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似小小城》外婆临终给我个紫金匣子,里面的秘密惊天!

  听到这里,我后背不觉发凉,沁出了冷汗。这意思是当时我和盛世尧在那房里商讨的同时,很可能黄大仙还在附近,而用魂音将我牵引上楼,根本就不如那李先生所言是要把我带走,而是由黄大仙直接就对我进行什么邪术。只差一步,我就可能堕入无底深渊。

  能躲过盛世尧的敏锐观察力,足可见黄大仙此人之厉害。到这时,我再不敢将此人只单纯定义为神棍了,不说邪术,单就这一连串的布谋,就证明其心机城府属上乘。

  如此一来,我们也无需再沿路找了,肯定是寻不着人的了。我甚至怀疑,很可能黄大仙带着李先生并没有离开快餐店,而是在某处隐藏了起来,等我们开车离开,再堂而皇之地带人走。而且他应该有接应的车,不可能说带个伤者徒步而行。
  周通问既然姓李的只是挡箭牌,那黄大仙为何还要冒险来救人?难道就不怕被我们发现吗?这原因就简单了,不外乎几点:他怕李先生受不住连番审讯,会道出实情,暴露出他行踪,这是其一;李先生跟他不是一天两天,定还有用得着的地方,没必要在这时就弃掉这颗子,这是其二;其三么则是他有把握能将人带走,且计划周密。

  几乎这个人每走一步,都考虑到了我们的心理与第一感官直觉,然后做出反其道的安排。

  这下谜团基本都已解开,大伙都静默下来,被人如此摆了一道,谁能不郁闷?盛世尧的眼中却精光熠熠,显露出兴味,后来他说当时的感觉,就是棋逢对手的兴奋,勾发了他内底里潜伏着的心性。
  此乃后话了,眼下我们没有再作停留,行车到傍晚,终于抵达了出发的小城。刘玉坊的门还开着,看店的是刘悦的亲戚,见我们回来很是欣喜,寒暄了几句就把对账单交给刘悦,告辞离开了。

  这一趟出去,走走停停,再回了两次堀城,又停留了几日,将近半个多月。遭遇的事情都离奇又古怪,而且惊险。然,回到这里后,仿佛各自又变回了普通人,六子回了网吧继续做网管,周通整天外头跑,刘悦成了老板娘,盛世尧也过起了休闲日子,整日喝喝茶、上上网、看看书。

  唯独我,成了最无聊的一个人。无所事事,长吁短叹,闲得都要数院子里在搬家的蚂蚁数量了。盛世尧见状,淡淡丢了句:“闲得无聊就外面转转去,又没让你在这陪我。”
  我一听,立即喜逐颜开,向他伸长了手。

  他问:“干嘛?”

  “预支工钱啊。”兜里不揣钱,我跑外面去看风景啊,就是看风景,进景点也还是要门票的。自上回我摸了他钱被没收后,从此兜里没超过二十块钱,吃喝都他们管。

  他轻睇了眼我伸长的手,漫不经心地说:“自个去抽屉里拿。”这回我笑咧开了嘴,他那抽屉里的现金,我是有看到的,捆了好几打,就随意地放在里面。喜滋滋地往楼梯处跑,他在身后淡淡道:“预支两百,多拿扣工钱,双倍。”
  我的喜悦顿时嫣了下去,自我安慰,两百就两百,总比二十要多出十倍的。心有不甘地进他房,拉开抽屉拿了两张红票子,目光定在紫金匣子上两秒,关上了抽屉。这匣子又回到了他的抽屉中,也没见他有再去研究过,我也没再尝试问他要回来。

  想着即使匣子拿回来了,也就是放回我行李箱内而已,没必要在这件事上与他再起争执。

  下了楼,与他打了声招呼,就兴高采烈地准备出门,可当前脚刚跨进院内,身后就传来细流般沙质的低沉嗓音:“反正没事,就与你一同出去走走吧。”

  盛世尧真懂怎么泼冷水,从得知能外出到这时信步在街头,我的心情是大起又大落,他居然真的和我同走出了门,此时还就走在我身旁。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他表情,都是放松又惬意的,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老年式的散步。而我们的四周,也果真是聚集了一簇又一簇锻炼的老年人,因为就在我们出门五分钟后,他就提议跟他去个地方。本以为他会有什么建设性的好景点去,结果他带着我七弯八绕的,来了这座小城最富盛名的老年公园。

  当然,老年公园原本肯定不是叫这名字,它还起了个挺文雅的名字:韵园。可据当地人打听来说,原本这韵园是座烈士公园,后来才被改建的,而在公园的深处,还保留一些烈士英雄碑。此时我与盛世尧就走到了这里,石碑屹立如石林,碑文有的用红字雕刻,有的则用黑字,大都是歌颂的墓志铭语句。
  盛世尧似乎对这些很感兴趣,一座一座地看过去,在石碑林立中绕来绕去。我觉得无聊之极,跟他说在旁边坐下休息一会,等他看完了再出来一起走。他没有异议,撇下我就往里面一排走,我找了个石台阶坐下,左右看了看,发现此处来的人就少了,倒特别静怡。

  一个错神间,回头看盛世尧,发现不见他的身影了。心里奇了下,往旁移动了点位置,在一块石碑后面看到了他小半的身影。觉得他这人真古怪,居然对那刻的碑文感兴趣,这种碑文一般城市里的烈士陵园都会有吧。

  很是烦闷,没再去留意他,往后靠躺在了台阶上,躺得并不舒服,台阶的棱角顶着后脑与背部,但我没去在意,就是想这么仰视天空罢了。恍然想起泰戈尔的那句名言:天空不曾留下飞鸟的痕迹,但我已飞过。人们总是用许许多多的事例来证明着自己的存在,可真正的存在究竟是什么?生命的延续?信念的传承?
  不由失笑,竟然在这善感起来了。双手撑住坐起身,看看那石碑林,不见盛世尧身影,应是走到最深处去了。我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也往里面走,打算进去喊他,肚子饿了,该找个地方吃饭了。有他这老板在,不让他请客吃顿好的,说不过去。

  可令人意外的是,我一直走到最里面,也没看到盛世尧身影。走进来的时候,我看得很仔细,一排一排找过来的,他今天又是穿的深色休闲装,一目了然。石碑林后面是一个密林,心道莫不是他进了林子?只略一迟疑,我就迈步而入,林子显然很久没有人进来过了,甚至连园林师傅都不曾来,那铺着的石子路被两旁的杂草几乎覆盖。

  走了一会就发现脚下的杂草有被踩过的痕迹,肯定了我之前的想法,盛世尧进了这里面。没想林子还挺大的,走了足有五分钟,才看到黑沉的身影站在一棵浓郁的树下,正是盛世尧。快步走上前问:“怎么到这来了?”可等我走近到他身边时,发现他的面前竖了一块很旧的石碑,上面青苔都长出来了,模糊了刻着的碑文。
  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钻出,见盛世尧沉眸不语,纳闷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他扬手朝石碑一指,道:“你看那碑文,并不是近现代的文字。”听他这么一说,我又仔细去看,字迹虽已模糊,但确实不像是汉字,一般我们的汉字都是有棱有角,勾子尖锐,而这石碑上的字却是在棱角处都打圆。“难不成这是古汉字?”我猜测着说。

  但盛世尧摇摇头,很肯定地说:“不是。”

  基于他的阅历和知识面比我要广得多,我立刻就信了他的判断。可这不是古汉字,又是什么文字呢?从石碑的磨损程度来看,应是有不少年代了,与其说那上面的碑文看着像字,还不如说更像一个个符号呢。我想了想后道:“也许是以前那种刻有标记的石碑吧。”

  盛世尧没有说话,视线始终定在那块石头上,我看了下四周,除了这处,其余地方都没有别的石碑了。可能林子的树叶太过茂盛,阳光进不来,所以地上的泥湿湿的,一些掉在地上的树叶也腐烂掉了,味道并不好闻。
  我蹙了蹙眉,催促他:“走吧,这种石碑一般山林中常见,年代很久远,就是问园内负责人都未必知道。”盛世尧终于抬起视线看向我,发现他的眸内有困惑,这倒是奇事了,一块石碑值得他如此纠结吗?

  从林内出来我就提议找地方吃饭,他像是没听到一般径自往前走,等一直走出韵园,我拉住他又说了一遍,他低头看了看我的手,淡声道:“你自己去吃吧,我先回去了。”说完挣开我的手调转身,当真快步离开了,留我一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等他的背影只成一个黑点的时候,我才醒神过来,他不是在开玩笑。想想也是,什么时候盛世尧跟人开过玩笑了?幸好兜里有两张红票子,还余有慰藉。
  傍晚时分,我心情愉悦地回到刘玉坊,前脚刚踏进门,就被刘悦堵住,寒着脸问:“尧哥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啊?我错愕,他说先回来的啊。往内张望了下,一脸无辜地回:“他还没回来吗?”

  刘悦狐疑的目光在我脸上再三确认,冷哼了声没理我,就往后屋走。我跟着也走进去,就见周通在院子内来回走,看到我时也是问了刚才刘悦的问题。这回我再确定不过了,盛世尧在中午与我分开后,并没有回刘玉坊。

  我在旁嘀咕:“打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两道目光同时射来,刘悦的我不去辨析涵义了,周通的却是惊讶,他问:“小妹,你倒现在都不知尧哥不用手机的吗?就是我们,除非必要,一般情况下,手机都是关机的,也极少用手机联络。”

  我怔愣住,这是为啥?

  周通却跟我解释了个不能令人理解的悖论,他说手机虽然是这时代的科技必须品,但也会成为障碍,尤其手机具备定位功能,它会是最佳的跟踪仪。我问他平时要怎么联络呢?就好比现在这种情况,找不到盛世尧了,那要怎么办?他回我说等,这个答案听了我想吐血,要是盛世尧突然走了,或者出个什么事,那等到何年何月?
  刘悦对我提出的疑问很是不屑,直接扭头回了前屋,继续看店。周通拉着我坐下来,说是边聊边等。他说他们几个,最早跟着盛世尧的是刘悦,于是这家刘玉坊就成了他们的聚集地点,也等同于家。算算年数,他跟着盛世尧有五年,六子有三年,那刘悦就比他们都还要长,可见感情之深。

  周通提到,一年中会有那么个把月,盛世尧单独出门办事的。其余时间,都与他们在一起,之前找得急,主要是他那边有点事要找盛世尧说。

  我琢磨细算了下,周通看起来有三十岁左右,刘悦至多二十八,六子么二十四五,他们这三人以年龄来推,都二十多点跟着盛世尧了,是什么力量让他们对一个人如此信服?刘悦那还能解释成女人对男人的爱慕,周通和六子总不能也喜欢上盛世尧吧。
  周通听了我的问题,嘿嘿一笑,掩着嘴压低声说:“小妹,老哥我老实跟你招了吧,刘悦那婆娘凶是凶了点,但对我的菜,那丫头一心扑在尧哥身上是没结果的,迟早我把她拿下。”我怔了有五秒,最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如此,爱情的力量啊。

  可周通又转折了说:“当然,更多的原因还是咱尧哥厉害,不是我吹牛,但凡你能想到的,就没尧哥不知道的。就拿这次咱们去堀城经历的事,你说说,要是尧哥不在,肯定得跌进去啊。那些个邪术名称,小妹你定是听都没听过吧,我是习惯了,跟尧哥这些年,走南闯北的,什么稀奇古怪都见过啦。”

  不得不承认,周通的话说得很是实诚,也句句在理。相信六子对盛世尧心悦诚服的原因与他也差不多,只不过在周通这里,又多了刘悦这个因素。念起刘悦那泼辣劲,我看向周通的眼神就忍不住流露同情,他也特逗地假装苦巴巴地道:“行了,小妹,你不用这么看着我,革命还未成功,老周仍需努力,道路漫漫长也。”
  跟周通聊天很是愉快,他说话风趣幽默,脸上总带着笑,比起刘悦的冷面好了不知多少。在近晚上八点的时候,听到前屋传来人声,我们循声而入内,见果真是盛世尧回来了。我发现每个人都很想问他去哪了,可是周通和刘悦在见到他后,都硬忍着不问。

  没想太多,既然他们不问,那就我来问:“你中午不是说要先回来的吗?怎么到这时候?你去哪了啊?”

  盛世尧很简单地给我两字:“城西。”然后没有下文了。
  待盛世尧走进后屋,刘悦蹙着眉疑惑地问:“尧哥去城西干嘛?”她的视线从周通那转向了我,想从我这得到答案。可是,她问我,我要去问谁?我哪里知道他去城西做什么了。

  最后,还是我被推出去问情况,当然是周通撺掇的,他说他都把秘密讲给我听了,我当然得做些事以作补偿。当真是啼笑皆非,那秘密是他自己要说的好不好啊,早知做听众还要收利息,刚才就该闭耳不听。

  是人都看出来了,盛世尧神色阴郁,心情绝对是不晴朗了。所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就塞给了我,也证明,无论是刘悦还是周通,对盛世尧其实都存着惧意。可我又不是痴胆大,也会俱啊,与他认识近二十天,吃到的惩罚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还惹恼过他。
  硬着头皮进到后屋内,见他靠在躺椅上,目光定在某处,不知在想什么。我放轻脚步靠近,拉了椅子坐下,几度欲开口,都觉措辞不好。就在我迟疑间,盛世尧突然出声问:“小小,你有过怀疑自己存在的时候吗?”

  我惊愣住!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个问题,可就在那韵园里,他去看碑文时,我仰躺在台阶上,脑中也正好划过“存在”的问题,居然会如此的巧。他并没有看我,目光依旧沉定,混黑的双眸幽深不见底,里头似有着困惑,与在那古碑前一般。

  我说:“没有怀疑过,既然我坐在这里,每天按部就班生活着,那就表示存在的。生命的延续,信念的传承,都应该是存在的意义。”
  “是这样吗?”他的声音里有着一丝不确定。

  我问他究竟怎么了,他却转移了话题:“你出门旅行有多久了?”问题跳跃性实在太大,容我花几秒钟的时间消化后才答:“半年多了。”他又问如果不遇见他,我下一站会去哪?下一站,其实我没有特定的目的地,只是一座城市一座城市游览过去,如果说有什么特别想去看的地方,那就是四川的九寨沟,桂林的漓江之水,还有敦煌的沙漠。但这些也都是脑中想想,未必就成行,打算是等到口袋里钱花的差不多了,就回程。

  可是,就在这座小城,我遇上了盛世尧,原本的轨迹改变了。
  盛世尧沉吟了一会,从躺椅内坐起,“周通是不是找我有事?去叫他进来吧。”他的神色已从刚才的迷茫恢复成淡然,仿佛之前都只是我的错觉。

  我到院子里喊了一声,周通就蹭蹭蹭跑进来了,先是冲我挑眉试探,我轻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问不出所以然。之后两人就谈一些闲杂事,大概是他们之前接过的单子遗留下来的问题,周通得了指示后就离开了,这么晚显然还有事要去办。

  盛世尧对我说:“喜欢九寨沟是吧,我们明天就去吧。”
  第二天,当周通开着车停到刘玉坊门前时,我错愕到张大了嘴,昨晚盛世尧居然是说真的,当真今天就动身去四川!第一站先是成都,然后再到九寨沟。这回刘悦被留守在刘玉坊,就周通随行,说是这趟活轻松,用不着那么多人跟过去。

  我见周通上车前一直在刘悦那边说着什么,不由表示同情。这回两只鸳鸯要被拆散了,盛世尧也真是的,就不会安排六子跟着一起去嘛,把周通和刘悦留下,正好促进两人关系,没准等我们回来时,已经修成正果了。

  等启程后才得知,原来这趟活周通不去不行,因为就是他接的单子。说起来也是老单了,九寨沟那边有家旅店的老板,原先就找盛世尧瞧过风水,布排过。这回他修葺旧宅,打算也挪来做商用,于是就想到要找盛世尧再过去看看了。大抵是他之前生意很旺,对这风水布置尤为深信。可是在如此盛名的五星级景区,想必哪怕就是农家乐都很吃香吧。
  拿周通的话说,这是个优差,只当是旅游,而且还是淡季,用不着跟别人去人挤人。脑中不由想起一段对九寨沟四季景色的评价:春时嫩芽点绿,瀑流轻快;夏来绿荫围湖,莺飞燕舞;秋至红叶铺山,彩林满目;冬来雪裹山峦,冰瀑如玉。

  那现在刚好是秋季,五彩斑斓的红叶,彩林倒映在明丽的湖水中,缤纷的落在湖光流韵间漂浮,悠远的晴空湛蓝而碧净......这些都是大家对此景区的盛赞,引得无数旅客从四面八方而赶往,享那美丽盛景。
  从我们出发的小城到成都有近五小时的路程,成都到九寨沟还有十小时车程。周通提议要不这回就乘坐大巴到那九寨沟,被盛世尧否决了,他说有车出行方便,关键时能派到用场。开得累了,就停下来休息,这趟活时间上并不赶。于是我们抵达成都后先入宿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才启程开往九寨沟,沿路的风景很是迷人,我几度看得移不开视线。

  周通笑话我说等到了九寨沟,有得我吃惊呢,五彩池、珍珠滩、镜海等景点,能把人眼睛都看花。我也由得他笑,确实是没去过,对那里有着无限向往。

  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周通给了我一粒红景天,说是预防下高原反应。他跟我说九寨沟海拔是2000多米,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景区原始森林海拔3000米左右,以防万一,先服了保险。但我见他与盛世尧都没有吃,应是适应那个地方了,我想想还是听了他的话。
  在将近下午六点左右,我们一行三人车行到了九寨沟景区,以为要在外面住宿下来,没想周通把车往那景区门口一停,等了一会,就从景区内走出来一个小伙子,挠着头在四处张望。周通吆喝了声,小伙子立即跑过来,老实巴交地问:“请问是盛先生吗?”

  周通说:“我姓周。”小伙子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接着周通又虎着脸问:“是不是元老板叫你来接人的?”小伙子连连点头,周通哼了声,指指后座道:“你要找的盛先生在这呢,赶紧去弄门票,带我们进去吧。”小伙探头往内看了看,确认了人数就真去售票处买门票去了。
  这边周通在车内直乐:“元老板怎么找了这么个愣头青出来接咱的呢,这下不错,省了咱门票钱了。”我不由觉得好笑,这个小伙子还真有点愣头青的样子。

  已是傍晚,进景区的人几乎是没有了,所以小伙子很快就折回来了,手里拿着三张门票。我们从车内下来,周通把车给停到停车场那边去,等他回来了再一起走向大门。心里有些吃惊,看这情形,那元老板的旅舍是建在景区里头的?可不是明文规定这里面不得有宾馆这类住所的吗?到了大门处,看到那板上明文写着进沟时间为早上7:00到下午18:00,此时已过了下午六点钟了,我们还能再进去?

  只见那小伙子走在前面,与门前的工作人员嘀咕着什么,很快就回头朝我们招招手,示意可以进了。那工作人员居然目不斜视地收走我们手里的门票,就放行了。等走了段路,小伙子才解释说老板之前打过招呼了,说是请几个瓦工过来修房子。
  一头、两头乌鸦从上方飞过,我们三个长得像瓦工?盛世尧是没什么表情,周通直接脸黑了,小伙子一看知道说错话了,连连赔不是。

  因为已经过了游览时间,所以观光车也没有了,只能徒步。天暗下来,沿途风光再好,也看得不清楚了,走了将近一个来小时,才算抵达目的地。

  本以为小伙要带我们去的是藏民居住地树正寨,没想真的在景区深处有几座木屋,天然树荫遮顶,像电视上看得那种夹杂在树林中间的树屋一般,外形绝对精巧夺目。里头幽幽的灯光照出来,感觉像是为那木屋笼了层晕光。

  进到里面,就发现一个穿着藏民服饰的男人笑着走过来,说得是一口汉语:“盛先生,等你一天了,路上赶得辛苦吧。”他朝盛世尧行了个藏礼,看这架势还真是藏民。
  盛世尧自然摇身一变,又变回了儒雅斯文的样子,唇角轻勾着微笑,与那元老板寒暄。从他们交谈中得知,元老板修葺的旧屋并不在这里,是在树正寨,那是一个藏族羌族寨子。据说就在去年,树正寨还算是一个比较原生态的村落,短短一年,已经完全变得商业化,门面都变成了商店,自然悄悄留宿旅客的行为也会有了。

  心道这倒有点像外面的一些古镇了,随着时代的进步,商业气息无所不侵入,把原生态的一些民族风俗反而给淡化了。

  这回我特别留意了下这木屋旅舍内的布置,想看看盛世尧亲手布置的风水局有何不同,但我毕竟是外行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啥门道,只能作罢。
  沟内的夜晚是宁静的,深吸口气,都觉得空气清新得怡人。住在这个地方,远离城市的尘嚣,真乃人间天堂,处处都是美景,时时都觉惬意。但夜里的温度要相对要低一些,幸好来时我们有准备,不仅带了外套,还带了长袖棉质的睡衣过来,所以梳洗完换上后,也不会觉得太凉。

  屋内有一种松木的味道,夹杂了点香味,很好闻。盛世尧与那元老板在谈事,我也没等他就直接先睡了,夜里感觉身旁位置一塌陷,略带凉意的身体就贴了上来。微颤了下,很快就被他给包裹住,没一会又沉睡过去了。

  一夜无梦,早晨醒来很是舒服,昨天坐车的疲倦都消去了。盛世尧已经不在屋内,走出房门,踩着木质的地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一直走到旅舍门口,才看到他站在树下,背朝着这边。从他站立的姿势,应是在看那树身上的什么,那棵树很粗,粗到需两人合手才能抱得起来。这样的树可以称为古树了,一般都会挂上牌子,还有个什么传说之类的。
  我走过去,果然见那树上挂有一个小小的树牌,盛世尧正是在看上面的文字。从他身旁探头,不由咋舌,惊讶之极地叹道:“这树有五百年历史了?”那不得追究到明清时代了?树牌上写的无非就是当时一位名人曾到访过这里,想那九寨沟的历史其实也是源远流长,只是当时这个地方并非是以这名字命名,就近代来说,清雍时期称南坪,然后一直沿用到现代,直到九八年的时候,才因沟内有九个寨子而命名为九寨沟。

  我发现盛世尧这人对古迹很是感兴趣,也许是受他所擅长的风水玄学影响吧,本身风水学就源自古代,所以可能对这些古迹的考量和观察,也是一种经验的积累。没去打扰他做研究,我绕着古树走了一圈,又凑近闻了闻其味道,很浓郁的树香味。

  恰时周通与那元老板一同从木屋内走了出来,双方打过招呼后,就由元老板带路领我们去树正寨,走至大路上,喊了辆观光车坐上。一路赏风景过去,略见几处瀑布地带,恨不得下车去游玩一番,可盛世尧是来做正事的,要玩起码得把事情做完了才行,只能扼腕叹息。
  很快就到了树正寨,我目睹了九寨沟内九个藏族村寨中最大、最繁华的一个寨子,据说沟里1000人中就有400多人居住于此。寨口的九个白色宝塔中最大的一个代表的是树正寨。这九座白塔被称为九宝莲花菩提塔,它们代表九个藏族村寨团结一致,向上苍祈求祥和、幸福。往内走过一段距离,我就亲眼所见了诗句中的场景: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古老的水磨房、栈道,在向你倾诉着藏民昨日的历史。元老板的旧屋并不在最里面,是个很好位置的房屋,估计原先他就是住在这里的,后来在景区内盖了几座木屋后才移居到那处。沿路见他不断与藏民们打招呼,每个人脸上都亲切和蔼,可见此处民风很是淳朴。
  盛世尧一走进元老板的旧屋,就是脸色一变,问道:“你这屋请过风水师看过?”元老板摇摇头,“没有,既然决定要做你的老生意,哪里还会再找别人?”但盛世尧抬手指向头顶上方道:“玄木横于顶,红木置中间,瓦匠工人不可能会如此摆布的。”

  我顺着他的手指抬头看,咦?哪里有他说的木头啊,不就是白墙顶吗?但元老板却道:“盛先生说得是横梁吧,以前我们造房子,都会请寨子里的老一辈做参谋,我这是老屋了,这次修葺并没有去动横梁这些,只是四处粉刷了下。”

  听到这不由啧啧称奇,明明房顶都被白涂料掩盖住了,盛世尧居然还能看到什么玄木红木的。但风水里面讲究的是气,没准就是那什么虚幻的气,让他发觉的吧,其中奥妙我就不懂了。很明显,盛世尧的神色松缓了些,他在屋内前后走了几圈后,才跟元老板讲述其摆布,尤其提出要把这房顶重新修葺,说那横梁的布置虽然拼出来是吉字,但因为年久,木头会有损,那如果断了的木头,就不是吉了,而是凶,容易砸到人。
  元老板听得很是仔细,边听还边拿笔记下来,怕给忘了。周通在旁也认真听着,时而点点头,面露原来如此的表情。觉得他是因为刘悦拜师在盛世尧门下,懂得比他多,心里别扭,就想也跟着多学一点,那样才能在刘悦面前不逊色。

  我见可能还要一会工夫的,就朝周通指了指门外,示意我在外面等他们。他随意点了点头,又把注意力集中到盛世尧与元老板的对话中去。走出屋门,就好奇地眺望远处极具民族特色的建筑物,这里的人几乎都穿着民族服装,与游客很好区分。

  目光掠及某处,定在一个穿着藏族衣服的女人背上,那身影......好熟悉。脑中搜刮着,印象中我并没有藏民朋友,事实上这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少数民族,可是那个背影真的十分熟悉。不由往前走,想要走近了看看那人是谁,可是正好有一群游客组成的旅游团走过来,那藏族姑娘就隐在了其中,在我快走几步后,发现看不到她了。
  我想上前再找找,身后传来周通的唤声,回头一看,盛世尧与周通已经站在旧屋门前,看情形是事情办完了。小跑着回过去,近到他们身边时,周通就调侃我:“小丫头乱跑什么,想玩也得等着我们一起啊,这里面很大,你一个人可是会迷路的。”

  我嘴动了动,缩回了口边的话,刚才只是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也没看出来是谁,没必要说给他们听,于是笑了笑,没去反驳周通。

  盛世尧面带似有若无的微笑,睨了我一眼后问:“想要去逛逛?”我毫不犹豫地点头,确实挺想的,而且边逛可以边找找刚才那个藏族姑娘,没准就碰上了。他说:“反正暂时没事了,那走吧。”
  我问他们元老板这边是任务完成了吗,周通说还没,等元老板把要置购的东西买回来,盛世尧还要再帮他布置一次,大约得留上两三天。这个答案我听了很是高兴,等于说是有两三天的功夫,尽览此处风光。

  沿路都是商铺,门前摆的是当地纪念品,琳琅满目的,看花了我的眼。而且还有卖民族服饰的店,到底我也是个女孩子,看到这样鲜艳的衣服不由多看了两眼。一回眸正好被盛世尧的目光抓住,他浅笑着问:“喜欢?”我面上一红,摇摇头。但他却走到店内,指了一件让我去试穿,那是一件白底飘蓝的裙子,蓝色非常亮眼。

  这么鲜艳的服色,我从没挑战过,事实上出门旅行为图方便,都是轻装简便,T恤牛仔裤,换来换去就那么几件。周通在旁怂恿,要我一定穿给他看看,说整日看我就像个男人婆似的,就没见我穿过裙子。他这是在用激将法,可我不吃他那套,盛世尧也不坚持,转头就往门外走,丢了一句:“不买就回旅馆休息吧。”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在我对景物心痒难耐的时候,根本抵挡不住。只能拿了衣服进到更衣室内,将那蓝白裙子给换上,打开门一走出来,两道视线就射了过来,看得我十分别扭。朝落地镜子里看了看,觉得挺怪异的,店家从旁走过来,递给我一顶帽子,戴上之后,镜中就是活脱脱的藏族姑娘了。

  周通啧啧出声:“没看出来呀小妹,你这一打扮,挺漂亮的。”我被他说得更觉不好意思了,再去瞧盛世尧的神色,他虽然仍是淡若清风状,但混黑的眸子却异常亮。

  之后我欲去换回自己服装,盛世尧没允许,付了钱让店家把我的便装给打包带上。无奈只能顶着这身装扮别扭地走在路上,可心底却莫名生出一股喜悦,刚才他那个表情,应是也觉得我穿成这样好看吧。
  脑中闪过一句话:女为悦己者容。想完又觉得好笑,盛世尧可是我老板,都胡思乱想到哪里去了。敛回心神,将注意力关注在当下,发现路人看向我们的回头率非常之高,而且明显感觉到那些目光都是投注在我身上的。直到当地一位藏族姑娘说想与我合影,我有些被吓到,后来听那藏族姑娘说我身上穿的其实是羌族的盛装,在当地很少有人这么穿。

  原来光环由来如此,真是失笑了。与那藏族姑娘告别后,我们继续往内走,突然我又看到之前那个熟悉的背影了,就在我正前方三四十米处。想也没想加快脚步追上去,这回我一定要看看那姑娘是谁。

  可是长裙走路实在不方便,缕缕挡住脚,走得太快还险些绊倒。周通在身后追问:“小妹,你走那么快干嘛?”我没功夫理他,眼见离那身影越来越近了,突然那姑娘在十字路口转弯,露出了她侧半边脸,我怔立当场!
  难怪觉得熟悉,又难怪我怎么都想不起来,因为服饰和头饰混淆了我的视线,那张侧脸居然是林妙妙。愣了足有四五秒,反应过来后也不再顾什么形象了,拎起裙摆就大步往前冲。

  可是到了路口却不见其身影了,又紧追过去好大一段距离,也没见到她身影,她又一次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盛世尧与周通紧随了上来,问我跑什么,我顾不上回答,往回寻找,我刚才的速度可算是快了,她会消失不见,就只有一种可能,进了某家店铺。

  但等我挨个店面找过来之后,却是仍没找到,不用说,我又失去她的行踪了。懊恼之极,早知道刚才就该再放开些,直接当街大吼一声,那妙妙听到我声音,肯定会停下来。上回在网上给她留了信息后,一直就没上过网,也不知道她有看到没。
  她定是也到这九寨沟来旅游的,与我一样穿了民族服装,这丫头是逛街能手,可以逛上一天都不觉得累的。我度量了下这寨子应该不是很大,走个遍没准就能找到妙妙了,最怕的是她寄宿在哪户藏民家里,那就不好找了。

  背后传来两声重咳,引我回头去看,只见周通朝我暗使眼色,意有所指。我一看盛世尧的脸,有些微沉,连忙解释道:“刚看到我一个同学,可是转过弯就不见了,所以一时心急去找了。”周通讶道:“这么巧?不会是看错了吧。”

  欲开口反驳,可是刚才从侧身到转弯,对方至多就两秒时间消失在我眼前,要极肯定地说就是妙妙,我没太大把握。这么一想后,不由也怀疑起来,难道我是看到了一个与妙妙长得像的藏族姑娘?
  一直沉默的盛世尧,终于淡淡开口:“你要是想找,那今天就在这寨子附近走,不去外面了。”很是意外,看他脸色还以为不太高兴,居然肯让我继续再寻找。毕竟我与他的关系,有那么点受迫性质在,他就不怕我找到了同伴反悔离开?可是如果真的是妙妙,也被我找到的话,我真的会走吗?显然答案是否。

  几次三番下来,我已经没那么抗拒跟着他们,而且外婆的紫金匣子还在盛世尧那呢,这个是必须得拿回来的。加上还有一些复杂到自己都摸不清的心思,所以短时间内我是不会离开的。但要是能真的找到妙妙,至少可以让她帮我处理一下证件与银行卡的补办事件,还有就是能问她借点钱,免得我每次都伸长了手问某人要。

  接下来,我们将整个寨子转了好几遍,但始终都没找到人。傍晚时分,元老板让那小伙来找我们,说要请吃饭,盛世尧却回绝了,并让小伙子带口信给元老板,说今晚我们就住在树正寨这边了,不想再来回赶。那小哥很是无奈,挠挠头不知道要如何劝我们,我见他憨厚的可爱,就笑着对他说:“没事的,你们老板不会恼的。”

  小哥这才宽慰而笑,并热心地要带我们去投宿,说定好了地方回头可以跟老板讲。我们都没有异议,跟着他一路走,在天黑前走进了一户藏民家。小哥放心离开了,我们与藏民攀谈,这里的藏民都会一口流利的汉语,交流起来很轻松。晚饭就在这吃的,简单的菜式,都是从来没见过的,吃起来还不错。

  晚饭后,盛世尧居然起身与藏民告别,我一脸纳闷地跟他走出门,到了外面才问怎么不住这边了,他没有答我,径自走在前。徒步走了近十分钟,他重新走进了一户,由周通与对方交涉,定在这里留宿。至此我自然明白盛世尧是什么意思了,不觉奇怪,那元老板会有什么问题吗?那昨晚我们不是还住在那旅舍的?

  进到房间后,盛世尧才道:“出门在外,小心为上。”我心说这也太小心了吧,要按这理,就没什么好人了。此地依然很宁静,有助睡眠,但睡到半夜,忽觉有人在推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黑暗中盛世尧清亮的黑眸,他朝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我穿上外套起来。
  我不明所以,但看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依言起身,批了件外套在身上。他拉着我的手从房内悄悄出来,一路放轻脚步,直到出了屋门,我抬头看看头顶的月亮,从方位判断应该至多午夜两三点,这么深更半夜不睡觉,拉我出门是要干什么?

  他并没有跟我解释,拉着我往寨子深处走,如此深夜,灯火都熄灭了,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到只剩自己的喘气声。盛世尧穿的是件黑色风衣,我无意中随手套的也是件深色外套,两人的身影几乎就融进了黑暗里,只有头顶皎洁的明月为我们照路。

  知道他这人脾气,如果他不想说,我再怎么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于是就任由他牵着,跟着他的步伐往前走,走了足有半小时,我发现好像绕到寨子后面去了,而且还在往深处前进。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可能这次盛世尧来,并非只为表面的生意,可能还有别的事情,而现在正在进行的就是那别的事。
  事实上我并没有瞎猜,又往内走了二十多分钟,寨子被我们抛在身后很远,甚至穿过了一片小树林,然后眼前豁然开朗,视野不止变得广阔,瀑布声也远远传来。月光下可见前方耸立一座不算高的山,瀑布应就是从那山上往下流的。

  等走到近处,我才注意到某处树荫下似亮着光,仔细一看,竟是周通手持电筒,而他站在一艘小船上。这情形把我给惊呆了,他上哪去找来这么一艘小船的?这意思是要乘船?我们要去哪呢?盛世尧没给我机会发问,直接跨上了船板,然后回头向我伸手,借着他的劲,我也跨了上去。

  周通刚想说什么,就被盛世尧打了个手势,他闭了嘴,开始用船桨划船,看他的手法不算熟练,但也不至于太糟。到这时,我已经快被好奇心憋死了,所以等到船划到水中央时,忍不住压低声音问:“这是怎么回事?”
  盛世尧直立在船头,没有理我,我把目光又转向周通。周通看了看前面的身影后,才小声说:“是尧哥让安排的,夜里十一点,我就等在这了,喂了好几小时的蚊子。”我指指脚底下的船,“那这船是哪来的啊?”周通说这地方跑了不止一两趟了,与某些当地居民关系私下里很铁,这木船是以前做的,放在藏民家。

  心中暗暗吃惊,这听着就像是一早计划好的,要不然怎会有做船的想法?

  船与其说是在划行,不如说是在顺流而飘,一路往水的下游方向走。就着月光,我观察到旁边树木茂密,不像是有路可行,估计这个地方不在游览区了,或者是还未开发。中间有时路过芦苇群,周通都用划桨拨开了,让船可以顺利通过。差不多有半个多小时,盛世尧在船头发令就近靠岸,原来他站在前面是在看地形和方位。
  船停在了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长长的草掩盖了我们的船,上到岸上就由盛世尧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周通本想由他开路,但被盛世尧拒绝了,称他不认识路。于是三人并成一列,我走在中间,徒步往内走,这个地方不比之前的道路,脚底下全是草,走得极其艰难。幸好没有走太久,盛世尧就说到了,让我们分头找找。

  我诧异地问找什么东西,他淡声回:“石碑或者石块。”呃,有些凌乱了,赶这么远的路,又是划船又是草地徒走的,就是为了找石碑?他是不是中了石碑的邪了啊?

  查看四周环境,这地方因为头顶葱郁的树木覆盖,将月光都挡去了,所以黑得不行,若不是有周通带的三个手电筒照着,那就真是伸手不见五指。说老实话,我很有些害怕,人对黑暗的恐惧总是避免不了,哪怕现在有三个人在,可是杂草丛生之地,难免蛇虫鼠蚁的,最怕就是那种藏匿行迹的毒蛇,冷不丁被咬上一口,那就糟了。
  所以在盛世尧和周通分开而走后,我想都没想跟上了盛世尧,不是我小看周通,而是这种地方,还是前头那个男人更能给我安全感。但偏偏就是另外一边周通突然出声喊:“尧哥,这里有一块。”盛世尧迅速回身,掠过我身旁时,一把拽住了我手腕,牵着我快步走向那处,直到近前才松开了手。

  顺着周通的电筒光亮去看,发现那地上确实有个石块,但没有竖起,只是横躺在那,大约有一平方米左右。盛世尧俯下身来,拿手电筒就近了照,依稀可见石块上面有字,我忍不住也凑上去看,惊奇地发现那上面的字竟然与我们在韵园看到的是同一种字形。这会不会也太巧了点吧,当即醒悟过来,盛世尧是来找刻这种字的石碑的。

  难道他看得懂上面的字?要不然怎么会知道这里也有?
  不知是不是太暗的关系,盛世尧俯身在那看了很久,最后让周通把纸笔给他。我心说谁还随身携带着纸笔啊,但没想周通往怀里一掏,果真掏出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

  只听盛世尧低声吩咐:“帮我照好了。”周通自然立即把手电筒凑近了去照,但盛世尧却抬起头看向我说:“傻站着干什么?你也过来照着啊。”我连忙上前,把手电筒的光也聚在石块上,这回石块就亮堂了。盛世尧一个字一个字地抄写在笔记本上,等抄完后说再找找,看看还有没有。

  很快在另一边,我们又找到了一块,这回盛世尧没有再多作研究,只是极快地抄写下来。之后又找到两块,分设两端,从方位上看,正好是东南西北各有一块。等全部抄写完,再没发现第五块,盛世尧决定回去。时间已经不早,我估摸着快有五点了,回程的路起码得一个多小时,赶到寨子里六点多了。
  一般无论是藏民还是羌民,老人和妇女都起得特别早,被他们瞧见不至于会想到我们去了哪,但总归是不好的。同样划船回去,这次是逆流,要比之前难划许多,为求速回,连盛世尧都拿了浆在划。我也想要帮忙,但在乱划把船头方向改变了的情况下,被他们两人同声喝止了,让我安稳坐着。

  果不出我所料,我们匆匆赶回到寨子时,已看到有人在行走,天也已经亮了。他们看到我们很是惊讶,似不明白这几个汉人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回到藏民家中,主人已经起来,看到我们从外面走进,很是诧异地问我们这么早去哪了。看得出对方只是好奇,并没有刺探的意思。盛世尧浅笑着回说女朋友闹着想看日出,就早早带她去守着了。
  主人会心一笑,没再多问,等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盛世尧口中的女朋友指的是我,尼玛又拿我当挡箭牌了。周通留在底下与主人套近乎,我和盛世尧进了房间,他就拿了笔记本做下来开始仔细看。我在旁探头探脑看半天,也没看出啥名堂,忍不住问:“你看得懂上面的字?”以为他会继续不睬我,没想他点点头说:“这是契丹文。”

  啊?契丹文?自动脑补关于契丹这个民族的历史,契丹族是中国历史上一个有深远影响的民族,它有近两百多年的王朝历史,曾经一度辉煌之极,只指当时的宋朝。后来慢慢末落下去,被女真族灭国,到了元末明初时,这个民族在史籍中突然消失,没有一点痕迹。这世上再没有契丹族人,不过契丹文字肯定不会消失,流传了下来。
  我很是讶异:“你居然懂契丹文?”不对,在韵园的时候,他看到那块石碑时虽然表情古怪,可眼中透着茫然,应该是不认识的啊,且记得当时他还说那不是古汉字。难道是后来他去查了典籍?想想很有可能,那天中午他说先回来,可是一直等到晚上才回到刘玉坊,神色也很是复杂。没准就是去查资料,研究那碑文了,还敷衍我们说去了城西。

  盛世尧没再理会我,径自埋头逐字看过去,看完一行后深思一会,继续看下一行。见他如此认真,我也不好再打断,只能干坐在旁发呆,坐没多久困意就袭来,可怜我一晚上就睡了三个小时,又走了那么远的路,疲累纷纷涌了过来。眯眼朝他看了看,就头一歪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是不舒服,浑浑噩噩的,一直都梦到夜间行走,四周一片漆黑,除了喘气声,静得有些吓人。我又回到了那个石块地方,而且在最中间的位置,踩到一处坚硬,用手拨开那泥,发现又是一块石碑,上面同样刻了字。于是一兴奋就唤盛世尧和周通,可是连喊几声,他们都没有过来,一抬头发现四周静谧无声,居然就只有我一个人在此地。

  顿时惊怕由心起,而就在那时,发觉脚下有什么在动,我心惊胆颤地把手电筒往脚底照,只见那原本的石碑,变成了一张扭曲的脸,张开血盆大口扑向我。

  “啊——”我从噩梦中惊醒,抑不住口中的尖叫,很快门外就传来周通拍门声,“小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一抹额头,全是冷汗,幸亏是个梦,心有余悸地去开门,不用去照镜子,也知道此刻我的脸色十分难看。周通关心地问我怎么回事,我说做了个噩梦。
  四下一看,发觉盛世尧已经不在房中,问周通,才知他见我睡着了就没喊我,让周通在屋外等着,等我醒了后再一起去元老板那旧屋。去洗手间,稍稍拿凉水扑了下脸,昏沉的脑袋总算清醒了些,脸色不至于太难看。

  抵达元老板的旧屋,见盛世尧很是悠闲地站在那,与元老板聊着什么,看到我们过来,只是轻睇了眼就移开了目光。我受那梦境的影响,心头一直沉落落的,所以元老板让那小伙来招呼我去旁边茶店里坐,也就没有推辞。

  可能是元老板吩咐了,那小伙引我进茶店后,就在旁一直陪着说话,给我介绍藏族饮用的茶,有个别名叫“雅茶”,是用茶树的粗枝大叶制成的,因产地在雅安,而起了这个名字。当地做的酥油茶,就必须用“雅茶”,因其味道特别浓,可以盖过酥油的膻味。
  很快店家就上了一碗酥油茶到桌上,我正要低头品尝,见小伙直愣愣地看着,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建议地说:“要不你也来一碗?我请客。”虽然我口袋里的票子不多,但请碗酥油茶还是可以的。但小伙连连摆手,摇着头说他喝惯了。想想也是,每日都在这沟里,当地的食物定是吃到厌了,于是也不勉强。

  抿了一口茶,觉得味道很好,就咕嘟咕嘟喝下半碗。一抬头,见那小哥还看着,想了想就问:“你们这藏族姑娘都爱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小伙儿愣了下,随即笑着说:“一般都喜欢穿红色白底的脱袖长裙,亮眼又脱俗,很是美丽。”
  我心道昨天看到的疑似林妙妙的身影,倒还真是穿的白底红裙,头饰也戴的正统的藏族姑娘那种,要是一般游客因为觉得新鲜穿民族服装,应该是像我那样,套上裙子,随意拿顶帽子象征地戴一下,不至于如此讲究。看来还真可能是我眼花了,不过总归觉得有些不甘心,于是把林妙妙的外貌特征给小伙形容了下,想看看他有没有印象。

  本我就是那么随意一问,也没抱多大希望,可小伙听完我描述后,蹙着眉想了好半响,突然一拍大腿,惊喊:“我知道她在哪!”我大吃一惊,从椅子里跳了出来,一把抓住他胳膊急问:“在哪?快带我去。”小伙惊愣的目光移到我抓他胳膊的手上,脸刷的一下红了,我连忙收回手,也不去管他为啥面皮这么薄,就催促他赶紧走。
  等付了茶钱走出门外,小伙迟疑地问要不要去隔壁跟他们打声招呼,我想了想说不用,反正就过去看看是不是妙妙,若不是很快就回来了。万一是的话,那也耽搁不了多久,可以带着妙妙一起回来。

  于是在小伙的带路下,一前一后往寨内走,曲曲弯弯走了有十几分钟,我发现小伙带得迷迷茫茫的,不由问他是不是忘记路了,他回头冲我憨厚一笑,拍拍胸部说不会,前面一点点就到了。于是我继续闷头跟他走,又走过去好长一段,小伙指着前面说:“到了。”

  我举目一看,那五十米外,确实有座独户的房子,心说难怪我找不到,原来住得这么偏僻。这要让我走,怎么都走不到这处的。走到藏居跟前,莫名的心生忐忑,我将这情绪的由来,归于即将可能看到林妙妙身上。
  小伙去敲门,出来开门的是个包得很严实的妇女,叽里咕噜不知在说什么,估计是藏语,令我奇怪的是,这小伙居然也会讲。两人交流了一会,小伙回过来对我说:“那姑娘病了,没法出来。这是那姑娘的阿妈。”

  我想了想道:“那你问问这位大婶,能让我们进去看望一下她闺女吗?”既然已经到了门前,没看到人就折返,那实在说不过去,当然也得主人家愿意让我们进门才行。

  小伙又去交涉了,很快他就朝我点头,说那大婶很高兴我们来看望她女儿。我抿唇而笑,藏民们的热情好客向来闻名,向那大婶行了个藏礼,就跟着往内而走。不晓得是不是阴天的关系,屋内又没有开灯,很是昏暗,刚才那种忐忑的心跳又出现了。

  走到一扇门前,大婶停住了脚步,回头向我们示意了下,就推门而入。只听她走进去咕噜了句什么,应是跟她女儿说有人来看,我跟着迈入,小伙走在身后。

  目光览过屋内,触及到某处,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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