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我在剧组遇到的灵异事件

  巴克大叔给了我一张馕,说:“你还没找到你朋友吗?那你一定饿了吧?”
  我确实饿了,就不客气地拿过馕,大口啃了起来。
  告别旺叔,我往又向前走去,民丰县城不算大,我走着走着就出了县城了,我沿着村道走,太阳晒得我心慌,想到阿威居然不管我,越想越生气,就跳着脚骂:“阿威你这个王八蛋!王八蛋!”
  “小魏,你敢骂我?”我听得真切,是阿威的声音,我顿时大喜过望,阿威过来推了我一把,我一下跌落水沟,我一惊,就醒了过来。
  我睁开眼睛,看到我还睡在旅馆里,望望窗外,天还没亮,阿威披着衣服站在我床边,埋怨道:“半夜三更你叫唤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还骂我王八蛋!我他妈哪里得罪你了?”
  我连忙解释:“对不起啊阿威,我做噩梦了!”
  “快睡吧!”阿威关了灯又上床了。
  怎么还是个梦?这种清晰的梦境,让我感到害怕,回想起每个细节都不象是做梦。
  为什么接连做关于民丰的梦?难道和我枕边的梳妆盒有关?细细回味刚才的梦,觉得其实也挺有意思的,如果再睡着,会不会接着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摸摸枕边的梳妆盒,索性把它抱进被窝,接着睡觉。
  但是很失望,这一睡睡得很香,到天亮醒来,都没有梦到什么。
  吃早餐的时候,阿威还对我骂骂咧咧,说我半夜吵了他的好梦,还问我为什么骂他王八蛋?
  我就把我做的梦原原本本告诉了他,他听了觉得很好笑,说:“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种人啊?”
  我说:“这个梦做得跟真的一样,我实在是很好奇,很想去民丰看看。”
  阿威说:“那你真是做梦了,今天上午补拍一些素材后,下午就要离开和田,去别处了。”
  其实我也只是说说而已,队里的行程都是安排好的,我不可能脱离队伍,一个人去旅游。
  当天晚饭前,我们结束了在和田的拍摄,包车赶往喀舍地区,半夜时分,到达一个农庄。听说这是公司老板的一个朋友在新疆在葡萄酒庄园,所以特意安排我们住在这里。
  话说这几天葡萄吃得快吐了,所以从果实累累的葡萄架下进过,我都已经无感。庄园主招待我们吃饭,晚餐夜宵一起,大家喝得酩酊大醉,横七竖八在包厢里就躺倒了。
  我喝得少,等我清醒过来,发现包厢里一片漆黑,有些瘆人。我到处找灯的开关,也没找到,屋里都是酒气,熏得我直想吐。我就干脆打开门,去庄园里走走。
  天上一轮满月,照得葡萄园里的葡萄闪闪发亮,我走着走着,发现葡萄架都不见了,我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一条村道上,再看到旁边的水坑,吓了一跳,心里想:“这不是昨天梦里来过的地方吗?怎么又走到这里来了?我现在到底是不是又在做梦?”
  既然无法分辨是不是梦境,我就想回去了,可一回头却发现后面是一片沙漠,庄园已经凭空消失在视野里了。再看路的前方,倒隐约有户人家,窗户里透着昏黄的灯光。
  我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到那户人家面前。这是南疆地区常见的乡间民居,院子很大,但没有门,里面是几间平房。
  “有人吗?有人吗?”我对着屋子喊。
  屋里没有回应,过了好一会儿,屋子的门“咿呀”一声开了,出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梳着无数小辫子,包着头巾,典型的维族打扮。
  小姑娘看到我,楞了一下。
  我赶紧说:“小姑娘,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迷路了!”
  其实小姑娘并没有害怕,她淡定地看看我,走到院子旁边的水缸前,用锡壶灌了水,拎着走到我的身边,看着我。
  我没理解她的意思,也直直地回看她,月光下的小姑娘白皙的皮肤泛着光泽,她有着维族姑娘特有的深邃的大眼睛、长而密的睫毛,高挺的鼻子和小巧的嘴巴,象一个月光女神一样伫立在我面前,我不由看呆了。
  她看我站着发呆,就弯腰微倾锡壶,水流从壶嘴流了出来。
  我这才明白,小姑娘是让我洗手。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规矩,乖乖地蹲下身子,伸出双手。
  清澈透凉的水流缓缓流下,穿过我的双手,我用力搓洗着,透过水流,我看到了小姑娘的眼神,那么专注,那么淡定。
  洗完手,我问:“谢谢,你家里还有别的人吗?”
  还没等小姑娘答话,屋里一个身影闪出,用维语问了小姑娘一句话,小姑娘也用维语答了一句。
  我仔细一看,是位维族老奶奶,这时,小姑娘对我说了我进门之后的第一句话:“她是我的祖母。”
  老祖母走到我面前,右手捂胸道:“亚克西姆塞思!”
  看她的表情,应该是善意的问候,我立马回礼说:“您好,老人家!”
  小姑娘回头给祖母做了翻译,她们祖孙俩嘀咕了一会,小姑娘对我说:“进屋吧!”
  我跟着她们进了屋,屋里的布置充满了异域风情。老奶奶坐在床上缝补着什么,小姑娘给我倒了一碗热热的奶茶。
  我口干舌燥,一口气就把这香甜的奶茶喝完了,小姑娘抿嘴一笑,接着又给我倒了一碗。
  我感激地说:“谢谢你!我叫卫小魏,从北京来,你呢?”
  小姑娘回头看了看祖母,低声告诉我:“阿依努尔。”
  我问:“是什么意思啊?”
  阿依努尔眨着明亮的大眼睛,回答说:“是月光的意思,皎洁的月光。”
  真是人如其名啊!我心里暗叹。
  我由衷地夸赞道:“阿依努尔,你比月光更美,美一万倍。”
  阿依努尔羞涩一笑,对我说:“我祖母说了,你是客人,今晚就睡里屋,我和祖母一起在外面床上睡,你早点歇息吧。”
  我好奇地问道:“这里是哪里?”
  阿依努尔:“是大麻扎村附近。”
  “你家里就你们祖孙两个人吗?”
  她点点头,就走开了。
  大麻扎村,那不还是民丰县境内吗?我们今天明明已经到了喀舍地区的酒庄里了,怎么这么会功夫,我就又走到民丰去了?
  我走进里屋,这里虽然简陋,却也收拾得很干净,我靠在床上,闻到的是淡淡的羊奶香。
  我很快进入梦乡,我梦见我在沙漠腹地,我望见一座石塔,一群骆驼从石塔下进过,留下串串驼铃声。
  突然,那身材高大的沙漠王子又出现了,他扭头看着我,仿佛在跟我说些什么,但是风沙太大,我听不清。
  一阵风沙略过,沙漠王子不见了,原地出现了阿依努尔和她的老祖母。
  老祖母牵着阿依努尔的手,蹒跚地走着。我走上前,跟在他们身后,听到她们在对话,用的不是汉语,也不是维语,而是一种根本没听过的语言。
  他们似歌唱一般地对话,似乎在讨论什么问题。
  她们回头看到我,显出惊慌和愠怒的神情。
  老祖母突然从身后拔出剑来砍向我,我来不及躲避,惊叫一声,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过来。
  我按捺住狂乱的心跳,侧耳倾听外屋,听到阿依努尔祖孙俩还在悄声说话,奇怪的是,她们说的真不是维语,而是刚才梦中听到的那种似歌非歌的语言。我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口想仔细听听,她们却安静了,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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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疑惑地撩起布帘子一看,只见阿依努尔就站在我面前,直直的看着我。
  我惊得大叫一声,向后倒去……
  “各位先生,你们回房间睡好吗?我们要收拾餐厅摆早餐了!”我睁眼看到酒庄的女服务员已经来上早班,原来刚才又是个梦,而且还是双重梦境!
  自从淘了这个首饰盒,我接连做这种奇怪的梦,因为梦境过分清晰,醒来后都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已回到现实。
  我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很痛,才肯定现在真的已经梦醒。
  我骂自己,刚才在梦中,怎么就不知道掐自己验证一下呢?
  回到酒庄的客房里,大家继续酣睡,看这样子,今天是开不了工了。
  到中午时分,大家才陆陆续续起床,都称自己还有点头晕,昨晚喝的葡萄酒太醇了,到现在还未醒透。
  托尼老师拿出在和田买的雪菊茶,分给大家泡水喝,用来醒酒。
  等大家都恢复精神,就开始了喀舍地区的拍摄,之后一切都很顺利,完成西部地区的拍摄任务后,我们队首先凯旋回京。
  我们回到公司后的几天内,其他小分队也陆续回京,纪录片素材完成后,后期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中间涂坚哥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告诉我那银饰上的文字,找密码破译专家看过了,符合密码规律,确系密码,而不是普通花纹,但无法破译。
  我想起火锅店女服务员手上的戒指花纹,我也拍过照,就把照片也发给了涂坚哥。过了几天,涂坚哥发短信告诉我,这花纹虽然和银饰上的相似,但经过密码专家研究,鉴定结果仅为普通装饰花纹。
  我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首饰盒交给涂坚哥,但经过几天的思想斗争,还是舍不得,我想,如果这个梦真的与首饰盒有关,那我希望能继续下去,况且我也想把首饰盒带回湘西给肖师父看看。
  想起湘西,我就打电话给海叔,海叔的电话一直关机,我打通小美的电话,小美说,她妈妈手术已经做完,但病理切片做出来情况不大好,可能已经癌变。所以海叔心情极度的差,电话也关机了。
  我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公司老板知道后说:“事到如今,也只有听天由命了!现在湘西也进入冬季了,即使开工,外景方面也已经不接戏。不如就暂时把这部剧放一放,东方不亮西方亮,把手头的纪录片做好,趁《舌尖上的中国》热播之际,推出我们的《琼浆玉露自天成》,先填补些亏损。”
  我听表哥说,这部戏投资得最多的是制片人自己,再者是影视基金公司,我们臻艺影视作为立项公司,投资其实只占了小头,老板当然不会太着急,着急上火的是制片人。但现在制片人上火也没有用,国产电视剧本来就是风险最大的,我们这次虽然悲催,但总比拍好以后,主演嫖娼被抓要好些吧?
  我立马打电话给肖师父,告诉他情况又有变化。他说也罢,那他就先回泰国了,到时候再给他打电话。小斌捏的那些泥偶他也带走了,回到泰国,把他们全部放到寺庙去早日超度了。
  湘西那边安排好,我就得安心在公司上班了。每九晚五,学习怎么从菜鸟成为一个合格的影视人。这样的日子过得很愉快,只是我最近经常感觉头疼,,有时疼得厉害了,还会感到恶心。但我没太放在心上,我妈妈就是这样的偏头痛患者,痛了半辈子了,医生也没办法,我估计自己是遗传。
  自从回北京以后,那首饰盒一直放在行李箱没有拿出来,这天晚上趁表哥不在家,我就取出来放在电脑桌上,对着它想,为什么我后来没再接着做梦?
  我临睡之前特意把它放在枕头旁边,接连三天也没梦到什么,真是好生失望。
  第四天晚上,我打开首饰盒玩了一会,突发奇想,周日我去潘家园找那老板问问,万一很值钱呢?那……那我……,哎呀,我不敢想下去了,怕太激动了对心脏不好。
  我把那根钥匙插在首饰盒盖上,没来得及取下,一阵睡意袭来,我倒头就睡。
  这天晚上,我又梦见了阿依努尔,梦见了她的老祖母。可还没开口说话,表哥回来的关门声吵醒了我。
  我怕表哥看到那个首饰盒会问东问西的会很烦,所以趁他进洗手间的时候,我赶紧把它锁好又藏进行李箱。再次睡着后,就一觉到天亮,没有再做任何梦。
  这其中究竟蕴藏着什么规律呢?第二天下班途中,我在地铁上冥想,飞驰而过的地铁光带广告让我突然就开窍了!我想起来了,每次我做梦的时候,那首饰盒上的钥匙都没拔下来!如果要寻找规律,这就是唯一的规律。
  找到答案后,我真想马上再试验一下。好不容易盼到夜深,表哥也睡下了,我洗漱过后,悄悄把首饰盒抱上床,拿出银钥匙扣进箱子盖。
  我躺进被窝闭上眼睛,等待奇迹发生。可因为太激动了,反而转辗反侧难以入眠,头又不争气地痛起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尿急起来上厕所,隐约听见门外有人敲门。我急忙提起裤子出来开门,看到走廊上铺满了鲜花。我表哥租的房子是单身公寓,一层楼南北有将近三十户,租金不便宜,物业也不错。这里大多是北漂高级白领租住,也有部分小夫妻当成结婚用房。看到满走廊的鲜花,我第一反应就是明天楼里又有人要结婚了,刚才一定是物业在连夜帮忙布置。
  按理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但是这些鲜花实在是太诱人了,我不由自由地走出门去,沿着铺满鲜花的走廊向前走去。我走到电梯口的时候,电梯门突然开了,里面有个物业打扮的人对我说:“进来吧!”
  我想也没想,就走进了电梯。
  我进了电梯,那人却出了电梯,接着电梯门就关上了,开始上行。我看到这部电梯里装修跟平时不一样,都镶上了红木古典装饰,还挂了一些褪了色的工笔画。也不知道电梯上行了多久,我突然意识到这楼得有多高啊,我上到哪一层了?
  这时电梯门开了,我探头望望外面,是漆黑的走廊,我不知道这一层是做什么的,看起来好像是仓库的样子,我有些害怕,赶紧缩回电梯,按底下楼层的按钮,可是按了很多都是坏的。这时电梯又开始下行,我只有听天由命了,不知道它会停在那一层。
  电梯下行了很久,突然平行起来,我大惊,心想电梯怎么还能平行前进的?我虽然在电梯轿厢里什么也看不见,但能感觉速度非常快,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电梯停了下来,电梯门自动打开了。
  外面是漆黑一片,但我已经不敢在里面再待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脚跨了出来。等我双脚落地后再回头看,电梯已经飞快地上行,然后消失在天空。
  夜深非常浓,天特别黑,我抬头看不到月亮,甚至看不到一颗星星,我眼望四周,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得坐在旷野中,闭眼等待天亮。
  当我睁开眼,我看到的是漫天黄沙飞扬,四周是渺无人烟的沙漠。
  这下死定了!我看看自己还穿着单薄的睡衣,外面只披了一件外套。
  我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可是不管走多久,前面依然是黄沙,根本没有尽头。
  我又累又渴,感到胸闷难受,想吐又吐不出,颓然倒在一个沙丘旁边。我想,也许很快,我就被这沙漠埋葬了。
  在我即将晕过去的时候,突然感到嘴边一阵清凉,我睁眼一看,有三个打扮怪异的男人围在我身边,从长相来看应该是维族人,其中两个年纪跟我都不相上下,另外一个是长者。
  其中一个年轻人正用皮制的水囊给我喂水,见我醒来,咧嘴笑了,对长者唱歌似地一通嘟囔,可惜我一句也听不懂。
  他们看着一脸茫然的我,哈哈大笑,随即把我扶上骆驼,用绳子绑了。
  我暗暗惊呼糟糕,会不会遇上匪徒了?转眼一想,即使遇上匪徒,也比死在这沙漠里好些。不如先跟他们回去,再见机行事吧。
  我以前看到电影里的骆驼走路都是慢悠悠的,但没想到其实它跑起来也会很快,要不是我结结实实地被绑在骆驼上,早就掉下来摔个稀巴烂了。
  从日出到日落,不知道走过多少个沙丘,我从来没有想到,大漠日落是如此绚丽,美得让人想哭。
  黄昏时分,听到年长者发出一声长长的口哨声,我抬起头,突然看到眼前出现了一片绿洲。
  那是怎样的一片绿洲啊,我长大嘴巴,目瞪口呆。
  笔直的红杉林下绿草如茵,树林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湖泊,蓝天白云倒映在清澈的湖水中,湖泊周围是密密麻麻的芦苇荡,芦苇扬着白絮,芦苇荡里栖息着五彩的水鸟。湖泊的旁边有很多人家,炊烟袅袅,妇人们在湖边洗刷,孩子们在草地上尽情玩耍,而更远处,有一座石塔。
  走进绿洲,那两个年轻人就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拉下骆驼。再看他们的样子也不是很凶,说不定不是真的想绑我,只是怕我从骆驼上摔下来而已。这样一想,我就心宽很多,跟着他们走到一座院子里,看着他们拴好骆驼。年长者向屋里吼了一声,屋里闻声出来一位中年女子,那打扮更是稀奇,发型有些像维族,衣服又有些像古代汉族,都是粗麻布,浑身没有色彩。她拿着饲料去喂骆驼,走过我身边,仿佛没看到我一样。
  长者带我进屋,见到席地的桌上,摆着一些小米粥,还有烤的很硬的面饼,长者指了指桌子,我会意地坐下,跟他们一起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
  我猜这是一家四口,长者是爹,女人是妈,两个年轻人是儿子。他们爷仨在饭桌上谈笑风生,可惜我一句也听不懂。
  吃饱喝足,我又陷入绝望之中,如果我无法和他们沟通,接下去我又该怎么办呢?
  . 到了晚上我更绝望了,他们一家四口就睡一个屋子,就是地上铺些牧草,上面盖的是麻片,隐隐发出霉臭的味道。他们把我摁在中间,和他们一起睡。
  黑暗中我又感到了因未知而产生的恐惧,我又觉得胸闷而透不过起来。
  突然,“喵”地一声,我循声望去,黑暗中出现两点绿光,是猫!
  当人处在陌生的环境中时,本能地就对动物产生了亲切感,我一时不知道用什么名字招呼来招呼它,情急之下对它喊道:“小咪!过来!”
  那只猫“唆”地一下就蹿到了我的怀里。我抚摸着那只猫,看不清它的模样,但是我搂着它,陡生起一些安全感,似乎有了依靠。
  我紧紧抱住它不撒手,而它也很听话,偎依着我竟然打起呼噜来。
  我就这样抱着它安心地睡去。
  等天亮时,它仍在我的怀里安静地睡着,我终于看清了它的模样,它也是一只大灰猫,但和之前的流浪猫不同的是,它浑身的灰毛没有一丝杂质,连四个脚上的毛都是纯灰色的。我暂且就叫它“小咪”,只有唤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心才不那么孤独。
  小咪似乎也很乐意我这样唤它,每次听到我这样叫它,它都会往我怀里扑。
  这一家四口因为无法跟我沟通,就不再理我,只是到了吃饭时间,给我准备一份,晚上睡觉时,把我摁在中间,其他时间,就当我不存在。
  我每天抱着猫在门口晒太阳发呆,或者到湖边去看女孩子洗澡。我有这个胆子,是因为她们洗澡时并不避人,有时还让我给她们采树上的一种果子,她们就用这种果子的汁洗头发。
  我在村里逛了几天,就发现这个村的人,容貌跟维族差不多,但说话都象唱歌,很有韵律,绝对不是我在新疆听到的维语。我曾经对他们试过说“亚克西”,他们也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显然,他们并不是真的维族。
  他们的生活很原始,所有物品全部是收工制作,而且很粗糙。衣服也是自己用麻线织成的布来缝制,款式很奇怪,象简化的汉服。
  我还是穿着来时的格子睡衣,外面披一条外套。家里的大婶拿来衣服示意我换下,我执意不肯,他们也就由着我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以为我会这样老死在这里了,直到有一天,一切又改变了。
  那天中午吃饱了饭,我还象往常一样,抱着小咪在院子外面靠着土墙根晒太阳,搓脖子,摸摸头发已经很长,如果大叔家有镜子,我一定会看到一个叫如假包换的叫花子。我百无聊赖地望着远方发呆,思念所有的亲人朋友和同学,我觉得在这里再呆下去,我马上要失去语言功能了。
  太阳晒在身上暖暖的,我昏昏欲睡,突然,小咪“喵”地一声,挣脱了我的手,蹿了出去。
  我眯着眼睛看出去,我面前站着一匹白马,马上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也是维族面容,但她的衣服显然比村里其他少女要漂亮得多,在棉褛外面居然还套着一件锦缎马夹。看到她,我似乎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不由得站起身来,向她走去。
  小咪已经蹿进她的怀里,她摩挲着它,傲然望着我。
  我想开口说什么,却突然又泄了气,语言不通,说什么也白搭。
  “你是汉人吗?”女孩子的一句问话,使我欣喜若狂!因为她说的话我居然能够听懂!
  我立马回答:“是是是,我卫小魏,我从北京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疑惑地:“北京是何处?在北方吗?”
  我差点晕倒,这妞怎么居然连北京都不知道。
  “北京、天安门、毛主席…… 你不知道?”我语无伦次起来。
  她茫然地摇头。
  我呆呆地问:“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缓缓吐出三个字,把我震得不轻:“精绝国。”
  精绝国?博物馆女导游口中二千年前已经灭亡的精绝国?怎么可能?我脑子转得很快,心里想,是不是尼雅那边的传人还会自称精绝国?那么他们应该属于民丰县人。
  于是我问:“那民丰县你总知道吧?你们应该属于民丰管辖吧?”
  而少女的回答,让我彻底绝望了:“民丰县?我不曾听说过,我们精绝国,向来归楼兰国管辖。”
  楼兰,天啦,那不也是湮灭多年的一个沙漠古国吗?难道……难道……?
  那首《楼兰姑娘》,怎么唱的?“有一个蒙着花盖的新娘,看不到她那纯真的脸庞,踏着一串悠扬的歌声去往出嫁的路上,有一个蒙着花盖的新娘,捧起黄沙半个太阳,留给我永不流逝的芳香,牵走我日夜的梦想,楼兰姑娘……”
  眼前的少女,真的是和楼兰姑娘同时代的精绝国少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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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这里所有人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为什么单单你会说汉话?”
  她微微一笑:“那是因为我娘,她是汉人。”
  “我能见见你娘吗?”我现在见什么都像是救命稻草。
  还没等少女回话,大婶从屋里出来,看到少女,边嘴里“咕噜咕噜”的说了一堆,边单膝下跪行了大礼。
  少女伸手扶起大婶,嘴里也“咕噜咕噜”地嘟囔着,这种似唱非唱的语言,从她嘴里出来,顿时变得非常动听。
  大婶起身后,示意我也给少女行礼,我犹豫了一下,也就入乡随俗,向她弯了弯腰。
  少女咯咯笑了起来,声音象银铃般地飞上云端。
  她对我说:“你不是要见我娘吗?我带你去!”
  少女一手抱着猫,一手拉我上马,坐在她的身后,飞奔而去。
  马儿穿过村庄,来到一个石头堆砌的小城堡,城堡外边有卫士守卫,少女所到之处,所见之人,皆会向她行礼。
  入了城堡,看到城堡里有座土山,那天望见的石塔,正矗立在土山顶上。土山右侧,有几个比较气派的大屋子,也是泥土砌的,但外墙用煮熟的玉米粒糊过,风干后的显得很结实,房顶上装饰有各种木雕。
  少女站在屋外对我说:“这里就是精绝国的王宫,我的哥哥就是这里的王。”
  我已经知道少女的身份不一般,但我没想到她会是位公主,当然我更没想到的是精绝国的王宫这么小。
  公主拍拍手,一位侍女上前,公主在她耳边又“咕噜”一番,侍女取来一条披风,把我身子包裹起来。
  少女带我进入她母亲的屋子,我看见一位端庄的汉族妇女坐在羊毛毡垫上,只见她披着一头黑发,随意插着一支珠钗,浑身上下纯正汉服打扮,眉眼之间,我一看就知道是公主的母亲。
  我跟着公主向她母亲行了礼,但不知道怎么称呼。
  公主向她母亲介绍了我,然后跟我说,精绝国人都称王的母亲为“大姆”,当然是音译。
  大姆看到我显得很高兴,让我在她对面坐下,问道:“卫公子,这里鲜少有汉人来,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读书少,不知道二千多年前的北京叫什么,反正不叫北京,也不叫北平,北平是民国时候的称呼。
  幸得灵机一动,想到我的家乡湖北荆州,好像在汉代也叫荆州,所以回答道:“大姆,我来自荆州。”
  大姆一听荆州,果然知道,朝我微微颔首,道:“我记得荆州是平夫人的家乡,也是鱼米之乡,好地方。”
  可我哪里知道平夫人是谁啊?这下想搭话都搭不上了。
  大姆看我的反应很奇怪,问:“你们荆州父老谁会不知道平夫人呢?她是当今大汉献帝曾经最宠爱的夫人啊!只是如今大汉已亡,这些美人红颜,也不知道怎么个归宿。”
  东汉亡国,那不就是三国结束,曹丕建立魏国的时候吗?我历史虽然不好,但三国演义熟悉啊,这下好了,我又有话题了。
  我问:“对对,都是那曹贼篡位!”
  大姆突然咬牙切齿地:“骂得好!曹家之贼终不得善终!”
  看到大姆这么痛恨,我以为她必是汉室和亲的公主:“大姆,您是汉室的公主吗?”
  听闻此言,大姆突然仰天大笑,显露出不合身份的表情。
  大姆说:“汉室的公主?汉室的公主会到这种蛮夷之地来?任何一个刘姓女儿,就算早已失去爵位的,也绝不肯来!只有我这个罪臣之女东方樱,为替父赎罪,才会甘愿被赐婚!想当年我才十四岁,因父亲得罪曹皇后家人,被罢官入狱,而我,也成了官婢,入宫伺候平夫人。那年楼兰国王朝拜汉室,献帝为笼络楼兰诸国,欲将将汉室女子赐婚于楼兰、精绝、戎卢、扜弥国王,但汉室女子无一愿意远嫁荒蛮之地,被点名之人皆以死相拼。献帝无奈,在宫中征集自愿者,其父兄有罪者皆可恕,我为救父亲出狱,就嫁到这里。”
  东方樱?我只知道汉武帝时有个奇人东方溯,不知和眼前的大姆有没有关系。
  但我也不敢贸然多问,我来见大姆是为了弄清我身处何时何地,而这些,刚才公主已经都告诉我了。
  大姆说:“谢谢你来看我,听我说这些话,我已经不知有多久没见到过汉人了。”
  虽然眼前的大姆在汉室并不是高贵之人,但在这精绝国却是一国之母,我连忙奉承说:“能在这见到您,是我的荣幸。大姆,这精绝国,只有您和公主会说汉话吗?”
  一旁的公主抢着回答:“除了母亲和我,还有我王兄、我母亲的贴身婢女,都会说些汉语,只是我们都没有母亲说得好。”
  我问:“那你们平时说的是什么语言?象唱歌似的。”
  公主回答说:“是佉卢文,是我们精绝国独有的语言。”
  我叹道:“好难懂的语言!”
  公主摇头:“不难懂!佉卢语的交流,不仅仅靠声音,还靠心灵,你看着我的眼睛!”
  我转头看着公主的眼睛,公主看着我说:“欧利哦!”
  我们相互凝视着,看到她双眸中的变化,我神奇地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欧利哦”的含义,我情不自禁的地也回了一句:“欧利哦!”
  公主笑着说:“对了,欧利哦是我们的问候语,汉语里‘安好’的意思,我们佉卢文是无法在黑暗中交谈的。”
  无法在黑暗中交谈?为什么?我不能理解。
  大姆看着我茫然的样子,解释道:“佉卢文跟汉字不同,它非常简单,所以不足以表达太多的意思,所以交流时一定要加上眼神,才能心领神会,不像我们汉语博大精深。”
  我看到大姆有点伤感,赶紧告辞出来。大姆对公主说:“阿娜,送送远道而来的客人。”
  阿娜公主送我了大屋,我对她说:“原来你叫阿娜,真好听。”
  阿娜微微昂首,拉过我说:“你想看看整个精绝国吗?跟我来!”
  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我,爬上土山,指着石塔说:“你敢爬上去吗?”
  我抬头看看石塔,里面是实心的,没有阶梯可攀,就摇摇头。
  阿娜蔑视地说:“你看我的!”
  说着见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长长的绳索,对着塔尖一甩,就牢牢套住了,她一手拉着绳尾,对我说:“爬呀!”
  我细看绳子有很多绳圈可以落脚,就大着胆子往上爬,爬到塔顶望去,视野开阔,整个精绝国一览无遗。在我看来,精绝国虽说是国,但其实只是一个小城落而已,整个城依着湖泊建立在绿洲上,民居一圈一圈从外向内包围式排列,不过上千人家,从远处看去,就象一个飞镖盘。
  此刻正值晚饭时分,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外圈的屋里都飘出袅袅炊烟,而内圈的的房子都没有动静,我推测已无人居住。
  我爬下石塔,问阿娜公主:“精绝国为什么一半是空城?”
  没想到此话一出,阿娜脸色大变,愠怒道:“不关你的事,就别多问!你走吧!天快黑了!记住,天黑前,你一定要回到耳卢家!”
  说罢把我带出城堡,她自己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我这才知道收留我多天的好心大叔名字叫耳卢,我努力辨别方向,寻找回去的路,在天黑下来的一瞬间,耳卢大叔的两个儿子,找到了我,并一把把我拽进屋子,和他们一家四口一起躺了下来。
  我回想着阿娜公主的话,为什么她让我天黑前一定要回到耳卢家?还有,刚才耳卢两个儿子慌急慌忙把我拽进屋里的举动,也象是害怕什么,再回想这几天来,他们一家吃过晚饭,也是天一擦黑就几个人躺进屋子,我起初还以为是这边的人吃了晚饭没事可干,所以习惯早睡,现在看来,可没那么简单。
  我就这样躺在黑暗里胡思乱想,这里没有时间,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是几点了,如果还在北京,应该是我和表哥的夜宵时分吧。
  “喵!”我一听是小咪的声音,就拍拍手,两点绿光瞬间蹿人我怀里。我抱着小咪,听旁边耳卢大叔一家,已经进入梦乡,呼呼地打起了呼噜声。
  可是今天我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从墙上的窟窿往外看,今天月光很好,大约是满月之夜吧。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窗外的月色突然变得有点发红,象落霞,却又没有落霞那么明亮。
  我听到附近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已经靠近屋子。
  怀里的小咪扭动着身子,好像有些局促不安。
  我看到有一队人影排着队进了屋子,挨个凑近铺上熟睡的人,几乎脸贴脸地嗅着什么。
  我看到快轮到我了,赶紧闭上眼睛装睡,良久,我微微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那些人正一个一个地凑到我眼前,可是我居然感受不到那些人的呼吸和人身上该有的热量。当最后一个人从我脸上离开的时候,我从他的侧脸看到,那些人,居然是平面的!象是一张照片一样!
  我看着他们轻飘飘地从屋门走出去,带着纸片似的悉悉索索声音,越飘越远。
  等他们走远,我才发现我已经被冷汗湿透了身子。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天一黑就得早早睡下,原来每天晚上都得经历这么恐怖的事情。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急急忙忙去城堡找公主,这里唯一能和我沟通的就只有她了。
  “阿娜!昨天晚上,简直太恐怖了!我看到……”我一见到阿娜公主,迫不及待地说。
  阿娜没等我把话说完,又把我拉上马,驰向湖边。
  在密密的芦苇荡边,阿娜问我:“怎么?你昨天天黑前没回到耳卢家吗?”
  “不,天黑前耳卢大叔的两个儿子找到了我,把我带回家了。”我说。
  “在天黑前能遇到异丘和沙赫,是你的幸运。既然已经回屋,那就不会有什么事,你又不是……”公主自知失言,突然刹住话题。
  “怎么没事?你知道吗,我昨天半夜,看到月亮变红,然后有一队纸片似的人排队飘进屋,对我们挨个观察,太可怕了!”我明知道这可能是个禁忌的话题,但我还是要一吐为快,不然真的要憋死了。
  果然,阿娜听完我的话,冷着脸对我说:“你若是想要平平安安的,最好当什么都没看到,每天晚上该睡觉就睡觉,你放心,什么事都不会有。”
  阿娜又说:“我的小咪呢?又在你这里?”
  什么?这猫还真的叫小咪?这就太巧合了。
  我问:“那是你养的猫?”
  阿娜哼了一声:“它比我年龄可大得多!”
  我老实坦白:“昨晚,小咪在我这,可早上一早就跑了。”
  阿娜:“废话,早上它还不跑?不过它肯来找你,说明你们有缘,晚上有它在,你就更不用怕了。”
  我觉得这个小小的精绝国表面看起来平静,但却暗藏波澜,昨天看到围城中心的空屋,当晚又看到这些飘飘的平面“人”,我一个激灵,问:“阿娜,是不是空屋那些人都死光了,然后变成了这个飘飘的鬼魂?他们为什么是平面的呢?难道他们都是被压扁了?”
  我自己想着,都感到不寒而栗。
  阿娜揪着我的耳朵说:“叫你别想,你还想那么多,你是不是闲的慌啊?”
  我尽量护着自己的耳朵,不让阿娜把塔揪下来:“公主放手,你说得对啊,我就是闲得慌啊!我是迷路到这里的,现在也回不去了,和这里的人语言又不通,整天没事干,可不是闲得慌吗?”
  阿娜公主“扑哧”一笑,继而又认真地说:“你说得也有道理,你也不能总在耳卢家白吃白喝,这样吧,你每天到城堡来找我,拜我为师,我教你学佉卢文,如何?”
  “好啊,那太好了!”我正愁无人交流,寂寞得紧,这下好,我可以天天借着学佉卢文的机会,跟着公主混了,说不定王宫里还能管我餐饭。
  我怕阿娜公主反悔,对她说:“我们汉人拜师,得行拜师礼。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哦不,终身为母,所以你就坐在马上,我得向你跪行大礼,然后,大家都不能再反悔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大汉是如何行拜师礼的,我模仿着《大汉天子》里的情节,向阿娜公主跪下,三叩首。
  阿娜公主看我行礼,“咯咯”笑个不停,弄得我好没面子,我讪讪地说:“公主,严肃点,拜师呢!”
  听我这么一说,公主就笑得更厉害了,她弯着腰差点摔下马,我连忙伸手扶住她。
  她打掉我的手:“不用你扶!你以为本公主真会掉下马?你也太小看人了!”
  等她终于笑够了,她板起脸,装作严肃地向我招招手:“卫儿,过来!”
  卫儿?我下巴都差点惊掉!我指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阿娜却坦然道:“咦,你不是说,一日为师,终生为母吗?我既然是你母亲,不得唤你卫儿吗?我母亲就是这样唤我哥哥的呀!”
  我心里想,这丫头真是太可爱了,把我的话就当真了,我解释道:“这只是一比喻!看你的年龄,比我还小呢,怎么能当我母亲了?你以后就喊我小魏吧!”
  她歪着头想了想,大概觉得我的话也有道理,抬起头说:“好吧,小魏,我教你,你要好好学,如果你不认真,我就,我就打你屁股!”
  说着她马鞭临空一抽,发出“啪啪”的声音,我下意识地捂住屁股,仿佛已经抽到我一样。
  阿娜调转马头道:“我走了!”
  说罢策马扬鞭而去,真是干脆利落的紧。
  看着她绝尘而且的背影,我心里不由得赞叹,造物主真是奇妙,即便在这样一个沙漠王国里,也会有如此美好的少女!
  我走到湖边,把清澈的湖水当镜子,照了照自己了脸,我看到自己很憔悴,头发也已经很长,胡子拉碴的,这个形象要搁在北京,直接可以上天桥要饭了。
  我用湖水把脸洗干净,再用手梳理一下头发,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清爽一点。突然,湖水里照出另外一张脸,我回头一看,竟然是阿娜公主的母亲大姆,她一身紧凑的打扮,还包了头巾,我差点没认出来。
  大姆说:“能用我们尼雅湖的湖水梳洗,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的福分。”
  原来这个湖泊就是尼雅湖,上次在和田博物馆听女导游说起过“尼雅”这个名字,我立马弯腰向她行礼,大姆面无表情地对我说:“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我跟着大姆一直走到城堡后面,那里有些荆棘类的灌木丛,路很难走,一不小心就被勾住衣服。
  我正奇怪她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种地方,大姆站定不走了。
  她拔下头上的一根发簪,在空中画了个圈,那些荆棘灌木竟然移动起来,往两边分开,露出一个隐藏着的山洞。
  我回想着阿娜公主的话,为什么她让我天黑前一定要回到耳卢家?还有,刚才耳卢两个儿子慌急慌忙把我拽进屋里的举动,也象是害怕什么,再回想这几天来,他们一家吃过晚饭,也是天一擦黑就几个人躺进屋子,我起初还以为是这边的人吃了晚饭没事可干,所以习惯早睡,现在看来,可没那么简单。
  我就这样躺在黑暗里胡思乱想,这里没有时间,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是几点了,如果还在北京,应该是我和表哥的夜宵时分吧。
  “喵!”我一听是小咪的声音,就拍拍手,两点绿光瞬间蹿人我怀里。我抱着小咪,听旁边耳卢大叔一家,已经进入梦乡,呼呼地打起了呼噜声。
  可是今天我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从墙上的窟窿往外看,今天月光很好,大约是满月之夜吧。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窗外的月色突然变得有点发红,象落霞,却又没有落霞那么明亮。
  我听到附近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已经靠近屋子。
  怀里的小咪扭动着身子,好像有些局促不安。
  我看到有一队人影排着队进了屋子,挨个凑近铺上熟睡的人,几乎脸贴脸地嗅着什么。
  我看到快轮到我了,赶紧闭上眼睛装睡,良久,我微微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那些人正一个一个地凑到我眼前,可是我居然感受不到那些人的呼吸和人身上该有的热量。当最后一个人从我脸上离开的时候,我从他的侧脸看到,那些人,居然是平面的!象是一张照片一样!
  我看着他们轻飘飘地从屋门走出去,带着纸片似的悉悉索索声音,越飘越远。
  等他们走远,我才发现我已经被冷汗湿透了身子。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天一黑就得早早睡下,原来每天晚上都得经历这么恐怖的事情。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急急忙忙去城堡找公主,这里唯一能和我沟通的就只有她了。
  “阿娜!昨天晚上,简直太恐怖了!我看到……”我一见到阿娜公主,迫不及待地说。
  阿娜没等我把话说完,又把我拉上马,驰向湖边。
  在密密的芦苇荡边,阿娜问我:“怎么?你昨天天黑前没回到耳卢家吗?”
  “不,天黑前耳卢大叔的两个儿子找到了我,把我带回家了。”我说。
  “在天黑前能遇到异丘和沙赫,是你的幸运。既然已经回屋,那就不会有什么事,你又不是……”公主自知失言,突然刹住话题。
  “怎么没事?你知道吗,我昨天半夜,看到月亮变红,然后有一队纸片似的人排队飘进屋,对我们挨个观察,太可怕了!”我明知道这可能是个禁忌的话题,但我还是要一吐为快,不然真的要憋死了。
  果然,阿娜听完我的话,冷着脸对我说:“你若是想要平平安安的,最好当什么都没看到,每天晚上该睡觉就睡觉,你放心,什么事都不会有。”
  阿娜又说:“我的小咪呢?又在你这里?”
  什么?这猫还真的叫小咪?这就太巧合了。
  我问:“那是你养的猫?”
  阿娜哼了一声:“它比我年龄可大得多!”
  我老实坦白:“昨晚,小咪在我这,可早上一早就跑了。”
  阿娜:“废话,早上它还不跑?不过它肯来找你,说明你们有缘,晚上有它在,你就更不用怕了。”
  我觉得这个小小的精绝国表面看起来平静,但却暗藏波澜,昨天看到围城中心的空屋,当晚又看到这些飘飘的平面“人”,我一个激灵,问:“阿娜,是不是空屋那些人都死光了,然后变成了这个飘飘的鬼魂?他们为什么是平面的呢?难道他们都是被压扁了?”
  我自己想着,都感到不寒而栗。
  阿娜揪着我的耳朵说:“叫你别想,你还想那么多,你是不是闲的慌啊?”
  我尽量护着自己的耳朵,不让阿娜把塔揪下来:“公主放手,你说得对啊,我就是闲得慌啊!我是迷路到这里的,现在也回不去了,和这里的人语言又不通,整天没事干,可不是闲得慌吗?”
  阿娜公主“扑哧”一笑,继而又认真地说:“你说得也有道理,你也不能总在耳卢家白吃白喝,这样吧,你每天到城堡来找我,拜我为师,我教你学佉卢文,如何?”
  “好啊,那太好了!”我正愁无人交流,寂寞得紧,这下好,我可以天天借着学佉卢文的机会,跟着公主混了,说不定王宫里还能管我餐饭。
  我怕阿娜公主反悔,对她说:“我们汉人拜师,得行拜师礼。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哦不,终身为母,所以你就坐在马上,我得向你跪行大礼,然后,大家都不能再反悔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大汉是如何行拜师礼的,我模仿着《大汉天子》里的情节,向阿娜公主跪下,三叩首。
  阿娜公主看我行礼,“咯咯”笑个不停,弄得我好没面子,我讪讪地说:“公主,严肃点,拜师呢!”
  听我这么一说,公主就笑得更厉害了,她弯着腰差点摔下马,我连忙伸手扶住她。
  她打掉我的手:“不用你扶!你以为本公主真会掉下马?你也太小看人了!”
  等她终于笑够了,她板起脸,装作严肃地向我招招手:“卫儿,过来!”
  卫儿?我下巴都差点惊掉!我指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阿娜却坦然道:“咦,你不是说,一日为师,终生为母吗?我既然是你母亲,不得唤你卫儿吗?我母亲就是这样唤我哥哥的呀!”
  我心里想,这丫头真是太可爱了,把我的话就当真了,我解释道:“这只是一比喻!看你的年龄,比我还小呢,怎么能当我母亲了?你以后就喊我小魏吧!”
  她歪着头想了想,大概觉得我的话也有道理,抬起头说:“好吧,小魏,我教你,你要好好学,如果你不认真,我就,我就打你屁股!”
  说着她马鞭临空一抽,发出“啪啪”的声音,我下意识地捂住屁股,仿佛已经抽到我一样。
  阿娜调转马头道:“我走了!”
  说罢策马扬鞭而去,真是干脆利落的紧。
  看着她绝尘而且的背影,我心里不由得赞叹,造物主真是奇妙,即便在这样一个沙漠王国里,也会有如此美好的少女!
  我走到湖边,把清澈的湖水当镜子,照了照自己了脸,我看到自己很憔悴,头发也已经很长,胡子拉碴的,这个形象要搁在北京,直接可以上天桥要饭了。
  我用湖水把脸洗干净,再用手梳理一下头发,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清爽一点。突然,湖水里照出另外一张脸,我回头一看,竟然是阿娜公主的母亲大姆,她一身紧凑的打扮,还包了头巾,我差点没认出来。
  大姆说:“能用我们尼雅湖的湖水梳洗,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的福分。”
  原来这个湖泊就是尼雅湖,上次在和田博物馆听女导游说起过“尼雅”这个名字,我立马弯腰向她行礼,大姆面无表情地对我说:“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我跟着大姆一直走到城堡后面,那里有些荆棘类的灌木丛,路很难走,一不小心就被勾住衣服。
  我正奇怪她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种地方,大姆站定不走了。
  她拔下头上的一根发簪,在空中画了个圈,那些荆棘灌木竟然移动起来,往两边分开,露出一个隐藏着的山洞。
  大姆率先走入,我只好乖乖地也跟在后面。
  我们刚走入山洞几米,灌木丛就又复原隐蔽了入口,但奇怪的是洞内竟然有光线照入。我顺着光往上看,发现这个洞居然在石塔底下,而石塔中间其实是空心的,光线是从塔顶照入。
  我环顾山洞四周,修理得很整洁,里面陈列着一些精致的器皿,人、马和骆驼的雕像。中间是一块空旷的平地,铺着羊毛毡毯。
  再往里看,我隐约看到并排放着几个长形的木箱子,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走近一看,不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这这……”我指着这些箱子语无伦次,惊慌失措。
  大姆看到我的样子,不满地说:“没错,这些是灵柩。但是你也没必要如此慌张!”
  “为……为什么放在这里?”CAO,我能不慌张吗?这什么意思啊?不是要把我就地解决然后也装进棺材吧?要不要这么狠啊?
  “为什么?这本来就是精绝国的王陵地宫啊!这些都是精绝国历代国王,包括我的夫君,都长眠于此。”大姆冷冷地说。
  还好不是要我的命,我长长松了口气:“大姆,你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
  大姆说:“这里说话,比在宫里方便。”
  大姆在羊毛毡上席地而坐,示意我也坐下。
  大姆开门见山地问:“听说你昨夜见到了那些幽灵?”
  我呆呆地看着大姆,心想,她怎么会知道。
  大姆白了我一眼:“你不用奇怪,我刚见到你之前,已经遇到过阿娜了。”
  原来如此,既然大姆已经知道,我就老实地回答:“昨夜很多恐怖的纸片人飘进来,原来是幽灵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姆说:“原来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也难怪,你在这里语言不通,自然就打听不到什么。其实这没什么稀奇,这本来就是个幽灵之国。”
  幽灵之国?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怎么不稀奇,这简直太稀奇了。
  “难道,这个国家所有的人都是幽灵?大姆你,还有阿娜?不可能啊!”想到这,我又紧张起来。
  “当然不是!你白天所看到的人,都是精绝国的子民,他们勤劳,善良,就象收留你的耳卢一家一样,淳朴到不懂得什么叫自私。”
  这话确实说得很对,自从我到了耳卢一家,他们对待我就象失散的亲人一样自然,供我吃喝毫无怨言,仿佛我一切我都可以心安理得。
  大姆继续道:“可到了晚上,精绝国就被这些幽灵统治了,所以这里的居民,天黑以后绝不出门。”
  我问:“这些幽灵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它们的来历吗?”
  大姆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告诉我:“我嫁来这里时,幽灵已经存在三百多年,当他们曾经活着的时候,他们才是精绝国的主人!我只知道,在三百多年前的一场争斗中,他们全部死亡,精绝国就被他族统治了,而它们,只能成为幽灵。”
  我问:“这么说,是现在的精绝国人杀死了他们,抢占了他们的家园?”
  大姆摇头:“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也以为是这样,但后来发现事实不是如此,卫公子,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我已经对你说得太多了。这几年都没遇见过从大汉来的人,请原谅我情不自禁。”
  我想想也不应该,现在的精绝国子民个个淳朴善良,绝不是争强好斗的凶恶之人,做不出那种抢人家园还杀人灭口的事情。
  但是既然大姆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能再追问了。
  “大姆,你把我叫来,究竟所为何事?”
  大姆的脸色开始变得温和,款款而谈:“我三十年前来到这里,心里是万般不情愿,我们同嫁沙漠诸国的姐妹,都是为了尽孝,救出家中待罪的父兄,我们同病相怜,在出嫁前都商量好,等父兄出狱,我们就自裁。但我来到精绝国后,这里生活虽苦,但我的夫君待我很好,也就慢慢认命了,还生下一儿一女。我的儿子就是如今的国王,他容貌性格都象他的父王,也是个天生的王者,而我的女儿阿娜,却显现出一半的汉人血统,她的容貌有几分象我,但比我更漂亮,性情也是刚柔相济,既有他父王一族的率性天真,也有大汉女儿的含蓄细腻。她是我这辈子的掌上明珠,我不愿随便将她嫁给周边小国的国王。”
  我越听越觉得心跳加快,大姆不是要招亲吧?
  大姆没发觉我的异常,继续说:“卫公子,昨日在城堡见到你,我就觉得很亲切,晚上思来想去,发现我这些年内心深处依然思念着大汉,我舍不得把阿娜嫁给沙漠诸国,是我内心深处,还存着念想,想把她嫁回汉室。但如今大汉已不存在,这个念想也绝了。可今天看到阿娜欢欢喜喜从湖边出来,我就知道她对你有好感,所以我把你带到这里,是想问你,你可愿意留在精绝国,做我的女婿?”
  天哪,没想到大姆跟我来真的。虽然我承认,阿娜是个非常可爱的姑娘,可是我不能动心,我要是留在这里,小熙怎么办?她才是我的正缘啊,我心里已经有了小熙,就绝不能再装别人了。
  但是为难的是,我怎么回绝大姆呢?她可是精绝国如假包换的太后娘娘啊,万一我抗旨不存,她一怒之下把我死啦死啦地,我找谁含冤去?我可不想成为幽灵中的新成员。
  我打定主意,不能生硬拒绝,也不能爽快答应,想起我现在身处二千多年前,大姆又是从汉室出来的,那时候不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于是我就一本正经编起瞎话来,反正拖一时算一时:“大姆,承蒙你看得起我,小卫心中不胜感激。公主娇柔可爱,我自然倾慕不已,但我的家远在荆州,我若要留在此地,婚姻之事,终须经得父母同意,小卫实在不感私自做主。请大姆见谅。”
  我以为精绝国离荆州路途遥远,中间还隔着一个沙漠,这事肯定就此作罢了。
  果然,大姆泄气说:“卫公子说的也有道理,阿娜虽然是精绝国的公主,但身上流着一半大汉的血液,既然要嫁给汉人,就要尊崇大汉的礼节,我也不想让她被人看轻。”
  我连忙说:“大姆,我看此事就先搁一搁,等日后从长计议。”
  不料大姆却说:“哎,你别看我精绝国隔绝在沙漠之中,但从楼兰东去的商队时常会经过这里,若要托人送封书信到荆州,那也不是没有办法,等我想出了辙,就赶紧操办,阿娜这丫头,年纪也不算小了。”
  我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低头不语,消极抵抗。
  谁知大姆不依不饶,起身把我拉起,走到那堆灵柩前,让我跪下。她说:“卫公子,你现在就当着精绝国历代国王的面发誓,说这辈子都不负阿娜!”
  说罢从我背后一推,我双膝一软,就跪下了。
  这时我的火性也出来了,我卫小魏虽然是个屌丝男,长得也是弱不禁风小白脸的样子,但也是个有血性的男儿,我“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心里想,死就死吧,反正我死也不会背叛自己的感情,我这一辈子不想辜负的,永远只有小熙一人。
  大姆看到我的站起身来,表现出倔强的样子,一下子惊呆了。
  她铁青着脸,恼怒地拔出发簪,在空中一阵乱划,嘴里嘟哝着什么。
  我感觉一阵头晕袭来,然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我看到一个个影子从灵柩中飘出,把我围得严严实实,看他们的容貌和打扮,应该就是精绝国历代国王,他们个个面无表情,漂浮在半空中。
  我惊惧万分,看到大姆对着我冷笑道:“阿娜的父王和祖先都在看着你,快,你对着他们发誓,永远不能辜负阿娜!”
  我虽然已经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尿,但残存的一丝理智支撑着我,我闭上眼睛,摇摇头,一副要杀要剐请便的样子。
  大姆显然是有些抓狂了,她只听她转着圈嘟哝,突然一个耳光抽在我脸上。
  我一惊,睁开眼,看见那些精绝国历代国王的鬼影一个一个地飘回了灵柩,大姆说:“好小子,算你有种,我的女儿有哪点配不上你,你好好呆在这想想吧!”
  说罢,她又用发簪对着洞口划了个圈,洞门应声移开,大姆转身又把我推到在地,自己快步出了山洞,等我从地上爬起来跑到洞口时,洞门已经关闭,我用尽力气想扒开它,堵门的石块纹丝不动,根本无济于事。
  我回到塔底,望着塔顶上的光线琢磨着会不会有另外的出口,现在还是白天,洞里还有亮光,等到晚上全黑的时候,让我伴着这些灵柩睡觉,真的要吓死人了。
  我对着这些灵柩双手合十,祷告说:“各位大王,我不是存心来这里打扰你们的,你们千万不要再出来吓我啊!我回去给你烧些纸钱吧,求求你们千万不要出来!”
  我在塔底的羊毛毡垫上坐下休息,想起海叔对我说过,越是危险的时候,越不能乱,打坐冥就想是最好的方法,努力清空脑袋,冷静下来以后,说不定事情就会有转机。
  于是我盘起腿,在塔底打坐,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
  也许恐惧烦恼过头的时候,反而负负得正,我是真的什么都不愿意地想了,闭上眼睛,爱咋咋地吧。
  我调匀呼吸,气沉丹田,脑海里的事情一件件地小时,我仿佛回到婴儿时代,心灵一片纯净。
  我感觉自己身体变得很轻很轻,慢慢地离地,漂浮在空中。
  我顺着光线向塔顶飞去,身体象气流一样地钻出塔顶的孔,飞出塔外。
  我看到精绝国在尽收我眼底,我飘到尼雅湖边,看到精绝国少女们依然在洗头洗澡;我飘到耳卢大叔家,看到他的两个儿子异丘和沙赫正扛着新摘的核桃回家。我飘到古堡附近,看到阿娜骑着马在焦虑地寻找什么,我飘近她身边,甚至能听到她在喊:“小卫,你在哪里?”
  我蓦然睁眼,依然端坐塔底,我惊喜地发觉自己已经学会离魂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海叔,爷叔,肖师父,我成功了!”我坐在塔底默默地说。
  我的眼光落在自己腿边,发现塔顶的光照射下来,羊毛毡上显现出一些奇怪的图案,似花非花,我仔细观察,随着塔顶光线的移动,这些图案呈现出不同的形状,仿佛是花儿从花骨朵到含苞待放到鲜花盛开再到凋零的全过程。
  要说是花,这种花长得也太奇怪了,连花瓣都不对称。也许沙漠里缺水,长出的花也和别的不一样吧。
  但这个羊毛毡上织上这花,还通过塔顶光线来展示它的绽放过程,又是什么意思呢?
  当羊毛毡上织的花显示枯萎以后,塔顶的光线瞬间熄灭,看来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山洞里一片漆黑,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就算面对面有人站着,我也完全不知情。
  这个才到了真正考验我的时候,我躺在羊毛毡上,心里想,以前在剧组客栈的时候,郑秋娥的异灵不停闹腾,也曾经把我吓得也不轻,但和现在比起来,那些场面算得了什么?想起郑秋娥异灵那张红通通的脸,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恐怖了。记得爷叔跟我说过,看得见的恐怖不叫恐怖,看不见的恐怖,才是最要命的。
  我现在就是处于完全看不见的恐惧之中,我只能把心一横,全当自己已经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塔顶又开始有微弱的光线投下来,应该是月亮出来了。
  月光照在我的脸上,让我有些许的安心,我开始思念小熙,想到小熙,我突然就意识到我现在一定还是做了个梦,就象前几次梦到阿依努尔和巴克大叔一样,我也终会结束这场恶梦,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但现实时,我如何才能唤醒我自己呢?
  我掐自己,会感到痛,我还会害怕,也会饿,这样的清晰离谱的梦境,几乎和现实一模一样,让我不敢肯定这真的就是梦。
  我眼巴巴地盯着塔顶,希望天尽快亮,或许,明天大姆就会来找我,到时候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要出洞再说。
  正当我思绪万千的时候,塔顶光线开始变色,一点一点又变红了。我想起昨晚的情形,又开始恐慌起来,那些幽灵进屋的时候,不也正是月色变红的时候吗?
  我的心越揪越紧,死死盯着塔顶,因为我知道这个山洞四面封闭,只有塔顶和外界相通。
  正在这时,一个黑影飞扑到我怀里,把我惊得跳起来,仔细一摸,却是小咪!我想不通它是从哪里跑进来的,但是看到它我真的好高兴。
  小咪静静地趴在我怀里,不一会儿,它躁动起来,用爪子挠着我。我紧紧抱住它,屏住呼吸盯着塔顶,但是塔顶没有任何异常,我想,也许这里有精绝国历代国王的灵柩在,幽灵们不敢过来,也有可能。
  但我还是想错了,一阵熟悉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我从塔顶收回目光,发现我的周围已经围满了幽灵,它们正到处嗅着,我被围困在中央。幽灵的圈子越缩越小,我吓得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忽然听得一声巨响,我看到那些幽灵已被震开,而灵柩里的黑影也一起升腾出来,逼近幽灵,幽灵瞬间不见踪影。
  再看灵柩里的那些黑影,又都回到了棺材里面。
  山洞马上恢复平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一阵睡意袭来,我抱着小咪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塔顶投下的光线很刺眼。
  我一看小咪已经离开,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进来,又是从哪里出去的。
  我感觉很饿,想着大姆快点来吧,我如果在洞里再呆下去,我就要疯了。
  随着塔顶光线的移动,羊毛毡毯上的花朵已经盛开枯萎了好几回了。
  “小卫,小卫!”我分明听到有人在叫我,我走到洞口倾听,根本没有人。我当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小卫,小卫!”声音再次出现,这次我听得分明,是阿娜在呼唤我。
  我抬头一看,塔顶的洞口中,露出阿娜的脸。
  我赶紧向她挥手:“阿娜,我在这里!”
  阿娜喊:“小卫,你别怕,我救你出来!”
  说着,阿娜把绳梯放下来,我死死抓住绳子,爬了上去。
  爬出洞口,果然是石塔顶端,阿娜和我一前一后下了石塔。
  终于得见天日,我高兴得抱着阿娜又叫又跳,阿娜比我更高兴,她说:“幸亏小咪指引,否则我真找不到你了!你怎么会掉到地宫里面去的?”
  我怎么会掉到地宫里面的?还不是你的好母亲干的好事?
  但我不想说,因为阿娜如果知道我是为了拒绝和娶她,而被她母亲关在地宫里,她肯定会伤心的。

  本书已经改名为《剧组异实录》,已经上架。QQ群167543281,你懂的
  阿娜是个好姑娘,我不想伤害她,如果不是小熙已经占领了我的心,我就是留在这个沙漠王国中陪她也未尝不可!
  于是我就真真假假地骗她说:“幸好你来了,否则我就要被吓死啦!昨天傍晚,我到城堡来找你,可门口的侍卫不让我进啊,我就绕到城堡后面,看看有没有通道可进,我在那里转啊转啊,突然那些荆棘就移动了,露出一个洞口,我以为这是进城堡的秘密通道呢,就高高兴兴地跑了进去,可哪知我刚一进去,洞口就关了。我急的大喊救命,可喊破喉咙也没人听到,到了晚上,月色变红后,那些纸片幽灵都拥了进来,它们围着我转啊转,紧紧包围着我,眼看我就要被挤扁了,你猜怎么着?”
  阿娜瞪大眼睛:“怎么着?你快说啊!”
  我说:“突然,从一堆木箱子里,飘出五个黑影,和那群幽灵打起来了,再后来嘛,幽灵就被赶跑了。等到天亮后,你就来救我了!阿娜,我还以为要困死在山洞里了,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阿娜听到我最后煽情的话,抿嘴笑道:“你还说呢,今天天刚亮,我就碰到耳卢大叔一家都在找你,说你昨天晚上没回家,我就知道你肯定出事了,刚找到城堡后面,看见小咪过来,咬住我的衣服往地宫拖!没想到你还真在那里!不过也太奇怪了,这个地宫,只有我母亲可以打开,它怎么会把你关进去呢?”
  我装糊涂:“我也不知道呢!为什么只有大姆可以开启?国王也不行吗?”
  阿娜骄傲地说:“这个地宫就是我母亲建造的,供奉的是我父王和之前四代国王的灵柩,机关设计只有她知道,哥哥和我平时也不会擅入!”
  大姆的法术我昨天已经见识过了,我问道:“大姆来精绝国之前,一定不是平常之人吧!”
  阿娜说:“我母亲叫东方樱,她是大汉朝汉武帝重臣、奇人东方溯的后代,当然不是平常之人!”
  原来大姆真的和东方溯有关系,这就不奇怪了,谁不知道奇人东方溯,具有惊天智慧,擅长奇门异巧,相传幻术就是为他所创。如此想来,昨天灵柩里飘出来的五代国王,是大姆使的幻术也未可知!
  我问:“东方溯是汉武帝重臣,也是大汉的功臣,他的后人,为什么会沦落下狱呢?”
  阿娜回忆道:“东方溯死后,汉室起初对他的后人还是以礼相待,等换了几个皇帝以后,东方家族就慢慢被遗忘了,到我外祖的时候,他只是山东莒县一个小小的县臣。后来献帝登基,曹家把控朝廷,他莒县的爪牙在县里横行霸道胡作非为,被我外祖抓住重罚,曹家为了报复,就诬陷外祖巫蛊害人,把他抓了下狱。当时我母亲年仅十岁,被罚做官奴,在平夫人宫里做个粗使宫女。”
  “你外祖被曹家诬陷巫蛊害人,可有什么证据?”
  “我外祖一生清廉,曹家抓不到把柄,想到他的祖先东方溯擅长奇门异术,猜测我外祖一定得以继承,就顺理成章地歪曲为巫蛊,冤他下狱。”
  “你外祖也太大意了,祖传之术,怎么能轻易外露,反倒叫人抓住了把柄!”
  阿娜摇头:“没有!东方家奇门异术向来秘而不宣,怎会轻易示人?我外祖即使被抓下狱,面临死罪,也从未承认过!那曹家是欲加之罪何患无由!幸得我母亲自幼资质超群,颇有先祖东方溯遗风,所以虽年仅十岁,却早已得到真传,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己也有新的创建。后面的故事你已经知道了,我母亲为了救我外祖出狱,自愿被赐婚到精绝国,成了我父王的心头之爱,精绝国的沙漠之花。”
  我突然想起,我来到精绝国这么久,怎么没见过阿娜的兄长,这里的国王?
  我问:“国王去哪里了?我怎么从没看见过他?”
  阿娜脸色显示出担忧的神情:“他带兵出征了,这些年,精绝国称臣于楼兰国,可楼兰国王并不满足,看中了我们的绿洲,一直想找机会吞并精绝国,我兄长带兵驻守在楼兰的防线上,一刻也不敢怠慢。”
  原来如此,看似安宁的精绝国,却也有邻国虎视眈眈,真是有人类的地方就有战争。
  我谢过阿娜,想回耳卢大叔家打个招呼,免得他们担心。想起耳卢大叔一家,我心里倍感温暖,我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迷路人,他们却把我当做亲人一样对待,昨天找不到我,今天早上就出来焦急地寻找,我突然感到不是那么孤独了,在这陌生的国度,我也有了亲人。
  我刚跑进耳卢大叔的院子,异丘和沙赫就过来一把抱住我,又叫又跳,看着我说着我根本听不懂的话,但是我从他们的眼神里,真切地看到了惊喜和关切。阿娜说得没错,佉卢文是靠心灵交流的文字,我必须尽快学会它,然后向耳卢大叔一家说声谢谢。
  吃过午饭后,我直奔城堡,找到阿娜。
  阿娜看到我很高兴:“你怎么又来了?”
  我一本正经地说:“师父,我昨天已经拜师,请师父今天就给我授课吧!”
  阿娜面露一丝羞涩,继而爽朗地说:“好,去湖边吧!”
  说罢,我们一前一后奔向尼雅湖,在芦苇荡里找了处隐蔽处,坐了下来。
  阿娜极为认真地给我授课,看不出这个大大咧咧的小丫头,居然这么耐心,对于我的懵懂,丝毫没有厌烦。
  就这样,我每天下午都在芦苇荡里等她,阿娜恪尽师职,认真教导。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我发现阿娜说得没错,佉卢文真是需要用心灵来交流的,而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所以,用佉卢文交谈时,必须看着对方。
  我和阿娜就这样天天眼对眼交流,终于有一天,我突然开窍。那天,阿娜看了我好久,对着我说了一句陌生的佉卢语:“阿婆啦!,”
  我和她眼光相触的瞬间,突然就懂了。
  阿娜说的,分明就是“我喜欢你!”
  我听懂了,我真的能听懂佉卢语了,可是,我却不能对她这句话回应。
  阿娜问我:“你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了吗?”
  我忍着愧疚的心,违心地摇摇头:“这句,你好像没教过我。”
  阿娜有些失望,但看我的表情,聪明的她明白了我的掩饰,她从失望继而转为失落。
  善良的阿娜没有戳破我,淡淡一笑,说:“对,这句话还没教过你,你现在也不用学,等以后我再教你!或许不用我教,等你自己琢磨透了,也就懂了。”
  那天我送阿娜回城堡,她一反常态,一路上都没说话。
  走到城堡门口,阿娜跟我告别:“我到了,你回去吧!”
  我顿了顿,问她:“明天,你还教我吗?”
  阿娜又恢复了那股机灵劲,调皮地笑了:“教,当然教,你要是不好好学,我还打你屁股!”
  看阿娜情绪好转,我就放心地回耳卢大叔家了。
  我到家时,大婶已经摆好晚餐。看到我进来,耳卢大叔招呼我赶紧坐下用餐。
  我看着耳卢大叔和大婶,情不自禁地说:“欧利哦!(佉卢语:你好)”
  耳卢大叔和大婶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惊喜的连声说:“”
  异丘和沙赫听到后,对我又搂又抱:“欧利哦!欧利哦!”
  他们俩又试着说了些其他的话跟我交流,我居然也有点能理解了,看来这么多天,还真不是白学的呢!
  接下来几天,阿娜教的进度比较快了,加上耳卢大叔一家不停地跟我交流,我佉卢语的进步很快,基本的交谈已经不成问题了,佉卢文音节简单,发音其实不难掌握,只是交谈的时候,需要用心灵感应。
  城里的族人已经适应了我这个外来者,早已经对我的存在见怪不怪,遇见精绝国少女,我也能用生涩的佉卢语跟她们打招呼了,她们先是惊奇,后来就很欢乐和我说笑起来。
  我仍旧穿着我那身睡衣,外面套一条那天阿娜侍女给的披风,虽然打扮得有些不伦不类,但是这套格子纹的睡衣能够时刻提醒我,我不属于这里,我有时候真的害怕,时间长了会迷失在这里。
  那身睡衣终于引起了女人们的兴趣,她们中有手巧的,居然仿照这种样式,织出了格子布,做成了几乎乱真的现代睡衣。她们的男人穿上这样的衣服,干活利索,于是格子睡衣很快就在精绝国流行起来了。
  语言上能沟通了,我就试着帮耳卢大叔干些农活,不过到底也帮不上什么大忙,这里盛产的是核桃和苹果葡萄,粮食品种不多,主要有稻谷和黍米。
  精绝国的少女越来越喜欢和我聊天,听我给她们讲沙漠以外的故事。
  她们最喜欢听的就是外太空的故事,每当我讲起浩瀚的宇宙,她们是那么向往,她们对着苍穹翩翩起舞,象穿了魔鞋一样不能停息,直到筋疲力尽仰面躺倒在草地上,对着天空发呆。
  时间长了,我渐渐打探出一些精绝国的情况,比如那些纸片幽灵,在三百年前,还是精绝国真正的主人,三百年前的某一天,一支神秘的外族占领了精绝国,一夜之间,这个王国所有的人都被灭绝了。
  而现在的精绝国人,原是精绝国周边沙漠上的游牧民族,就在那个时候,由阿娜的祖先带领,来到精绝国定居下来。
  但不管我和她们有多熟络,只要我问到那些神秘外族的情况,他们从何而来,又去向何处,姑娘们绝对不会露出一个字。
  那些纸片幽灵,依然每天准时在月色变红时分出现,他们象一队队巡逻兵一样逛遍全城每一个角落,不知道究竟在搜寻什么。
  大姆自从那天后,再没来找过我,我想她早已经发现我逃出地宫了,为了阿娜的尊严,她对这件事也选择了保密。所以阿娜始终不知道那天我和大姆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闲得无聊的时候,我会用碳棒在石块上作画,阿娜知道后,让我替她画像,她特意找来白色锦帛,说要永远保存起来。这是我第二次认真替女孩子画像,跳着舞,定格在回眸一笑的动作里,让我替她画下。我把阿娜最美的一刻定格在画布上,可惜没有色彩可上。画完后,我习惯地在右下角签上我的名字:WXW。
  阿娜高兴地接过画像,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她说在整个精绝国,只有她哥哥有张画像,还是过路的商队里的画师送他的,她一直很羡慕,现在,她也终于梦想成真了。
  一晃时间似乎又过去好久,我发现自己最近头疼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剧烈,我也越来越疑惑现在的日子究竟是不是梦境,为什么总也醒不过来。
  和阿娜公主相处的时间多了,城堡的侍卫都已经对我熟视无睹,我出入城堡就象进出自己家一样方便。
  城中的空屋对我来说始终是个谜,好奇心驱使下,我几次想进去打探一番,无奈外圈的居民看守得很严,白天我根本就找不到机会,如果一定要进去,那就非得晚上不可,我思来想去,还是没这个胆。
  不过机会还是来了,这天早上我刚出家门,就看到城中一片怪异景象,家家户户门前摆着瓦盆,烧着火堆。每家每户所有人都从家里出了聚集在火堆旁,静坐在一起,嘴里唱着歌,声音忽高忽低起伏有序。
  耳卢大叔大婶,异丘和沙赫也都在门口,看到我招呼我也坐下来给火盆添柴。
  我用越来越得心应手的佉卢语问:“你们在干什么?在过节吗?祭祀吗?还是驱魔?”
  异丘情绪似乎不太好,他朝我摇摇头说:“都不是,你别问那么多,只管添柴,别让火灭了。”
  我乖乖坐下,听城中的人们一直吟唱,歌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直到中午时分,还不见停息。
  我问沙赫:“大家都不进屋,那午饭怎么办?”
  谁知耳卢大婶早就准备,默默地从随身麻布口袋里掏出几张馕饼来,搁火堆上面稍微烤了烤,递给我们。
  我咬着干巴巴的馕饼,环顾四周,有些坐不住了,趁着他们低头吃馕饼不注意的时候,我起身溜了出去。
  我在城中闲逛着,看到如此热闹的景象,好不兴奋。我走过一个熟识少女阿苏的家门口,看到她和父母一起也在围着火堆唱歌,我喊了她一声,她回过头看着我,我突然惊异地发现,她的眼睛里竟然含着泪水。
  “你怎么啦?”我看着她的眼睛问。
  泪水从她美丽的眼睛里滴落下来,她没回答我的话,转回头去继续吟唱。
  我在城中逛了大半圈,仔细观察每个人的表情,几乎都蕴含着悲伤。
  开始我猜测今天应该是他们祭奠亲人的日子,类似我们的清明节,但后来又感觉不对,我们清明节给祖先亲人上坟的时候,会宣泄自己的感情,然后又马上会恢复正常,在春光里踏青一番。而看他们的表情,这种痛苦却是隐忍在心的。
  我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内城,因为每家每户的人都在门口烧火唱歌,没有人注意到我,我一看这情形,此时不进空屋,还更待何时?
  于是我就悄悄溜了进去。走进第一间空屋,看到屋子虽空,里面家具陈设依然在,只见空中结满了蜘蛛网,显然好久都没有人进来过了。
  我用手拨开蜘蛛网,仔细打量这间屋子,屋子大小和耳卢大叔家差不多,但布置得却不一样,屋顶是八角形的,家具也是八角形的,摆放位置就像一张八卦图,但最让我惊异的是,屋顶钉着一些星星点点的东西,而从墙体剥落的空洞里望去,似乎埋着一些线,我抠开墙壁,拉出来一看,居然和我们现在的电线差不多,里面是金属丝,外面是绝缘材料。这可是二千多年前的沙漠里啊,怎么可能会有电线出现呢?我觉得我的头又痛起来了。
  待我感觉舒服一点了,我走出这间屋子,往中间最大的屋子走去。
  大屋被一圈小屋包围着,形状也是八角形,里面分成好几个内室,中间是大厅,八个方位是房间,大厅的屋顶也同样钉着一些星星点点的东西,由于太高,我无法就近端详。
  我走进其中一间房间,一个巨大的木头柜子引起了我的注意,砸开一看,里面有一堆画卷,都是画在帛锦上的,搬出来一数,足足有几十副。我把画卷摊在地上一一打开,画像上的人物看起来都有点眼熟,仔细浏览后我惊得几乎跌倒在地,这堆画像中,居然有张小熙的画像!我挑出这张画像,再仔细看,小熙这一张画像,容貌虽非常相像,但我记得小熙眉角有颗黑痣,而画中没有,再看衣着打扮,显然也是古人的,但和阿娜她们这些精绝国姑娘的打扮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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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小熙”的画像挂在墙上,自已席地而坐,痴痴地凝望着,良久,又是一阵头痛袭来,我顿时心乱如麻,想起在表哥家,临睡前也是头痛难忍,后来起来上洗手间,鬼使神差地进了电梯,从电梯里出来后,就来到这个地方,再也回不去了。如果不是梦境,我怎么会突然来到这么遥远的地方,而且还是二千多年前,可如果是梦境,为什么总也醒不来?这些天的经历,虽然离奇,可并不荒唐,精绝国里每个人都那么真实,善良的耳卢大叔,慈祥的耳卢大婶,淳朴的异丘和沙赫兄弟,威严神秘的大姆,聪慧高贵的阿娜公主,可爱的精绝国少女……,这些有血有肉有感情有个性的人,绝对不可能是虚幻的。
  我对着“小熙”的画像发呆,我在心里问她:“小熙,你在哪里,你是谁?你能告诉,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吗?这里虽然安逸,没有现代社会的压力,人和人之间也不用设防,可我毕竟不是属于这里的人啊,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一切,回到现实中去呢?”
  我想到脑子发胀,感觉昏昏欲睡,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我醒来时,四周已经一片漆黑,我心想不好,怎么就睡过头了,没在天黑前赶回耳卢大叔家呢?
  我竖起耳朵听听周围动静,那种纸片幽灵特有的“悉悉索索”声响成一片,我想这下完了,今天就我一个人,它们等下再围过来怎么办?
  我壮着胆子睁开眼睛,只见身边早就积满了纸片幽灵,奇怪的是,它们根本无视我的存在,正急急忙忙地向屋外飘去。
  我屏着气坐起身来,向窗外看去,只见屋外的空地上,整整齐齐地飘满了纸片幽灵,远远望去,象极了整装待发的战士。
  这样的情景真是震撼到我了,难道这里居然是那些幽灵的大本营?难道这些空屋,原来都是他们生前的家?我一时以为找到了空屋的答案,但仔细想想,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我盯着窗外,当月色转红的那一刹那,这些幽灵迅速分成一队一队,往城中四面八方飘去,空屋里反倒安全了。
  这些幽灵这样夜复一夜地在城中搜寻,它们到底要寻找什么呢?看到它们从来没有伤及现在精绝国的子民,我也相信了精绝国少女和大姆的话,三百年前害死这些人的绝对不是现在的精绝国人,所以那些幽灵要寻找的,也绝不是他们。
  于是这个国度就有了这种奇异的景象,白天,是现在的精绝国人的世界,而晚上,是曾经的精绝国人、那些纸片幽灵的世界,他们互不干扰,安然相处。
  以我这些天和幽灵相处的经验,估摸着它们天亮前又会回到空屋来,所以我站在屋外,看着天色,等天上的星星稍微有些暗淡下去的时候,就急急忙忙向外围奔去,赶到耳卢大叔家时,天正好亮了。
  耳卢大叔看到我安然无恙回来了,明显松了口气。异丘和沙赫对我经常乱跑有些生气,瞪着眼睛嚷着吓唬我,意思是“不要再乱跑了!当心让幽灵吃了!”
  他们的样子让我忍俊不住笑了起来,我讨饶说:“以后再也不会乱跑了,保证天亮前回家!”
  两兄弟这才高兴起来,在我胸口捶了几下,拉着我去采葡萄酿酒。
  我虽然很困,但此刻也觉得不好意思推却,就跟着他们一起去了葡萄园。
  这里的葡萄虽然果粒不大,味道却特别甘甜,咬一颗满嘴香甜,我摘了几颗当早饭先填饱了肚子。
  我们用的工具是磨锋利的瓦片,用来收割葡萄,他们哥俩边干边哼歌,昨天的阴霾心情不见了,脸上又换上了灿烂的笑容。
  我也边干活边跟他们聊天,聊着聊着就问起他们哥俩的名字——异丘和沙赫是什么意思?
  异丘解释说:“异丘是第二的意思,沙赫是第三的意思。”
  我顺口就说:“那异丘就是老二了,沙赫应该是老三,这么说你们还有个哥哥!那你们老大哪里去了?”
  沙赫说:“他不在了。”
  我刚想问这个“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异丘变了脸色,呵斥沙赫,阻止他再往下说。
  我见状也不敢再多问,气氛又变得有些沉闷,三人都不再言语,都管自己卖力地干活。
  直到中午时分,我们抬着两筐葡萄回到家中,吃过午饭看看没什么事,我就去找阿娜了。
  在整个精绝国中,我和阿娜公主是走得最近的,也是话说得最多的,她又是我的师父,我就算说错话,一般她也不会和我计较,我此番去找她,就是还想问问她,昨天城中居民家家点火唱歌,到底在干什么?
  走入城堡,我就看到阿娜在梳理她的小白马,我问:“阿娜,你要出去吗?”
  阿娜看到我显得很高兴,拉着我走到她的小白马跟前,说:“小魏你看,这匹小马是我的大白马生的,现在快长大了,你不太会骑马,这头小白马就借给你骑,你好好照顾它!”
  我仔细打量,这确实是一匹漂亮的小马,马身低矮,正适合我这样的菜鸟来骑,我就不客气地抱拳致谢:“谢公主赏赐!”
  阿娜飞身跨上自己的大白马,对我说:“那你骑上它,我们一起去溜溜马!”
  我应声跨上小白马,阿娜在前面带路,小白马欢欢喜喜地跟着大白马跑,虽然小白马还跑得不快,但我还是感到随时会掉下来似的。
  我们一前一后一直跑出绿洲,来到沙漠里,下马后阿娜问我:“感觉怎么样?”
  虽然一路上我都提心吊胆,生怕掉下马,但是还是死撑面子,装作惊叹的样子:“好马驹!真是一匹小骏马!”
  阿娜说:“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我第一次单独骑马的时候,可吓得不轻呢。对了,好几天不见你踪影,今天你来找我有事吗?还想让我继续教你?”
  我没皮没脸地嬉笑到:“是啊,师父,几天不听您老人家教导,心里想念得紧呢!”
  阿娜举起马鞭凌空一抽:“去你的,你还用我教吗?我看你佉卢语已经熟练得很,都已经和我们精绝国的女孩们打成一片了,据说姑娘们正在谋划着要招你为婿呢!”
  原来我在精绝国的一举一动,阿娜都是知道的,我有点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我讪讪地说:“我和她们聊天,也是为了练习佉卢文。”
  阿娜盯着我说:“你又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你练好佉卢文有什么用?难不成真不打算走了,一辈子留在这里?”
  我想起大姆的话,一时语塞,有点不敢面对阿娜的眼睛。
  我岔开这个尴尬的话题,对阿娜说:“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想问你一件事。”
  阿娜眨着眼睛:“嗯?什么事?”
  我说:“昨天城中家家户户都在家门口点火唱歌,他们眼含热泪,闹了整整一天,究竟所为何事?”
  阿娜扭头说:“我记得以前跟你说过,在我们精绝国,不该你问的事情,你就别问!”
  我诚恳地说:“阿娜公主,我虽然是外乡人,但我在这里多时,也学会了佉卢语,我已经把这里当成我的第二故乡了,我的家乡在沙漠之外,远隔千里,我也不知道此生是否还能活着回去。你们就别再把我当外人了,行吗?”
  阿娜被我说得有点动情,但仍然她坚定地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但这一切关系到我们族人的命运,假如有一天,你真的成了我们中的一员,到时候我们的秘密,也就是你的秘密了。”
  我想,如果真的事关重大,她身为公主,自然要保护自己的族人,我理解她,也敬佩她小小年纪有着那样的使命感。
  我不再追问她,和她一起策马回到城堡。我把小白马交还给阿娜公主:“阿娜,我住的地方也没条件养马,这匹小马驹还是放在城堡里养,它也离不开妈妈,我要用时,随时来取就是!”
  阿娜接过缰绳交给马夫,点头说:“这样也好,还是你想得周到,知道小马驹离不开亲人。”
  我感慨说:“如今我远离家乡,思念家人而不得,这种感情推及他人,想来白马母子虽然是畜生,但也有舔犊之情。你是一国之公主,又有母亲和兄长相陪,自然体会不到我的心情。”
  公主黯然说:“我怎会体会不到,我想精绝国里每一个人的感受,相比你都过犹不及,相隔千里虽然遥远,但也远不过一个绝望。”
  我不知她为何这么说,难道为了抵挡楼兰国的侵略,每家每户都有牺牲的战士?
  我安慰道:“阿娜,死亡是阻挡不了亲情的,就算生不能再见,死时也能重逢。”
  阿娜抬起头,我看到她已是满脸泪水。
  她缓缓道:“如果此生生死都不能再相见呢?你根本感受不到这种揪心的疼。”
  阿娜这句话又把我绕糊涂了,什么叫生死都不能相见?但我看她突然这么伤心,就不忍心再问下去了,我提出送她回自己的屋,她点头默许了。
  我拉着她的手,走过城堡里一间间的屋子,路过一间特别大的,门上用鹿角装饰的屋子时,阿娜放慢了脚步,对我说:“这就是我哥哥、精绝国王的住处,你想进去看看吗?”
  我连忙点头,我来城堡多次路过这个屋子,阿娜从未告诉我它的主人是谁,我不明白今天她怎么会主动提出带我进去。
  我随着阿娜走进国外的寝殿,看见床头挂着一幅国外骑在马上的画像,我乍一看就觉得眼熟,问:“这就是你哥哥?”
  阿娜骄傲地说:“对,这是我们英俊勇敢的国王,曾经的沙漠王子!是我们族人心中永远的英雄!”
  我一听到“沙漠王子”四个字,心中一愣,连忙走近画像仔细端详,这一看让我大为吃惊,这个国王,就是我跟纪录片组去和田拍摄时,做梦梦到的沙漠王子,当时梦中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坚毅又略带忧伤的眼神,看过一眼就忘不了,更何况他的左边胳膊上戴的护膊,正是收藏在和田博物馆里的那条“五星出东方利中国”!
  我回过头来,却看见阿娜伸出手抚摸着画像中国王的脸,我看到一滴又一滴的泪水从她的眼中滚落,划过她白皙的脸庞。
  我扳过阿娜的脸,关切地问:“阿娜,你怎么哭了?你哥哥为国戍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阿娜听到我的话,更加伤心了,她扑在床上,低下头埋在自己的手臂里,失声痛哭起来,哭得那么伤心,那么绝望。
  我心里想,难道国王已经殉国?不对,如果她哥哥已经殉国,一定会昭告天下,另选继承人,而不可能会长久隐瞒下去。
  我抚摸着她的头发不做声,阿娜这么悲伤,还是让她宣泄出来为好。良久,良久,我听到她的哭声越来越小,终于嘎然而止。
  阿娜抬起头来,她的侍女递上早已准备好的热毛巾,阿娜背过身去擦了把脸,默默的坐在床沿上不说话,低垂着头用手指拨弄着长发。
  我蹲下身子,抬头对阿娜说:“阿娜,你哥哥是不是回不来了?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阿娜失神地:“他回不来了,他和这精绝国最勇敢的战士一起,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里的子民,他们永远回不来了!”
  看来我想多了,听阿娜的意思,国王和他的士兵,确实已经战死沙场。
  我无力地劝慰道:“公主,一个国王,能为自己的国家战死,那是千秋万代无的尚荣光。你应该为你哥哥骄傲,精绝国世世代代的子民也会为他骄傲!你们应该选出他的继承人,来继承王位,一个国家,不能一直群龙无首。”
  阿娜激动地打断我的话:“不,我哥哥没有死!它是精绝国永远的国王,谁也不能代替他!所有勇敢的战士们也都没有死,他们会永远永远活着!”
  我看阿娜悲伤过度,有些语无伦次,就不再给她讲道理了。我默默地陪着她,等她情绪恢复,侍女们都退出门外。
  “阿娜,你怎么可以带外人进你哥哥的屋子呢?”突然,屋外响起大姆责备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大姆正一脚跨进屋子。
  我看到大姆进来,连忙站起身来,垂头不语。
  大姆看到阿娜悲伤的神情,立马上前一步搂着她,阿娜静静地靠在大姆的怀里,渐渐平息下来。
  大姆转身对我挥挥手,意思是让我走,我就识相地退出门去。
  走出城堡,我的脑子又开始乱了,这精绝国的国王,到底死没死呢?我梳理一下这段时间来获得的有关精绝国的信息,可以确定的是:原精绝国的子民在三百年前被一支神秘部落所灭,变成纸片幽灵;同时,周边的游牧族人来到了精绝国,成为现在的精绝国人。那么问题来了,那支神秘部落为什么要灭掉三百年前的精绝国?杀死精绝国原住民后,他们又去了哪里?那些纸片幽灵夜复一夜地又在搜寻什么?
  我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尼雅湖边。如果尼雅湖能说话,它一定会告诉我几千年来这里发生了什么,清澈的尼雅湖水底,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
  远远地,我听到了少女的歌声,我慢慢地走近她,原来是阿苏姑娘在独自跳舞唱歌,我忘不了昨天在她家门口遇到她时,阿苏眼中流下的眼泪。
  我躲在芦苇丛中偷偷看她,只见她独自载歌载舞,仰起头伸出双臂,不停地旋转,直到她筋疲力尽,跪倒在地。
  阿苏开始低头抽泣,当她抬起头来,已是满脸泪水。
  她仰天撕心裂肺地用佉卢语大喊:“哥哥,哥哥!”,声音穿透云霄。随后,阿苏颓然瘫倒在地。
  怎么?阿苏也失去了哥哥?难道他的哥哥也跟随精绝王一起出征牺牲了?
  我从芦苇丛中走出来,扶起阿苏。
  我问:“阿苏,你哥哥是不是跟着国王一起,英勇牺牲了?昨天你在家门口烧火盆,就是在祭祀他对不对?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了保卫这个国家,每家每户都有亲人在那场战争中牺牲,收留我的耳卢大叔的大儿子也是,昨天应该就是他们共同的祭日对吗?”
  阿苏拼命摇头:“不!不是!我哥哥没有死,国王也没有死,储列大哥也没有死,那些英雄们都没有死!可是他们永远不能再回家乡了!没有战争,可是比战争更恐怖!他们为了保护族人,他们承受的痛苦,远远超过死亡!你说得对,昨天,就是他们离开我们一周年的日子,我们全城升起火盆,唱起歌,就是希望他们能看到我们,听到家乡的声音!”
  我再次被震惊了,看到阿苏的表情,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那么阿娜也没有胡说。如此看来,一年前,这里发生了一件重大事件,在这个事件里,每家每户都失去了一个男人,包括阿娜的哥哥,阿苏的哥哥,异丘和沙赫的哥哥储列……,而最诡异的是,并非战争,也非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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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失踪的战士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不能再回来了?这些问题,无论我怎么问,阿苏都不肯再吐露半个字。
  不曾想到,短短半天时间里,又给我增加了一个谜团。三百年前的神秘部落,精绝国的空屋,纸片幽灵,和失踪的精绝国战士,这四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呢?第六感告诉我一定有,但又实在想不出个中缘由。
  既然连天真烂漫的阿苏都会严守的秘密,一定是事关他们族人命运的大事,我觉得我不能再问下去,就把阿苏送回家,看看天色不早,我也赶紧回到耳卢大叔家里。
  再次看到耳卢大叔的家人,心里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想到他们一年前也失去了大儿子,现在对我这个外乡人这么好,也许把我也当成了他的儿子,我想着如何才能报答他们呢?干农活吧,我既没力气也不精,基本就是白吃饭,他们也不在乎我下不下地。
  吃晚饭的时候,耳卢大婶给我们分菜汤和馕饼,她一直对我就象异丘和沙赫一样,没有半点客套,仿佛我就是她带大的孩子一样。
  我突然就灵光一闪,对耳卢大叔大婶脱口而出:“你们以后就叫我储列吧!以后,这就是我在精绝国的名字!”
  异丘和沙赫咬着半块馕饼,惊得张大了嘴巴看着我。
  耳卢大叔和大婶先是一愣,继而异口同声高兴地说:“好好好,我们的储列又回来了!”
  大婶又给我盛了点菜汤,痴痴地看着我喝,仿佛我真的就是她失而复得的大儿子。
  我被她看得有点心酸,生活在这里的精绝国人,看似粗线大条的很简单,其实内心也隐藏着细腻的情感。我也想起了远方的妈妈,此刻,她也在找我吗?妈妈,如果我再回到你的身边,一定不会再嫌你啰嗦,你的唠叨,我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想到妈妈,我的头又痛起来,最近头痛的频率越来越高,痛得我思维混乱,隐隐的,仿佛真的听到了妈妈的呼唤声。
  因为昨天在空屋折腾了一夜,我感觉很疲惫,所以晚饭过后,我倒头便睡。一觉睡到天亮,感觉精神大振,看看旁边的异丘和沙赫忍在熟睡,我就悄悄起身,到厨房去帮耳卢大婶打下手。
  耳卢大婶忙着做一家人的早餐,看到我来帮忙,露出会心的笑容。
  早饭后,异丘和沙赫抬着葡萄酒罐要去地窖存放,我跟着下了地窖,看着那些陶罐,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便随手拿起碳棒在陶罐上画了几个坦胸露肩的现代美女端着葡萄酒杯在搔首弄姿。异丘和沙赫看到了哈哈大笑。
  我刚把做好的早餐端到院子里,就听到外面响起了马蹄声,我以为阿娜又来找我,连忙迎了出去,却看到是大姆骑着枣红马过来了。
  自从那天在地宫对抗她以后,我们没有再面对面交流过。昨天在城堡国王屋里,相遇时也没说话。
  我不卑不亢地向大姆行了个礼。大姆冷艳地笑着我,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说:“大姆来找我吗?”
  大姆说:“你跟我走。”
  我再次听到这句话,条件反射似地一哆嗦。上次就是她让我跟她走,结果把我带到地宫里逼婚,害我度过了最恐怖的一夜,要不是阿娜出手相救,还不知道我后来会是什么下场呢。
  我脑子快速飞转,大姆虽然是精绝国的皇太后,但据我这么多天的对这个国度的了解,似乎子民对王族的王权等级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森严,看阿娜公主就很平易近人,于是我壮着胆子推脱道:“大姆,我今天还有下地干活,核桃树都长虫子了,没时间陪您,实在抱歉!”
  大姆轻轻哼了一声:“你敢不从?想让我再把你送进地宫反思吗?”
  我看看大姆身后也没跟侍卫,心想,我不跟你去,难道你能绑我去。
  可说时迟那时快,大姆掏出一条绳索就把我套住拉上了马,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枣红马跑得飞快,我在马背上又惊又怕,惊的是我随时会掉下马背摔个稀巴烂,怕的是担心大姆会把我再带到地宫、或者更恐怖的地方去。
  我紧紧抱住马腹,闭着眼睛直念“菩萨保佑”。
  马儿的奔跑的节奏逐渐缓和下来,我睁开眼睛,已经到了城堡。
  我满头大汗,抚着胸口对自己说:“还好还好,进了城堡,有阿娜在,就好办了。”
  大姆带着我往她的殿屋里走,一路上我东张西望寻找阿娜,可就是没见她的身影。
  到了大姆殿屋门口,我看到阿娜的贴身侍女走过,马上向她挥挥手,表示我在大姆这。我想这个侍女如果机灵一点,或许会去告诉阿娜。
  大姆看我在殿屋外磨磨蹭蹭的,转身把我拉进殿屋,不满地说:“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快随我进来。”
  大姆自己坐在她的宝座上,示意我在对面坐下。
  大姆说:“看来阿娜这丫头真是对你情有独钟了,不但救你逃出地宫,还带你进国王的屋子,阿娜这样待你,你却推三阻四不肯娶她,可见你也是个没良心的!”
  我真是百口莫辩,心里考虑着,要不要跟大姆说,我已经有了心上人?
  还没等我开口,大姆又说:“你现在也已经知道,精绝国的国王已经不在,这一年来,实际上是我这个女流之辈在统治着国家,我是个女人,而且总会老去,精绝国不能继承王位的人。眼下王室血统后裔只有阿娜一人,阿娜个性天真单纯,不适合做精绝国的女王,所以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让她早日成婚,诞下王子,早日继承王位。我三番五次找你,并非你是汉人,我就非要招你为婿,而是阿娜她心里只有你!她先后失去最疼爱她的父王和哥哥,已经够可怜的了,我想要我的女儿快乐!卫公子,你迷失在沙漠里,是精绝国的人救了你,你就不该报答这个国家吗?”
  大姆滔滔不绝一段话,说得我哑口无言,我见她说得在情在理,想起阿娜对我的好,我也不忍心伤害她,怎么办怎么办?
  我内心揪成一团,头痛又开始发作,我抱着头痛苦不堪,耳边仿佛又远远传来妈妈的呼唤声。
  大姆看到我的样子,惊奇地说:“卫公子,你怎么啦?”
  我脸色发白直冒虚汗,痛苦地说:“大姆,我来这里之前,就患上了头痛之症,近日发作得越发频繁,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
  大姆闻言大惊:“你年纪轻轻竟然也患有头疾?精绝国先王,阿娜的父亲,也是患头疾而亡,听你的症状,和他发作的一样,也是痛得越来越频繁,痛得越来越厉害,最后不治而亡。”
  听闻此言,我顾不得害怕,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大姆,看来我得了和阿娜父王同一种病啊!我大概也活不长了!”
  大姆泄气地说:“卫公子,你还是先好好养病吧,你和阿娜的事暂且搁下,日后再议。”
  我忍着头痛,正想告辞,阿娜进来了,看到我的样子,着急地扶起我,问:“是不是头痛病又犯了?”
  我点点头,阿娜对侍女说:“快,把卫公子扶到我屋里休息,再叫巫医来看看,有没有办法!”
  大姆阻止说:“阿娜,把卫公子送到巫医家就行了,何必去你屋里!”
  阿娜说:“母亲,你没见卫公子已经痛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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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头也不回,直接和侍女一起把我扶出了大姆的殿屋。
  阿娜把我扶到她的床上躺下,侍女叫来了巫医,巫医给我头上敷了剁碎的草泥,她边念咒,边端着盛着清水的瓦盆在屋内四处洒水。
  这次的头痛比以往的每一次都厉害,我开始视力模糊,感觉就要死了,阿娜万分焦急地抓着我的手,我用尽力气,伸手抚摸阿娜的头发,说:“阿娜,我快不行了,你把我抬出屋去,别让我死在你的床上。”
  阿娜哭着摇头:“不行,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卫公子,我喜欢你,我要跟你永远在一起。”
  虽然我感觉非常痛苦,有种濒死的感觉,但我的心是真的被阿娜感动了,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对阿娜说:“阿婆啦!(佉卢语:我喜欢你)”
  我模糊地看到阿娜在使命点头,她反复对我说:“阿婆啦!阿婆啦!”
  阿娜的声音渐渐远去,我终于陷入一片黑暗和无声世界里。
  此刻,只有脑子还是清醒的,我对自己说:“卫小魏,你真的死了吗?”
  过了很久很久,我又隐约听到妈妈的呼唤声,而且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近到仿佛就在我的耳边。
  我猛然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正照射在我的脸上,我看到的是一个白色世界。
  耳边响起妈妈的尖叫声:“小魏,你醒了?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医生!医生!6床醒了!”
  医生护士急匆匆赶来,用手电照了照我的瞳孔,再看看旁边边的心电监护仪,对我妈妈说:“情况不错,和我们预计苏醒的时间差不多。大姐,你就放心吧,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们这里是北京治疗脑血管意外最好的医院。”
  我这才知道我躺在医院里,可是我在千里之外、千年以前的精绝国发病,怎么会躺在北京的医院被救醒呢。
  我想问,但发不出声音,医生看到后忙安慰我说:“小伙子,你别急,在手术后你没有自主呼吸,所以我们帮你做了气管切开,用来上呼吸机和吸痰。现在你醒了,我们马上给你拔管缝合,你放心,一切都会恢复的。”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医生走了,妈妈扑到我身边哭着说:“儿子,妈妈真怕你醒不来了!你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叫爸爸妈妈怎么活?你知道吗?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三个月了,医生说,这个礼拜一定要唤醒你,如果再不醒,也许你就成植物人了!你可吓死爸爸妈妈了!我每天和你爸爸轮班,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在你耳朵旁边叫你名字,天可怜见,菩萨保佑,你总算醒来了!对了,我得赶紧给你爸爸打电话。”
  妈妈给爸爸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电话里爸爸也哭了。我这才看到妈妈,头发竟然花白了,脸上也干巴巴的添了好多皱纹,记忆中我的妈妈是最爱臭美的,她总是把自己保养得很好。
  爸爸接到电话,和表哥一起赶过来了,我看到爸爸也瘦的不成样了,苍老得象个小老头。他一遍遍抚摸着我的脸,看着我一句话都没说。
  我望着爸爸妈妈,虽然不能说话,但我心里暗暗发誓,从今以后,一定要听他们的话,好好孝敬他们,再也不让他们为了我操心。
  表哥走到我的床前,对我说:“小卫,你现在一定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对吧?那天晚上我睡得正迷糊呢,突然听到洗手间‘砰’的一声巨响,我爬起来一看,你已经倒在马桶边昏迷了。我赶紧叫120把你送到医院,医生诊断你是先天性脑血管畸形伴破裂,马上给你做了开颅手术,这种手术风险很大,医生说,你醒来的希望是百分之六十,然后你就一直昏迷到今天,算来已经整整三个月。前几天医生说,这周是你的关键时刻,要么就是苏醒,要么就成为植物人。你不知我们对你有多担心,幸好你平安挺过来了,真是万幸。”
  我使劲回想,那天晚上我确实赶到头痛,然后半夜去上卫生间,再后来,就出了门上了电梯。现在听表哥这么一说,我上卫生间后就昏迷了,接下来所以发生的,全是我昏迷中所做的梦。
  难怪这个梦这么长,总也醒不过来。可是我觉得它又不像梦,尼雅湖、精绝国、阿娜公主、耳卢大叔……,这些情景依然历历在目,我甚至可以想象到,我离开后阿娜的悲伤。我比任何人都更能了解庄子梦蝶的含义,梦境和现实,我也有点傻傻分不清了。
  医生很快给我拔了管,过了一些日子,我能说话了,也能下床走几步,因为长期卧床,我的四肢肌肉都已经萎缩,象麻杆一样难看。
  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还是有点期盼,希望做梦的时候再能回到尼雅湖畔看看,但是再也没有梦到过。
  我的心情很复杂,既为自己的新生高兴,也为永别了梦中的一切而悲伤。
  我许诺自己,有生之年,一定要找机会去精绝国遗址看看,当然我要好好锻炼身体,也要赚到很多的钱,才能实现这个梦想。
  我身体恢复得很快,公司的老板和同事也来看过我,老板很厚道,虽然我进公司没几天,他还是为我承担了部分医药费用,还劝我不要着急,养好身体再回公司。
  一个月后,我顺利出院,跟着爸爸妈妈回到荆州市家中休养,顺便也接受老家亲戚朋友的慰问。
  对于我这次出险,妈妈一直很自责,她说她应该早点重视我的头痛症。我说这只是一个意外,劝妈妈不要再给自己增加心理负担。
  回家后发现妈妈开始吃素,一点荤腥都不沾,问及原因,才知道在我昏迷的时候,妈妈去庙里给菩萨需要,只要我能度过难关,她就终生食素,绝不反悔。
  看着以前也是吃货的妈妈,现在为了我诚信戒掉美食,母爱就是这么伟大。
  在家里休息了一段时间,头发也长出来了,我有时也上街走走,看看老同学啥的。
  那天突然想起海叔他们一家,也不知道小美的母亲现在病情怎么样了。我妈妈说她来北京时,小美妈妈已经做完手术,算起来现在应该出院了。
  于是带上一些补品,直奔海叔家里敲门。
  出来开门的是小美,看得我很意外,她说:“听说你在北京病得很厉害,没想到你已经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的荆州?”
  我说:“我出院有段日子了,现在能出门了,就来看看你妈妈,你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小美没吱声,让我进屋,我进了屋子才看到,客厅里放着小美妈妈的遗像,遗像前面摆着几碟瓜果,还有一个香炉,里面燃着几支香。
  我没想到小美妈妈这么快就病逝了,有点意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小美递给我三支点燃的香,说:“我妈妈也算你师母,你给她上三支香吧!”
  我把礼品放在案桌上,接过香拜了三拜,插进香炉,然后又趴地上磕了三个头。
  小美说:“谢谢你给我妈妈行这么大的礼。”
  我问小美:“你妈妈什么时候去世的?太突然了,我根本就不知道。”
  小美说:“你在北京自己都命悬一线,怎么会知道荆州的事情。我妈妈查出是胰头癌,病情发展很快,在医院治疗一个多月,就去世了。今天已经断七,所以最后供上一供,没想到被你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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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劝慰道:“小美,你也不要太伤心了,癌症这种病,拖得越久,受的苦越多。她走了,也是解脱。”
  小美说:“也只有这么想了。”
  我问:“海叔呢?他在哪里?”
  小美指指卧室:“我爸也卧病在床,我妈妈的死对他打击太大,这些天他总是很自责,成天睡不着,胃口也不好,你来了正好,去劝劝他吧。”
  我推开卧室,看到海叔半闭着眼睛靠在床上,脸上胡子拉杂的,显得很憔悴。
  我轻轻唤了一声:“海叔!”
  海叔睁眼一看是我,连忙挣扎着起了,招呼我说:“小魏,真的是你吗?你病好了?真是老天开眼。”
  我坐在海叔床边上,说:“海叔,对不起,今天我才知道小美妈妈的事,真是没想到,不过,你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有小美呢!”
  海叔叹着气又是摇头又是点头:“谁说不是呢!如果不是还有个讨债女儿,我也想随着小美妈妈去了,倒还省心些!她妈妈虽然死了,但我已请高僧为她超度,她现在已经进入极乐世界,倒留我一人在人间受罪。我现在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小美了,她若有个好归宿,我才好闭眼呢。”
  我说:“海叔,您说笑了,您才五十出头,就别说这种话了。”
  海叔突然拉住我的手说:“小魏,你以后还是别跟我学这个了,没想到我千当心万小心,还是差点害了你!”
  我宽慰他道:“我的病是先天性脑血管畸形,在娘肚子里就这样了,医生说了,破裂也是迟早的事,跟您有什么关系!”
  海叔叹息道:“我心里总是打鼓,你看看我这一辈子,自己这个样子,我的女儿又是这个样子,我老婆跟着我也没过什么好日子,现在竟然得了这种恶疾撒手走了,我对不起她们,都是我连累了她们!所以小魏,你还是收手吧!这种事情,实在邪门得很!”
  我说:“海叔,我宁愿相信这些都是巧合,你看爷叔也是学道之人,为啥他就好好的呢?”
  “好个屁啊!一辈子的老光棍,现在孤零零住敬老院,将来死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海叔说着说着有点激动,连声咳嗽起来。
  我让海叔先歇会,有话慢慢说。
  海叔停了一会,又接着说:“你出事后,我替你看了八字,今年你大运逢伤官,会出大事,幸好流年对你有利,你才能化险为夷,你昏迷的日子了,我和爷叔一起为你和小美妈妈都做了法事,帮你们借运。”
  我听了这话挺感动的,想着也该去看看爷叔,就问:“爷叔在哪个敬老院?”
  海叔说:“在城南敬老院,但上周已经被他侄儿接走,去外县乡下住了。临走的时候来看过我,他跟我说,他打了卦,说你已经脱险。今天看到你果然已经无碍!”
  既然爷叔不在荆州,那就等他回来再说好了。我和海叔聊了一会,就告辞出来了,小美送我到门口说:“有空常过来陪我爸聊聊,他一个人在家闷得慌,我和他也说不上什么话。”
  这次看到小美,比以前稳重得多,也许母亲的去世使她成熟了
  在家里休养的日子,过得很悠闲,我心里最想念的是小熙,但脑子里出现得最多的却是精绝国。
  我加了小熙几次微信,她都没反应,我也就死了联系她的念头,再说,我现在有什么资格可以配得上她?
  我每天下午都会打坐,已经成了习惯,现在离魂术对我来说,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闭上眼睛,可以清楚地看到方圆二公里之内的情景。
  我隔三差五会去海叔家里坐坐,我们两家是街坊,离得很近。
  海叔问起我在北京上班的公司怎么样,我大大地夸奖了一番。海叔听我把公司说得那么高大上,很是满意。他吩咐我病好以后,好好回北京在公司混出个人样来。
  我跟海叔提起离魂术的事情,海叔听说我练成了,却一点都没高兴的样子,反而说:“小魏,以后就忘了这些吧!你还年轻,路长着呢,别去跟天抗命。”
  看来这次小美妈妈之死,对海叔打击实在太大了,连带心性都改了。
  这天下午我妈妈在家包素饺子,让我拿点给海叔他们爷俩,我提着饭盒就去了。小美看到饺子很高兴,就说今天不用做晚饭了。
  小美去煮饺子了,我进了海叔房里,海叔精神已经好点了,见我来了,拿出一个电动剃须刀说:“你帮我看看,这个剃须刀怎么不会动了?”
  我拆开后盖看看,电池都烂了,就说:“电池太旧了,换个电池可能就好了。”
  海叔说:“那好,你替我跑一趟,去楼下超市买两节电池。”
  于是我就下楼去买了电池上来,给剃须刀换号电池,果然就会动了。我把剃须刀递给海叔,海叔看了看又塞到我手里说:“我早上刚用刮刀刮过胡子,你先替我试一下好不好用。”
  我摸摸自己下巴,是有二天忘了清理了,于是对着镜子把自己胡子刮干净,并对海叔说:“好使得很,你看,都刮干净了。”
  海叔满意地把剃须刀收了起来。
  看看没什么事,我就回家吃饺子去了。
  回到家,妈妈已经把饺子端上桌子了,她边给我们分碗边说:“也算是歪打正着了,自从我吃素以来,同事们都说我脸上皮肤白净多了,连多年的黄褐斑都消失了,脸色也好。所以我决定,以后你们也多吃点素。”
  我爸爸反正我妈妈说什么都是对的,所以他连声符合。
  但对我这种无肉不欢的人来说,唉,说多了都是泪。
  饭后表哥给我打来电话,问我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我说恢复得不错,想再过一个月就回北京上班。表哥说那好,正好过了春节可以上班,还嘱咐我多看点业务上的书,公司动漫组已经撤销,我回去后直接就要进托尼老师的摄影组了,托尼特意推荐了一些教材给我。
  挂下电话,表哥又给我发来相关教材书的名单,让我网购回来好好学习。
  我立马上网买下这些书,公司对我这么照顾,我也不能给公司丢脸,今后我一定努力工作,好好回馈公司。
  收到书籍后,我就足不出开始研习影视摄影课程,爸妈见状对我很满意,他们都说我病了一场以后,懂事多了,他们已经在琢磨,如果我将来在北京发展,就把家里的房子卖了,给我做北京买房的首付。我说那你们住哪里啊?他们居然说老了就去养老院住呗,反正有退休工资也不怕。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听得我好心酸。
  我说:“爸,妈,以前是我不懂事,中学不好好读,考了个三本花了你们那么多积蓄,今后我绝不会再靠家里,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们骄傲的。”
  这样好好的过了几天,有天下午,我突然就感到心绪不宁,书也看不进去,浑身不对劲了,最离谱的事,脑子里总是出现我和小美从小到大的一些事情,小美的影子总在我脑子里晃着,使我不由自由地往海叔家跑去。
  这次开门的是海叔,海叔看到我,连声说:“是小魏啊,你怎么好几天都不来我家了?你还好吧?”
  我说:“我还好,海叔,小美不在家吗?”
  海叔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说:“这么说,你是来找小美的?她刚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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