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雪长津(原创小说连载）

　　里奇中校命令驻守山下的士兵沿着重炮轰击的方向朝东山发起反攻，但是在火山般燃烧的山上射出密集的子弹，使进攻的士兵们寸步难行。空气中充满TNT炸药和汽油燃烧的混合味道，流弹在寒冷的空气中穿过，灼热的弹头发出吱吱的响声，使尼文感到哪里都不安全。更令人不安的是，南侧防御圈已经出现了动摇的迹象，交火的战线正在朝下碣隅里接近。

　　山田士官为尼文拿来了一支勃朗宁手枪，尼文摇了摇头：“士官，我从来不用枪，拿着这个家伙，就是前面有头大象我也很难打中它的头。”山田士官诧异地看着他，“那么，您用什么来保护自己？”“我相信上帝会保佑我，这就够了。”山田摇了摇头，“神没能保佑大日本帝国的武运长久，也没能保佑我的父亲和弟弟死在战场。”他把手枪插到自己腰间，又一把带鞘的短刀别在腰上。“中校命令我保护你的安全，我想我能做到。”
　　尼文笑了笑说：“谢谢。”

　　接近午夜时分，第H陆战连阵地中央两道战壕遭到了突破，剩余的士兵跌跌撞撞地退到了机场工地和炮兵阵地附近，守卫机场的宪兵高声命令他们返回阵地，但是无济于事。中国人的手榴弹接二连三地投到了宪兵们守卫的木屋和掩体上，接着数十名身披白色伪装的中国士兵冲上了机场跑道，与宪兵们展开对射。

　　掩护炮兵的机枪掩体发出了短促的射击声。这些暗藏火力点精心构筑在开阔地边缘，射击水平线与机场地面平齐，能从侧面控制机场外围，但由于气温过低，机枪的连射功能显然受到了影响，尼文透过掩体的空隙看到近处两个机枪射手紧张地处理着机械故障。旁边的军官大声呵斥着什么。几秒钟的时间，冲破防线的中国突击队员已经分散到机场工地，找不到踪迹了。

　　攻击还在持续，穿过战线的中国士兵越来越多，他们在火网中灵活地闪转腾挪着朝机场方向接近，斯科特中校接到史密斯将军的命令，抽调了20名炮兵对突破口侧翼进行反冲击，里奇中校也集中了通信营的数十名官兵，从机场北端发起反击。扼守炮兵阵地侧翼的机枪火力点的射击终于形成了连续火力，子弹扫过开阔地带，把突破口重新笼罩在火力控制范围。

　　借着炮弹爆炸的闪光，尼文看到有无数个人影在开阔地上涌动着，在密集的弹雨中，他们成片地倒了下去，又成批地补充上来，但是似乎无济于事。通信营的士兵们几乎已经前进到第二道战壕附近，封堵住被突破的阵地，二线阵地上的迫击炮连续发射着高爆弹，在突破口的后方形成了一道弹幕。

　　“注意，有人在袭击我们！”尼文听见有人在后面大声喊叫，声音被枪械的射击声吞没下去，显得虚无缥缈。是渗透进来的中国人？还没有容他多思考，后面的机枪掩体已经被手榴弹的爆炸炸得碎块横飞，接着，一个白色的人影跳入他们的掩体，带着一阵寒气扑向尼文和山田。
　　山田抬手扣动了勃朗宁手枪的扳机，但这没能延缓对手冲击的速度，一柄日式三八枪的刺刀径直插入了山田的胸部，山田痛苦地嚎叫起来，但仍然挣扎着抽出日式短刀，反手刺入袭击者的身体。两个人一起轰然倒在掩体中。

　　海浪一样的攻击波迅速穿过断裂的弹幕，与反冲击的美军碰撞到一起，形成了一场短兵相接的混战。卡宾枪近距离射出的子弹打在双方士兵的身体上，发出“噗噗”的沉闷声响，手榴弹爆炸掀起的泥土和弹片一起四处飞溅，倒下的士兵痛苦地挣扎抽搐，然后在极度的寒冷中僵硬，陷入沉寂。十几分钟的时间，数十个美国士兵被激烈的格斗吞没了。
　　尼文拔出了刺进山田胸口的刺刀，用战场急救包缠绕了伤口，但是几乎没有什么作用。刀伤导致的出血使山田嘴和鼻子里不断涌出混着泡沫的血浆，“てんこく...SAMURAI......”山田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声音渐渐微弱下去。黑暗中又有几个人跳入掩体，尼文屏住了呼吸，倚靠在沙袋上，听着他们用中国话大声交谈着什么，这些人用步枪朝机场射击了一阵，又跳了出去。

　　仿佛进入了世界的末日，尼文呆滞地坐着，四周的空气在寒冷中似乎渐渐凝固，使他的意识也渐渐陷入迷离状态。射击和格斗的声音似乎一下子变得非常遥远。但是脚下的地面忽然微微颤抖起来，伴随着低沉的加农炮射击声，这颤抖越来越剧烈，越来越清晰——这是坦克履带发出的轰鸣。
　　据守在下碣隅里市镇中心的坦克开了出来，它们排成一列横队，在工兵和宪兵的配合下，朝机场方向发起了新的反击。

　　......

　　天亮的时候，尼文被斯科特中校派来的炮兵拉出了冰冷的掩体。山田已经死去，僵硬的脸上遗留着痛苦和绝望的表情。他的对手，那个中国士兵的遗体侧躺在掩体里，身上至少有四五处子弹穿透的痕迹，山田的短刀也深深插入他的腹部。掩体周围还有五六具尸体，其中一个是美军，其他几个是中国士兵。更远的地方，从外围防御阵地到机场的周围，密密麻麻遍布着战死者，陆战师的宪兵正在其中搜寻己方的阵亡人员， 一辆坦克残骸停在距离防御战壕不远的开阔地上，炮塔里冒着青烟。
　　中国军队没能占领下碣隅里。

　　第三节

　　午夜过后，进攻下碣隅里的2、3团在突破南部防线后遭遇了美军坦克，缺乏重武器的部队无法冲破重装甲组成的钢铁防线，战士们用手榴弹、炸药包无法摧毁这些钢铁怪物，情急之下，有人甚至拿打光子弹的枪支去塞坦克的履带，但是无济于事。开阔的机场工地无遮无拦，在机枪扫射下，成批的干部战士倒在机场上，进攻的部队很快损失过半。王副军长和黄师长得到消息后，到山脊观察所查看了战事发展情况，看到这一情景，命令停止进攻。
　　东山的争夺还在继续，朱政委打来电话说，1团的部队已经几次把进攻的美军打了回去，两个连队反击打到了下碣隅里北侧和公路桥附近，但是遭遇了美军坦克和装甲车，被迫撤回。

　　天快要亮了，下碣隅里战场上，志愿军包围了下碣隅里的敌人，割断了该地区与西侧柳潭里、东侧新兴里、南侧古土里的交通联系，但是没能一鼓作气吃掉这里的敌人。黄师长命令二、三团留少部分人员巩固山头阻击阵地，各连排疏散到山谷中休息整顿。考虑到东山只有一团守卫，又同时面临新兴里和下碣隅里两个方向敌人的威胁，决定把侦查连和师属工兵营的一半兵力抽调过去，并加强一部分炮兵。

　　让黄师长万分焦虑的不仅是一夜鏖战后的严重伤亡，由于全师轻装前进，远远脱离了后勤运输线，全师的后勤供应已经中断了，弹药已经所剩无几，还有上千名受伤的干部战士需要救护。
　　王征副军长也接到了三师的电报，他们已经翻山越岭接近了更南端的古土里和黄草岭一带，并与北援的敌人展开了激烈战斗，他们师同样存在这个问题，甚至更加严重。这些问题让他的心情异常沉重。
　　下碣隅里和古土里一带处在长津湖的南端，东边的新兴里、西边的柳潭里现在都已经变成战场，武器弹药、粮食被服要运到前线，最近也要一百多里，这中间没有成型的道路，还要遭受敌人在地面和空中的封锁，要向前线运送一颗子弹、一粒粮食都不容易。

　　“报告！兵团后勤卫生部来电，按照首长指示，兵团野战医院派出的医疗分队已经从新兴里方向越过战线，正在朝下碣隅里这边摸索前进。还有，27军来电，前线指挥部已经派人护送他们过了丰流里江，希望2师接应。”
　　“报告！兵团指挥部通报，朝鲜人民军朴东哲少校带领联络分队正在赶往下碣隅里途中，将于今天上午到达后浦以东地区，要求师部派人联络。”
　　通讯参谋报告。
　　“哦，需要什么来什么！”黄师长说。
　　“从新兴里战场穿插过来很不容易，通知朱政委他们安排接应一下吧。”王征副军长点点头，“另外，看看他们那边有没有会朝鲜语的参谋。”
　　“报告首长，还是我去吧！”杜玉说道。
　　“杜参谋？我看可以。”王征副军长沉吟了一下说，“注意安全。”

　　天将破晓的时候，杜玉和东去的部队一起穿越战线，朝下碣隅里东山方向前进。彻夜激战的战场正在归于平静，被炸毁的房屋、车辆，冰冷的战壕以及来不及掩埋的士兵遗体都被冻得结出一层白色冰霜。残余的燃烧物冒着青烟，火焰在寒霜侵袭下越来越微弱。

　　南线的道路已经被三师切断，部队从南边迅速跨过结冰的长津江，爬上道路东侧的山坡。炮兵携带着拆开的步兵炮走在队伍中间，杜玉从一个瘦小的战士肩上接过一个炮架，和他们一起朝山脊爬去，带队的炮兵连长过来打招呼，杜玉发现他是在观察所遇到的那个叶副连长。“怎么，派你们到1团来了？”“是，杜首长，我们奉命支援1团。”
　　1团的警戒哨兵从山坡上迎了过来，引导着队伍向东北方前进，天将破晓的时候，队伍到达了东山脚下的山谷。按照团长的指示，炮兵被安排在距离主峰四里开外的树林里，工兵加强到战斗部队。侦查连的战士和杜玉一起来到山谷东口岩洞里的指挥部。

　　请耐心等待：）


　　只是一天多不见，朱政委显得憔悴了许多，但是仍然热情洋溢地招呼着杜玉：“小杜参谋辛苦了！来，喝口热水，坐下歇一歇。”梁新川也在指挥部里，见到杜玉显得分外高兴。来不及多寒暄，朱政委就简要地跟杜玉谈了一下情况。“是这样，朝鲜人民军朴东哲少校和他的分队已经到了离这里十几里的福洞附近，你们的任务是安全地把他们带到指挥部来，小梁带着两个侦查兵跟你一起执行任务。天亮了，要注意敌机空袭。”
　　“您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杜玉说。

　　1团昨夜攻占东山后，又拿下了西南侧的无名高地，部队散布在南北约四五公里的战线上，因此基本上没有什么后备力量了，师里派来的人员充实了战斗队伍，工兵们携带的工具也在挖掘掩蔽部中派上了用场，但是人员还是显得有些不足。
　　离开部队指挥部，杜玉他们沿山沟朝东钻出沟口，越过一片树林，再顺着朝东北方向的另一道山沟走下去。山坡的树林中有一些后勤战士在抬伤病员，几个带轻伤的战士担任警戒，再往东，就脱离了志愿军的阵地，进入敌我都可能出现的中间地带。

　　“杜参谋，你说朝鲜人民军会不会派部队来参加战斗？”梁新川说。
　　“不太好说，一个月前我们在黄草岭阻击敌人时，朝鲜人民军只派出了几辆坦克和一个新建的工人营参加战斗，主力部队在敌人仁川登陆后差不多都打光了。”
　　“那也是。”梁新川点点头。

　　“那他们来联络什么？”
　　“我看，他们能找点熟悉这里的朝鲜老乡给咱们带路就不错了，要是能给部队再解决点粮食，就更好了。”杜玉说。

　　在连续翻过两个山梁之后，杜玉他们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残破的

　　院落，院中的房子已经坍塌，墙壁上残留着白色的朝鲜标语。这里就是预定的接应地点——农场了。
　　梁新川带着侦查兵小赵借着地形掩护，先摸到房子附近，房子近处出现了一个身穿朝鲜人民军军服的士兵，端着一支带弯曲弹夹的苏式波波沙冲锋枪。
　　“中国东木？”朝鲜战士问。
　　“我们是志愿军，来迎接你们的！”梁新川用中国话说。

　　“?? ?? ?? ???”杜玉大声翻译了一句。
　　“?? ??!”（太好了！）朝鲜战士高兴地喊着，跑上前一把抱住了梁新川。随着他的喊声，废墟后面又出现了几个朝鲜官兵的身影。
　　朝鲜人民军的衣服是仿照苏式军服制作的，布料考究，裁剪得体，虽然裹着厚厚的棉衣，仍显得与众不同。为首的军官朝杜玉和梁新川他们敬了个军礼，说道：“????? ?? ? ????。”
　　看来他就是要接应的朴东哲少校了。杜玉还了军礼，说道：“?? ??? ? ???? ???? ?”，又指着梁新川介绍说：“? ?? ??? ?? ? ? ???”。
　　朴少校笑着拥抱了他们两个一下，然后忽然开口用带着东北味的汉语说道：“感谢你们这么老远来朝鲜帮助我们打美国鬼子，你们辛苦了！”
　　杜玉和梁新川对视了一下：敢情这位朝鲜少校会汉语啊。

　　“你们奇怪吧？我本来就是咱们队伍上的，原来隶属四野李红光支队，四年前才回到朝鲜。”朴少校说。
　　“哦，我也是四野的”杜玉点点头，“李红光支队是全由朝鲜同志组成的队伍，打仗那真没得说！”

　　可惜朝鲜语不能在帖子中显示，出现了一堆问号........大家意会吧嗯嗯


　　杜玉、梁新川带领朴东哲一行沿着山沟朝下碣隅里方向走去。和朴东哲一起来的几个战士都是地道的朝鲜人，对他们的谈话听不太明白，只是兴奋地笑着。
　　行走间，杜玉问了问朝鲜人民军目前的情况，朴少校说：“我们6月间在 统帅的指挥下发起了解放朝鲜的战役，起初打得很顺利，10万大军一个多月就打到了洛东江一线，但是到达洛东江之后由于美军不断增援，进攻就越来越困难，随后麦克阿瑟指挥美军在仁川登陆，切断了大军与北方的联络，部队不得不边打边撤。退到三八线的时候重武器基本上都丢掉了，部队大部分都被打散，现在撤退到 的队伍不到五分之一，正在志愿军的掩护下整编，还有至少四五万人被阻隔在敌后，这些天不断零散地向边境突围中......”

　　PS：“你们奇怪吧？我本来就是咱们队伍上的，原来隶属四野李红光支队，一年前才回到朝鲜。”朴少校说。（原文有误，更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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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李红光支队的首长不是大名鼎鼎的方虎山吗？”
　　“嗯那, 方师长带着我们回到朝鲜后，番号改为人民军第6师。”朴东哲点点头。“我们第6师是攻击釜山的尖刀，沿西海岸突击到了晋州，和美24师战斗了半个月，可惜功亏一篑！我是随着师后勤部队突围出来的。方师长为掩护我们阻击敌人，被包围在南方异智山地区，不过他肯定会回来的！”

　　“嗯，方师长他们在东北都是打过各种恶仗的，这种危险算不了什么。你放心，毛 派我们来朝鲜，一定会帮助你们把美国鬼子赶下海去！”杜玉点点头说。
　　“咱们志愿军战斗精神很强，可是装备确实差太多了，苏联老大哥不是说要派空军支援吗？为什么到现在也看不到？”
　　“我也不知道。但是他们说过要派，肯定会派来的。”
　　“那样就好，我们原本有比敌人强大的坦克和炮兵部队，但是对敌人的空军一点办法也没有，被他们欺负惨了。”

　　说话间， 几架美国海军攻击机从空中呼啸而来，杜玉招呼大家隐蔽，并敏捷地拉住朴东哲蹲到路边的小树下。美军飞机两架一组，连续不断地朝下碣隅里方向飞去。

　　此刻，从西边的下碣隅里，到北面的新兴里，再到南方的古土里方向，都传来了连绵不断的炮击和炸弹爆炸声，特别是下碣隅里上空升腾起的浓黑烟雾，标志着那里正在发生激烈的战斗。一行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东山背面的山谷已经处在美军飞机的轰炸之中，山坡上的松林、灌木和草丛都在燃烧，烟火弥漫，在警卫战士的引导下，他们好不容易才躲避着飞机扫射，进入指挥所的岩洞内。
　　“你们辛苦了！”朱政委和朴少校一行握了握手，听见朴少校用中文说话他也很惊喜，拉着朴少校的手笑道： “好啊，有在中国战斗的经历，咱们就更好沟通了！”
　　“是啊，政委同志！”朴少校笑着点点头，“中朝同志本来就是一家人，可惜现在我们能提供的东西太少了。”

　　“最高统帅命令我们全力支持志愿军的行动，我们可以担任向导任务，还可以联络留守在地方的干部，尽量组织承担一些后勤工作。”朴少校指了指几个随同的朝鲜战士：“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
　　“第一次战役以来，靠着志愿军的帮助，人民军已经在江界一带休整整编了一个多月，恢复组建了五个军团的编制，但是主力部队大部分被隔绝在敌后，人员和武器严重不足，所以暂时无法协同志愿军参战。还有就是长津湖地区人烟稀少，交通不便，地方政府也遭到了破坏，供应志愿军的工作也只能是尽力而为。”
　　朱政委点点头：“党中央派志愿军入朝时已经告诉我们，要爱护朝鲜的一草一木，原则上我们不能征用朝鲜老乡的东西，但是战场上后勤供应已经基本上中断了，我们不得不向朝鲜老乡们求援，还希望你们谅解。”
　　“不，志愿军同志们太艰苦了，我们感到很内疚......”

　　朱政委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说这些了，我把你们到达的情况立即通报给师长，并向军指挥所作个汇报。目前我们已经围住了美国陆战师占据的下碣隅里地区，美军正在从西北、东北和南边三个方向向这里反攻，并集中力量争夺东山制高点，我们的狙击打得很艰苦。军师首长在长津江对面，今天白天去不了，你们就在这个前线指挥所休息，晚上再行动。”
　　“是，政委同志！我今天就派人去寻找下碣隅里地区的政府干部，组织救护和寻找粮食。”
　　“好，就这样，谢谢你们！”朱政委与朴少校又紧紧握了握手。

　　在持续的炮击和空中攻击下，整个东山都在颤动之中。安排好朝鲜联络组，朱政委拿起电话，再次询问前线情况。
　　“报告政委，我们已经打退了敌人第4次进攻，阵地一处也没有丢失，但部队伤亡很大，1营已经把3连派上了小高岭，部队上去以后失去了联系，正在派通信员联络。”电话里传来团长王祥的声音。
　　“3连，是杨根思连？”朱政委问。
　　“是杨根思连！”

　　杨根思是参加过全国英模大会的战斗英雄，在这个节骨眼把他带领的连队投入第一线，可见1团已经拿出老底子跟敌人拼了。
　　“报告首长，军指挥部通报：古土里敌人约2000人，30多辆坦克已经向古土里增援，3师正在全力阻击。”守着电台的通讯参谋报告说。
　　朱政委点点头，在地图上古土里方向用铅笔作了标注。古土里到下碣隅里只有不到20公里，这么多的敌人北进增援，战局很可能发生恶化。
　　“师指挥部电报，下碣隅里以北300多敌人和十几辆坦克收缩回防。”

　　岩洞上的冻土在轰炸的震动中簌簌掉落，朱政委拂掉土渣，在下碣隅里北侧标出了敌人兵力变化情况。
　　“现在关键取决于我们能不能坚持一个白天，完成阻击任务。一旦夜晚到来，我们就能组织第二次进攻，力争把敌人消灭在这里！”

　　中午时分，在猛烈的炮火下，1团与各营、连的电话联系全部中断。王团长在请示朱政委后，前移指挥所进行就地指挥。朱政委在杜玉和梁新川的陪同下来到能遥望东山阵地的一个观察所，用望远镜遥望东山的战斗情况。

　　强劲的西北风吹动漫天的硝烟，在高地上空形成了一面巨大的旗帜。透过硝烟炮火，依稀能够看到高地上坚守战士们的身影，尽管人数越来越少，但他们依旧在炮火和敌机反复轰炸中，顽强地搏杀着。

　　海盗式攻击机的火箭弹象火雨一样落在高地上，炸点一个接一个地腾起火球，全副武装的海军陆战队士兵紧随着火箭弹的炸点爬上的高地，迎接他们的是手榴弹和机枪、步枪的射击，攻击被打退后，美式105毫米炮弹成串爆炸的烟柱冲天而起，形成一道弹幕从山脊延伸向山坡反斜面，随后又是一次新的进攻。杜玉看到高地下几小队志愿军战士钻出掩体，展开成疏散队形，朝着小高地方向急速攀爬——1团开始动用预备队增援高地了。
　　增援的行动很快被发现，几架敌机俯冲下来，用大口径航空机枪疯狂地扫射拦阻，这些飞机装有5、6挺机关枪，火力像箅子一样密不透风，几百米的山坡霎时烟尘滚滚，碎石横飞，很多战士在弹雨中牺牲，但是剩余的人还在向上急速攀爬。几分钟之后，被飞机引导的地面炮火开始追踪而来，越来越多的炮弹在山坡上爆炸，硝烟弥漫了整个山坡。
　　小高地忽然沉寂下来，一面兰色的“联合国”旗帜摇晃着冒出了头。观察所里的人们心情陡地一沉：阵地失守了？

　　几个黑色的人影缓慢出现在阵地上，那是敌人的士兵，他们小心翼翼弓腰护卫着旗帜，朝阵地最高处移动，阵地上没有射击声，一个身穿黄绿色军装的中国军人从废墟中站了起来，抱着什么东西迎着敌人冲了过去，接着，高地腾起一片火光硝烟，阵地上的人影连同旗帜都消失了。
　　几分钟后，从山下穿过层层弹幕的几个志愿军战士登上了高地。

　　战斗进行到傍晚，王祥团长派通讯员报告说：经过1天残酷的战斗，东山全部阵地都牢牢掌握在1团手中，但连、排干部已有四分之三负伤或牺牲，守卫小高岭的战斗英雄杨根思带领全连坚守小高岭到下午，人员伤亡殆尽，他自己手提炸药包，与冲上阵地的敌人同归于尽，掩护增援部队重新占领了阵地。同时带来的，还有团党委会为杨根思请功的申请。
　　“告诉王团长，1团打得狠好，师党委会认真研究你们团党委的申请！”朱政委对
　　通信员说。

　　“全团要组织好人员装备，防御敌人天黑前的最后进攻， 并做好准备，今晚再攻下碣隅里！”

　　落日的余辉透过掩蔽部岩洞的洞口照射进来，朱政委疲惫的脸上满是凝重的神色。“我们牺牲了多少优秀的战士啊！”他象是对杜玉和梁新川，又象是自言自语地说。
　　电台接到了军、师指挥部的敌情通报：古土里北上增援的敌人机械化纵队目前北进了10余公里，被阻截在距离下碣隅里7公里左右的山谷中；柳潭里的敌人数量较多，但他们下碣隅里打通道路的企图遭到失败，目前正在与我军激烈争夺周边高地。新兴里的敌人被我军分割包围并消灭了一部，要求下碣隅里周围各部队抓紧准备，夜间再次发起强攻。

　　“弹药不足是最大的问题，山炮炮弹几乎没有了，迫击炮弹还有20多发，子弹分配到各营连还剩不到一个基数，这样难以保证突击火力强度。”
　　“2、3团也差不多，王副军长已经返回军指挥部去协调弹药和粮食问题，我们尽量集中剩余的弹药，进行重点突破吧！你指挥1团重点夺取北边敌人的物资仓库，我指挥2、3团攻击机场和村落，如果能夺取敌人的弹药粮食，我们就好过多了，夺取不了也不能便宜了敌人！”
　　“好，就这样！”
　　朱政委通过电台与黄师长等沟通了基本情况，又把杨根思连坚守小高岭的情况简要叙述了一遍，最后他向黄师长发电说：“杨根思作为全国战斗英雄，在基层干部展示当中有很大影响力，他的牺牲很壮烈，你向党委其他同志征求一下意见，我个人建议向军党委申请，为杨根思追记一等功！”
　　“好！”黄师长回电说。

　　冒着敌机空袭，兵团医疗分队的十几个医护人员也于傍晚时分到达了1团所在的东山阵地。带队的郝主任是华东军区医院的外科大夫，和朱政委很熟悉，没有过多寒暄，他匆匆带着医生们赶往山后去开设战地医院，忙着救治昨晚以来战斗中受伤的干部战士去了。

　　朴少校的朝鲜人民军联络组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朴少校带领下从东山南侧穿越战线，前往1师主力所在的长津江西侧山区，一部分在一个姓金的上尉带领下，朝东部山区去联络朝鲜地方组织的游击队，设法配合作战，并为志愿军筹集粮食。

　　两个小分队乘着夜色开始行动，梁新川负责护送朴少校，杜玉送金上尉等离开志愿军阵地朝东部出发。金上尉年纪不太大，不会汉语。他告诉杜玉，自己家就在山后的后浦，父亲在日本占领朝鲜时期做过矿工，但暗地为朝鲜劳动党工作，他和姐姐也很早就参加了革命工作。朝鲜北方光复后，他们一家都参加了长津地区工业开发工作。战争爆发后，姐姐新婚的丈夫也参加了统一战争，在8月份牺牲在洛东江。他是前不久作为地方干部被补充到人民军部队的。

　　“乌迪内木一下开撒‘噗酷芒’”（我们先去福洞），金上尉说。

　　在傍晚短暂的战斗间隙中，一些穿着朝鲜老百姓衣服的人零星出现在东山阵地后方，他们有的带来了一些土豆和酸菜，有的在灌木丛中搜寻干柴。志愿军战士们对穿越阵地的朝鲜老百姓很客气，比划着告诉他们：这里很危险，要赶快离开。
　　金上尉边走边观察着阵地上的朝鲜人，他对杜玉说：“人民军北撤以后，南韩李承晚匪帮派出了大批特务渗透到北方，经常化妆成老百姓进行侦察破坏。志愿军同志要小心。”杜玉点点头。

　　第四节


　　战役开始仅仅一天多的时间，前线就出现了弹药粮食供应不足的状况，这使王征副军长焦急万分。29日上午，他冒着空袭危险，带领少数警卫人员沿着前线的供应线路开始返回军后勤部，去协调处理后勤问题。

　　从下碣隅里到柳潭里二十多公里的山间公路已经成为敌我交错的主战场，物资运输要通过这条路南侧大部队穿插走过的山谷小路，再绕过柳潭里以西高地折向北。一夜风雪过后，积雪使很多地方变了模样，更增加了行军的难度。脱离战场十来里地后，王征遇到了迎面而来的一队搬运弹药的后勤战士，他们没人扛着一箱弹药吃力地行进着。带队的干部看到王征副军长，立即迎了过来，原来是是1师政治部的一个科长。
　　“首长好！”科长朝王征敬了一个军礼。王征点点头问道：“帮助组织运输来了？你们运来了多少弹药？”
　　“政治部已经把一大半人员派到后勤来支援运输了。我们运来了30箱手榴弹，30箱子弹，还有20发82迫击炮弹。”
　　“没有粮食？”
　　“没有粮食，后方转运站就没有粮食。”

　　逆着搬运弹药的队伍，王征副军长找到了转运站，这个物资转运站设在山脚一处背风的树林里，后勤部的战士们用树枝和乱石遮挡住弹药箱，一群刚刚卸掉物资的驮马拴在树下，一边嚼着干草，一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白气。
　　对着被警卫员找来的站长，王征劈头就问：“为什么没有粮食？”
　　“首长，我...我们一直在催粮食。”面对着军首长的质问，转运站长有些不知所措。“后...后勤部前天就说要送粮食，可我们等了两天了也没等到......”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听运输队的同志们说，运粮队可能遇到了空袭......”
　　“部队上前线两天了，一粒粮食都送不上来，前线的战士们是什么情况你们知道吗？”
　　“我.....知道。”站长低下头。
　　“注意防空，在你们周围布置好岗哨，严防敌人破坏！”王征缓了缓语气嘱咐道。他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没有再说什么，带着警卫员们继续朝后方走去。
　　十几公里外一个交叉路口附近，他们看到一片被炸得面目全非的人马遗体，几辆木制的马车已经烧得只剩下几块黑炭，丝丝缕缕地冒着青烟。路上还散落着不少烧焦的麻袋和灰黑的粗面。看样子真的是运粮队被敌人袭击了。王征派警卫员到路口四周搜寻了一圈，找到了十几个运输队的伤员，伤员们报告说：他们这支运粮队带了1万多斤粮食，已经在山里走了一天一夜，先是迷失了方向，走了冤枉路，今天早晨才走到这个往东的叉路口，结果被敌人飞机发现遭到空袭，粮车移动太慢，敌人的四五架飞机围着扫射轰炸，百八十人的队伍牺牲了一大半，包括运粮队长，粮食大部分也被毁了。副队长带着剩下的人收集了残余的粮食，已经朝前线赶去了，但是他们不熟悉路，现在到了哪里也很难说。

　　在继续向北的路上，王征又遇到了后勤运输队的两路人马，队伍中还夹杂着很多穿老百姓服装的民工，看样子，东北地方政府动员的支前民工已经大批入朝。王征找来了其中一个带队的干部，问了问这些农民运输队的情况，干部说：这些民工是东北军区安排吉林通化县派来的，政治素质不错，就是没什么战斗经验，沿路遇到几次空袭已经出现了伤亡，情绪也受了些影响，也有个别开小差往回跑的。
　　对于民工队的使用王征原本有些想法，在入朝之前和兵团领导做过沟通。按照大兵团作战的需要，兵团应该多配备机动车辆负责运输，但是入朝前，引进苏联运输卡车的计划还没批下来，后勤部队靠仅有的百十辆卡车和一些马车远远跟不上作战需要，所以还是要用国内的老办法，请东北地方政府支援。

　　战争既是军队战斗意志的较量，也是后勤供应的较量，但归根结底还是国家实力的较量。我们的后勤系统差得太多了，在这场国际战争中，还不得不靠老百姓人拉肩扛。什么时候能像苏联一样强大起来？不但王征这样想，志愿军的每一个高级干部其实也都在这样想。

　　军指挥部距离最近的柳潭里战场也有十几公里，王征到达指挥部已经是晚上，柳潭里方向的炮火映得天空一片通红，大批辎重装备正在通过山间道路源源不断向柳潭里运送，长长担架队则朝后方运送着伤员，由于靠近后方，27军的后勤供应条件要好一些。军长张翼翔在指挥部听王征作了情况汇报。

　　他给王征递过一碗水说：“你说的情况我了解，几个师长都已经都向我诉苦了，这么寒冷的地方，断粮会影响部队的战斗力，我已经给兵团打了报告，你和老余再找兵团后勤部催一催，不但要粮食，还要增加后勤车辆和人员！”

　　军长所说的老余是军后勤部长余青，他是湖南萍乡人，坚持过三年游击战的老红军，也是王征的老战友。王征在军部警卫参谋带领下来到后勤部所在的山洼，见到了正在忙碌中的余青。几天不见，余部长似乎瘦了一大圈，他一边招手示意王征坐下，一边用嘶哑的嗓音打着电话。电话那头是兵团后勤部的某位领导，余青在抱怨送到前线的物资多数都在向柳潭里27军转运，而分给自己这边的少得多。
　　王征从余青放在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凑到马灯前点着，深深吸了一口。

　　“老王你可回来了！前线情况怎么样？打得很激烈吧？”余青放下电话问道。“我们已经快折腾不开了，哪里都是问题，正盼着你这个老领导来协调呢。”
　　“前线打得很艰苦，牺牲了不少人，但是最要紧的是粮食供应断了，战士们都在饿肚子。”王征吐出一口烟说，“我就是为这事回来的。”
　　余青点点头说：“我知道，这几天粮食送不上去，苦了前线的同志们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王征掐灭烟卷，坐到余青跟前问。
　　“老王，自从战斗打响以后，敌人出动了大批飞机轰炸我们后方运输线，铁路已经断了，兵团后勤部、东北军区转运站都遭到了袭击，我算了一下，这两天弹药供应少了50%，粮食供应少了70%，不是我们不送，是送不上来。”
　　“咱们不是已经要求东北地方直接支援前线了吗？给我们安排了多少人？”
　　“咱们战线最长，给安排了4个大队两千多人，现在看起来还远远不够。”
　　“兵团物资分配上有什么问题吗？”
　　“哦，是这样，27军战场离后方近一些，又是主战场，今天新到的三批弹药都直接拨给他们了，我为这事跟兵团后勤部闹了意见。”

　　王征点点头，“咱们还得去找‘关老爷’去说说，27军包围了敌人的主力，可20军不但掐住了敌人的脖子，还插进了敌人的心脏，如果这样下去，会是影响战局的。”

　　余青说“好，我安排一下，咱们马上就去！”

　　王征在路上问起了后勤部长老于的伤势，部长于建秋是昨天前在敌人空袭中受伤的，想到几天前还在路上批评过这位老部长，王征有些后悔。
　　后勤部的道奇中型吉普车在上路上摸黑颠簸了半个小时，拐进了一道山沟，这里是兵团后勤部的驻地，也是新组建的东北军区后勤第四分部所在地。官宗礼部长正在和几个干部交谈着事情，见王征和老余进来示意他们先坐下等等。

　　“一天伤亡几千人的比例淮海战役以后还从来没遇到过，后勤得拿出一大部分力量来后送伤员，否则，靠前线医院根本救不过来。”
　　“命令后勤各兵站，不管是汽车还是马车手推车，运物资返回时必须带伤员，否则按战场纪律处分！”
　　“是！”......

　　汇报情况的是兵团卫生系统的几个领导，王征认出其中有上次参加会议的李副部长，还有几个不大熟悉。他们交流完情况，与王征和余青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开了。
　　“我知道你们两位来是来干什么的。”官部长说，“老张已经给我打过好几个电话了，老余对我们还有点意见。”
　　“是啊，关老爷你不能只管周仓不管马良啊！”余青笑着说。
　　“哪有的事！柳潭里的情况很严重，你们也知道，为啃下这块硬骨头27军已经打了3天，好几个主力团都快打光了。把今天的弹药优先送到柳潭里是兵团的命令，他们不方便说，我可以告诉你们，不是我老官有意偏袒哪个部队啊！”
　　王征和余青对视了一眼。
　　“20军的伤亡也很大，但主要问题是没粮食，1师、2师已经完全断粮了，战斗部队、伤员都没有饭吃。”

　　“20军穿插战线后方几十公里，沿途没有什么道路，运输困难我们知道，再加上战役打响后敌人拼命封锁我们的运输，兵团的仓库也空了。老余，今天不是已经给你们运了1万斤吗？那是兵团手中唯一的一批粮食了，我的原则是先给远的，后给近的，这一点上27军还不如你们哩。”

　　“运粮队遭到了空袭，损失很大。”王征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战场周围荒山野岭，天又这么冷，全军4万多人一天如果没有2万斤粮食，就会丧失战斗力，这已经是十万火急的事了，我们到兵团这里来就是想要粮、要车、要人! ”
　　“嗯，20军的情况已经报到了兵团总部，宋司令员已经亲自过问了。后勤四分部还在组建当中，分不出更多的人力物力，我们先把东北军区调拨的10台卡车安排给你们，今晚从江界过来的后勤部队和民工有1000多人，他们携带粮食弹药直接送到你们那里，人也归你们指挥。再有什么问题，咱们随时联系！”

　　官部长的一席话说得明明白白，王征和余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你们回去向老张汇报吧，我这就去催粮食，拼了老命也要把粮食运上来！”“关老爷”戴上棉帽，和他们一一握手，然后一同走进寒冷的暗夜中。

　　第五节

　　入夜，下碣隅里东山阵地遭到了美军猛烈的空袭。
　　杜玉觉得，傍晚在阵地附近出现的朝鲜老百姓当中肯定混进了南朝鲜特务，否则敌人不会这样准确地找到阵地位置。轰炸使整个东山的山谷变成了一片火海，掩蔽部里的战士们被压制得无法露头，炮阵地、野战医院都遭到了严重破坏。好在伤亡不是很大。夜里八点多，前沿传来消息说，从南边赶来的敌人十几辆坦克突破了2师的阻击，进入了下碣隅里。看起来，敌人空军是为掩护增援采取的行动。
　　因为敌情的变化，夜间的战斗部署取消了。

　　敌我双方陷入了对峙，沉寂下来的阵地上，杜玉感到饥饿和严寒在撕咬着身体——部队已经断粮了。

　　“杜参谋，这是朱政委让我们带给你的饼干，吃了吧！”梁新川来到杜玉所在的掩蔽所，给他带来了两块饼干。
　　“你们有没有？”杜玉问。
　　“我们......当然有，我们都吃了！”梁新川干咽了口唾沫说。
　　“别蒙我了，部队断粮一天了，你们能分到饼干？”杜玉把饼干掰开，给掩蔽所里每个侦察兵分了一小块。
　　“咱不能这么傻等着，下碣隅里敌人囤积了那么多物资，不能让他们吃得满嘴流油，咱还这么饿着。”梁新川嚼着饼干小声对杜玉说。
　　“你的意思是去夺敌人的物资？”杜玉瞪起了眼睛。
　　“怎么样？我们后半夜行动，天亮前回来！”梁新川说。
　　“2号首长同意吗？”杜玉问。
　　“我们说是去例行侦察，没说是去搞粮食。”梁新川脸上现出坏笑，“再说敌人哪些工事在咱这儿算得了什么？”
　　“那好，我跟你们一起去！”杜玉说着就去拿军帽。
　　“这可不行”梁新川拦住杜玉说，“你和2号是同等重要的保护对象，我们哪敢让你去啊！替我们保守秘密就行了。”
　　杜玉脸一沉，“不让我去？那我马上向2号报告怎么样？”
　　“这......”梁新川眨眨眼，“去就去吧，说好了，只能在后面接应，不能过封锁线！”
　　“好！”杜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