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哥哥,但他好像不是人

  【我来了】
  我顺着坡往下走,一开始是走,后来干脆坐在地上往下滑。陷坑的坡度非常陡,有些地方几乎是垂直的。我一边下一边想,要是待会还要上去,那可就麻烦了。下的过程中什么都没发生,快到底了,我突然发现陷坑底部,有一个突起来的土包。我当时一下就想到那可能是个坟头,下去一看,还真就是一个坟头。坟头正上方插着一块碑,碑上有字,可是一半的碑文,都被坟土吃了进去。

  我想绕一圈看看,走了一半,竟发现坟包后边还倒着一个人。那人好像是在抽搐,时不时地会动弹一下。我仔细回想,光从背上看,这人倒是挺像那天被我推进来的那个。会不会他就是我哥,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我给找着了。我也不敢抱太大希望,先拿钩子,试探性地勾了勾那人的衣领。他抽动了一下,两只手撑着地,慢慢抬起头来看我。果然就是那张脸,和我哥长得不一样,但神态和表情却又非常的像他。我叫他一声哥,兴高采烈地扑过去,就要把他扶起来。我实在是没料到,我哥会突然蹦起来,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他满手都是血,指甲很长,勾进了我肉里。我一下就傻眼了,直到被我哥推倒在地上,还没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哥把我往死里掐,同时张开嘴,发出一连串叽里咕噜的声音。

  那声音极其瘆人,我记得小时候,看见过一只被车轧倒的猫。那猫死之前,也发出过类似的声音。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被我哥掐的下巴张开,连舌头都掉了出来。挣扎起来我也忘了分寸,手里的钩子一挥,打我哥脖子底下划了过去。我哥吃痛放开我,捂着脖子,指缝里有血冒出来。我生怕伤了他要害,气都不顾上喘,赶紧上去看他。这回我哥倒是没有攻击我,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手里捧着的那一把血。我又喊了声哥,我哥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是在答应我,还是在骂我。

  终于我握住了我哥的手,检查了一下他脖子上的伤口。还好伤的不算厉害,没割着大动脉什么的。我哥把头往我身边凑,我躲开一点,手往上挪,按在我哥的声带上。叽里咕噜的声音是从我哥喉咙里出来的,可他的声带,却一点振动都没有。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他身体里,他动一下,那东西就发出一连串的声音。我只觉得无比诡异,放开我哥,就想往后退。突然那叽里咕噜的声音停了,我哥看着我,艰难的叫了我一声。我怔在那儿,过了一会儿才说,哥,是你吗?

  我哥想点头,脖子一动,又有血流出来。他自己按着伤口,跌坐在地上,后背紧贴着那个坟堆。我高兴地差点没哭出来,一手拽住我哥,另一只手,就要去拔命门上的镇魂钉。我说哥我这就带你出去,没想到我哥浑身一颤,忙不迭地把我两只手都抓住。我不明白这是怎么了,狐疑地看着我哥,听他断断续续说起来,他被设了限,现在是出不去的。我着急地说那怎么办,又问他,你刚才为什么要掐我?我哥叫我仰起脖子给他看,刚被他掐过的地方,估计已经淤了一圈。看完以后我哥突然推了我一把,叫我赶紧离开这。我说我进来就是来带你走的,你走不了我也不会走。

  我好像看见我哥咬住了牙,然后抬起头对我说,如果你要留下,那就不能待在这。他边说边站起来,一手的血,顺势往下滴。他指甲缝里还有像是皮肉碎屑的东西,我突然觉得,他身上的伤,有可能是他自己挠出来的。难道有什么东西附在我了哥身上,所以他才会掐我,才会发出怪异的声音,才会把自己挠的浑身是伤?我心里揣着怀疑,跟着我哥,在坑底晃荡。我哥不知道在找什么,一路都低着头,也不肯回头看我一眼。我问他是不是已经知道设下海神庙陷阱、以及设下这个阴牢的人都是秦叔叔?他嗯了一声,停下脚步说,秦明、秦济华,都是那人的名字。我又提起我的八字,要是从周家二叔的小楼算起,那这个秦叔叔,好像老早就盯上我了。他到底在觊觎什么,前前后后弄出那么多事来,又能从中得到什么样的好处?

  终于我哥找着了他要找的东西,乍一看过去,那不过是这个巨大陷坑底部,一条不起眼的裂缝。我哥指着裂缝让我钻进去,然后就站在旁边看着,像是要监督我执行命令。我蹲下身子试了一下,裂缝并不宽裕,但容身还是可以的。等我钻进去以后,我哥也跟着往里钻。他的声音就在我屁股后面,叫我往前爬,别回头。我照他说的做,手脚并用,穿行在裂缝里。逼仄的环境弄得我异常紧张,一边爬,一边想说话。我问我哥这条缝通到哪,你什么时候能跟我一起出去?

  我哥不回答我,我还以为他不想说话。又爬了一会儿,我突然觉得四周有土往下落。我呛了一鼻子,下意识地回头,想看看我哥的情况。这一看,后边哪还有我哥的影子!我赶紧叫他,一叫,更多的土掉下来,弄的我满嘴都是。这是地震了还是怎的,可是又没感觉出有晃动。我赶紧调转身子往回爬,可惜这地方实在太窄了,就在我转身的时候,愣是给卡住了。我扭了半天挣不出来,三蹬两踹的,又把周围的砂石弄下来一大块。眼看着我就要被活埋了,心里急得不行,又不敢乱动。刚挣扎的时候我手摸到了后腰的镇魂钉,心里不由得在想,要是现在把它拔出来,我是不是就能离开这了。可是我哥呢,他为什么让我进来,自己却跑了?

  大概是我爸在天之灵听见了我的求救声,冥冥之中,庇佑了我一把。周围的砂石没有全砸下来,土松了以后,我反而能够出来了。我顶着一脑袋土往回爬,没想到我进来的那条缝,竟然被一层薄土给封了起来。这大概也是我哥干的,我不知道他的用意,也不敢轻易就把那层土推开。我试着在土层上抠了个洞,把眼睛凑上去,便能够看见陷坑里的大致情况。我哥在比较远的地方站着,和他一块还有一个人影。

  那人背对着我,两只手背在身后,显得非常的得意。我哥脸上倒是什么表情也没有,就听那人对我哥说:“你到底把他藏哪儿了?”他踱了两步,离我哥越来越近,嘴里说这么多年你真是一点都没变,还跟以前一样,认准了一个理儿,天王老子都拉不回来。

  听他的口气,好像和我哥已经认识很久了。但他们之间又一点亲昵都没有,反而像是多年没见面的仇人。那人一直就在我哥左右,也不管我哥理不理他,自顾自地往下说:“你不告诉我人在哪也没关系,反正只要我把你关在这儿,那家伙迟早是会出来的。”那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念叨说林逸啊林逸,你已经不是人了,不要逼我,让你连鬼都做不成。我哥勾起嘴角笑了一声,有什么东西,从他眼中一闪而过。他开口,用一种特别不在乎的语气对那人说,你要真有本事让我连鬼都做不成,那又何必跑到这来,跟我废这么多话?

  那人本来嚣张的不行,硬是被我哥一句话给呛的,半天都吐不出个字来。我哥往边上一站,身子骨笔直,像一杆标枪似得。他朝裂缝的方向扫了一眼,也不知道看没看见我掏了个洞出来,然后就说,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劝你还是赶快离开这。你还得对付外边那些人,别去的晚了,叫人捅漏了底子。那人的脸色唰的一下变了,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字。也不再多说什么,甩开步子就走。他最后消失在远处的黑暗里,从头到尾,我就看见他一个背影。
  【下次见】
  @南极匠人 2115楼 2015-03-10 22:54
  同意2112楼说的,最喜欢听楼主说我要来了 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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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以后走的时候该说什么?
  【来了】
  我努力把那个背影往我记忆中的秦叔叔身上套,感觉那个人要比秦叔叔的年纪还要大。听他威胁我哥的那些话,好像他要找的人是我。我在心里设想了几种他要找我的理由:我爸欠他钱没还,现在我爸没了,所以轮到我;又或者他对我的八字特别感兴趣,想把我带回去好好研究一番。瞎想完之后,我就看见我哥慢吞吞地滑坐在地上,脸色看起来快虚脱了,好像刚才跟人说话,耗尽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他吃力地伸手招呼我,我这才推开土墙,跑到他跟前。

  我哥衣服领子湿透了,估计是贴在身上不舒服,他便用手拧了一把。这一拧,生生地拧出一滩血来。我心里一阵阵地疼,不确定他的元神伤成这样,对本体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不过这些问题都是其次的,当务之急是,我们该怎么离开这儿?我问我哥,我哥难得说了一句,他也不知道怎么离开。我又问他他受到的是什么限制,我哥撩起一只手的袖子,给我看他的小臂。他皮肤上有一道很扭曲的暗红色纹路,像字,但更像是画。我哥揉着那道纹路说这叫鬼纹,作用类似于镇魂钉,都是为了把魂魄和肉身区分开。带着鬼纹他是没办法回去的,而且鬼纹还会吸收游荡在这阴牢之中的晦气,慢慢地将他同化掉。他又一次让我走,说是再过一阵,他很有可能会变得跟其他鬼怪一样。

  我摇头坐下来,跟他说我留下,我们两个可以一起想办法。我哥看我拿着把钩子,在手臂上比划了一下,说要不然试试,把这只手砍下来。他说的轻描淡写的,好像要砍的不是自个的手似得。我赶忙把钩子收起来,教育他说,哥你不能把自残当作个乐趣!我哥十指交错握在一起,说那怎么办,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也想不出招来,只能假装往别处看,引开话题问我哥,这个坟堆在这,起个什么作用?

  我哥沉吟片刻,说起这个阴牢,其实也算是阵法当中的一种。凡是阵法就一定会有一个阵眼,这个坟堆,也许就是这儿的阵眼所在。我感兴趣地说,那是不是破了这个阵眼,就能破这个阵?我哥可能觉得我的想法太天真,拍了拍坟土说,要真这么简单,人家还会把个阵眼摆在这,让你一眼就能看见?我唉了一声,埋头看着自个的裤腰带。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外边是不是快要天亮了。如果天亮了我们还没出去,那就彻底完了。我哥一定会死,那我呢,是自己出去寻条生路,还是留在这个鬼地方陪着我哥?

  我正在死生当中做选择,我哥突然站起来,开始解他裤腰上的皮带。我以为他有办法了,仰起脖子仔细地看着。我哥把皮带抽出来以后,扭头对我笑了一下。笑得还挺好看的,比他平时那种叫人摸不透的性格,更多了一份率直。我也回报似得朝他笑了笑,嘴角还没合上,忽然被我哥当着我的脸踹了一脚。他的鞋跟整个打在我牙床上,疼得我一哆嗦,感觉门牙都要掉了。他一踹我顺势一倒,被他用两只手压着两边肩膀,膝盖再往下一跪,抵住了我的小腹。我才反应过来他又失去理智了,含着一嘴的血,大声疾呼哥是我啊!我哥大概是嫌我喊得声音太大,抽空又扇了我一耳光。我半边脑袋都嗡嗡作响,不经意间便被我哥翻了过去,用那条皮带绑住了双手。我又急又气,两条腿猛地一蹬,爬起来就想跑。我哥像鹰扑兔子一样把我扑倒,朝我膝盖窝上狠狠地来了一脚。我疼得满地打滚,鼻涕眼泪血,满面纵横。我哥把我拖到坟堆旁,开始徒手刨开坟土。那坟上都是虚土,没刨多久呢,就塌了一半。我哥又扭头笑了一下,这次,我再也不觉得他笑得好看了。我猜他肯定是要把整座坟都挖开,然后把我给埋进去。这他妈跟他把我封在裂缝里好像是一个意思,总之就是要把我活埋了。我呜呜地喊好汉手下留情,手腕拼命用劲,想把皮带挣开。

  终于我哥停了下来,茫然地看着那块墓碑。剩下的碑文已经露出来了,我也看了一眼,总觉得那串字看着眼熟。我哥噗通一声跪在墓碑底下,然后身子一歪,竟然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我早被他吓得没了主意,一拱一拱地凑过去看他。这人确实是没意识了,只不过不知道这种状况能维持多久。我花了半天把皮带挣开,想了想,转手就拿那条皮带,把我哥给绑上了。我绑他比他绑我还要结实,待会他要醒来,估计也没法再弄我。我这才专心去读碑文,反复读了几遍,突然意识到,这上面刻的竟是我的八字。秦叔叔是有多惦记我,走哪儿都把我的八字随身带着。

  我没法知道这块碑有什么用,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它毁了再说。我拿钩子从下往上,将碑文上的字一个一个挫掉。然后再把碑推倒,用我哥刨出来的土,把它给埋上。我正热火朝天地干着,我哥在我身边,轻轻地咳了一声。他像是又恢复意识了,发现自己双手被绑,马上便惶恐地看着我。看我没死也没伤,他脸上的表情才放松下来。我抽空说哥我先不把你松开,一边给那块墓碑,添上最后一把土。这么一来这个阵眼就算是消失了,我四下看了一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我哥安安静静地躺地上,两眼有些失神,直勾勾地看着上边漆黑一片的天。我丢下钩子在一旁喘气,歇了一会儿,就想过去把我哥扶起来。他坐起来以后还在发愣,直到看见我脸肿了,才叹着气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回答他说不是你的错,你看现在阵眼也没了,我们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可以试的?我哥动了一下嘴皮子,我看他咬字,说的好像是砍手。我摆手说得了你还是别想办法了,砍你我下不去手,让你自己砍,别一回头把我给砍了。我哥还真就不吭气了,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似得,只顾低低地垂着个头。刚好我也累了,也便陪他静坐着。

  坐着的时候,我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缩脖子也不顶用,好像后背上贴着一块冰。那股寒意里还带着一种湿漉漉的感觉,叫人非常的不舒服。我扭头去看,还没看清个所以然,突然就被我哥一脑袋撞到了一边。我以为我哥又要动手,忙着去防他。却看见我哥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脸色煞白,大喊着让我快跑!这段时间我也算是练出来了,基本上我哥还没喊,看他脸色不对,我就已经开始狂奔。

  都跑出去好远了,我才想起我哥那儿手还反绑着。我回头看他跟没跟上来,只见我哥身后不远处,一个又高又瘦像猴子一样的东西,正快速地追着他跑。我哥离那猴子也就五六米的距离,突然它长腿一屈再一蹬,整个腾空跳了起来。它落下来的时候刚好骑在我哥背上,我哥被它压得身子一矮,倒地之后,当即就地一滚。

  大猴子一击扑空,昂起头张开大嘴,我能看见它嘴里挤着两张脸,它上下牙口一旦阖上,那两张脸上的眼珠子,便争先恐后地暴突出来。我心说这地儿还真是不缺各式各样的奇葩,掉头回去,想帮我哥把手解开。还没碰着他呢,突然看我哥脸上的表情不对。我喊了一声糟,没来得及躲开,伸出去的手被我哥一口咬住。他真敢下死力气,我顿时感觉虎口连带着大拇指,一阵钻心的疼。我哥咬着我不肯松开嘴,大猴子紧接着又扑了上来。一瞬间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拖着我哥,勉强躲过大猴子的飞扑。

  我一边推我哥的脑门一边跟他说,好汉你能不能先松松口,这样下去咱俩都得玩完,不如待会再自相残杀。我哥红着眼睛瞪了我一眼,倒也不是不通情理,松开我扭头就和那只大猴子撞到了一块。这一撞力道太强,只见他们俩一个东一个西,双双飞了出去。我瞅着这是个机会,赶忙操起钩子,就往大猴子那边冲了过去。它落地尚未站稳,我刚好一钩子,勾在了它脸上。我随即用力一扯,心想这一回,估计能撕开它半个脑袋。我万万没想到,钩子只把那猴子的嘴给扯开了。刚才我看见的人脸掉了出来,在地上骨碌碌地滚,竟是两个腐烂了一半的人头。我哇地一声,差点没吐出来。那人头上的头盖骨已经挤压的不像样子,脑浆稀稀朗朗地爬满了头皮。

  大猴子负痛举起爪子冲着我一挥,我只觉得劲风扑面,瞬间就被它给摁倒了。我哥见状急忙上来争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挣开的皮带,拽着我两条腿,硬是把我从猴爪子底下拖了出来。刚才他咬我那口尝到了甜头,捡起我受伤的那只手,就要往自个嘴里送。我大喊卧槽我不是拿来吃的!向后一退,就又退到了大猴子嘴边上。我还真没遇见过这种前后夹攻的状况,脑子和动作都跟不上节奏,几个回合下来,我已经在我哥和猴子之间,倒手了两三次。我甚至都在想,这两个家伙不会最后坐下来,把我给分赃了吧。那猴子爱吃人头,我哥说不定就把我的脑袋让给它了。我现在唯一的希望是我哥能有片刻的清醒,别看见我就一副美味势不可挡的样子。

  终于这个机会还是让我给等到了,我哥在和猴子搏杀的时候,突然愣了一下。他人正跨坐在猴子肩膀上,这一愣,硬是被猴子用两只爪子拎着,远远地抛了出去。我哥落地时翻了个跟头,眼神马上寻到了我身上。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到他身边去。就在我犹豫的当口,我哥忽地掀起袖子。我立刻发现他手臂上的鬼纹不见了,顿时一阵狂喜涌上心头。我哥也高兴得不行,冲我做了个手势,两个人一齐撒腿狂奔,眨眼功夫就会合到一块儿。趁着那猴子没追上来,我一把拔出命门里的镇魂钉。这钉子一旦拔出来,之前被压抑的痛觉,顷刻间便席卷了全身。我疼得一声惨叫,眼睛里头,仿佛看见一道爆炸性的白光。那道白光弱下去之后,周围的景象也完全变了。我不再身处在那个充满鬼物的阴牢里,而是坐卧在一间很干净的房间当中。我以为会看见齐方或者王大磊,结果迎着我走过来的,却是一张我想都想不到的脸。那张脸的主人叫周芸,很疲惫地笑着跟我说,你终于醒了。
  【TBC】
  【这不是更新,时间差是我算错了,那会儿刚开始写,脑子一热就动笔,没想到后来变成这么大个BUG,天涯又没法改,之后如果还有机会会纠正的。抱歉……】
  【来了】
  要不是腰疼的不行,我肯定以为我是在做梦。周芸不是一个人,她身边来来往往的,还有好多我不认识的脸孔。我急着去找我哥,被周芸一把按住,说你要是乱动的话,很可能会下半身瘫痪。她也知道我想见我哥,压低了声音跟我说,林逸被他们带走了,你现在是看不见他的。我问她谁把我哥带走了,稍微一寻思,就明白过来,肯定是他们周家的人。我的敌意一下蹿了起来,恨恨地问周芸,你们想把我哥怎么着?周芸叹了一口气,小脸上顿时满是凄凉。她说我们谁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怎么处置林逸,也还没个定数。不过你放心,他们不会让他死的。

  有时候“不会让他死”这话,比“让他死”听着还叫人犯怵。我挣扎着就要起来,一面还威胁周芸,我哥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你们拼了!周芸知道我根本就起不来,也不拦我了,挑着眉头问:“你怎么跟我们拼了?”她放慢了言语又来劝我,说你要真为林逸着想,最好先什么都不要做,把身体养起来再说。你要拼也要有本钱不是,你现在这样,连我都不一定拼得过。她说的理我都懂,但只要看不见我哥,我这心就没法放下去。

  过不多会儿周芸就说她要走了,交代了几句,让我好好歇着。她走以后,一个穿白大褂的姑娘,上来给我打了一针。她的脸藏在口罩下,光看那一双眼睛,倒是晶亮晶亮的。我试着跟她套近乎,问她我现在在什么地方?姑娘像是没听见似得,把针头拔出来,按了一会儿就走了。我渐渐感到昏沉,眼皮子越来越重,不出几分钟,便失去了意识。那几天的情况一直如此,我每天只有吃饭的时候才是清醒的,吃完了饭,马上就有人过来给我打针。腰不疼了我还是站不起来,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像是上了毒瘾。我真怕以后都会是这样,逮着机会,就向人打听自己是个什么情况?

  我也没再看到周芸,直到第四还是第五天的时候,给我打针那姑娘,破天荒的跟我说了会儿话。她说待会有人来看你,我只觉得她手里的针,今天好像扎地特别的深。拔了针以后她又说,这是最后一针了,以后她不会再来了。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抬眼就看那姑娘,带着齐方走了进来。看样子齐方这几天过得也不好,胡子拉碴的,眼睛里全是血丝。

  姑娘很自觉地退出去,留下我和齐方独处。一开始我们谁都没说话,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弄得我们彼此都生分了。终于齐方咳嗽了一声,特别敷衍地跟我说,没事了吧你?我苦笑着说你看我像是没事吗,除了还有口气,其他都跟死了没什么两样。齐方意味不明地点着头,说很快就不会这样了,我今天来是来跟你道别的,这次去的地方有点远,可能会好几年都见不着面。我大吃了一惊,急着问齐方,你要到哪儿去?齐方回答说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机会就只有这一次,不管去哪儿他都会去。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决绝,叫我都没法再往下问。我只能说那你保重,有什么需要哥们的地方,尽管提就是了。

  齐方握了一下拳,打趣说一般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他妈都在逃命。我也跟着笑了 ,向他问起王大磊来。齐方答说那人已经先走了,停了一下,又说王大磊这家伙,跟我们都不一样。我想不出来哪儿不一样,齐方给出来的答案,也特别的模糊。他只说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和人和鬼都不沾界,王大磊给他的感觉,应该就属于这种东西。你永远不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来,也永远弄不清,他到底有多厉害。我哦了一声,联想起在阴牢里那阵,秦叔叔说过,要让我哥连鬼都做不成。我随着叹了口气,说我在这困着,也不知道他们把我哥怎么样了。齐方好像挺吃惊我不知道,讶然说,周家把你哥接回去了啊!他说完马上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说了声不对。我问哪儿不对?齐方说他们接走的不是你哥,而是那个周同!你从阴牢里带出来的就是周同,我还以为你知道,你哥的元神已经不在了。

  我没太明白,还傻乎乎地问,元神不在了是什么意思?齐方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着说,大概就是,灰飞烟灭的意思。我已经有点觉悟过来了,但还不愿意相信我听见的。齐方特地坐的靠近些,说这事吧,也许不是件坏事。你哥本来就是借尸还魂回来的,现在时间到了,他理应把肉身还给原主。他不在了就不用再受苦了,你知道吗,他自个的元神和肉身不匹配,完全得靠安神香,才能维持日常的运作。安神香用多了,他的魂体会越来越弱。魂魄会像碎片一样散播出去,那种感觉,根本不是常人能忍受得了的。

  齐方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过来,在我脑子里,却没有片刻的逗留。我眼睛肯定湿了,往哪儿看都像隔了一层雾。我突然一把掀开被子,用两只手撑着,翻身滚下床沿。齐方被我吓了一跳,赶忙站起来扶我。我推开他的手,大声嚷嚷,我要见周芸!嚷了好几声后,那个打针的姑娘才终于推门进来。我就在地上爬,一步一步朝她过去,仍然说我要见周芸。那姑娘眼神一愣,对齐方说,你怎么刺激他了?

  齐方无奈地摊开手,看我就要爬远了,问那姑娘要不要先把我弄回床上?姑娘答说不用了,我刚好爬到她腿边,又听她说:“你想见的不是周芸,而是周同吧?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们也打算让你们见一面。这样,你先换件衣服,我去安排车。”她答应地太过痛快,反叫我觉得自己有种无理取闹的感觉。齐方这才把我扶起来,照那姑娘说的,给我换了套齐整的衣服。衣服刚换上,安排的车就到了。我扶着床边不知所措,不确定是不是得爬出去上车。

  那姑娘看我站着不动,上前来说,按理你应该可以走了。你身上的阴气我都清干净了,你试试看,迈一下左腿。我就像个刚学步的孩子,在她的指导下,一步一步地往外挪。终于到了车边上,齐方过来,替我拉开车门。我以为他也会去,坐进车子里,就看他往另一个方向走了。那个姑娘坐在我身边,脱了白大褂去了口罩,长得确实很好看。她告诉我她叫周琳,和周芸是一个爸两个妈生的。

  车子开动了以后,我才发现,自己这几天都待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一上马路就能看见海,海边上那座是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周琳扭头看着窗外,突然絮絮叨叨说起话来。起初我以为她不是跟我说话,后来才听明白,她是在说他们周家的事。她说你肯定想不到,像周家这样,已经经过改制的现代企业,还维持着封建时期的嫡长子继承制。女人在周家是没有地位的,别看周芸一副大小姐的模样。在家,她连爸爸的面都见不到。

  我自觉插不进话去,也就静默着听她说。周琳应该比周芸小,神态很冷漠,但话却很多。她又说没人想得到,周同居然还会回来。他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本来该由他继承的产业,统统都由二叔管着。二叔当初把那个叫林逸的请进门来,也是为了要堵住各家各户的嘴。说起来真是可笑,周芸竟然还想嫁给那个林逸。林逸和周同是同一个人,她想嫁的是自己的族兄!周琳说着还真就笑了一下,他们大家族里的人际关系,还真是冷漠透顶了。我只想见我哥一面,这时候坐在车上,才仔细去想,待会见到的那个人,如果已经不是我哥了该怎么办?

  周同曾经在医院走廊上跟我说,时间快要到了。原来他说的时间是这个,我哥借尸还魂的期限已到,以后该轮到他周同,重新活在这个世界上。那我哥怎么办,就这么彻底地消失,再也没处去寻?想到这我又一眼眶的泪,费那么大劲闯那么个阴牢,到最后竟然什么都没改变。周琳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调侃似地说,没想到你和那个林逸,感情还挺深的。我听他们说你一身的阴气是从阴牢里面染回来的,你进阴牢,也是为了要救林逸。我说是为了救他,那是因为他是我哥!

  周琳几乎笑出来,说那周同还是我们的哥哥呢,你待会看着,周家有多少人想让他死。她又绕到周家的继承制度上来,说周同的父母,曾经拥有周家一半的产权。即便是他们后来离开了周家,但这部分钱,也还在他们名下运作。后来二叔拿这些钱做本,在公司改制的时候,买下了好几房的股份。二叔自己没有孩子,按照家族规矩,挣回来的钱也还是周同父母的。也就是说,现在周同就是我们的大总裁。我实在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莫名其妙地问,可是那个周同,不还相当于一个六岁的孩子吗?

  周琳点头说可不是吗,现在拼的就是,谁能把持住他。她把小手往我大腿上一放,一改当初的冷漠,特别殷勤地说:“要是他肯听你的话,那你就等于是掌握了周氏集团的半壁江山!我听他们说过,周同的魂魄能保存至今,是因为你哥哥林逸,一直像养小鬼一样养着他。而且林逸老早就开始教周同,让他有朝一日回到周家,谁的话都不要听,只能服从于你。你这个哥哥简直太可怕了,他知道自己会有魂飞魄散的一天,所以啊,提前安排下去,想要把我们整个周家,都送到你手上呢!”
  【明天不来,要出去玩】
  【来一小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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