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似小小城》外婆临终给我个紫金匣子,里面的秘密惊天!

  耳旁盛世尧却说:“也不全是。引魂香一说是我胡乱杜攥的,但这引魂术,不见得就是假。据我所知,这是一种邪术,施展起来并非那么简单,而且人的魂魄也不是随随便便找个人就能寄宿的,所以我一看那妇人的手法,就知道她遭了别人的骗。”

  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总算舒服了些,要不然都觉自个成那傻帽了。转念想到那黄大仙的可恶,愤愤然道:“都是那神棍,害人不浅,还敢自称黄大仙!”

  周通接过了话头:“嘿,小妹,这你就不懂了。出来行骗,不弄个响亮的名号,谁信你?那神棍就是借用黄大仙的名头,他这手法应该是惯骗了,专门骗这种沉浸在亲人失去悲恸中的无知妇女。”

  听这话很是别扭,可又无从反驳。人心因为贪婪而变得险恶,甚至为了私欲摒弃了的良知,利用生者对死者的不舍来作文章,也恰恰正因为某些人的无知,才会去相信他们的妄言。
  半小时后,我们都笑不出来了。那大婶给我们指的老路,是一条三米宽不到的盘山公路,恰恰好一辆车子在上面开,一面靠山体,另外一面则是......悬崖。就是说上去了之后想回头都不行,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开。因为几天前的大雨,那原本的石子路是一片泥泞,坑坑洼洼,一个个细小的水潭,每一下颠簸,都有可能翻车滚下山崖。

  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在车子开到半山腰时,突然熄火了。好不容易起动了,又怎么都开不上去,没办法,只能其余三人都下车,弯腰一看,原来是后轮胎被陷在泥坑里了。找来工具,盛世尧与周通合力去抬那轮盘,无奈车身太重,始终不行。

  周通气得一脚踢在轮胎上,嘴上骂道:“娘的,中了那老太婆的计。”

  他口中的老太婆,自然是指那大婶。我心说刚你还笑人家无知呢,这下笑不出来了吧。就说我们几人破坏了大婶引魂术,不管那邪术是真是假,也是毁了她唯一的希望,怎么可能那么好心还给我们指路?原来是指了条歪路给我们走,让我们卡在这里上下不得。
  盛世尧丢了工具,走到驾驶座旁,敲敲车窗,“六子下来,我来开。”很快他与六子换了位置,坐进了驾驶位,只听他低骂了句:“这时候还挂两档开?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呢?”六子面上黑了下,没敢吭声,走到后面与周通一起去撬轮胎。

  又试了两次,在第三次的时候终于把陷在坑里的轮胎给抬了出来,车子往上游走了十几米才停下。盛世尧在车内唤:“都上车吧。”我们赶紧跑过去坐进车,然后以龟爬的速度前行,虽然很慢,但没有再出现熄火的情况。

  直到盘山环绕到了顶端,开始往下开时,才真正到了刺激的时刻!那俯冲的势头,即使车身都贴着山体而行了,也给人感觉下一秒要从另外一边跌落山崖了。起初周通还大叫慢点慢点,结果我探头一看,码表上只有十五码,速度其实非常慢,是人的心理恐惧在主导。
  盛世尧低吼了声:“别吵!”再没人敢发话,只能拽紧了头顶的扶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生怕车子一个打滑,直接翻滚而下。

  这样的惊恐过程,整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目之所及能看到前方已抵达山底了。可最后这五十米的距离,却是考验了每个人的神经,原本还能说不太陡的下坡路,突然间呈45°角,甚至更陡峭,当车子下滑时,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都往前倾斜。

  即使离山脚不远,我们仍然有翻车的可能,在车身被什么震动,突然高抛起时,我抑制不住地惊叫起来,幸而车身稳稳落地,往前滑了十几米,终于抵达山脚。

  盛世尧踩了刹车,把车停了下来,惊魂未定的我们回头看了看那山路,不敢相信我们是从那么艰险的地方过来的,如果不是盛世尧沉着冷静,一个疏忽就是车毁人亡。

  再次看向盛世尧时,我对他起了由衷的崇拜。这个人几乎是强大的代名词,一路过来,但凡遇到事,都是他在拿主意,掌控全局。与之目光相触,莫名的我心跳漏了一拍。

  因为耽搁了一晚,所以并不打算再找地方休息,大伙就着车上的干粮,随意啃了啃,就继续上路了。还是换回六子开车,因为之前的惊险,没人有心思再说笑,车内一阵安静。

  昨儿晚上我是彻夜没眠,还被吓得半死,刚才又是三魂去了七魄,所以一静下来,睡意就向我袭来。眼皮一沉,“咚”的一声,头嗑在了窗玻璃上,立即引来几道注目。周通刚要回头说什么,盛世尧已经伸手将我往他怀里一拉。
  余光中看到周通连忙转回了头,目不斜视看着前方,至于六子什么反应,我这角度根本看不见。眼前一黑,盛世尧把手盖在了我眼睛上,淡漠的声音传来:“睡吧。”

  如此,我想反对已是不可能,只能顺着他的意,闭上了眼睛。很奇怪,以前只要他一靠近,我就紧张到全身僵硬,可这次闻着他独有的气息,安宁感在心中升起,准确的说,是安全感。仿佛只要在他怀中,就可无忧。

  敛去杂念,很快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梦这种东西,向来常常伴随着我,所以感觉到意识偏离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这回并没有再梦到黑衣男人,也没有梦见外婆,而是走在茫茫白雾中,一路走一路走,忽然脚下一空,人跌了下去。如果不是在梦中,这一跤应该摔得很疼,可因为是梦,我没任何痛觉。
  只是眼前黑了不少,仿佛掉进了一个洞里面,很快发现这洞里不止我一人,还有另外一个人坐在旁边。我凑近过去看,是个穿着白衣服的女孩,她埋头在膝上好像在哭。想要问她怎么了,但张了口却说不了话,这时候女孩抬起头来,水盈盈的大眼看着我。

  即刻我就认出了这女孩是那大婶的女儿桂花,很奇怪,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可能梦里的我是个痴胆大吧,也可能因为知道这是个梦,对方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桂花看了我好一会,突然对我说:“谢谢你救了我。”

  我面露疑惑,不明白她为何这么说?只听她说:“若不是你破坏了阿妈的邪术,现在我已经被那断魂香给灰飞烟灭了,也谢谢你断了阿妈的念头,让她可以得到解脱。”
  闻言我大吃一惊,怎么又是断魂香了?最初说是返魂香,后来盛世尧杜攥了个引魂香,现在这桂花又说是断魂香,到底大婶点的是什么香啊?无奈我有嘴不能问,只能在心中干着急。桂花也没多讲,抹了脸上的泪冲我笑了笑道:“好了,我要走了,记住,你以后一定要提防黄大仙。”

  “你要去哪?”问出话后,才发现自己居然能说话了,但桂花的身影已经逐渐变淡,整个人如一缕轻烟,慢慢变得虚无。

  她又一次强调:“你一定要记住,黄大仙......”最后声音与她的人一起消散,耳根处一疼,场景消失,意识迅速抽回,睁眼就看进一汪幽潭,是盛世尧的眸。怔愣之后发现他的手指轻捏着我的耳垂,立即领悟刚才梦中感觉到的疼来自他,是他把我从梦里拉回了现实。
  40
  难道我又犯梦魇了?可这次并没堕入梦中梦啊。

  还在发愣中,周通回头过来调侃:“我说小妹啊,你这是把尧哥的腿当成是枕头来着,舒服得都不想起来了吧。”

  轰的一下,整张脸涨成通红,一个力挺坐起,目光闪烁着不知道该往哪放。盛世尧没说什么,但极明显的腿往前伸了伸,这下我就更觉羞赧了,一定是把他的腿给枕麻了。一时间气氛变得迷离,还好有周通在打哈哈,很快这事就揭过了。

  周通笑我胆小,梦话都是在喊桂花与黄大仙。我呐呐没有反驳,兀自回想着梦中的情节,突然耳朵又是一疼,一转头,竟是盛世尧对着我耳朵在弹指,他的唇角似挂着戏谑的笑,漫不经心地问:“梦到什么了?反正无事,说出来给你分析分析。”

  心里打着旋,当着他们三个男人的面,其实不太想说,怕又被周通和六子取笑。可想到上次梦魇一事,最终还是把那梦境给说了一遍,周通调侃的笑已浮于脸,却被盛世尧飘了一眼,缩回了到嘴边的话。

  我假装没看到,只定目在他身上,等着他给我分析。
  他并没立即回应,而是敛目沉凝了片刻,才抬眼问我:“你信鬼魂一说吗?”

  我愣了下,直觉摇头。他浅笑了下后道:“如果不信,就姑且当成一个荒唐梦吧。”听他这是要敷衍我,不禁抓着他衣角问:“那要是我信呢?”

  “如果信,那么这个梦,其实是桂花的鬼魂在托梦给你,目的除了感谢你救了她外,更多的是为提醒你黄大仙这人。”

  “可是......”我顿了顿,组织了下语言,“那黄大仙不就是一个神棍嘛,她为什么要特意托梦提醒我?而且天南北远的,哪里还会遇上那神棍呢?另外,桂花说的那断魂香又是怎么回事?”

  周通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小妹,断魂香自然就是断魂的意思了,定是指那老太婆用的假冒伪劣产品。老太婆绝没想到,她以为的引魂,其实是在送她女儿孤魂灭亡,这黄大仙可真够歹毒的。”

  “动机呢?黄大仙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难道就纯粹是为骗大婶那两千块钱?
  周通一时答不上来,巴望地看向盛世尧,等着他出来解释。却没想盛世尧垂了眸不语,思虑着什么,我和周通对视了一眼,没再去打扰他。过了半刻,他才抬头对我慎重开口:“不管怎样,这事应为警戒,以后遇到那黄大仙,如果我不在,你就绕道而走。”

  呃,要我看到那神棍绕道?我还打算万一给碰上了,就打得他满地找牙,再扭送到派出所,让他以后都不能害人。可盛世尧极少这幅肃色,眼神可以说是凌厉,此种威势下,由不得我说不,只能点头。

  他似乎看出了我态度勉强,眼风一厉,寒声再次警告:“我再说一遍,如果单独遇到那黄大仙,务必不要去惹事。”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严厉的一面,我不禁有些咂舌,就连前座的周通,也不敢再嬉皮笑脸。

  后面的路程倒是再没出什么意外,一路平坦而行,到了傍晚,我们就抵达了堀城。六子直接把车开到一家旅馆门前才停下,看来今晚是要在这里休息了。

  刚从车上下来,还没等我松动筋骨,舒缓下坐麻的屁股,旅馆内就走出一道靓丽的身影,夺了几人的视线。定睛一看,居然是刘悦,她竟比我们先到了。
  刘悦走上前来,自然是先看了看盛世尧的神色,转而才环看了我们一圈,目光到我这就是直接略过,回眸定视在盛世尧脸上问:“路上碰上什么事了吗?怎么你们比我还晚到呢?”

  盛世尧没回她话,只丢下一句“进去再说”,就大步往旅馆内走,其余人只好都跟上。在我们来之前,刘悦已经把房间给订好了,所以只需每人出示身份证给前台登记,到我拿临时身份证时,心里很是忐忑。

  前台看出我证件是临时的,不由多看了我一眼,没来由的我就开始心虚,生怕周通办事不牢靠,别给查出是假证,这么多人就把我一人给拒之门外了。等了将近有好几分钟,终于前台那姑娘微笑着把证件递给了我,并且附上房卡,我大大松了一口气。

  几人进到电梯,门刚一关上,周通就调侃我了:“小妹,看把你吓的,都说你哥我不会给你办假证。再说了,我们这么多人都出示了证件,就算你的证刷不出来,他们旅馆打开门做生意的,也不会揪着你一个小姑娘不放的,安啦。”
  我一听,确实有道理,可这不是第一回遇到这类情况嘛,一向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持着张连自个都没底的临时证件,能不心虚么。

  一共开了三间房,其中一个是单人间,我本喜滋滋地打算拿那张单人间的房卡,可是手伸到半处就被刘悦给拍掉了,她口气不太好地道:“那间是给尧哥的。”

  凭什么啊?话没问出来,就立刻想到住宿安排的人次问题,如果我睡那间单人房的话,那势必有一个男人要与刘悦同住一屋,而现在刘悦说单人房归盛世尧,那......我要跟刘悦一个房间?这简直好比晴天霹雳啊,这女人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出对我不友善,我怕跟她一屋可能会打起来。

  盛世尧从周通手里把房卡拿了过去,从中抽了一张,飘了我一眼道:“我与成晓一间,其它两间你们自己分配。”说完就拿手里的房卡刷开一扇门走了进去,留下僵化的我们。
  周通最先回神过来,拍拍我肩膀道:“小妹,任重而道远啊。”走进了房内,六子看看我没说什么,也跟了进去,于是门外就只剩我和刘悦两人。

  刘悦看我的眼神就不好说了,本来是淡淡的厌恶敛在眼底的,现在则是尽露于表,最后跺跺脚,以只有我能听到的音量骂了句:“狐狸精!”敲着高跟鞋,撇下我一人也进了房。

  我有种无语问青天的无奈感,活了二十多年头,第一次被人骂狐狸精,可怜我这狐狸精当得实在是冤。盛世尧点名与我同住一房的目的很显然,我甚至觉得,他就没把我当成个女人来看待。不由惶恐,难道以后的每个晚上,我都要如此过?
  “成晓,你还在外面磨蹭什么?进来!”一声凉薄的命令从内传来,我赶紧收了胡思乱想,抬步而进,刚进到里面又听到:“随手关门。”嘴角抽了抽,默默关上门,等我走进里面时,发现他们已经各自占了位。

  周通首先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小妹,坐这里。”我一看那就是个单人沙发,他的体形往里一坐,占了大半的位置,只留了一点空余,我身子骨细小,也不是坐不进去,可就得与他贴身而坐了。

  这时候某道目光不容忽视地射来,我冲周通咧了咧嘴,指了指床沿,“我坐这就好。”没人有异议,他们也没再管我,开始与刘悦交流讯息。
  我听了半天,大致明白刘悦是去干什么了。原来她手上有件玉器要卖,买家就在她之前下车的那个市,当天下午她就把买卖给谈成了,搭乘火车赶来了堀城,本以为会比我们晚到,可是到了旅馆一问,我们都还没来,就在这等了大半日。

  听着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有一点我不懂,她见我们还没到,为嘛不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我的手机被偷了不说,盛世尧和周通他们总有联络工具吧,整个车程中,我就没听到谁的手机响过。基于我就是个打酱油的,他们交流过程中也不好插嘴,只能将疑问埋在心底。

  等刘悦听完我们这边的情况后,面色变了几变,狠厉地看向我,她嘴刚一动,就被盛世尧遏止:“行了,这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提,我们人都安全抵达堀城就行。”他开了口,刘悦自然不敢再发飙,只是面色依旧黑沉。

  见此情况,我心中也存了气,这事情能怪我?当我愿意被那大婶当成桂花的宿体啊,后面山路崎岖险要,也不是我要走那条道的,刘悦分明就是对我搞针对。
  事情谈得差不多时,几人准备下楼去附近的饭店吃晚饭,我不爱看那刘悦的臭脸,就称累了想洗洗休息,让他们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个炒饭就行。盛世尧这回倒没有异议,只看了我一眼就转身出了房,其他人都跟上。

  我站在窗前,看着他们从楼底下出来,向右转走了几步,就进了一家饭店。即刻跑到房门前,将门给反锁上,走回床边时视线定在那个放在墙角的盛世尧的包。握了握拳,心说机会就只有一次,毫不犹豫上前拉开拉链,只一翻,就翻到了我那个紫金匣子。

  果然他有把这匣子给带出来,因为匣子体积虽不大,但随时放在身上也不方便,所以我一早就猜他是放包里了。可一路过来,根本就没机会去偷看他的背包,也不敢确定。现在紫金匣子找回来了,那临时身份证件也确定可以用,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脑中想到那张契约,以及盛世尧的手段,心里慑缩了下。但离开的念头强过一切,“若为自由故,一切皆可抛”向来是我的座右铭,而自由是一个理由,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我越来越觉得,遇上盛世尧这群人,我的平凡人生在不断扭转。而我是个甘于平凡的人,不想要有什么大作为,也害怕那些闻所未闻的事,所以避之远矣,是最好的抉择。

  其实在刚才他们商量事情的时候,我就在心里打算了,唯有兵行险招,才能堂而皇之当着他们的面逃跑。之后的逃跑路线都想好了,先不急着去坐车,而是就近找一家小旅馆住下。他们一定想不到我还有那胆继续留在这里,而且离他们很近。

  加上他们来堀城是有事要办,不大可能花那功夫来专门寻我。所以说我占尽了天时地利以及人和,这么大好的机会不把握,那就注定我要被压制奴役了。
  从盛世尧的包里又翻找出一些钱,咬咬牙一并放进了自己口袋。这时候也不管什么君子不君子了,反正我是女的,当回小人也未尝不可。回身正要把紫金匣子塞进自己的背包,忽然想到什么,手顿住,想了想,把匣子放在床上,从包里找了件宽松的深色外套,往身上一穿,然后把匣子塞在了衣服里面,拉链拉上照了下镜子,看不出有异样。

  不由轻叹,为求脱身,只能把自己所有行李都扔下了,否则我背了个包出门,到得底下大堂肯定引前台注意,唯有空身而行,才最不引人注目。

  一切准备妥当,我拉开门回看了眼房间,脑中只要一想到盛世尧回来发现我逃跑后的震怒表情,就忍不住嘴角上扬,终于给我扳回一成,将了他一军。

  嘿,盛世尧,再见!
  什么叫乐极生悲?就是我现在这种。

  在我志得意满地怀揣外婆的紫金匣子,并且左边口袋赛了鼓鼓的钞票,右边口袋放着我的临时身份证,来到楼下大堂,我还特意在电梯前站定了下,见前台的工作人员正在忙,没空留意我,于是三步并成两步,低埋着头往大门口快步而行。

  眼见胜利在望,只要迈出那门槛,我就自由了。却在出门霎那,一头撞在了人身上,紧接着耳边就响起周通的大嗓门:“诶诶诶,小妹,你这么急冲出来干嘛,是不是肚子饿了?你看还是老哥我惦记你吧,知道你这丫头是在嘴硬,走,哥给你点了好多菜。”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一把拽住我胳膊往旁边饭店门前走,我顿时急了,高喝出声:“等等!”身形顿止,周通惊愣地回头看着我,“怎么了?”

  我......答不出来。只能怔立在原地,脑子拼命转也想不出办法来解决眼前的困局。怎么就那么背呢?刚好被周通给碰上了,万一我粗心点把包背了出来,现在就更难解释了。一想到这里,我就后背发凉,沁出了冷汗。
  周通见我傻站着不说话,眼珠一转就似若有所悟道:“怕刘悦那张利嘴不饶人啊?我就知道,你不肯下来吃东西就是因为那婆娘,放心,有你哥在,她不敢说你什么的,再说了,还有尧哥在呢,她敢放肆?给她两个胆都不敢啊。”

  我见情况发展成这样,要想脱身已经不可能了,只能假装别扭道:“可是,她总老是针对我,不给我好脸色看。”周通嗤笑出声,摇着头笑说:“刘悦就是个纸老虎,你越怕她越凶,等处得时间多了,就习惯她那阴阳怪气了。”

  到这里,我只能跟在周通后面走进那家饭店。其实这几个人里面,周通对我最和善,除了第一次见面时恐吓了我一下,之后他都挺照顾我的,真就像个老哥一般。莫名的我生出了些愧意,若不是被他堵住了,这时候我恐怕已经挟带私物逃之夭夭。

  晃神间已经上到二楼包厢门口,我连忙收敛心神,告诉自己还有场硬仗要打呢。周通因为性子耿直,不会往别处想,可盛世尧不比别人,心思深到连一点细微处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尤其我这怀里还揣着紫金匣子呢,想想就觉冒冷汗。
  包厢门一推开,几道视线看过来,令我意外的是,居然还有个陌生男人,就坐在盛世尧身旁。那人注目在我身上问:“这位是......”

  “成晓。”盛世尧简单介绍了我名字,抬眼示意我入座。

  我一看那座位,额头就冒黑线,周通进门后就先坐下了,如今只留了一张椅子给我,就是盛世尧左手边的位置。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避无可避。刚一坐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自个心虚,感觉盛世尧的视线飘到我的外套时,定了一秒。

  如坐针毡!即使在我入座后,他们也没管我,径自聊着天,聊得大多是这地方上的风土人情。据估计,在我来之前,他们可能已经把要商量的事谈好了,所以才会让周通来唤我下来。这也可能是盛世尧之所以没坚持我一同过来的原因。

  从某种意义上说,无论是他盛世尧,还是其他人,其实都还没完全把我当成自己人。
  手上一紧,盛世尧转首凑近我低声问:“怎么满头都是汗?你热?”

  我心上一颤,直觉去摸额头,果然一片滑腻,竟然紧张到满头大汗。可这时候我哪能回应说热,连忙谎称:“有点不舒服,一阵热一阵冷的。”

  周通在旁问:“不会是受凉了吧,我还想呢,你怎么裹了个外套。”这下可好,所有人的焦点都注目在了我身上这件深色外套,因这气温,最多只需穿个长袖的T恤或者衬衫,而我全身包得紧紧的,就显得异样了。

  其中我最怕的是盛世尧的目光,略带探究与深思,看得我直发毛。只能顺着周通的话头,故意吸了吸鼻子继续撒谎:“可能的,刚才在房里就觉得头昏脑胀,浑身发寒,所以找了件外套穿上。”
  刘悦冷哼,嘴里嘀咕:“矫情!”音量不大不小,足以让在座的人都听到。我拉沉下了脸,心里衡量着此刻若将计就计与她闹翻,作势要回房间,能有几分胜算。可念头刚滚过,就闻身旁男人寒声喝斥:“刘悦,注意言辞。”

  这声斥责令刘悦刷白了脸,眼中出现惊惧。转而盛世尧又侧头对那陌生男人缓声道:“李先生,让你见笑了。”那人连忙回:“哪里哪里。”接转间,气氛竟是又变得融洽,而我发飙的时机已过,只能在心中扼腕叹息。

  上来一道羹汤,热气腾腾,闻着鲜美。没想盛世尧居然盛了一碗推到了我面前,低声道:“冷就多喝两碗。”瞬间,场上目光又全集中在我身上,周通等人就不提了,连那陌生男人看我的眼神都带了深意。
  直到散场时,我被迫灌下足有五碗羹汤,肚子鼓得像圆球,打个嗝,嘴里都是汤的味道。再鲜美的东西吃到撑,就失去原来的美味了。只能心理安慰自己算是谎圆过去了,没有被盛世尧看出问题来。回到旅馆门口,那个男人临走约好明天早上八点在大堂等,就驱车离开了。

  听了他们的闲谈,大致了解此人可能是他们此行买卖的接头人,至于究竟什么生意,我还是没听出来。装病自然得有一副病态,我故作神情萎顿状,缩着身子跟着他们一路上楼,心里越来越惶惑,脚都控制不住有些发抖。

  周通见我这幅样子,越加信了那生病一说,关切地问:“小妹,要不要哥去给你买点感冒药吃吃,看你抖得。”我连忙摇头说:“不用,我包里有,出来之前已经吃过一粒了,晚点睡觉前再吃一粒,明天就好了。”
  嘴上那么说,心里那叫一个苦,等下与盛世尧是同处一室,我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衣服里藏的紫金匣子给放回去呢?而且万一他利眼看出包有被动过,去翻看怎么办?想到这些,我就胆寒。

  但想得再多,逃不过的终究还是逃不过。在我跟着盛世尧屁股后面进到房内,还没做出任何反应时,他突然一个回转,出手如电将我推在门板上,欺身而近。只听刷的一声,拉链从上而下,紫金匣子滚落在了地板上。

  人赃并获!

  我的脸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得用惊恐。盛世尧看都没去看脚边的匣子,直直盯着我的眼睛,黑幽的眸内,已经添了分怒,他的双手撑在我耳旁的位置,脸凑得极近,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只听他用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问:“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无话可说。

  再多的伪装都逃不过盛世尧的眼睛,届时我已明白,可能在我出现在包厢门前,裹了一件深色外套的时候,他就已经洞察了。之后漫不经心的关心,嘘寒问暖,都只不过是戏弄我这个傻子而已。

  没来由的愤怒,充斥了整个心房。按理我应该是理屈的那个,应该是惶恐甚至哀求的那个,可是在当下,愤怒主宰了我的思维,一个字一个字地咬出齿缝:“我要离开!”

  盛世尧的眼神变了变,低声重复:“你要离开?”
  我一个冲动就伸手去推他,他可能是没防备,竟被我推了个趔趄,等站住时,眸色转深,已显怒色。我见状把心一横,仰着脖子冲他吼:“你明明早就看出端倪了,还故意耍弄我!是,比城府比心机,我都没你行,你也从没把我当过自己人看,凭什么要我对你唯命是从?”

  “自己人?一个随时都包藏了祸心的人,配称为自己人?成晓,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珍惜,那就别怪我狠。”在他说出那个狠字时,我已经毫不犹豫地出拳,既然撕破了脸,那如果被他再制服后的下场,可想而知,可能比上次背脊穴位的刺痛还要残酷。所以,我只有先发制人,打他个措手不及。

  可当我看到他嘴角牵起的弧度时,心中暗道不好,伸出的拳凌空转向,刚刚好避过他疾闪而至的手。如果再慢一分,我的手骨可能就要被他曲折,心念电转间,我一个旋身,脱下敞开的外套,用力向他扫去。
  他为躲避那一击,只能退后,而我要的就是他退后的瞬间,一直按在门把上的右手快速旋转,拉开一道门缝,闪身而出,并重力带上。几乎同时,就感觉到门内施力强拉,我双手掰住,脚抵在门前,身体后仰,利用整个身体的重力来与对方抗衡。

  心知这不是办法,男人与女人天生的体力相差不在一个等级,而且里面那个是盛世尧,他手底下的功夫非我这三脚猫的把式所能敌。眼角处看到走廊的墙上挂了油画,想也没想抬脚斜踢,把那油画给踢翻在地,并用力踩裂成两半。脚尖一挑,裂成两半的油画被我用手肘夹住,并迅速卡在门把和墙之间。

  等同于两块长木板叠合在一起做成了一个门栓,不确定油画木板的材质能坚持多久,但想总能抵挡上几分钟吧。就在我松手准备拔腿而跑的瞬间,房内盛世尧森寒的声音在道:“成晓,紫金匣子你不要了吗?”
  我顿住身形犹疑,刚那匣子滚在了地上,情况紧急,根本不容我再去捡。突听木板碎裂声传来,惊恐地发现那以为能支撑几分钟的油画木板竟又似要裂开。觉悟过来盛世尧是故意说话来分我心神,意在拖延。再不犹豫冲向电梯方向,经过一间房时,房门从内而开,我身形已经掠过,只闻周通在身后喊:“诶,小妹,你去哪啊?”

  电梯门开,我闪身而进,看着那处周通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暗道一声惭愧。

  从旅馆大门冲出,没有目标地择了个方向就跑,接连跑过几个街头,回头看了看身后,发现并没有人追,才停下来大口喘气。

  基于对盛世尧的深深忌惮,不敢歇太久,等气息稍平复后,就立刻快步而行。沿用了一早想好的办法,我在几条街上绕了个大圈,又回到了那家旅馆的附近,随意走进一家灯光昏暗的小旅馆。

  庆幸当时把身份证和钱都放裤兜里了,要是放在外套中,那我就寸步难行了。前台坐着的是个中年男人,他把我看了看后,就问我拿身份证登记。略一迟疑就称身份证丢了,不知道能否通融下,男人再次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露出带着讽意的笑容,嘴上却道:“知道了,给你开一间吧,夜里做生意的时候声音小一点就行了。”

  听得我莫名其妙,夜里做什么生意啊?拿着房卡上楼,一看走廊的布置就不由皱眉,不用说,这家小旅馆的住宿条件与原来那家根本不能比,头顶的壁灯都是昏黄的,还有一股霉味。走过一户门前,突然听到里头传来细吟声,顿了顿脚,听了几秒后立即两颊飞红,快速离开。
  我终于明白旅馆老板那话的意思了,他一听我没身份证,就把我给当成了行那勾当的女人。很显然,他这小旅馆,常有类似的事发生,所以这么容易就让我入住了进来。

  走进我那间房,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刺得我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也不知道是这旅馆的“特色”,还是前一位客人遗留下来的,再仔细一听,隔音差到旁边房间走路声音都能听到。顿觉头顶乌鸦在飞过,可房间已经开了,钱和押金都交了,退了重新再找旅馆不切实际。尤其是此处离原先旅馆极近,如果再随意游走,很可能会被他们抓到。

  只能咬咬牙就这么住下来,心说熬上几天,等他们在堀城找不到我,就会放弃离开了。到那时,我就真正自由了。躺下之后,脑中不可避免的全是盛世尧的身影,他盛怒的脸,阴鹜的眼神......人的想象无限可能,而恐惧被加大化,越想越觉心颤。
  如果再被他抓到,这个可能,我想都不敢想。一遍遍如催眠式地对自己说:你逃出来就意味着自由。一个理念灌输十遍,可能会觉得不靠谱,但灌输一百遍、两百遍时,你就会无比坚定了。所以到天亮时,我已经调整好心情,摸摸心口,那处正以正常的速度平稳跳动。

  闭了闭酸涩的眼,困意是没,就觉得浑身疲乏。是人在心理极度不安的紧绷情绪,得到疏散后的一种身体反应。我进到洗手间,用冷水扑了扑脸,凉意让神智清明。

  本打算这几日就都窝在房间不出去,可隔壁那客人也不知道在干啥,一整晚乒乒乓乓没完,天亮了后更是进进出出,时有关门声传来,到了这时就是男女在争吵了,且越吵越剧烈。
  那吵就吵吧,我也只当噪音略过,尽量不去注意。可没想他们大打出手起来,隔着一扇门,清晰地听到砸东西的声音,砰的一下,什么砸在了我门上,应声落地,像是碎了。我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心道这架不会打到我这边来吧。

  哪知念头刚滚过,就闻门外砰砰砰的敲门,一下比一下响。还夹杂着尖锐的女音唾骂声,至于骂什么,就不好形容了。没过一会,就引来了旅馆老板,我削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像是老板在劝那女的不要吵到其他客人,而那女的却蛮不讲理,扯着嗓子在那吵闹。

  最后旅馆老板无奈来敲我房门,隔着门板对我说:“小姑娘,你开一下门。”
  我抵在门边问:“什么事?”

  “这位太太来找她老公,你开门让她看看就行了。”

  额头冒出三条黑线,原来这女人是来抓奸的!而这旅馆老板昨晚就把我当成做那什么副业的了,所以其实这刻他也怀疑那太太的男人躲在我房内。这时候我如果不开门,反而坐实了他们的论断。

  叹了口气,拉开了房门,没等我看清,就见一道身影冲了进来,浓郁的香水味十分刺鼻,扭头一看,是个胖女人,她正在里里外外地寻找,连床底下和衣柜都没放过,看得我目瞪口呆,心道那床底狭窄到连钻只耗子都难啊,你男人能躲得进去真神了。
  我抵在门边问:“什么事?”

  “这位太太来找她老公,你开门让她看看就行了。”

  额头冒出三条黑线,原来这女人是来抓奸的!而这旅馆老板昨晚就把我当成做那什么副业的了,所以其实这刻他也怀疑那太太的男人躲在我房内。这时候我如果不开门,反而坐实了他们的论断。

  叹了口气,拉开了房门,没等我看清,就见一道身影冲了进来,浓郁的香水味十分刺鼻,扭头一看,是个胖女人,她正在里里外外地寻找,连床底下和衣柜都没放过,看得我目瞪口呆,心道那床底狭窄到连钻只耗子都难啊,你男人能躲得进去真神了。
  找了一圈,她没找到人,脸上神色悻悻,招呼也没打就又如风一般冲了出去。很快隔壁那间又传来砰砰的敲门声,看来这位胖太太是把目标放到了下一间,这情形是不找到她老公不罢休了。可是这么大动静,要我是她男人,还不早就闻风从窗外跑走了啊。

  一回眸,见旅馆老板探着头往我房内看,蹙着眉问:“你看啥?”他面露尴尬地回:“没什么没什么,不好意思了,这么早把您吵醒。”

  我想了想后道:“没事,老板你查下房吧,我要退房。”心里一计量,这地方再住下去不是办法,像今早这种情形可能每天都要上演,一个晚上能将就,天天晚上都如此吵闹无法睡,是人都吃不消。
  老板听我说退房,面色黑了黑,欲要开口挽留,可我不等他说话抽了房卡就往楼梯处走,反正我没包没行李的,只要房间设施检查完没损坏,退了押金就能走人了。见此情形,老板心知是留不住我了,跟着我到楼梯口,朝底下吆喝了一声:“小李,206房退房。”

  我踩着木楼梯往下,到了堂间走到吧台处,把房卡给递过去。坐在吧台里头的是个趴在那睡觉的男人,脸面被胳膊挡住了,刚老板那一声吆喝显然没唤醒他。我重咳了两声,见还不醒,只能出声喊:“诶,醒一醒,我要退房。”

  终于那男人动了,缓缓抬头,我脸上的表情逐渐龟裂,而他咧开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手中的房卡扔了出去,扭头就往门外冲,可在冲到大门边时,一道魁梧的身影挡住了门框,我倏然顿止,惊惧地瞪着他。一向对我和颜悦色的脸,此时满面肃色,眼中尽是苛责,沉了声说:“小妹,你还想跑哪去?”
  我回头看看从吧台后面走出来的六子,再看看眼前神色严肃的周通,心沉到底,我被包剿了!逃了一夜,终究还是被他们给逮住。

  不过片刻功夫,六子已经走到了我身后,不带任何感情地道:“走吧,尧哥在外面等你。”

  我垂着头跟在周通身后,走了大约三十米,就看到那辆我们开过来的改装越野车。被黑胶给遮得严严实实的窗户,从外完全看不到里面,可就是给我一种森冷骨寒的感觉。

  在我走到车前时,周通拉开了后车门,又重叹了口气,直接走开了。我硬着头皮猫下腰,冰凉的视线直射而来,那双混黑的眸内,半点情绪都没,看着我就像看着个陌生人一般。

  想想我之前的行为,跟他也没什么交情可言了,确实就是陌生人了。莫名的,心头有些酸意,没往深处想,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没得选,我只能往内坐了进去,并拉上了车门。

  孙悟空尽管有七十二般变化,可终究逃不出如来佛的掌心。

  我就是那孙猴子,而盛世尧则是俯瞰众生的如来佛,高高在上,拿捏着主权与人心,睥睨一切。在六子抬头的霎那,就深深领悟,他们早已找到了我。那个找老公的凶太太以及旅馆老板,都不过是在我面前演戏,这是一个瓮中捉鳖的故事,甚至可能从昨晚开始,我就没逃出过他们的眼线。

  至于为何盛世尧没有当时就抓我,那只有一个原因,他要我经历从高峰跌到谷底的心理过程。昨晚我还会觉得愤怒,脑子一发热,就冲动地做下了那些事,可现在,我却只觉得心头满满的无力感。

  坐进车内后,我就眼观鼻、鼻观心,垂着眸默声不语,任由那寒凉的目光盯在我脸上。
  “没什么要说的吗?”终于,盛世尧开了口,他的语声中听不出喜怒。我想不予理会,可想了想,这时候没必要秉持着那点微末的傲骨,因为毫无意义,于是摇了摇头。

  一声轻哼从他鼻间溢出,他伸出了掌,在空中轻击了两下,“成晓,你真有种。在这之前,想了很多种你再见到我的表情,但没有一种是你现在这样,桀骜不驯的眼神,一脸平静的神色,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有吗?我这是破罐子破摔心理好吧,要不然能怎样?揪着他的裤管苦苦哀求乞怜?一想到这种情形,就觉一阵恶寒,这么孬种的行为,我可做不出来。

  盛世尧突然伸手过来,我条件反射往后仰了躲避,他的手就持在空中,黑眸幽深地凝着我。略有些尴尬地坐正,他的手落到了我的发上,动作似轻柔,他问:“逃了一夜,住这里的感觉如何?”
  我咧了嘴,笑道:“还不错。”除了惶惑不安以及隔壁的噪音外,其它都还不算糟糕,至少我不用再当那什么抱枕和催眠剂,也不用担心下一次会不会再有个什么招魂术来对付我。虽说桂花那事其实与他并无太大干系,甚至还多亏了他,我才得以脱险,否则可能要被那大婶折腾得够呛。可这些经历,如果不是认识了他盛世尧,如果不是被迫成为他的下手跟他来这堀城,又怎么会遇上?

  他手上略施了力,将我的头按进他怀中,下巴就抵在我头顶,低声说:“你可知道,我们三个在这守了一夜?”心中一震,他们一整夜都在下面?果然如我所料。只听他又道:“周通问我,为什么不直接上楼去把你给逮下来?知道我怎么回答他的吗?养不熟的白眼狼,最好的办法就是磨了她的牙,折了她的骨,让她想跑都跑不了。”
  听到这,我忍不住轻颤起来,无边的恐惧层层蔓延,直至没顶。他像是很享受我的恐惧,将我往怀中带了带,整个人都变成靠在他身上。

  “可是,就在你走进车内,坐到我身边时,我却突然推翻了原先的决定。我在想,磨了牙折掉骨的狼,还能称之为狼吗?如果失了本性,那还有什么意义?所以成晓,你很幸运,这次我可以既往不咎,惩罚记在账上。如若有下一次......”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留给我无限遐想空间。
  我悄悄地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恐惧感也尽数散去。知道自己是逃过了一劫,盛世尧的心性本就是不按牌理出牌的,所以我没有太讶异他的行为。

  可是刚心神一放松,就听到咔嚓一声,接着右手腕上一凉,我低头去看,发现那处被套了个银色的手环,环上还有一条略粗的链子,连着的那头......在盛世尧的左手腕上。他竟把我跟他自己铐在了一起!

  惊愕地抬头,只见他一副若无其事地说:“待会要去办事,免得节外生枝。”说完就摇下车窗,对站在不远处的两人喊了声,周通和六子立刻小跑过来,坐进了前座。等车子启动后,周通回过身目不斜视地对盛世尧说:“阿悦已经与李先生先过去打招呼了。”

  盛世尧点点头,浅声道:“六子,开快点。不要让对方等太久。”
  “诶,好的。”六子应了一声后,车速提了上去。我本没注意,可渐渐发觉不对劲了,这速度......会不会太快了?马路旁边有好多禁速标志,六子都当没看到,油门一直往下踩,探头往前飘了眼那码表,一看把我吓一跳,居然速度飙升到100码以上了,而且还在继续往上。这可是城市道路,不是高速公路,会出事的!

  可我的提醒,根本无人理会,就连周通都是板着脸,没回头看一眼。身旁的男人甚至闭了眼休憩起来,独剩我一人在干着急。眼见我们的车子如火箭头一般,穿梭在车林中,好几次都是险险与旁车擦身而过,看得我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等到“吱——”的刹车声传来时,我的脸色已经发白。看向六子的眼神,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算是明白他为何被盛世尧选中,玩命啊!
  很没出息的,跟着盛世尧从侧门下车后,双脚都还在打颤。身后冷嗤声,不知道是周通还是六子,总之经过昨晚逃跑一事后,变成所有人都不待见我了。盛世尧睇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扣住我手就往前走。

  走了大约五分钟路,看到一座别墅独树在前,这时我才留意到从刚才停车的位置到这里,一路上似乎没有其它的房屋。且走的是向上蜿蜒的路,这别墅是建造在山坡上的,眺望远处,似有水光盈盈,应是一条人工湖。如此山清水秀,视野又开阔的地方,别墅造在此处,应是要花不少钱才能买到地皮吧。

  再看那别墅,是二层式的洋房,琉璃瓦浅蓝色墙砖,庭院是用黑色的铁栏给围成了半敞开式的,而且圈地面积非常大。从外向里看,可见院内种着好多种树木,分置在两旁,其中有一棵往上拔高有十几米,我也叫不出来那是什么树。地上铺的是清亮的大理石,中间引向大门的一条道却是用鹅卵石铺成的。
  这幢别墅整体一看,就觉很大气,主人家应是花了不少心思在里面。当然,花心思必须得有强有力的资金做后盾。

  身后传来周通的说话声:“阿悦,我们到了。”我直觉回头,看他手持一个老旧的手机,显然刚才是在给刘悦打电话。

  很快,别墅内走出来两人,正是刘悦与那李先生。两人的视线几乎都定在我与盛世尧相连的那手环上,我顿觉尴尬,但盛世尧混不以为然,径自走上前问:“有跟杜老板打好招呼吗?”这话问的是刘悦,但那李先生立即笑回:“盛先生不用挂虑,杜老板正在里面等您呢。”

  他点点头,浅笑着说:“那还请引路。”
  进到别墅,因为有外面的视觉效果做铺垫,所以看到里面的精美装修也不觉奇怪了。这样的房子,用富丽堂皇如宫殿来形容,并不为过。粗略看过后,就把目光定在了主人家杜老板身上,这是一个近四十岁的中年男人,穿着很平常,没有给人一种财大气粗的感觉。

  他很是和蔼地让我们入座,吩咐旁人给沏茶,才把目光转向盛世尧问:“这位就是盛先生吧?”奇怪的事发生了,我看到盛世尧一改以往的寡淡神色,面上带了丝微笑着道:“不敢当,杜老板可直接唤我名字。”他的言谈间,少了锐利,多了温和。

  杜老板的目光飘过我与盛世尧相连的手环,停留于我脸上问:“这位是?”

  盛世尧转眸看了我一眼后浅笑道:“让杜老板见笑了,我女朋友调皮,弄了个手链说要绑住我。呃对了,她叫成晓。”我顿时风化,惊愣地看着他!而他脸上竟还有疑似宠溺的神色,当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空口说白话颠倒黑白的本事,无人能及!
  等我回神时,他们已经谈到别的事上。听着听着,我就忍不住去看向身旁的男人,今天他穿了一件浅咖色的衬衫,外面套了件黑色的薄开衫,陡的一看,给人一种儒雅的错觉,这也是他此刻的神态与谈吐给我的感觉。

  可是只要经历过我那些事,都知道盛世尧与儒雅两字根本沾不上边,为何他突然犹如改头换面般,变成这样?而他与杜老板谈论的话题,我听得也是一头雾水,像两个不着边际的船夫,各自划着两艘船,你划你的,我划我的。

  就好比现在,杜老板说:“最近我谈成了一块地皮,价钱很合我意。”

  盛世尧却道:“依水后靠山,两旁长坡林郁环绕,是为大吉。”

  杜老板又道:“那块地皮我打算用来造一个商业区,在里面设置大型商场与电影院。”

  盛世尧说:“从外到内,层层叠上,是为步步高升。正门向南取其正,大堂设正中,常青盆景置两旁,仍是吉。而厅以紫竹环绕,且向东直排,有紫气东来之意。”

  听到这里,我有些似懂非懂了,因为他说的这些好像正是我眼前所看到的厅内布置。紫竹、常青盆景,赫然就在那处,而正门与大堂的方位也正如他描述的那样,至于从外到内层层叠上,说的是别墅的院门到大门这段路吧,确实这座别墅因为地势特殊的关系,是一个往上的趋势。

  这些综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模糊又清晰的答案——风水。

  盛世尧居然是个风水师!
  接下来听着就有方向了,也逐渐明白两人并非是在各说各话,而是那杜老板抛砖引玉,对盛世尧试水呢。到最后,杜老板神色间已尽是满意,看盛世尧的目光也从原先刻意的和蔼变得敬佩,他面带笑容指了指沙发背后的楼梯问:“盛大师看看我这楼梯的设计如何?”

  从盛先生到盛大师,仅从称呼上就可看出,跨越了一大步。

  我顺着杜老板的指引去看那楼梯,并非是直线向上的那种,而是盘旋而上,两旁是黑金铁栏,金木做扶手,在楼梯口的扶手两端安放了两颗白玉圆石。以我的视角来看,就觉得这楼梯挺华丽的,但从扶手到阶梯都是金黄色,会不会太市侩气了?

  当然风水这方面,我是一窍不通,门外汉,还得听听我身旁这位盛大师的观点。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