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车回信王府的路上,阿拉耶识一直保持沉默,对于信王嬴允直和袭人关于生命数字的解释的讨论一言不发,因为她的脑子里在思考信王让她们入宫讲学到底目的何在?她不相信大秦国的皇宫就那么容易对来历不明的外国人开放,并且还允许这个外国人与后宫嫔妃密切接触。从今天秦皇对皇后的严厉态度上,阿拉耶识判断不像是做戏,如果不是自己急中生智把易经和生命数字联系在一起,以及后来化用心学大师王守仁(王阳明)的《尊经阁记》给秦皇看,很难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皇后可能被打入冷宫,那她和袭人可能被砍头!一个擅自在后宫教导算命占卜的女巫正是封建帝王们最厌恶和忌讳的人物,历来占卜这类的事情都是封建朝廷的禁忌之术,属于帝王专用,有专门官员在负责。在汉武帝时代,因为偶人咒术的缘故杀了多少人,还废掉了皇后卫子夫换了太子。
“我今天真是太唐突太大意了!”额头冷汗涔涔,阿拉耶识瞟一眼和袭人聊得眉飞色舞的信王,疑惑顿生:“这个信王嬴允直是否真如他表现的是那种没心没肺,纨绔败家的王孙?如果今天我没能应付过去,我和皇后铁定倒大霉。实际上我到现在也不能确认秦皇赢少苍是否真的被我说服?从他的反应来看,我感觉他更多的是被《尊经阁记》和那和纸做的折页单子、用现代硬笔书法写作的样式所吸引,以至于忘记处理我们。”阿拉耶识有个感觉,如果不是秦皇赢少苍和她曾有一面之缘的交道,他绝对不会给机会辩解,直接就给她定罪——海外妖人巫术惑乱后宫。想到这里,阿拉耶识深深看了一眼信王,无论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总而言之这人绝对是个恐怖分子,不可多交。
回到信王府,阿拉耶识即刻让袭人清点收拾行李,自己则来向信王请辞。阿拉耶识告诉信王书院的事情就此作罢,她们很承他从商团解救之情,送上一些自制的胭脂水粉和护肤香脂给他的美人们聊表心意,就此告辞。嬴允直极力挽留,说书院不办也行,但是请她们继续住在王府好让妻妾们每日请教六经之道,而且,那些新式的香脂水粉也需要她教会她们如何使用。
他越是这样找理由越是让阿拉耶识起疑。“信王,我无须住你府中也可以教导你的妻妾六经之学和化妆方法。我们师徒二人都是单身女子,住在王府内院多有不便,瓜田李下还是要避嫌的。”
见阿拉耶识去意坚决,他提出让两女住他在城东北的一所闲置外宅,说还可以派几个婢女过去伺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这么热心想要帮阿拉耶识和袭人取得身份,又安排她们住他的外宅,若说没有用心,恐怕连白痴都不信。袭人闻言一脸憧憬的样子,阿拉耶识白了她一眼——可惜眼罩遮住其表情,别人无法接受到她的非言语行为。
眼见信王悄悄给袭人使眼色,她便开口帮腔:“师尊,王爷也是一番好意,我们之前租的院子已经退了,急切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住处。信王的外宅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住着还可以带点人气进去,再说我们也不会长住。”
信王闻言脸露喜色,“我仰慕孟尝君高义,与豪侠人士多有往来,外宅置办后多位招待往来王府人士。然自三年前获封信王后,安靖王的人参我身为中尉上司,豢养门客系有所图谋,便从此断了和江湖豪客往来。天巫师徒今日给六宫讲学,算不得任侠之人,便是长久住下也是无碍。”
这个理由倒也合情合理,他豢养门客自然招庙堂忌,尤其还是个华夏族妃子所生庶子,在犬戎人占据主导地位的政权中安生立命不容易。阿拉耶识沉吟半晌,才说:“要我们到外宅住下也可以,但条件是你不得以主人的名义随时来打扰我们,对我们指手划脚,也不要你派给我任何下人来帮忙。那屋子里我就是暂时的主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不能过问。你若是不能答应,那我就立刻就走。”
信王考虑了片刻,似是在权衡利弊,终于点头同意。阿拉耶识倒想不到他会同意我的要求,毕竟出钱租房子的人都不会拒绝房东的查验,何况她们还没有付钱呢。话已出口,只得动身前往嬴允直的外宅。
整个过程袭人都很兴奋,看得出来她对于师父想要去燕国寻人的事情并不上心,反而对能在秦国安住,尤其住在皇亲国戚家中非常满意,想来这信王外宅可以满足她安全感的需要。阿拉耶识一直没有对袭人谈起过自己从何处来,要往哪里去的话题,也没有透露她要去燕国寻找的人与其有何关系,袭人只知道按照阿拉耶识所训练的内容去应对周围的人和事,环境稍微有点变化她就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这不能怪她,她再坚强也只是个古代小女人,阿拉耶识的很多事情她不能理解,也不指望她能明白。她所要做的就是扮演好徒弟的角色,适当的场合要跟师父配合演戏,她就是个机械人照指令去行事而已。
信王嬴允直很热心地带领两人参观新居所。此处虽说是外宅,面积却极大,楼房雕饰极为讲究,有的镂刻上还有金粉闪烁。南北纵向六进的院子,横向各有东西跨院,亭台楼阁贯连其中。厨房有三个,一个粮仓附带了储藏地窖;后面的园子特别大足有几亩地,建有亭台楼阁,围绕着中间的一处弧形池塘,里面引来山上的活泉注入,在水池打个转又流向园子外。因为常年无人居住,园子里杂草疯长,已经看不出原来庭院的面貌。这所宅子比起石棘奴的西华侯府奢华很多,甚至石邃的崇训宫的细节也比不上这处房子讲究。这所宅子原来是北方首富毋宕所住,秦国迁都至宣化后,他因担心居于天子脚下树大招风,便贱卖了此处宅院给嬴允直。
信王抚摸着一处门扇的漆金镂空刻花感叹:“这个毋家府邸慢说住你们两个,就是住几百号人也是绰绰有余,当年毋宕只收了我七百金就连同里面一应用度之物给了我。我封信王后便修建了信王府,这里雕梁画栋过于奢华,住这里有逾矩之嫌,只能当做外宅使用。可惜今上知道我有养食客的喜好,就命我封闭了这里。所以我买过来后一天也没动用过,闲置至今,里面的家具房舍怕是有些搁坏了。我虽然在价钱上占了便宜,可是这钱也相当于白花了。你和袭人进来住帮我打理房屋,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房子着实太大,只住阿拉耶识和袭人何止是浪费,简直就是可耻!阿拉耶识提出只住东跨院,其他地方一概不用清理,这么大,晚上住着怪瘆人的。吩咐下去后,袭人带着信王府的下人收拾东跨院,信王和阿拉耶识坐在后园凉亭中煮茶品茗,悠闲地看着大帮花匠在园子中修葺苗圃。阿拉耶识本就不打算在这里长期居住,后园对她来说可有可无,信王坚持要将之修葺一新,她也不好说什么。
@冰舞红菱 1889楼 2013-10-23 21:59:00
回复第1868楼(作者: @羽蛇神 于 2013-10-22 16:50)
“谁说朕会喜欢装神弄鬼的女人?”一个凌冽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殿内众人闻声连忙在地上跪了一地。须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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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差点以为遇到了那个神秘的采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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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卖自萌的梓喵酱 1939楼 2013-10-25 17:16:00
为什么只有我想到了棘奴...真的好喜欢这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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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看来你太感性了。。棘奴是赵国的皇孙啊,咋可能跑秦国来当皇帝捏?
阿拉耶识见信王拉着自己煮茶,就知道他定然有话要讲。他果然问阿拉耶识生命数字和易经四柱算命有何异同?他奇异于生命数字竟然可以看出一个人会得什么疾病,也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情,实在神奇。他让阿拉耶识也帮他算算生命数字,说是上午见她忙着和嫔妃们打交道,他不方便插进来。阿拉耶识断然拒绝了他,不给当官的人占卜算命,这是她的原则和底线,因为她还想活的长一点,不想得罪这些人。
“天机不可泄露。你们这些皇亲国戚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命格为好,若是算得好命,便要自大骄横;若是算得不好心中不满,要么怪罪于算命先生,要么一心想改变命数,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来,便真正把坏命格给做成真的了。”
信王听得若有所悟,旋即又问,“既如此说,为何上午还给后宫妃嫔算命,岂不是更加犯了忌讳?”
阿拉耶识好笑地撇一下嘴角,“你可见我提到过哪个妃子的子嗣、寿数、富贵这些事情吗?”
他默想一回,“没有。你只说了有关她们的脾气禀赋、兴趣爱好和一些身体疾患……确实和算命挂不上钩。”
“这就对了,我上午说的都是妃子们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看起来和命运无关。”
信王听出其中玄妙,重复阿拉耶识的话,“看起来和命运无关……”
阿拉耶识盯着他的眼睛问:“你信不信,性格决定命运?”
“怎么说?”僖王又被吊起胃口。
“一个人的性格会反映在他的说话、行动和习惯上,这些外露的东西定然会影响别人对他的看法。有时候,别人的看法会对自己造成决定性的后果,所以就决定了自己的命运了。比如今天上午,国王陛下大发脾气的时候,就连皇后都跪在地上求饶,如果我是一个胆小懦弱的女子,肯定会吓得和她们一样伏在地上连话都说不清楚。那样的话,我就无法讲出为自己和皇后辩解的话,也念不出《尊经记》。你猜那会是什么下场?”阿拉耶识故意卖个关子,眼睛直视信王。
信王嬴允直眨巴眼睛,摸了一下鼻子,“也许会被逐出秦国……可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他抹鼻子的小动作阿拉耶识看在眼里,这是典型的愧疚的非言语行为。“他愧疚的原因是当时没有主动为我辩护还是其他的原因?抑或上午的讲课根本就是他故意用我做的一个圈套?他这样做,最大的受害者不是我是皇后。他为何要利用我设计陷害皇后呢?”这些念头在阿拉耶识脑海中一闪过过,她不敢再想,因为这些根本和她没有关系,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安守本分等到秦燕边境解冻,她到燕国就完事大吉。“庆幸的是,虽然那个秦皇对我印象不佳,但至少他的好胜心和面子观念让他给了我一个说话的机会,才能使我虎口脱险。”
“嗯,是呀,有你信王在,总不会不管我和袭人死活的,对吧?我毕竟是你的客人嘛。”阿拉耶识大方地朝他笑笑,主动帮他化解这刻的尴尬,他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拿起茶勺为对方斟茶。
这时一个王府侍卫走来,对他耳语一句,他起身对阿拉耶识说府中有事要即刻回去一趟,便先行离开。阿拉耶识自然不会想到,找信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才谈及的秦皇嬴少苍。
秦国皇宫叫六合宫,六合指东西南北,天上、地下,泛指天下之意,取名比秦始皇的宫室讲究,也更大气磅礴,显露出戎秦人问鼎天下的野心。先秦的宫殿一是咸阳宫,一是阿房宫,秦始皇从六国掠来的美女多得咸阳宫住不下,又另外修阿房宫。阿房的意思就是近旁,靠近咸阳之的宫殿之意,到先秦覆灭时也未完工。项羽见之,移恨于物,一把火烧了三个月还没烧完呢。这个戎秦修宫殿时汲取了先秦经验,未把宫殿修得如同阿房宫一般庞大奢华,多采用土石结构,造得高大结实,少了浮华雕饰。这本来也是犬戎胡人从西域借鉴的建筑风格,不易燃,防风抗震功能更好。
六合宫的前殿承光殿是秦皇起居之所,里面附设一个小型御书房,此时,信王嬴允直正在承光殿的书斋中觐见秦皇赢少苍。
秦皇箕踞在一张白虎皮做的软垫上,手里摆弄他的黑纱面具询问信王嬴允直,“那么,这个阿拉耶识就是你特意找来的巫师了,为何之前不告诉朕是她?”
信王解释道:“陛下,臣弟说过找的是位来自海外中国的女巫,她确实会些稀奇古怪的法门,而且颇有些东西讨女人喜欢……”
秦皇打断他道:“朕没问她会什么法术,是你没有告诉朕她的长相。”
信王有些懵了:“臣弟也没见过她的长相。据说天巫的长相不能给人看,看了之后不吉利,所以她一直蒙着面。”
秦皇不满地看着信王,“对,朕就是说你为何不告诉朕她蒙着面纱。”
信王不解地问,“这……臣弟以为海外巫族的习俗打扮只是琐事而已,只要能令嫔妃们喜欢,穿戴得越稀奇越好,是以……”眼见秦皇的脸色阴沉下来,信王猛然住口,回想起上午秦皇和天巫阿拉耶识的奇怪对话,他们二人好像早就见过,而且看情形,秦皇和天巫打交道还落了下风,似是被天巫贬损过。一念及此,不禁出了一头冷汗,“陛下,臣不知天巫她对陛下有过大不敬之举,贸然选她入宫摆弄巫术,请陛下治臣不察之罪。”
秦皇气得冷哼一声,“现在治你的罪于事无补。没想到她一个异族女子对我华夏六经之学还真有些研究,加之此女巧舌如簧,把朕都说得五迷三道,当时竟忘记治皇后的罪!”
“是,当时臣弟在一旁几次都想提醒陛下,可陛下一直都在看那《尊经记》,这才错过机会。”
“你是在怪朕错失良机?”秦皇面上冷色更重,额头上的火焰形纹身好像要烧起来一般。
“臣弟不敢。只是有些可惜,这次没有把皇后拿下,已然打草惊蛇,让安靖王他们有所防备,以后再找这样的机会就难了。”嬴允直诚惶诚恐地回答.
秦皇把手上的黑纱面具戴在脸上比划,在面纱后发出阴沉冷厉的声音,“既然已经被他们觉察了,那就索性把火烧得更大一点,不愁他们不现身。”
“是。”信王恭敬领命。他自来亲近这个皇帝五哥,不仅因为他们的母妃同为华夏族裔,更是因为五哥是他崇敬的英雄。他准备告退,却又被招到五哥身边,五哥手指弹着那张写有《尊经记》的薄薄东西说,“你以前可见过这东西?”
信王接过那薄薄的东西,那是他第一次见阿拉耶识用一种没见过却很好看的字体写的文字,文字的顺序从左到右令他很不习惯,每一句之间还画有一些小点或者小圈,似乎是提示停顿之用。若说这些文字他没见过,但是这抄写的东西却见过,阿拉耶识说是叫种做“纸”的东西,她的服务价目表就是用这种叫纸的东西写的。有一次,曾经有人想用五十金买下那张价目表。
“也就是说,她那里还有一些这叫做纸的东西?”
“嗯,臣弟不太确定,回去后自当打听清楚。”
“不要小看了这个纸,用来书写最合适不过。她手里如果还有一些纸,说明这东西可以大量贩卖。你顺便打听一下纸是谁造的,那会造纸的人是个宝藏,务必要把人抓到我们手里。”秦皇指着和纸说,“能够搞到造纸的源头,比废掉一个皇后重要得多!”
“臣记下了,定然不负陛下重托,把造纸之人控制在手中。”五哥是雄才大略之人,他说的定然没错。全然按照皇帝哥哥的话去做事,是嬴允直的人生信条,所以,他被封为信王。
秦皇满意地点点头,“七弟,你我二人在私下里还是兄弟相称,不必拘礼,还和小时候一样。”
笑意浮现在信王脸上,他竟有一丝腼腆,“小时候我受大哥二哥他们欺负,每次都是五哥挡在我前面保护我,我经常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那时我觉得自己真没用。现在我能帮五哥分担一些事情,自然要全力以赴。”
看到嬴允直退到书斋门口,秦皇又叫住了他,问:“那女人……呃,那叫阿拉耶识的天巫,她怎么样?”
信王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兄长,不明白他想了解的是哪方面:“五哥指的是?”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宫里回去她有没有说些什么?”这几句字斟句酌,说得较慢。
信王一副了然的样子,“哦。她神秘也很高傲,不怎么说话,给人占卜算命都是由那个叫柳袭人的弟子传话。她本要去燕国大棘城寻人,只是路过我们秦国而已,没打算多停留。如果不是这段时间燕国拓跋纥和赵国义阳王石遵勾结叛乱,边境关闭,她此时早就在燕国了。”
“原来是这样。”秦皇赢少苍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那么,她现在何处?你不会放她去燕国了吧?”
“她现在住在我买下的毋宕的外宅里。”
赢少苍略皱了眉头,“毋宕的府邸,就她们师徒两个住?”
“是。原本是住我府中的,今天从宫里回去后,天巫就坚持要离开。我百般劝说,她才同意住在外宅里。即便如此,还跟我约法三章,让我这个主人不得擅自去外宅打扰她。”
“呵,她还真是自命不凡。”那天秦皇嬴少苍被阿拉耶识说的“没有认识的必要”的钉子扎得难受劲儿到现在也没有缓过来,若不是虑及自己是微服游玩不能耍帝王的威风,嬴少苍早就要这狂妄女子好看。不曾想山不转水转,今早天乡阁意外碰面,本是绝好的机会治她个惑乱后宫的罪名,可是临头又被她滑过了不是。赢少苍恨得有点牙痒痒的,“你们离开后,她有没有提到过朕?”
“没有。她什么都没说,回到府中就提出要离开。”信王想也没想就摇头道。
“真的什么都没说?”赢少苍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没想到在此女心目中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连背后谈论价值都没有。
见赢少苍的态度反常,嬴允直也有些不安,也许五哥和阿拉耶识结的梁子有点大,不然为何五哥为何反复打听一个女人的情形?女人对五哥来说还不如一辆宝马战车有用。难道五哥很在意这个海外天巫?不能啊,谁都知道女巫是邪门的人,绝对不可以亲近交好。
“下午和天巫喝茶时,倒是说起过她在宫里算的生命数字,她说那不是算命,只是分析每个人的性格和特长,还有疾病情况。”
听到疾病的字眼,两团红晕迅速在赢少苍脸上腾起。可恶,这个女人毫无廉耻,居然对他提起皇后与他行房之事,害他震惊之下都忘了反驳。
看到五哥明显神情不对,嬴允直迟疑地说,“臣弟让她给我算命,她不肯,说是不给当官的和皇亲国戚算命。”
“什么,算命?”秦皇察觉失态,忙顺着嬴允直的话往下说,借此掩饰这刻的走神。
“嗯,她还说性格决定命运。”嬴允直把下午阿拉耶识关于性格决定命运的话转述了一遍,“天巫让我猜,如果上午她没能回答五哥的问题,五哥会拿她怎么办?”
“她真是这样问的?”
“对。我也想知道,如果她真的写不出《尊经记》为自己开脱,五哥你会杀了她吗?”嬴允直脸带疑惑,秦国律例森严,秦皇处事果决敏锐,对待敌人心狠手辣从不心软。邀请海外天巫去后宫讲学是他临时想出的计策,目的是废掉皇后。这是出苦肉计。嬴允直只要煽风点火天巫的算命占卜之能,就能让后宫的嫔妃趋之若鹜,要求天巫当场表演算命。秦皇在中途赶来将之定性为皇后以巫术惑乱后宫,立刻就可以名正言顺废后,安靖王的犬戎一派想立皇后生的三皇子为太子的想法就会落空,那样,三皇子的太傅就得不到郎中令这个重要职位。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连嬴允直也要被牵连进去一同受罚,丢掉管辖中尉的职司。不过中尉府在嬴允直的几年调教下,早已全部是他的死党,管辖中尉不过是个头衔问题,当不当都无所谓。连信王都不能免责,牺牲一个外国的女巫根本不算什么。阿拉耶识那时并不知道,上午她已经在鬼门关转了一圈,逃脱已是侥幸之极。从后宫出来后,信王嬴允直因为心理学上的做贼心虚的补偿心态,便将那毋宕的外宅交给天巫居住,还着人细心打理庭院,皆因有愧于心。那抚摸鼻子的行为就是内心无意识的流露。
秦皇赢少苍怔忡一下,随即提高声调,“朕自是不会在那时杀了她,那造纸术的事情还着落在她身上呢。”若阿拉耶识在场,立刻就可以通过他突然提高声调的行为看出嬴少苍在虚张声势,努力让人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信王嬴允直也有些困惑,因为五哥不算回答了问题,他问的是假如阿拉耶识没能有效地辩护,又没有拿出写有《尊经记》的纸的情况下,五哥会不会杀她。显然,他的皇帝五哥回避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