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一起向着我梦中见着有火光的那处走去,可前面一片昏暗,哪里有半点火光的影子。我不禁又疑惑了起来,心想会不会是蔡涵弄错了。
我在梦中还没有走到火光的位置时就醒了过来,所以我其实并不知道火光的确切位置,只能回想出个大概。但即使是这样也足够了,因为我已经认出了这处地方,我们正站在罗勇挖的那处坑旁边。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昨晚何志远差点整个人都栽了进去,证明这坑比罗勇当时挖的还要深,可现在这里又被填上了,表面是一层新土。
蔡涵蹲了下去,打开手机上的闪光灯照着地面。我顺着看去,就看到地面上插着三支竹签模样的东西,蔡涵已经把它们拿了起来。
“这是没有燃完的香。”
蔡涵的话让我心里一惊,忙着也蹲了下来,仔细看着他手中的竹签。这还真是三支香,不过它们都没有燃完,均是燃到三分之二处就熄灭了。
之后,我们又在附近找到一处纸灰,蔡涵用树枝挑了挑,里面竟然还有些火星子。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发现了。
“唉,来晚了一步!”蔡涵有些沮丧地说。
看到这些东西,我已经彻底相信了蔡涵所说,心里对苏婆的态度也复杂了起来,她给了我一个护身香包,又两次用纸条暗示我一些事情,昨晚还帮着救了何志远,可她无端招我魂做什么。虽然我对这些事不是很懂,但一个人要没了魂还怎么活呢?
“我会不会死啊?”想着,我就有些担忧地问蔡涵。
“好在我们及时叫醒了你,你的魂回来了,就没什么大碍了。还有,这香没有燃完就熄灭了,也代表着招魂没有成功。”他安慰着我说。
“你怎么会懂这些的?”我之前从来没有听蔡涵提起过这种事,可今晚他的表现,却像是经常在接触这类事。
“我也是听说的,从小我爷爷就教我,如果做梦听见别人叫我名字,千万不要应,也不要跟着去,那是野鬼在勾魂,要么就是心术不正的道人在夺人生魂。所以我刚才听见你说梦里有人叫你,就想到了这事。”
“衣服又是什么说法呢?”我接着问。
“招魂需要用到带有被招之人气息的一些物品,其中衣服最为合适,我听着你刚才说的那过程不像是野鬼在勾你,就猜测是有人作怪,便问你是否有丢过衣服或是把衣服交予别人。”
“好险啊!”听了蔡涵的解释,我惊魂未定地说道。
“刚才时间急,现在你好好给我讲一下,那个苏婆到底是什么来历。”
回去的路上,我也没再隐瞒,把所有与苏婆有关的事都讲了出来。讲完后,我问蔡涵什么看法,他也说一时还真不好评判这个苏婆到底是好是坏,他提议我们明天去打听一下,既然她在学校当清洁工,要找到她还是不难。
走到宿舍院外时,我想着苏婆这时会不会已经开始清扫路面了,就围着宿舍院转了一圈,却是没看到她的身影。
回到寝室,房间里开着灯,何志远已经把地面打扫干净了。本来刚才他也想和我们一起出去的,是我让他别去了,我担心他去了会再出什么事。
不知是流了血还是被招了魂的原因,我觉得自己有些昏昏沉沉的,蔡涵也说我脸色有些白,让我把湿衣服换了再睡一会。
出了这事,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就想等天亮了赶紧去找苏婆,质问她为什么要对付我。至于怎么找她,我准备先去舍管那里问问,清洁工与舍管都属于学校后勤部,说不定她们认识。
既然决定不睡,我就去洗漱,站在镜子前,我看着自己的脸色的确不好,看起来很是憔悴,我努力笑了笑,算是给自己一个鼓励吧。
刷完牙,在我刚抬起头的瞬间,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模糊了起来,像是有个重影一般,我以为是雾气弄到镜子上造成的,就伸手去抹开那层雾气,随着我的手掌在镜子上移动,我的脸也清晰了起来,可看到自己的那一刻,我的手猛地弹开了,镜子里我的脸上竟然又有了血迹。
我把水龙头开到最大,低下头来用双手捧着冰水不停地洗着自己的脸,可流下来的水却是没有颜色的。
我有些疑惑,再次抬起头来,镜中的我仍然只是脸色有些白而已。我用力甩了甩自己的头,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睡眠不足出现了幻觉。
在我洗漱完转身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镜子里好像有一个人影,我惊了一跳,再次看过去,镜子上又蒙上了一层水汽,根本就看不清了,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到了寝室。
好不容易熬到了九点钟,我与蔡涵就下楼去找舍管,向她打听苏婆的事。虽然我并不知道苏婆的全名,但苏姓本就是小姓,应该还是好找的。
当我向舍管表明来意时,她问我找那人做什么,我一听有戏,就说我前两天误把一份资料丢进了垃圾桶,当我想起去找时,垃圾桶已经被清理过了,苏婆是我们这一片的清洁工,我想找她问问她有没有捡着那资料,因为好多清洁工都会把垃圾里的废纸收集着拿去卖的。
我本以为我的这个理由很合常理,很是冠冕堂皇,可是,舍管听完,瞪大着眼睛,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舍管的这副模样让我心里紧了一下,催问她怎么了,她就问我怎么知道苏婆是我们这片的清洁工,我直言我最近见过她几次,哪知我这话一出,她更是用双手捂住了嘴巴,眼神已经由吃惊变为了惊恐。
“阿姨,到底怎么了?”一旁的蔡涵意识到这事有点不对劲。
“她,她已经去世好几年了啊……”好一会,舍管才抖出了这么句话来。听着这话,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甚至觉得天色都暗了不少。
“会,会不会是弄错人了?”我有些困难地问道。
“我当舍管七八年了,这里姓苏的清洁工只有一个,我想一下,她应该去世了差不多有三年了吧……”
我还有些不死心,就和她描述着苏婆的外表,特别是提到了她的小脚,舍管听了连连点头,同时却也吓得脸色都变了。
到了后面,舍管连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也自觉地离我远了几步,就像我是什么不吉利之人似的。
而我自己也是有些回不过神来,我竟然见到了死人?可我觉得她并不像鬼啊,救何志远那天晚上,她拉着我的手腕向前走时,虽然冰凉,却也是有感觉的,如果是无形的鬼魂,怎么可能做到这样?
相比我而言,蔡涵显得淡定多了,他又问了舍管一些问题,我浑浑噩噩的,就听着了“苏溪”两个字。
后来是蔡涵推着我出了舍管值班室,出门的时候,我抬头望了一下天,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了,弄得我的心情也很是压抑。
我本来准备回寝室,蔡涵却带我往宿舍院外面走去,我问他去哪里,他说去找苏溪,我这才反应过来,问他刚才都问了舍管一些什么事情,苏溪是谁。
“苏溪是拿你衣服那人的孙女,在我们学校经济管理学院念大一。”
听了这话,我皱起了眉头,我清楚地记得苏婆给我说过,她是孤家寡人一个,现在怎么又冒出一个孙女来了。
一边走着,蔡涵就给我讲了苏家的事。苏溪是她婆婆带大的,她们婆孙二人相依为命,主要经济来源就是苏婆捡废品变卖,后来学校招清洁工,本来苏婆年龄太大,学校考虑到苏家的实际情况,就聘用了她。
三年前,苏婆连续几天没有来上班,学校派人到她家去,才发现她突然间患上了重病,也是这个时候,学校才知道她带着一个正在念高中的孙女。没过几天,苏婆就因病去世了,当时的后勤部长很是心善,向学校给苏溪争取了一个助学名额,由学校负担苏溪的一切学杂费用,高中毕业后直接保送进入我们学校。
这样说起来,苏溪倒蛮让人心疼的,从小就没有父母,唯一的亲人婆婆也离开了她,她一个小女孩,如何能承受住这样的悲痛啊。
我问蔡涵我们去找苏溪做什么,他说去确认一下那个老太婆到底死了没有。
“啥?你的意思是苏婆有可能还没死?”我来了精神。
“我只是觉得她的死有些蹊跷,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死了呢,舍管也没说太清楚,再一个,你宁愿相信她还没死,还是宁愿相信你前两天见到的是鬼?”说着,蔡涵停下脚步问我。
“我,我当然宁愿相信她还没死了……”
“不过我劝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免得知道真相时接受不了。”蔡涵淡淡地说完这话,继续往经济学院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愣在了原地。
经济学院大一有四个班,本来我以为找苏溪要费点功夫,结果随便找了个人问了下,就打听到她了。
与苏溪熟悉以后,我才知道她为什么在经济学院大一的学生中那么有名气。大一入学考试,600分的试题,她以580分考得第一名,远超了第二名80分。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那日与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知道的。当她的同学带着她到我们面前时,我就吃了一惊,这与我想象中的她完全不一样。
她的脸上没有营养不良的黄色,身上也没有流露出低人一等的自卑,见到我们时,她落落大方,微微浅笑,不施粉黛的素颜看着很是舒服,看着就像是邻家妹妹一般。
“请问,你们是?”她很有礼貌地问道。
在她来之前,我与蔡涵就商量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俩直接告诉她我们是大四的学生,想问她一些事,为了消除她的顾虑,蔡涵还从包里摸出了学生证来,我的学生证丢了一直没去补办。
苏溪并没有去检查蔡涵的学生证,而是笑着叫了一声:“两位学长好。”并表示愿意和我们到学院旁边的一处僻静地方说话。
苏溪的气质让我平生好感,却也让我完全无法将她与苏婆联系起来。
到了地方后,蔡涵开门见山地问苏溪是不是有一个婆婆,我留意到,苏溪听到这话的刹那,脸色就变了。
“你们,怎么知道的?”
这事我也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释,心想总不能说是看到她婆婆的鬼魂了吧。还是蔡涵聪明,他就说我们从舍管阿姨那里听说了苏溪婆孙二人的事情,觉得苏婆那么大年龄抚养苏溪成人很了不起,想去祭拜一下这位老人。
苏溪听见我们并无恶意,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让我们意外的是,她告诉我们,她婆婆并没有墓地,一来是没钱给婆婆买墓地,二来这也是她婆婆的意思,火化后,直接把骨灰洒在了河水中,让灵魂随着流水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样一来,我们查证苏婆是否还活着就陷入了困境,分别的时候,苏溪再次谢谢了我们,并说她现在一个人过得也挺好的,让我们别为她担心。
苏溪的乐观让我感触很深,我对蔡涵说苏溪真是个坚强的女孩,蔡涵却摇头说他并不这样认为。
蔡涵仍然怀疑苏婆当年并没有死,并大胆猜测苏溪知道这件事。我问他凭什么这样肯定,他说凭的就是苏溪的乐观开朗。相依为命的亲人离开,正常人不可能会像她这样看得开,我说毕竟苏婆都去世三年了,总不能一直悲伤下去吧,他虽然没再说话,皱着的眉头却仍然没有松开。
回宿舍的时候,刘劲打来了电话,让我去医院一趟,我问出了什么事,他说陈丰的尸体找到了,现在他父母守着尸体,不让殡仪馆的人拉去火化,要找学校讨个说法,刘劲的意思是我与陈丰关系好,看能不能去劝劝他父母。
我听着陈丰的尸体突然找到了,很是好奇,便说马上过去。挂了电话,蔡涵问我什么事,我直接告诉了他,并让他陪我一起,他听了却说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做,就不陪我了,我想着他与陈丰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现在陈丰的尸体出了这么诡异的事,就算他是成心避讳着,也是很正常的事,便没再强求。
刘劲在校医院门口等着我,告诉了我事情的经过。今天早上七点不到,一个女生从校医院门口经过时,看到地上躺了一个人,以为是有人晕倒了,好心地上前想要看看情况,却吓得当场尖叫了起来。
女生的尖叫引来了医院值班的保安,他上前一看,只见地上的人脸色发乌,竟是一具死了好几天的尸体,尸体两个眼眶处是空空的,根本没有眼睛,保安也吓得不轻,赶紧报了警。
拐子与刘劲正为陈丰的事发愁,听着保安报警的内容,特别是说那尸体没有眼睛,立马想到了陈丰,马上赶过来一看,还真是陈丰的尸体。
我问陈丰的父母是什么时候来的,他说昨晚就来到学校了,到了后一直在学校行政楼那边找校领导闹,让学校赔他们儿子。知道陈丰尸体找到了,又到医院来,不让人拉尸体走,还说如果学校不给个说法,他们就要把这事曝光给媒体。
我听了,觉得陈丰父母其实做得也并不过分,自己的儿子上个大学,人却给上没了,学校方面只说是跳楼自杀,可当父母的哪能轻易接受呢。
说起陈丰父母,我就想到了罗勇的父母,他们二人当日在寝室帮罗勇收拾东西的情形又浮现了出来,不能说陈丰父母无理取闹,只能说是罗勇父母太老实了。
听了我的话,刘劲表示他也明白,可他站在派出所的立场上,只有叫我过来劝一下,毕竟我也算是一个目击证人,我以陈丰同学的身份告诉他们当晚的情况,他们会比较容易接受一些。
我想着人死应当入土为安,便点头应了下来。
刘劲告诉我,陈丰的尸体现在就放在医院的门诊大厅中间,学校几个主要领导都在现场守着。
往大厅走的时候,我问有没有查到陈丰的尸体是如何出现的,他说已经查清楚了,据校门处的值班保安供述,凌晨两点左右,一辆殡仪馆的车子驶入学校,十分钟后,该车又从校门驶离。
“那辆车仍然不是殡仪馆派出来的对吧?”我问。
“对,殡仪馆那边昨晚没有派车到学校,所以我估计昨晚那车正是当日接走陈丰尸体的车。既然他们偷了尸体,现在又送回来干什么,真是搞不明白。”刘劲咂巴着嘴说道。
离着大厅还有十来米远时,我就听到一个中年女人带着哭腔的骂声。待走近了,我看到她一边流着泪,一边用手指着我们的一个副校长责骂,口口声声让学校还他儿子。
当时林慧也在,她知道事情的经过,忙给我使眼色,让我去劝陈丰妈,我叹了口气,走进了人群。
那天,我用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以陈丰好朋友的身份,终于是劝动了陈丰父母,其实他们也不是蛮横的人,他们能接受陈丰跳楼的事实,却无法接受学校让陈丰的尸体失踪了好几天这样的事情,最后,他们同意先把陈丰尸体放入医院的太平间,但是在事情弄清楚前不能火化。
这样的结果比把尸体放在医院大厅好太多了,校方当即就答应了。陈丰的尸体是被陈丰爸抱去太平间的,我们一行人也都跟着。在我与陈丰父母谈话的时候,陈丰的尸体一直被一张白布盖着,现在他爸抱在手里,我才看清他的样子。
当日他的脸上全是红色的血,现在已经清洗干净了,肤色因为死亡时间过长,已经有些发黑,空着的眼眶里面也是一片黑,看着很是诡异,要不是身边人多,我是万万不敢看的。
把陈丰的尸体放好后,剩下的就是校方警方与陈丰父母之间的商谈了,没我什么事,我给刘劲说了一声,就离开了医院。
吃了晚饭没多久,我接到了林慧的电话,她让我再去趟医院,我问她什么事,她说学校给陈丰父母安排有招待所,可他父母不愿意去,就守在医院太平间门口,说是怕他们走后学校就把陈丰尸体拉去烧了。
负责此事的副校长让我们学院派几个陈丰生前的同学过去陪着陈丰父母,缓解他们的情绪,不要让事态再度恶化,而林慧的意思是我白天已经取得了陈丰父母的信任,今晚就让我先过去陪一晚。
其实我心里是不想去的,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敢。那可不是其他的什么地方,那是太平间,更直接的名字是停尸房。
“就我一人吗?”我有些犹豫。
“你可以自己再叫上一个同学,到时候学校会给你们提供折叠床,可以直接搭在太平间外面的走廊上,你俩困了可以睡。”
我愣了一下,心想睡在太平间外面,我能睡得着么。
听着我沉默了,林慧就说上次我那事情,她帮我给学校解释了不少,这次就当是我帮她一个忙了,因为如果没学生愿意去的话,就只有她这个辅导员亲自去了。
她搬出了上次的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再一个,让她一个女人去太平间外守着,也怪难为她的,我就应了下来。
当时寝室就我和何志远两人在,他从我的电话中听了个大概,便问我怎么回事,我如实告诉了他,他听了后就说和我一起过去,寝室里四个人,他与陈丰关系相对要好一些,他也想为陈丰做点事。
上午与蔡涵分别后,我就一直没再见到他,我与何志远出门的时候他还没回来,我就给他打电话说了这事,让他回出租屋去,要不然回来了只有他一个人在寝室。
打电话的时候,蔡涵那边声音很小,他像是不敢大声说话一般,我问他怎么了,电话那边却传来忙音,我正想再打过去,他发了一条短信,说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我也就没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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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何志远去医院时,远远地,我就看到林慧站在门口,应该是在等我们。走近一些后,她看见我了,之前紧绷着的脸放松了下来。
林慧给我们指明了太平间的方向,并说折叠床已经让人送过去了,我问她这事要拖到什么时候,我可不想一直这样守下去,她有些为难,说这还得看陈丰父母那边的态度,又说她争取明天能找到人换我们。
前面说了,医院大楼总共有八层,根据林慧的描述,太平间就在第八层。听到这话的时候,林慧与何志远都没什么异样,我却有些不自在了,因为我想起陈丰就是从八楼摔下去的,还有,那晚我与蔡涵在八楼看到过道上空无一人,当时还以为是护士和病人都在休息,原来是那里根本就没有人……
我心里有些发怵,不过既然来了,我也没想着退缩,先熬过今晚再说吧。
林慧走后,我俩就直接乘电梯上了八楼,或许是因为事先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电梯门打开后,我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发冷,何志远还是那个马大哈性格,径直就走了出去。
似乎是为了迎合停尸房这几个字,八楼整个楼层都很昏暗,林慧说我们出了电梯往左走一直到走廊尽头就到了,我向左边看去,竟然一眼望不到底。
“走吧。”何志远开口说道。
我强打起精神,跟着他一起慢慢走了过去。
向前走了一段后,之前一片昏暗的地方就慢慢清晰了一点,我看到那里的长椅上有两个人影,不用说,就是陈丰父母了。
一直走到尽头,我才知道刚才为什么一眼看不到底,本来走廊的灯就昏暗,尽头处的灯直接是坏的,离着远了,这里看起来就是无边的黑。
此时,陈丰父母安静地坐在长椅上,背靠在墙上,眼睛是睁开的,只是却没有神韵,听着我们的脚步声,连头都没转一下。
看着他们这样,我惟有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白天相见时,两们老人在校领导那里是又哭又闹,其实也算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现在外人都走了,二人守着已故的陈丰,心中的悲恸肯定如洪水般涌了出来。
他们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何志远也跟着叫了一声“陈叔,阿姨。”
他们微微侧目,算是回应了,然后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我一时不知如何打破这让人压抑的沉静,却又不能与何志远聊其他的事情而无视他们。
我的目光落到了旁边的水瓶上,那里还有一些水果,应该是学校准备的。我用纸杯倒了两杯水递给他们,陈丰爸看了我一眼,接过了杯子,突然问:“周冰,我们陈丰的事,到底有没有什么内情?你是陈丰的好朋友,如果你知道,还请你告诉我。”
白天的时候,主要是陈丰妈闹得比较厉害,我的注意力都放在她上面,现在陈丰爸突然与我说话,我想起了陈丰的日记本里提到的他从小经常被他爸毒打一事,可今天所见,我觉得他爸不像是那样的人啊,他的尸体还是他爸抱进太平间的呢。
“陈叔,阿姨,警察有没有给你们提到陈丰生前的一个日记本?”我试探着问了一句。
听了这话,倒是陈丰妈转过头对我说:“看了,他们就说是丰儿因为对那女孩的愧疚而自杀的,还说丰儿临死前几天精神就已经不正常了。”
“恩,陈丰他,他小时候真的……”我看着陈丰爸,有些犹豫地说道。
“都怪那个杀千刀的!”陈丰妈狠狠地骂了一句,不过却不是看着陈丰爸骂的。
之后她给我解释,我面前的陈丰爸其实是陈丰的后爸,而日记里说的那人是他的生父,那是个游手好闲之人,又喜好喝酒,每每醉酒回来都要拿陈丰母子出气,直到陈丰大二那年,他又一次喝得烂醉如泥,回家的路上被一辆超载行驶的大货车碾成了肉泥。
虽然他已经死了,可在陈丰妈的叙述中,对他只有满满的怨与恨,听不到半点夫妻之情,足见他不仅是给陈丰留下了阴影,对陈丰妈同样如此。
而在得知他的最终结局时,我不禁想起了一句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所谓人贱自有天收就是这个道理吧。
听了陈丰家的事,我也唏嘘不已,都说血浓于水,可生父毒打儿子,继父反而抱儿子尸体,这又如何说呢?
讲了这么一会后,之前压抑的气氛好了不少,我继续找着其他一些话题与他们聊着,他们仍然坚持要校方给一个说法,为什么陈丰的尸体会被不明来历的车子接走,今日清晨又被曝尸户外。
事实上,这件事我是亲自参与了的,我也知道拐子他们现在没有找到丝毫有关那车子的线索,学校更是无法向他们解释此事。
我只有旁敲侧击地劝说他们,人死不能复生,希望他们尽早让陈丰入土为安,只要学校愿意负责,他们也应当为自己的以后考虑,多要一些赔偿金。
聊了一会后,我看着他们情绪都缓和了一些,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就提议先去招待所休息,明天再好好与学校那边谈,哪知我一提这茬陈丰妈就激动了起来,甚至跑到了太平间的门口,像门神一样站在那里,说她哪都不去,要守着陈丰。
我看到她这样子,知道要劝走她是不可能的事。好在学校倒也考虑得周到,放了四张折叠床在这里,我忙说不去招待所就算了,让他们俩先睡,我和何志远帮他们守着。
陈丰妈听了就连忙摇头,说她和陈丰爸再怎么都要有一人清醒着,看来,她对我俩还是存有戒心的。为了不激化她的情绪,我也没有坚持,就顺了她的意,让他们二人换着休息,我与何志远也换着休息。
这样,陈丰爸与何志远就先躺上了折叠床,我坐在椅子上,陈丰妈仍然站在太平间门口。
“阿姨,你过来坐吧,晚上天冷,喝点热水。”我觉得她一直站在太平间门口也不是个事,就劝说着她。
“不,我要陪着丰儿。”说着,她还一屁股坐了下去。
在她坐下去的时候,整个身体都是向后靠在太平间房门上的,那是一扇对开的木门,她的重量压上去后,这门竟然往后开了去,发出“吱呀”的一声,而陈丰妈因为失去重心,身体也往后仰,直接躺到了地上,上半身都睡进了太平间。
这突然出现的状况把我吓了个半死,我怎么都没想到太平间的房门竟然没有锁,此时我看过去,房间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陈丰妈两手撑在地上重新坐了起来,我赶紧上前去扶起她,然后又慌乱地把房门拉了回来。就在我拉门的时候,里面一股阴风吹来,让我不寒而栗,虽然面前一片黑,我还是吓得连眼睛都闭上了。
关上房门,我问陈丰妈这是怎么回事,说话的时候,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她告诉我,是她不让锁的,这样她就可以随时进去看看陈丰,再像小时候一样摸摸他的脸了。
虽然她表达的是对陈丰的思念之情,可是听在我这里,却是瘆得慌。
我见着她没什么事了,赶紧远离了门口,到椅子那边坐着。
陈丰妈又坐到了地上,只是没再往门上靠,刚才那一下吓得我不轻,我收回视线,拿出手机把玩,希望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的是零点整,猛地看到这个时间,让我心里紧了一下,以前就听到过一种说法,每天的时辰以子时为界,子时过后,多数人入睡,那些游魂野鬼就都出来活动了。
虽然认真说来,十一点就到子时了,可现代人的思想里,还是喜欢用零点当作这个分界点。
在这样的环境里很巧合地看到这个时间,我缩了缩脖子,情不自禁地又看了一眼太平间那扇木门,心想这里面停放过无数的尸体,里面应该会有不少的鬼魂吧,也不知会不会出来……
我不敢再想下去,赶紧玩起了手机。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好几天没上Q了,也不知镜子那里有没有再发什么消息。想着,我就登录了上去,还真有了发现,镜子前天晚上给我发了一条信息——陈丰没事,他会回来的。
我一时有些不解,那个时候陈丰已经死了,并且就死在我眼前,只不过尸体失踪了而已。我旋即明白了过来,镜子指的应该就是陈丰的尸体,他现在不好好地回来了么。
这样一来,镜子的身份似乎就明了了,用殡仪馆车子接走罗勇以及陈丰尸体的人正是他,就算不是他本人,至少也是一伙的,他资料里地址一栏填的“殡仪馆”三字也可以证明这事。
现在陈丰回来了,可罗勇呢?
苏婆说过,他看见过罗勇,并且是在我收到罗勇的骨灰盒之后的事,虽然我还没搞明白苏婆到底是人是鬼,但我相信在这件事上她没有骗我的必要。
而如果苏婆没骗我,那镜子给我的罗勇的骨灰就一定是假的了。可也有点不对,我收到骨灰盒那天,镜子并没说那是罗勇,他发的消息反而是“周冰死了,你是王泽”,事情绕到后面,又回到了我到底是谁这个问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