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她好端端拿我相片做什么,她说是拿给别人了,我一听就更奇怪了,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妈这才告诉我,之前我找工作的事一直没什么着落,她虽然每次打电话嘴上在劝着我不急,可她自己心里急个不行,前段时间,她在我们家门口的街上遇着一个摆摊算卦的人,旁边好些人都在说他算得准,她就让那人给我测了一下前程。
我只听说算卦需要被算之人的生辰ba字,不知道这与拿我照片有什么关系,我见我妈还没讲完,就耐心听了下去。
那人听我妈报了姓名与生辰后,又说要算得准一些的话,最好能看看我的面相,当时我在学校,我妈也没想让我知道这事,一时拿不定主意,那人见我妈为难,马上说看照片也行,我妈觉得拿张照片也算不得什么,就说让那人等着,她回家去拿我照片。
我妈把照片拿出来时,那人已经收起了摊子,周围也没有其他人观看了,他就坐在那里,像是在等我妈一样。
看了我的照片,他皱起了眉头,我妈看在眼里,忙问他怎么了,他就说我最近撞到了煞星,找工作的事恐怕有些曲折,我妈哪里听得这话,眼巴巴地望着他,问他怎么才能化解。
那人沉思了一下,又说煞星这东西不是命中注定的,是偶然闯上的,煞星改变的也是我的运,无法撼动我的命,要破了这霉运,只需做一场法事即可。
这个时候,我妈已经陷了进去,就问他需要做些什么,还说只要能帮我破了这局,找一个好工作,花多少钱都行。
哪知那人说他帮人瞧事并不为财,但他也会适当收取一些,免得让事主欠他的债,这种债可不是那么好还的。
我妈一听这是遇到高人了,就差给他鞠躬作揖了,对后面他说的话更是言听计从。
他收了我妈一百元钱,又让我妈回家拿了几件我曾经穿过但现在已经没穿了的衣服给他,说是要用我的衣服做一个假人,代替我承受那煞气,之后还拍着胸脯说不出半月,我定能找上一份好工作。
听到我妈说那人拿了我的旧衣服时,我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我想起了蔡涵关于招魂一事的说法,他说衣服是最方便招魂的物件,而苏婆也用我的西服招过一次我的魂。
“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我爸被我突然的反应弄得有些不明所已,语气里有些不满。
“那人后来还出现过没有?”我没心情理会他,就看着我妈问。
“没有了,说起来现在也差不多快到半月之期了,你的工作到底咋样了?”我妈一脸担心地问。
无论拿我照片那人是何居心,至少我妈的出发点是好的,并且我的确是找好了工作,所以我也没隐瞒,告诉他们我已经与一家全国五百强的公司签订了协议,我爸妈对公司排名的什么不懂,就问我每月能拿多少钱,我如实告诉了他们,我妈一听,立马就喜笑颜开了,说那果然是个高人,还说一百元花得太值了。
这事说到这里,虽然我心里有很大的疑惑,但在我爸妈看来,是那人为我破煞局在先,我找到好工作在后,他们对那人是有好感的,所以我根本没法在他们面前怀疑那人。
我就问我妈那人长什么样子,以后我有幸见着的话才好向他道谢。我妈听我是这个意思,笑着夸我懂事,让我做人就是要知恩图报,然后才告诉我那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头发和胡须都白完了,看着就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我回想了一下,我印象中并不认识这样的人,我妈又说不出其他的一些细节来,我只有先把这事放到一边。
这时我接到了蔡涵的电话,他说他已经出发了,问我昨晚有没有什么事,当时我爸妈都在,我不方便讲,就说等他来了再谈。
挂了电话,我觉得有些困,又回卧室去补了一觉,为了不再睡到天黑,我特意调了一个下午四点的闹铃。
闹铃响的时候,我没有像昨天那样半睁着眼伸懒腰,而是直接把眼睛睁到了最大看向床尾,那里没有黑影,我坐起来看向床边,床边也没有出现我以前穿过的鞋子,我松了口气。
打开卧室门后,我听到厨房里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走过去就看到我妈在里面忙活着,她知道我有同学要过来,正在准备丰盛的晚餐。
蔡涵是晚上七点过到的,我对他抱以了很大的期望,以为他会带一个像拐子驱散罗勇两魄时装法器的一个袋子,哪知他一身轻装,连个包都没有。
趁着他去上厕所的时候,我跟过去问他怎么没带点符纸类的驱鬼物件,他听了我的话,像看动物似地看着我说:“我又不是道士,怎么会有那些东西?”
“那你怎么帮我?”
“糯米你家有吧,我听说糯米对那东西管用,对了,等会我们再出去买点绿豆,到时候把整个屋子都洒上一些,那东西自然就不敢呆了。”他随意说着。
听了他这话,本来信心满满的我一下就有些泄气了,这方法听起来有些业余啊,我曾以为他是深藏不露的贵人,难道是我猜错了吗?
还是说,他在继续深藏不露?
我看着他,却根本就看不穿他的心思。
“先去吃饭吧。”他拍了拍我肩膀,笑着说。
晚上,我爸妈十点过就回屋去睡了,家里糯米和绿豆都有,我们便也没有出去。
我俩在客厅看电视,本来我还是打算不开声音的,蔡涵却说用不着,我根本就没心思看电视,他却看得津津有味,等到十一点过时,我估摸着我爸妈都睡着了,就问他什么时候开始,他说“不急,不急。”
虽然他看起来不是那么正宗,但怎么也比我强一些,所以我虽是对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有些疑惑,却也没辙。
这样一等又到了十二点,他站起来说:“差不多了,我们开始撒糯米和绿豆吧。”
我俩把家里的几斤糯米和绿豆混在了一起,我不懂细节,混合好后,抓起一把就要开撒,这时蔡涵让我等一下,我疑惑地看着他,只见他把手伸进裤包,再拿出来时,手心上有了一把铜钱,与拐子那晚用的铜钱差不多。
蔡涵把手中的铜钱分了一些给我,让我放在我卧室里的窗台上,一共是九枚,听到这里,联想到拐子放九枚铜钱在太平间门口,我大概明白了蔡涵的意思,看来天下的术法都是相通的。
等我放好铜钱出来时,蔡涵也刚好弄完,他在客厅的窗户和大门处,以及厨房的窗台上各放了九枚铜钱,我思忖了一下,放铜钱的几处地方都是我家与外界相通的地方,蔡涵这样做应该是想把那东西困在家里,让他跑不出去。
我惟一不明白的就是我爸妈卧室的窗户也是与外界相通的,现在他们房门关着,我没办法过去在他们窗台上安放九枚铜钱,可蔡涵竟也没提这事。
我担心是蔡涵没有考虑周全,正想提醒他,他却冲我摇了摇头,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突然这样神秘起来,弄得我也有些紧张了,心想难不成那东西就在我旁边。
这时蔡涵已经开始撒糯米和绿豆了,我赶紧跟了过去,也从盆里一把一把抓出来,轻轻撒到地上。
我们是从厨房开始的,然后是客厅,再然后是厕所,把这几个地方全撒上糯米和绿豆后,就只剩下我卧室和我爸妈的卧室了,蔡涵没说他们卧室,我就准备先把我卧室撒了。
我刚抓了一把豆子出来,蔡涵却拉住了我,然后小声说:“不用了,他已经被我们逼进了你卧室,再撒的话,他没有立足之地,会消散的。”
蔡涵的这话不仅没让我放松,反而让我心中的疑惑更甚了,听蔡涵口气,怎么还有些于心不忍的感觉,当初拐子打散了罗勇的两魄,蔡涵听闻时也没说什么啊。倒不是我心肠硬,只是那东西跑到我家里来搞出这些事情,扰得我家宅不宁,必定没安什么好心,消散就消散吧,没什么好可惜的。
在这样的想法之下,我捏着豆子的手并没有松开,蔡涵发现后,皱起了眉头,这才向我解释道:“他上过你妈的身,就这么消散的话,对你妈有影响。”
他这么一说,我就没辙了,虽然我并不明白这里面的玄机,但涉及到我妈的身体,我只得宁可信其有。
看着我松开了手,蔡涵松了口气,把装糯米和绿豆的盆子放在地上,就进了我卧室去,我也赶紧跟了进去。
“要不你在外面等我吧。”蔡涵突然转过身来对我说。当时我就走在他身后,他这一转身,我差点撞上他。
“为啥?”我不明白。
“等会我要把灯关了,他可能会现身,你怕不?”蔡涵的神色很严肃,完全不像在开玩笑。
虽然我也算是与鬼魂接触过了,但要么是在梦里,要么是他附身在了活人的身上,蔡涵的意思似乎是要让他以虚无的灵魂状态直接现身,我听了这话,只觉有些发冷。
最后还是我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我决定留下来,当然,还有另外两个原因,一是房间里灯亮着,二是蔡涵就在身边,他的样子胸有成竹。
“行吧,等会无论你听到什么见到什么,都不要发出声响,很快就好了。”
我忙着点头应了下来。
蔡涵关上了房门,当我看到他把手伸向房间灯的开关时,我问他要做什么,他说关了灯才能消除那东西对我们的戒心。当时我就想这蔡涵对一个鬼魂也太客气了吧,那晚在太平间里,拐子弄罗勇的两魄时也没有关灯啊。
想着他要关灯,我紧张了不少,但刚才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开弓已无回头箭,我也只有硬着头皮没有吭声。
灯熄灭后,房间里暗了下来,只听得见我们二人轻微的呼吸声。
窗户外有微弱的路灯光线映射进来,我看见蔡涵的人影走到了房屋的正中央,站定在那里。
过了一会,房间里响起了一连串我听不懂的话语声,当然,这不是鬼语,这是蔡涵发出来的。那声音时急时缓,腔调很是特别,我在诧异的同时,也很欣喜,蔡涵嘴里发出这声音时,听着很是自然,完全不像是临时学来的,看来我的直觉果真没错,他小子是个行家!当时我就想,等这事处理完了,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心中的秘密给榨出来!
蔡涵的声音持续了近三分钟,在这个过程中,我感觉到房间里吹起了一股风,虽然当时的窗户是开着的,但这风却不像是从那边吹过来的,而是就萦绕在我身边。
这股风本就让我惊奇,刚才蔡涵又说那东西可能会现身,我只觉浑身都凉嗖嗖的。
当蔡涵声音停下时,风也停了,我再看向他那边,不禁惊讶得张大了嘴,昏暗中,蔡涵的身后,还有一个黑影。
蔡涵站在那里,仍然没有动,我想提醒他,又怕打断他的施术,出于对他实力的信任,我选择了沉默。
那黑影和他一般高,我的目光在他们两者之间游动,这时我才看见,蔡涵的双手是放在胸前的,好像还比了一个特别的动作,这让我想起了一个词——掐手诀!
当我把视线再移回到那黑影身上时,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我有些吃惊,瞪大了眼睛看去,才发现他不是消失了,而是变淡了,没有刚才那么明显,这下我就弄不明白了,一般来说,鬼魂慢慢变淡不就是意味着它们要消散了么,可蔡涵又不会让他们消散,那这是什么意思?
“入!”
随着蔡涵的一声低喝,那黑影彻底消失了,无论我再怎么揉眼睛看过去,都只有蔡涵一个人。
几秒钟后,蔡涵的手放了下来,黑暗中隐隐出现了一丝绿光,不过马上就消失了,让我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蔡涵走到窗户边,伸手把窗台上的铜钱慢慢收了起来,收好后,他背对着我说:“开灯吧。”
此时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我伸手按开了房间的灯。
“这就好了?”我感觉自己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恩,没事了,我们把地上的豆子收拾起来吧,免得明早你爸妈起来看着满屋的糯米和绿豆被吓着。”蔡涵对我微微一笑说道。
撒豆容易收豆难。之前我俩只花了十来分钟就把几间屋都撒遍了,收的时候却用了近一个小时。
等一切恢复原样后,已经快凌晨三点了,我与蔡涵回到卧室,我轻轻关上房门,就问他在我家里搞怪的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个无聊的游魂罢了,没有害人之心的,我已经放他走了。”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我想起刚才最后一下,他去窗台边收起了九枚铜钱,看来就是打开了窗户这个逃生之门,让那游魂离开了。
“你后面喊的那个‘入’字是什么意思?”我好奇地问。
“……有吗?噢,那不是‘入’,那是……是一个术语,相当于‘滚’的意思。”
因为之前蔡涵就念了一长串我听不懂的术语,所以他这么解释我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妥,我又让他继续给我解释其他一些问题。
蔡涵说,从我前两晚的经历来看,他判断我家只有一个游魂,上我妈身的是他,在我卧室里的同样是他,晚上我们都在客厅看电视时,他趁上厕所的时候,偷偷去我爸妈卧室用铜钱在床下摆了一个简易的八卦阵,因为游魂的灵力很弱,这个八卦阵足以让他无法在我爸妈卧室藏身,所以刚才困住游魂时,我们不用考虑我爸妈卧室。
之前我还担心是他没考虑周全,现在看来却是我杞人忧天了。
说起游魂,我想起一件事,第一晚上听到敲门声时,我妈是听着有人说“我是周冰”才打开了门,那游魂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蔡涵解释说,那游魂应该长期在我家附近游荡,对我们家的情况比较熟悉。他见我还有些疑惑,进一步解释说那游魂生前多半是个孤儿,羡慕一家人住在一起的温馨感觉,所以就把自己当成了家庭的一份子,穿我鞋子,甚至上我妈的身睡在我床上。
当时我觉得蔡涵这话有些牵强,但我自己又想不出合理的解释,也只有先放到了一旁。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也不想再纠结,就把重心转移到了对蔡涵的“拷问”上,刚开始他还不承认,说他只是以前见过别人驱鬼,今天不过是借用了一下,好在那是个没本事的游魂,如果遇着厉鬼,他是没办法的。
此前发生的好几件事都让我对他产生了怀疑,刚才他掐手诀念术语的姿态那么镇定那么有范,我不可能现再次轻易被他糊弄。
在我的再三追问下,蔡涵终于向我透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