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密者》:一群埋葬不可告人事件的人(葬2开始更新)

  第一百三十章。学生的梦想
  小本子被我们摆到了帐篷中间的桌子上,包括燕十三也围了上来,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这小小的本子上。铁柱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将本子翻开了。大伙都屏住呼吸,都以为即将看到什么,谁知道……谁知道第一页上根本就只是被浸湿的墨水印记,花成了一团一团的,啥都分辨不出。
  铁柱便有点着急了,往后连续翻了几下,可后面的也和第一页一样,都是模糊的墨水团。铁柱再次将小本子拿到了手里,直接将整个本子在手里翻了个遍,全部都是模糊的墨水团。
  “这都是些啥嘛?”铁柱将本子朝着沈头递了过去:“什么都看不清楚。”
  沈头没吱声,接过本子,缓缓地翻了起来。
  我便再次望向了悟空:“你们当时发现那几具尸骨的时候,有没有分辨出一共有几具来着。”
  “三具吧!但是并不能肯定,因为我们当时在黑暗中摸索得不够远,整不好还有其他尸骨也说不定的。”悟空答道。
  “三具!”我朝着燕十三望去:“你们的人有没有过同时失踪三个或者三个以上的。”
  燕十三就挠后脑勺了:“我们的弟兄倒是没有,不过刘振海的人我就不知道了,现在那老王八蛋已经死了,也不可能跑去问他,除非是……”燕十三的表情看起来是有了什么好办法。
  “除非什么,赶紧说。”我催促道。
  “除非找个会招魂的大仙把他给招上来问问。”燕十三很认真地说道。
  铁柱抬起手就要去抽他,但就在这时,沈头却突然说道:“这一页的字勉强能看得到,小王,把灯给我提过来。”
  大伙一下就都来了劲,我连忙伸手,把帐篷中间挂着的那盏煤油灯提了过来,大伙围成一个圈,盯着沈头手里的小本子。
  只见沈头翻到的那一页,确实是有些非常模糊的蝇头小字。沈头将小字往油灯下凑了凑,接着又对铁柱喊道:“拿笔拿纸来。”
  我也探出了头,只见那些小字其实也还是挺模糊的,说实话,真不可能看得出写的是什么字。但看沈头的表情却有一二欣喜,似乎他就能够看出是什么字似的。
  铁柱很快就把纸笔拿了过来,递给沈头,沈头没接,示意铁柱将纸铺在桌上,接着一只手握着笔,另一只手将本子放到了桌子上,然后用手指按到了那些模糊的字上。
  我们不明就里,齐刷刷地盯着他。沈头可能也是被我们看得有点不舒坦了,他对我们白了一眼:“别大惊小怪了,只有这第一页上面的字是用的硬笔写的,后面的全部都是毛笔写的,能用毛笔写这么小字的,肚子里的墨水不会少。而也是因为这第一页是用硬笔写的,所以就算墨花了,但笔刻在纸上的印,能够摸出个大概来。”
  “沈头,你还有这能耐。”疯子咋舌道。
  沈头没答话,开始聚精会神去触摸上面的墨水团,另一只手在纸上慢慢地写出了以下文字:
  不才德海,半生所学乃西洋生物科学,欲以所学报效余巍巍中华,然恰逢乱世,所学无用武之地。后投笔从戎奔走于乱世,初心渐远,耿耿难以释怀。
  嗣后竟于湘西蒙洞蛮荒之地,得遇奇特巨人,余激动惶恐,难以言表。又蒙省政府戴长官垂青,得以介入康达县刘振海之潜伏部队,共同试行宏伟之生物科学实验。然刘振海村野莽夫,不明事理,正所谓夏虫不可语冰,余诸多设想不得其认可,无由施展,余常扼腕叹息。
  是日,余终下决心,不再指望其支持认可,自率本家兄弟二人,竟日于蒙洞地下岩洞摸索前行,以觅雷泽人行踪。以余愚见,此地底世界定是雷泽巨人生存之所。然余兄弟三人之探寻能否有果,却难定断。若余等终命丧此间,唯愿得此手记者,将余探寻所得记载之成果公诸于世,以待来者!
  落款处写着:钱德海,日期:西元1950年2月2日。
  悟空不识字,在我身边猴急,偷偷捏我手。我会意,将沈头写下的这些文字读了出来。到最后沈头将笔放下,我也正好读完,接着,所有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话。
  半晌,燕十三又最先说话了:“我知道这是谁写的了。”
  “废话,谁不知道这是谁写的啊?刘振海身边的那个钱专员。”铁柱扭头白了他一眼,接着对押着燕十三的战士挥了挥手:“将他先押下去。”
  燕十三就开始着急,对着沈头喊道:“大首长,我不插嘴了总成吧?我在这听你们分析讨论,有啥你们需要问我的,我倒豆子一样给你们倒一地呗!”
  沈头便对着燕十三微微笑了笑,押着他的战士看沈头笑了,便也没将燕十三拉出去了。
  铁柱再次白了燕十三一眼,接着对大伙说道:“看来悟空带回来的这资料,应该就是当年那钱专员访寻雷泽巨人的笔记本,他窥探到了一些东西,于是每天进入岩洞搜寻,最后死在了岩洞的深处。但是现在就有两个问题了,第一个是——那岩洞照你们说的应该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他们如果也是携带火把这些进去的话,那每次探寻出去的距离也不会太远,因为需要来回的补给啊。而第二个问题就是建立在确定了第一个问题的基础上,他们每天因为补给的缘故,不敢进入岩洞太深,那么,他们为什么又会死在岩洞的深处呢?这岂不就形成了一个悖论:一边是不可能行进到太深的牵绊因素,另外一边最终出现的结果是尸体在最深处被悟空和伍大个同志发现。
  铁柱的话让大伙再次陷入沉思,可这沉思还没有太过进入状态,刚刚答应下来说不会胡乱吭声的燕十三就又开始说话了:“各位大首长,我倒是听刘振海说过这钱专员的一点点不为人知的小事。”
  说完这话,燕十三忙眨巴着眼睛去看铁柱,害怕铁柱冲他瞪眼。可铁柱又不是个疯人,明知道燕十三有正经话说了,还会不给他说不成。
  于是,燕十三在看到铁柱并没有对他吹胡子瞪眼后,便正色下来:“当时我们和刘振海都还在康达县县城里面,临出来之前的一个晚上,我们去了小翠仙的窑子里喝花酒。话说那晚我们喝得兴致挺高,那小翠仙家的姑娘们,也都长得挺不错,有道是一个个妖娆赛过肥贵妃,多情堪比杜十娘……”
  “啪”的一声,铁柱的大手便打到了燕十三的头上:“好好说话。”
  燕十三愣了一下,接着自己也笑了:“扯远了扯远了,扯到喝花酒上了。之后我被首长们招安成功后,拿到了新政府给的薪金后,也好好请各位去喝喝花酒呗。”
  这次不止是铁柱了,连我都有点急眼了,对他瞪眼道:“现在新社会没有你说的乱七八糟那一套。”
  燕十三陪着笑脸连忙说道:“是的是的,现在新社会了,不能喝花酒,到时候窑子要不要一起去,你们几位看着办使唤我就是了。”
  沈头终于也憋不住了,对他骂道:“你少叽歪了,说正事,那钱德海到底是怎么了?”
  燕十三赶紧说道:“这钱专员啊,别看长得跟个书呆子似的,那家伙竟然是个夜视眼,到了晚上眼睛里面放微光,像是那老猫的瞳孔似的。”
  “就算他是夜视眼,那他带着的那两个兵难不成也是夜视眼吗?”我张嘴问道。
  “倒不是没可能。”沈头边说边指着桌上他手抄出来的文字:“之前我就纳闷,觉得这姓钱的把带着的那两个手下称呼为本家兄弟二人,似乎有点不对。国民党部队喜欢称兄唤弟这么一套,但用文字写上本家两字,倒是有点奇怪。现在想想,有可能这家伙带的确实就是他两个姓钱的弟兄,然后他们可能都具备着夜视眼这一个本领,才能一起进入到地下世界里面瞎转一气。”
  “嗯!夜视眼好像是确实真有来着,不过夜视的距离比较近,看不太远。可能,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在那地下世界莫名其妙死掉的原因,或许是某些明亮处能够看到的危险,突然间要了他们的命。”沈头点着头说完这话后扭过头望了我一眼,紧接着又环视了所有人一眼:“明天,我们就将离开康达县,投入新的任务。蒙洞山区巨人事件,在我们的世界里至此画上句号。不过小王……”沈头拿出一支烟来递给了我:“小王,你今晚收拾一下,明天你的目的地将和别人不一样。”
  “我不和大家一起回去?”
  “嗯,接下来的一年里,你的领导将是一个叫鬼三的人。”沈头看着我淡淡地说道。
  《葬密者3——地火》即将恐怖来袭,王解放接下来的一年里所共处的鬼三,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他又是如何完成由一个普通战士,到成为葬密者中最可怕的“鬼面人”的过渡。侵华日军在东三省到底做过些什么?本应该是他们最先发现的大庆油田,为什么没有成为他们开采掠夺的资源?又是什么人,会让沈头要派出四名能力最强的葬密者,进行贴身护卫。
  《藏密者2:人迹》已经更新完结了,下面开始是《藏密者3:地火》
  葬密者3——地火
  第一章、 鬼三爷
  蒙洞案后,我没有和其他同志一起,而是被沈头领着单独走的。
  沈头亲自开车,那台吉普上就他和我两个人。我们身后还有一台军用卡车,一个排全副武装的战士,跟在后面。
  三天后,我们抵达了广西。一路上,沈头也和我聊了很多,包括对飞燕之死应该有的正确的看法,也包括对成为一个优秀的共和国卫士,应该具备的品质与信仰。沈头让我学到了很多,也隐隐感觉得到自己之后将要肩负的,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秘密战线工作人员要肩负的那么少。
  而鬼三这个名字,沈头只是在出发之前那一晚提到过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起。对于领导的不予说道,我执行着作为一个军人应该遵守的,那就是不主动发问。
  我们到了一个叫新洲的小镇,那里早就有人在等着我们了。接着我与沈头在新洲道别,跟着另外两个不穿军装的人,离开了小镇。
  我们在山区里跋涉了五天,最终,我被送到了鬼三爷住的那个位于某个半山腰的茅屋。
  在此,容我对鬼三爷的一切,保留一二。我只能说说,我们巍巍中华曾经有过一个叫做武林的世界,而那个世界里的人,从西洋列强进入的晚清伊始,到北伐,又到中日战争、解放战争的这几十年里,日益没落。至于没落的缘由,三爷叼着他那烟斗分析过:时代变了,武师迂腐的想法与可笑的尊严没有随时代一起变,注定要被这大时代淘汰。
  是的,鬼三爷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武师而已,不过,他又是我们的武林历史中,最后的那一代武师了。
  我在三爷那呆了有一年多,三爷教给我的东西,也是之后我成为那位人见人怕的鬼面人所施展的种种惊人技艺。我和三爷始终没有以武师之间应该用的师徒相称,但是在我心里,三爷永远是我最尊敬的长者。
  鬼三爷死于1972年初冬,当时已经走不动的他,离开了大山,回到了那燥热的时代中。他半生尊严荣耀都已褪尽,只是个很普通的老头而已了,但那些疯狂的人们,却没有放弃对他的残酷审讯。
  当我和朱敏、杨疾三个人赶过去的时候,三爷已经死在牛棚里了。记忆中高大英武的他,蜷缩在干草铺就的角落里,原来也只是那么矮小的一点点而已。
  说远了,说远了……莫名的伤感起来。谨以此文,再一次怀念某些独特的生命,他们在历史长河中殒灭,没能流芳,但延续了他们独有的那些精神。
  我是62年春节后离开广西的,未曾想到的是,去接我的人,竟然是金刚和燕十三,而且他俩还都穿着制服,领着两个警卫员。要说金刚本来就生得英武,满脸横肉,虽然不是很高,但一米七出头加上那一身膘,远看近看也都有模有样。可燕十三这家伙,离开了蒙洞后,居然整出了一个油光发亮的二八分头,那分界线像是用笔画上去似的,估计能精确到以“根”为单位。
  我走到了他们那台吉普车前,扭头望了一眼身后那座连绵的大山。虽然我看不到,但是感觉得到在那山上的某棵树上,鬼三爷正单脚站在某处树梢上,微笑着看着我,而他的那根旱烟枪,这一会应该也正燃得欢。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燕十三看见我便连忙从座位上跳了下来,和后排那两个战士坐到了一起,冲我笑道:“小王同志,我燕十三有这么先进的今天,还是要多谢你才行,咱回到招待所了,怎么样都要好好的喝上几盅。”
  我对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跳上了车,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金刚把着方向盘扭过头来冲我憨笑,然后从座位下面拿出了一个铁质的东西,像个面具,有留出双眼的窟窿,那双眼位置往下,也有着微微拱起应该是鼻的拱度。不过却又只有半截。就算真用来当面具,也只能拦住上半截脸而已。
  金刚将这东西朝我递过来,接着瘪瘪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燕十三在后面说着:“金刚同志已经说不了话了,不过还能哼歌。前些天的春节联欢会上,他还哼哼了一首什么小曲来着,叫啥《驻马店郊外的晚上》。”
  我便有点迷糊,反问道:“驻马店郊外的晚上?”
  燕十三挠了挠后脑勺:“反正是一个什么地名郊外的晚上,挺好听的。我也没听过金刚没断舌头之前说话,不过想着应该那时候他的声音应该挺好听的吧。”
  “这个干吗用的?”我举起手里那半个面具对燕十三问道。
  “沈头让我们捎给你的啊,你现在这张脸太过吓人了,到了地方上不太像话,所以沈头找人给你做了这个面具,你带上试试。”
  “哦!”我应了一声,将面具贴到了脸上,倒是挺合适的,正好遮住了脸上那个往外翻开的狰狞伤口。
  金刚一踩油门,我们的吉普车朝着山区外围疾驶而去。
  燕十三的笑容依然那么猥琐,他将脑袋凑到我跟前,头上那股子头油的味道有点呛人。只见他挤眉弄眼地说道:“沈头还说了,我们的人里面,还有家人的以后都不要再随便用自己的真名,这是对家人们的保护。像我这种倒无所谓,小王你就必须用上一个代号了,我看你带着这个面具后,也挺好看的,要不,你就叫面具人吧?”
  我再一次扭头望了望身后那大山,心里默默说着:别了,鬼三爷。
  想到这,我淡淡笑了笑:“叫鬼面人吧!我想要用鬼这个字。”

  我们第三天晚上回到了新洲镇,在新洲镇没有耽误,当晚就赶到了柳州附近的一个属于部队的招待所。一路上燕十三那话唠也没闲着,连续说了三天,嗓子似乎都有点哑了。但因为有另外两个小战士在,所以很多东西也不方便说起。回到招待所后,我们仨就整了两瓶白酒,让食堂里的同志给我们拌了两个凉菜,蒸了十几个馒头,边吃边开始说这次我们即将参与进去的任务。
  燕十三冲我挤眉弄眼,在山上面奔波了几天,他那满头头油上,沾了不少尘土,显得越发滑稽。他故作神秘地对我说道:“小王同志……哦,不,鬼面同志,你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分组了吧。现在葬密者一共有三个不同的小组了,沈头亲自带一组人,疯子大哥和那个带蛤蟆镜的家伙就在那一组里,对了,还有那个大白同志,就长头发的那个也在那一组。然后就是铁柱带了一组人,耍猴的那家伙就在铁柱那边,以及两个新人,也都挺能耐的。”
  “哦!那第三小组是哪些人呢?”我就着菜啃着馒头问道。
  “还有一组就是我们啊!你是我们的组长,我和金刚都是自己强烈要求跟你的,悟空本来也想跟你,但铁柱那一组现在人力还不够。”燕十三很认真地回答着,接着,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等下,我还一直想问你来着,小王……啊呸,鬼面同志,你认识那个叫杨疾的人吗?”
  “杨疾?干吗的?没听说过。”我回答的是实话。
  “我还以为你们以前就认识啊!,他也被分到了我们一组,不过,我们所有葬密者都没见过他。但咱已经不是土匪了,咱是革命队伍,对吧?我们是有纪律的,所以我们也都不敢去问沈头,沈头自己也没说。”
  我点了点头:“那这一次你们过来接我,这个叫杨疾的人,没有一起过来吗?”
  “沈头说这次事件比较着急,等不了,然后他说杨疾自己会赶过来和我们汇合的。”燕十三很认真地说道。
  “那我们这一趟是要去哪里啊?”
  “去北方,但是具体是去到哪里,沈头也还没说,他就要我们接到你以后,先赶到郑州,那里已经有一个独立连的部队集结好了,听候我们的指挥,我们在那里要接上一个叫冯折志的人,然后护送这位叫做冯折志的家伙,去到他将带着我们去的地方。”燕十三说这些的时候一本正经,已经俨然是一个革命战士的模样了……如果没有那头油和头油上那些尘土的话,就是一个实打实的革命战士的样子了。
  “哦!”我再次点了点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会需要我们出动三个……如果加上那个叫杨疾的家伙的话,是出动四个葬密者去贴身保护,甚至还有一个独立连的战士也要一起行动?
  于是,对于这个在郑州等我们的叫做冯折志的人的身份,我变得有了点兴趣。况且,燕十三最后又还说了句:“这一次我们葬密者的全部成员,都要参与到这一次的案件中来。沈头说他们其他人,只是提前赶到目的地去了而已,而我们带着的人,才是这一次行程的重头戏。”
  第二章.冯折志
  那年月我们国家的交通状况也还挺让人着急的,从广西到我们的目的地河南郑州,足足开了五天,路上还差点迷路。
  进入郑州后,我们拿着介绍信去了沈头指定的某个单位,那里的同志便又派了司机和车,把我们送到了位于河南许昌附近的一个部队营地。当天晚饭时候,我们就在食堂见到了我们将要护送的那个神秘人物——冯折志。
  他是领着两个警卫员走进食堂的,在门口的时候他和部队的一个同志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对方应该是向他介绍了我们。接着,他扭头朝我们这边望了一眼。
  冯折志戴着一副圆圆的金丝边眼镜,头发有点稀少,和他头发一样稀少的还有他那淡淡的眉毛和几近于无的胡须。个子也不矮,但很瘦,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白衬衣,典型的知识分子模样。
  他推了推眼镜,领着那两个警卫员朝我们走了过来。两个警卫员一高一矮,高个的挺壮的,走路的时候胳膊挥舞得像是扇蒲扇,一看就知道有一膀子力气的那种。矮个的那个就有点奇怪,说实话,不太像是个警卫员,白白净净,脖子很长,露在外面的手指也很长,可能是个勤务兵吧。
  冯折志就走到了我们跟前,这书呆子没啥眼色,对着燕十三伸出了手:“你就是上面派来的护送小组的头头吧,不知道怎么称呼。”
  燕十三冲他笑,愉快地握上了他的手:“我不是头头,你叫我小燕就是了。”
  我清晰看到冯折志在听到“小燕”这个称谓后,表情有点滑稽,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神态。我心里暗暗乐着,站了起来,对冯折志行了个军礼:“冯同志,我是上面派来护卫你的,我叫……”我顿了顿:“我姓王,你叫我鬼面人就行了。”
  冯折志扭头望过来,视线首先定格在我那面具上,然后抽出手来,和我很讲礼节地握手:“我还是叫你王同志吧。对了,你们还不知道我们的目的地吧?”
  我点了点头:“上面只说要我们过来和你汇合就可以了。”
  “得!那三位同志,咱就干脆等到出发后再告诉你们目的地是哪里吧?毕竟我们这次行动的保密级别太高了,希望你们理解。”冯折志很认真地说道。
  “是!”我沉声应道。
  而就在这时,我窥见站在冯折志身后的那个矮个子警卫员,正歪着头望向我和我身边的金刚、燕十三,他的表情有点点奇怪,嘴角甚至往上扬着,好像是在观察着我们,观察的结果又让他感受着某种快乐一般。
  我当时并没有在意,以为只是小战士的稚嫩举止而已。
  我们坐在一起吃饭,又闲聊了一些。冯折志话不多,或者,就算他本是个话多的人,遇到有燕十三在场,也施展不开。燕十三这一年倒是学会了很多新社会的词汇,说出来一套一套的。比如冯折志吃了小半碗饭后就饱了,放下了筷子。我们的燕十三同志就说了:“冯同志,你这么瘦还是要多吃点,毕竟伟大领袖毛主席教育我们说——人是饭,铁是钢。”
  冯折志身后那个矮个警卫员就笑了:“燕同志,应该是人是铁,饭是钢。”
  燕十三自个也跟着笑,承认错误倒是挺快:“没错,没错,饭是干,饭如果不干的话,那就是糊糊,就是稀饭,吃不饱的。”

  我们在那个营地里面呆了两天,独立连的一干小干部也都和我开了一次会,连队的指挥权暂时交接给了我。之前我觉得护送这么一个冯折志,派出了一个连的战士和我们几个葬密者,似乎有点大张旗鼓,在听了独立连连长给我汇报他们这个连的情况后,我更加震惊了。要知道独立连这种编制,实际上可大可小。普通连队一般有三个排,加上炊事员卫生员这些,一百人左右。而独立连这种建制,一般要比普通连队大一点,直接隶属于团部,和普通的营是同级别的,人数也在两百人到三百人左右。而我想不到的是,这一次我们将要领着护送冯折志的这个独立连,居然一共有三百八十人,其中还包括了一个完整编制的特务连,四个汽车班,二十几台军用卡车以及五挺迫击炮和五挺重型机枪。
  于是,我意识到这次行动不会是那么简单,肩上扛着的担子似乎越发重了。
  第三天早上,我们开始出发,向我们的目的地进发。包括我自己,也是在确定了动身日期的前几个小时,才知道了我们大概的方向。冯折志只说了是去东北,但是具体东北哪里,他还没说,我们也没多问。
  奔四百人的队伍,尽量选择走山路,所以不可能行进得太快。我们携带的物资也都比较充足,连队配备的都是当时看起来比较机械化的设备,大伙始终在车上呆着,不会太累。冯折志被我们安排在第七台车上呆着,那是一台军用卡车,车的后面还坐着二十几个士兵,开车的是金刚,我坐在副驾驶座上。燕十三和冯折志以及那两个贴身的警卫员,四个人挤在后排。燕十三自然是挤在最边上,顶着满头的头油和头油上蘸着的尘土,还不时扭来扭去,让坐在他旁边的那个矮个子警卫员小刘一路上都哭丧着脸,紧皱着眉头。冯折志挤在小刘和那个高个子警卫员中间,话依然不多。嗯,还是那句话吧,可能他话也多,不过有燕十三在,多不起来。
  对矮个子警卫员小刘的特别关注,倒是因为路上的一个很细微的事。当时我们已经过了山西地域吧?有天晚上在郊外扎营。冯折志和他那两个贴身的警卫员是不会睡在露天位置的,他们休息的那台卡车周围,我派了两个班的战士通宵守卫着。他们仨自己其实也挺注意的,包括吃东西也会很小心,每次都是那个高个子先尝几口后,才让冯折志吃。
  那天晚饭我记得也没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可半夜冯折志就有点闹肚子。如果只是小便,可以在车上接个壶解决。大便麻烦点,需要下车找个野地解决,毕竟作战部队还真没人带马桶当个战略物资候着的。
  冯折志就提出要下车来,我当时就睡在车旁边的帐篷里,听到动静便起来了。金刚和燕十三跟在我身后,我们和当时放哨的几个战士一起,领着冯折志往旁边走去。可那两个警卫员反倒没下车,高个的那个还站在车上对我们喊了句:“别走太远了。”说完这话后,我就睹见他做了一个很细微的小动作,他将手搭到了腰上的手枪位置上,然后跨步站到了车斗尾部的中间,一个相当严阵以待的模样。
  我心里隐隐地察觉到了什么,这一会卡车周围没有休息站岗的战士,我们护送冯折志带走了几个,所以这家伙才紧张起来,那也就是说,也就是说他在那卡车上继续板着脸矗着,守护的会是他身后那个叫做小刘的警卫员才对。
  这个想法让我停下了步子,燕十三和金刚继续朝前走着,跟冯折志钻到一棵树下面,哭丧着脸开始贴身听冯折志放屁拉稀,而我却自顾自地往回走了,并径直走到了卡车下面。
  然后,我清晰地看到了高个子警卫员用一种颇为欣慰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接着,他身后那个叫做小刘的白净男人的身影,在快速往卡车深处的黑暗中隐去。短暂瞬间,我睹见了他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平凡的精光。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