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哥哥,但他好像不是人

  【忙不过来,可能要再停几天,抱歉……争取周末能回来】
  【来了】
  王大磊说完,静下来看着我,我记忆中,他从来没露出过这么真诚的表情。他让我感觉他是真的不想让我哥恨他,甚至他对我哥的那种追寻,都有点不一样的意思。我拿手托着下巴和他对视,看了一会儿,说你他娘的不会是看上我哥了吧?我说这话的时机挑的不对,王大磊刚喝了一口茶,结果噗嗤一声,全他妈喷我脸上了。我嘴里也溅进去一口,恶心地我直呸呸。王大磊喷完水,气管像拉风箱一样,不停地咳嗽。我挪开了一点坐下,就听王大磊说,你满脑子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我顺着他的后背往下撸,等他咳得不那么厉害了,告诉他说:“我满脑子装的都是这件事!我知道你让我退出是为我好,但你有没有想过,我还有没有退出去的可能?你是真以为我是倒霉催的才会被卷进来?还是这事打一开始,就跟我脱不开干系?”

  王大磊还在咳,抬起一边眼睛看我,说你这话什么意思?之前有一些事我一直都没跟他说,那是因为对王大磊这人,我还不算是完全信任。但现在不同了,我哥不见了,齐方也走了,我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能尽可能把我拴在王大磊这条线上。我整了整思路,从阎王宴之前说起。我第一次在周二叔发给我哥的彩信上,看见了我自个躺在棺材里的照片。接下去第二件,是我们共同闯进周二叔的小楼。在他楼里我再一次见到了那张照片,只是到现在我还没法确认,那照片是真的还是假的。周家二叔的小楼里,还藏着我缺了的八字。当时那栋楼的魇镇起尸,王大磊曾经说过,是因为我哥动了楼里的某样东西。假如令魇镇起尸的就是我的八字,那这件事,又该作何解释?

  说到这王大磊的表情已经起了变化,我停下来,等着他发问或是做什么判断。他却一声都不吭,示意我往下说。我咽了口唾沫,说照片这是一条线。另外一条线,现在应该捏在周芸手里。她拿走了我哥的收养证明,我不知道那玩意有什么用,但听周琳说,周芸拿那张证明,当作是一张王牌。周芸之前还想要和我合作来着,那时候我哥还没走,周家也并不需要通过我,来控制那个周同。那她周芸图我什么,是不是她也知道,我的存在本身就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王大磊突然打断我,在他白纸一样的脸上,泛起一层兴奋的光。他问我说那张写着我八字的黄布还在不在?我摊开手说不知道,之前学校给我换了间宿舍,不知道那东西丢没丢。王大磊拿筷子敲我的头,说那张黄布至关重要,你他妈敢弄丢了试试!他噌的一下站起来,火急火燎地招呼老板过来买单。吃之前他就说过,这顿得我掏钱,才符合花钱消灾的惯例。我赶紧掏口袋,生怕在我结账的当口,他王大磊趁机就跑了。我口袋里就一张一百的,掏给那老板,加了一句话说别找了。老板攥着钱看了看我,说找什么找,你这根本就没给够!

  我啊了一声,瞅着王大磊说,你这灾太贵了,消不起咋整啊?王大磊拿那种特别瞧不起人的眼神看我,又掏出一张一百的。我以为他这是要给我,刚伸手去接,就看他一甩手,把钱撂地上了。我脸上有点挂不住,对王大磊说,不带你这么糟践人的啊!王大磊又敲了我一下,叫我拿脚去踩那张钱,踩了三下,再捡起来。这样这钱就算是我的了,才能买断我身上的灾祸。我恍然大悟,往那钱上猛踩了几脚。我踩的时候排档老板就在一旁看着,等我再把钱给他,他竟然来了一句:“刚你说不用找的,谢谢了啊!”

  这一顿撑死了就一百多一点,我一句不用找了,那老板等于白得了八九十块。我开始还有点心疼,不过想想钱是王大磊的,也就释怀了。我问王大磊是不是去找黄布,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说这个时辰,要不先去把刚才那个点收一下。他说的是城里的那个点,城郊的离得太远,没有车根本去不了。我们俩顺着原路走回去,天已经晚了,小区里没有多少人。王大磊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掏他的包,拿出一只已经半风干了的死鸡。刚才应该就是这只死鸡,在他包里总是戳我后腰。他不等我问就先解释说,这只鸡是一道符,是用来阻挡恶鬼的。我吓了一跳,说怎么还会碰上恶鬼?王大磊说只是以防万一,暴露了位置的魂器,会引起周边鬼物的觊觎。拿这鸡挡一挡,林逸的魂儿已经很脆弱了,别到时候准备不周全再伤了他。他说完便开始爬楼,死鸡被戳在一根伸缩式的晾衣杆上,高举在我们头顶。

  爬上楼去,王大磊一口气都没歇,就拿钥匙开门。这次他没有阻止我进去,反而把那只笤帚交给我,叫我把房子里的灰赶出去。我一边埋头扫地,他一边举着死鸡,满屋转悠,时不时还拿鸡碰一下墙壁,嘴里发出咯咯咯的怪声。我扫完了叫他,问说这屋里有没有你要找的魂器?王大磊长叹了一口气,看那失望的模样,怕是没有收获。我也是这会儿才有机会问他,到底找魂器是为了啥?王大磊把死鸡放下来,反问我说,齐方是不是告诉过我,我哥的元神和肉身不符,魂魄会一片一片地碎开?我答说他是这么说过,难不成这魂器,就是用来装这些魂魄碎片的?王大磊点了几下头,表情深沉地说道:“林逸他元神不符已经这么多年,那魂魄碎裂的情况,也应该早就出现了。凭他的本事,不可能任由自己的魂魄飘散出去,满大街地乱突突。所以我怀疑,他也早就开始收集合适的魂器,用来收纳自个的魂魄。你还记不记得明溪煤矿挖出来的那块骨头,那玩意,应该就是一件魂器!”

  明溪的事过去有日子了,对于发现那块骨头的过程,我却还记忆犹新。尤其是我哥看见骨头时的表情,简直就好像天都塌了。可是想想又有点奇怪,王大磊那会儿告诉我说,我哥常年都在打探一个奇人的下落,那块骨头就是那个奇人的。怎么别人的骨头,也能成为我哥的魂器吗?

  想到这我思维断了一下,或者说是有一个灵感闪现地太快,让我都来不及反应。我哥是借周同的尸还的魂,之后才成为了我哥。那在他没有还魂之前他是谁?那个埋在人葬堆里的人,会不会就是我哥的本体?这事乍一听挺虚玄的,但仔细想来,却又合情合理。我哥一直在找的就是他自己,所以他才会那么卖命!他也是因为亲眼看见自己尸骨不全,情绪才会瞬间崩溃!

  王大磊没太在意我在想什么,继续做他的解释工作。他说魂这种东西是构成生命的基本元素,和肉体不一样,魂魄具有很强的整体性和延续性,即便是破了,碎片与碎片之间的联系,也还是存在的。林逸的魂魄如果被彻底抹杀了,那在他的魂器中,就应该找不出任何的魂魄残余。反之,如果能找着一星半点的碎片,那就可以肯定,林逸他并没有消失。我们甚至还可以利用魂体之间的共鸣,去找出林逸躲在哪儿。我嘿地一声笑了,王大磊莫名其妙,问我笑什么。我说你说的是“我们”,那是不是我还能接着参与?我是说的玩笑话,王大磊却顿时板死了一张脸。他说他会依据情况来衡量,如果接下来碰到的事,连他都不足以保我周全的话,他会立刻动用我哥账上的钱,铺一条路,把我踢到国外去!
  【我在磨铁发了修正版,时间上的BUG做了调整,要不嫌麻烦可以踩过去看一眼我写的封面字,书名叫《命局》,嫌麻烦就算了。最近时间空不出来,更新慢了,抱歉。走了】
  【来了】
  城里的点收完,王大磊便说要和我回学校,去找那块黄布。过了十一点半宿舍就关门了,要进去只能爬窗户。我先叫王大磊蹲在墙角,踩着他的背,爬到能够着窗户的位置,把自己挂上去,然后再从上面,拉王大磊上来。进了宿舍楼还很热闹,白天睡够了的学生,晚上全都醒着。这一路碰见不少的熟人,看我带着个陌生人,都显得挺好奇的。我也不想解释,直上七楼,我之前住过的那间宿舍。宿舍门从外面锁着,看来学校还没把它安排给别人。我摸出钥匙开门,晚上风大,锁才打开,整扇门便嚯地一下,张的老大。王大磊探头进去看了看,我摸到墙上的开关,给他把灯打开。

  我之前还没觉得,这一次回来,才察觉到这间宿舍还真是风凉水冷的。住进来的四个人中,宋璐死了,齐方退学了,我和霍宁辉搬走了,好像这房子天生就晦气,把我们几个都给感染了。王大磊问我黄布放哪了,我想了想,记得好像在衣柜里,过去翻了半天却没找着,又想会不会顺手搁书架上了。原本我书架上有不少书,但大部分都是从学校图书馆借的。我好一阵没回学校,霍宁辉已经帮我都还了。空出来的书架一眼就能看完,并没有那张黄布。我咬着下嘴唇心想,除了这些地方,我还能把东西放哪?总不会是在床上吧,那东西曾经被个没穿衣服的女鬼压过,我是绝壁不敢和它睡在一张床上的!

  王大磊见我找不着,非但不失望,甚至还有点高兴。他让我把灯关掉退出房间,把上次没用完的灰,又再掏了出来。我说你这是要干嘛,难不成那块黄布,也是一件魂器?王大磊说现在还不好说,不过试一试,总归不会有什么损失。宿舍地方小,他随便撒几把灰,就铺满了一整片地,然后我们俩就站在门口,抽着烟磨时间。

  我们东拉西扯地聊一些东西,正说得起劲呢,突然霍宁辉打了个电话过来。他在电话里说周同病了,发烧,还浑身抽抽。问我还回不回去,用不用送周同去医院?我不太清楚这里头的状况,问王大磊,周同病了是怎么一回事?王大磊咬着烟屁股说有可能是排斥反应,那具肉身已经适应了林逸,周同再进去,有点认不出来了。要是这种情况送医院也没用,写一道符化成水,给他灌进去就好了。我又问那你会不会写这种符,反正离得也不远,要不你跟我去,给他治了?王大磊一寻思,觉得反正没事干,也就答应了。我跟霍宁辉说好叫他守着周同别动,我这边马上就回去。

  出去还和进来一样,我爬上窗户,伸手去拉王大磊。他在下边冲我摆了摆手,让我先出去,他自己可以往上爬。那窗户离地有两米多,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单独爬出去。不过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只能将信将疑的,照他说的去做。我跳到墙根底下,过了一会儿,就看见王大磊从窗户里冒了个头。他的姿势挺怪的,感觉他像是整个人都贴在墙上,在手脚并用地往上爬。他跳下来落在我身边,两个人沿着小路,到我哥那去。霍宁辉老早就在门口守着了,看见我回来,重重地舒了口气。他指责我说你哥状况都这么差了,你还跑出去干什么去?我问他人在哪呢?他指了指我哥的房间,说人八点多就上床躺着了。烧一直都不退,这不刚才,开始有点痉挛。

  我领着王大磊进我哥那屋,周同捂着被子躺在床上,露出一张烧得通红的脸。床头柜上摆着酒精,看来霍宁辉已经想方处理过了。我蹲下问周同哪儿难受,周同戒备地看着王大磊,说哪儿都不难受。我说你不难受怎么会烧成这样,周同哼哼了一声,说可能是晚上没吃上肉,给气成这样的。这小怂嘴还挺厉害,我把位置让出来,叫王大磊给他看看。王大磊的手才刚伸出去,就看周同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床躲进了窗帘里。我叫他说你干嘛,他是来给你看病,不是来要你命的!周同整个人就在窗帘里鼓着,急着说他不是好人,他之前还打过我!他说的我有点纳闷,想了一下,才记起来,那次在周二叔的小楼里,我哥被个什么东西附了身,和王大磊起过冲突。原来那会儿就是这个周同,他因为不是普通的鬼物,所以才能踏进那栋小楼。我上去安抚周同说你不用怕,他不会伤害你的,我保证!

  我一边保证,一边就想把周同弄出来,他犟的不行,说什么都不肯面对王大磊。霍宁辉听见动静不对,探头进来,问我们你们在干嘛?怎么你们一来你哥就精神了,刚跟我一块的时候,还蔫地不行。我板着脸,想把周同吼出来。还没发声呢,王大磊突然一个箭步上前,照着周同的小腿就是一个横扫。周同咚的一声倒在地上,手里还抓着窗帘,连同窗帘架整个给拽了下来。窗帘架不偏不倚,刚好砸我脑门上。我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捂着头,就看王大磊把周同两手一拧,拖到了床上。完了以后他用手压着周同,两条腿一跨,竟然骑到了周同身上。我惊讶地忘了疼,吼吼说王大磊你干嘛!王大磊看也不看我,拿枕巾把周同手一绑,腾出手来就开始掏裤裆。他的动作真太他妈流氓了,不怪我想到别地儿去。这时候霍宁辉也进来了,一眨眼,一脸的惊讶。他也不出手制止,反而像看戏一样戳在一边。

  王大磊全方位压制住周同后,打裤裆里掏出一小瓶药油。我这才明白他要干嘛,看他掰开周同的嘴,往他嘴里滴了两滴。周同脸都吓白了,一个劲地想吐,王大磊怎么可能给他机会,刮了他一个大嘴巴子,逼着他把药吞了。吞了药以后王大磊还不放他,弓着脊背,凑近周同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听见那话周同马上就安静了,委屈地像个小动物一样。王大磊从周同身上下来,估计刚才用力太猛,一只手撑着腰。我问他是不是没事了,他点了点头,又回头瞪了周同一眼。周同差点都要哭了,我看在眼里,觉得挺好笑的。王大磊可劲地欺负周同,估计也跟我哥有关系。我问王大磊你刚跟周同说什么了,他沉默着不吭气。我还以为他不愿意说,没想到刚出房间,他就把原话告诉我了。他跟周同说的是:要让我知道你是林逸装出来的,我保证,会打断你一条腿!
  【走了】
  【来了】
  王大磊的话,害我愣在那老半天,动都动不了一下。他也不管我,自己跑到厨房,倒了杯水喝。他今天喝水挺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脸色不好有关。我好容易醒过神来,回头看霍宁辉正从我哥房里出来。他走近了跟我说,你哥睡下了,又说你从哪找来的人,治病跟家暴似得。我做了个“别提了”的手势,刚要往厨房走,王大磊已经喝饱了水,出来说要解个手。霍宁辉噗嗤一声笑出来,说这人可真逗,上下管子都是通的。我蹲下去拿手扶着脑袋,霍宁辉拍着我的背问我:“怎么了你,被你哥给传染了?”

  我没法跟他说,只能扶着脑袋摇头,等王大磊出来。不一会儿,就听见厕所有冲水的声儿。王大磊人却没有出来,透过那扇玻璃门,能隐约看见他在洗脸。他出来的时候满脸都是水,冲我打了个招呼,就要往门外走。我跟着他追过去,被霍宁辉拦下来,说怎么这么晚了还要出去?我说另外还有事要处理,让霍宁辉今晚就留在这。再出什么状况,马上给我打电话!霍宁辉站那嘀咕了一声,说到底是你哥还是我哥,你他妈自己不管,全推给我了!

  我急着去追王大磊,有几次左脚绊右脚,差点没摔着。王大磊站在电梯口等我,收着下巴,好像在想什么事。我追过去,和他一块进电梯,下去的时候我问他,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王大磊哦了一声,听他的语气,并不像是在回答我的问题。我又问他说,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要不然你干嘛那么说周同?你老实交代,周同是不是就是我哥?
  王大磊盯着电梯下行灯看了一会儿,又咧了一下嘴,答说我刚才那是吓唬周同的。他说着往电梯护栏上靠了靠,接着又说,周同是林逸装出来的,这事并不是没有可能,但它的可能性和可行性,都不是很大。首先林逸要假装自个是周同,那等于是把自己,摆在一个周家日夜都要监视的位置上。这样一来他还怎么去办他自个的事?光应付周家就够他忙的了!另外,据我所知,透过一个人的肉身分辨他里边的魂魄是个啥,至少有六七种法子,周家随便拿一种就能验出真伪来,林逸根本就瞒不过去。

  等着王大磊说完,电梯刚好到底。他拉了我一把往外走,到楼前空旷处,很突兀地叹了口气。我的情绪一直被他吊着,刚以为有希望了,从楼上下来,这希望又没了。听见他叹气,我也跟着叹了一口。王大磊拍了一下我,说不管林逸在哪,等咱们找着魂器了,要找他就不难了。我想了想,觉得如今也就只有这一个办法。这时候我们已经快走到学校了,路灯没了,就山顶上那一轮月亮,还亮的吓人。山影子落在我们的影子上,风一吹过去,满山都是沙沙沙像密语一样的声音。

  我想告诉王大磊,曾经在这条道上,我碰见过一只魃。还没来得及说,王大磊先开口道:“你们学校的地势,怎么这个样子?”我附和着说是啊,齐方不是说过吗,这儿坐纳南阴,气进的来出不去,很容易出问题。不过之前作祟的那只魃已经被齐方捉走了,这应该也稍微干净了一点吧?

  王大磊突然说,对了,齐方这小子哪去了?我答说他走了,好像去得还挺远的。说到这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我想起来,周芸也说是出门去了。这俩人出门的时间相隔不远,在此之前还互相有过接触。会不会他们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打的也是同样的主意?我把我的推断说给王大磊听,他揉着额头,说有这个可能。他这几天都忙着想办法找林逸了,对周家的动向,倒是关注的不多。我连带着把周家要开董事会处置周同的事也告诉他,王大磊说,到时候他也跟着一块去。周家在我身上藏了阴气,应该会借机会,试探能不能控制住我。

  到宿舍楼下,我一看表,已经快一点了。楼上不少已经熄了灯,王大磊抵着墙蹲下去,示意我往上爬。我说要不然你先爬,我想看看你是怎么上去的。王大磊不肯,说你怎么就这么好奇呢?让你看了你也学不会,麻利点,待会上去还有不少事要干!他都这么说了,我只好先上去,再一次看王大磊,用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钻进窗户。上楼到宿舍门前,我掏钥匙开门,王大磊掏背包拿出死鸡。然后我把门推开,他把串着死鸡的晾衣杆伸进门里。我还没有开灯,宿舍里却有一点一点的微光。

  光是从墙角发出的,有点像是荧光,但好像重量很轻,随时都有可能飘起来。我不敢贸贸然进去,看王大磊的脸色行事。他举着死鸡在半空中画了个圈,突然问我说,怎么感觉不到有风,刚才走的时候,你把阳台门关上了?我摇头说没有啊,不你说啥都别碰吗?王大磊哎呀一声,说坏了坏了,肯定你们这风水太差,把我的阵给破了!我说那怎么办,现在还能进去不?

  王大磊把死鸡递给我,让我帮他拿一会儿。他一只手揣进包里,取出那面破了的镜子,调整了个角度,拿镜面把走廊里的光折射到宿舍里。那一团光在地上晃过去,能看见王大磊铺下的灰层上面,出现了一个拖曳过的痕迹。痕迹是从阳台门那儿开始的,光折射不了那么远,不清楚门是不是被关上了。我问王大磊为什么不直接用手电照?王大磊说,普通的光没用,看不见这里面的情形。可惜这镜子坏了,要是没坏,冲着里头一照,就能吓跑不少的脏东西。

  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心想这镜子就是被我给弄坏的。王大磊又把死鸡要回去,举着说,看样子来的应该不是什么恶鬼。估计是附近的孤魂野鬼闻见了灰味,好奇才凑过来的,你在这等会,我进去检查一下。他一边说一边就要抬脚进去,我一把拉住他问,那墙角上的荧光,也是孤魂野鬼带进来的?王大磊眼神一愣,看着我说:“你说什么荧光?”我指着墙角叫他看,王大磊转过头去,突然一下,整个人都僵住了。我感觉不对头,急着问他,怎么了,你不是说没有恶鬼吗?王大磊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已经抬起来的脚,慢腾腾地又落了下去。他说那不是恶鬼,但是这房子,我是进不去了。这样,我告诉你怎么操作,你进去,把东西找出来!
  【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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