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哥哥,但他好像不是人

  王大磊撸起袖子,接过我哥的活,开始在那儿淘骨灰。淘了一会儿突然又停下来,恍然大悟一般,说了一声:“我知道了!”我问他知道什么?王大磊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告诉我。他丢下手里的工具就往回跑,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也赶紧拔腿追上去,等着我们一前一后跑回洞里,却发现我哥不见了!

  王大磊咦了一声,四下看了一圈,回头问我林逸哪儿去了?我说你问我我问谁去?这才一会儿工夫,估计走不远。说着我就要往另一条通道里钻,被王大磊拖回来,说先别着急。我说我哥都那样了你让我不着急!哎呀糟糕!叶子还在乱葬岗那儿忘拿了!王大磊搔了搔脑门,叫我回去拿叶子,他顺着路去找找我哥,说估计是矿口的阵有变化,我哥过去查看去了。这种推测还算在理,王大磊比我熟悉地形,也熟悉我哥的活动规律。我只好顺从他的安排,调亮头灯,原路返回去取叶子。一边走一边回想刚才的事,王大磊这人,跟齐方一样叫人捉摸不清。有时候他上赶着向我透露一些信息,有时候却又藏着掖着,不把话说白。

  我对乱葬岗并没有特殊的恐惧,在我眼里,它不过就是一堆烧得看不出形的骨头。那几片叶子还在北偏西角落里插着,其中四片已经绿了一大半。还有一片却歪倒在地上,我把它扶起来,换了个地方重新插。没想到稍一用力,那干叶子便从叶脉中间断成了两截。难不成这插法还有讲究?我看着那片断了的叶子,心疼了好一阵。终于其它几片都绿了,我小心翼翼的用手去拔,又用手捧着不敢合掌。就在我正要往回走的时候,那堆貌似是矿渣的骨灰,突然哗啦哗啦搅动起来。我着实吓了一跳,当时脑子里就在想,是要有什么东西从里头爬出来了!堆在上面的骨灰往两边不停滑落下来,我还没来得及跑,这动静陡然便停止了。我忽然意识到这大概是一场地震,九哥不是说过,矿难后明溪就经常地震。

  想到这不由得松了口气,我捧着叶子,还是沿着路朝外走,都快走到洞口了,突然又想回头再看一眼。这一看,居然发现刚才干叶子断了的地方,露出来一小块白色的东西。我冲过去把它捡起来,认出这是一块人骨后,心里忍不住一阵狂喜。我哥要找的那个人就是它了,费那么大功夫,倒让一场地震把它给震了出来。我接着又在附近刨了刨,想看看还有没有其它部分。最后的结果是只有这么一小块,从形状看,是一节脊椎。我感觉这样的收获也不算小了,拿着它回去,至少能让我哥别那么拼命。

  我就这么一手叶子一手骨头,满心雀跃地回到洞里,我哥不见影呢王大磊却先在那了,匆匆忙忙收拾东西,一把把我的包甩给我。我问他怎么回事?王大磊面色不善,说周家追兵到了。矿口的阵撑不了多久,林逸让撤,咱得赶紧走。我说出口不就只有一个吗,有周家人守着,我们打哪儿走?王大磊突然问我怕不怕死,我照实回答:怕。王大磊接着又问了一句话,和上头那句似乎是接着的,又似乎没有关系,他说要是你知道这条命根本就不是你的,那你还怕不怕丢了性命?我不明所以地摇摇头,问他什么叫这条命不是我的?不是我的它怎么会在我身上,不是我的,我拿什么跟你说话?

  王大磊叹了口气,摆摆手结束了这场对话。正在这时我哥回来了,一脸的灰,被汗冲开了不少。他对王大磊说了声好了,对我说,尽量跟紧他别走散了。我赶紧把骨头拿给他看,我哥接过去,两个眼睛一下子沉寂成了死灰。那是一种彻底的绝望,我看见他的身子抖了抖,膝盖一软竟跪了下去。王大磊离得近扶了他一把,我过去用胳膊撑着他,问他怎么了?我哥艰难地摇摇头,咬紧了牙关,往前倾靠在我身上。他把脸埋进我胸膛里,烧还在烧,浑身上下一片滚烫。那是我头一次看见我哥那么脆弱,好像整个世界都垮塌了,他扛着废墟,喘着最后一口气。我的心跟着也感觉疼,被我所无法理解的绝望笼罩着。三个人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一声喘气都听不见……

  我哥只趴了一会儿,起来的时候脸已经在我衣服上蹭干净了,看上去没有血色,好像走不了几步就要倒。我跟他说哥我背你吧?一边把准备好的绿叶给他。我哥拿了叶子却没让我背他,回头又去找他的包。那包已经叫王大磊背了,远远地站开,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哥。我哥避开了他的眼神,头一个钻进另一条通道里。这个洞只两条道,一条去乱葬岗,一条出矿。出矿的那条也敷设了小铁路,一步一格地走,我哥的影子就在面前晃。我其实特别想问他,那块骨头是不是他要找的人。看他的反应还真不好猜,是,证明那人死了;不是,证明这回又白忙活了。话又说回来,我哥靠的什么鉴别那骨头,难不成他看一眼就知道人家活着是个什么样了,又或者是啥通灵的法子?
  【不太舒服,码字手疼,抱歉】
  这一路走的不算远,在前面的岔路口,我哥停了下来。他和王大磊换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贴着墙,把我夹在中间。通道左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下脚很轻却又很稳,给人训练有素的感觉。王大磊压低声音说来的真快,这应该是打头那个破阵的人。他朝我哥做了个手势,我哥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打哪儿摸出一张黄纸。纸上正反两面都有字,我哥把纸撕碎,细心地撒在岔路口处。然后他领着我们往回退了退,关了灯靠墙蹲下。

  不多会儿便听见那脚步声走出岔路口,一道手电筒的光随即照了出来,在我们身上挨个晃了晃。只见一个年纪不算大的男人迎面走来,这么近的距离,我估计他肯定看见我们了。可他却一点声色都不动,停在岔路口,就在我们刚才站过的地方逡巡了片刻。然后他居然一转身拐入了右侧那条路,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条死路。等他的身影消失,我哥马上站起来,往他来的方向走了过去。我留心看了一眼撒在地上的黄纸,被刚才那人踩过以后,纸上的字竟然通通不见了。这里头的典故我是一概不懂,只能暗自惊叹于我哥的这一手本事。

  从我们所在的位置到矿口还有约五百米,我哥走得很快,在路况好一点的地方,几乎就是在跑。我紧跟着他不敢落下,跑了一阵,突然我哥一个急刹。我没能停住脚,撞到我哥后背上,又把他朝前推了几步。我后边王大磊倒是停得快,喘了一口气,接着就说怎么感觉不对劲。我哥嗯了一声,关了灯,在脚底下点了一根蜡烛。他等着烛火慢慢升起来,然后鼓起腮帮子,猛吹了一口。那火光居然一动也不动,静悄悄地,把我们几个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我哥咽了口口水站起来,回过头对我们说:被人给迷住了。王大磊龇着牙骂道:妈的看走眼了,刚才那个不是探路的,是人家放进来的桩子!

  我问什么是桩子?对眼下的情况很是好奇。我哥用手把蜡烛捂灭,重新开了灯,示意我坐下歇会儿。他自己也坐下了,舔了舔嘴皮子,大致讲了一下迷阵的构成。所谓迷阵就是利用现有的地形,设置一些具有干扰性的暗示,让对方跟着你的暗示走,从而达到迷惑对方的目的。有些人把迷阵看得很高深,实际上要说起来,迷阵应该算是阵法当中最简单的一种,因为它只需要干扰人的两方面判断,一个是方位,一个是距离。我哥说如果空间足够大,那“望山跑死马”便是最好的一种迷阵。在这里头“山”的方位是不必要去干扰的,你只需要迷惑对方,产生错误的距离判断即可。但如果是在有限的空间里设置迷阵,那就必须要在方位上多下功夫。在这里头,暗示的作用是要让对方忘记正确的方向。一个人到了连左右都分不清的地步,那接下来的路,他也就根本没办法走出你布置的范围。

  我问什么样的暗示能让人忘记方向,是图形还是文字?我哥回答这种暗示很多,有时候是物,有时候也可以是人。桩子便是以人为媒介的暗示,刚才在岔路口,确实是我疏忽了。他说着皱了皱眉,我啊了一声,感觉刚才好像也没接收到什么暗示。王大磊掏出一支烟掐开两半,把一半分给我哥。我伸手跟他要,王大磊说你个小屁孩抽什么烟。我哥于是把他那半根给我,又把点蜡烛的打火机也给我。他接着说:“我们刚才看见的那个人,在岔路口选路的时候,实际上就是一种暗示。他应该是转身走了回头路,也就是从左边出来,又回到左边。我们以为他走进了右边的岔路,打那时候开始,我们的方向感就完全乱了。我吹不灭蜡烛,也是因为我目测的蜡烛,跟蜡烛实际上所在的位置并不一致。”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奇怪地问我哥,你最后不是还是把蜡烛拍灭了吗?我哥说那是靠接触,暗示影响的,主要是观测,也就是视觉方面。我突然有点醒悟过来,说那是不是我们把灯关了,扶着墙走就不会受影响了?王大磊说真要那么容易就好了,人在黑暗中,会加倍地依赖潜意识里的方向感,你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然后,就一去不复返了。我问那怎么办?王大磊先吐了个烟圈,接着又吐了一个字:等。周家已经成功地把我们困在了这条死路里,要不了多久,就会派人进来对付我们。我们只能等着绝地反击,跟人家真刀真枪地干。我说万一人家不跟你正面冲突呢,万一他们还有别的对付咱的办法呢?
  【睡了】
  这话才刚落地,通道深处,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人拖着脚在地上走,又像是什么没有脚的东西,在地上摩擦爬行发出的。我们仨一块跳起来,就听王大磊骂我,说你个乌鸦嘴!我其实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如今听见这动静,心里最没底的就是我了。

  我哥拿半边肩膀挡着我,手电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照过去。只见通道里弥漫着一股黑气,悉悉索索的声音包裹在黑气里,正慢慢朝我们过来。一个巨大的黑影若隐若现,我哥张了两次嘴,才说是黑煞。王大磊在后边接着话,说黑驴蹄子前几天给林柒治病的时候让他吃了,没有家伙什,现在拿什么对付?我完全不记得吃过他什么黑驴蹄子,看我哥转身,跟王大磊要了瓶酒。他扯下一块衣服塞住瓶口,拿打火机点着,然后把酒瓶子甩了出去。只听见哗啦一声,玻璃碎了一地,紧接着便是轰的一下,洒出来的酒碰上明火,猛地蹿起一条火舌。

  这一下视线明朗了,黑气中那道黑影也现了形。它高有个一米四五,四足着地还拖着一条大尾巴,浑身上下长满黑毛,光在嘴巴那个位置,留出一条缝。我心说这他妈不是藏獒吗?听王大磊惊叹道:怎么有这么大个的黑煞!他说黑毛粽子一般都是干尸长起来的,这干尸如此伟岸,妈的生前就是一怪物吧!

  我们身上统共还有三瓶酒和半瓶汽油,王大磊说靠这点东西,就算是烧也烧不透它!我哥的眼睛被火光映地发亮,突然指着那黑煞,说毛里好像有个人。我顺着他指的地方看,果然在黑煞肚子底下,看见一块白皮。再仔细一瞅,它身后那条也不是什么尾巴,而是拖着一条人大腿。王大磊说这是黑煞抱子啊!低下头一寻思,又说这倒是个机会。

  我哥轻轻地嗯了一声,抽出刀握在手里。看他的架势是要拼命了,我也赶忙掏家伙,摆出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姿态。没想到我哥却让我们先走,他自个往前,一直走到火焰的边缘。我急着喊哥你要干嘛!被王大磊从背后一拽,差点没摔个跟头。他让我听林逸的跟着他走,我摇头说不,不能让我哥一个人留下!王大磊高声说他暂时死不了,你要这会儿不走,才真会害死他!说话间火已经小了下去,黑气中裹挟的那道黑影,突然朝前挪了一下。我哥比它动的还快,整个人拔地而起,跨过火舌跳了进去。我还在喊哥,就看见他矮身一钻,消失在了黑煞肚皮底下的长毛里。

  这时候王大磊又来拉我,一边喊快走快走,一边又在火上添了一瓶酒。火舌蹿起老高,那黑影和黑气,同时向后收缩退却。我看不见我哥了,跟着王大磊,茫然地跑起来。跑的还是刚才来的那条路,没跑出多远,就又回到了原先的岔路口。地上还有我哥撒的黄纸,我问王大磊,怎么迷阵失效了?王大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在包里摸了半天,竟然掏出一面鼓来。他敲了几个不成调的鼓点,让我守着岔路别走开。他一人一鼓扎进左边通道里,不一会儿,便听见鼓点由近及远地响了起来。

  我照他说的蹲在岔路口,想着我哥,心里一刻都静不下来。他真能对付得了那只藏獒?万一要是出事了,他连个帮手都没有!一边想我一边就打算回去找他,突然王大磊敲着鼓,又从洞里钻了出来。他让我赶紧把包里的尼龙网拿出来,和我两个人撑着四个角,拿网封住了左边的通道口。我不知道他这是要逮什么东西,等了不到一分钟,洞里呼啦啦飞出一大片黑蝙蝠。尼龙网网眼不够细,小一点的蝙蝠直接钻过网眼,朝我们脸上扑了过来。我只能拿胳膊肘去挡,被蝙蝠扑过的地方,一阵又麻又痒说不出的难受。手里的网也越来越重,几乎到了快拿不住的地步。就在这时王大磊喊了一声行了,提起网往我这边收。这一网逮了不下五十只蝙蝠,一群尖嘴薄翼的小家伙,在网里吱吱叫个不停。王大磊挑了一只拧掉脖子,把流出来的血一半洒地上,一半洒网子里。他干完就让我松手撒网,刚抓到的蝙蝠,又一哄而散全飞了出去。不过这回它们没有照原路返回,而是拐了个弯,飞向我哥那个方向。王大磊这才松了一口气,说林逸那边应该没事了。
  【睡了】
  通道里还能听见蝙蝠吱吱叫和扑腾翅膀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终于静下来。王大磊胳膊上肿了好几个大包,用手一按,马上就破了。一股红白相间的脓血顺着他胳膊往下流,王大磊龇着牙,把酒浇在伤口上。他一转手将酒瓶子递给我,我这才发现,自个的情况跟他也差不多。刚才被蝙蝠扑过的地方全他妈肿了,皮下是硬邦邦的肿块,那鼓起来的脓包却摸起来软乎乎的,不挤它也不疼,一挤下去,就跟被刀子剜下来一块肉似得。我疼得直哼哼,王大磊在一旁发笑,一点没有同病相怜的意思。我说你哪儿弄来的蝙蝠,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毒?

  王大磊说这种东西他们不叫它蝙蝠,而是叫地獐子。据说是由死人变的,平日里看不见,只有用赶尸的鼓才能把它们召出来。地獐子以阴浊之物为食,专吃地底下的亡魂冤鬼、黑煞白煞。我哦了一声,看来那群蝙蝠,是上我哥那儿找吃的去了。我又问王大磊什么叫黑煞抱子?王大磊拿绷带扎紧疮口,冷笑了一声。他说周家的人办事太缺德,派人进来做桩子,不等那人出去,就先把黑煞放出来了。黑煞碰上咱们之前先碰上了桩子,把人弄死,没来得及消化的尸体挂在身上,这就叫黑煞抱子。一般来说碰上了黑煞,除非有黑驴蹄子,不然根本过不去。不过黑煞抱子又另当别论了,它舍不得抛下尸体,行动就会受限制。所以王大磊才放心让我哥对付一阵,带我先退出来,再去找那么一群地獐子。

  我说既然没事了,那我们回去找我哥去。王大磊拦着我说不着急,先守住岔路口,以防再有变化。我已经把刀收进了包里,听他这么一说,赶紧又抽出来。他和我一人看住一条岔路,等了十来分钟,却还是没见我哥的影子。我心里着急,忍不住说,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刚说完就看见通道里透出光,我哥拖着一条腿,慢慢悠悠地朝我们走过来。我赶紧上去迎他,急着看我哥都伤哪儿了。他后背有一块烫伤,脚踝有点脱臼,其他倒也没什么,喘了口气,说了声没事了。正好我胳膊上的脓包也没处理,于是就把白药拿出来,连我哥那脚一块包扎了。

  一边包扎我一边听我哥和王大磊合计,说现在离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周家的人除了要在矿口堵我们,肯定还得分出人来,应付明溪村那头。这是出去最好的时机,周家一定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趁现在把黑煞放进来,能把我们做掉就做掉,不能把我们做掉,也至少能把这段时间拖过去。我哥说矿口范围很大,周家不可能在每一寸地方都安插人。他又在地上摆了两块石头,比划着说,这两个点,在视线上处于死角。沿这条道出去,至少可以保证不被子弹击中。最后敲定由我打头,我哥居中,王大磊断后。完了还得把矿洞炸塌,王大磊说,不管这里头埋的是谁,都不能落在周家手里。

  商议完之后我们准备了几个小炸药包,绑在衣服底下方便拿的位置。除此之外就全是冷兵器,三个人三把刀,手电筒一照,明晃晃地泛着冷光。我哥先带了一段路领我们出去,差不多到矿口了,便换成我在前头。一个巨大的洞口出现在眼前,像是一张大嘴,随时准备吃人不吐骨头。我哥说的死角是靠东西两边,两片坍塌下来的废墟。能看得见的地方都没发现有人,我紧张地捏着一把汗,先把待会要跑的路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时候王大磊才跟上来,压低声音说,洞里头的炸药都装好了,引线大约能烧一分钟,怎么这外头,这么安静?我哥摇摇头,让我们先找掩体隐蔽,一旦炸药炸了,就往刚才说的死角位置跑。

  这一分钟感觉过的特别慢,直到地底深处,突然传出一道闪光。接着便听见一声巨响,整个明溪煤矿,都剧烈地摇颤起来。我跳起来就往外跑,只看见四面八方,砂石俱下。地面被爆炸撕开一道道口子,稍微不留心,就有可能把脚陷进去。冲出洞口震颤仍然没有减轻,耳边的余响,就像是地底有什么怪物在咆哮。矿洞以外空间豁然开阔,围绕在四周围的,是数不清的高高低低像坟包一样的矿渣堆。原先估计我们会在这儿和周家的人遭遇,可如今看来,这儿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我忍不住停下脚步,等我哥和王大磊追上来,问他们怎么回事,人哪去了?我看他们也是一脸的狐疑,王大磊说,周家把人撤了?他马上又改口说不对,抽了抽鼻子,让我们闻这什么味?我鼻子里都是土,一下没闻出来。我哥却说是汽油,四下里看了一圈,突然朝其中一堆矿渣走过去。他抓了一把在手里捻,最后说,周家的人没有撤,他们被人放火烧死了,这一堆就是。王大磊喃喃的说,怎么又是被烧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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