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在默默暗想,规定虽是死的,但人毕竟是活的。大活人,总不能让一泡尿憋死不是?想着,我急中生智,决定趁众人聚集在入场处门口,悄悄绕到侧面和后方,想瞧瞧有没有可乘之机和空子可钻。那天晚上,由于诸多达官贵人和影艺名流去那儿给米根捧场,维纳斯神池周边,戒备森严,站立着一帮穿制服的赌场保安,还有穿深蓝色制服、荷枪实弹的当地警察,是在倒休日里,被赌场高薪聘用的护卫班底。
神池北侧,是赌场的南墙。南侧,有一堵两米高的围墙,上面,挺立着展翅的神狮塑像。墙之间,虽有缝隙,但被顶上有锋利尖角的黑色铁栅挡住,还有葱郁的灌木,夜色中,只能听到里面嘈杂的喧嚣声和隐约看到晃动的身影。东侧,一排高耸的棕榈树下,有一个皇族颜色的长方形古巴小屋,那晚,被当作嘉宾招待室和酒吧。从那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带有醉意的欢悦笑声。小屋前面,是临时搭建的露天舞台和舞池。透过小屋的缝隙,可以朦朦胧胧看到些身影,但毕竟有些距离,还是模糊不清。刚刚站了不到半分钟,一名警员就匆忙过来干涉,说需要回避,禁止逗留。
无奈,我只能顺原路返回。走过围墙,站在墙沿儿下黑暗中的一个身影,晃了一下,将我叫住。无回头一看,原来是下午企图拘留我的那位黝黑粗矮的卷毛儿保安。他诡异地朝我挥挥手,示意我过去。起初,我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他想说什么。但忽然,我眼前一亮,考虑到他的职务对自己有利,便匆忙走了过去。
他笑嘻嘻地悄声说:“唉,巴迪,真抱歉。下午的事儿,纯属误会。还请多多谅解。”
我心不在焉地说,没大碍,不值得一提。他马上殷勤地说,如果将来有事儿需帮忙,请尽管找他就是。听了此话,我有些动心。既然他说了,而且,我正需要帮助,眼珠子滴溜一转,暗想,车到山前必有路。这岂不是上帝的旨意,真乃雪中送炭,前来助自己一臂之力。我踌躇了一下后,吐了实情,告诉他,莎娜下午亲自邀我参加晚会,但不知出于何等阴错阳差,VIP名单上,却没有我的名字,自己手中也无请柬,急需求助。听罢,他笑了,不慌不忙地工整着我的西服领子,将它弄得笔挺。
“不瞒你说,这个忙,还真不敢帮。”
“为什么?”
“今天下午,我们领班的给我臭骂了一通。我们还真不知道那莎娜的来头儿。人家不仅一表人才,而且,还有米根先生的堂堂未婚妻;而米根先生呢,又是这儿大老板的拜把子兄弟。所以啊,这是嘉宾中的上品贵人,惹不起,但躲得起。”
“既然你说你们领班的给你臭骂了一通,这岂不是将功赎罪的好机会?”
“好机会?”他哼了一声。“这岂不是鸡蛋往石头上撞、身子骨往抢眼上捅的事儿?”
“此话怎讲?”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悄声问:“那我问你,莎娜到底是你什么人?你与她又是什么关系?今晚的舞会,是赌场为欢迎米根先生和庆贺他生日办的。听说他喜欢听理查德·普赖尔的脱口秀和爱看约翰·贝鲁西的《动物屋》,颇尔曼先生亲自吩咐请理查德和贝鲁西的小兄弟从好莱坞赶来捧场。这是米根先生的私人party, 那你来干吗?如果说,你私底下与人家未婚妻有一腿子,想让我去替你们牵线,这可是给人家戴绿帽子的事儿,说不定会被老板炒鱿鱼。丢了饭碗,你付我工资和房贷?”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说懵了头。此时此刻,一切反驳与辩解,都似乎失去了意义。君子不跟小人一般见识。他终究是个当差的保安和小娄娄,但他的那番话,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我忽然意识到,如果像卷毛这种小人物都在背后嘀咕和议论我们的事儿,那么,莎娜周边的露西和海伦,甚至米根先生本人,该如何看待我与她之间的关系?
正想着,忽然听到耳旁传来一阵女人刺耳和略显醉意的嬉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