊……”的悲怆的哭出声来。云深深把女孩送到晶晶面前,晶晶抓住那女孩的手,女孩颤抖着细微的声线,说:“老师……救救……我弟弟,他被……村长……带……带走了—”说完这句话,小女孩仿佛完成了自己活着唯一的使命,撒手人寰。
  晶晶愣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小女孩的手,她摊开自己的手掌,发现里面是一个小巧的做工精致的孙悟空造型的泥塑。她双手捧着泥塑把它按在自己胸口,嚎啕大哭。
  “晶晶,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再伤心了。”我搂着她的肩膀说。
  她听了我的话,突然咣当一声朝我跪了下来。我说你这是干什么?忙要扶她起来,她却死活不肯,哽噎着说:“叶先生!求你救救我学生阚孙坚,他被村长带走,村长必定不会放过他的!求你救救他啊!”
  怎么救啊?我心想,不是我不想救,实在是差距太大了,人家有福音、船长、面具人,还有一群神秘的外国佬,我们只有个云深深,让我们去他们手里捞人,不是逼我们送死吗?
  我看向云深深,期望他说些话打消晶晶让我们去救人的念头,没想到那小子会错意,说:“我亲眼看到那些人把一个小男孩带走的。”
  “他们杀了所有人,就把一个小男孩带走了?”我故作怀疑道。
  “死人墙!”运深深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冷冰冰的字。
  “没错!恐怕那个墓上面有死人墙!他们要把那小孩在杀死在墓里。”大师兄接茬道:“死人墙也叫回头墙,正统的盗墓派系中有个规矩,挖盗洞时挖到死人墙,这个墓就不能下,强行下去一定会死人,有些比较狠辣的盗墓团,挖到死人墙时,便当场捅死一个同伴,其余的人继续下地,也有一些知道墓里有死人墙的,便在下时带个活人下去,出来时把人杀了,把血浇到死人墙上,方可保下地的人安然出来。”
  “那么残忍?!”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两个白痴说这些干嘛?这么说不是让我更为难吗?果然,晶晶一听,更是稀里哗啦乱哭一通,说什么那小子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什么他要是死了她也不想活了,我日啊,不玩了不行吗?
  我看向叶强,他一个人阴测测的蹲在一边,两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晶晶抱着我的腿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问他:“强子,你怎么说?”
  他呼啦一声站起来,说:“说什么?去!就算用我的命把她学生的命换出来,我也去!”
  我他妈想抽他嘴巴子,心想你抽什么风呢?哪根筋搭错了?换命?就算你肯换,你问过福音肯不肯换了吗?放大炮耍英雄也要有个度好不好?
  我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潘大帅身上,他胆小如鼠,应该不会让我难堪的。我问他的意见,他果然有点头脑,说:“村长他们不是已经走远了吗?我们现在出发也追不上人家,再说那个入口我们不是找不到吗?”
  “入口我已经知道了,就在三十里外的騩山脚下,你应该知道騩山在哪里吧?”云深深道。
  “騩山!我知道,我知道,我可以带路!”晶晶急忙点头连连的说。卧槽,我问了所有人意见,但谁有问我意见?来啊,问我啊,问我啊。
  大师兄一拍我肩膀,说:“未见,我知道你嫉恶如仇,但是你要知道我们的敌人是很强大很狡猾的,一旦两方遭遇了,你千万不能恋战,我们的目标只是救那个小孩,要智取,不能力敌!”
  “嗯,我明白!”说这话的时候我恨不得多长只手出来抽自己嘴巴子。
  云深深叹了口气,抱着小女孩走向燃烧着的房屋,“你要干什么?”我惊道。
  “不想他们暴尸荒野,还是跟这个村子一起去吧。”他悠悠的说,叶强大师兄也主动的抱起地上另外两具尸体,走向火场,而我则遥遥的看向苍穹,那漫天的星辰今夜格外暗淡,好似也在悲伤。
  小肥今天提前开更了
  二十七章 騩山
  騩山像一头漆黑的骆驼,四腿蜷曲着匍匐在茫茫戈壁至上。刚听到‘騩山’这个名字的时候,很容易跟山海经里的一座也被叫做‘騩山’的大山相混淆,以为即使不是名山大川,也不会是眼前这个样子——它就是个比一般土丘稍微大点的土丘,纵横不过数百米,高不过数十米。
  我们的车绕着戈壁的马道绕了不知道多少路,反正一直都在向北行驶,因为天太黑,又不敢开大灯,车子开的很慢,晶晶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为我们指路,她一会儿向右指一会儿又向左指,我真怀疑她是不是认得路。叶强倒是出奇的好脾气,不管她错多少次,他都一声不吭的倒车、绕行,修正路线。
  云深深第一个看到了騩山,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的时候,这山的体型都让我们有种大失所望的感觉,远远看去,它就像一块风化的石头摆在黑漆漆的地平线上,茭白的月光随意的勾勒出它的轮廓。
  它显然不是山海经记载的那座名叫‘騩山’的大山,山海经中记载的是‘其山曰‘騩山’,錞于西海、无草木、多玉。’不知道是不是歪打正着,这山的形貌和正经记载的騩山倒是有些相仿,除了旁边没有海,只有成片的土丘堆外,的确是无草无木,而且整个一个顽石。
  叶强一直把车开到能清楚的看见那山的形状,便不敢再开车往山那边走,因为这样太容易被福音他们发现。我估摸着从这走到山那边也就两三公里的距离,步行去也无妨,就是有些辎重东西要落车里了。
  叶强依旧选了个远离马道的土丘把车藏后边。车停好后,我们打开后备箱,精选了些必备的东西,手电筒,每人一个;荧光棒,由叶强带着,狗血桃木桩和红外望远镜是必备,成套的绳索、登山扣安全带、登山镐、成套的螺纹铁锹,还有些防虫咬的喷雾等,每个人都各自兜登山包里背着,当然最免不了干粮和水,防止被困地下。
  一应东西都带齐备后,我们便向着騩山出发,临出发之际,晶晶突然叫住我,说此行危险,有个事一定要跟我说。
  晶晶看着我的眼睛,问我还记不记得我曾问过她魔陀袈裟关系到阚氏王族的一个传说。
  我点头说记得。
  “这个传说是我们族的秘密,而且时间过了这么多年真假难辨,所以当时我没告诉你。现在我对你说,是让你们做一个参考。”晶晶拉着我的手说。
  “你说吧。”我道。
  晶晶说道:“你知道阚氏高昌的缔造者叫阚伯周,在位17年后,他去世后,由他的小儿子阚义成即位。”
  “这些我知道。”我不耐烦的打断她说:“阚义成在位不到一年,便被他哥哥阚首归弑杀夺位,这些历史书籍里有……”
  “听我说完。”晶晶默然的摇摇头。
  “不对?”我皱起眉头,疑惑道:“怎么不对了,这可是正统史书记载的,不是戏说野史呢。”
  “阚伯周只有一个儿子。”晶晶摇头道。
  “啊?”大师兄一脸惊容道:“是不是其中一个是捡来的?那剧情就狗血了,怪不得不传位给大的反而传位给小的。”
  “捡来的孩子能取名叫‘首归’吗?”见晶晶还是摇头,我断然道,然后挠着头说:“首归。首领归来,这个名字听着是不怎么合理法,不过古时候人取名字向来比较怪。”
  “你说的没错,首归这个名字就是这个寓意!”晶晶抬眼看向我,露出一抹晦涩的表情说:“阚氏首领归来,杀阚义成夺位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已经死去的阚伯周自己!”
  “什么!”我和大师兄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这也可能是我们这种怪病的起源!”晶晶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下面那个墓,可能埋的是阚义成,也可能是阚伯周的衣冠冢,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不是阚首归,因为在我们族的传说中,阚首归是不死之身,所以直到阚氏高昌覆灭,都没有为他建墓,这点是可以肯定。”
  这个传说听的我毛骨悚然,阚首归是不死之身,那他会不会到现在还活着?虽然这种假设太逆天了一些。
  我沉吟了一会儿,问道:“晶晶,我那时还问过你一个问题,那个‘魔陀’,在你们阚氏族内有没有关于他的传说,他跟你们族氏有什么样的关系,他怎么会把你们族先祖的墓葬绣在袈裟上?”
  晶晶摇着头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叶先生,我知道就这么多了。”
  叶强道:“魔陀袈裟,并不见得就是一个叫做魔陀的人做的,有可能那时候专门有种袈裟就叫魔陀袈裟,就像美特斯邦威的衣服不是一个叫美特斯邦威的人制造的一样。”
  潘大帅也中肯的点点头。
  我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晶晶一眼,隐隐的,我觉得她的话中有些因素肯定的太明确了一些,毕竟许多东西都只是传说,传说在我们学历史的人眼里是最不靠谱的论据,只凭一个传说,她怎么会把话说的那么肯定呢?一定有其他论据支撑她的观点。
  我把晶晶拉到一边,问她道:“这个入口离你们村那么近,你们怎么可能一直都没发现?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墓的入口是騩山?”
  晶晶听了我的话楞了一下,含着眼泪环顾我们,又看了看我,咬了咬嘴唇轻声说:“恩,我说过,他有魔陀袈裟的拓本,拓本是残缺的,只少了一句话。就是这句话,让我们族人在十五年前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你们果然下过那个墓!”我震惊于这么重要的消息,她到现在还没打算跟我说,直到我问她!
  我看了看云先生他们,又拉她走远了点,小声问:“你怎么不早说?是不是这个墓很危险?!”
  晶晶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红着眼睛瞪着我,说:“没错!很危险,那个人能当上村长就是因为他是上次下墓的人中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人!”
  我揉了揉太阳穴,理性告诉我这个墓真不值得下,说穿了我现在冒这么大的险下那个不知道是阚氏什么狗屁王的墓,为的就是晶晶,但她却没有为我们着想,连关系到我们安危的这么重要的事的对我保密,我真的心里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我不是傻瓜,我看的出来,你一开始就不想为我救孙坚,哪怕我跪在地上求你。凭良心说,的确是我太自私!但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今天我已经失去一切,我只想挽回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对不起!”
  我最见不得女人哭了,妈的,特别是漂亮女人,不过想来,她对我还是真诚的,起码没有骗我,罢了罢了,妈的!生又何哀,死又何苦。
  我走回到大师兄、云深深四人中间,对他们坦诚布公的说:“刚才晶晶跟我说了,阚氏十五年前已经下过那个墓,但因为信息不全,很可能是少了‘百里袈裟百里沙’这句话,导致几乎全军覆没,说穿了,底下这墓风险很大,如果谁现在要退出,留在这里照顾晶晶。”
  “废话,哪个墓没风险?”大师兄擦着狗血桃木桩说。
  “走吧走吧,别他妈唧唧歪歪的了,要留下你自己留下。”叶强甩甩手径直朝騩山走去了。
  我看了看潘大帅,他尴尬的朝我笑笑,紧跟着叶强也走了。
  “走吧,娘的!”我心里想着。看着大师兄和云深深也走向那座山,我紧了紧登山包的背带,对自己说。但我没走出几步,晶晶突然从后面一把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耳语了一句话。正是这句话,让我的心刹那间沉到了冰冷的海底。
  叶强和潘大帅不愧是军队出身,很懂得迂回前进和隐蔽自己的策略。我们全员分散,以错落分布在广袤戈壁上的小土丘为掩护,仿佛争夺据点般时急时缓的像騩山推进,夜色赋予了我们天然的保护色,我们在叶强的带领下,很快便行进到离騩山不足50米远的地方。这时,我们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福音他们停在山脚下的汽车。
  第二十八章黑僵
  我和大师兄背靠背,躲在一块黄土丘背后,叶强潘大帅则隐藏在离我们大概二十米开外的另一个土丘后边。我拿着红外望远镜观察他们的汽车,却只看到了三辆,一辆牧马人停在最前面,林肯领航员和丰田皮卡并排停在牧马人的后面,三辆车都没有一点灯光和动静,应该是没有人在里面。
  “奇怪,他们的车怎么少了一辆?”我喃喃自语道,大师兄抢过我手上的望远镜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往他们车那边望,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道:“真他妈少了一辆。可能在山那头。”
  大师兄学着某种鸟禽的叫声向叶强他们吹了一声口哨,过了一会儿叶强和潘大帅就屁颠颠的朝我们跑过来。
  “你学的什么鸟叫呢?”我说:“学的真像。”
  “鸠呗,新疆部队的战士必学的暗语:禽声暗语,不同的鸟叫代表不同的信息,你想学?”大师兄得意的说。
  “你还真是鸡鸣狗盗样样精通啊。”我调侃他。
  “什么话从你小子嘴里蹦出来都跟屁一样臭。”
  叶强和潘子过来后,大师兄把望远镜甩给他,指着那些车说:“他们的车就停在那边,车上估计没人,我们是直接绕过去呢,还是去看看。”
  “你能开他们车门的话,我们就冒险去看看也值得。”潘大帅苦着脸说:“再说现在没人,万一他们忘了什么东西在车上折回来拿呢?”
  “绕吧。”叶强赞同的说:“那辆丰田皮卡车斗里的东西他们还没搬光呢,说不定真有人折回来拿。”
  我沉吟了半晌,还是决定绕,说:“那就绕吧,对了,云深深在哪里?”
  “刚才看他望车那边跑了,在我们前头。”潘大帅说。
  “糟了!”大师兄端起望远镜四处瞭望,发现他蹲在一块离丰田皮卡不远的土丘后面。舒了一口气说:“还好,没去他们车上,未见,把他拉回来,我们往西绕过去。”
  我朝騩山望了望,发现没什么动静,便提一口气,猫着腰往云深深那里窜了过去。我不断的接近他,他一动不动的蹲在那块土丘前的形象在黑暗中越来越清晰起来,他手扶在土丘上,两条腿成八字形撇的很开的深蹲着,蹲的屁股都快着地了,脸贴在土丘上,远远看去仿佛整张脸和土丘粘在了一起。
  “你在干什么?”我一下冲到他身边,靠在他面前的土丘上说。
  “看里面的东西!”云深深缓缓的转过脸,我借着月光看到他眼眶里血红色的眼珠子,说实话,他妈真有点慎的慌。
  “土丘里有东西?”我摸着这土丘,土丘大概有一人高,附着着的黄土用力一捏就碎,没啥特别的。
  “你没发现騩山边上的土丘大小形状都差不多?”云深深缓缓站起身,扶着土丘的手不断用力,五根手指都插到了黄土之中,他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土丘仿佛真透过土丘看到里面有什么似的。
  “你退后。”云深深把我往他身后一推,然后我就看见他铆尽全力作用在插在土堆里的手上,“呵!”一声,他居然把整条手臂都插进了土丘里面,我当时就楞住了,像小时候看到镇上一个自称是武林高手的疯子每天表演劈砖,看着他轻而易举的徒手把一块又一块的黄砖劈断时那种惊诧的,惊为天人的感觉又回来了。
  我情不自禁的拿自己的手往土丘上戳,险些断掉。
  云深深一下把手插进土丘里,一开始脸上还是镇定的表情,没过一会儿就显的慌张起来,似乎在试图把手抽出来,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之后更是慌乱起来,用腿抵着土丘,用尽全力往外拉自己的手,我见他这样,哪里敢怠慢,忙帮着往后拉,但哪里拉的动,他的手仿佛亘古便长在那土丘里,我用尽全力,他纹丝不动。
  “不行了,未见,把我的手砍断!快!”云深深用血红的眸子看着我说,他语气颇为淡定,我却淡定不了,妈的我没带刀啊!
  这时,我听到土堆里发出‘咯咯’一声沉闷的响声,就像一只癞蛤蟆被关在盒子里叫春时发出的声音,虽然这种声音我从没听到过,但耳濡目染的也大体知道,土丘里面是什么东西我大概能猜出十之八九了,只是,土丘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这时,大师兄他们见苗头不对,也都赶到了,我们五个人通力把云深深往外拉,云深深被扯的痛,额头上冷汗直冒,最后憋不住,对叶强道:“砍了吧,别浪费力气了。”
  “你好端端的把手插土丘里去干什么?”大师兄埋怨道。
  “里面的东西有古怪,我本想先把它杀了,然后……打开看看。”云深深咬着嘴唇说。
  “靠。”叶强随身带着一柄砍刀,他看了看我,我不忍的点点头,说下手利索点。
  叶强郑重的点点头,潘大帅和大师兄把附在云深深手周围的土层吧啦开,拔到他臂弯子处的时候,藏在土丘表象下千年的东西终于重见天日,是一块花岗岩的石板!因为常年被土层覆盖,石板历久弥新。看到石板的那一刻,我和大师兄都大大的倒吸一口冷气,不是因为云深深徒手就穿透了石板,而是石板上一条条黑色的条纹,这种条纹大师兄应该是最熟悉不过了——镇尸石符上用来封棺的墨线!藏在这土丘里的,居然是镇尸石符!
  “妈的!果然是粽子!”大师兄一锤石棺道。
  “快,里面那东西抓住了我的手。别让他咬我!”云深深忍着剧痛喊道。
  叶强把一块毛巾塞在云深深嘴里,就在他抽出砍刀,说了声‘得罪了’,准备手起刀落的时候,騩山方向突然传来一个天崩地裂般的声音。然后,我们都睁大眼睛看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整个騩山,在用肉眼可辨的速度缓缓的朝我们方向翻转!
  与此同时整个空寂的戈壁都响起了一连串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几乎每个土丘里都有这个声音。
  “碰!”的一声巨响,我们面前那口镇尸石符中的僵尸发狂一样敲击着石棺内壁,欣喜的是云深深的手却因此脱困而出,显然是被里面的僵尸放了。云深深把手往外抽得时候用力过猛,一下退开五六步才定住身形,我急忙扶住他,一看他手腕,好家伙五个紫红色的手指印,整个手腕都变形了,手背肿的跟馒头那么大,不着力的往下垂着。
  “手腕被捏碎了吧,痛不痛啊?”我关心的说。
  他默然的看了自己手腕一眼,说:“没事,被自己扯脱臼了罢了,那东西还捏不碎我的骨头。”
  “碰、碰、碰”镇尸石符里的那个东西不断的拍打着石棺内壁,而四面八方也传来那种剧烈的,此起彼伏的敲击声,响声震天,不绝于耳,我感觉自己就像走进了一个布满定时炸弹的战场,那种响声就像定时炸弹计时的滴滴声,频率越来越高,越来越急促,让我无法呼吸。
  “怎么会这样?!土丘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潘大帅吓的死拽着我大师兄的手不放,人缩在他身后,哆哆嗦嗦的指着镇尸石符说。
  “是僵尸呦。”大师兄回过头拉长着脸吓唬他说,仿佛可刻意配合大师兄对潘大帅的恫吓,石棺里的僵尸忽然从云深深插碎的石板窟窿里探出一只长着漆黑的爪子的手臂。
  “啊!”
  “靠!”
  “我的妈呀!”这下不止潘大帅,连我和叶强也吓的够呛。
  “这东西要出来了!要出来了!”潘大帅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嚎叫起来。我拎起他的衣襟往他脸上甩了个大嘴巴子,恶狠狠的骂道:“小声点,想害死我们?!晶晶不是说了么,这个墓十五年前就有人下过,如果它们出的来,十五年前就出来了!”
  我这样一说,他才消停了一些,大师兄见我下重手,怕伤和气,把他扶起来帮他掸去身上的尘土说:“你别太担心,这东西叫镇尸石符,是一种石棺,里面的东西确实是僵尸,不过你看,那石板上是不是有一条条的墨线,只要这些墨线没有断,里面的僵尸绝对出不来。”
  “真的?”
  “骗你是狗。”
  “别说这个了,你们看,整个騩山都跟书一样翻起来了!”叶强指着騩山道:“他妈到底什么情况?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定睛往騩山看去,正如叶强所说,整个騩山以一种常理所不能解释的原因,像缓缓翻开的书本,朝我们这面缓缓‘开启’,随着开启角度的增大,不断传来如雷鸣般的沙石坠落声和不知是什么机构运作的声音,声音不断增大,瞬间就湮灭了数以百计的石棺中僵尸鸹噪的声响。
  我们五个人在朗朗明月之下,见证一座纵横百米高不过数十米的山丘竖立起来,如果让一枚硬币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竖起来,刘谦可能做得到,但让一枚放大百万倍的硬币直挺挺的竖起来,那要多少个刘谦才做得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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