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灵笔录---一个法医为你讲述那些不敢公之于众的灵异诡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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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短暂的放松中又立刻认真起来,连忙赶去和南宫怡她们汇合,让提取钟楼上的指纹比对原本我只是想最终确定李河君就是凶手,虽然他跳楼之前坦承了一切,可很多细节随着他也一同消失。

  但比对的结果却是如此让人意外,既然三组指纹中没有李河君的,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李河君未必就是那五起命案的元凶,真正的凶手一直还逍遥法外。

  我刚见到南宫怡,她的样子比我还焦灼,把一摞资料放在我面前,失望的对我说,在侦破403宿舍和乔可薇命案上应该是找错了人,在得知三组指纹中并没有李河君的指纹后,南宫怡第一时间调取到李河君的档案。

  根据上面的记录,李河君的确是一流的催眠师,他涉猎的也是心理行为催眠,同时李河君确实具备通过心理暗示操控人潜意思的能力,但是李河君不具备长时间催眠的能力。

  南宫怡把一份认证资格证推到我面前,这是催眠师考核的一个标准,其中有一项就是催眠时间,而李河君在这一项中显示他具备的催眠时间只能持续十五到三十分钟,可是从聂冰婉四人出现在监控中到最后死亡,中间的时间足足有三个小时,如此长时间的心灵控制只有大师级的催眠师才能完成,但李河君绝对不具备这样超强的催眠能力。

  听完后我皱着眉头在房间中来回走了几步,如此看来一切都是事先就布置好的假象,包括李河君在内也是被操控的棋子,他存在的唯一用途就是要让我们误认为他就是凶手,可见从一开始李河君就是注定要死的那个人。

  那所谓的情杀也是假的,真正的元凶应该很清楚李河君和聂冰婉之间不为人知的关系,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成功误导了我们,由此可见发生在403宿舍的凶案还有乔可薇跳楼的命案背后,还有我们一直都没有触及到的真相。

  “在合德医学院里有没有具备超长时间催眠能力的人?”我转身若有所思地问。

  “没有,有这样心灵控制能力的都是大师级催眠师,我翻查过资料了,有能力完成聂冰婉命案中那种控制潜意识的人加在一起不超过五人。”南宫怡摇摇头很确定地回答。“其中四人都在国外。”

  “在国内还有一人?”韩煜抬起头很认真地问。“是谁?”

  “安溶月,女,五十三岁,特级心理催眠师,在这个领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权威人物,如果要那李河君的催眠能力和她相比,简直就是小学生和博士之间的差别。”南宫怡回答。

  “安溶月既然在国内,她有没有作案的时间?”太子心平气和地问。“或者说安溶月和合德医学院有没有什么交集?”

  “作案时间安溶月一定不会有,这个人完全可以被排除掉,但是她和合德医学院倒是真有交集。”南宫怡点点头从容地回答。“而且安溶月至今一直都在合德医学院。”

  “啊!你刚才不是说,合德医学院里没有人具备这样的能力吗?”韩煜一愣很吃惊地问出本来我想问的话。

  “安溶月不是合德医学院的老师,而是这里的病人。”南宫怡不慌不忙地回答。“她因为情感问题导致精神受挫,失控后用催眠的方式连续残忍杀死多人,从她发现自己男友出轨后,安溶月无法容忍背叛杀掉她男友,从此之后她便以猎杀始乱终弃的男人为乐,如果不是她犯病相信也很难被抓获,至今还收治在合德医学院十九号大楼地下室的病房中。”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安溶月的确不可能有作案的可能,像她这样危险的病人,我想在蒋馨予眼中重要防范程度不会亚于徐婉君,一旦像安溶月这样的人离开了病房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还有一点也说不通,既然她有能力离开地下室的病房,又何必再返回去。

  “想必你已经比对出那三组指纹对应的人,都是什么人?”我看向南宫怡认真地问。“如果我们的推断没有错的话,真正在幕后筹划这一切的元凶,应该就在这三个人之中。”

  “我已经向华冠文要了学校所有教职员工的指模,和在钟楼上发现的三组指纹对比后,确定了其中一人。”南宫怡沉稳地回答。“不过这个人是负责钟楼维护修理的人员,而且在案发当天他有很充足的不在场证据,同时从这个人的履历来看,完全不具备作案的可能性,所以被排除。”

  “那另外两个呢?”韩煜问。

  “第二组指纹和合德医学院所有教职员工的都不匹配,留下这个指纹的人不是医学院的人。”

  “那就奇怪了,我记得华冠文说过钟楼一直是医学院的重地,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上去,既然不是合德医学院的人,指纹怎么会留在钟楼上?”我皱着眉头诧异的喃喃自语。

  “我为此也特意再找过华冠文,他很确定的告诉我,除了负责维修的人,能直接上到钟楼的只有蒋馨予和他,可在指纹中并没有他和蒋馨予的。”南宫怡看向我也有些疑惑的摇摇头。“至于为什么有不是医学院的人出现在钟楼,华冠文也和我们一样好奇。”

  “最后一组指纹呢?”太子沉静地问。

  “最后一组指纹很模糊,从提取的纹路看应该是手指受过很严重的创伤,因此导致指纹模糊不清,完全不能分别出来。”

  按照南宫怡了解到的结果看,三组指纹中除了被排除掉的钟楼维修人员,剩余的两人身份都极其可疑,既然不是合德医学院内部的教职员工,外面的人怎么能上到钟楼去?

  南宫怡已经通知校方,关于403宿舍和乔可薇五人凶案因为有新的发现要重新开始调查,但是对于赫连漪的事依旧只字未提,这应该是一个好的契机,借着调查聂冰婉等人的命案,重新翻查赫连漪十年前自杀的真相,之前一直没有由头,如今反而可以不用再畏手畏脚。

  我关注的焦点慢慢已经转移到聂冰婉和赫连漪两人脚底的纹身上,从排查掉李河君是真凶后,关于聂冰婉等人的被杀动机是情杀也随之被推翻,五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为什么会遭此横祸,她们到底发现了什么秘密?

  我想聂冰婉和赫连漪之间一定还存在其他的共同点,或许只要找到赫连漪死亡的真相,聂冰婉等人的凶案也会迎刃而解,而且目前最紧迫的是钟慧还有三天,不,过了今天就只剩下两天时间,她就会离开这里,不管南宫怡判定她说的是实话,就算她真没有杀赫连漪,可以她和我们接触时闪烁其词的反应看,钟慧一定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要让钟慧把所有的一切原原本本说出来,我想不会那么容易,对于钟慧前前后后虽然只见过几次,可她身上的气质和骄傲都能说明她是一个极具自信的女人,像她这样的人心理素质一定很好,否则我今天单刀直入的那样问她,也未见钟慧有过失态的反应。

  “赫连漪死后,孔夏楠和朱婕都莫名其妙的相继精神崩溃失常,可钟慧却安然无恙……”我摸出一支烟放在嘴边若有所思地说。“还记不记得钟慧对我们说,她们天天都见到死人也解剖尸体,心理承受能力远胜于常人,她也坚持赫连漪不可能因为看见可怕的东西精神崩溃。”

  “你的意思是说,孔夏楠和朱婕的精神失控或许和赫连漪一样,受到更剧烈的外界刺激才导致那样的?”南宫怡接过我的话问。

  “我更关心为什么钟慧没有事。”我点燃烟淡淡地回答。

  “华冠文好像对钟慧的评价很高,认为她心理素质和承受压力的能力都强过其他三人。”太子漫不经心地看着我说。

  “那就麻烦了,像钟慧这样的女人如果铁了心要隐瞒什么的话,不管我们用什么办法,她也不会说出真相。”韩煜摊着手无奈地说。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我吸了一口烟意味深长地说。

  “什么办法?”南宫怡问。

  “一个人心理素质再好,可也有承受的底线,钟慧既然心理素质强,如果能一举让她所有的防线都土崩瓦解的话,她或许什么都会说出来。”

  “可我们目前掌握的只有孔夏楠和朱婕的口述,以她两人的精神状态,即便说的是真话也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应,我想钟慧也很清楚这一点,靠这个对付钟慧一点作用都没有。”南宫怡摇着头黯然地说。

  “那也不一定,钟慧之所以能不以为然,是她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木已成舟,可是……”韩煜嘴角慢慢翘起来。“对她最大的刺激就是颠覆她认为最牢不可破的事,孔夏楠和朱婕是疯了,但是……赫连漪又活了!”

  我深吸一口烟淡淡一笑,韩煜的精明在此时显露无疑,他说的也正是我想的,在钟慧心中赫连漪是死了十年的人,而孔夏楠和朱婕的精神失常,让她可以坚信即便真有秘密也能不为人知。

  如果让钟慧去见死而复生的赫连漪,我想对钟慧的刺激和产生的震撼力就不言而喻,即便心理素质再好的人,面对一个死了十年又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人,我猜如果钟慧心中有鬼的话,她心中再坚固的防线也会顷刻间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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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打算直接带钟慧回去见赫连漪,去的时候她刚好有课,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学生,毕竟还没有确凿的证件,总不能用莫须有的理由让钟慧跟我们走,何况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担心会引起不必要的负面影响。

  我们找了一个位置坐下,钟慧在讲台上整理教案时应该是看见后排的我们,目光有些焦虑的短暂对视后,注意力很快就收了回去。

  在我心里钟慧是极其自信的女人,我想这源自于她对自己专业能力的认同,她的自信却又不像是自负,举手投足都从容不迫,只有对自己极其相信的人才能做到像她那样的骄傲,事实上我反复看过钟慧的简历和档案,她的确是可以骄傲的人,她说掌握的麻醉技术其中有一项是神经末梢传导元麻醉。

  这种麻醉技术极其难掌握,在很多尖端精细的手术中必须采用这样的麻醉方式,很多这方面的专家都是经过几十年的磨砺后,完全是因为熟能生巧的缘故,再凭借经验才能慢慢摸索出来,但钟慧如今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这项尖端的麻醉技术她早就炉火纯青。

  我揉了揉额头,不知道为什么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旁边的太子应该是见我面色凝重,压低声音问我是不是耳边又听见什么,我摇头,我向来心静可是今天却精神恍惚的很,好像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我下意识看向旁边,发现没见到云杜若,认真想想昨晚因为和其他人讨论指纹和钟慧的事,从那个时候开始好像就没再见到过云杜若。

  我问南宫怡可有看见她,南宫怡茫然的摇头,其他人也都说没见到过云杜若,记忆中云杜若一直都严于律己,绝对不会是没有交代就一声不响消失的人,越是这样想我越发有些坐立不安。

  今天像我这样烦躁的人应该不止我一个,至少钟慧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我靠在椅子上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她应该是很从容的人才对,可我发现她拿起今天的课题表看了一眼后,整个人明显短暂的惊慌了一下,也是从那以后在她身上那份从容就荡然无存。

  钟慧整理的教案好几次都散落的到处都是,收拾的时候还不小心打翻了摆放在讲台旁边的水杯,向她这样沉稳的人怎么会如此慌乱,我下意识拿起放在每个座位前的课题表。

  麻醉运动神经末梢传导元以及解剖观察。

  我眉头微微一皱,这个课题正是让钟慧脱颖而出在麻醉界崭露头角,并为其奠定一流麻醉师的课题,按理说钟慧应该很娴熟轻松才对,可她的反应明显有些无所适从。

  “我想起来了,在合德医学院调查赫连漪自杀案的时候,我特别留意赫连漪死亡当天的一些细节,当时钟慧和孔夏楠还有朱婕是在完成解剖课后发现赫连漪死亡的,而最后一节课正是今天的课题。”南宫怡指着我手上的课题表小声说。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或许是钟慧事隔十年重回学校,看见这个课题让她想起赫连漪的事,才会让她如此不知所措,可我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很难专注和把心静下来,坐在这里烦躁不安的来回向外面看了好多次,我总是希望再我下一次回头的时候能看见云杜若的出现,可直到钟慧开始上课外面的门被锁上也没等到云杜若。

  被解剖的尸体上面盖着白布被蔡鹤齐送来,从解剖课题看今天的流程是想向尸体神经末梢注视麻醉剂,然后切开胸腔观察注有特殊颜色的麻醉剂进入神经后衰减的过程和时间。

  这项技术之所以难掌握,就是因为麻醉剂量的多少是关键,要熟练的掌握就必须多实践,但是这需要极其新鲜的尸体,死亡时间不超过24小时的才能完成这项课题的研究,因为这个时候的尸体神经元还没有完全停止反射。

  可是一具尸体只能完成一次课题的解剖,因此这样的机会极其难得,或许在医学院毕业都很难遇到一次,这项尖端的麻醉技术我想恐怕也只有合德医学院这样有实力的学校才会提供。

  可能是我专业的原因,我也想看看这项只有极少数人掌握的尖端麻醉技术过程,我试图用这样的放松来缓解我的心慌,目不转睛地看着讲台前做准备的钟慧,她戴上手套在白布上开了一个规整的正方形孔,位置在尸体的腹部,等麻醉剂注视后,解剖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我留意到那具尸体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的确很新鲜相信死亡时间绝对不会超过10小时,以至于在低温冷藏下尸体的皮肤还未出现尸斑和僵白。

  正面的大屏幕上显示着钟慧的一举一动,我发现她明显和上一次见到她上课时的表现完全不一样,一直都有些犹豫不决,好几次都忘了该做什么,像这样的课题我想她做的恐怕连她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次,早就该烂熟于心才对。

  钟慧那准备好的麻醉剂拿在手中,我看见她犹豫了一下,她那针管的手应该很稳才对,可今天明显抖动了好几次,就连向尸体注射的时候也因为没找准地方连续失手,下面的学生应该也留意到这个细节,纷纷在下面交头接耳,估计是没想到像钟慧这样一流的麻醉师居然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钟慧注射完后开始向学生讲述课题的注意事项和传授经验,不再向上次那样流畅,总是断断续续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她端起水杯却没发现里面的水早已被她喝完,由此可见现在的钟慧有多慌乱。

  等到讲述结束后,就进入尸体解剖观察的环节,钟慧烦躁的舔舐着嘴唇,我见她一直在搓揉着手,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她从看到课题表后就一直在重复,今天的钟慧让我感觉太不正常。

  “戴上生理监控。”钟慧面无表情的对旁边当助手的学生吩咐。

  “……”那学生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支支吾吾地问。“钟老师,这……这是尸体……不用戴生理监控。”

  钟慧今天的课题一般用于精细和复杂的大型手术上,为了防止病人在手术过程中出现生理衰竭,都会为病人戴上监控系统,时时刻刻留意病人任何异常的生理变化。

  可今天是在尸体上做的解剖课题,我都有些纳闷钟慧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或许是她走神都忘了这只是一堂解剖课而已。

  “你们学的是医术,是用来治病救人,穿上这身衣服你们眼里就只有病人,人命关天这一点要时时刻刻铭记于心,你们如果只认为面前的仅仅是尸体就可以不用全力以赴的话,我相信今后你们面前的病人也会在你们手中变成尸体!”钟慧冷冷看了那学生一眼,声音很严厉地说。

  这话说的倒是挺符合钟慧的性格,也难怪她会取的今天的成就,一个能把尸体都当病人的医生又怎么可能不会出类拔萃,我揉着额头心烦意乱地点点头。

  那学生拘谨的埋下头,按照钟慧的吩咐把生理监控戴在尸体的手指上,拨动了好几次开关后,怯生生的对钟慧说。

  “钟老师,好像停电了。”

  钟慧看向无法开启的监控屏幕,默不作声的愣在原地,样子有些犹豫不决,整个教室里的人都鸦雀无声的注视着她,钟慧抿了一下嘴唇,她应该是在调整自己的情绪,沉默了片刻后终于还是拿起了手术刀。

  钟慧走到尸体的面前,刀尖停留在尸体裸露的腹部,动作依旧是迟疑和犹豫,她已经很久没有说话,我的注意力也就是这个时候从她身上开始转移,原本只是以为心绪难平,可现在却越来越严重,呼吸都莫名变的沉重,我用双手捂住头,太子拿起佛珠被我一手按了下去。

  我不是头痛的那种难受,而是溢于言表的心烦意乱让我完全无法静下心来,钟慧的声音从前排传来,在讲述这项麻醉技术的重地,她手中的手术刀刀尖已经切入了尸体之中,从正面的大屏幕上一丝血液从创口流淌出来。

  叮……

  窗外的风吹拂进来,我猛然从座椅上站起身,我突如其来的的举动在安静的教室中格外引人注目,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钟慧也停止了解剖,用诧异的目光注视着我。

  “怎么了?”韩煜有些惊讶地问。

  嘘!

  我让他不要说话,因为刚才风吹进来的时候,我听见风铃的声音,那应该是我送给云杜若的那串手链,她到现在都还戴在手上,因为那风铃的声音很特别,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

  既然风铃在响,那说明云杜若一定也在这里。

  可我环顾四周也没看见她,窗外的风停歇下来,我问太子和南宫怡还有韩煜可曾听见,他们都茫然的摇头,南宫怡或许是以为我太过焦虑,拉着我衣角示意我先坐下。

  我拨开她的手依旧到处找寻,最后目光落在钟慧面前的那具被白布掩盖的尸体上,我在众目睽睽下走了过去,韩煜他们跟在我身后。

  钟慧手中的手术刀还在滴落着血,我慢慢拨开尸体上的白布,一只白皙的手从上面滑落出来,手腕上戴着的赫然是一串红色的风铃手链,我心里大吃一惊猛的掀开白布。

  躺在上面的居然是云杜若,她那惊恐的眼睛不停对我眨动,或许是看见我的缘故,眼泪瞬间就流淌出来,只不过她完全不能动弹,这应该是麻醉剂的作用,我若是再晚一刻阻止钟慧,现在云杜若估计已经被她活活的用手术刀开膛破肚。

  啊……

  刺耳的尖叫声伴随着手术刀掉落在地上的撞击声,钟慧看着解剖台上还能眨眼的云杜若,反应比我们都还要强烈,她恐慌的瞪大眼睛,踉踉跄跄往后退,打翻的设备器材散落一地,她不断蠕动着嘴唇,眼神中充满了恐慌,牙齿不断撞击在一起。

  她整个人跌倒在地上,犹如看见鬼魅般蜷缩到墙角,拼命抓扯着头发歇斯底里的大声喊叫。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没有杀赫连漪……

  学生都围上来想要去搀扶钟慧,她抓起地上的手术刀,不过拿反了,锋利的刀锋被她紧紧握在手中,顷刻间鲜血就从她指缝中流淌下来,可钟慧完全没有察觉和意识,举着刀柄对着学生不让任何人靠近,嘴里不停重复着同样的话。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没有杀赫连漪……

  我一怔,嘴慢慢张开,震惊地看看怀中不能动弹的云杜若,再看向眼神中充满恐惧和害怕的钟慧,突然嘴角蠕动一下,喃喃自语地说。

  我知道十年前赫连漪是怎么死的了!

  今日更毕 明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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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云杜若抱到医务室抢救,好在钟慧那一刀切口并不深,并没有伤及到云杜若的内脏,只是麻药效力还没过,云杜若完全不能动弹的躺在病床上,我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蒋馨予和华冠文匆匆忙忙的赶来,看见蜷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的钟慧,再看看病床上的云杜若,她们两人都一言不发的低着头。

  我用愤恨的目光盯着蒋馨予和华冠文,声音很冰冷地说。

  十年前赫连漪根本不是自杀死的,孔夏楠和朱婕虽然精神失常,可她们二人都提到过赫连漪有两次出现在停尸柜中,而且她们两人还异口同声说是自己杀了赫连漪。

  最开始我把赫连漪的死和出国名额的事联系在一起,认为钟慧、孔夏楠和朱婕三人为了唯一的名额,达成攻守同盟先杀掉已经被选中的赫连漪,其实真正的原因并不是这样。

  赫连漪在发现学校有古怪后精神恍惚,开始习惯性服用安眠药,为了找寻她所期望的答案,所以赫连漪一个人偷偷跑到停尸间,拉开停尸柜爬了进去,可不小心停尸柜被关闭,她一个人被锁在里面,在低温和安眠药的作用下赫连漪陷入昏迷,但那个时候她并没有死。

  这是赫连漪第一次出现在停尸柜中。

  听我说到这里,蒋馨予也无言以对的避开我愤怒的目光,她颤巍巍的坐到椅子上重重叹了口气,旁边的华冠文不停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呵呵。”我冷冷一笑死死的盯着蒋馨予和华冠文。“看来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发生过什么,却故意隐瞒到现在。”

  两人都默不作声无力的呼吸在安静的病房变得格外清晰,在蒋馨予脸上再也看不见咄咄逼人的威严,她整个人好像突然苍老了很多,茫然的瘫坐在椅子上无力的闭上眼睛长叹一声。

  “既然赫连漪被发现的时候只是处于昏迷,那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韩煜听完我说的话大吃一惊地问。

  后来的事……

  我看向墙角中的瑟瑟发抖的钟慧,面色凝重的把目光重新转移到蒋馨予和华冠文的身上,冷冷地说。

  赫连漪因为低温和安眠药的药效,导致她在停尸柜中处于昏迷的状态,而钟慧和孔夏楠还有朱婕当时找不到赫连漪,就去准备她们要上的课,而课题正好就是今天钟慧在讲台上传授的。

  麻醉运动神经末梢传导元以及解剖观察。

  被解剖的尸体送来后,那天负责注射和解剖的正是钟慧她们三人,我想那个过程应该很平常,三人合力向尸体注射麻醉剂,然后再解剖尸体观察麻醉剂在神经中衰减的过程和时间。

  这个过程会先把尸体从胸腔切割开,分离出内脏后再剥离神经观察。

  “……”南宫怡猛然站起身惊讶地看向我。“你说朱婕告诉过你和云杜若,是她们三人一起给赫连漪注射的麻醉剂……难道……!”

  对!的确是她们三人一起向赫连漪注射的麻醉剂,而躺在解剖台上的那具尸体正是昏迷的赫连漪,而这个课题是运动神经麻醉,效果就犹如病床上的云杜若,她是至今也无法动弹一下。

  在手术中有一种医疗事故被称之为术中知晓。

  意思是当意思是当外科手术进行全身麻痹的时候,病人的运动神经被麻痹而意识却依旧清醒,这个时候在外人看来,病人不会对外界作出任何反应,但实际上病人的意识是清醒的。

  如果在这种状态下进行手术,那么每一次切割,结扎,穿刺,上药……病人都会清楚的感觉到。

  “赫连漪当时人是清醒的……”韩煜瞠目结舌地看向我震惊地说。“就是说钟慧她们解剖……解剖赫连漪的时候,所有的疼痛,赫连漪都能感知到!”

  我点点头,这就是为什么孔夏楠和朱婕会认为是她们杀掉赫连漪的原因,她们三人把赫连漪当成尸体活生生给解剖,而赫连漪真正的死因应该是失血性休克和内脏严重受创。

  最骇人听闻的是,整个生不如死的过程赫连漪都是在清醒的状态下经历的,说简单直白点她是活生生痛死的。

  等到赫连漪再一次被送回到停尸柜中时,按照当时的记录,送赫连漪回去的也正是钟慧她们三人,只不过那个时候,赫连漪就真正变成了一具被挖开内脏的尸体。

  这就是孔夏楠和朱婕口中提到的赫连漪第二次被送进停尸柜。

  这也是为什么钟慧一直强调她没有杀赫连漪的原因,事实上整个过程她们的确是不知情,在解剖完之前她们都认为那仅仅是一具尸体而已。

  可等到发现她们三人合力把自己的好友赫连漪活生生给解剖后,孔夏楠因为承受不了如此强烈的刺激而精神障碍,所以我们见到她的时候,孔夏楠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十年反复重复一个解剖课题,她的潜意识中有着很深的内疚和自责,所以她不停解剖那些布娃娃,而口中说着再也不会错了。

  至于朱婕她的情况和孔夏楠如出一辙,她不敢看见白色和红色,因为这两种颜色会让她想起解剖赫连漪的经过,这也是为什么她如此抗拒针管的原因,在她的精神意识中,她的结局会和赫连漪一样。

  而钟慧……

  或许对于钟慧的描述,是华冠文对我们说过为数不多的实话,她因为心理素质强过其他两人,即便在知道真相后还是承受了下来,可为此她也有十年不愿意再踏入这个地方。

  难怪今天在教室中她会如此的反常,因为同样的地方,同样的课题解剖,让十年前让她难以磨灭的记忆历历在目,所以她一再要求给尸体戴上监控设备,现在想想那不是她的严谨,而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冷冷看向蒋馨予和华冠文,发生这么大的事,她们两人不可能不知情,在事后孔夏楠和朱婕因为无法承受压力导致精神失常而被退学,为了掩饰真相关于赫连漪服用安眠药过量自杀的谎言,应该是蒋馨予一手编造的。

  为了封住赫连漪父母的嘴,学校提供大笔资金给她父母,并且资助赫连志出国就读高等院校,我想是因为人死不能复生的缘故,何况的的确确只能算是一起事故,赫连漪父母权衡再三后,女儿已经去世,能指望的就只剩下儿子赫连志,所以最终还是答应了蒋馨予提出的条件,对赫连漪死亡的真相绝口不提。

  太子默不作声的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隐瞒了十年之久,现在重新讲出来设身处地回想当时发生的一切,心中怎么也难平复和安宁。

  很难去想象当时赫连漪经历过怎样的痛楚和劫难,我一言不发的盯着编织这些谎言试图瞒天过海的蒋馨予和华冠文。

  “谁也不想这样的事发生,赫连漪到最后的确是精神恍惚,谁会知道她一个人晚上会爬进停尸柜中。”华冠文无力的叹息声音很懊悔地说。“直到解剖结束,钟慧三人才发现真相,可那个时候为时已晚,事情既然已经无力回天,当时我们想的就是把影响减至最低,毕竟这关系到学校的声誉。”

  “声誉?!又是声誉!”我愤愤不平的怒斥华冠文。“到底在你们眼中真相重要还是声誉重要,我真不知道你们到底还隐瞒了多少见不得光的秘密,如果今天不是巧合我听见铃声,十年前发生的惨祸今天还有重演一次。”

  我指着病床上只有意识无法动弹的云杜若义正言辞的大声对蒋馨予说。

  “如果从一开始你们能把真相说出来,我们也不会至于到处宣扬,可正是因为你们的隐瞒,今天躺在这里的就是另一个赫连漪!”

  “有时候真相其实不重要。”蒋馨予慢慢直起身,终于听见她口中沉静的声音。

  “你说什么?!”我火气一下蹿了上来。

  “你想要什么样的真相?”蒋馨予目不转睛的和我对视,表情虽然也是内疚和歉意,但话语中却充满了沉稳,慢慢抬起手指着墙角中不断发抖的钟慧反问我。“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我看向早已惊魂摄魄的钟慧,她完全向是换了一个人,在她脸上再也看不见骄傲和自信,空洞茫然的眼神让我想起孔夏楠和朱婕,如今的钟慧也和她们一样,呆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抽笑。

  那是精神受到强烈刺激后崩溃的表现,她不再大喊大闹,只不过涣散的目光和模糊的意识让她变的有些痴呆,我想她再也不可能重新站到手术台或者是讲台边了。

  “有时候真相就是用来掩盖的,没有谁希望看见惨剧的发生,赫连漪的死的确是意外,学校和我都有责任,我极力平息这件事并不是因为什么声誉,而是这些学生……”蒋馨予慢慢站起身很黯然地说。“赫连漪的事后,孔夏楠和朱婕都因此而精神失控被退学,要知道她们都是将来会出类拔萃的医务人员,就因为一场意外给毁了,现在的钟慧……”

  蒋馨予看向钟慧,目光中充满了惋惜和无助,淡淡的对我说。

  “我想合德医学院的精神病院的病房中会再多一名病人,本来是一流的麻醉师,她可以用她所掌握的技能拯救很多垂危的病人,可现在我想她永远也做不到了,如果这就是你口中所谓要找寻的真相,那你算是如愿以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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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馨予没有过多的辩白,说完这些话后转身离开,华冠文带着已经精神崩溃的钟慧跟在后面出去,我明明探知到了真相,可完全感觉不到兴奋和开心,一方面是云杜若刚才险象环生的经历,一方面是蒋馨予说的那些话。

  开始有些明白和理解她隐瞒这一切的用意,事实上钟慧和孔夏楠还有朱婕其实都是受害者,或许比起赫连漪的死来说,她们三人的要面临和渡过的将会是无休止的恐惧和害怕,每一天都会在最深刻的自责和愧疚中煎熬着渡过。

  钟慧本来是唯一从十年前的事故中走出来的人,我想她说承受的远远超过孔夏楠和朱婕,可如今当我再一次把真相翻开的时候,就连心理素质最好的钟慧也疯了。

  看着被华冠文搀扶着浑身瑟瑟发抖依旧没有思绪抽象的钟慧背影,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杜若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沉睡过去,我一直握着她的手坐在病床边守护着,其他人也悄然无声的等待着,手心还能感知到云杜若的温度让我欣慰了许多,一直不愿意松开,今天如果不是那串手链的话,我想此刻和她已经是阴阳相隔。

  这让我想起送我手链的那个人,他当时把手链赠送予我,按照韩煜对那人的评价,他似乎真能洞察到将来会发生的事,与其说这一次是我救了云杜若,还不如说是他早就洞察先机,想到这里我对那人越发好奇和疑惑。

  一直这样做到深夜,忽然感觉到云杜若的手指在我手心抽动一下,我焦急地看向她,云杜若虚弱的在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她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在用这样的表情示意不让我们担心。

  太子和韩煜还有南宫怡都围了过来,见云杜若已经开始恢复意识渐渐清晰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我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头,一直悬起的心终于可以放心,在口中反复自言自语地说着,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太子问云杜若怎么会被当成尸体送去教室被解剖,云杜若休息了片刻后吃力的告诉我们,她是在停尸柜中找到的我,和我一样她也想知道赫连漪好端端为什么要爬到停尸柜中,同时也是好奇里面到底有没有赫连漪所说的古怪。

  因此在我离开后她效仿赫连漪和我,再一次爬进了停尸柜中,但不小心把停尸柜的门给关闭上,里面的温度太低她坚持了没多久终于还是昏昏沉沉的昏迷。

  至于中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她并不清楚,再一次清醒是感觉到身体有刺痛感,那个时候应该是钟慧向她身体里注视麻醉剂,云杜若本想挣脱开坐起来,可发现自己全身根本无法动弹,身体犹如被禁锢住可思维和感知却是清醒的。

  她直到听到钟慧说话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当成了解剖的尸体,想拼命挣扎可是身体根本不听指挥,最后手腕处好像有些感觉,她用尽全力才极其轻微的抖动一下,刚好手腕上的手链被震动,也就是那个时候,云杜若说她听见我的声音。

  “是你动的手腕让风铃发出的声音?”我眉头一皱,云杜若说的这个时刻应该是外面有风吹进教室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是风吹动了她手腕上的手链,才让我听见风铃的声音。

  云杜若肯定地点点头,因为那是她躺在解剖台上唯一动过的一次,所以记得很清楚。

  “那就奇怪了……”我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

  “怎么了?”韩煜问。

  “那个时候钟慧已经向云杜若注射过麻醉剂,在这个课题以及这个领域钟慧都是一流的,她注射进云杜若身体中麻醉剂的剂量绝对不会有偏差,可这样的剂量下云杜若的运动神经会完全麻痹,她是不可能还会动的。”

  “今天在教室钟慧的反应我也留意到,她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慌张,或许是因为触景生情让她想起十年前赫连漪的死,所以注射麻醉剂剂量时控制失误了。”南宫怡说。

  “应该不会的,要知道钟慧能掌握这项技术,是她亲手注射和解剖自己好友赫连漪换来的,我想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应该是刻骨铭心的,她连解剖尸体都要求戴上监护系统,可见这个课题至今都让她心有余悸。”我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地说。“钟慧绝对不会在这件事上有偏差和失误,云杜若之所以还能轻微的动一下,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云杜若认真回想了一下,很确定她的确动过,而且当时她的意识是完全清醒的,当钟慧的手术刀切入她身体的时候,她感觉到撕心裂肺的剧痛。

  南宫怡也对此感觉有些疑惑,她事后向华冠文单独了解过,因为停尸间的恒温设备一共有两套,如果遇到不可预知的电力供应中断的情况下,备用的恒温系统会自动启动,而备用的恒温系统和解剖实验所用的动物区域是通用的,为了防止停电让动物出现失控暴躁,因此恒温系统中会自动释放麻醉气体。

  “是的,我记起来了,当时被关在停尸柜中的时候,我一直提醒自己不要睡着,可后来停尸柜中的应急灯突然开启,但很快又关闭,想必就是那个时候停尸间断过电,我也是从那之后就昏睡过去。”云杜若想了想点着头说。

  听到这里我默不作声的沉思了很久,云杜若用虚弱的声音问关于赫连漪死亡的真相,她在病房中只听到我们最开始说的,后来她体力不支又睡着过去。

  我把十年前发生的惨祸一五一十告诉了赫连漪,她听完后默默的叹了口气遗憾地说。

  “十年前赫连漪爬进停尸柜没有及时清醒,是因为她服用了安眠药,我今天经历的正是赫连漪十年前所遭遇的一切,很明显的确只是一起巧合的事故,就是可惜了钟慧,如果蒋馨予和华冠文她们早点把真相说出来,也不至于让钟慧再受一次刺激。”

  “一次是巧合,两次就未必仅仅是巧合了。”太子坐在一边心如止水地说。

  我们都看向他,太子话少但从来都一语中的,很明显他这话中还有其他的深意。

  “你认为这其中还另有内情?”韩煜认真地问。

  太子拨动着手中的佛珠看着我们心平气和地说,云杜若之所以被送入教室等待解剖,是因为她从停尸柜中被拖出来到钟慧注射麻醉剂这段时间里她都未清醒。

  原因是停尸间昨晚停电,导致备用恒温系统启用,而备用的恒温系统中有催眠实验所需动物的麻醉药物,云杜若就是因为吸入到这些带有麻药的气体才陷入昏睡。

  “你是说有人故意切断了停尸间的电力供应,为的就是启用备用的恒温系统,目的是好让云杜若持续昏迷,在被钟慧注射麻醉剂之前也不会清醒过来?”我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问。

  “那要这样说的话,做这些事的人一定是合德医学院的人,因为只有学校的人才会知道备用的恒温系统中会释放催眠气体。”南宫怡若有所思地说。

  你们还忽略了一个细节!

  太子气定神闲的拨动手中的佛珠,淡淡的继续说下去,钟慧今天在教室中,要求学生为尸体戴上监护设备,这和她十年前的遭遇有关,可以说是她至今都心有余悸,可巧合的是,同样是停电了。

  “有人知道送去被解剖的是云杜若,而不是一具尸体,担心云杜若戴上监护设备后,会被发现还有生命特征。”我恍然大悟的瞪大眼睛说。

  “这只是其中一点,另外一点是,计划和安排这一切的人,很明显对钟慧的习惯了如指掌,就是说这个人很清楚钟慧的经历和习惯。”太子点点头平静地说下去。“所以才会断电让钟慧无法知晓。”

  “可是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想杀掉我?”云杜若在病床上摇摇头犹豫地说。“何况停电也是很正常的事,会不会真的仅仅是巧合,而我们把一些问题放大了而已。”

  不会!

  太子斩钉截铁地否定了云杜若,然后看向我淡淡地问,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去见华冠文的时候,刚好遇到工程的施工人员,他当时说过一句话,十九号大楼里的电力供给足够支撑十栋大楼的用电,而教学楼的电力系统正好是十九号大楼的,所以说教学楼是绝对不可能出现连续两次停电的巧合。

  听完太子的话,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整件事恐怕没有我们想的那样简单,从华冠文当时如此紧张在乎十九号大楼电力的情况看,他宁愿为工程施工单独购买一套新的电力设备,也不肯动用十九号大楼的电力供给。

  如果说云杜若在停尸柜中的停电导致备用恒温系统启用是巧合,那在教室连接监护系统时的停电就变得有些耐人寻味,唯一的解释只有是有人真的精心安排这一切。

  这个人熟知钟慧的经历和习惯,并且对十年前发生的赫连漪惨祸也了如指掌,策划这一切的目的就是再借钟慧的手上演十年前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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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这样做的目的,在太子的提醒下我渐渐也想到了,应该有两点,其中第一点就是所谓的巧合。

  十年前赫连漪是服用安眠药后,爬入到停尸柜中,安眠药和低温导致了她的昏迷,而在钟慧三人为其注射麻醉剂时,赫连漪未及时清醒,我估计是解剖时剧烈的疼痛感才让赫连漪从昏睡中惊吓,然后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被活体解剖。

  这是一起事故,至少现在可以暂时这样认为,蒋馨予和华冠文极力想掩盖事情的真相,出发点我相信或许真的是不想让这件无法更改的事故所造成的影响波及到更多的人。

  蒋馨予和华冠文的的确确是做到了,到今天之前我们都曾相信赫连漪的死是服用安眠药过量,但是当我们插手重新调查赫连漪的死因时,我想应该是触及到十年前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秘密或许连蒋馨予和华冠文都不得而知。

  我猜应该是有人知道,我们再这样追查下去,早晚会发现事情的真相,而这个真相未必就是我们现在所知道的,为了掩人耳目和混淆视听,让我们真的相信十年前发生的一切仅仅是巧合的事故,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让发生在赫连漪身上的惨祸再重现一次。

  当云杜若爬进停尸柜不小心关闭的那刻开始,似乎一切又回到十年前赫连漪死亡前的那晚,很显然安排这一切的人对十年前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为了可以再现当年发生的事故,这个人只需要切断停尸间的电力。

  正如同南宫怡分析的那样,这个人绝对是合德医学院的人,因为只有在医学院的人才会清楚备用的恒温设备中会释放催眠气体,就是用这样的方法让云杜若陷入昏迷。

  接下来的过程就和赫连漪当年遭遇的一样,从停尸柜中被拖出来时还在昏厥之中,等送到教室等待解剖,负责课题和解剖的依旧是十年前的钟慧,这个人应该很了解她,所以才会知道她的习惯,为了防止给云杜若接上监护系统会探知到生命体征,因此这个人再一次断电,若不是云杜若居然还能轻微的动一下手腕,让我听见手链上风铃的响声,我想这个人真的让云杜若再现了当年赫连漪所遭遇的一切。

  “第二点又是什么?”云杜若在病床上吃力地问。

  是惩罚!

  韩煜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说了出来,他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韩煜停顿了片刻后沉稳地说,当我们开始调查赫连漪死亡真相的时候,应该是触及到更深的秘密,很显然有人不想这些秘密被发现和触碰。

  把云杜若安排成尸体让钟慧再一次活体解剖,除了要在我们面前制造巧合的假象,让我们相信十年前发生的事真的仅仅是一次事故,同时也是在惩罚想要找寻真相的人。

  “不过适得其反,这个人越是这样做,反而越是画蛇添足,这只说明我们调查赫连漪死亡的真相,或许真的触及到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点点头接着韩煜的话继续说下去。“这说明我们挖到了这个人的痛处,有人想狗急跳墙借制造巧合事故的机会杀人灭口!”

  “有一点你应该说错了。”南宫怡忽然意味深长地看向我。

  “错了?”我一愣诧异地问。“什么地方错了?”

  “不管这个人有什么样的秘密不想被我们发现,可这个人要杀掉的绝对不会是云杜若。”南宫怡一本正经地说。

  “不是云杜若?那不对啊,被送上解剖台差点没命的就是她,不是杀她还能杀谁?”韩煜也很吃惊地问。

  南宫怡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我能明白她眼神的意思,瞠目结舌的指着自己。

  “我?!”

  “对,真正要杀掉的那个人应该是你才对。”南宫怡肯定地回答。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我惊讶地问。

  南宫怡不慌不忙的对我说,赫连漪之所以没有及时清醒最终导致被解剖,是因为她在爬进停尸柜之前服用了安眠药,在低温的作用下她会长时间陷入昏迷。

  可是云杜若没有,必须要启用备用的恒温设备,通过被释放的催眠气体才能导致云杜若和赫连漪一样,不能过早的清醒,否则所有的一切都会功败垂成。

  我刚想反驳南宫怡,口还没张开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云杜若说她是爬入停尸柜后没多久发现应急灯被开启,就是说明她刚进到停尸柜后很快备用的恒温设备就开始启用。

  但是要控制教学楼的电力设备,需要到供电房,因为教学楼用的正好是十九号大楼的电力供给,供电房距离教学楼之间的距离至少需要十五分钟,可停尸柜停电按照云杜若的回忆,是她进入后很短的时间。

  这个策划一切的人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赶到供电房切断电源,而在云杜若爬进停尸柜之前,里面的人是我!

  当时这个人应该一直在暗中留意我的一举一动,当看见我爬进停尸柜后,立刻赶到供电房试图切断电源,可是没让这个人想到的是,云杜若找到了我并让我和南宫怡汇合调查在钟楼发现指纹的事,而云杜若在我离开后阴差阳错的爬进来停尸柜中。

  “……”我揉了揉额头疑惑的喃喃自语。“就算是要杀人灭口,可为什么要选择对我动手,动机是什么?”

  “是啊,调查赫连漪死亡的真相一直都是我们五个人,从现在的情况看,这个人一直留意的只有你一个人,而且目标很明确。”云杜若看看我有些担心地说。“可调查到的资料都是我们五人共享的,容彦知道的我们每一个人都清楚,单单要选择他下手是为什么?”

  “合德医学院!”旁边的太重漫不经心的声音传了过来。“容彦和我们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一直抓着这所医学院不肯放手,从403宿舍和乔可薇的凶案开始,他就一直锲而不舍的在探知这所学院。”

  “……”我一愣细细回味着太子的话,慢慢点点头。“对!这就是我和你们不同的地方,似乎只有我感觉这所学院有不寻常的地方,一直追查合德医学院的人也是我,如果我死了,关于对合德医学院的调查也会终止,这就是选择要除掉我的原因。”

  “欲盖弥彰。”太子手中的念珠停了下来,淡淡地说了四个字后意味深长的一笑。“看样子我们这一次打草惊蛇还是对的,这个人应该是有些乱了阵脚,一天之内画蛇添足连错两次,首先十年前赫连漪死亡的真相被我们发现,可这真相的背后应该还隐藏着其他的秘密,另一件……合德医学院怕是真有不想被人触及的秘密。”

  “查下去,既然有人心虚了,说明心中有鬼,这所学院不管有什么秘密,就是挖地三尺我们也必须给挖出来。”我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说。

  韩煜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突然很茫然地看着我们。

  “这么说赫连漪的的确确是因为被活体解剖致死的?”

  “这个应该是她真正死亡的原因,这一点上毋容置疑。”南宫怡点点头。

  “那麻烦就来了。”韩煜双手搓揉着额头苦笑一声。“我之前还想着赫连漪的死是另有隐情,甚至想过她或许并没有真正的死亡,如果她的死因被确定的话,那……那在局里活生生站在我们前面的又是谁?”

  韩煜这个问题让我们所有人顿时哑口无言,本以为找到了真相可以解开赫连漪死而复生的秘密,但真相反而让赫连漪变的更加扑朔迷离,赫连漪明明已经死亡了十年,一个被活生生解剖致死的人怎么可能会完好无损的复活,而且容貌居然还是十年前的样子。

  最棘手的是,那的的确确是赫连漪,为此我反复比对过赫连漪和她父母的DNA,完全的匹配误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而且以赫连漪的记忆,除非是她本人否则很多事别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就连太子和韩煜这样相信今生前世和六道轮回的人,也无法解释清楚赫连漪复活的原因,更何况是我和云杜若还有南宫怡这些一直接受一切靠证据说话的人。

  或许唯一能解开这一切谜团的只有真正知道十年前真相的人,这个人在合德医学院蛰伏了十年,如果不是赫连漪死而复生的出现,或许秘密真的会一直没掩埋下去。

  如今这个人既然重新站出来,可见并不想有人知晓这一切,不怕这个人所做的事,还真担心就这样按兵不动,我们反而是找不到突破口,这个人做的越多破绽反而越多。

  就如同今天的事,反而让我们更加坚定查下去的念头,我转身看向病床上的云杜若,轻柔认真地问。

  “你好好想想,你在停尸柜中的时候,可曾听见过什么?”

  “……”云杜若抿着嘴沉思了半天,努力回想后有些不确定地回答。“当时我渐渐昏睡,隐约好像闻到……闻到一股让我很恶心的气味。”

  “闻到很恶心的气味?”韩煜和我对视一眼追问下去。“能分辨是什么气味吗?”

  “分辨不出来,那气味之前我没闻到过,有淡淡的香味但闻进去后就感觉恶心想吐。”云杜若摇摇头回答。

  “会不会是备用的恒温系统释放的催眠气体?”南宫怡问。

  “应该不是,催眠气体是无色无味的。”我一边思索一边摇头回答。“什么样的气味有淡淡的香味同时又令人恶心想吐呢?”

  “对了!我记起来了,我在昏迷中好像断断续续听到收音机的声音。”云杜若很兴奋的大声说。

  我一怔,在合德医学院中我还真知道一个有机会接触到停尸间,并且随身携带着收音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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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开停尸间的门就听见收音机里面传来的带有杂音的声音,内容都是些琐碎的广告和无聊的故事,这年头已经很少有人用收音机,所以当云杜若提到她在停尸柜中听见收音机的声音时,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停尸间管理员蔡鹤齐。

  很显然蔡鹤齐听收音机并不全是因为里面的内容,那摆放在他旁边的收音机看样子很老式,想必有些年头的东西,里面的声音开的很大从磨损的音响中放出来变得有些失真和模糊,落在我耳朵里多少有些刺耳。

  我们进去的时候蔡鹤齐并没有察觉到,我们只能看见他佝偻瘦小的背影,在蔡鹤齐面前是一具女尸,从尸体的颜色以及僵硬程度看死亡的时间不会太长。

  蔡鹤齐正在为那具女尸清理,我们没有打扰他就站在身后关注着他的举动,蔡鹤齐很仔细的先清洗一丝不挂的女尸,然后小心翼翼用一块白色的帕子擦干净女尸身上的水渍,任何一个角落都不会放过,直到确定无误后才很认真地为女尸套上尸袋。

  在关闭拉链的时候,蔡鹤齐的动作停了下来,我看见他头慢慢埋了下去,从我的角度能看清他的表情和目光,蔡鹤齐一直盯着女尸的额头,然后伸出手很轻柔的将一缕散落在女尸额前的头发拨到耳后,再直起身到处检查一遍后心满意足的拉上拉链,把女尸送进停尸柜中。

  我的职业是法医,从某种程度上讲,我和蔡鹤齐每天要面对的都一样,不过我在他脸上看见的却是近乎于虔诚的认真,而对待的仅仅是一具尸体,他看那女尸的眼神就犹如热恋中的情侣一般,充满了发自肺腑的喜爱和执着。

  我承认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曾经认真过,可那份热情早就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消磨的荡然无存,何况是每天对着没有意识和思维的死尸,相信蔡鹤齐在这里工作的时间远比我要长,真的很好奇,他的热忱和兢兢业业是怎么能维持这么长的时间。

  蔡鹤齐转头看见身后的我们,在他脸上看不见任何的迟疑,一边取手套一边很随意地问有什么事。

  “昨天晚上你都在什么地方?”南宫怡一脸严肃地问。

  “我还能在什么地方,晚上当然是在睡觉。”蔡鹤齐坐到椅子上不以为然地回答。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停尸间的。”韩煜单刀直入的追问。

  蔡鹤齐指了指停尸间门口上挂着的牌子,很平静地回答,停尸间的门晚上九点会关闭,他每天都是按照这个时间锁门后离开。

  我在心里暗暗想我离开停尸间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半左右,而云杜若爬进停尸柜正好是我离开后,想必云杜若在停尸柜中听到的声音正是蔡鹤齐的收音机。

  “昨晚你关闭停尸间的时候,可有曾听到这里面有动静?”我严肃地问。

  蔡鹤齐忽然笑起来,随手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小,然后转头看看那些存放尸体的停尸柜,用嘲讽的语气回答。

  “你这话问的有点意思,这里面躺着的都是死人,你问我昨晚有没有听见这里面有动静,难道你认为死人还会坐起来和我聊聊天?”

  我被蔡鹤齐的反问弄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答,蔡鹤齐不慌不忙的指着他旁边的收音机淡淡的继续说。

  “这里就是太安静了,我干这个几十年就是嫌这里太静,我都快怀疑我还会不会说话,所以我才弄一个收音机,不弄点动静出来我有时真以为自己和这些尸体一样。”

  “十年前赫连漪的尸体是你从这里送到教室,结果赫连漪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被活体解剖。”太子直视蔡鹤齐淡泊地说。“而昨天又有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你再一次当成尸体送去教室,不知道对此你作何解释?”

  “我只不过是一个负责管理尸体和运送尸体的人,对于我来说尸体是否干净和完整,能不能满足教学需要就足够了。”蔡鹤齐脸上看不出一丝异常,很平静的和太子对视。“但至于有学生偷偷摸摸爬到停尸柜中,这是出于什么心态和原因,就不是我该关心的事,对!你们说的没错,十年前赫连漪是我送去教室的,但是你们别忽略了一个重点,赫连漪并不是我把她放进停尸柜中,是她自己进去的。”

  “十年前就算是巧合,那昨天的事呢?”南宫怡冷冷的盯着蔡鹤齐问。“既然在这里发生过严重的事故,难道你就没有以此为戒,在把尸体送去教室之前再检查一次?”

  蔡鹤齐听到这话,脸上笑的更愉快,在我们面前一点拘谨和紧张都没有,反而意味深长地问。

  “你们也说这是事故,既然已经发生过一次而且还死了人,那其他人就更应该注意了,你们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就更清楚爬进去的后果,你们……呵呵,你们这样好像应该叫明知故犯吧,我总不能每天把尸体从里面拉出来的时候,都问一句,你好,还活着吗?哈哈哈,这学校关着很多疯子,但我相信我绝对不会是疯子。”

  问到现在我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蔡鹤齐太过老练圆滑,他的每一个回答看上去好像都回答了我们的问题,但细细一想,似乎他又什么也没说,可最麻烦的是,我们居然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关于昨晚停电的事,蔡鹤齐也没有半点推诿之词,简明扼要的承认昨晚的确因为断电导致备用的恒温系统启用,但是断电的原因有据可查,昨晚雷雨供电房外的变压器被雷电击中损坏,因此导致的断电。

  蔡鹤齐很轻松地说,这是天灾人祸没有人能控制和预料,只是巧合而已与人无尤。

  蔡鹤齐对答如流,的回答滴水不漏,我们完全找不到任何异常的地方,从停尸间出来我皱着眉头在心里暗暗的想,蔡鹤齐要么真是心中无鬼所以面对我们可以如此坦荡,要么这个人的心理素质太强大,再清白的人面对警方的询问多少都会有些紧张和拘束,可这些按理说正常的反应在蔡鹤齐的身上一丝都看不到。

  为了验证蔡鹤齐的话,我们去了供电房,并且测算了从停尸间到供电房所需的时间,结果和昨晚我们推断的一致,真正想要除掉的应该是我才对,估计是有意断电的人看见我爬进停尸柜后就离开,并未发现云杜若把我叫出来。

  供电房外有大批工人在施工维修,肥硕的华冠文吃力的移动着身体,面色焦急的监督维修进展,见我们走过去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迎了上来。

  看上去蔡鹤齐说的没错,供电房外的变压器一片焦黑,损毁的比较严重,我们询问华冠文变压器损坏的原因,结果和蔡鹤齐说的一致,被雷电击中后导致的事故,庆幸的是当时这里没有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变压器是被雷电击中,那停尸间断电导致的备用恒温系统启用就再次变成巧合,可这也未免太过巧合,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在我们爬进停尸柜的时候损毁,干法医这么多年,我最明白的道理就是,当一件事巧合的天衣无缝时,往往就不再是巧合。

  到现在还有一件事让我很疑惑,就是云杜若手腕动的那一下,正是她轻微的移动触动的手链上的风铃,否则我也不会发现躺在解剖台上的是她。

  可问题是从云杜若恢复的时间以及机体正常的程度看,钟慧注射进她身体中的麻醉剂剂量应该没有偏差才对,但在这样的剂量下云杜若的运动神经元是完全被麻痹的,她绝对不可能可以控制手腕移动。

  本来还想向华冠文详细询问关于蔡鹤齐的情况,可看身边的云杜若有些体内虚弱,我们带她回去休息的时候路过花圃,里面郁郁沉沉种植了很多植物,其中姹紫嫣红开满很多鲜花,从花圃的小径中穿过花香迎面扑来,让人顿时感觉心旷神怡。

  哇!

  云杜若忽然捂住嘴,表情很难受的弯下腰想要呕吐,我搀扶着她问怎么回事。

  云杜若难受地说不出话,等到离开那花圃后才渐渐有些好转,面色苍白地说。

  “刚才我又闻到那股让我恶心的味道,我昨晚在停尸柜中也闻到过这样的气味,感觉胃里翻江倒海恶心的想吐。”

  刚才路过花圃时我们闻到的是花香,可除了云杜若外,我们其他人并没有她所说的这种反应,我诧异的回头看向那处花圃,什么样的味道只会让云杜若恶心呕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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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云杜若回去休息后,我心里太多事无法解开,韩煜说我需要换一下脑子,整天被这些烦心的事纠结着早晚要憋出问题来,太子也是这个意思,他和南宫怡陪着云杜若休息,让韩煜和我出去走走。

  赫连漪令人震惊的死而复生,让之前原本定案的403宿舍和乔可薇凶案彻底被推翻,我总感觉眼前这所医学院被一层厚厚的迷雾笼罩着,我们自始至终都徘徊在外面,我是如此迫切的想要拨开这层密不透风的迷雾,去触及和知道所有一切的真相。

  最终我和韩煜还是到了钟楼上,华冠文或许是因为隐瞒赫连漪死亡真相的事一直心存内疚,对于我提出的要求他没有半句阻止,亲自为我们打开通向钟楼的门后也没跟上来。

  站在钟楼上合德医学院的一草一木都尽收眼底,一切看上去是那样的清晰和真实,我点燃一支烟,缭绕的烟雾模糊了我的视线,亦如这所神秘莫测的学校。

  韩煜点点我,手指着远处的地方,我的思绪收了回来,顺着他手指看过去,那还是十九号大楼被隔离的病人休息区,里面的病人都是收治在地下室的重症精神病人,现在的时间应该正好是室外活动。

  隔离区里的那些病人依旧很呆滞和安静,想必是已经服用过药物的缘故,我看见了穿白大褂的蒋馨予,因为我一直关注合德医学院,对于蒋馨予这个人也反复调查了解过,从她档案上看称得上是尽职尽责的医务人员,而且还是一个挺有信仰和魄力的女人,合德医学院发展到今天可以说蒋馨予功不可没,不过从莫永元的事情后,她就变得深居简出几乎所有的对外联系都交给华冠文在负责,而她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合德医学院的发展,以及如今她正在治疗的病人上。

  我想这还是和三十年前,因她而起的那场事故有关,想必至今她还是活在自责和懊悔之中,治疗重症精神病患者是莫永元毕生的理想,蒋馨予这些年一直怀着很深的愧疚在延续和完成莫永元的遗愿。

  我从远处眺望着蒋馨予,她对待那些病人每一个都很严谨和细心,虽然在隐瞒赫连漪死亡真相的事上我到现在对她还是耿耿于怀,毕竟差一点让云杜若死在解剖台上,但抛开这些私人的主观情感,单从医德和素养上说我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

  我曾问过自己,面对夺去自己亲人生命的病患还能不能心无旁骛的做到一丝不苟和全心全意,答案是否定的。

  但是蒋馨予却真的做到了,而且还是足足坚持了三十年,她很仔细的把药物送到每一个病人的嘴中,看着病人吞咽下去,检查无误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到处走动观察和留意,我大约估计了一下时间,应该是半个小时后,蒋馨予才坐到徐婉君的旁边,和上次我们看见的情景一样,拿起一本书读给徐婉君听。

  “她为什么要巡视半小时后才离开?”韩煜不解地问。

  “因为她担心病人在服用了药物后,会偷偷呕吐出来,但是药物如果进入胃里半小时会被分解,即便呕吐大部分药效已经被吸收。”我吸了一口烟给韩煜解释。

  蒋馨予今天应该有什么事,所以只给徐婉君读了一会书,就站起身离开,走的时候还在和这些病人的管理员文继科交代什么,对于文继科也是一个很让我感兴趣的人,确切的说这所学院里只要是我接触到的,就没有不引起我好奇的人。

  等蒋馨予离开后,韩煜让我看文继科的举动,很奇怪的是蒋馨予在的时候,文继科一直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好像对于这些病患他一点也不在意,但蒋馨予走了之后,文继科忽然开始忙碌起来,但他的忙碌并不是对所有的病患,而是围绕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的样貌我在病患档案照片中看见过,而且前几天南宫怡还提到过这个女人的名字。

  安溶月,女,五十三岁,特级心理催眠师,具备极强的心灵控制力和长时间催眠以及潜意识控制的能力,在催眠这个领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权威人物。

  她的危险程度绝对不亚于徐婉君,用南宫怡的话说,如果不是安溶月患病行为失常的话,想要抓获她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如今的安溶月在我眼中只不过是一个病入膏肓迟暮呆滞,任由人摆布的老女人而已,她微微张开的嘴边还流淌着口水,无神空洞的目光看着远处,一动不动犹如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安溶月本来是安静呆傻的坐在地上,文继科端着一杯水走过去,看样子是让她喝水,可安溶月并不配合,很抗拒的来回偏移着头躲避文继科端着的水。

  但这种反抗很快就变成徒劳,一口水喝进去后,安溶月开始剧烈的咳嗽,应该是不情愿被呛到,大部分水被她从嘴里厌恶的吐了出来弄的一身都是,文继科从身上拿出一张手帕给安溶月擦拭嘴角。

  他并没有就此而放弃,依旧把水杯抵在安溶月的嘴边,很明显安溶月并不想服从他的要求,开始拼命的反抗,文继科的动作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的粗暴,他背对着我们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猜文继科一定很烦躁,以至于他伸出另一只手掐在安溶月的嘴边,很粗鲁的掐开她的嘴,把满满一杯水硬生生灌进安溶月的嘴里。

  安溶月在文继科的手中犹如被肆意折磨的奴隶,无力的反抗没有丝毫的作用,等到一杯水被全喝下去后,为了防止她吐出来,文继科竟然野蛮的将手帕捂在她嘴上,安溶月试图推开文继科,但对于服用过药物的她来说,面对孔武有力的文继科她一点机会都没有。

  直到文继科心满意足的慢慢松开手帕,安溶月痛苦的捂着胸口,表情异常的难受大口喘息着,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冲到一边开始剧烈的呕吐。

  我们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转过身来的文继科,他就站在安溶月的身后,他居然在笑,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个人笑,对于一个哑巴来说,他的笑应该是无声的,他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蹲在地上痛苦呕吐的安溶月,那笑容挂在他嘴角边显得格外的阴森诡异。

  韩煜有些看不下去,不管安溶月之前做过什么,但她终究现在只是病人,这样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女人,韩煜转身想要下去阻止文继科。

  我一把将韩煜拉了回来,虽然文继科的行为我也不认同,但是对于隔离区的这些病患来说,韩煜看见的不过是他们服用过药物后的样子,我想韩煜绝对不想知道他们完全清醒时的残暴,至少以安溶月档案中所记载的罪行,件件都触目惊心骇人听闻。

  或许现在这样的安溶月才是最好的,至少她不会再去残害别人,我深吸了一口烟,有时候道德和现实很难用对和错来评判,我和韩煜一样也很同情现在的安溶月,可是比起被她残害的人命来说,她如今遭遇的一切就变得无足轻重。

  文继科的怪异并没因此而结束,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行为,他脸上的皱纹太深,以至于他笑与不笑的样子都差不多,不过现在他那双眼睛却变得特别明亮。

  我看见他居然从旁边的草地上掐断一朵野花,走到安溶月的面前慢慢蹲下,不由她同意与否,直接戴在了安溶月的头上,此刻文继科的样子落在我眼中有些猥琐和得意,他看安溶月犹如看一个任由他摆布的玩具。

  文继科这一连串怪异的举动,让我对他这个人越发的好奇,我专注的留意起他的一举一动,室外休息时间到了以后,文继科如同驱赶羊群般,把那些惊慌失措的病人赶回到地下室的病房,再一次见到他是从十九号大楼出来,我和韩煜就站在钟楼上注视着文继科,当回去要穿过今天我们路过的那片花圃,文继科忽然停在花圃的中间,他手里拿着一把小铁铲,蹲在里面挖掘泥土,然后从身上拿出一包东西,太远看不清不过从文继科的动作估计是在埋什么东西。

  文继科在花圃中逗留了很长一段时间,临走的时候,我发现他突然变得很敏锐,机警的观察着四周,确定无人后快速的折断了一朵花放进衣兜中,然后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

  等文继科消失在视线中,我叫韩煜一起下去,回到文继科刚才停留的花圃,我很好奇他会在这里面埋藏什么,等我和韩煜挖开松动过的泥土,在里面发现的竟然是几颗种子。

  文继科来花圃是为了种花而已。

  我皱着眉头多少有些失望,旁边的韩煜想前走了一步,拿过一支被折断的花枝看了半天。

  “映山红?!”韩煜眉头一皱诧异地说。“黄色的映山红倒是真的很少见。“

  韩煜环顾四周,被文继科偷偷折断的花应该就是黄色的杜鹃花,我和韩煜都很诧异,他为什么会在花圃偷摘花,而且我们发现被折断的花枝有很多次,想必文继科来花圃偷偷摘取这黄色的杜鹃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韩煜说他在阴庙的时候,经常和师傅上山采草药,他师傅告诉过他,杜鹃花可入药,有行气活血、补虚,治疗内伤咳嗽等作用,可是我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文继科偷摘这些花有何用。

  刚想到这里,就听见身后传来南宫怡气喘吁吁的喊声,我和韩煜从花圃中走出来,看见南宫怡满脸惊讶的拿着一份报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在钟楼上发现的三组指纹,其中一组我派人在罪犯指纹档案库中比对,结果找到了这个人。”

  “是谁?!”我和韩煜异口同声地问。

  南宫怡把报告递到我们面前,有些诧异和茫然地回答。

  就是收治在合德医学院地下室病房中的安溶月!

  68 

  我和韩煜听到这个消息震惊的样子不言而喻,回到云杜若的病房,她和太子想必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他们都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们,太子把一份档案交给我,说这是和指纹鉴定结果一起送来的安溶月案件档案。

  我和韩煜认真翻看了一遍,很多情况之前从医学院的病历记录中早就得知,但这一份案件档案中记载的更为详实。

  安溶月,女,五十三岁,特级心理催眠师,具备极强的心灵控制力和长时间催眠以及潜意识控制的能力,在催眠这个领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权威人物。

  她以残杀男性目标曾经轰动一时,她在行凶的时候总是喜欢穿一身黑色的长裙,因此在被抓获之前被称之为黑寡妇,根据档案中的记载,她残杀的第一个被害者是她的男友,那个时候安溶月才三十七岁,因为一直醉心于催眠学和心灵控制方面的研究,在这个领域她很年轻的时候就取得了惊人的成就。

  事业上安溶月是成功的,可在情感上她却极其失败,因为把全部的心力和时间都安排在学术研究上,而忽略了身边的男友,导致最后男友和其他女人相爱并且向她提出分手时安溶月才知晓。

  从性格上分析安溶月是一个占有欲和控制欲超乎常人的女人,这也注定她不可能接受被抛弃的事实,或许是因为事业上太过于成功,让她无法面对挫折更无法正确的领悟情感,在她眼里分手就是背叛,也是她的失败,在她的眼中失败永远是无法被接受的。

  安溶月偏执的认为属于她的东西,即便是死了也不能给其他人,因此她利用自己的专业催眠技能,找到了男友和那个女人的家,对他们实施了催眠,男友新婚的那天晚上,她就坐在新房的沙发上,看着男友和新娘在被她控制意识后,男友挥舞着刀,而新娘拿着剪刀,两人犹如牵线木偶般在安溶月的面前相互轮流砍杀对方。

  等第二天两人的尸体被发现时,已经是两具血肉模糊根本无法分辨出模样的尸体,鲜血浸透了红色的床单,分不清是血的颜色还是婚床的颜色,满屋流淌的鲜血触目惊心。

  安溶月也就是从那一天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我想她的精神失常恐怕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猎杀背信弃义的男人变成了她最大的乐趣和爱好,她开始乐此不疲的找寻这样的男人来残杀,只有看着这些男人死在她的面前,她那颗被失败和遗弃的心才会得到短暂的满足甚至是兴奋。

  随着她杀的人越来越多,安溶月的精神病也越发严重,到最后她甚至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若是有男人无意多看了她一眼,她都会认为这个男人薄情寡义,在她心中这样的男人和她男友一样,活着对安溶月来说就是无休止的提醒她的失败,她会尾随这样的男人回家。

  然后对其催眠依旧是把刀交到男人的手中,然后泡上一杯茶坐在一边,眼睁睁看着意识被控制的男人一刀一刀捅进自己身体里,直到这个男人倒在血泊之中,安溶月会躺到床上去,就睡在尸体的旁边浸淫在血泊里,那一刻她相信这个男人永远不会再背叛和离开她。

  安溶月被抓获是因为她最后一次行凶的时候,精神病已经极其严重,到最后她甚至都分辨不清真实和虚假,她杀掉受害者后,还沉浸在她的精神世界中,直到第二天被发现她还未清醒,被警方抓获后知道她的危险性,当时控制和治疗精神病方面的权威正是莫永元,为了防止安溶月利用她的催眠能力有机可乘,把安溶月送到合德精神病院让莫永元收治。

  我合上厚厚的案件档案,重重的叹了口气,突然无助的苦笑,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但凡和合德医学院有关的任何事都是矛盾的。

  安溶月的出现更是如此,之前我们推断筹划和实施403宿舍和乔可薇命案的真凶一定上过钟楼,并且拨动过上面的指针,那三组指纹中其中一人便是真凶。

  安溶月绝对具备这样的杀人能力,甚至可以说这些手段对她完全是轻而易举,何况她的指纹如今已经被确定和钟楼上发现的指纹吻合,安溶月是真凶看似毋容置疑才对。

  可是安溶月明明被收治关押在十九号大楼的病房里,像她这样高度危险的病人,蒋馨予有过前车之鉴又怎么可能会掉以轻心,安溶月是绝对没有机会离开那病房半步。

  何况今天我和韩煜在钟楼上也看见过安溶月,她哪儿像是案件档案中所描述的那个,让人谈虎色变的黑寡妇,在一个走路都残缺的哑巴手中她卑微可怜的如同玩具。

  安溶月真要是有能力离开病房,我估计文继科恐怕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何况安溶月既然可以离开,又何必再回到那暗无天日的病房中。

  想到这里云杜若说解铃还须系铃人,真正了解安溶月的怕只有为其治疗三十多年的蒋馨予,我也是这样认为,我们找到蒋馨予,没有过多的客套,直截了当地问蒋馨予,安溶月有没有可能在单独的情况下离开病房。

  “……”蒋馨予一愣,用诧异和茫然的眼光注视着我们很久,好像是在思索一个根本不需要回答地问题。“我与其回答你们有没有可能,不如换一种方式或许你们能理解的更明白。”

  蒋馨予说完起身让我们跟着她去十九号大楼地下室病房,文继科因为被临时通知前来开门,他一瘸一拐很吃力的才打开铁门,蒋馨予带着我们进去,指着一处病房告诉我们那就是安溶月的房间。

  我们走了过去,我回头发现蒋馨予和文继科都站在安溶月视线看不见的地方,他们好像是想要我们单独接触安溶月,隔着那两层厚实的玻璃,我们看见安溶月披头散发举动古怪的趴着,耳朵紧紧的贴在地上。

  “安溶月……”我想试图通过交流来判断她的精神状态,叫了她一声发现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加重声音。“安……”

  嘘!

  安溶月在里面竖起指头放在嘴边表情严峻的打断了我的话,她的样子好像是在听什么,我们相互疑惑的对视,茫然的注视着她古怪的举动。

  “你们听见了吗?”安溶月在地上侧着脸,露出一丝诡异地笑容用很嘶哑的声音问我们。

  “听见什么?”南宫怡好奇地问。

  “幽冥地府的哀嚎声!这下面就是阴间,我听见下面传来的召唤声,好多人在喊着我的名字,要让我下去陪那些人……”安溶月慢慢从地上站起声,一脸令人毛骨悚然的抽笑向我们走过来,隔着玻璃冷冷地说。“你们也快了!因为你们很快就会到阴间去……”

  看着安溶月那令人不寒而栗的表情,我绝对相信她的精神状态是完全崩溃的,可在她口中居然也提到了阴间,而且她的表情是那样真实,若不是知道她的情况,某一瞬间我甚至都有些恍惚她说的这些话就如同是真的一般。

  为什么我们接触过的人都提到阴间,那明明是徐婉君虚构出来的世界,可为什么在这些人眼中和心里却如同真正的存在一般。

  安溶月是这样,赫连漪也是这样,甚至包括死去的乔可薇,她们都不约而同提及这个地方,我一直认为任何事都不会平白无故的空穴来风,倘若阴间仅仅是传闻,那根源又是什么,如果说所谓的阴间只是徐婉君杜撰虚构再强加给其他人的意识世界,那徐婉君又是凭什么构架这一切的?

  我们还在陷入茫然的思绪中,旁边的蒋馨予对我们无声的招手,示意我们过去然后把几件白大褂吩咐我们穿上,我不明白她这样安排的举动是什么意图,蒋馨予也没有直接回答,等我们都穿上白衣后,蒋馨予叫我们再站到安溶月的面前去。

  当我们五人隔着玻璃重新站在安溶月面前时,刚才还稍微平静的她顿时眼睛一直,整个人都呆滞住,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们身上的衣服,猛然间整个人完全失控,疯狂的张开双手撕扯着玻璃,指甲滑动在玻璃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甚至不惜用头拼命撞击着玻璃,看她的样子是想从里面冲出来,我相信以安溶月如今的状态,若不是有这两道厚实的玻璃门阻隔,她一定会活生生把我们撕成碎片才会心满意足。

  南宫怡抿着嘴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恍然大悟的对我们小声说。

  “安溶月似乎对这白大褂特别敏感,她突然抓狂失控就是因为我们换上了这身衣服。”

  “不是敏感!”蒋馨予终于说话,她慢慢走了过来文继科跟着她身后,她很严峻地看了安溶月一眼。“是仇视,能激发起她内心最深处杀戮的仇视!”

  安溶月看见蒋馨予突然的出现,立刻安静下来,我想这应该是蒋馨予三十年为她治疗后产生的条件反射,安溶月惧怕蒋馨予是因为她知道面前这个女人会喂她吃药,可见安溶月对于治疗的手段有多抗拒,久而久之这种对治疗的厌恶就变成对蒋馨予的害怕。

  安溶月整个人恢复了安静,退到阴暗的角落蜷缩在一起,蒋馨予转过头看着我意味深长的反问。

  “你现在还认为她会离开这里?”

  蒋馨予虽然自始至终都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但现在我们都已经知道确切的答案,安溶月若真有能力离开这里,以她对医生的仇视程度,在她心上被关押和强行治疗都是不能被接受的失败,以她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她若能离开这里相信合德医学院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在她手中。

  可至今蒋馨予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还有那个把安溶月当成玩具般粗暴对待的文继科也完好无损,这就足够说明一个问题,安溶月绝对没有离开过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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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9
  蒋馨予对着角落阴影中蜷缩在一起的安溶月失望的摇摇头,告诉我们她这三十年从未放弃过对安溶月的治疗,可是安溶月的主观臆想太严重,再加上她在被抓获前一直处于杀人的状态,她的精神受创随着杀人的数量一直累积。

  等到开始治疗的时候安溶月已经病入膏肓,她的杀戮太重潜意识中充满了暴戾和宣泄,常规的引导舒服治疗对她一点效果都没有,各种方法蒋馨予都尝试过,在安溶月的身上没有取得丝毫有用的进展。

  唯一能做到的就只有对安溶月采用药物镇静控制,其实这三十年来安溶月一直都处于混沌的模糊意识状态,说简单点安溶月一直就没有完全清醒过,全靠药物让她终日都犹如行尸走肉般活着,但这对于安溶月来说就是最好的治疗结果,毕竟只有在呆滞模糊的状态意识下,安溶月才是完全安全的的。

  蒋馨予说到这里摊开手,在她手心中放着两粒白色的药物,上面的字母缩写让我很清楚的辨认出,这是对精神病重症患者才使用的精神镇静药物,这类药物对病人的身体会造成极大的影响和危害,不到万不得已一般很少给病人服用。

  我想安溶月能老老实实被关押在这里,这三十年恐怕全靠这药物的原因,一旦停药就如同蒋馨予说的那样,怕是这合德医学院面临的将会是一场惨不忍睹的腥风血雨。

  “她最近的状态比以往亢奋的多,应该是对药物已经产生了耐药性,我和其他医生谈论过打算加大安溶月服用的剂量。”蒋馨予把手中的药物交到文继科的手中,对他吩咐说。“现在就开始给她喂下去。”

  文继科的动作有些迟疑,他很长时间都茫然的注视着蒋馨予手中的药片,我看他目光中有一丝慌乱一闪而过,蒋馨予见他没动静加重语气再说了一次,文继科没有声音地点点头,把药片接过去打开那两道玻璃门进去。

  在蒋馨予的监督下,文继科把药片强行喂给抗拒的安溶月。

  “这些药对病人身体危害很大,安溶月已经服用了三十多年,如今再加大剂量,这样的治疗方式怕是治标不治本,何况安溶月的年纪这么大,再这样服用下去即便可以控制她不犯病,但是她的身体早晚都会出问题。”我忧心忡忡的对蒋馨予说。

  “这个问题我和考虑过,为此我和其他医生已经谈论不能再用这个办法治疗下去,打算采取最直接的办法,帮安溶月解脱这种痛苦。”蒋馨予点点头声音沉稳地回答。

  “还有办法帮安溶月一次性根治?”韩煜疑惑地看看蒋馨予说。“既然有为什么要让她吃三十多年药?”

  “那是万不得已才会采用的办法。”蒋馨予看着正在被文继科喂水的安溶月说。“我们打算对安溶月实施脑叶切断术。”

  我一愣有些震惊地看向蒋馨予,突然当的一声,把我的注意力又拉回到病房,文继科手中的水杯掉落在地上,看他的样子有些慌乱,他笨拙的弯腰去拾地上的水杯,我忽然发现他的手在轻微的颤抖。

  或许是文继科一时失手,我也没太过留意,目光转到蒋馨予的身上,她刚才提到对安溶月采用脑叶切断术,这是一种神经外科手术,包括切除脑前额叶外皮的连接组织。

  因为大脑前叶控制冲动和情绪调节,通过切除前叶能治愈暴力倾向、焦急暴躁等思想和行为病变,但这项手术涉及到大脑组织的破坏,术后是可以让病人变的驯良和温顺,但病人因为脑叶受创,手术后往往丧失精神冲动,表现出类似痴呆、弱智的迹象。

  我虽然是法医但毕竟也是学医的人,悲天悯人是谈不上,但至少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没有思维形同死尸的躯体,多少还是有些处于道德层面的抗拒。

  我本想问蒋馨予还有没有其他保守一点的治疗方式,毕竟在这方面她是权威,可突然想到就是在这里,三十年前她因为要阻止莫永元对徐婉君实施这项手术,最终导致了拿起让她永生都刻骨铭心的惨案,我想蒋馨予如今能提出这样的资料方案,她一定经过深思熟虑。

  我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在墙角中瑟瑟发抖的安溶月,比起她再这样服用那些严重危害她身体的药物,或许脑叶切断术是她最好的解脱。

  蒋馨予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让我们走的意思,依旧是半小时,她应该是计算好药物被安溶月消化并吸收后才放心,蒋馨予还特意吩咐文继科如果我们有需要,一切都按照我们的要求来办。

  “这所学校还真是有意思,安溶月既然没有离开这里的能力,那她的指纹又是怎么会出现在钟楼上的?”韩煜摇着头一脸苦笑地说。

  “会不会是有人带她出去,然后再……”云杜若说到一半就停住,然后自我否定地说。“这也说不通,安溶月如果一直处于混沌的模糊状态,即便被带出去她也只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

  “是啊,她既然能远程操控聂冰婉宿舍的凶案,说明她已经恢复了催眠的能力,这样的安溶月有多危险就不言而喻了,谁能带她出去,还有谁能控制的住她。”我揉着额头默默点点头说。“何况安溶月若是恢复能力,她还会等着任人摆布乖乖回到这里?”

  “就连作案动机也说不通,先不管安溶月是在什么状态下离开这里,她平白无故为什么要制造403宿舍和乔可薇的命案,按理说这些死者和安溶月之间是没有任何交集的。”南宫怡也有些不解的喃喃自语。

  文继科从病房出来打算把玻璃门关上,我伸出手阻拦,告诉他想要进去,他用抗拒的眼神看着我,嘴里呜呜发出声音,然后在我面前比划着动作,一会指着里面的安溶月张牙舞爪,一会又指着我的后脑。

  慢慢我算是明白文继科的意思,他是在提醒我不要忘了上次被徐婉君袭击的事,里面的安溶月即便是吃过药同样也很危险,精神病重症患者对陌生环境和事物都会产生很强的敌意,没有谁知道安溶月会对我做出什么事。

  我摇摇手对他说我会注意,文继科见我执意要进去,紧张地看看角落中蜷缩的安溶月,最终还是无奈的从门口让开,我刚一进去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跟了进来,韩煜和太子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站在我两边,我知道他们是担心我再被袭击。

  我对他们淡淡笑了笑示意我会注意,然后小心翼翼的向安溶月走过去,我听见她口中断断续续念着什么,整个人蜷缩在阴影中完全看不见她的脸。

  我就站在她面前,安溶月现在的状态还算安静,我慢慢蹲下去任何一个动作都刻意的缓慢轻柔,生怕会突然刺激到安溶月,越是靠近她越能听见她口中快速重复的话语。

  我仔细聆听了很久终于知道安溶月一直在说什么。

  等到通往阴间的通道打开,便可下到幽冥地府……

  我用很吃惊的目光看着安溶月,她服用的药片具有很强的镇静作用,而且蒋馨予监督她服下后按理说她应该很呆滞才对,至少她的思维会很迟缓和混沌,可到如今安溶月居然还反复提到阴间,可见在她潜意识中这个地方对她的影响有多大。

  “你所说的阴间里面到底有什么?”我慢慢靠近她很轻声地问。

  “鬼!各种各样的鬼……”安溶月缓缓抬起头,用她那空洞无神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嘶哑地说。“有些没有头,有些没有手,还有些……有好几个头,哈哈哈,阴间的通道开启的时候,这些鬼就会从下面爬出来,到时候……”

  安溶月越说越激动,她开始把那张死灰一般的脸靠向我,默不作声的注视我很久,阴森可怖的声音穿透病房里的死寂。

  “到时候人间地狱,你们都会被拖入到阴间,一块一块被撕裂成支离破碎的碎片,你们的血会聚集在一起,蜿蜒成河的注入到阴间的血河之中,你们……不!是所有人,都会永生永世在血河中哀嚎煎熬,哈哈哈。”

  “阴阳两界各司其职,你既然相信有阴曹地府,那同样就有神灵仙师,倘若阴间鬼魅作乱,自有神灵斩妖除魔。”韩煜在旁边义正言辞的对安溶月说。

  “神……呵呵。”安溶月抬头阴森地看着韩煜,诡异地笑容挂在她嘴角,在这暗无天日的病房中格外的恐怖,冷冷的对我们说。“我就是神,我就是神……神都已经坠落沉沦在这里,还有谁能救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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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煜估计是因为安溶月亵渎神明,愤愤不平的不再说话,可我很诧异的发现安溶月的逻辑思维似乎很正常,她所说的这些明显是经过思维后地回答,如果是这样的话安溶月现在并没有处于意识模糊的状态,那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含义?

  “阴间,你说的阴间在什么地方?”我急迫地问。

  安溶月的手指慢慢指向地面,诡异地笑容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就在……就在下面。”

  我震惊的回过头和其他人对视,太子都有些茫然,停下手中一直拨动的念珠试探地问。

  “要怎么样才能去你所说的阴间?”

  安溶月把头偏向一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墙壁,声音中断了很久,才幽幽的响起。

  “当第十九阶台阶出现的时候,阴间的通道就会被开启。”

  我深吸一口气,嘴角蠕动一下,没想到在安溶月的口中我们居然又听到这个传闻,之前蒋馨予告诉我们,这个传闻其实是徐婉君杜撰虚构出来的世界,她通过精神控制和思维破坏,把这些强加到接触过她的人潜意识中。

  这些人的思维被强制性接受她的世界观,并且根深蒂固的相信虚幻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在无数次传言后就演变成了第十九阶台阶是通往阴间通道的传闻。

  我本来已经相信这个解释,可现在……

  安溶月为什么也会提及到阴间,如果说普通人会被徐婉君轻而易举的精神控制,但安溶月绝对不是普通人,从安溶月的案件档案上看,她具备超强的潜意识控制能力,但这种能力往往是建立在她自身就不可动摇的潜意识上。

  通俗来说,安溶月可以给别人洗脑,她具备和徐婉君一样的能力,但她是很难被人破坏潜意识的,因为她在控制别人的时候,会时刻防止被控制,这种自我保护在她的意识层是根深蒂固的。

  安溶月之所以如此仇恨薄情寡义的男人,到处猎杀乐此不疲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她的思维中这类男人的存在破坏了她的固定思维模式,因此她必须把这些人排除掉。

  就如同一扇门,除了安溶月自己,她的潜意识任何人都是进不去的,同时她绝对不会接受别人强加给她的思维。

  既然安溶月也提及到阴间,但并不是徐婉君强加给她的潜意识,那安溶月又是怎么会说起这个地方,除非安溶月真的亲眼看见过,那徐婉君所说的世界就并不是虚幻出来的……

  说到这里我吞咽一下口水,大为震惊的慢慢低头去看安溶月手指着的地下,回头看看其他人舔舐着嘴角茫然地说。

  “难道……她们真的……真的见过阴间?!”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身后的开门声打断,回头看见文继科端着一杯水进来,见我们都注视着他,文继科指了指安溶月,然后做了一个喝水的动作。

  他的意思是要给安溶月喂水,这个举动显然不是对所有病人的,今天在钟楼上我和韩煜已经见他单独喂过安溶月一次,当时他的表情很猥琐,特别是文继科站在安溶月背后笑的那刻,感觉那笑容很深刻和诡异。

  为了不妨碍对安溶月的治疗,我暂时起身站到一边,文继科把水端到安溶月的嘴边,她依旧很抗拒和不配合,即便是喝进去少许也被安溶月吐出来。

  文继科嘴里呜呜的大声吼叫,样子有些着急和紧张,我在旁边看着很诧异,一杯水对于安溶月这样的病情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至少在文继科的心中答案是肯定的。

  安溶月无力的阻挡看她的样子并不想喝下去,文继科开始变得烦躁,竟然当着我们的面一把抓住安溶月的头发,他手背上青筋暴露看得出文继科有多用力。

  安溶月五十多岁的老女人,在文继科面前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痛苦的被他抓着头发脸仰起来,文继科很粗暴的一边嘴里大声呜呜的吼叫,一边把慢慢一杯水强行灌进安溶月的嘴里。

  “你怎么能这样,不管她之前干过什么,现在也只是一个病人,你还有没有点同情心。”韩煜实在看不下去大声呵斥文继科,韩煜想对他发火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文继科的注意力全在安溶月的身上,他又把那手帕拿出来按在安溶月的嘴上防止她呕吐,动作粗鲁的连太子都看不下去。

  “一切皆有因果,你今日种下的业,将来早晚会有果报,心存善念何必强人所难。”太子伸出手横在文继科和安溶月之间。

  文继科的表情变得凶神恶煞,似乎很愤怒我们的话语和行为,他松开手帕,安溶月应该是刚才文继科捂的太过用力,呼吸不过来大口的喘息,然后突然捂住胸口表情似乎很难受。

  我刚想去查看安溶月到底怎么了,还没动就听见安溶月哇的一口,把刚才喝的水全吐了出来,里面还有胃液和被消化的食物,满屋都是呕吐物的味道。

  云杜若都有些受不了,捂住嘴险些也跟着吐出来,韩煜用很厌恶的眼神盯着文继科,我知道他向来爱憎分明,对于文继科的行为我也有些反感,真不知道蒋馨予如此注重医德的人,怎么会雇佣一个文继科这样没有耐心和善意的人管理这些精神病重症患者。

  我刚想斥责文继科,忽然看见他收起手帕,然后蹲在地上毫不嫌弃的收拾安溶月的呕吐物,等打扫干净后居然用袖口擦拭她的嘴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在旁边的缘故,他的动作变得轻柔和缓慢,再不像刚才那样粗暴。

  云杜若碰碰我的手,朝安溶月那边点点头示意我看,我惊讶的发现此刻的安溶月居然牵着文继科的衣角,这个不经意的动作让我其他人都很疑惑,这是信任的表现,一个人在害怕无助的时候,只会抓住最信任的人。

  我很诧异文继科如此粗鲁的对待安溶月,这房间中还站着我们,她居然没向我们表现出丝毫的信任,反而是对文继科不经意间流露出信任。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安溶月慢慢抬头扫视我们,她的眼睛似乎渐渐有些清澈,我能读懂她眼神的含义,应该是对我们的陌生,那目光充满了焦虑和敌意,整个人缩在文继科的胸前瑟瑟发抖。

  文继科伸出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嘴里呜呜的不知道说着什么,他的目光中再没有丝毫的烦躁和粗暴,甚至还透着一丝我完全看不懂的柔情。


  安溶月在文继科的安抚下渐渐平复,但当她的目光落在我们身上穿的白大褂时,安溶月整个人瞬间愣住,我留意到她抓着文继科衣角的手开始慢慢在用力撕扯。

  我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刚把站在前面的云杜若拉回来,安溶月突然像是受到刺激完全失控般一把推倒文继科,从角落中向我们冲过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安溶月一把抓住衣领,然后拼命用力的拉扯,嘴里大声喊叫着,我是神,我是神……

  云杜若和南宫怡多少有些被安溶月抓狂的样子吓到,韩煜估计是担心安溶月会向徐婉君那样突然袭击我,想要过来把安溶月拉开。

  我抬手制止韩煜示意他先不要动,安溶月的情绪虽然激动狂暴,可我发现她的注意力完全都在我穿的衣服上,并不是为了袭击我,安溶月拖拽着我的衣服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争执了半天后她的注意力又转向云杜若,依旧是死命的拉拽云杜若身上穿的白大褂,我担心剧烈的动作会刺激到安溶月,让云杜若保持不动,其实我更想知道安溶月到底打算做什么。

  她这样的行为一直在持续,把我们五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拉扯了一遍,我突然意识到什么,想起蒋馨予之前给我们说过,在安溶月的潜意识中她是仇视医生的,而这三十年的治疗过程中,安溶月一直都在接触穿着白大褂的人,因此对于她混沌模糊的意识来说,穿白大褂的人都能让她产生很强的敌意。

  “把衣服脱下来,慢慢的脱。”想到这里我小声对其他人说。

  等我们把衣服脱下来,安溶月一把从南宫怡手中讲白大褂抢夺过去,想都没想居然穿着自己的身上。

  我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发现自己想的完全是错的,既然安溶月对白大褂充满敌意,那她应该本能的排斥才对,为什么会穿在自己的身上,这完全和她的潜意识是相违背的。

  旁边的文继科有些紧张的想要控制住安溶月,试图把白大褂从她身上脱下来。

  “别动,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我抬手制止住文继科。

  文继科愣了一下,犹豫了半天还是松开了手,他此刻似乎比我们还要紧张和担心,我完全不明白他这么焦虑是为什么。

  没有了文继科的阻止,安溶月很麻利的穿戴好白大褂,整个人呆立在病房中良久,等到她抬头时她用异样的目光扫视着房间每一个人,然后来回在病房走匆忙的走动,嘴里一直不停说着话。

  我向前一步仔细聆听了半天才听清楚。

  病历8405,病人患有严重强迫性精神分裂,和狂躁杀戮型精神疾病,以及严重的人格障碍,治疗无效,治疗无效……危险,危险……危险!

  我惊恐的不知所措,安溶月还在来回不停的走动,她嘴中的话慢慢只剩下两个字不断的重复。

  危险!危险!危险!

  “病历8405?这是什么?”云杜若诧异地看着我问。

  我用震惊的目光看着安溶月,嘴角蠕动几下才慢慢说出来。

  “我之前看过地下室病人的病历,编号8405的病历正是安溶月的,她……她在说自己的病情。”

  文继科突然冲上来一把将安溶月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安溶月奋不顾身的想要抢回来,此刻的文继科又变得粗暴野蛮,一把将安溶月推倒在地上,嘴里呜呜的冲着我们大声喊叫,看他的手势应该是在驱赶我们离开病房。

  我担心安溶月再这样狂躁下去会危急到她生命,示意其他人都离开,文继科愤怒的关上玻璃门,执意挥着手让我们出去,离开的时候,我们听见病房传来安溶月撕心裂肺的喊叫身。

  我是神,我是神,我是来拯救你们的,把衣服还给我,我是神,你们早晚会被拖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哈……

  安溶月的喊叫声回荡在暗无天日的病房中,她嘶哑的声音犹如在念出最恶毒的诅咒,直到铁门被重重的关闭,那声音才被隔绝在里面戛然而止。

  “看来蒋馨予说的没错,安溶月真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或许是三十年持续吃药导致她的思维完全紊乱。”南宫怡叹息地说。

  我揉了揉额头摸出一支烟放在嘴角,外面已经是夜晚,夜幕笼罩下的合德医学院向是无法触及到尽头的黑暗,我点燃嘴角的烟,火光也无法穿透这厚重的黑夜,亦如这被黑色迷雾层层包裹着的学校,我越来越看不清楚那离我们遥远的真相。

  我深吸一口烟,把文继科刚才给安溶月喂水的水杯交到南宫怡的手中。

  “派人化验残留水中的物质,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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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普通的水,一天后拿到的化验报告显示我的猜疑是多余的,我偷偷在地下室病房拿走文继科喂给安溶月的水杯,里面什么异常的物质都没有。

  文继科似乎不太愿意我们过多的接触安溶月,可他在安溶月面前的举动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时而粗暴烦躁时而又轻柔细心,我对这个人越来越看不懂。

  留在钟楼上的指纹显示安溶月到过那里,假设安溶月真的离开过病房,而能接触到她的人少之又少,但从安溶月对医生的仇视和排斥程度看,她即便是在服用药物的情况下也不会温顺的听从。

  但奇怪的是对安溶月最不好的文继科反而成了唯一的例外,一天前安溶月在病房攻击穿白大褂的我们时,我留意到一个很奇妙的细节,文继科同样也穿着白大褂,可安溶月把我们每一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拉扯过,唯独没碰过文继科一下。

  也不知道是因为安溶月对文继科的害怕,还是她潜意识中对文继科就没有仇视的敌意。

  越想越心烦,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刺的我眼睛都睁不开,又是一晚没睡我揉了揉倦怠的脸,想要去摸烟发现烟盒已经干瘪,云杜若敲门进来,发现满屋的烟味下意识用手捂着鼻子,我歉意地笑了笑打开窗户。

  因为403宿舍和乔可薇的凶案被新发现的证据推翻,为了查案方便我们向华冠文要了几间房间,在这里设立了一个临时的办公室,云杜若应该是盯着我有些憔悴的脸,样子很关切和担心,我摸了摸下巴上疯长的胡渣,拖过椅子让她坐下,她腹部的伤口虽然不是太严重,可毕竟还没完全愈合。

  她给我倒了一杯水然后帮忙收拾桌上凌乱的资料和档案。

  “你也在看文继科的档案?”云杜若从杂乱无章的文档中拿起一份看了一眼后抬头问我。

  我点点头,不过很快又黯然的摇摇头,喝了一口水淡淡地说。

  “翻来覆去看过很多次了,从他的档案上看不出什么,文化程度低没受过太多教育,身体受过车祸导致语言障碍,而且他的听觉功能很差,是他的大脑受到过创伤遗留的后遗症,对外界刺激反应迟缓。”

  “蒋馨予说过她在雇佣文继科的时候对他进行过反复的测试。”云杜若放下手中的档案资料对我说。“这就是蒋馨予雇佣他的原因,文继科这样的人很难被这里的精神病患者从语言以及行为上潜移默化的控制文继科的行为。”

  “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值得研究的地方,文继科这个人怎么看都很干净,可我总感觉……”我从桌上重新拿起那份档案,深吸了一口气疑惑地说。“总感觉太干净,好像这份档案是刻意要给别人看的。”

  “从接手这个案子,你好像对这里所有的事包括人都持有怀疑的态度,是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了。”云杜若关切地看看我劝慰地说。

  我穿上衣服说满屋的烟味怕是云杜若闻不习惯,关在房间一整晚我头也昏沉的很,南宫怡和太子回局里继续比对三组指纹中最后那一组残缺的指纹,来合德医学院这么久,天天都是为了查案在奔波,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暂时中断,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南宫怡和太子那边的情况,刚好韩煜对上次在鬼市我们遇到的那个人尤为感兴趣,想去再见见那人,在学校就只剩下我和她还不如在学校里到处走走

  合德医学院的规模比我们想象中要大很多,而且实力的确远超出其他医学院,不关是教学质量还是教学设施都更胜一筹,我想这应该和合德医学院的经济实力有关。

  我们围着合德医学院走了一圈,如果抛开发生在这里的事,这所学院的景色足以让人称道,到处都是郁郁苍苍的花圃高树,一眼望去有一种园林的感觉,错落有致的教学楼镶嵌在中间幽静别致。

  围绕学院的主干道两边是枫树,这个季节正是枫叶红的时候,像一条红色的绸缎环绕在学校的四周,从树下走过风穿梭在林间,树叶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令人心旷神怡,若风再大一些摇曳的树枝下,似火般艳丽的枫叶纷纷扬扬如同叶雨般飘落下来,一路上落英缤纷甚是壮观。

  好久没有这样闲庭信步,和云杜若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谁都不提和案件有关的事心情渐渐好了不少,云杜若走在我的旁边,我都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经意的牵着她的手,她手指在我手心轻微的颤抖一下,我回头去看她,脸上泛起羞红的色彩亦如那艳丽的枫叶。

  好像一切都是那样自然,缘分真是很奇妙的东西,在之前或许我压根没想过会牵着她的手,至少我相信云杜若从一开始并不待见我,她抿着嘴任由我这样牵着微风撩拨起她秀丽的长发,那一刻落在我眼中云杜若是那样的美。

  她手腕上还戴着我送给她的手链,上面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我已经不记得了,记得鬼市那人说过我和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当时以为只是神棍一句戏言,没想到那人的话再一次被应验,如果可以,我宁愿永远都像现在这样,安静的牵着她的手一路走下去。

  我担心她的伤口还未愈合,在路边的操场停下来,我和云杜若悠闲的坐在操场边的长椅上,手依旧没有松开,她犹豫了一下头慢慢靠在我肩头,秀发的清香扑鼻而来我惬意的微笑,吻在她额头上,那一刻我感觉永远了整个世界。

  操场上是几个正在打篮球的男生,矫健的身影轻松自如的穿梭在球场上,旁边好几个女生花痴般欢呼雀跃的助威,也不知道她们是在看球还是看人。

  “你上大学的时候就没勾搭过谁?”

  云杜若幽怨的声音在我肩头响起,我嘴角慢慢翘起挂着无奈的苦笑,她终究是一个女人,即便再特别也仅仅是一个不断挖掘你过去的凡人。

  “想过……”我刚把烟放在嘴边,云杜若已经从我怀中直起身,目光变的严峻,那样的目光我见过太多次,她面对嫌疑人审问的时候就是用这样的眼神,我想此刻我在她眼中就是一个需要彻底交代过去的罪犯。

  “面浅,开不了口也就仅仅想想。”我苦笑着对她说。

  “你少来,上次在六道酒吧见到你,可没见你面浅啊,左拥右抱好不快活。”云杜若现在的语气都和审犯人如出一辙。

  “等会,你这话我怎么听的这么酸……”我笑嘻嘻看着她得意地回答。“这么说,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在打我主意了,哈哈哈。”

  “现在是我问你,你只需要回答就可以。”云杜若面无表情的盯着我。

  我点燃烟笑着吸了一口,伸手摸摸她的头,其实她这个样子挺可爱的,再特别的女人好像提及这些问题就会变得和警察差不多,何况她本来就是一个警察。

  “家里管的严,我学法医他已经气的够呛,怎么还敢带一个学法医的女朋友回去。”我无可奈何地回答。

  “家里?他?”云杜若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你……你不是孤儿吗?什么家?他又是谁?”

  “我就算是孤儿也不能靠喝露水长大吧。”

  “哦,你是说收养你的人。”云杜若也反应过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是你养父吧。”

  “不!”我夹着烟悬停在嘴边,斩钉姐铁地回答。“是我父亲。”

  我很少提及过往的事,云杜若见我如此强调养父和父亲的称谓,很好奇地问关于我过去的事,其实不是我不提,只是我到现在也不清楚该怎么去面对他。

  他是我的养父,但我心里从来都把他当父亲,虽然我和他没有丁点的血缘关系,但他对我完全不亚于一个父亲对儿子,我是敬重他的而且还是发自肺腑,是他把我从孤儿院带走,给了我梦寐以求的家和亲人般的温暖。

  可我最终还是忤逆了他的期盼,他越不希望我做的事,我反而越要去做,想想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那个被我称为父亲的男人。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我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站在门外敲门,我知道这个专业他不会喜欢,甚至一直极力的阻止我,他始终都不愿意见我一面,即便那晚我在他房门整整站了一晚。

  临走的时候我多期望能看见他来送我,直到登机的那刻我还在回头张望,试图在穿梭的人群中看见他的身影,结果……

  结果我的电话他再没有接过,算起来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没再回去过,不是不想他而是我不敢面对他失望的目光。

  72

  我很少把情感表现在脸上,云杜若已经不再问下去,我想她应该是看见我表情中的伤感,我极力在回避过往不是想遗忘而是在逃避,我对名利没有太多的追求,随遇而安无欲无求,但我却迫切的想证明自己,哪怕是丁点的建树也好,不是因为我自己,而是我想在他脸上看见认可和赞同。

  “没有就好,以前有也无所谓了,反正那个时候我也不认识你。”云杜若乖巧地笑了笑,又把头靠在我肩头。

  我的思绪被她彻底的打断,难得看见她撒娇的样子,突然发现云杜若的性格很像一个人,想到这里我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重新看看云杜若那张动人的脸。

  “你的个性其实和我妈挺像的,当然她比你要温柔的多。”

  我亲生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我对他们的记忆很少,我口中所说的妈其实是我养母,但是她却从来没把我当养子看待过,从小给我的都是无微不至的母爱,确切来说应该是溺爱才对。

  那个时候我不懂事,年轻气盛总喜欢固执的和他争执,妈总是和颜悦色的在中间调解,如果说还有谁能让他无可奈何,我想只有我妈了,她就是那样的女人,乖巧、聪明和善解人意,当然她很漂亮,他的固执是与生俱来的,认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可在她的面前,父亲就犹如千斤坠掉落在棉花中,再怎么也气不起来。

  “你妈妈是做什么的?”云杜若好奇地问。

  “她叫顾安琪,做什么的……”我吸了一口烟一脸苦笑地回答。“我妈好像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调解我和父亲之间的关系吧,我父亲这个人固执的很,在他眼里我好像是……”

  “是什么?”云杜若见我支支吾吾,催促地问。

  “瓷器。”

  “瓷器?!”

  “而且还是很名贵的瓷器。”我点点头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他总是喜欢安排我的一切,这样不让做,那样不让做,就连学什么以后干什么,他都事先给我安排好了,总之好像在他眼里,外面的一切对我都是危险的,我必须按照他规划好的去做,他才会心满意足,比如我当法医他就极力阻止。”

  “那你妈一定很忙吧,周旋在你们父子之间,不过听你这样说,他们对你真的挺好。”

  “这个当然,我父亲虽然对我很严格,但对我一直都视如己出,我妈就更不用说了……”我突然叹了口气表情黯然地说。“我有些想他们了。”

  “为什么不回去看看?”

  “他说了,我什么时候不干法医了,再让我回去。”

  “当法医有什么不好的?你爸怎么这样反对你干这个,那你妈呢,她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我估计是因为怕我有危险或者天天和死人在一起忌讳吧,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应该是接受不了,我妈她嘴上倒是没说,但看得出她似乎在这件事上和他是一个意思。”我摊着手有些黯然地笑笑。“不过你哥和韩煜应该和我妈很谈得来。”

  “我哥和韩煜?他们怎么会和你妈谈得来?”

  “韩煜是学道法的,你哥是修佛的,他们两人接触的都是玄学,我妈对风水堪舆很精通,而且名气还不小……”

  啊!

  操场上传来一声惨叫打断了我和云杜若的闲聊,我们连忙望过去,之前一个打篮球的男生痛苦的倒在地上,周围的人想要去搀扶他,刚碰到他的手臂那男生就撕心裂肺的大叫。

  我目光落在男生肿胀的手臂上,他的肩膀无力的低垂无法再移动,肩头有异样突起的肿块,任何轻微的触碰都很剧痛,我看他额头沁出的全是冷汗表情很痛苦。

  他应该是打球的时候不小心摔倒在地造成了肩关节脱臼,我刚想起身去帮他复位,就被云杜若拉了下来,示意我看向另一处地方。

  文继科拖着他残疾的腿一瘸一拐的刚好经过,那学生的惨叫也引起了他的注意,看文继科穿着应该是去打扫病房的清洁,他拿着拖把犹豫了一下后向那男生走过去。

  围在男生身边的同学万分焦急的想要把他送到医务室,可他们的手法明显是错误的,只会给男生造成更大的剧痛和对肩膀关节的损伤,文继科嘴里呜呜的大声喊叫,比划着动作让其他人把男生放下,我和云杜若坐的位置刚好能清楚地看见文继科的一举一动。

  但文继科路过的时候并没有留意到我和云杜若的存在,他半蹲在脱臼男生的身前,脱掉手中打扫清洁所用的手套,一只手扶着男生的上臂,另一只手平展开握住男生的手腕。

  我一愣震惊的注视着文继科的动作,云杜若见我表情突然变得凝重,好奇地问。

  “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专注地看着文继科,那男生无法忍受剧痛叫声很惨烈,可文继科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将他手臂慢慢抬起,然后猛然极其快速的用力一拧。

  咔!

  一声清脆的骨节摩擦声伴随着那男生的惨叫,文继科脸上面无表情嘴里继续呜呜的喊叫,手里做着摆动手臂的动作,示意那男生跟他一起做。

  那男生大口喘息应该是剧痛后还没舒服,可他的手臂又可以重新慢慢抬起来,然后咬着牙吃力的移动几下又灵活自如,旁边焦急围观的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那男生满口对着文继科感谢。

  文继科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动容,冷漠的站起身拿起拖把打算离开,就是那一刻我从长椅上无比震惊的站了起来。

  “文继科会关节脱臼复位?!”

  还不关是如此,文继科的复位的手法相当的娴熟,他一上手就准确无误的固定住脱臼的关节,可见他对人体骨骼结构极其的了解,除非学过医学专业的人否则很难像文继科这样轻而易举完成脱臼复位。

  “但是文继科的档案中显示他没有受过医学方面的教育,文化程度也很低?”云杜若也站起来注视着文继科的背影疑惑地说。“会不会是文继科长期在医学院,每天都和医生接触,渐渐耳闻目染自己学会的?”

  “不可能,即便文继科是看会的,顶多也只会知道复位手法,可像他那样如此娴熟的复位技术必定是经过很长时间运用才能掌握。”我摇摇头惊讶的对云杜若说。“这里的学生都有学过骨骼关节脱臼治疗,可是却没有一个施救,不是不会,是没有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们会的都是理论上的,文继科……他之前一定从事过医学方面的工作,而且时间不会很短!”

  “那……那文继科的档案中所记载的……”

  “假的!文继科在故意隐瞒他的过去,越是掩饰什么就说明越是在意什么,文继科不想别人知道他的过去。”我扔掉手中的烟头若有所思地说。“看来文继科和这所医学院一样,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操场中的人搀扶着男生回去休息,刚才文继科救治那男生的空地上一张手帕被风吹动,那手帕我和云杜若都见过,是她用来擦拭安溶月嘴角的,想必是刚才他蹲下时不小心从衣兜里掉落出来。

  我走过去从地上拾起来,手帕很普通被洗的发白,看来已经用过很久但很干净,我拾起的时候闻到上面有淡淡的香味。

  “这香味……”云杜若眉头一皱,从我手中接过去闻了一下,回想了半天后震惊地说。“这香味我闻到过,就是那晚我在停尸柜中闻到的香味,可是……可是那一次这香味让我很恶心想吐,但现在闻又没有这样的感觉。”

  这样说起来那晚云杜若在停尸柜的时候文继科也出现过,可他是病房管理员,晚上去停尸间干什么?

  想到这里我快步追上文继科,在他身后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可文继科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好像并没有听见我的喊叫声。

  我跑到他身后拍他肩膀,文继科才停了下来,转过头看见是我目光中多少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嘴里呜呜的发出声音,应该是问我有什么事。

  我把手帕递到他的面前,文继科看了一眼表情有些迟疑,然后从嘴角挤出一丝干笑表示谢意,他伸出手接手帕的时候,我的目光落在文继科的手上。

  那是一只粗糙的手,从手掌焦烂干涸蜷曲的皮肤看,文继科这双手曾经受到过严重的烧伤,以至于整个手掌的纹路都模糊不清,特别是他的五个指头,完全都分辨不出指纹的线条……

  我一愣,突然想到在钟楼上发现的三组指纹中,最后一组还未确定身份的是一组残缺的指纹,我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文继科应该是留意到我的目光盯在他手上,快速的拿回手帕后立刻戴上手套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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