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尸秘术’,记录我这些年替人寻找尸体的经历!

  我一咬牙,道:“麻药给她上。”
  谭刃嘴角钩了一下,露出一个一闪而逝的笑容,声音怎么听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在其中:”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他给周玄业使了个眼色,道:“按住。”
  周玄业于是将我按倒在地,王泽海按住我的双脚,韩绪在旁边好奇的看,说:“你们要杀猪?”
  杀你妹的猪!
  我深深吸了口气,眼睁睁看着谭刃手里拿着的银光噌亮的小刀,率先靠近我大腿部位的伤口。
  我是男人、是爷们儿,忍住,忍住。关二爷刮骨疗伤尚且能谈笑风生,我这还没有刮骨,只是割一些烂肉而已。
  忍!
  我闭上眼,不打算看。
  但等了很久,也没感觉到痛苦,我忍不住催:“来个痛快的,赶紧。”
  没人回答我的话,片刻后,我听到周玄业叹了口气,道:“已经开始了。”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见没动静,便睁开眼去瞧,这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事实上,谭刃其实已经动手在割肉了,只是我竟然没有感觉。
  确切的来说,不是没有感觉,因为我的伤口本来就一直伴随着剧痛,不知道是不是两种痛混合的缘故,总之我现在确实是没有感觉的。
  周玄业解释道:“你体内的麻痹素还没有完全消退,腐肉是没有感觉的,现在的痛,是新生肉受创产生的痛感。”所以说,麻痹素加上腐肉,等于痛感消失?
  我顿时明白,自己被谭刃给摆了一道。同样是当老板的,为什么谭刃和周玄业当老板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算了,老板就是钱,我不跟钱生气,跟钱生气的人是傻逼。
  谭刃虽然嘴上说自己只是略通医术,但在我看来,他的医术应该是不错的,至少割肉的时候很利索,整个过程并不长,几乎没流多少血。等疮面清理完毕,包扎起来后,也不过四十多分钟的时间,而秋凰兮那边也清洗完毕,谭刃又过去给秋凰兮处理伤口。
  放松下来,我问周玄业:“周哥,你是怎么知道下面的情况的?”
  不等周玄业开口,王泽海抹了抹额头的汗,肥胖的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道:“哎呀,苏兄弟啊,你是不知道啊,太牛叉了。”一边说,他一屁股坐到我旁边,也不摆老板架子,一手搭着我的肩膀,嘴里跟抹了油一样,兴奋的说着后来的状况:“当时我们差点儿也着了道儿,可周老板真是了不起,反应那叫一个快,立刻就带着我们远离进口边了。然后我们就发现你不见了,哎哟喂,周老板给急的啊,二话不说,就开始大展神通了。”
  “大展神通?”我道:“什么神通?”
  王泽海一拍大腿,道:“问路啊!”
  当时,周玄业等人见我失踪,立刻猜到我八成着了道。二人大惊,谭刃当时手一掐,就打算掐我的八字,看看我死了没有。不过他一抬手才想起来,我是个孤儿。
  我自然是有生日的,但我的生日,是我进入孤儿院的那一天,并非是我真正的生辰,而我真正的生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更别说他了。
  谭刃一皱眉,对周玄业道;“问路。”
  王泽海等人自然听不懂他们二人的专业术语,谭刃这么一说,周玄业立刻点了点头,从私人包里拿出了一些东西。一个巴掌大的小炉,一根线香,一张空白的黄表纸。
  谭刃将水袋打开,在小香炉里灌满水,紧接着点燃了线香,将线香的另一头直接插在水里。
  就在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周玄业则拿出了朱笔,在那黄表纸上画符。
  画的是什么,王泽海自然说不出来,再加上符纸的纹路古古怪怪,所以他也形容不出来。只听见周玄业一边儿画符,嘴里一边儿念念有词,说些什么:上达天庭,下达幽冥之类的话,当时王泽海还觉得有些神神叨叨的,同时也在心里想:难不成这样就能找到那姓苏的小伙子?不知道他们寻找我老爹的尸骨,是不是也是用这些办法。
  最后关头,周玄业将画好的符纸迅速的叠成了一个三角形,将那符扔进了那香炉的水中。他和谭刃的动作几乎同时完成,紧接着,周玄业便开始盯着香炉,叫起了我的名字。
  “天顾、天顾,你在哪里?”王泽海学着周玄业的话,不过他大脸小眼睛香肠嘴,声音嘶哑,学起来很搞笑。我忍不住笑了一下,王泽海咳嗽一声,道:“笑什么笑,我这不是为了让你更好的知道当时的情况吗?”
  我赶紧道:“哈哈,对不住对不住,你继续。”其实他这么说,我便想起了自己在地洞中时听到的声音,看样子那不是我的幻听,八成就和周玄业当时的举动有关。
  王泽海接着往下说。
  周玄业喊了数声,初时没有任何反应,大约六七声过后,那水中插着的香,竟然如同时钟的指针一样,慢慢滑动着位置,最后指向了一个方位。
  线香怎么会自己动?
  王泽海看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边儿的韩梓桐虽然面无表情,但微微瞪大的眼眸,明显泄露了她的情绪。
  随着线香的移动,周玄业和谭刃二话不说,立刻朝着线香所指的位置而去。
  一边走,他一边喊我的名字,而那线仙也时不时的自己缓缓调整方位,如果一个无形的向导。
  最后,他们走到了一个井口。
  那个井口并非是我当时掉下去的井口,而是离我和秋凰兮当时位置最近的一个井口。
  井口深而窄,下方的情况不明,周玄业于是先顺着绳索下到井口。他是带着光源下去的,所以几乎一下子就遭到了围殴,自然而然的,周玄业拔出匕首反抗,在受伤之后,立刻摸清楚了下面这些东西的特性和状况,于是顺着绳索逃生出去。
  紧接着,他换了装备,拿出了他那把古剑。
  那剑是干嘛的王泽海不知道,当然,我也不知道,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周玄业用剑应该挺厉害的,他之前在地洞里的双手开弓让我映像深刻。
  在王泽海讲述的过程中,周玄业一直没说话,他手臂上也有伤,是第一次下洞时不明情况受的,不过伤势不严重,这会儿正在擦他那把剑。那是把黑色的剑,不像后世的剑那么长,相反,剑身略宽,较短,色泽漆黑还带着规整的灵纹。
  我虽然对古剑没什么了解,但却也意识到,这古剑的规格,应该是战国时的风格,只是具体是哪个朝代就不得而知了。
  我有些好奇,道:“周哥,这剑以前怎么没见你拿出来过?”
  周玄业将脱下来的白手套翻了个面,用来擦剑,动作很细致,显得极为小心,说道:“这是我观的镇观之宝。”
  “镇观之宝?”我暗想:莫非像电影里放的一样,这剑能斩妖除魔?仿佛看穿了我在想什么,周玄业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道:“你想多了。其实这是把古剑,价值不菲,我们三子观位置偏僻,游客稀少,香油费不足,也不知哪天就揭不开锅了。师父原意是,哪天观中生计维持不下去了,就把这古剑卖了,所以才是镇观之宝。”
  我呛了一下,一时间目瞪口呆,忍不住道:“不是吧,你们观穷成这样?不对啊,我看你和老板干这行挺赚钱的。”
  周玄业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这时,秋凰兮那边的伤势也处理完毕了,韩梓桐将自己的衣服给她换上,我们不用再回避,众人便凑到了一起,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明晚见,明天给大家多更新点,待会儿还要出,大家晚安。
  第五十二章
  这会儿秋凰兮还在昏迷中,沙漠的天气闷热多变,并不适合伤势的恢复,按照秋凰兮现在的情况,必须得3尽快会到城里去治疗。
  谭刃二话不说,大手一挥,指着那匹韩绪的专用骆驼,对我说道:“你的伤也需要治疗,这匹骆驼给你们,你带着她回去。”
  说真的,好不容易跟老板出来干一次活,我有心想长长见识,就这么回去,自然是遗憾的,但人命毕竟重要,我也只能忍下这遗憾,点了点头,决定带着秋凰兮回程。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的三点多了,我们昨天本就没有休息好,又折腾了这么一场,体力全无,便决定就此休息一晚。韩梓桐等人是在中午时分和谭刃二人汇合的,毕竟比我们要休息的多一些,因此韩梓桐示意我们几人先休息,她和王泽海轮流守着。这绿洲里植被茂密,难免有虫蛇,自然还是得守着才安全一些。
  这一放松下来,我便睡了个昏天黑地,一时间竟然忘了跟谭刃等人说那黑蛇的事情。
  那些黑蛇数量众多,而且成群结队的朝着一个方向而去,其实这种情况是很古怪的。最初遇到那些蛇的时候,我还在想要记得跟谭刃两人提一下,小心一些。结果这半天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我疲惫不堪,便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留下了人生中一个巨大的遗憾。
  我睡的很沉,然后是被一声很大的动静给吵醒的。这动静中,包含了韩梓桐的大叫声以及谭刃的呼喝声,最后是噌的一声响,我听了出来,是宝剑出鞘的声音。
  这些声音让我一下子从睡梦中惊喜过来。
  由于那个聚集地太过诡异,因此未免出现什么意外,我们并没有在那里的房间过夜,而是就近水边找了个干燥处扎了帐篷休息。这会儿一睁开眼,便看到了黑乎乎的帐篷顶。
  天已经黑了。
  外面有营灯的灯光透进来。
  出了什么事?
  我立刻从睡袋里钻出来,帐篷的帘子没有拉拢,因为是双人帐篷,我旁边睡着的是韩绪。韩梓桐是个弟控,睡觉时都忍不住要进来看一看她弟弟,这让我很无语。
  这拉来的拉链,应该是韩梓桐忘记拉上的。
  这动静将韩绪也吵醒了,他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旋即揉着眼睛问:“怎么了?”
  我道:“不清楚。”一边说,一边迅速钻出帐篷,准备看看是怎么回事。
  然而,出了帐篷后,我只看了王泽海。
  王泽海手里,正高提着营灯,伸长了脖子背对着我,显然是在看什么东西,除此之外,到没有看见别的人。我目光扫过另外两顶帐篷,发现拉链都是拉开的,而且透过开口往里看,里面根本没人。
  周玄业和谭刃去哪儿了?
  不对,韩梓桐也不见了!
  这时。韩绪也爬了出来,张口就找姐姐。他一开口,王泽海便转过身,神色也是十分疑惑,问我们:“你们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心说,我才刚出来,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于是摇了摇头,一边摇头一边问他:“其余人呢?”王泽海指了指前方营灯照不到的黑暗处,道:“不知道,我就听到韩小姐叫了一声,然后谭老板就起来了。追出来一看,就只看见个人影,都往这边跑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地面的植物果然有被践踏的痕迹。
  此刻,四下里黑漆漆一片,夜风下,提在手里的营灯跟着摇晃,昏黄的灯影摇曳,周围灯影斑驳,人影树影交织在一起,组合成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影像。
  此刻,营地里就剩下我们三个人,并且跟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起韩梓桐那一声大叫还有周玄业宝剑出鞘的声音,我意识到肯定是除了b出了变故,而且这个变故,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我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可我赤手空拳,身上带伤,走路都不利索,万一真有什么危险,我去了不是帮忙,没准儿还会拖后腿。
  再看一眼旁边的王泽海,身形肥胖,常年灯红酒绿的,身手比我还不如,也属于拖后腿形。至于韩绪……呵呵,完全可以将之遗忘。想到此处,我猛然想起了昏迷过去的秋凰兮。都这么晚了,秋凰兮不知道有没有醒过。
  她睡的是韩梓桐那个帐篷,此刻帐篷的拉链也是拉开的,我的目光往那帐篷中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里面没有人。
  事实上,我刚才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那两个帐篷是没人的。只是人刚睡醒的时候,脑子的反应都没那么快,我一时只想着韩梓桐那声大叫,因而忘了秋凰兮这么个人。
  此刻我才意识到,原来,连她也消失了。
  王泽海见我一直盯着那个帐篷,便也跟着看了一眼,这一看,他忽然咦了一声,说:“这个帐篷怎么有点儿歪?”我只顾着往帐篷里看,没大在意外观,经他这么一提醒,顿时也发现,这帐篷果然是歪的。
  不过它靠地面的部分歪的并不明显,明显的是左侧的顶部,下陷了一大块,看样子是支架弯曲了,俨然像是有什么重物砸过一样。
  我和王泽海不约而同的凑到了帐篷边上,想看看这帐篷的‘伤’是怎么来的,这一看顿时不得了,只见帐篷周围,赫然有一片很大的印记。那印记很奇怪,长长的一条,很粗,像是有什么大型的蛇类爬过一样。
  我当时立刻就想到了白天看见的那群黑蛇。
  难不成,我们遭遇了蛇群的攻击?
  不,那些蛇都很小,没有个头这个大的。
  再说了,蛇这东西,又怎么会主动攻击人呢?
  我一边想,一边不自觉的说出了口。王泽海一听,搓了搓手,道:“这小蛇当然不会,但你看这痕迹,如果是蛇的话,肯定是条大蟒蛇。这蟒蛇饿了,没准儿就寻摸着来咱这儿找吃的。”
  我忍不住看了王泽海一眼,道:“有理。”
  王泽海颇为紧张,道:“咱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我看了看傻子韩绪,便道:“我去看看,你在这儿看着他。”虽然行动不便,但我还是放心不下,想去看个究竟。
  然而,没等我们有所动作,前方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团昏黄的光晕,光晕中,有三个人影正朝我们靠近。
  虽然看不清模样,但从身量来看,显然就是谭刃他们三人。
  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看他们的步子并不快,看样子没什么危险,忍不住快步迎了上去。然而,一靠近这三人,我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沉重。
  非常的沉重。
  他们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凝重。谭刃大部分时间是不冷不热的神情,这会儿眉头却打了个结,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周玄业平时挺温和的,比较爱笑,但现在,长长翘起的嘴角此刻下吊着,凝重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
  韩梓桐到还好,依旧是木然着一张脸,由于面部神经除了问题,她即使想有其它表情也做不出来。此刻,虽然面上没有变化,但我却看到,她垂着的右手在发抖,手指一曲一张的,似乎想抓什么东西。
  除了他们三人外,我没有看到秋凰兮。
  出于直觉,我意识到秋凰兮可能出事了,心里头不由得沉了一下,忙道:“秋凰兮呢?出了什么事?”韩梓桐目光直勾勾盯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是抿了抿唇,低下头,一言不发的绕过我往营地走去。
  谭刃也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沉声道:“回营地再说。”
  周玄业手里提着那柄三子观的镇观之宝,这次也没有多说,两人朝着营地而去,我只能在后面跟上。
  韩绪照例开始缠着韩梓桐,不过这次,韩梓桐没那么有耐心了,不耐烦的说:“小绪,再吵我就不理你了。”大约韩梓桐很少说这种话,所以韩绪扁了扁嘴,露出要哭的模样。
  连这个队伍里最不知忧愁的人,现在也一副苦瓜脸,没有了他的聒噪和吵闹,整个营地安静的吓人。
  王泽海看了看谭刃等人,又看了看我,给我使了个眼色,显然是询问我怎么回事,我摇了摇头。王泽海便露出深思的模样,率先打破沉默:“谭老板,别皱着眉头了,有什么事还是要解决的,你们这到底是……”他指了指那个有些歪的帐篷。
  毕竟是老板,谭刃还是很给他面子的,说道:“收拾东西,我们连夜撤出绿洲,边走边说。”
  我看了看焊锡的手表,上面显示是晚上的十一点。
  看样子我这一口气就睡了将近七个小时,而韩梓桐听到谭刃的话,二话没说就开始收拾东西,王泽海倒是没有多说,摸了摸鼻子就跟着招照办了。
  我却不行,我拦了谭刃一把,心里有些火气。这股火气确切的说不是真正的怒火,而是心中那个不祥的猜测,让我没底儿。我拽了谭刃一把,道:“你说清楚!什么连夜走?秋凰兮呢?她到底怎么样了!我们就这样走了,不管她了吗!”
  我一口气问出来,谭刃的神情不变,依旧显得很凝重,其余人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眼看去,韩梓桐和周玄业都保持着沉默,韩绪则傻愣愣的看着我。王泽海则是个心思灵活的,他估计是想到了什么,因而并没有提起秋凰兮,而是打着圆场对我说:“这个……谭老板和周老板都说走,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咱们先离开再说。”
  我道:“离开之后呢?”我和秋凰兮认识的时间也不过一天,要说有什么男女之情那肯定是扯淡,但我始终记得,她当时打算牺牲自己掩护我逃生的事。至少此刻,在我心里,她已经不是一个陌生人,而是我的朋友。
  一个生死相交的朋友。
  如果就这么什么也不清楚的弃她而去,那我还是人吗?我苏天顾虽然没什么文化,但知恩图报这个道理还是懂的,秋凰兮没有对不起我,甚至在我摔下井昏迷之时冒险救了我一命。
  救命之恩,怎么能说忘就忘?
  我一向是个知进退的,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如非必要,是不会跟老板抬杠的,但这次,我没有顾忌王泽海的面子,直接道:”王老板,这事对我来说很重要,不能打个马虎眼就过。”说这话时,我盯着谭刃。
  谭刃双手环胸,眉宇间的凝重之色退去,眼中只剩下一片平静,冷冷的盯着我,用一种比较缓的语速,道:”苏天顾,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所以你不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我噎了一下,心里头一半是怒火,一半则跟悬了块铅一样。
  没错,撇去黄耀祖那些破事儿,事务所的日子确实太逍遥了一些,时间长了,我都忘了谭刃是我的老板了。他这话将我拉回了现实,我深深吸了口气,道:“谢谢你的提醒,我已经记起来了。我辞职!”
  谭刃眉头一皱,面上闪过一抹怒色,王泽海一见,连忙打圆场,拍着我肩膀说:“苏兄弟,别说气话。你失踪的时候,谭老板两个人可是急的不得了,别为了一个外人伤了和气。”
  王泽海是一番好意,我忍不住道:“王老板,我知道,对于你们来说,秋小姐只是个外人,可、可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不管她。”说完,我对谭刃道:“告诉我她在哪儿,我自己去找人,不耽误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谭刃闻言冷笑,道:“不耽误我?你他妈要是伤了残了,我还得算工伤呢!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点儿本事没有,想救人?我看你……”
  “够了!”周玄业猛地出声打断了谭刃的话,并且瞪了谭刃一眼。谭刃于是住了嘴,只是哼了一声。
  我心里苦笑,虽然谭刃说的是实话,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损我,面子还真挂不住。
  周玄业将收拾东西的包往地上一放,走到我旁边道:“他这人,一生起气来嘴巴一向很毒,这你是知道的,别往心里去。”我点了点头。周玄业又道:“既然她对你有救命之恩,那咱们就不能扔下她一个人。进了我们事务所,就是我们的人,有恩有债,一并担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时,韩梓桐也将手里的东西一放,道:“不行,我也忍不住,要真的不管她,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王泽海一见这情况,一垂手,说:“看样子你们是打算变卦了,既然如此,说说吧,怎么回事?”
  周玄业道:“既然要救人,那就事不宜迟,边走边说吧。”整个情况就在一瞬间改变了,众人开始收拾装备掉头。我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来,韩梓桐凑到我身边,悄声道:“你冤枉谭老板了,这次的事情真的很棘手,他是在为你的安全着想。”
  我心里有些发虚,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周玄业开了强力探照灯,走在最前方,众人开始往他们之前追出的方向而去。
  韩梓桐就在我身侧,开始说起了当时的状况。
  她和秋凰兮是一个帐篷的,但那时候她在守夜,所以帐篷里只有秋凰兮一人,而王泽海则还周玄业一个帐篷。谭刃有人体接触性洁癖,没有睡在帐篷里,单独靠在一棵最近的蕉树下睡觉。
  韩梓桐在守夜,她拿出了一个图书阅读器看资料。这种阅读器待机时间长,使用起来也不耗电,可以储存图书资料,在这时候拿出来用是最适合不过的。
  她一时看入了迷,没能留意周围的状况。事实上,我们的营地挂了一盏高功率营灯,方圆十米左右的位置都照的透亮,有什么危险,一眼就看见了,所以给人的安全感很强。
  或许正是因为疏忽大意,所以等她听到身后有一阵沙沙沙的古怪声音时已经晚了,她回过头,只看见一个黑漆漆的庞然大物蜷缩在自己的帐篷前,那细密的散发这幽光的鳞片,那扭动的身躯,无一不在显示着,那是一条蟒!
  一条黑色的巨蟒!
  而此刻,那蟒蛇的蛇头,赫然是伸入帐篷中的。
  “啊!”她大叫一声,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个赤手空拳的女人,看到这么个庞然大物,肯定不可能有勇气冲上去救人。
  怎么救?
  拿拳头揍它?
  这一声大叫的同时,谭刃猛地醒了过来。他看见眼前的大蛇,倒抽一口凉气,二话不说,翻身而去,大喝一声,顺手抄起手边的一块大石头,朝着那大蛇砸了过去。
  他是在转移大蛇的注意力。
  巨蟒果然转过了头,而它的嘴里,赫然叼着一个东西。
  是秋凰兮,她的下半身在蛇嘴里,上半身在外面,微微挣扎着,显得虚弱而无力,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这动静,让周玄业立刻从帐篷里窜了出来。周玄业的警觉性是非常高的,而且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大阵仗,反应力非常快。
  在听到韩梓桐的大叫以及谭刃的呼喝声时,他就知道出了事,因此从帐篷里翻身而去的瞬间,已经抄起了手边的古剑,锵的一声宝剑出鞘,冲了出去。
  那巨蟒也不知活了多久,似乎有灵性似的,见了三人,竟然也不力敌,叼了秋凰兮就向着黑暗处窜去。
  蛇类可以吞下比自己身体大很多倍的动物,不过吞下去后,会造成行动缓慢,所以那巨蟒很聪明,在逃跑的过程中,并没有立刻吞下秋凰兮,而是一直叼着,因而它的速度很快。
  谭刃三人根本顾不得通知我们,便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他们追的并不远,那大蛇跑了没多久,便钻进了一个大洞里。
  周玄业等人追上的时候,只看到了巨蟒的尾巴在洞口一闪而过。谭刃立刻蹲在洞口,拿着手电往里看,那洞很深,隐隐约约,洞下传来水流的声音,或许下面还是个水洞子。
  “怎么办?”韩梓桐气喘吁吁,焦急道。
  谭刃侧耳听了听,下面没什么动静,道:“我下去看看。”他说着,拔出了匕首。
  但就在他打算下去时,脚腕的位置,忽然痒了一下。谭刃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一根白色的根须缠上了自己的脚腕。而就在这一瞬间,周围的植被,都跟着簌簌抖动起来,无数的根须从这些植物下窜出来。
  原来,这些根须一直隐藏在下面,只是以这些植物为遮挡物,因此三人之前根本没有发现。这一霎那,所有的根须都感觉到了人类的温度,顿时朝着三人扑上来。
  在这些植物群中,赫然还有很多小黑蛇,而蛇是冷血动物,自然无法勾起那些根须的捕食欲,反而成了这些蛇类的保护伞,使得这片绿洲上的蛇类,多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根须夹杂着黑色,哪里是三人能够抵挡的。谭刃三人都是聪明人,一见这情况,二话不说就跑。索性周玄业当时手里拿了古剑,一套剑法舞的滴水不漏,三人这才逃脱。
  这一路跑回来,秋凰兮估计早已经在那巨蟒的肚子里了。
  三人很是内疚,因此回来的路上,一个个阴沉着脸,根本不愿意多提,只嘱咐我们赶紧离开。而现在之所以说要回去救人,完全是因为我的原因。
  就如同周玄业说的那句,既然是事务所的人,就有恩有债一并担了。这话显然是在表达,把我当成自己人,估计是担心我会因为谭刃的那番话而伤了玻璃心。
  我听到此处,不由停下脚步,道:“已经被吃了……等等。”我示意众人停下脚步,深深吸了口气,道:“我们回去。”
  谭刃冷冷道:“不救人了?”
  我苦笑一声道:“为了救一个死人,让活人去送死吗?”
  谭刃道:“不是你说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吗?”他语言犀利,我却并不想多计较。谭刃这个人,向来毒舌,但细细想来,不管是我当时掉进井里,还是秋凰兮被巨蟒拖进洞里,他都是第一时间找人救人,并没有袖手旁观,典型的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因此他冷冷的讽刺完以后,我道:“算我的错,我们回去。”
  秋凰兮,对不起,我没办法带回你的尸体了。我眼前的这些都是活人,让他们,冒生命危险去抢你的尸体,我承担不起。
  人既然已经被吞了,要想把尸体弄出来,只能把那巨蟒给剖了。
  我们有那能力吗?
  自然没有。
  所以,死人与活人,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如果一开始,他们就跟我说清楚,我根本不会提出‘救人’这个要求。而这几人之所以没有提,八成也是内心不安。
  说白了,都不是什么见死不救的恶人,同伴在眼皮子底下被巨蟒吞了,他们并非没有受到打击。恐怕这其中,打击最大的是韩梓桐。
  今晚更的多一些,大家晚安,多多顶贴哦,让更多小伙伴看到!
  我说完,谭刃没有再讽刺我,而是皱了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放弃了?”
  我道:“放弃。”
  谭刃冷笑,道:“你忘了咱们事务所是干什么的了?”
  我愣了一下,道:“找人啊。”
  谭刃指了指王泽海,道:“不只找人,还找尸。”紧接着又道:“如果这件事都解决不了,我这个老板以后还有什么威信可言,今晚就让你见识见识。”一旁的周玄业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受我回程的建议。
  谭刃这话虽然说的很牛逼,但我知道,如果真有那么容易,一开始他和周玄业就不会直接走人了。我正打算劝谭刃不必逞一时之气,周玄业却 将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压低声音道:“这不仅是为了你的良心,也是为了我们自己的良心。”
  我俩四目相对,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我知道这事儿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于是没再说话,而是看了看蹦蹦跳跳的韩绪,道:“我们去可以,但总不能让他们冒险。”这个他们,自然是指韩绪三人。
  王泽海身体肥胖,动作迟缓,韩梓桐是个女人,体力上到底有些弱,而韩绪则跟个五六岁的小孩儿差不多,带上他们一起去那地儿寻尸,岂不是找死?
  周玄业闻言,笑了笑,道:“山人自有妙计。你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吗?”他说的显然是那些根须,我摇了摇头,心下一动,反问:“莫非你知道?我以为是什么新的食肉植物。”
  周玄业却是摇头,道:“确实是食肉植物,但不一定是新品种。我师门里有一本《古今杂记卷》,在其中的神物篇中记载过类似的植物,叫‘蛇摩’。”
  “蛇摩?”这名字太耳生了。
  “嗯。‘蛇摩’性喜阴,多生与地底或潜伏于植被的阴暗处,遇阳光则退,遇月光则出,遇火而动,识温而行。”
  我忍不住感叹道:“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植物。”
  周玄业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蛇摩’只记载于传说中,据说是蛇妖的伴生物,有蛇摩的地方,必然有蛇妖。”
  王泽海也在一旁听话头,闻言吃惊道:“蛇妖?世界上真有妖怪吗?”
  周玄业耸了耸肩,道:“书上记载过,但我没见过,谁知道呢。”
  韩梓桐有些紧张,说:“咱们遇到的那条黑蟒,不会就是蛇妖吧?”
  谭刃不冷不热道:“如果它是蛇妖,咱们三个还能活到现在?”
  周玄业接过话头,晃了晃手里的探照灯,道:“这只是古书上的记载,古人所知有限,有些记载难免夸大其词,也不可尽信。不过,知己知彼百战战胜,只要知道这蛇摩的弱点,一切就好办多了。”之前周玄业三人之所以为狼狈逃窜,只是因为措手不及,而现在,他静下心来,摸清楚了蛇摩的来路,心中便有了对策。
  他对我们说:“蛇摩怕阳光,却不怕火光。阳,为天地之精;火,为地藏之灵;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韩绪是属龙的吧?”韩梓桐一愣,点了点头,道:“是。”
  周玄业道:“龙气秉天地之正,不出所料,蛇摩对他应该不会有兴趣。一会儿到了地方咱们试一试,倘若猜中了,便让韩绪代我们走一趟。”一边说,他一边从腰包里掏出来一样东西。
  那东西被装在一个黑色的小布袋里,是一枚叠成三角形的符纸,这符和我之前见到的黄色符纸都不一样,它通体呈朱红色,符文呈黄色,看起来很是显眼。
  周玄业捏着符纸道:“只需将这枚符纸扔进那个地洞里就行,接下来的一切交给我。”
  韩梓桐眼里充满了怀疑,道:“就这么简单?”其实不知是她怀疑,我心中也怀疑,虽说见识过周玄业二人的本事,但要从那蛇肚子里弄出来一具尸体,真的用这张符纸就能搞定?
  谭刃闻言,冷冷道:“这是‘降神符’,攒了七年都没舍得用,今天用在这儿,她也算死的不冤枉了。”这名字我听着有些耳熟,仔细一想,唐琳琳似乎提过这个东西。
  当时我和她闲扯,问她谭刃两人是怎么寻找死人的,是不是就像电视里的赶尸道长那样,拿个铃铛在前面走,尸体就在后面蹦。
  唐琳琳当时摸了摸小下巴,说:“差不多吧,不过尸体不会蹦,用蹦的尸体,那是道行低的‘炼尸者’才干的事,道行高深的‘炼尸者’,走尸之时,尸体如同活人一样,除了不会说话,不能呼吸,其余的行走坐卧无一不可。”
  我当时听得十分惊奇,问她:“那周哥在炼尸者中,是属于厉害的还是属于不厉害的?”
  唐琳琳摊了摊手,道:“这我哪知道,炼尸一门几乎都快失传了,没有比较对象啊。不过我知道周玄业那儿有一道‘降神符’,听说可牛了,神符一动,祖师送灵,千里走尸都不成问题。这样说起来,大约算是厉害的吧。”所谓的千里走尸,是指通过降神符,将尸体瞬间运送到很远的位置。
  这话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事实上,炼尸术,其实就是古代方士根据尸变的原理总结出来的一门技术,炼尸走尸,利用的就是尸变原理,只不过是让尸体进行暂时性的尸变。
  尸变的尸体称之为毛尸,而毛尸之上,又有旱魃、魁拔,这些属于传说中的高级尸变,尸体能飞天遁地,日行千里。
  而那降神符的作用,便是请炼尸一脉的祖师爷降临,使得尸体出现短暂性的‘顶级尸变’,拥有旱魃魁拔的能力。当时唐琳琳也就是顺口一提,她自己也不太清楚,所以我只有这么个大概印象,但却也知道,降神符是很厉害的玩意儿。
  一时间,我不由得紧紧盯着周玄业手指的符纸。
  如谭刃所说,这玩意儿放在周玄业身上七年了都没舍得动用,想来是十分珍贵和罕见的。
  韩梓桐还是有些怀疑,或者说,她虽然心有愧疚,却并不想让韩绪去冒险,所以她道:“有没有别的办法,我担心小绪……”她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却很明显。
  周玄业微微沉默,片刻后,低声道:“你是他的监护人,你做决定吧。不过时间不多了,要想遗体保存完好,咱们最好还是尽快。”听说被蟒蛇吃进肚子里的食物,骨头都会因挤压而断裂,我想到那个情形,心里就沉甸甸的。
  韩梓桐没吭声,处在一个犹豫边缘,而就在这时,韩绪却蹦蹦跳跳的说道:“小绪要帮忙,小绪要扔符符……”一个大块头卖萌的景象实在让人想自戳双目。
  周玄业闻言趁热打铁,道:“先让韩绪去试一下,如果蛇摩有攻击迹象,那我们只能放弃了。”
  韩梓桐闻言,也只能点了点头,不放心的说道:“就算蛇摩不攻击小绪,可那些蛇怎么办?”
  王泽海立刻道:“咱们有驱蛇药啊,只是之前不知道有蛇,这才没拿出来。”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颗颗龙眼大小的黄色丸子,这玩意儿主要原料是硫磺,味道很刺激,放在兜里可以很有效的规避虫蛇。
  一边说,王泽海一边撕开塑料袋,将药丸往韩绪各个兜里放,嘴里念叨:“多放点儿,熏死它们。”
  做完这一切,众人再无顾忌,很快就走到了那片危险区域。
  我们停下了脚步,周玄业将探照灯交给韩绪,细细的嘱咐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说的十分清楚。其实也不难,就是将符纸丢进那个蛇洞里而已。
  今晚更得比较少,出门看月亮……看月亮……月亮……亮……亮……
  昨天有事好晚才回来,今天给大家补上
  那蛇洞很大,也很显眼,在蛇摩不攻击韩绪的情况下,也不过二十来步左右的距离,一扔就完事儿,十分简单。
  最后,周玄业嘱咐道:“如果蛇摩来抓你,你就不用扔符符了,转身就跑知道吗?”
  韩绪大力点头,一脸兴奋,显然将这当成了一场好玩的游戏。
  一边的韩梓桐虽然面无表情,眼光却透露着十足的担忧,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那担忧之中,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情绪。
  我忍不住安慰她:“相信韩绪,他其实很聪明,距离并不远,就算有意外也来得及,别太担心了。你这个当姐姐的,操心太多了,其实偶尔让他多锻炼一下,是有好处的。”
  不要以为智障儿完全没有自理能力,他们只是反应和接受能力差,但多经历一些事情,加强映像,是有助于成长的,在这方面我可是很有经验的,要知道,在福利院里,我可是负责照顾着十多个有智力问题的小弟弟小妹妹。
  谁知,我说完后,韩梓桐却是苦笑一声,低声道:“他不是我弟弟……”
  “啊?”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叫韩梓桐,他叫韩绪,一样的姓,听名字就是一家人,怎么又不是弟弟了?我脑海里转过几个念头,联想到韩梓桐对韩绪的态度,忍不住揣测:“莫非是组合家庭?”那种组合家庭里,哥哥爱上妹妹,姐姐爱上弟弟的事虽然少,但并不是没有。
  韩梓桐一愣,立刻摇头,道:“你想哪儿去了,不是那样,这事一言难尽,总之……我对不起小绪,他以前、他以前是个正常人,现在变成这样,都是我害的。”说实话,这个信息量还真是很大,我一直以为韩绪是天生的智障,现在看来,竟然是后期变成这样的。
  难道是脑部受了什么伤?
  韩梓桐一愣,立刻摇头,道:“你想哪儿去了,不是那样,这事一言难尽,总之……我对不起小绪,他以前、他以前是个正常人,现在变成这样,都是我害的。”说实话,这个信息量还真是很大,我一直以为韩绪是天生的智障,现在看来,竟然是后期变成这样的。
  难道是脑部受了什么伤?
  韩梓桐为什么说是她害的?
  这二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又发生过什么?
  我虽然好奇,但这毕竟是二人间的私事,我不好多问,便没开口,而这时,韩绪已经拿着‘降神符’,朝着黑暗中那个蛇洞走去。
  我没再跟韩梓桐说话,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韩绪,确切的说,是盯着韩绪的周围。
  探照灯的光芒很强,因此前方的一切,我们都看的清清楚楚。
  那些蛇摩都躲在植物的下方,因此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的,我们只能留意着,有没有蛇摩出来。
  韩绪走了十来步开外,便已经是危险区了,我们站在蛇摩寄生地外的安全区张望,瞧见这情况,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周玄业笑道:“太好了。”
  谭刃接话道:“看样子可以准备降神术了。”
  周玄业点了点头,开始准备东西。
  他准备的东西并不多,一支香,以及一张画好的符纸。这符纸和之前的降神符是装在一个小袋子里的。
  而这时,韩绪已经走到了那个蛇洞边,由于我们所处的位置较远,因而是看不见那个洞口的,但韩绪明显已经找到了,他站在原地,弯着腰半晌没动,头颅歪来歪去,显然是在好奇的往里面张望。
  王泽海忍不住提醒道:“抓紧时间,扔进去,别瞎看了。”韩绪还是很听话的,闻言也不瞎看了,将手里的降神符给扔进了洞里。与此同时,周玄业点燃了那支香,随意往地上一插,手中的符纸在香头上一扫,立刻燃起了一簇火苗。
  “上达天庭,下传幽冥;子弟有请,祖师降灵!”夹在指尖的符纸,似乎在这瞬间闪过了一丝蓝色的火焰,下一秒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周玄业柔软的身体以奇怪的角度转了一圈,脚尖顺着地上的香,虚空划了个古怪的图案,脚尖落地的刹那,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他手里才燃了一半的符纸,忽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瞬间爆发出火光,将剩下的半张符纸烧成了灰烬,这一刻,那火仿佛是从他手掌中冒出来的一样,显得十分惊艳。
  火焰的出现只是一瞬间,周玄业凝视着空中的飞灰,随机低下头去看地上插着的香。
  这时,韩绪也跑了回来,挺着胸膛向我们表功:“放进去了,厉害吧,要奖励。”
  除了韩梓桐连忙夸奖他以外,我们其余人都没那个心思,目光完全被周玄业吸引过去了,此刻,眼神也随着他的视线去看那地上的香,一看之下,我不禁愣了。
  断香。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降神具体是个什么步骤,但谭刃跟我说过,修行之人,沟通天地鬼神,多以香烛为媒介,香忽然熄灭,就是断香。不管在哪种情况下,断香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王泽海等人不懂这其中的门道,见香灭了,嘴里嘶了一声,说:“怎么灭了,是不是回潮了?”
  周玄业盯着香,眉头逐渐皱了起来,紧接着,他抬起头注视谭刃,道:“师兄,你看是怎么回事?”
  谭刃双手环胸,神情依旧是不冷不热,但目光却是炯炯有神:“降神失败。”
  周玄业神色显得十分不解:“怎么会这样。”
  我也好奇,要知道,周玄业之前拿出降神符时,可是十拿九稳,显得很有信心的,怎么这就歇菜了?莫非是那降神符留的太久,过保质期了?
  谭刃微微侧头,显然也是在思索,紧接着,我发现,他垂着的一只手,手指动了起来,幅度不大,但明显是在掐算什么东西,于是我没吭声。片刻后,谭刃像是想到了什么,摸出匕首,顺手在地上画了个‘井’字图案,
  这个图案画完后,他顺手将匕首往天空一人,匕首在空中翻转着,随即呲的一声扎入了地上。那匕首刚好扎在井字图案的其中一个格子里,笔直笔直的。
  “伤。”谭刃和周玄业盯着匕首掉落的位置,同时说出了这个字,两人旋即诧异的对视,皆是一脸的震惊之色。
  我看不懂他们在干什么,但估计是占卜一类的。之前谭刃给王爱国推演命盘的时候,得出的结果也是伤。
  我在事务所工作有一段时间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方面的知识,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也不像之前那样完全摸不着头脑了。奇门遁甲术中,门有分为排门法与飞宫法,排门有八门,而飞宫有九门。
  刚才周玄业在地上划的井字,实际上应当是飞宫法的一种,飞宫九门为休、死、伤、杜、中、开、惊、生、景,伤门的意思很明显,周玄业随手一排,排出个伤门,让我不由得联想到了王爱国,心想:莫非秋凰兮还没有死?
  如果她死了,那就不该在伤门,而该在死门了。
  可她不是已经被巨蟒给吞了吗?难道她还能从巨蟒口中逃生?
  到底是有奇迹出现,还是说周玄业和谭刃失手了?排门占卜这事儿,本身就很玄妙,两个原本该死的人,结果都推出伤门,让我不得不怀疑谭刃和周玄业的技术。
  王泽海几人却是完全听不明白,他嘶了一声,道:“这……到底咋说的,给个准话儿。”
  周玄业这才转移了目光,抿了抿唇,沉声道:“她还活着。”
  王泽海一愣,瞪大了眼,道:“开玩笑吧?”
  周玄业道:“降神入尸,没有死人死尸,降神自然失败,而且排门的结果也显示人没死,看来……我们得到那蛇洞里走一趟。”
  王泽海一听这话,目瞪口呆,额头上汗都出来了,半晌说道:“这个周老板,我说句话你们别嫌不中听。不是我不相信你们的技术,但是、但是我觉得,这个秋小姐活下来的可能性,真的非常小。还有啊,那蛇洞你们怎么进去?那蛇洞里有什么,你们知道吗?这些蛇摩不攻击小韩,可不代表不攻击咱们。我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但我觉得,进蛇洞的事儿,太不靠谱了,三思啊。”
  王泽海为人挺不错的,这话说的也中肯,进入蛇洞实在是太危险,而为了一个‘占卜’的结果,就冒着生命危险进蛇洞,正常人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这就好像你走在路上,一个算命的拦住你,说你最近有血光之灾,要想免灾就得破财,把财产捐给福利院。
  正常情况下,你会捐吗?
  肯定不会。
  王泽海请我们找王爱国的尸体,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事实上对于周玄业等人的本事,他心里估计也是拿不准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算命的,让他去干冒生命危险的事,他怎么可能同意?
  他要是这么容易就被人支使,别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他就不是王泽海,是王傻子。
  王泽海说完,周玄业只是淡淡一笑,道:“既然人还没死,我辈之人,岂能见死不救。其次,我那枚降神符还在洞里,这东西是我师父传下来的宝贝,不能白白浪费了。”说着,他打了个手势,示意我们不要耽误时间,转而对我道:“我和谭刃进去,你们在外面守着。”
  这回我们有准备,拿出了辟蛇虫的药丸带在身上,周围那些小黑蛇到是不用怕,唯一要对付的,也就是这些蛇摩了。周玄业此刻拿出了那把古剑,顺手挽了个剑花,显得十分的潇洒,我忍不住道:“周哥,别就顾着耍帅了,你有把握吗?”
  他反问道:“如果没把握,就不做?”这话把我给问住了。没错,难道没把握,我们就不救人了吗?顿时,我心中升起一股豪气,道:“我能帮什么忙!尽管吩咐。”我不是啥牛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这会儿,也只能尽自己能尽的力。
  周玄业笑了笑,用眼神示意韩梓桐、韩绪以及王泽海三人,挤了挤眼,道:“保护好其他人。”顿了顿,他又道:“如果听到什么异动,你就带着他们先走。”
  我心里沉了一下,很显然,周玄业现在也是冒险一试,没有太大的把握。其实,如果只是单独拿降神符,以周玄业二人的本事,并不会太困难,但如果还要从蛇口救人,那就……
  我忍不住道:“那降神符应该掉落的不是很深,你和老板在外面帮我挡着蛇摩,我下洞去拿符救人。”要弄出那枚符,只要周玄业二人挡住那些蛇摩,那就挺容易的,至于救秋凰兮的事儿,还是我自己来的好,即便出了事,也不会连累其他人。
  周玄业闻言愣了一下,旋即摇头,神色严肃起来:“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说过了,救她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们自己的良心。”不给我再开口的机会,他和谭刃两人收拾了东西,便朝着蛇洞而去。
  这一路过去,隐藏的蛇摩果然闻风而动,纷纷探出来。谭刃两人早已经事先做好了防护,将携带的衣服全部穿在身上,手上也带了手套,脸部的位置照旧做了个头套。一路杀过去,蛇摩虽多,却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害。
  到达蛇洞口,谭刃一马当下钻了进去打探情况,周玄业则暂时抵挡着蛇摩为谭刃护航。而站在我们所处的位置,只能看见前方那片聚集地,所有的蛇摩似乎都活了过来,铺天盖地,如同群魔乱舞,看得人胆战心惊。我急的跺脚,只恨自己没有能力去帮忙。
  王泽海一边看,一边频频叹气,说:“哎,怎么摊上这事儿,我说,小苏,这都怪你。”
  “怪我?”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觉得不解。
  王泽海脸上的肥肉一抖,道:“你要是不掉进井里,咱们没遇上秋凰兮,那不也就没这事儿了么。”我闻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我们来绿洲本来就是为了救人的,按照你这个逻辑,最大的罪人岂不是韩小姐?要不是韩小姐发现包永专,我们又怎么会莫名其妙跑到这绿洲来救人?再往前追溯,要不是你要找你父亲,我们一大帮人,至于大夏天的跑到沙漠来吗?”
  “你、你……”王泽海被我给噎住了,指着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我心里正担忧谭刃两人的安危,也不知秋凰兮的生死,哪有心情和王泽海多说,一时间口气便冲了一些。
  我道:“我什么我,难道我说的不对。”
  王泽海憋着一口气,最后反而嘿嘿嘿嘿的笑开了,身上的肥肉跟着一抖一抖的,笑的我莫名其妙。
  紧接着,他说:“你这小子,平时看起来温吞吞好欺负的模样,没成想还是个有脾气的,这嘴可够利索的。行了,我也不是真的怪你,就是心里没底随口说两句。哎,我问你个事儿。”他一边注视着蛇洞口的动静,一边儿朝我靠近,显得一脸神秘。
  我不由警惕起来,道:“你要干嘛?”我发现王泽海这人的脾气特别怪异,有点儿喜怒无常的感觉,和你混在一起的时候,跟哥们儿似的,但端起老板架子的时候也是收放自如,我有些吃不消了。
  他盯着我笑眯眯的说:“我观察了一下,发现你在事务所其实就是个打杂的吧?”
  …………
  这种事实被人一语道破,还真是不爽。
  我道:“对,就是个打杂的,你怎么看出来的?”虽说我是个员工吧,但员工也是分等级的,比如唐琳琳,她就不属于打杂的一类,同样是管人家叫老板,怎么我就一眼被人瞧出是打杂的?
  莫非我身上有打杂的气质?
  王泽海哈哈一笑,道:“我估计你在事务所待遇也好不到哪儿去,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干?”
  我想了想,道:“你是想挖墙角?”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被挖墙角的情况,着实意外,甚至以为他是在逗我。
  挖墙角,不都是挖人才吗?挖我这个打杂的干什么?
  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王泽海顿时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道:“小兄弟啊,你别看王哥我一身肉,但这身肉在社会上可是摸爬滚打几十年了,没有一两是白长的。再看我这一双眼睛虽然小,看人那可是一看一个准。”说着,他清了清嗓子,道:“就拿你们谭老板来说,外冷内热,而且很有魄力,原本是个做大事的人,但你知道他失败在什么地方吗?”
  我摇了摇头,一时搞不清楚话题怎么变得这么快,忍不住转头去看那蛇洞口的动静。
  可惜,那些蛇摩太多,周玄业也已经跟着进入了蛇洞里,此刻我所能看见的,就是那些在地上穿梭的蛇摩。失去了目标,它们开始缩回土里。蛇洞口在黑暗的灯光中,只露出一个隐约的轮廓,哪里还能看到人。
  王泽海见我分神,便说:“别看了,人都钻地下去了,咱们又救不了,看也白看,只能等他们自己出来了。咱们接着说。”
  我被他聒噪的没办法,只能无奈道:“说什么?说我老板失败的地方?大概是有些毒舌吧。”就谭刃那不说话则以,一说话就含枪带棍夹冰渣的个性,气量狭窄些的人,还真容易得罪。
  王泽海闻言,道:“差不多吧,不过你没有看到问题的本质,你想想,你们老板为什么毒舌?”
  我道:“我想这个干什么?我就是一打酱油的,又不研究人类心理学。”
  王泽海顿时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想赚钱吗?想升职吗?不把领导伺候好了,怎么赚钱怎么升职?要想把领导伺候好,就得摸清楚领导的脾气。”
  我道:“我不想升职,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王泽海道:“没出息,男人,胸怀要大,眼界要宽,你难道就甘心一辈子做个打杂的吗?”
  “男人要那么大的胸干什么,王老板,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当然不希望一辈子当个打杂的。事实上,所有像我一样的人,都不希望自己的人生是个打杂的,可是大部分人,最后还是只能打杂。我是个知足的人,你就别挑拨我了。”
  胸怀大志固然好,可这世界上大部分人,不都在过着普通的生活吗?人生需要努力,尽力,但不需要不自量力。前不久我还看一个新闻,小两口为了在上海买房,双方的父母都将房子给卖了给儿女凑首付,这就是典型的不自量力,儿女固然可恨,当父母的也是自作自受。
  我很清楚自己的分量,没家底,没学历,目前来说,打杂才是最适合我的。
  王泽海听完,泄了口气,道:“好吧,你是个比较特殊的年轻人。我有一个分店,正好缺个掌店的,我说了,我看人十拿九稳,小兄弟,你这个人,其实我是佩服的你知道吗?”
  我依旧盯着蛇洞口,没看他,随口道:“王老板你逗我,你都说了,我就是个胸无大志的打杂的,有什么能让您佩服的?”
  王泽海叹了口气,道:“等你混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你小子这一路上的所作所为,王哥我都看在眼里,你知道自己身上最讨人喜欢的两点是什么吗?”
  王泽海竖起了两根手指,不等我答话,便道:“一,讲良心;二,有骨气。”
  我搞不清楚他跟我说这些是什么用意,随口道:“我拍我家老板马屁的时候你是没看见吧?什么骨气,太抬举我了。”这个社会,捧高踩低,我虽然不是踩低的人,但捧高拍马为五斗米折腰这种事儿还是经常做的,否则也不会每天颠儿颠儿的跑二十分钟去给老板买包子,说我有骨气,我自己都不好意思。
  王泽海却是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道:“什么叫有骨气?始终端着一副架子不肯低头就叫有骨气吗?错了,那叫傻逼,那叫冥顽不宁。木坚易折,这样的人,在社会上是混不出个好来的。真正有骨气的人,对下能低头,对上能弯腰,不管是低头还是弯腰,心中自有一股正气。我问你,你缺钱吗?”
  我道:“缺。”
  王泽海又道:“好,出沙漠后,我单独给你一百万,你跟着我干,我的铺子里,缺一个有良心有正气的人,干不干。”
  几乎是没有停顿的,我脱口而出:“不干。”
  王泽海一笑,像是早有所料,反问道:“为什么?”
  我一愣,因为他这话还真把我给问住了。
  是啊,我为什么不干?换老板这种事很正常,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嘛。
  我为什么要拒绝王泽海的提议?
  一百万,对于谭刃二人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我这样一个普通人来说,足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了。
  这一瞬间,我发现自己找不到答案。
  王泽海跟着追问道:“我并不是跟你开玩笑,一百万对我来说,还真不算钱。跟着我比跟着他们有前途,我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掌店才放心,要拒绝,也得有个合理的理由吧?”
  我开始用心去思考他的话,很快,我梳理出了自己刚才之所以会产生那种反应的原因,旋即对王泽海道:“老话讲: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两位老板对我,有雪中送炭之恩,一直以来又对我照顾有佳,有兄弟之义,我不能忘恩负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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