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似小小城》外婆临终给我个紫金匣子,里面的秘密惊天!

  盛世尧的视线从楼梯口一路盘旋而上到阶梯顶端,看了好一会才回转目光敛了神色说:“杜老板是请过高人指点吧,金龙戏珠,福财双收,而且还不止一条金龙,是三条金龙,刚好镇宅、承灾与福气贯通,三者相融。”

  杜老板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连连道:“高,果真是高!盛大师,我对你算是服了。你可知道为这条楼梯,我是费了大心思啊,找了很多师傅过来研究,但屡屡挫败,之前构造的都不行,总不利我的大运。后来经过高人指点,才有了现在这个蟠龙金梯,之后我的生意那叫一个顺风顺水。就拿我那块刚买的地皮来说,本来有几个钉子户死都不肯走,只过一个礼拜,就乖乖拿钱滚蛋了。”

  我越听越反感起来,尤其这杜老板在说到那钉子户时,口中的亲蔑和讽刺的神色,都让人觉得很刺眼。我是没看出来这什么蟠龙金梯有多高端,也不太信因为一个楼梯的构建而转运的理论,所以心里很施之以鼻。

  盛世尧没有对杜老板的地皮一事加以讨论,而是随口问了句:“不知杜老板能否告知,建议造这蟠龙金梯的高人是哪位?”
  杜老板的脸上浮现兴味,眯着眼睛笑道:“年轻人不服输,有傲气,我喜欢这种性格。不瞒你说,原本指点我的这位高人很淡泊名利,不太希望被人多提,但今天跟盛大师交流不光是融洽,还很舒心。”他讲到这里顿住,我一看就觉得他是在有意卖弄关子,他的脸上写满了一吐后快的欲望,可偏偏还把话说得膈应人。

  盛世尧敛眸不语,一副洗耳恭听状。

  果然杜老板在见盛世尧不发话后,忍不住道:“所以啊,我也就跟你交心地说了,不知盛大师可曾听过黄大仙的名号?”

  此话一出,我们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就连盛世尧也微微动容。
  杜老板见状面显得意地说:“看各位的神色,应该是对这位大仙有所耳闻。确实大仙在界内享有盛誉,十分得人推崇,能够请到他也是机缘。不瞒各位,我这屋里的摆设,都经由大仙指点过了,而盛大师刚刚讲的几点都与大仙所言不吻而合。”

  开口闭口大仙,听得我很不舒服,真想刺他一句,既然找了那什么黄大仙,还来找盛世尧看风水干嘛?为显摆吗?

  显然不止我有这样的疑问,从进门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刘悦此时也面露不郁道:“杜老板,既然您这宅邸已经过大仙的指点,不知为何还请我们盛先生过来?”

  杜老板是生意人,察言观色最在行,见气氛有些僵,连忙笑着打圆场:“盛大师别见怪,我对您毫无轻视之意,反而十分崇敬你们这些高人。不瞒各位,刚才我两次提到的地皮,正是这次请盛大师过来的目的。需要盛大师走一趟,给我看看那一带的风水。”

  我心说你都把地皮买下来了,也把住户给撬走了,就算风水不好,难道还会留着做公益?
  盛世尧没接话,还是旁边的刘悦开口交涉:“杜老板,您在之前下单时,只说是为宅邸看风水,并没有提到地皮这一事的,您也知道,宅邸与大面积土地的方位轮盘大不同,佣金方面......”

  杜老板立即了悟地点头:“这个我晓得,佣金会是原来承诺的双倍,盛大师,您看这价钱如何?”

  讳莫如深的盛世尧终于展露笑颜,低沉开口:“杜老板是个爽快人,我也不拖泥带水,您看何时方便带我们去那地皮上走一趟?”

  一单买卖,三言两语间,竟已谈成。
  杜老板倒也没急到立即成行,而是留我们品茗他的好茶叶,且之后讲得都是他生意场上的事,大有吹嘘之意。我听着甚是枯燥,又没立场开口说话,只能耐着性子咕咚咕咚喝茶。

  等我把杯中茶喝见底时抬头,竟发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我身上,不由发懵,怎么回事?直觉就是犹疑地去看身旁的男人,只见他混黑的眸子隐带笑意,接着果真看到他唇角牵起一抹笑,转首对杜老板道:“让您见笑了,我女朋友就是这么迷糊的,平时我跟她说话还常常不打边际的。”

  说完又回眸看向我,语声疑似温柔地说:“小小,杜老板刚问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专业?怎么话题岔到我身上来了?想也没想就随口乱掐:“建筑。”清楚看到盛世尧微挑了下眉,眼中闪过惊讶。杜老板也表现得一脸兴味地评价:“女孩子学建筑的可不多啊。”
  我似笑非笑地回:“其实也不少,新月诗派代表人物,近现代中国十大才女之首林徽因,她是研究中国古代建筑的学术开拓者,被称为中国第一代女性建筑学家;在西安,建筑师张锦秋的名字与那座城市几十年来出现的一些标志性建筑紧密相连,还有王炜钰也是知名的女性建筑学者。”

  杜老板被我这一顿呛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张嘴又看了看盛世尧,硬是憋回了话,看得我心里暗叫痛快。低咳声从旁传来,掌心被捏了捏,暗示警告,盛世尧开口圆场:“杜老板别见怪,小小不懂事,还请包涵。”

  “哪里哪里。”杜老板赶紧顺坡而下,但尴尬之色还是没消去。
  这时从后庭突然走出来一位衣着端庄的夫人,年岁与杜老板差不多,从他们对谈中得知,她是杜老板的老婆,是过来唤我们去餐厅用餐的。原来,不知不觉竟已到了中午了。

  餐桌上的菜色,我就不形容了,琳琅满目吧。从之前杜老板的表现,已经看出他不仅是财大气粗,而且很爱显摆,有着生意人的精明与市侩,比普通人更要面子。所以这种排场,也不足以为奇。他的老婆很显贤惠,自坐到餐桌上后,她就时时夹菜给杜老板,细致又周到。

  脑中忽然浮现那么一句话:成功男人背后总有一个女人。不知道这位杜太太,是不是这杜老板生意成功的背后女人呢?这个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我也没去多想。

  餐后喝了一杯茶,杜老板就提议带我们去看看那块地皮。我们还是开那辆越野车,而杜老板开的是一辆宾利,当然他有专门的司机。
  大约行了有半个多小时,才抵达目的地。那是一块山脚下的地,我看看四周荒廖已无房屋,而地里的杂草竟长有半人多高。不由纳闷,那杜老板不是说这块地前阵子才拿下嘛,怎么草长这么快?而且这地势属于郊外吧,这杜老板说要造商业区,能发展起来?

  我一转头,看周通与刘悦他们也一脸困惑,显然与我想法一致。

  盛世尧环视一圈后,笃定地对杜老板道:“这块地恐怕另有它用吧。”

  杜老板哈哈而笑,竖起大拇指说:“高人就是高人,一眼就知。”我朝天翻翻白眼,实在觉得无语了,连我都看出端倪了,盛世尧要是看不出来,那真叫奇怪了。

  可是等杜老板讲出这块地的用处时,我顿时目瞪口呆。
  居然......居然是用来做坟地的!

  据杜老板说,这块地早前就有人想收购了,基本上大多数住户都在两年前拆迁离开了,唯独有那么三户人家宁死都不肯走,说什么这是他们的根脉,不能卖。于是原来的地产商迟迟不能入驻,地就被搁置了下来。

  黄大仙在为他别墅看风水时,建议他择地选坟,听着像是很晦气,可是据说在风水玄学里是恰恰相反的,及早选好坟地,不光可以把人的晦气散去,还能助长财与福。而如果在这块地上择一处龙穴为己所用,其余的坟地卖出去的话,那就成为千穴拱龙。意思那一处龙穴不光集天地之灵气,还揽众人之福财,如果能成的话,不光是杜老板这代,他的子孙后代都能绵延享福了。这么好的事情,怎能不让杜老板心动呢?

  而请盛世尧来的目的,不光是看这块地皮的风水如何,更主要的是确定龙穴所在。

  我听着这事,怎么觉得有损阴德呢?打着买卖坟地的名头,实则窃取他人福泽。虽然这说法听起来很玄,可风水一说自古就有,甚至早到鲁班那时,建造一根横梁都有其法门,甚至有传说鲁班是最早的风水大师。所以还是那句话: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

  闪神间感觉手被拉动,转眸一看,盛世尧的手上不知何时拿了一个罗盘,一脸严肃地在看,而且走几步停一下,再走几步。由于我的手与他连在一起,所以只能跟着他的步子走,待将这块地走了个场后,他才回身走到杜老板那处问:“不知杜老板只是把这山脚下的地给买下来,还是整个山头都买了?”

  杜老板脸上又浮现了得意,眯着眼笑道:“这点我还是懂的,坟地自然是往上建才是最好,所以这片山头也一并拿下了,价钱还比下面的平地要便宜一半。”
  盛世尧点点头,抬手指着山腰某处,“您看,那个地方就是结穴所在了。”我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只见一片葱郁中有一处为墨绿,显得生机勃勃。可是,如果真如他们所言,在这里造个坟场的话,那岂不是要把这片山头上的树木全部砍去?

  杜老板显得很兴奋,摩拳擦掌恨不得上去看一看摸一摸,无奈山头暂无路可行,只能来来回回在底下从各方位绕着看,越看眼睛越亮,到最后两眼都发光了,仿佛看到无数财富都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

  “但是,”盛世尧的一声转折,拉回对方兴奋的神经,他面无表情地又道:“山水山水,山与水是连在一起的,山主贵,水主财,而高山不见水,恐是不妥。”
  被他这一说,我往四周眺望,果然不见有任何河流,百米之内连沟渠都没有,这倒是少见。一般有山的地方总多多少少会连着水,没成片的湖,总也有个什么溪泉之类的水源。杜老板顿时从原来的狂喜,变成失望,很是焦虑地问:“盛大师,可有何法破解?”

  我一个没忍住,噗哧而笑出声来,所有人都投目过来,盛世尧微笑着问:“小小,你在笑什么?”看着我的眼神似有鼓舞,于是我也不再顾忌地开口:“缺水自然就是开河挖渠了,不就高山傍水了吗?”道理如此简单,就是不懂风水也参透了,还求什么破解之法呢。
  盛世尧点头表示赞许,“确实是这个理,杜老板,您如果要这块地派用场,恐怕得先有水,而且我建议,最好是造一条人工湖,将这块地与山头圈在里面,意为‘水抱山’。而从外到内的通道则以桥,如此,财、贵、福三者都齐全了。”

  哇,有山又有湖,那样这里不就成了风景区啦。接下来盛世尧又很是诚恳地指点了湖的方位与设置,但我见那杜老板的笑容很是牵强,没了原先那种两眼发光似见到财宝的神态。

  差不多都安设好后,就准备撤离了,杜老板连连挽留我们再回他别墅,但盛世尧都委婉拒绝了。最后杜老板只能作罢,说钱会尽快打到账上。当时我只当杜老板的推托之词,没想他这个“尽快”还真够快的。

  回程的路,与杜老板的那辆宾士同行了十分钟,就两辆车分走了。我们的越野车,自然是往旅馆方向开,耳旁传来“嘀嘀”两声短信声,刘悦就道:“尧哥,钱到了。”
  这么快?没忍住好奇心,还是问了句:“能赚多少钱啊?”刘悦冷冷飘了我一眼,直接扭过了头看向窗外,我扑了一鼻子灰。倒是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板着脸的周通,没绷住,回头朝我比了两根手指,我吃惊地问:“就动动嘴皮子,一下能有两万?”

  哪知几道冷嗤声起,周通一脸又好气又好笑地道:“小妹,两万块钱就想请动我们尧哥啊,跑跑这路都不愿意呢。”

  啊?二十万?!我惊呆了!难以置信,风水这行的回报率竟然是如此的高。转首看盛世尧,立即觉得他比原来更伟岸了,这当真是大师出手,嘴皮子一翻,money滚滚而来啊。这下我算是知道为嘛盛世尧兜里随手一掏,就是一打红票子了,原来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土豪哇。这样的生意,他一年只要做个几单,不就百万富翁啦。

  别人为赚二十万,拼死拼活多少年,他则是一天,钱就到账了。当然也不是人人都有那本事能赚这钱的,没有那许多丰富的资历和阅历,根本没人会信。不由心中长叹,原来这世上最会赚钱的不是大老板,而是能说会道的风水师。

  难怪他变得儒雅风度翩翩状,为的就是衬托他那风水大师形象。等等,为嘛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的感觉?

  咦?这不是回旅馆的路啊,“我们去哪?”

  “回程。”盛世尧简单丢了两字,自回到车上后,他又恢复寡淡的神色。我不解地问:“不要回旅馆拿包吗?”刚跟杜老板分开前,不是说回旅馆吗,怎么如此着急就回去呢?我还指望着狠赚了一笔,怎么着能吃顿好的了。
  没人回我话,气氛显得有些尴尬,还是周通叹了口气道:“小妹,你以后可别再胡来了,差一点就打乱我们计划,幸好早有准备。房间在早上刘悦就已经退掉了,包都在后备箱呢,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还等着那杜老板发现了找上门吗?”

  我越听越糊涂,愣愣地问:“发现什么?”

  周通朝我眨了眨眼,一脸看白痴的神色,“小妹,你难道没听出来尧哥是在忽悠那杜老板吗?”

  我直接风化!僵硬地扭转脖子去看身旁的男人,他一如既往云淡风轻,再回头看其他人,刘悦看我的眼神全是讥讽,六子......呃,六子在开车,没空看我。

  周通摇摇头又道:“只能说你这丫头太单纯了啦,你想想为何那杜老板到最后笑容牵强了吗?因为他花了大价钱把那块地皮乃至整个山头买下来,第一自然是为求财,第二是为炫耀,可依尧哥造湖添水的说法,他那建造坟地的计划,两三年之内都不可能成行。你要想一块地,搁得久最多是长长草而已,可那杜老板的资金却套在上面,地能等两年积水,他能等?也就当时他被尧哥给说懵了,一时转不过弯来,等回过神后就会觉得不对劲,然后另找风水师看,或者就请那黄大仙,尧哥那套理论马上穿帮,我们留这堀城不走,是等人家来抓啊。”

  “你你你......的意思是,刚才那一套风水说都是骗人的?”我一激动,都口吃起来了。

  周通却摇头晃脑地说:“也不都是骗人,只是尧哥看不惯这杜老板的土豪样,没给他指正路而已。至于风水布阵方面的事,我就不懂了,这个你得问尧哥。”说完就朝我挤眼,向旁努了努嘴。

  这回我是看明白了,原来周通费口舌说这么多,是在给我向盛世尧搭桥呢,尽管我昨晚干了逃跑那事,他居然对我不改热心。
  阶梯搭了,我自然顺坡而下,转头特虔诚地请教:“那个......尧哥,给我讲讲这其中的事,好吗?”这声尧哥喊出来,还真够别扭的,而盛世尧在蹙了蹙眉后,直接淡漠地丢给我三字:“自己想。”

  一口气顿噎在嗓子眼,我的脸涨成了通红,从轻咳到重咳不见止。终于盛世尧抬了左手到我肩背上来拍,可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力道下得过猛,拍得我咳的越加凶了。我连忙对他做了“STOP”的手势,摇下车窗,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缓下来。

  盛世尧眼中微带了疑惑和懊恼,像是不明白我怎能激动成这样,最后淡声吩咐:“刘悦,你讲下其中的原委吧。”刘悦被点到名,虽然面有不快,还是娓娓讲述,等到听完后,我都不觉得吃惊了,因为吃惊过头了,再一次肯定了之前论断:盛世尧是个大老千!再加一句:他是个有学问有深度的大老千!
  原来不光是那块地皮,摆了杜老板一道,就连那座别墅,也大有乾坤在内。首先山脚处那块地,是缺水,但只需开一条沟渠即可破这山缺水的弊端,盛世尧却把这水夸大化,利用人的心理盲区,觉得缺水的话,河比沟渠好,湖又比河要好。可不说造湖的人力与财力,就是湖建成了,在中心造一座桥也是巨资成本,就算杜老板不怕花钱,这些落成之后,政府还能允许他在那处造坟地吗?

  再说那别墅里的风水布置,看着处处都是集财、敛福的,实则里面大有问题在。就拿盘龙金梯一说,说是三龙戏珠为大吉,可是三条龙却只有两颗珠子,那龙岂不是要打起来?而且龙这种神兽,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那杜老板是把自己比成了皇帝,甚是还想建龙穴安养天年呢。大吉之物,如不均配好,就会变成大凶。

  风水局里个中曲折很多,非我这个外行里的外行能听懂摸透,但能理解大概意思,就是那杜老板不仅是被盛世尧给宰了一刀,也给别人宰了不知多少刀。当真是肥羊,人人喜欢宰啊。

  刘悦还例举了好几处别墅布置不对的地方,讲来头头是道,完全就像个资深业内人士。最后她总结:“这个杜老板,以为摆了个大吉的龙门阵,实际上却是住在凶宅中,出事是早晚的。”

  我听着唏嘘不已,呐呐而问:“这宅邸风水不好,真的会影响到人本身吗?”对这一点,我始终保持怀疑态度,人的一生难道就真由一些死物来决定?运势这东西真就存在?那人活着还要奋斗和打拼干嘛,只要花个大价钱请风水大师摆弄下,不就时来运转,财福双至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盛世尧终于回应了:“风水这东西,跟人息息相关。就像打牌一样,一副好的牌拿到手上,随便打都能赢,但一副烂牌拿在手上,那就考验人的各方面了,输的几率占了绝大多数,但未必没有赢的几率,往往有人可以压住烂牌,把一手烂牌打成好牌。”
  我额头又要冒黑线了,明明道理极简单,干嘛要绕着圈子解释的这么复杂。他意思就是不是风水改变人,而是人改变风水,一个人如果有绝胜的气场,相对的霸气,再怎样都能福财兼收。于是,这与人要努力才能过好,并不冲突了。

  这样的答案,比之那套玄学更让我折服些。只不过有那样气场的人,少之又少吧,而能拿到好牌的人也定是万分之一,所以绝大多数人,其实还是普通人,要靠改运来改变命运,难上加难。

  晃神间听到周通在前头啧啧有声调侃:“阿悦,没看出来啊,你跟了尧哥这几年,学到不少东西。改天都能自成山头,接单做生意了。”

  刘悦面色变了变,半饷没吭一声,之后周通就把话题岔到别处去了,冷不丁的刘悦突然冒了一句插进来:“没有那一天。”听得周通莫名其妙。
  我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回应之前那话,意在对盛世尧表忠心?悄悄用余光去飘,想看看他是什么态度,只见他半闭了眼,全然当没听到。而他另一边的刘悦则是面带微红,一脸羞色,这情形一看即知,母老虎丢了芳心。不过话说回来,刘悦也就给我脸色看,对其他人可不是这样,对着盛世尧更不用说了,就像头温顺的......羊。

  呃,我这心理活动怎么有那么点酸意呢?连忙摆正心思,略过这段,手腕拉了拉,引来盛世尧的睁眼,小声问:“你说那黄大仙会是我们遇上的大婶说得那个吗?”

  他定看了我足有两三秒,然后又闭上了眼,“不知道。”

  又碰了个冷丁子,还想跟他说说话,关系热络点,好打商量把这链子给解了,可总是出师不利,还碰一鼻子灰。正要缩回窗边再谋他路,突然脑中闪过某个念头,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喊起来,引来所有人的注目。

  我顾不得其它,焦急地说:“不好,我们在旅馆都是用身份证登记的,那杜老板要是发现不对,回头不是只要去旅馆一查,咱们的信息不就都泄露了嘛。那报了警,我们逃到天边也没有用啊。”

  鸦雀无声!
  就在我以为他们被我刚才那番话给震住了时,突然周通噗的一声,喷笑了出来,而其余人也都在那笑,我很是纳闷,刚才的担忧哪点好笑了。

  周通止住笑后道:“小妹,你怎么就这么天真的呢?太可爱了。首先那杜老板只要一时间没出事,就不大会找上我们的,行有行规,既然请了我们来,他不可能立刻就推翻先前的约定;而如果他要出事了,那就更不可能找我们了,有心无力。另外,这样的事他本身都心虚,哪里敢报警。还有,出来接单做生意,谁会用真的身份?”

  我听得一愣一愣,犹疑地问:“你是说你们的身份证都是假的?那能通过旅馆网络查证?还有,我那张临时身份证不是说可以用了吗?”

  周通嘿嘿一笑,眼现得意,“名字是真的,身份信息是假的,至于怎么能通过网关检查,这就是咱老周的本事了。你的那张临时证件,也是这个操作。”

  “可我上面印的都是真实信息啊。”我觉得我快哭了,不带这么耍人的。

  “安啦小妹,哥不会害你的,包你没事。而且在我们离开旅馆之后,那些被录入的信息,已经全部抹去了。”说到这里,周通指了指旁边默声开车的六子,“你六子哥可是黑客高手,什么系统都能窃入,那点记录,小意思。”

  此时我脑中立即想起初次见到六子是在何地——网吧!原来六子不光是车技厉害,更厉害的是他的软技术。他们这几人,从上到下,各司其职,盛世尧主掌指挥,刘悦负责交际,周通负责搜揽资料,而六子则是负责善后。可以说,这是一个黄金组合。

  吃惊已是无法形容我心情了,只觉得后背上有汗意,被吓出来的。
  探手进兜里捏了捏那张临时证件,心凉之极,搞了半天,原来还是假的。我就说办个证怎么如此草率,速度又这么快,很可能这证件就是专门应付旅馆酒店的登记检查而用的,万一要是我真拿这张证去火车站买票什么的,没准当场就被抓获逮住了。

  认清了一个事实,我自遇上盛世尧起,除了跟着他,就没别的路可走,因为条条路都被他堵死了。万念俱灰?倒也没有,还不至于严重到如此,就是觉得挺无力的。

  车内因为我沉默,其他人也都没再开口,一时有些沉闷。于是突然间的手机铃声格外嘹亮,是从刘悦那边传来的,听她接起后与对方应酬了两句就挂掉,转头对盛世尧说:“是那李先生打来的,他代一个人转达意思,说想见你。”

  “谁想见尧哥?”周通抢话问。

  刘悦飘了他一眼后,一字一顿地说:“黄大仙。”

  原本半闭着眼的盛世尧陡然睁开,眼中闪过兴味,“不寻曹操,曹操倒找上门来了。”

  刘悦问:“要见吗?我对李先生说需要咨询你的意思,才能确定,他那边还在等电话。”盛世尧面露微笑,浅声回:“不见。以我抽不开身为由回绝掉,这一次先避开,如果有下次机会再碰上,我倒要看看这黄大仙究竟是哪路货色。”

  “好的。”刘悦立即去拨电话,乘着她在与那李先生沟通时,我在嘴里小声嘀咕:“黄大仙不就是个神棍外加骗子么,四处敛财害人。”

  却没想这么小声也被盛世尧听了去,他一拽手环,拉动我的手腕,漫不经心道:“也不尽是如此,从杜老板别墅内的布局而看,这个黄大仙并非不懂风水,相反,很有可能精于此道,只是有意指引那杜老板走歧路而已。”

  “这是为何?那黄大仙为何要害杜老板?”按理杜老板不是他的财神爷嘛,捧着都来不及呢,怎么还要做这些事?

  盛世尧似笑非笑道:“这就要问黄大仙本尊了。”

  由于我们是下午去的那山头看风水,走时已近三四点,所以在车子开了三个多小时就天暗下来了,回程与来时不同,用不着太赶,于是沿路找了家旅馆入宿。早前周通说什么怕被杜老板发现尽早走人,已经证实是在诓我,所以不用太忧心。

  可大事不忧心,我这边小事忧心啊,盛世尧一点都没解开手环链的打算。我在烦恼晚点要是他去上个厕所解个手什么的,难道也把我给牵着一同去?很快我的烦恼就真的来临了,倒不是解手,而是盛世尧一进房就开始解外套扣子,脱下一边手后,另一边袖子就卡在了我们链子中间,我乘机提议:“要不把这手环先解了吧。”

  他睨了我一眼,不知从哪摸了把极小的钥匙,解开他那边的环扣,我正要喜上眉梢,却没想他拉着我走进浴室,咔嚓一声把手环铐在了毛巾铁架上。这前后转变发生就在两三秒之间,等我反应过来,已经又被锁住了。
  也不等我开口,他转身走出了浴室,留我一人像个傻瓜一样,手吊在毛巾架子那。一扭头,看到水池上方的镜子里的我,头发乱蓬蓬,眼窝因为昨晚没睡也有些青黑,简直就是窘与狼狈的代名词。

  有气无力地喊了声:“盛世尧。”他没应我,在意料之中,我接着说:“能不能别拷着我了?我不跑了,跟着你还不行嘛。”这次听到悉悉索索来回走的脚步声,再接再励继续:“以后时间还长呢,你总不能天天都这么锁着我吧,我们可不可以尝试信任对方?”

  盛世尧的身影出现在了浴室门前,可我定睛一看,立即惊怔住。他他他......居然上半身光着,长裤松松垮垮地卡在腰间!平日总看他衣冠楚楚样,也曾以为他身材单薄,却没想衣料底下如此有看头。他旁若无人地走进来,一直走到我身前才停住,如此近距离对着个半裸男,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脸红得像煮熟了的螃蟹。

  尤其在看到向我伸出手时,没出息地闭紧眼喊:“不要!”一秒、两秒、三秒,什么事都没发生,睁开眼只看到某人的后背,隐在了淋浴房内,且被帘子给挡住了。抬头而看,松了口气,原来他刚才靠近是为把睡衣放我头顶上方的毛巾架上,是我想多了......

  可哗哗的水声传来,刺激我的脑神经发挥无限想象的潜能,就是再粗线条,也不由心猿意马。尤其刚才睁眼霎那的惊鸿一瞥,似看到他整个身体的线条,这就更有助于我在那天马行空的想象。浴室内的水蒸气逐渐增多,我发觉自己是口干舌燥,从内到外的闷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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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也,谢谢大家支持,今天回复的人好多,一个炸弹把潜水的都炸出来了吗?就来更新了
  就在我汗如雨下时,突闻身旁淋浴房内水声停了,下一秒,刷的一声,浴帘被拉开,我条件反射背转身,且紧闭上了眼。

  眼睛可以闭上,可是耳朵却没法闭塞住啊,尤其当视觉没有时,耳力更是敏觉,一点点细微的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且传递到脑中反应他在做什么。气息如此的近,就在我身后,他在套着睡衣,扣着纽扣、脚步声......无限遐想。

  脚步声?!我蓦然睁眼回头,看到盛世尧的后脑勺即将走离浴室门口,想也没想喊:“等等,别走!”身影消失,心沉到谷底,又失去机会了!可下一秒那消失了的人又退了回来,面无表情地依在门口看着我,一副静听下文状。

  悄悄吞咽了下口水,不能怪我怂,主要是现在盛世尧衣冠虽然没有不整,可湿漉的头发还滴着水,睡衣的纽扣也只扣了底下两粒,上面半露了胸膛,要命的就是这半露!不知道是他头发上滴下的水,还是本身就没擦干,只见他胸膛上缓缓而滚的水珠蜿蜒而下,延伸至没进睡衣底下。
  这这这......太抓人眼球了!我又忍不住吞咽口水了。这样不行,赶紧微瞥开视线,不让他的“美色”受扰,清清嗓子道:“盛世尧,打个商量吧,你要怎样才肯把这手环解了?”我摇摇举在头顶的手,老实说,举了这么久,胳膊已经酸死了,还不如之前跟他铐在一起呢。

  他的眸光掠过我头顶,嘴角轻勾了下后道:“小小,你觉得你在我这还有信誉可言吗?”

  我一听他这称呼,不由噎了噎,下午在杜老板那为了解释手环相连,声称我是他女朋友,用这个“昵称”还勉强说得过去,现在私下无人,就我们俩,用不着喊得这么亲密吧。可此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先解决眼前困境才至关重要。

  确实,在盛世尧那,我的信誉度可以说是直下为零,屡罚还屡犯,这次我索性还给他来狠的,想必我昨晚从旅馆逃跑后,他被我卡在门内的糗态都被周通和六子看去了,定是恼羞成怒。幸而他心思难测,性格乖张,要不然我现在可能很难完好,也没这机会跟他讨价还价。
  所以,我得找一个能让他信服的理由才是。心里翻转一圈,有了打算,强装笑脸,尽量就事论事跟他讲道理:“你把我偷你的钱尽数拿回了,我现在又回归身无分文,而临时身份证也是假的,还有外婆的紫金匣子也在你那,你看,我的所有把柄都被你掌控着,加上你那么厉害,张几下嘴就赚二十万了,跟着你能吃香喝辣的,不跟着你我连西北风都喝不上,现在你就是撵我走,我也不会走啦。”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是人都喜欢听奉承话。我满怀期望地看过去,希望能把他打动,可盛世尧听完后却是冷笑出声,语带嘲讽:“小小,你举的例子里,除了你外婆的匣子在我这可构成把柄外,其余都不算。而唯一的一个把柄,就在昨晚,你也弃之不顾了,所以,这样的理由说服不了我。”

  我不光是眼角抽搐,嘴角抽搐,就连手跟脚都要抽筋了,这人实在太难缠了,软硬不吃。不对,是软不吃,硬......硬不过他,唯一一次革命之战,也以失败告终。
  无奈,只有破罐子破摔,硬着头皮如宣誓般高声嚷:“总之从今天开始,我成晓对你盛世尧唯命是从,你说东,绝不往西,你说上,也绝不往下。这样还不行吗?”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再低姿态下去,我都要没脸见人了。

  盛世尧的目光里有着审读,似乎在衡量我话的真伪,良久他才道:“其实也不用。”

  我不明他何意,只觉得他说这句话时的眼神,幽黯到我看不懂,而他也从依着门的姿势站直,缓缓向我走来,一步步,越靠越近,直到他就站在我一步之内,微低了眸俯视着我。胸口发闷,这才发觉,从他走进那刻到现在,我都是屏住呼吸的。而猛吸两口气后,就不由发懵了,因为盛世尧突然伸手握住我被吊在头顶上的手。

  他问:“真想我打开它吗?”我毫不犹豫地点头,他的脸逐渐往下,直到擦过我的脸颊,触在耳边时停住,细流般低磁的声音穿过耳膜:“唤我。”是命令句,我条件反射遵从:“盛世尧。”但他却摇头,我换了个,忍辱负重喊:“尧哥。”可是他仍然不满意,隔了有两秒后轻声说:“把姓去掉,把后面那哥也去掉。”
  我自动脑补他的话,得出一个字的结论:“尧?”心头冒出一股恶寒,这会不会太雷人了点?演电视剧呢。显然他对这个单字称呼,还是不甚满意,微蹙着眉,眸光明浅不一。

  很是纠结,为嘛要在这浴室里探讨称呼的问题,可看盛世尧一脸认真样,我又不能反对,只能顺着他尝试别的称呼:“世尧?”眼神仍是不郁,再换:“阿尧?”突然间他的眸光有了浮动,紧接着头顶喀的一声轻响,手环竟然解开了。

  他什么时候把钥匙插进去的,我居然浑然不知。只见他手环一收转身就走,到门边时,也没回头,淡声丢了句:“以后就唤那吧。”身影就消失在浴室门前。

  唤哪个?阿尧?我轻揉着酸痛的手腕,哭笑不得,开锁的理由居然就是喊他一声阿尧,这是在耍我吗?磨蹭了一会从浴室内走出来,就见盛世尧斜靠在床,拿着遥控机漫无目标的换着台,不知为何,这样的他,感觉多了一丝慵懒气息。
  “傻站在那干嘛?过来。”

  我连忙收回乱飘的目光,吱吱唔唔地说:“那个......我身上全是汗,也要冲一下凉。”这话不假,昨儿晚上逃跑时就一身汗了,找了个差劲的旅馆,卫浴设施太简陋,我没将就得了,今天又赶了一天,刚才还受那刺激,早已是浑身粘腻。

  见他没出声反对,我且当是默应了,赶紧打开自己的包,拿了换洗的衣服钻进浴室。在里头东想想,西想想,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等我从浴室出来时,发现电视开在那,盛世尧已经闭上了眼,像是睡着了。

  我蹑手蹑脚地上前,想要仔细看个清楚,哪知刚到床边,就被一只大手给拽下,直接跌在他身上,再顷刻间被翻转而下,躺在了他身侧,且被压制住。

  小声抗议:“我头发还没干。”刚在浴室,只用吹风机吹到半干就出来了。原本闭着的眸子睁了开来,视线定在我脸上,语带危险地说:“小小,你是在暗示我要做些什么吗?”

  我脑中的弦顿时绷到最紧,连连摇头:“没有,没有,睡觉吧。”
  总算盛世尧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会,又重新闭上眼,长睫覆盖了那双混黑的眸子,也敛去了刚才的危险气息,变成了无害状。但我知道,他的无害只是表面,实则他就是一头潜伏的狮子,随时都可能在你最不经意的时候,冲上来咬断脖子,致命!

  必须庆幸,他对我有些不同,至于为何会对我另眼相待,除了拿我当抱枕这个可能外,我想不出别的更好的理由。可就是这不同,让我不知不觉中慢慢对他放下了戒备,就如此刻,我被他紧搂在身前,一点都不担心他会侵犯我。

  在胡思乱想中,意识逐渐混沌,睡了过去,一夜无梦。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昨晚忘记拉窗帘,所以白光都从窗外照了进来。盛世尧居然还没醒,他睡觉当真是乖觉,睡前是什么姿势,现在还是这姿势,单手单脚都还压在我身上。

  我这个受压迫的人,自然很不舒服,往旁一点点挪动,想要脱开他的束缚,可是我只挪动了一寸,盛世尧就突然翻身附压而上,更要命的是我清楚感觉到身下某处的坚硬,吓得我一动都不敢动。没吃过猪肉,也知道猪长什么样子,男人的身体反应自然是懂的。
  可等了半饷,发觉他始终闭着眼,也不动,就只单纯压在我身上。我数着他呼吸的频率,很是均匀,不由纳闷,难道他还没醒过来?那刚才他的行为......纯属睡梦中的本能反应?那这种本能未免有些惊人,就好像在睡梦中他还保留了清明与意识,能对身边的动静做出应对。

  但不管他醒还是没醒,我没敢再动,任由他睡在身上,头埋在肩窝,一下下呼吸都喷在我耳根处,奇痒难忍,又不能去挠,真如百爪挠心。等了大约半小时左右,就在我被压得气喘吁吁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接着刘悦在唤:“尧哥,醒了没有?”

  几乎同一瞬间,伏在我身上的男人动了,只觉身上一轻,他双手撑在了两旁半抬起身。目光相碰,发觉他的眼内完全没有刚醒过来的迷蒙,在刘悦再次轻唤时,他终于翻身而下,走向房门。

  门口处传来刘悦的低语,因为声音很轻,我听不太清楚,只听到要马上启程。盛世尧关了门回走过来时,看我还直挺挺地躺在那,蹙起眉问:“怎么还不起来?赶紧,我们吃完早饭就动身。”
  我冲他咧嘴苦笑,“全身发麻,动不了。”在经过他那半小时的压制后,身体早已从半边发麻扩散到全身,动动手指都如成千上万根针在扎一般。

  他默了两秒,说了句让我差点呕血的话:“谁让你睡觉不规矩的。”

  收整好下楼,大堂里周通几人已经在等了,他两步走上前,递了个袋子给我,却是对着盛世尧说话:“尧哥,我们赶紧动身,出大条了。”只见盛世尧一个冰凉的眼神,周通立即噤声,那边刘悦已经退好房走过来,大家快步走出旅馆,钻上车子,六子就立即踩油门疾驶。

  我看了看袋子里面,是馒头茶叶蛋等东西,应该是买给我们吃的早饭。昨晚看几人都还神态松散,不紧不慢的,何以到了今天早上就如此急着走,连坐下来吃顿早饭的时间都省了?
  车子开出去近有十来分钟,才听六子低声汇报:“没人跟。”周通长舒了一口气,嘴里嚷嚷着说:“真他吗倒霉,老子还没这么狼狈过。”我见气氛很是微妙,忍不住问:“怎么回事?”

  周通回头刚要张嘴说,被刘悦厉声喝止:“老周!”他面上僵了僵,抱歉地看我,没再多说。我很是悻悻然,好心问一句,得来如此对待,无论是谁都会觉得郁闷。突然手被身旁男人握住,转过眸视线相碰,他说:“杜庆祥死了。”

  我愣了下,莫名其妙地问:“杜庆祥是谁?”

  刘悦在旁急声:“尧哥......”盛世尧抬手阻止她的劝言,淡瞥而过,“以后小小是自己人,用不着避开她。”这下刘悦闭嘴了,幽怨的目光死盯着我,我冲她亮了个大大的笑容,露出双排洁白的牙齿,得意非常,可算是扬眉吐气了。这年头,还是得有大老板撑腰,那腰板才能挺得直啊。
  刚被刘悦喝斥了的周通在前头嚷了起来:“就说了嘛,小妹是自己人,用不着避讳的。小妹,我跟你说,杜庆祥就是那杜老板,早上刚接到电话,他在今天凌晨三点的时候,突然猝死在家。死因不明,警方开始介入调查,会对杜庆祥近日接触的人逐一审问。不管是那姓李的,还是杜庆祥的老婆,都会供出我们昨天帮他看风水这一事,所以我们成了他死前最后接触的人,将会成为直接嫌疑人。”

  “怎么会这样?那杜老板昨天看着不还是面色红润,身强体壮的,怎么会在夜里就猝死了呢?”难以置信,昨天还见到的一个人,今天就没了,这也太突然、太凑巧了吧。难道......我惊转目光,问盛世尧:“难道真应了你说的那三龙抢珠是大凶的风水玄学?”

  他挑挑眉,回了我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无可能。”

  “可是......可是风水摆设不是只能改变人的运与势吗?怎么可能断人生死呢?这不科学啊。”我犹然不太信那说法,但很快就被人反驳了,刘悦柳眉斜挑,扬高了语调讽刺地说:“科学?这世上有千万种现象,都不是能用科学来解释的。”
  呃,这话我承认,确实有很多事用科学理论那套解释不通。大到从未有人见过外星人,却时常有不明物从银河系飞进地球的事例,小到之前桂花事件中的回魂夜一说。可是我依然不认为,风水能定人生死,但我选择沉默,不与她对峙上。

  许是我脸上犹疑之色太过明显,盛世尧低笑了声道:“你要觉得有疑点,那我们就回堀城去探听下,那杜庆祥究竟是死于何因。”一句话出来,车内顿然鸦雀无声,连我都瞪圆了眼看他,好几秒才回过神,连忙边摆手边道:“不用不用,我就是随口讲讲罢了。”

  疯掉了,我们都已成为头号嫌疑犯了,现在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哪知盛世尧却极缓慢地说:“我也很好奇,杜庆祥死得竟是这么的......巧。”

  那个巧字念得特别轻,我听着没来由地心里打了个咯噔。
  不用说,车子调转了方向,往回头路而开。车上无论是六子还是周通,包括刘悦,都唯盛世尧马首是瞻,他说东,没人会说西。哪怕回头是刀山火海,他们也都一声不啃无条件服从他的决定。至于我个人小小的意见,直接被忽略了。

  开了整整一上午,才看到路上出现堀城字样的标牌,前方加油站,六子把车弯了进去。我印象中好像昨天傍晚有加过油啊,怎么又没油了,往前探了探身子,飘到油表还有一半油量的。我们的车在经过两个加油位后,直接越过,竟然往加油站后面开了过去。等绕过房子,我看到那里停着一辆白色面包车,我们的车子停在了它前方。

  面包车内走出来一个人,周通走下去与他不知在说着什么,几分钟后就朝我们比了比手势。我们陆续下车,换到那辆白色面包车内,六子重新驱车上路。跟着他们越久,我也越来越学会不大惊小怪了,就说怎么贸贸然回城,原来都有安排的,首先我们那比较扎眼的越野车就不能再开。

  面包车与我们那辆改装过的越野车相比,肯定是天差地别,坐没五分钟,周通就破口骂了起来:“NND,这什么破车,震得老子屁股都疼。”确实没说错,这段路不太平,时有坑洼,所以上抛下抛的,有几次都差点把我颠得给吐出来。
  盛世尧抬脚踢了下前座六子的后背,警告:“悠着点开,这里不需要你飙车技。”

  六子苦巴巴地回:“尧哥,就这破车,就是我想飙车也飙不起来啊,上到60码就颠簸得厉害。老周你联系车辆也联系好一点的,没越野弄个商务车也行,搞了个破面包车。”

  话声刚落,就闻周通一声“哎哟”,一头撞在了前挡风玻璃上,原来是他没绑安全带,一个大坑颠过,他整个人就颠向前去了。他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怒道:“你以为老子想啊,那不是得掩人耳目嘛,越普通才会越不被注意啊。”

  总算熬过这段路,开进了城区,路变得平坦了,车内除了空气不太流通有些沉闷外,没什么好挑剔的了。原以为会往那杜老板的别墅开,可开了有一会,我发现一直都是在城区绕圈,脑中一转,立即了悟这是在勘查情势呢,而且杜老板住的别墅在半山腰,临湖独栋,这开过去什么车都抢眼,很容易就被警方留意。
  最后车子停在了一个小区门前的马路上,我见几人面色都凝重,也就没开口问。反正不想回来也已经回来了,且看后续如何发展吧。坐在车内没几分钟,就见小区门口走出来个人,周通移开车门,唤了声,那人就立即朝我们车子走来。

  面包车的格局我就不多说了,我跟盛世尧是坐在最后一排的,刘悦坐在了第二排左手边的位置,那个人钻进车后就坐在右手边那位置。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进车就把我们环视了一圈,视线在盛世尧脸上定了定,略点了头才落座。

  心道此人倒是眼利,一眼就看出盛世尧的不凡。侧眼悄悄去瞄身旁男人,不得不承认,这人光这么沉默坐着,眼皮也没抬,就很难让人忽视,因为他的气场,强过任何人。
  周通也没向那男人介绍我们,递了根烟过去后就直接开口问:“什么情况,快说说。”

  男人把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才道:“杜庆祥是在凌晨三点被发现猝死在他家楼梯上的,第一发现人是他老婆。据他老婆所述,夜里她醒来发现身旁不见杜庆祥就出来寻找,楼上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就打算下楼去找,却在楼梯口看到杜庆祥整个人趴在楼梯上,当时她还以为是杜庆祥又偷喝了酒,喝得不省人事睡在那里的,上前想去搀他回房,可是把人一翻过来,才发现杜庆祥满脸都是血,气息已绝。据检查,杜庆祥身上并无伤痕,而他脸上的血也是因为走楼梯摔跤,撞在楼梯角上而磕碰出来的。”

  我听得极其震惊,居然杜庆祥当真是死在那蟠龙金梯上的,这岂不是真的应证了盛世尧那番言辞?无人出声,似都在细思这其中过程,我将这中年男人再次打量,他对内部详情如此清楚,难道是在查案的警务人员?

  还是由周通出面问:“那会不会是那杜庆祥因为摔跤跌断血管而死的?或者有个什么内出血,还有那脸上的血,会造成失血过多而身亡吗?”
  中年男人摇摇头:“据杜夫人说,这杜庆祥每年都会做一次全身检查,并无任何心血管类的疾病,不构成摔一跤而脑淤血致死的可能。他脸上的血只是因为流了满面看了吓人,实则他老婆发现时,血已经凝固,所以也不可能是失血过多而身亡的。目前这杜庆祥致死的原因仍在查。”

  太匪夷所思了!

  壮年、无任何病史,怎会无缘无故就死在自家楼梯上?

  周通又问了些警方调查方向,果然目前我们几人被供出,怀疑我们对那杜庆祥施了邪术,才导致他的骤死。听到这里,已经肯定这中年男人应是便警内部人员,至于怎么被周通给买通,何时买通的,就令我费解了。

  等中年男人离开后,周通问:“你们怎么看?”用得虽是“你们”,可他的目光却是定在盛世尧身上的,不光是他,其余两人包括我,也都是看向他的,都在等他给出判断。
  盛世尧却转眸看我,饶富兴味地道:“小小,说说看你的想法。”

  被他点到名,肯定是避不过去了,只能将刚才心中滚过的念头道出:“我觉得,此事有几个疑问。首先杜老板为何会突然半夜三更起床,其次他是上楼时摔的还是下楼时摔的,摔了后他为何没有呼救,是当场就摔至死亡还是呼救无人听到慢慢失去呼吸。”

  这几点都从刚才中年男人叙述过程中,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

  盛世尧眼中浮现几分赞许,又问:“还有没有别的?”

  得了鼓励,心中镇定不少,刚刚就怕自己胡乱想的拿出来说,又要被某女喝斥或者嘲笑。我整了整思绪,又道:“我始终不认为那杜老板的死与蟠龙楼梯或者其它风水摆布有关,不是他自身身体有问题,那就只有是人为。至于是什么人,这个我就不敢妄下论断了。”

  话刚说完,就觉盛世尧捏了捏我的掌心,一字一顿道:“的确是人为。”听他又一次肯定了我的推断,心头有些窃喜,转而又听他轻扬了语调说:“不就是我们吗?”

  不仅我怔住,其余三人也都呆怔在那。

  “怎么会是我们?”我反驳出声,“昨天下午我们跟杜老板分开后,就直接走了,一下午车程,怎么也得有一百公里以上吧,哪里可能?”

  根本就是乱弹,警方真是病急乱投医,把一个人的死归类到邪术上,也太不合逻辑了。等等,逻辑?是啊,都是多年侦查有经验的刑侦人员,怎么会因为一个人死因不明而用那种谬论来裁定呢?必然是有什么原因让他们这样以为才是。

  “你想到了什么?”盛世尧问。

  我把想法说出来,周通听了一拍大腿,叫道:“我想到了,一定是那黄大仙在搞鬼!”众人视线都转向他,他说:“那黄大仙神神叨叨的,没准真有什么邪术,将杜庆祥给害死,然后又嫁祸到我们头上。”
  周通这话,初一听觉得是怪理,可仔细想想似乎不无可能。首先那杜老板别墅里的风水,都是那黄大仙给摆弄的;其次在我们与杜老板分开后,曾接到黄大仙的邀约电话,当时他定有所图。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杜老板邀请盛世尧到堀城来本身就是一场阴谋?

  转眸而视,只见盛世尧敛眸沉思状,察觉我的目光后抬眼,嘴角微弯了弧度缓缓道:“既然关键人物是黄大仙,那就不妨见一见这尊大佛吧。”

  尽管每个人都知道,这时候我们不能暴露行踪,可是盛世尧发话下来,刘悦还是拨通了那李先生的电话。很快与对方沟通约好了地点,车子往那处而行。我几次张嘴都把话缩了回去,这支队伍中无疑盛世尧是核心骨,哪怕我说破嘴皮,也没人会听我的。
  行车大约半小时,抵达目的地,我透过窗外看,发觉居然是昨天下午过来看风水的那块地所在。放眼不见有人烟,很显然,此处并没有被警方列为警界,缘由在于这块地还属于未开发的荒地。整个场地空空旷旷的,就我们的车子停在那。是要等那黄大仙过来吗?

  基于眼前的形势,加上之前盛世尧对黄大仙这个人的忌讳,我控制不住心中的忐忑。刘悦与周通两人下车去了,车内就剩我和盛世尧,还有六子。迟疑了下,还是没忍住问:“万一那李先生与黄大仙报警,我们等在这不是等着被抓吗?”

  盛世尧睇了我一眼,丢了一句:“你又没杀那杜庆祥,怕什么?”一下就把我噎住了,没等我缓过来,他又笃定地说:“放心吧,他们不会报警的。”
  这我就不由奇了,他哪里来的自信确定那两人不会报警,之前不都推断我们会成为嫌疑犯,是因为杜老板的老婆和那姓李的把我们给供出去了。他见我一脸困色,笑了笑后道:“还没想明白吗?光我们与杜庆祥接触过,帮他看风水这些是不足以构成证据的,就算警方真把我们抓住了,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证人可以证明我们昨夜已经不在堀城,脱去嫌疑。所以把风浪掀到我们身上,唯一的目的就是迫使我们回来。”

  听他如此分析,我有了些眉目,“你的意思是,警方追捕我们只是个幌子,目的在于让我们回堀城?是那黄大仙想要见你,被拒后使的阴招?那他可真够歹毒的,就为了要见你,也不至于把那杜老板害死吧。”

  “杜庆祥的死,是不是那黄大仙所为,还有待确定。但是他想见我是肯定的。”

  事情变得有些扑簌迷离,不等我细问,那方已有车辆开过来,盛世尧的视线也移转向窗外。只见刘悦与周通两人走上前,黑色轿车停在了他们身旁,刘悦弯下腰与车内的人交涉足有五分钟,才直起身向我们走来。

  到得窗前,刘悦说:“尧哥,那姓黄的提出在那山脚下会面,车辆都停在百米之外。另外,”她看向我,眼神怪异,顿了顿后说:“他特意提出让你带成晓一起。”

  “哦?”盛世尧微觉意外,回眸问我:“你怕不怕?”

  虽然心里也觉得很意外,但我还是摇摇头,有他盛世尧在,我怕什么,就是好奇那黄大仙怎么会想见我。从刘悦那得知,会面方式是这样的:黄大仙的车子先开到那山脚底下,放他下车,然后车子开回来。再由我们这边开过去,等我和盛世尧下车后,六子也必须把车子开回原处。
  透过车窗,由远及近看到那黄大仙独身背朝着我们站在那,面包车在他身后二三十米处停下,我跟着盛世尧下车,六子就遵守规定把车往回开。从那背影而看,这黄大仙也没穿什么附和他噱头的长袍大褂,就是简单的藏青色上衣,灰色长裤,待我们走到跟前时,他回转身来。

  第一视觉印象,就是这人好年轻,然后相貌很普通,是那种走在人海不会去注意的,而他身着的藏青色服装是中山装,可能就这点显得有些不同。完全颠覆了我之前对这人的臆测,想着称之为大仙,要么是光头和尚,要么就是仙风道骨的那种,绝没想到会是个看上去至多三十的年轻男人。
  我在审视他的同时,他的目光也在我与盛世尧身上来回流连,双方对视有一会,那黄大仙的脸上才浮现笑容,走到盛世尧面前伸出右手,“这位就是盛先生吧。”

  盛世尧微笑着与之相握,浅声道:“久仰黄大仙大名。”

  黄大仙笑说:“什么黄大仙,不过是外面给我起的名号罢了,恰好敝姓黄。”他目光一转,看着我道:“想必这位就是盛先生的女朋友吧。”我勉强牵起笑容点了点头,不予置否。他的注意力并没放我身上太久,很快就略转开了目光,看这情形喊我一起过来,是为了照拂盛世尧的面子。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盛世尧就单刀直入而问:“不知大仙找盛某过来,是有何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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