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醒你,你所说的那个室友,他叫罗勇,我们正在找他。”
罗勇?听到这个名字,我感觉有些熟悉,这两个字一刺激,我的一些脑细胞又活跃了起来,我脑海中浮现出室友的样貌,慢慢的,本来印在他身上的“周冰”二字逐渐模糊,“罗勇”二字却清晰了。
没错,他的确叫罗勇!
为了确定我对他的记忆,我向警察确认,罗勇是不是因为玩游戏挂科太多没有正常毕业才留级到我们班的。
“呵,这些事你倒还记得清楚。”他的这话算是回答了我。这也证明,我除了认为自己是王泽、罗勇是周冰外,其他的记忆完全正常。
十分钟后,我被带上了医院的救护车,同行的仍然是这两个警察。因为我一直很配合他们,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抗情绪,他们倒也没怎么为难我,去医院的路上还与我闲聊起来。
从谈话中我得知,杨警官全名叫杨浩,是我们校园派出所的副所长,那个年轻警察叫刘劲,去年才从警校毕业考到这里当警察。当然,我也不会傻得以为他们这么快就消除对我的怀疑了,他们和我讲这些,不过是为了让我放松,这样才能使得检测结果准确。其实我比他们更想让结果准确,如果真被医生检查成精神病,那就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到了医院,他们直接带我上楼去了一间问诊室,房间里坐着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子,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们,应该是杨浩他们提前就与他联系好了的。本来杨浩二人是要呆在房间里的,老头让他们出去,说他们在场会影响我的心态,杨浩有些不放心,拿手手铐准备把我拷在椅子上,老头瞪了他一眼,说这样还检测个屁啊,杨浩脸刷地一下就红了,我看得想笑,忙表态让他放心,我不会企图逃跑的。
杨浩二人出去后,老头就开始问我一些问题,这些问题涉及到我的社会关系、成长简历等,这些问题本来就是正常的,所以我都轻松自如地回答了。老头唯独没问我叫什么名字,这让我暗中窃喜的同时也有些疑惑。
谈话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中途杨浩怕出事忍不住敲了几次门,都被老头骂了回去。谈话结束后,老头带我走出房间,杨浩忙问结果如何,老头说没啥问题,我大脑很正常。
杨浩听了,有些不甘心,建议老头给我大脑做个核磁共振检测,老头白了他一眼,说自己不会诊断错的,他却死皮赖脸地让老头开单子,还说这涉及到一起特大案件,必须要弄清楚,否则出了事谁都负不起责任。
老头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就转身回了诊室。过了一会,他出来拿了一张单子给杨浩说:“排队的人多,你们的检查在晚上十点,自己去等着吧!”说完就关上了房门。
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半,才轮到我。进了检测室,医生让我躺上平台,全身放松,双眼自然闭合,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慢慢地被送进了检测仪器,医生的话再次传来,他告诉我检测要持续半个小时,我如果觉得困,不要忍着,可以睡一觉。
医生的话像是安眠药,他这样一说,我还真觉得有些困了。因为眼睛是闭着的,我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只能感觉到慢慢黑了下来,当我的身子彻底进入仪器后,眼前就是漆黑一片了。
过了一会,眼前隐隐有些发红,它不是大红色,是暗红的,应该是界于黑色与红色之间,当时我以为是仪器发出的红外线光什么的,也没在意。又过了一会,我看到黑暗中出现了一丝丝的红色丝状物体,它们像是织起了一张巨大的网,由远及近地飘来。
这张网下端连着地面,往上看去却似没有边界。我尝试着动了一下,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控制住了,无法动弹。那张网就这样飘到了我的面前,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这竟然是一张血网,上面还在滴着暗红的鲜血。
血网没有停,它继续往前飘着,直接就粘到了我的脸上,我感到有温热的液体在脸上流动,粘粘的。慢慢的,我整张脸都被那血液覆盖了,甚至还有一些血顺着脸颊流到了嘴角,尽管我紧闭着嘴唇,它们还是渗了进去,我的口腔里顿时充斥着咸味。
血越来越多,到了后面,我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被这血网包裹了起来,只是那温热的感觉却消失了,我的脸也冰冷了起来。我很奇怪,既然血已经冷了,那就应该凝固才对,然而,我脸上液体流动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我想要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再次尝试,手脚仍然无法动弹。这个时候,我隐约想了起来,我好像是在接受医院的仪器检测,如此说来,我现在应该是在做一个梦。
这样一想,我心里有底了,既然知道是梦,只要我想醒过来,就一定可以的,我集中注意力,尝试着睁开眼睛,经过一番努力,我终于成功了。我睁开眼的瞬间,之前的一切就消失了,四周仍然是一片黑暗,而我仍然保持着平躺的姿势,我长舒口气——果然是一个梦。
偏偏在这个时候,一滴冰凉的液体滴落到了我的脸上,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随着滴落脸上的液体越来越多,我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是的,与梦里一样的血腥味。
我有些不敢相信,拼命甩着脑袋,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刚才那噩梦让我产生的幻觉罢了,然而,当那咸涩的味道进入我的口腔时,我终于忍不住惊恐地喊了起来:“放我出去!这是什么烂仪器!”
随着我的喊叫,我全身都扭动了起来,这一扭,我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可以动了,我双手撑着两旁,一下坐了起来。当我坐起来后,就再没有液体滴落下来了,只剩下之前滴在脸上的液体顺着脸颊流动着。我感觉到痒痒的,很不舒服,不得已,我只得伸出手抹了一下。
周围漆黑一片,也很安静,我的眼睛与耳朵都发挥不了作用,我便用两只手四处摸着,以此弄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左右两边都是空空的,我右手慢慢往前伸去,在我面前二十厘米处碰到了一个东西,我马上收了回来。
右手收回来后,没有什么异样发生,缓了一会,我定了定神,左右手一起往前伸去,这次,我的两手同时触碰到了那个东西,它滑滑的,形状似乎是圆形……
我很紧张,也很怕,但其他方向都是空的,只有前面有这么个线索,我只能大着胆子摸索。当这东西的轮廓在我心中渐渐清晰时,我的双手已经在发抖了,这,这赫然是一个沾满着鲜血的人头啊,随着这个念头冒出来,我终于吓得缩回了手,大口喘着粗气。
刚才那一阵摸索,我还发现了一件事,那个人头下面是空的,上面连着东西。我不禁猜测,那人头是倒立着的,也就是说,现在在我头顶的天花板上,吊着一个人,他的腿被绑着,头向下……
想着想着,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承受不住了,哪知在这个时候,脸上再次传来了粘稠液体流动的感觉。我伸出手摸了一下,果然是血,原来在我愣神的功夫,上面又开始往下滴落血液。
这个时候,我猛然惊觉,刚才我躺着时,有血液滴落,当我坐起来后,那感觉就消失了,现在我仍然是坐着的,头上却又开始滴血,这说明那滴血的东西是可以动的。我想起刚才用手摸到面前那人头时,他满头都是粘稠的血液,看来是他在我头顶移动,我脸上的血也是从他头上滴下来的。也就是说,他现在就在我的正上方……
心中的惊恐在那一刻达到极致,我甚至还来不及呼喊一声便失去了意识。
我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却并不清晰,他们好像是在叫一个人的名字,就那么重复地喊着——周冰,周冰……
这声音有些熟悉,过了一会,我听了出来,是杨浩和刘劲的声音,同时我也反应了过来,他们是在叫我啊,对,我现在就叫周冰!
又适应了一阵,我慢慢睁开了眼睛,首先出现在我面前的就是杨浩的脸。
“你小子,做个检测,竟然睡这么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吃了安眠药呢,时间不早了,快起来吧!”他见我醒了,笑着说道。
我发现自己还躺在那个仪器上,面前除了杨浩和刘劲,还有刚才给我做检测的那个医生,而房间里亮堂堂的,没有血网,也没有倒挂着的人头。
我一个翻身坐起来,四处看了看,然后问道:“几点了?”
“差不多十一点半了,医生说你进入仪器后没多久就睡着了,算起来差不多睡了有一个小时,我们进来后叫了你两三分钟你才醒。”刘劲回答我说。
“原来刚才那些只是一个梦啊。”我刚刚还紧绷着的肌肉顿时放松了下来。
“刚才?刚才有什么?”杨浩问我。
“没,没什么,对了,我的检测结果如何?”我看着医生问,心里有些忐忑。
“检测结果显示你完全正常,等会我们送你回学校,这段时间你尽量不要外出,另外你记个我的电话,如果有罗勇的消息,还希望你能马上告诉我。”杨浩替医生回答了我的问题。
听了他的话,我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看来我身上的嫌疑算是暂时洗脱了,今晚也不用在派出所过夜了。
之后我们几人就一起出了检查室,一出来就看到个熟面孔,正是之前那个老头,他是从旁边的卫生间走出来的,他看到杨浩二人,有些不屑地把头别向了一边,估计还在生杨浩的气呢。
走出医院,刘劲开车,我与杨浩坐后排。我先上的车,杨浩上来时,看着我问:“你脸上是什么?”
他问得我有些疑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光光的,并没有什么异样。他打开了车内的小灯,然后皱起了眉头。他这样子看得我心里一惊,慌乱地问道:“我脸怎么了?”
“刚才都好好的,出来时也没见你碰着哪里,怎么就沾到血了,拿去擦擦。”边说着,杨浩就边从包里摸出纸巾递给我。
他的话刚说出口,我的脸色变得比苦瓜还难看,之前消失的恐惧感迅速窜遍了全身。我脸上竟然有血?我一时竟是愣了,都忘记伸手去接他手中的纸巾。
杨浩见我呆了,便直接把纸巾放到了我手中。我拿着纸巾就下了车,然后走到驾驶室旁,通过后视镜来看自己的脸。这一看,看得我大气都不敢出,只见我的额头和下巴上都沾了不少的血。我心中惊骇不已,它们究竟是什么时候沾上去的?我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我赶紧用纸巾将它们擦拭了,露出了我干净的脸。之后,我在镜子前看了好一会,确认脸上各处都没有了血迹,这才重新上了车。
车内的小灯还亮着,杨浩问我以前有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我回答他说从来没有,结果我刚说完这话,他的表情又变得奇怪起来,弄得我紧张个不行,忙问他又怎么了。
“你口腔出血了。”他喃喃地说着。
他一说,我才感觉到嘴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这股味道让我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梦,那种强烈的真实感再次扑面而来,让我喘不过气,我一时有些恍惚,那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回去的路上,他们二人都没有说话,现在我的嫌疑洗脱,奸杀案就陷入了困境,他俩的压力大着呢。
我看向车窗外,外面的景物不停地后退,我的视线也模糊了起来,我想起了那晚上站在我床头的满脸是血的人,今天在黑暗中,我用手又摸到了一个满脸是血的人,他们是同一个人吗?虽然我两次见他们都是在梦境中,可梦醒后的感觉却又是那么地真实。
我不敢再想下去,试图找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看向一旁抽着烟的杨浩,突然想起一件事,按理说,之前在东门树林那边就已经发生过一起奸杀案,与昨晚发生的那起案件相似度极高,他们完全可以把两案作并案处理,调出那次案子的信息来,说不定还能有所发现,可是整整一天,我都没听他俩提起过那起案子啊,这是怎么回事!
“杨警官。”我越想越觉得奇怪,便叫了他。他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屁股弹出窗外,这才回过头疑惑地看着我。
“你们为什么不把昨晚的案子与前几年发生的那起奸杀案作并案调查?都是强奸后杀害,凶手作案后都砍下了受害人的双手……”说到后面,我的声音小了下去,因为我看到杨浩看着我的双眼瞪大了起来,这让我误以为自己身上又出现了什么异常的地方,我甚至还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和下巴。
“浩哥,学校以前还发生过类似的案件?”反而是前面开车的刘劲,一听我的话,立马有兴趣地问了一句。
“你听谁说的?”杨浩看着我问,皱着的眉头丝毫没有松开。
“听……学校里多数人都知道吧……”我还真回想不起来是听谁说的。
“不可能,我在学校派出所当警察快十年了,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案子!”杨浩十分肯定地说。
杨浩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刚想继续辩解,突然想起早上在食堂时听到那两男生谈论这事时说到的“咱们学校建校近百年,校风一直良好,以前从未出现过这类恶性案件……”
我匆忙闭上了嘴,心里盘算着,杨浩在学校当警察近十年,如果他真的没听说过之前的那起案子,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案子根本就没有发生过!想到这里,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似乎只有我一人的记忆里有那起案子,而在其他所有人的眼里,昨晚发生的这起奸杀案才是建校后发生的第一起。
说起来,这件事倒是与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周冰而我却认为自己是王泽一事有些类似。把两件事串联起来,我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体疑惑了起来,难道真是我的大脑出了问题,导致记忆出现了混乱?
可细想起来也不对啊,逻辑上说不通,昨晚我跟踪罗勇进入到东门树林时,我脑子里就有“奸杀案”的印象,而那个时候奸杀案根本还没有发生……
“周冰,你回去好好休息,找工作的事也别着急,你还年轻,机会多的是,不要有太大压力。”杨浩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医院检测出我大脑正常,他现在一定是认可了我之前的解释,认为我是找工作压力大才出现了这些异常,这样也好,至少他不会再觉得我可疑。
之后,杨浩又给林慧打了个电话,把我的情况告诉了她,还叮嘱她向学校方面解释清楚,别影响我正常毕业。听着杨浩打这个电话,我的心里涌起一丝暖意。
刘劲开车一直把我送到了宿舍大院,这时都十二点过了,大门已关,他们出面让舍管阿姨把门打开后方才离开。
回到寝室,罗勇还没有回来,短短几天内发生的事情让我胆子小了许多,我没有关灯,直接脱了衣服爬上了床。
按理说昨晚没怎么睡,我应该很困才是,可我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最后我只得拿出手机来玩,结果这又引出了一件事,我登上QQ的时候,再次收到了“镜子”的留言,这次只有五个字——你就是王泽。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吓得扔掉了手机,并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四处看了一下,那种感觉就像是我身边一直有个人在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日光灯管照射的寝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盯着床上的手机,竟然有点害怕拾起它来。所有人都说我是周冰,包括我的父母,当我已经有些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这句话突然出现,如针一般扎进我的心脏,让我清醒了过来。
是啊,我是王泽,我不能迷失了自我,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幸运的是,我不再是孤身一人,至少那个罗勇知道我不是周冰,因为他亲口说过他叫“周冰”,现在还多了一个人,“镜子”也是站在我这边的。
想明白后,我赶紧拿起手机,回复他说:“你是谁?”
他给我发消息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那个时候我还在检测室里面。此时,他的QQ头像是灰色的,我捧着手机等了十分钟他都没回我,我想他一定是睡觉了,便又给他发了一条:“看到后请务必回我!”发完这条消息我就关掉了QQ。
心里装着事情,又开着灯,我仍然睡不着,索性就下了床,打开电脑玩起了斗地主的游戏。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站在我身后,往我的脖子上吹着气,那气息顺着衣服的缝隙就钻进了我身体,让我打了个寒颤,我一下就醒了过来。醒来的时候,我感觉到背上凉凉的,自己趴在电脑桌上,电脑屏幕上显示着3D屏保画面,看来我是玩游戏的时候睡着了。
让我诧异的是,头顶的大灯竟然熄灭了,寝室里只剩下我电脑屏幕放出的蓝光,可我明明记得自己是开着灯的啊。
想起刚才那个梦的内容,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忙不跌地站了起来,往有寝室灯开关的那面墙走去。谁知我刚转过身,就看到罗勇的床下有个黑影,似乎是站着一个人,吓得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有了之前的经验,我没敢在黑暗中查控,而是几步冲过去打开了寝室灯,灯亮后,我才看清罗勇的床下挂着一件衣服,刚才光线不好,被我误看成了一个人影。同时我也认了出来,这正是我在网上买的那件西服,昨晚上罗勇穿着它上了殡仪馆的车。
奇怪的是,昨晚罗勇又是翻围墙又是爬狗洞的,现在这件衣服却没有丝毫磨损,也没有沾上污渍,可以说是与之前的样子完全一样。
我取下它来拿在手上,突然就想到,这衣服买回来后,我才穿过两次,罗勇却穿了三次了,我心里有些不平衡,当即就把它穿到了身上。
当时我站在罗勇的衣柜面前,衣服穿好后,我又理了理衣领,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我脑中猛然闪现了衣服刚买回来那天夜里,罗勇在黑暗中穿着这件衣服整理领带的情形,他还转过头来问我好不好看。想到这事,我慌忙地脱下了西服,心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做出一些怪异的事。
我把衣服重新挂进了自己的衣柜,也大概明白了过来,刚刚我玩游戏睡着了,罗勇在我睡着的时候回到寝室,关掉了寝室的灯,并把衣服挂了起来。让我不明白的是,他做完这些怎么又走了?
后半夜我仍然是开着灯睡的,上床之前我反锁了房门,罗勇回寝室并离开,我竟然没有丝毫知觉,细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的。这段时间发生的怪事太多了,我得多留个心眼,再一个,我也想找罗勇问些事情,他如果真想回寝室,在钥匙打不开门的情况下,他会敲门的,到时候我就能问他了。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电话声吵醒的,打来电话的是杨浩,他问我罗勇昨晚回来没有,我说回来了又走了,他问我怎么回事,我一五一十地说了,他就说可惜了,罗勇很可能与凶案有关,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们刚刚从罗勇挖的坑里找到了死者被砍去的双手。
罗勇挖坑的事是我告诉杨浩的,昨天他们也派人去坑里看过,与我前天晚上看到的一样,什么东西都没有。杨浩告诉我,今天上午有人发现那个坑被填了,他们过去一挖,就挖出了两只血淋淋的手。
那坑最初是罗勇挖的,刚好他昨晚又回来过,说起来他的嫌疑还的确是大。我想起昨天还交待了罗勇被殡仪馆带走的事,就问杨浩有没有去殡仪馆查过,他说查了,殡仪馆那晚没有出车,狗洞外是条偏僻的小巷子,没有监控,根本就查不到什么。
这样看来,找到罗勇本人就显得很关键了,杨浩让我保持电话畅通,还说如果今天白天再没有罗勇的消息,他们今晚就派人住到我们寝室,来个守株待兔,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挂了电话,我一看时间,才九点过,我这几晚都没怎么睡好,就准备再睡一会,刚闭上眼睛吧,电话又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个陌生的号码,我疑惑地接了起来。
电话是快递公司打来的,让我到楼下取个包裹,我心想我最近也没买什么啊,就问他东西是从哪寄来的,他说是同城快递,我让他放在舍管阿姨那,我等会下去拿,他却说不行,说东西是易碎品,根据他们公司规定,必须亲自送到收件人手里。
我想他们这规定也算是认真负责的一种表现,没好意思再推脱,只得睡眼朦胧地穿衣起床。当我从快递员手中接过那东西时,因为没有心理准备,手中一沉,东西差点掉落在地上,快递员忙提醒我小心点,可别弄碎了。
我谢过快递员后,抱着那东西往寝室走,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对箱子里的东西也越来越好奇了。回到寝室,我把它放在桌子上,这才有功夫看上面的送货单,寄件人那一栏是空着的,收件人上却写着“王泽”二字,电话号码是我的。
又是王泽!这下我就有点弄不清了,昨晚我推测镜子和罗勇二人都知道我身份,那么,这东西很有可能是他们寄的,但也不能排除还有其他人知道我身份并寄了这东西啊。
到这个时候,我对箱子里的东西有了更强烈的探知欲望,我赶紧拿小刀划开了箱子,里面是许多的废旧报纸,这是防止东西碎裂的,我慢慢把它们捡了出来。
当最后一层报纸被打开时,一个方形的陶瓷盒子出现在了我面前,它的上面还有一个盖子,也是陶瓷的。我一时搞不懂这个盒子是什么东西,就拿着它慢慢转了起来。
盒子是方形的,当它转过了两面后,眼前的景象让我拿盒子的手抖了起来,我的心也为之一紧。
之前的两面都是光光的,而盒子的这一面上,贴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杨浩他们在找的罗勇。照片上的罗勇,穿着白衬衣、暗红领带以及我的西服……
看到这张照片,我算是明白了,这陶瓷盒子应该是一个骨灰盒。那天晚上我就觉得罗勇站在门口的画面像一张巨大的遗像,没想到现在他的这幅打扮真的被用作遗像贴在了骨灰盒上面。
这是骨灰盒,那么,里面装的就是骨灰了,难道罗勇已经死了?
我有些不相信地揭开了盖子,里面果真装着白色的骨灰,我忙着盖上它并把骨灰盒放回到桌子上。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变成了一捧骨灰,我的心情很是复杂。
盯着骨灰盒看了一会,我发现罗勇照片的最下面有两个小字,我凑近了看,写的却是“周冰”。
看到那两个字之前,我的情绪中有害怕、难过,看到这两个字,我心底却不合时宜地升起了一丝窃喜,我赶紧给杨浩打了电话,将骨灰盒的事告诉了他,他让我在寝室等着,他马上过来。
我一个人呆在寝室,桌上放着骨灰,窗外吹进一阵凉风,我打了个寒颤。虽然这是我熟悉的地方,可这个时候我却觉得阴森森的。我打开了房门,听着外面同学上下楼的脚步声,心里才安定了些。
杨浩来得很快,现在对他来说,任何线索他都不会放过的。进屋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很凝重,当他看到桌上的骨灰盒时,眉头皱得都可以拧出水了。
“快递员呢?”他问我。
“早走了,我这里有他的电话,要找到他应该不难。”我回答说。
“恩,这事你怎么看,你觉得罗勇是不是真的死了?”他又问。
“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应该没人会开这种玩笑吧……”
“可你说他昨天晚上才回来过,现在只过了几个小时,他就成了一堆骨灰,有些不合常理。”杨浩说起自己对案子的分析,倒也不避讳我。
听了他的话,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脱口而出:“你怀疑他是装死,以此逃脱警方的追捕?”
杨浩用赞赏的眼光看了我一眼,对我的话不置可否。之后,他在我这里抄下了快递员的电话号码,就准备拿着骨灰盒回所里。我忙拉住了他,提醒他看照片上的字。
当杨浩看到“周冰”二字时,猛地抬起头来盯着我,脸上写满了疑惑。本来我让他看这名字,是想告诉他我之前的反应不是没有缘由的,这个世界上也并不是我一个人把罗勇认成了“周冰”,结果他看我的眼神很是凌厉,让我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我知道了,你保持电话畅通。”最后,杨浩留下这句话就出门了,直到他走的时候,皱着的眉头都没有舒展开来。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反正杨浩拿走骨灰盒后,我立马就觉得刚才萦绕在寝室的阴森感少了许多。
关上房门,一时无事,我想起昨晚镜子发的那条消息,忙打开QQ看他给我回复了没,结果还真有消息。只不过,我留言问镜子是谁,他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又发了一条:“周冰死了,你是王泽。”
发送时间是半个小时前,那个时候我差不多刚从快递员手中接过骨灰盒。这样我基本就能确定了,给我寄骨灰盒的人正是镜子。按杨浩的思路,骨灰盒是罗勇自己寄的,以逃脱警方追捕,这样推断下去,镜子就是罗勇,可我觉得不是。镜子通过QQ给我发了三次消息,从说话的语气和内容来看,与罗勇差太多了。
我再次点开镜子的资料,其他栏仍然是空着的,唯独在地址那一栏写上了几个字,待我看清楚后,不由得吸了口冷气,上面写着——殡仪馆。
那天晚上,罗勇是坐殡仪馆的车离开的,现在从表面来看,他已经死了,被烧成了灰,而烧尸这个过程也是需要在殡仪馆完成,难道是镜子杀死了罗勇?
我记得很清楚,上次我查看镜子的资料时,地址栏是空的,现在他填上殡仪馆三个字,莫不是一种暗示,让我去殡仪馆找他?
我一时心乱如麻,本来觉得找到罗勇就可以解开所有的谜团,现在罗勇死了,突然冒出来的“镜子”带来的的问题却是比罗勇还要多,把事情弄得更加地扑朔迷离,更可怕的是,他就像是一个潜伏在我身边的影子,知道我的所有行踪。
愣了好一会后,我手忙脚乱地打开网页,登上了淘宝账号。第一次收到镜子的消息时,我曾以为他是卖我衣服的那人,既然QQ号上找不到他的更多资料,我就期望能从淘宝上找到一些线索。
让我惊恐的是,最近的一条交易记录竟然是一个月前我在网上买的一双运动鞋,而不是我于几天前购买的西服。我用颤抖的手点击着鼠标,翻遍了所有的购买记录,仍然没有找到那件衣服的信息,似乎我根本就没在淘宝上购买过它。
可是,我明明记得这就是我在淘宝买的啊,如果不是的话,那它是哪来的?这衣服的原价接近两千,我是不可能去专卖店购买的。
我努力地回想着,试图找出其他的证据来,这一来又出现了问题,因为任是我怎么回想,都想不起购买衣服的细节,连当时送货快递员的样貌都模糊了起来,这段记忆像是凭空被抹去了一样。我一下瘫坐在了椅子上,头痛欲裂。
过了好一会,我才缓过神来。我想去看看那件西服,现在它成了不明来历之物,我不得不对它产生了疑惑。这也是我第一次觉得,最近的一系列怪异之事,会不会都是因它而起,因为这些事都是它来到我们寝室后才发生的。
我站起身来,打开衣柜拿出那件西服,上好的面料带给我的触感十分舒服。房间里光线有些暗,我把它拿到阳台,阳光下的它显得再正常不过了,我仔细把它的里外都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奇特的地方。
我摇了摇头,打消了对它的疑虑,它不过是一件没有生命的东西罢了。
把西服挂好后,我想了下,这件事还得从“镜子”这边找到突破口,他应该知道不少的事情!我马上给他发了条消息,不再纠结他是谁的问题,而是问他为什么要把罗勇的骨灰寄给我。
镜子的头像又恢复成了灰色,我盯了好一会也没有反应,正当我准备放弃时,他回了过来,“不是罗勇,死的是周冰。”
这已经是镜子第二次发消息提醒我骨灰盒里人的身份了,算上他故意在骨灰盒外面的照片下打上“周冰”二字,这就是第三次了。我有种感觉,镜子很在意这件事,似乎在他的意识里,我必须把室友认作周冰才行。
正当我分析着其中的原因之时,房门响了,是很有节奏的敲门。我打开门,陈丰站在门口,他问我今天有事没,没事的话一起去实验室,我想着自己一个人呆寝室容易胡思乱想,就跟他一起去了。
罗勇的事情警方要求保密,所以陈丰并不知道。路上,我随意问他最近看到罗勇没,他反问我说,我与罗勇一个寝室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只有讪讪地笑了笑。
走了没一会,陈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地说:“你这几天晚上有没有听见猫叫声?”
他这话马上就让我想起了前几天晚上那爪子挠门的声音,以及我跟踪罗勇时见过的那只黑猫。我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问他怎么了,他就说昨晚他好像听到有猫在用爪子挠他们寝室门,可打开门后又什么都没有。
“你打开门看了?”听着他开了门,我一下来了兴趣。
“对啊,那声音持续了好几分钟,弄得我睡不着,我就下床去想赶他走。”他回答说。
“开门前你有没有先从猫眼上看看外面啊?”我盯着他问。
“没有,一只猫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我直接就把门打开了。”
“后来呢?”
“我见没什么东西,心想猫已经走了,就关上门继续睡,后面那声音就再没响过了。”
听着陈丰的回答,似乎没什么异常的,我没再吭声,可我总觉得我忽略了什么地方。直到我们走进了实验室,我才想起来我忘了确认一件事,我忙着问他开门后看到楼道里有没有灯光,陈丰想了一下说,他开门的时候灯是亮着的,等他关门的时候,灯的时间到了就熄灭了。
“楼道的灯是触摸开关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猫在挠门的话,灯是谁按亮的?”我看着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听了我的话,陈丰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用牙齿咬着嘴唇,张了张口,却是没说出一句话来,他反应这么大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看着他的样子,我有些不忍,于是又安慰他说:“你也别乱想啊,说不定是你们楼上的人经过时按亮的。”
陈丰却马上摇着头说:“不会的,那时都凌晨三点了,宿舍大门早关了,哪有人回来。”
这话一出,轮到我目瞪口呆了,因为我立马想起了一个人。
我想到的人自然就是周冰了。
当这个想法从心中冒出来时,我吓了一跳,我竟然又称呼他为“周冰”了,实际上他应该是罗勇,我估计是因为镜子连续对我进行暗示后,我的思维受到了潜在的影响。
不管了,估且就说我想起了那个室友吧。陈丰所说的情形与我之前遇到的实在是太像了,当然,我并不能肯定陈丰门上的声音是室友弄出来的,但至少上一次这声音也是与室友一并出现的。再一个,昨天半夜,室友刚好回过寝室,把衣服还了回来。
可是,如果真是室友的话,他到楼上去做什么呢?该不会是认错门了吧……
那天做实验的时候,陈丰出了几次错,这与他平时的表现差太多了,我忍不住问他在想什么事,心不在焉的,他只是笑笑说昨晚被弄得没有睡好,头有些晕,我也就没再问。
下午做完了实验,我们坐电梯下楼时,电梯突然出了故障,里面的灯熄了,当时就我与陈丰在电梯里,我虽然心里紧了一下,但想着旁边还有人,也没太大的反应,倒是陈丰,在灯光熄灭的一瞬间惊呼了一声,反而吓了我一跳。
好在只是电梯里的灯坏了,电梯并没有停止运行,不一会就到了一楼,当电梯门打开时,陈丰忙着走了出去。我看着他那受惊的样子,不由得腹诽地想,陈丰一米八的个子,胆子还真小,这样看起来我的胆子还算是可以,如果让他经历我这几天的事情,估计他会被吓得尿裤子。
一起回寝室的时候,陈丰突然说他要去买点东西,让我先回去,我想起自己的牙膏快用完了,就说与他一起去超市,哪知他说学校超市没有他要的东西,他要出校门去,说完就急匆匆走了,弄得我一阵错愕。
我一个人刚回到寝室,就接到个陌生电话,从号码来看像是本地的座机,我疑惑地接了起来。电话是通知我明天去面试的,正是上次我穿着买来的西服去面试的那家公司,这次是第二次面试了,如果过了的话就可以签协议了。
打电话的是个妹子,普通话说得很标准,声音也好听,我估计是公司人事部的,心想明天去了一定要看看长相能否和声音相配。挂了电话,我阴霾了几天的心情终于高兴了不少,这个公司还是很有名气的,如果能去那里上班,工资肯定不会低。
刚才我刻意问了,明天去面试的有几个人,她说我应聘的职位只有两个,明天会二选一。我记得上次面试有二十多个人,进入最终面试的只有两个人,其中就包括我,我不由得想,“人靠衣装”这句话果然没说错,我第一次穿上那名牌西装去面试,效果就是不一样!
打完电话,我又把西服从衣柜里拿出来,左看右看了一阵,我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与我很配。当时我就想,虽然找不到这衣服的购买记录,暂时不知道它的来历,但既然它能给我带来好运,就不管那么多了,明天面试我还得穿上它!
快吃晚饭的时候,刘劲来了我寝室,他来的主要目的是检查一下寝室的物品,看能否找出一些与罗勇有关的线索来。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我现在住的寝室是我们大四才搬进来的,这并不是双人间,而是一个四人间,只不过平时只有我与罗勇在住而已。
还有一个室友叫蔡涵,我们一个班,与我关系还不错,他只在寝室住了一个月,之后就与女朋友到校外租了间房子同居,平时几乎不会回来。至于另外一个人,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听蔡涵说是学院专门为一个休学的人留着的,我也没深入打听,我巴不得那人一直不来,这样我就可以占用他的衣柜桌子什么的。
在检查寝室里东西时,刘劲顺带着交待我,他们已经通知了罗勇的父母到学校来,无论罗勇是不是奸杀案的凶手,事情到这地步,是无法再隐瞒他家人的,毕竟罗勇算是失踪了,同时也出现了一个贴有他照片的骨灰盒。
罗勇的父母肯定会到寝室来清理他的物品,到时候难免与我碰面,刘劲的意思是,我尽量把事情描述得正常一些,什么半夜翻墙出宿舍又钻狗洞出学校这些事就不要提了,免得他父母伤心,我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我想起从医院回来那天晚上,杨浩打电话让林慧把我的事给学校解释清楚,现在刘劲又特意交待我这事,我不由得想,这一老一少两个警察,心地都蛮不错的。
“这是什么?”刘劲从罗勇电脑桌上拿起一个笔记本,一边翻着一边问我。
我凑过去瞧了一下,告诉他上面是罗勇记的我们专业课的课堂笔记,刘劲就慢慢往后翻去,我觉得这没什么好看的,就移开了视线,往罗勇的衣柜走去。
“你过来看看。”我刚走两步,刘劲就叫住了我,听他的语气像是发现了什么,我赶紧走了回去。
刘劲已经翻到了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只看了一眼,我就有些呆了,上面全写着“周冰”与“罗勇”两个名字,我数了一下,一共有二十个。我忙着往前翻了几页,对比了一会,基本可以确定最后一页的笔迹与前面完全一致。
我又翻了回来,皱眉看着这些名字,刘劲毕竟是警察,看得很仔细,他指着前面几个名字,问我有没有发觉前面的名字比后面写得工整一些。在他的引导下,我再看去,可不是么,越到后面,字迹就越是潦草。
我俩凑在一起又研究了一下,二十个名字里,“罗勇”出现了八次,“周冰”出现了十二次,并且,前面还是两个名字交替出现,到了最后,却是连续的三个“周冰”。
刘劲往前翻了一页,指着罗勇记录的最后一次笔记问我那是什么时候上的课,我想了一下,告诉他是上周的事情。同时,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查证罗勇是在什么时候写下的这二十个名字。
“你最近与罗勇有过结?”听了我的回答,刘劲凝视着我问。
“怎么可能,莫说是最近,我俩从来就没有争吵过!”我马上就否定了,这倒不是我担心警方怀疑是我杀了罗勇,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你别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刘劲忙笑着说道。之后,刘劲没再纠结这事,只是说要把这笔记本带回去,然后就把它收了起来。
除了这个笔记本,罗勇的其他东西就再没有什么异常了,半个小时不到,刘劲就完成了这次线索的搜集,向我告辞离开。
他走的时候,我想起一件事,便问他们今天有没有去殡仪馆,他问我去做什么,我就说昨天晚上罗勇还回过寝室,如果他真的死了并被烧成了骨灰,从时间上来看,只能是在昨天晚上他离开后到今天早上我收到快递之前这段时间里,他们只要去殡仪馆核查一下这期间被焚烧的尸体,就应该能找到一些线索。
“你竟然能想到这一层,我觉得你有当警察的潜质,有没有这个打算?”刘劲笑呵呵地说。他去年才从警校毕业,与我算是同龄人,相比杨浩而言,他与我说话要随意多了。
“哪有,我也是突然想到而已,那你们到底查了没有呢?”我急于知道这事的答案,也是想确认罗勇是不是真的死了。
“当然查了,昨晚被焚烧的尸体我们都对照过,并没有罗勇。”
听了这话,我长出了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老实说,我宁愿相信罗勇是凶手,弄出假骨灰来蒙蔽警方视线以逃脱法律制裁,也不愿相信他就这么突然死了。
看了我的反应,刘劲却冷不丁地泼了我一瓢冷水:“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罗勇真的死了,但他并不是昨晚被焚烧的?”
“不可能,他昨晚还回来过……”
“如果昨晚回寝室的不是他呢?”刘劲看着我,幽幽地说出这句话,我直接就愣了。
我在心里默默念着这句话,如果回来的不是罗勇,还会是谁呢?可我的西服明明就是他穿走的啊,还有,陈丰楼上出现的情形也可以间接说明是他回来了。
“你们有什么发现了?”我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直接问刘劲。
“暂时没有,这只不过是一种可能性罢了。这起案子真的太奇特了,连浩哥那样的老警察都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更何况是我了。”刘劲摇着头说道。这事说完,他就准备走了。
我反正要吃晚饭,就和他一起下楼,走到宿舍大院门口时,刚好碰到从外面回来的陈丰,他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当时门口进出的人有点多,我与他打招呼他没有听见,直接就进了宿舍院子。
吃完饭回到寝室,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我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就给蔡涵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他才接起来,我开玩笑问他是不是正在与女朋友“办事”,他也没回答,嘿嘿笑着问我有什么事,我觉得电话里不方便讲罗勇的事,就让他明天下午回来一趟,到时候他就知道了,他考虑了一会说没问题,然后就挂了电话。
其实我不仅是想给他讲讲最近的一些怪事,还想让他回来陪我住几天,等罗勇和那奸杀案的事都结了后再出去住,也不知他会不会同意。
打完电话我就上了床,连续几天晚上没有睡好,加上明天上午要去公司面试,想要好好睡上一觉,当然,我还是没有关灯。
可能实在是太困了,没过多久我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还挺香的,也没做什么噩梦。我是被一阵电话声弄醒的,因为睡得太沉,当我反应过来时,作为铃音的歌声都唱了好几句了。
我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陈丰的电话,我很是疑惑,这小子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这时我瞟见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凌晨三点半。看到这时间的瞬间,我打了个冷颤,情不自禁地裹紧了被子,这才接起了电话。
我“喂”了一声,那边没有回应,我以为信号有问题,把手机拿到面前看了一下,信号是满的,我重把手机放回耳边,这次我听到一阵轻微的“咯咯咯”声,有点像是人的上下牙打颤的声音。
“陈丰?”我又喊了一句。
“周冰,你能不能上来一下。”听筒里终于传来了陈丰的声音,他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也让我确定,刚才那“咯咯”声是他在打牙颤。
“出什么事了?”我心里一紧,忙问道。
“昨晚……那声音又响了。”
我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声音,那声音我也听过,“嗤嗤”的。见着陈丰如此状态,我有种预感,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你又打开门了?”我问。
“没,它一直在响,我不敢开。”
陈丰叫我上去,我可没这个胆子,就在电话里指导着他,让他叫醒寝室里的人一起开门看看,是猫就赶走,是人搞怪正好就把那人抓住。结果陈丰的回答让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说他去叫了,可那三个人他都叫不醒,要不然他也不会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大晚上的,你别吓我啊。”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拿手机的手都有点发抖了。
“我没开玩笑,昨晚我就觉得奇怪,那声音响了那么久,他们三人都没有醒,刚才我有些害怕,就去叫他们,这才发现无论我怎么弄,他们都没有反应,我觉得他们除了还有呼吸外,就像是死人一般……”
“你别说了!”他的话让我毛骨悚然,我忙阻止了他。
恰在这个时候,房间里的灯突然熄灭了,我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与之同时,听筒里传来了陈丰近乎绝望的喊叫声,更是让我浑身发寒。
“陈丰!陈丰!你怎么了?”想着陈丰现在处境很不好,我只有克服了自己这边的恐惧,大声问着他。
陈丰的声音没有传来,回应我的是“啪”的一声,紧接着,听筒那边就传来了忙音,我怀疑是陈丰受到惊吓后手机掉落在地上摔坏了。我一时心乱如麻,陈丰到底怎么了,我很担心他,可我又不敢贸然出去并上楼去找他。
黑暗中,手机的屏幕灯还亮着,我有了主意,马上给杨浩打了过去。只响了一声,杨浩就接了起来,他的速度让我很是诧异,难不成这个点了他还没有睡么。杨浩问我怎么了,我一时也讲不明白,只是让他赶紧到我宿舍楼来,并说住我楼上的同学有可能出事了。杨浩知道情况紧急,没再多问,让我在寝室呆着,他们马上过来。
手机屏幕锁定后,房间里就没有光线了。刚才灯突然熄灭,我都差点害怕得叫出来,只不过被陈丰“先声夺人”了,后面我又给杨浩打电话,现在静下来,我独自处于黑暗中,又胡思乱想了起来。
最后,我只有不停地安慰自己,只是碰巧停电了而已。想着杨浩他们马上要过来,我心安了不少,并摸黑开始穿衣服。当我穿好衣服爬下床后,透过窗户看到对面的宿舍楼有房间亮着灯,我吃了一惊,看来不是统一停电啊!恐惧的情绪又从我心底蔓延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