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晚上,蔡九想想儿子白天所说,安不下心来。等到了半夜,他看到又有几只萤火虫飞进蔡十八的房里,停在他的床周围不走。蔡九便随手拿起一把扫帚去赶,虫子们见到有人来赶,连忙都飞了起来。蔡九把几只萤火虫赶到屋外,又一通乱舞直到赶得远远的,再也看不到了。
第二天,蔡十八起了床找到蔡九说,“你昨天晚上把鬼二赶走了。”蔡九问是哪个鬼二,蔡十八说就是小时候救过你命的老头。蔡九说你怎么知道鬼二?蔡十八回答说他是听鬼二说的。
蔡十八提到的这个鬼二,已经早就在蔡九小时候失踪了,而且鬼二的失踪可以说是蔡九小时候的一次重大事件,怎么他会突然间又重新出现?
蔡九从小生活在湘江边铜官镇里的一个小渔村,蔡十八提到的这个鬼二当年本是村里辈分最老的一个渔民,但他有多老,谁也不知道。这个鬼二长得一脸的古怪,脾气更是古怪得让人抓狂。他本来行踪诡异深居浅出,白天很少在村里露面,后来就干脆完全消失不见了。
跟普通的渔民不一样,这鬼二只只喜欢在晚上出去打渔,而且他打渔的方式更是异于常人。他的船非常的平,就像一块木板,而且他也从来不用什么渔网更没有同伴,听说他只需一根短短的鱼竿,而且那鱼竿上的钓线还是没有鱼钩的。
鬼二钓鱼的时候只是把鱼竿伸出船沿,人坐在船上,钓线垂向水面,但线头却碰都不碰水面。要说他是怎么钓到鱼的,很奇怪,从来没有人亲眼见到过,传说他是等鱼自己从水里跳起来,然后落在他那艘门板一样的船上。
鬼二每次晚上出门划着自己那条门板船,兜兜转转一直到快天明的时候才回来,竟然一船装得满满的都是鱼虾,就连一般沉在江底不动很难网上的大个河蚌有时都有个三五只。渔民都说鬼二不是在打渔而是在吓鱼,他晚上跑到河里吓唬下管事的河神江主,人家就自然把鱼虾蟹蚌往他船上送了。
蔡九几个人刚开始他们很害怕鬼二,因为老头长得实在太丑,看起来真的就像个鬼似的。好不容易在路上遇到一次鬼二娃娃们都是掉头就跑,胆子大点的孩子也是绕着他走。
有一年,年长一点的老贾晚上找了个活干,在江对岸一个赌场里面帮手挣点零碎钱,晚上他收工摇船回来,在河上看到水底隐隐有一大颗发光的珠子,那颗珠子在黑夜的河里,闪闪的发着金黄色光芒。
当时老贾驾着船着急把一个喝醉的主顾送回家,就记下了那颗珠子的大概位置。第二天老贾听一个算命的瞎子告诉他,如果是河里有发光的珠子,非常有可能是颗夜明珠。那瞎子故作神秘的特意嘱咐说,在湘江里面是出过夜明珠的,那夜明珠可是奇珍异宝,如果能捡到一颗夜明珠,换个百亩良田自然不在话下,要是能献给当朝的皇帝,还能混到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
蔡九身边这几个人,出生贫寒没念过什么书,过早的行走江湖又都沾染了一身市井习气。胡麻子喜欢美女,刘春球贪财,老贾好赌,蔡九更是什么都好上一口。几个人虽然穷得连条没洞的裤子都没有,但正是十几岁神不怕鬼也不怕的年纪,都梦想着能发笔横财,买几十亩良田当个地主。
听到这夜明珠的传言后,几个人就动了心思,他们一商量,当天晚上就撑着船就到了湘江上,想是趁着晚上在水面上能看到珠子发光,潜游下去把那颗珠子摸上来。等摸到了夜明珠就想直接进京献给当朝的皇帝,然后从此光宗耀祖,娶妻生子,造福乡里。
蔡九记起来那天晚上,月亮照得水面白晃晃的,一点风都没有,河水静静的流过小渔村。几个人摇船到了江心,便开始瞪大眼睛找水底的夜明珠,看来看去,湘江水里都只有月亮跟星星的倒影,根本看不到江底有什么放光的珠子。
看来得潜下去看清楚,蔡九一头就扎到了水里,到了水面下,他打开眼睛在水里找,月亮透过河水,水下五尺深的距离都还算看得清楚,再往下就是一片漆黑了,按理夜明珠那东西白天可是不放光的,只有到了晚上了,越黑的时候越显得光亮,水里虽然看不到江底的河床,但如果真有夜明珠,晚上在水里一眼看过去,应该还是能找到的。
几个人在河里找来找去也没有见到什么放光的东西,蔡九心想可能是得把河床搅动一下,这条河沙子多,那颗珠子一定是被流沙埋到了河床上,几个人拿着撑船的竹竿,重新潜回水里用竹竿在河床上扒拉起来,河水大概也只有几丈深,底下全是水草,被这一顿搅合拨弄,稀里糊涂的涌起了一堆泥沙,搞得河里混沌不清。
等河水不混了,蔡九潜回水里睁开眼一看,哎呀,妈呀,河底底茂盛的水草里面还真的出现出一个发光的圆球。
第七章:童子尿
【7】
月光下的江水里,几个人在水里瞪着眼睛看到,河床上那个放光的东西正在水草里面忽隐忽现,那东西一半埋在河床的泥沙里,露出的部分被水草遮掩着放着淡淡的黄白光。这一下看得几个人心里大喜啊,连忙浮出水面商量对策。
几个人商量,蔡九的水性最好,便由蔡九下潜到河床上把珠子捞上来,在他腰上栓根绳子,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就把他从水里扯上来,老贾在水里接应蔡九,刘春球和胡麻子在船上负责使劲往上扯人。商量好了,便开始行动,蔡九深吸了口气,往江底游去,老贾在水里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游下去。
不一会,蔡九就下到了江底,伸出手扒开那团水草,只见水草下面真有一颗闪闪放光的圆珠,蔡九憋着气,一伸手抓住珠子,就把它从河床上扯了出来。
那颗珠子抓在手里比看起来感觉要大,蔡九先是跟头上的老贾示意着得意一下,然后把手里的放光圆球翻过来一看,这一下把他给看蒙了,只见手里的东西哪里是什么夜明珠,而是一个骷髅头,放光的只是这个骷髅头的天灵盖而已,天灵盖露在河床上,远远看去就跟一颗珠子一样,蔡九一手正抓在天灵盖上,这手一翻,泥巴里面埋着的那张骷髅脸给翻了过来,两只空空的眼窝正瞪着蔡九,嘴张得长得大大的,神情很是恐怖。
这个骷髅朝下被埋在河床里也不知道有多少年,骷髅头刚离开河床,扒出骷髅头的地方蹑手蹑脚钻出来一个浑身发着莹白光的东西,这团东西很局促的从凹陷里面浮了出来,然后猥琐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缓缓展开成一个人形,像是团莹白色的染料从河底冒了出来。
这东西从凹洞里面出来后,左顾右盼的好像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脸上还带着极度惊恐的表情,好像怕被人发现抓它回去。看到上面的老贾正看着它,马上捂着自己的嘴巴吓了一大跳,整张脸都跟着拉得很长变了形,然后它脚一蹬便迅速的浮向水面,从水里冲了出去。
胡麻子和刘春球在船上并不知道水里发生了什么,他们就看到夜空里面一道白光从水里冒出来然后迅速往西边的天空飞去,在白光冒出来的水面上咕噜咕噜冒出一堆气泡好像水被烧开了一般,两个人在船上看得呆呆的,忘记了水里还有两个兄弟不知死活。
不一会,上面看傻了的老贾回过神了,心里说不好,光看着那人影了,没注意水底下还有蔡九,这时候只见蔡九四肢展开静静的悬在水里一动不动,老贾连忙招呼岸上那两位扯绳子,胡麻子和刘春球马上使劲把水里的蔡九拖回到了船上。
蔡九的样子十分恐怖,看起来肯定是受了惊吓,他眼睛睁得很大,嘴巴里面不断的在往外吐水,老贾以为他肯定是淹了水,便想把他倒立过来施救,刘春球刚一扶起蔡九,只听到江面上一声巨吼:“都别动,放下他!”
只见月光下,鬼二踩着他的门板船从江面上迅速接近,他正好打渔回来,那船上放满了各种鱼虾,看到鬼二几个人又怕又亲,心想总算是来了个大人。鬼二往江底撇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眼西边的天空,然后翻开蔡九的眼睛看了看,摸了摸蔡九的胸口,说:“跟我来。”
上了岸,鬼二抱起蔡九就往他家里跑,这是几个人第一次去鬼二的家里,鬼二放下蔡九,说蔡九中了毒,老贾一摸蔡九,已经没有了呼吸,而且身体冰凉,要在平常肯定以为是死了,但鬼二却说有救,他翻箱倒柜从墙壁的夹层里翻出一堆破罐子,然后从其中一个罐子里用筷子夹出一条扭动着黑蜈蚣。
就着二两烧酒鬼二把这条蜈蚣给蔡九喂了进去,那条黑蜈蚣一头拱进蔡九的嘴里,尾巴露在外面晃了两下,便钻进了进去。蜈蚣进了肚子后不久,蔡九回过了神,他先是全身一阵抽搐,然后天翻地覆的呕吐,吐了好一阵,实在是没东西可吐了,才安静下来。
鬼二拨开蔡九的呕吐物,看到一小团黑黑的头发,看到头发他便说:“没事了,没事了,救回来了,救回来了。”他拿灶上的火钳夹起蔡九吐出的那一小团头发丢进灶火里,那团头发一接触到火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喷的一声烧成了灰。
老贾几个听到惨叫声头皮发麻,纷纷躲到了鬼二的身后,鬼二看到几个小孩怕成这个熊样,岔着气哈哈大笑了起来。那天后,鬼二跟几个后生便成了朋友,他一口烧酒从不离手,总是晕晕乎乎半醉半醒,老贾几个人没事就到鬼二家里去耍,鬼二喝醉了,经常会说些自己经历的事情或者告诉孩子们一些规矩。
鬼二说湘江江底的东西最好不要随便乱碰,有的事他好像不想说得太明白,又想跟孩子们倒一倒,就像是一个老人太孤独了,找不到人说话,一下遇到了几个愿意跟自己亲近的孩子,又怕孩子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没想到蔡九被救上来两个多月后,鬼二跟往常一样又在夜里去江上打渔,但这次他再也没有回来,他跟他的门板船从那天起便消失了。村里人说鬼二是被鱼子鳖孙请走了,说他从江里捕了太多的老鱼老鳖。老贾还带着几个人划着小船在附近的水域里面找了一大圈,但一点影子都没找到。这事不觉都已经过去了十五年。
如今,蔡十八居然提到鬼二,而且还说昨天晚上他就在自己的房间里,这让蔡九感觉很意外。自己可是从来没有跟十八提到过鬼二啊?鬼二怎么会消失了十五年以后突然间变成一只虫子又重新出现了?
蔡九问鬼二半夜到来是为了什么,蔡十八说鬼二是方圆百里唯一的野士,他来这里为的是告诉自己怎么这里逃走。蔡九追问到底什么是野士,为什么要从这里逃走?
蔡十八不到六岁,说话还并不流利,他只能尽量用自己的语言来回答父亲蔡九的提问。他说野士就是可以登上野士岭的人,他们都很厉害。蔡十八说鬼二告诉他这里很危险,这里都是鬼。
蔡九听到这里开始怀疑儿子是上次生病发烧烧坏了脑子,他觉得鬼二的事情也许是自己不在的时候养父告诉蔡十八的,因为养父从小也知道鬼二的事,但现在养父已经成了一个痴呆每天只会搬把凳子在院子里面晒太阳,不可能再去跟他验证了。
上次蔡十八生病,幸好蔡九后来当了金簪子抓来草药退了烧,之前蔡十八没吃药时,每天晚上高热不褪,人晕晕沉沉的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气息微弱。当时蔡九和秦氏每天晚上都陪着儿子,有一天晚上蔡十八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嘴里叽里咕噜一通乱叫后马上又躺下接着睡觉。蔡九听到他喊叫里面,只有一句是能听清楚的:“好,打!快打死它!”
这以后,蔡十八说话便有点自说自话,断断续续,蔡九一直觉得这可能是孩子学着说话还不太熟练,现在看起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蔡十八继续告诉蔡九,鬼二来此除了告诉他如何从这里逃走,还是为了一样东西。
蔡九连忙问是为了什么?看起来蔡十八自己也十分的不解,他说鬼二和其他几个人昨天晚上来找他,是为了童子尿,就是他在子时拉的尿。蔡十八还反问蔡九什么是童子尿?蔡九说就是小男孩的尿,他问蔡十八为什么这些人会想要他的童子尿?蔡十八说他听到鬼二说自己的尿,也就是野士岭之主的尿,喝了可以见到真世界。
什么?喝尿?喝童子尿?蔡九听到这里差点笑出了声,鬼二那老头一辈子性格孤僻为人清高,从来也没有听过他会喝童子尿。蔡十八看到父亲不屑的样子,跑回自己房间里取来一个土陶口杯递给蔡九。他说里面正是昨天子时自己拉的尿,当时鬼二正准备取走,蔡九便进来把他赶了出去。
看到蔡十八拉的像是一杯茶一样的童子尿,蔡九有点哭笑不得,他一生漂泊在水上,又经历了不明不白的五年,好不容易有了自己安稳的一个家,蔡十八居然说要逃离这里,还端出一杯童子尿。蔡九觉得孩子一定是还未痊愈,看来这个病不在面上,而是在心里。
蔡九正要倒掉那杯童子尿,一直坐在院子里面的养父蔡老头突然站了起来,他眼神呆滞的看着地上,然后伸出手往地上乱指,一边指蔡老头一边狠狠的说着什么话。蔡九看到痴呆的父亲突然间开始说话,连忙凑了过去,他听到养父说的是:“喝!喝!喝!”
养父刚才还看着地上的眼睛突然间抬起,直瞪瞪的看着蔡九然后又盯着那个盛着尿的杯子,嘴上还是重复着:“喝!喝!喝!”自从蔡九回家见到养父以来,老头一直都是副痴呆的样子,嘴里从未吐出过半个清晰的字,今天这幅样子,着实让人害怕。
养父这是何意,难道是让自己喝下蔡十八这杯童子尿吗?什么叫喝了尿可以见真世界?什么是又真世界?蔡九看到爷俩都看着自己,一个还不知人事只是个娃娃,另一个已经是个痴呆嘴角还淌着口水,他不知道这一老一少究竟是在演哪出双簧。
他对养父说,爹爹为何让我喝尿?正盯着地上发愣的蔡老头,突然爆出一声巨吼,还是那个字:“喝!!!”蔡九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包括他清醒的时候,蔡九不敢违抗父命,再看蔡十八在眼前一脸的期待,很是希望蔡九能把自己的尿喝了的样子。
蔡九心想,不就是儿子的一泡尿吗,喝了又何妨,况且从小就听说童子尿性凉,眼下正是夏天,正好泄泄火气。蔡九拿起杯子,一口就把蔡十八的童子尿喝了下去。
童子尿喝下后,蔡九并未感觉什么异样。儿子把尿喝了,蔡老头便不再叫唤安静的坐回椅子上,然后恢复到之前的状况,直直的盯着地上。只有蔡十八还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
听到刚才蔡老头吼叫,外面窑炉边正在土坯上作陶画的秦氏走了进来,蔡九吃惊的发现,走进来的这个女人虽然穿着一样的衣服,但根本就不是每天晚上陪自己睡觉的那个美女,眼前走近的这个女人身体偏胖,脸色发黄,哪里是每晚跟自己缠绵的美妻。这个女人走到蔡九身边问:“相公,你这是怎么了?”
蔡九突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周遭的一切突然看似熟悉又那么陌生。不对,蔡九还觉察到了不对,巨大的不对,蔡九发现院子角落里面本来堆着一堆烧窑柴火的地方,现在堆着的是一堆骨头,而本来烧窑窑炉里面散出的黄色烟雾,现在却是黑色的。
蔡九转身看见女人的脸,却并不觉得陌生,虽然不是那张每天晚上陪伴自己的美丽的脸,但眼前的这张脸蔡九是记得的,这不是以前隔壁村里秦家的那个小翠吗?这时蔡九感觉下身很痛,他一边捂着下面一边看着女人痛苦的问:“小翠,你是秦小翠?”
第八章:胡麻子纳妾
【8】
女人回答,“相公,是我啊,我是小翠啊!”蔡九突然觉得下身睾丸又是一阵不可忍受的剧痛,他连忙伸手往自己的裤裆里面一摸,还好还好,宝贝丸子还吊在那里。
蔡九确实不记得自己在闯荡洞庭湖之前有成过亲娶过媳妇,之前刚回到家,对于眼前的小镇,蔡九总感觉每一个人的微笑总隔着一层薄薄的面纱,每一个人都好像在对他隐瞒着什么,而之前对于身边的秦氏,蔡九更是又爱又疑,时间已过太久,他已经记不得到底秦氏和烟雨楼的凌瑶长得有何区别,在他内心深处,总觉得是同一个人。
但是眼前这个秦小翠是从何而来?这个秦小翠身材肥胖,举止粗鲁,长得像一朵还没有绽放的包菜,她是什么时候成了自己的夫人的?
蔡九只记得以前快要去岳阳第一次行船走货的一个晚上,自己是跟胡麻子他们在外面喝醉了酒的,当时这个秦小翠也在,这就是他对秦小翠最近的记忆了。对于自己与秦氏的婚姻蔡九已经完全记不清楚,但孩子肯定是没有错的。对于蔡九来说,消失的那五年时间只是瞬间的一个梦,但对于蔡十八却是真实的成长。
眼前的秦小翠完全没有意识到蔡九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像往常一样过来查看照顾蔡老头,然后像平常一样同蔡九说话,蔡九感觉到窑炉边的那个骨头堆正慢慢的变成了柴火,而窑炉上飘着的黑烟正在变黄,他想抬头看一眼秦小翠有没有什么变化,秦小翠已经检视完了叫嚷的蔡老头,转身出了院子,她对着正在落下的夕阳,蔡九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原来童子尿的效果只是很短暂的,不一会的时间后,蔡九眼里的世界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不,应该是什么都没有改变过一般。
蔡九看到儿子清澈的眼神,本来想问问他是否有喝过自己的尿,但想了想这个问题很蠢也没有必要。看起来蔡十八并没有意识到蔡九到底看到了什么,蔡九也不想告诉他自己看到了什么,他总不可能对自己的儿子说,其实你妈妈不是你妈妈,你妈妈是另外一个女人,在蔡十八眼里,妈妈肯定是最美的,虽然在蔡九眼里可不是。
蔡九充满疑虑的是,家里除了他只有三个人,一个是痴呆的养父,一个是还在咿呀学语并不能完全表达想法,说话能力发育滞后的儿子,还有一个就是秦氏。这三个最亲近自己的人,蔡九发现都不能和自己进行充分的交流,养父已经痴呆不说,蔡十八毕竟还只是个孩子,秦氏又突然显身为秦小翠,蔡九已经不能完全再信任她。
而转眼夕阳落下,夜晚已经来临,蔡九发现秦氏已经回到美丽的样子,完全看不到一点秦小翠的影子,眼前的这个女人确实非常的美丽,蔡九因为她的美丽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应该去回忆这个女人的来路,他就傻傻的沉浸在这个女人的美丽之中无法自拔,甚至不想去回忆这是如何开始的。
又到了夜里,蔡九看到房里的秦氏,万千柔情百般抚媚,便想让自己忘记掉白天那短暂片刻曾经出现过的秦小翠,他觉得是自己的脑子有了问题,而不是那泡童子尿有什么奇效。有哪个男人不想守着秦氏这样的美女生活,她抚媚娇嫩,又勤劳孝顺贤惠,蔡九心想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不就是自己曾经梦想得到的吗?
可到了早上起床后,等秦氏开始外出忙碌作画的时候,蔡九和完了窑泥做完了土坯坐在凳子上休息的时候,看着蔡十八在院子里面玩耍,蔡老头又在凳子上看着地下,蔡九又感觉自己的生活有一点模糊和不解,除了那泡童子尿短暂的“疗效”外,蔡九感觉整个铜官镇已经找不到他可以交流的人,整个小镇的人对他来说,那相迎的笑脸总感觉有几分模糊和距离。
要是蔡九出门去打听自己的家事,岂不是贻笑大方,他总不可能去找个人问自己的老婆是啥时候过门的,自己的儿子又是怎么出生的这些问题吧?虽然蔡九自己很想知道,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是完全可以交流的,这个人是完全了解自己的,这个人也是自己完全信任的,这人就是胡麻子,于是蔡九准备去找一趟胡麻子,因为从风水镇回家以来,已经有几个月时间没有见过胡麻子了。
胡麻子住在铜官镇上另一头,相隔并不遥远,去胡麻子家要穿过铜官镇里,到了傍晚窑炉收工,临时请来的工人散去,蔡九整理忙完手头的事情,看到天还不是很黑,就准备去一趟胡麻子家里。
很久没有晚上来到镇上,没有想到,这晚上的夜市远比白天的集市还要繁华,要说这铜官晚上怎么会如此热闹,都快跟省府长沙的荣湾镇一样了。那些白天见不到的好玩的东西都冒了出来,有浏阳卖花炮的在江边放着烟火,还有说书唱戏的各路班底都上了场,一路的场子里面唱着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要不就刘海砍樵这些热门的桥段。
那边的茶馆里,说书的也上了台,下面围着一群的小孩子和磕着瓜子的小媳妇,讲的是刘寡妇偷鬼的这些艳情故事。几桌街边的麻将一直从白天支到晚上,几个剔着牙的老街坊打了一整天晚饭后又接着上手。还有藏在小胡同里面的霓虹院和胭脂楼,尽是些书生员外进进出出,不时传来阵阵流莺飞凤咯咯笑声,楼上更是有佳人跟才子对着月光做对子饮酒,灯影恍惚,人影恍惚。
蔡九心里感概,这铜官镇上真是越来越繁荣了,他感觉还真是有点不适应,以前自己混迹铜官镇每天晚上喝酒打架的时候并没见过这么多好玩的玩意,也没有这么些各式人等在镇子里穿梭,虽然街道还是那几条街道,但总感觉没有之前那么乡里乡亲的自在。
蔡九着急去找胡麻子,无心在镇子上多逗留,他走了段夜路到了胡麻子家里,回来几个月,光顾着家里各种事务,都忘记来胡麻子家里走走了。蔡九心想这个胡麻子也真是够懒的,为何不来自己家里走动走动。他敲了胡麻子家里的门,半天竟没有人答应,很久后才听到胡麻子在里面应了一声出来开了门,只见胡麻子面容枯槁的从门缝里面钻出来,一看他身体消瘦,完全没有了之前那副胖嘟嘟的样子。
到了胡麻子家里,才发现胡麻子过得一团糟,他说他正想去找蔡九,因为他家里出了点事。蔡九问他家出了什么事,胡麻子显得很紧张,生怕被人听到。
蔡九感觉胡麻子家里很阴凉,大夏天里竟然有点冷,蔡九坐在堂屋里许久,也没见胡麻子的媳妇出来,便想去跟胡麻子媳妇打声招呼,然后带着胡麻子出去饮酒叙叙旧,胡麻子见蔡九起身连忙拦住蔡九,他说九哥,咱们走吧,然后向蔡九使了个很难懂的眼色,意思是赶紧走吧,别多问了。
蔡九看到胡麻子这幅德性,就带着胡麻子出了门,胡麻子出了门后,如释重负的嘘了一声。蔡九想他肯定是怕他老婆,胡麻子母亲死的早,他老婆乃是他那死去的老爹给定下的娃娃亲,麻子夫人在他只有八岁的时候便过了门,说是老婆却跟老姐一般,胡麻子成了娃娃亲后,他老爹便蹬腿而去,剩下胡麻子跟夫人相依为命。而胡麻子夫人也是兢兢业业的操持家务,只是年纪大了,十几年都过去了却仍然没能给胡家续上香火。
蔡九想带着胡麻子去镇上找一家酒馆饮酒,胡麻子听说要去镇上死活不去,而是直接拉着蔡九到了江边,蔡九问胡麻子为何要把他拉到这里,胡麻子一屁股在江边坐了下来,他告诉蔡九了在他家里发生的事情,他对蔡九说,他悄悄的纳了一个妾。
蔡九说纳妾好啊,没准还能当个爹呢,纳妾这么大的事为何没有通知他。胡麻子一脸难堪,他说九哥我怎么有那财力纳妾,我纳的这个妾害得我好苦啊。蔡九一听胡麻子纳妾这事,自己也吓了一跳。
原来,胡麻子从风水镇回来后,也跟蔡九一样天天守着老婆不想出门,胡麻子这个老婆可不像蔡九老婆那么美艳动人,每天晚上胡麻子搂着老婆就想,这个马姐姐(胡麻子老婆姓马)什么时候能给自己生个孩子啊,他心里虽想着让马姐姐给老胡家续香火,可对自己这个老婆却是有些不满。
蔡九说马大姐不是挺好的吗?她种地又肯卖力,养猪喂鸡也有一手,特别是一手饭菜做得好吃,胡麻子说马姐姐是好,她啥事都会干,只是……只是房事不合心意。蔡九听到这里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他说胡麻子你对老婆要求很高啊,蔡九这时其实心里暗自庆幸自己家里藏着个美女,而且自己对那美女的房事很是满意。不过蔡九想到自己为何来找胡麻子心里又有几分不安和难过。
蔡九先藏着自己的事情不说,想等胡麻子倒完了苦水,在跟他聊一聊自己的事。胡麻子说有一天晚上他半夜醒来,发现床边坐着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好生秀丽,可以说是美艳动人,这女子坐在胡麻子这一边的床边,低头笑盈盈的看着胡麻子,而胡麻子另外一边,马姐姐正鼾声大作睡得沉沉。
这女子问胡麻子,想不想纳个小妾,她说要是胡麻子不嫌弃她下贱贫寒,愿做胡麻子的小妾,从此任由老爷使唤驱使,不说半个不字。胡麻子胆小但又好色,心想自己真是艳福不浅却又怕得要死,大半夜怎么会有如此美艳的女子坐到自己床边说要给自己做妾,何况旁边还躺着自己的原配马氏。胡麻子惊恐之余说到,姑娘是从何来?
那女子说自己就在镇上居住已有多年,镇上大街第二间铺子就是她家,她每天就在铺子里等着他。胡麻子记得镇上大街第二间铺子原来是买绸缎的李家,便说自己认得认得,他说自己跟老李家交情不浅,以前爹娘在世的时候还经常跟着母亲去李家的绸缎庄里买些新货。
听了女子介绍,胡麻子轻松了起来,心想看来都是熟人,只是自己对这妹子没有太多的印象,好久没有去绸缎庄了有些生疏也自然正常。那女子见胡麻子不再见外,便说老爷不嫌弃,奴家自然会伺候好老爷,边说着边褪去了自己的外衣和肚兜,露出一对白晃晃的胸脯。
胡麻子说他哪里招架得住如此,于是丢了魂魄般纳了这个小妾,心里还想着,是那早死的老爹积了阴德,给自己找来这么一个好女子,要不凭自己这点身家性命,如何修得到这般的福气。
从此后,那女子每夜都来,胡麻子倒是很奇怪马氏,每天晚上他都跟这绸缎庄来的小妾在床上翻云覆雨,折腾出很大的动静,奇怪的是这旁边的马氏居然毫不察觉,而这小妾到了凌晨天快亮的时候就自行起来,穿上衣服穿戴自己就起床出了门。
胡麻子觉得马氏突然又有了一个优点,就是睡觉睡得踏实,无论晚上有怎样的动静,马氏的鼾声总是如雷一般轰响,每天晚上胡麻子都伴随着马氏的鼾声,跟自己的小妾一番云雨,时间一久竟然都养成了习惯。
有一天早上阴天,看起来不会再有日出,就连村里的公鸡都不再打鸣,正是个没有时辰概念的清晨,绸缎庄胡麻子的小妾起床了,跟往常一样她穿好肚兜,稍加收拾便出了门。
她刚一出门,天空便是一道闪电,打起来一个炸雷,原来是要下暴雨了,胡麻子被炸雷惊扰得无心睡眠,想起自己屋顶上还晒着些菜干和咸鱼昨天晚上忘记收,便想得把这些收下来免得被雨浇了,于是胡麻子便起床到了房顶开始收捡。
都说凡事最好是别养成了依赖和习惯,这一次也不例外,就当胡麻子觉得马氏雷打不动总会一觉睡到大天亮的时候,马氏被几声巨大的炸雷吵到,居然醒来了。她跟胡麻子一样想起屋顶上还晾着东西,便也爬了起来。
这时,屋顶上的胡麻子发现天空中已经有雨点滴落,一场暴雨看起来不可避免的就要到来,而屋顶上的胡麻子发现刚离开家门不久的爱妾,居然返了回来,胡麻子心想肯定是看到大雨将至没有带伞,便回来取一把雨伞。刚才胡麻子出来收菜,便随手关掉了美妾出门打开的院门,这下她回来拿伞肯定进不了院子。
胡麻子看到自己爱妾回来,院子大门又被自己锁了,便连忙想去给爱妾开门,正在这时候,马氏起床后到了院子里,胡麻子一阵惊恐,怎么夫人今天居然这么早?马氏来到院子里打着哈欠正准备上房顶收菜,就在此刻院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还在房顶正准备下来的胡麻子听到敲门声,心都快跳了出来,这肯定是自己的爱妾回来拿伞了啊。院子里马氏听到敲门声向门口走去,她肯定以为是胡麻子从外面回来,连忙去给相公开门。胡麻子这会在房顶上好生着急,这下事情怕是要露了马脚。
马氏走到门口,打开门栓,吱的一声把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