聻派侍通门徒,讲讲那些年被我通灵过的鬼物

  路上听他解释,侍通术是老秦家安身立命的根本,之所以从古至今不曾流失,可以完整的流传至今,就是因为老祖宗留下了一套完善的流转机制。
  其实光有口诀也是没用的,侍通术不是普通的通灵术,施术过程极其讲究,也非常的复杂。天时地利人和,内外五行,是缺一不可。修炼起来也是险象环生,真可谓九死一生,方成一代侍通宗师。在老秦家的家史上,死在侍通术修炼途中的族长,五根手指头也未必能够数的过来。
  因为侍通术太过阴险,是一把双刃剑,即是至高的通灵秘术,也是阴险毒辣的勾魂绝技。所以老祖宗定下规矩,并非所有秦家嫡系后人都可以承袭。
  但是只有一族之长一个人掌握的话,又难免在族长发生意外时,造成术法绝迹。所以就采取了一个保险机制,将口诀和施术流程,这两个术法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分别交由族里另外两个人保管。以此来应对族长发生意外时,不至于丢了老祖宗辛苦开创的一代通灵秘术。
  这一代掌管口诀的人就是老爹,叫做侍监,而掌握流程的人,被称为礼监,在村子里是由钳子(外号,大名叫秦拿守,村里同时期的四个孩子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他爹担任的,由他负责掌管施术流程。
  小娘们说到这的时候,我隐隐约约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那就是为什么我们家和钳子家,就跟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同住一个村,却始终老死不相往来。这一点我一直想不通,现在却再明了不过了。
  担任侍监和礼监的人,因为各掌握侍通术秘密的一半,一旦相聚到一起,那术自然也就差不多全乎了。这一情况我相信肯定是族中的大忌,也是每一任族长重点防范的事情。所以担任这一代侍监的老爹,和担任礼监的钳子他爹,为了避嫌,自然是不能有所交往的。
  这一情况甚至还波及到了下一代身上,我从小就被老爹要求,绝对不能和钳子玩,并且绝不能和他说话,最好连见面都要尽量避免。
  我一直都以为是老爹和钳子他家有过节,因为钳子一般也离我远远的,从来不跟我打招呼,并且还因为我和小娘们玩的近,他就只好去找鳖头玩,四个本该打成一片的孩子硬是分成了两个阵营。
  马不停蹄,我们一路北上,正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一条淮河隔断的不仅仅是大地,也是迥然不同的两种风土人情。
  可我们不是来旅游的,以我们当时的情况来说,说是俩逃犯也不为过。我越走越纳闷,心想怎么就听了小娘们的反了军方,这以后还不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啊!
  我们穿过一个村庄,来到一个小集市,找个铺子弄了点热乎的吃食补充了点热量,我便询问小娘们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这小子竟然语出惊人的告诉我,说我的预感一点也没错,我们确实要把叫花子给捞出来。
  我噗的喷掉刚进嘴的热茶,抹了抹嘴骇然的看向他,惊道:“你丫的怎么想法转变的这么快?我当时说的时候,你不是还挺不屑的么?”
  “那是因为当时我不知道有什么理由啊!”小娘们说着转了转眼珠子朝周围扫视了一圈,转而压低声音,凑到我跟前说道:“我想了一路,觉得当时跟叫花子谈话的时候,他有些小动作,似乎是在暗示人皮卷在他手上!”
  我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也飞快的回想和叫花子谈话的所有细节,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所指的是什么了。
  我记得刚进去的时候,我将女公安交给我的那叠纸撩在了桌子上,而叫花子当时说了一句没来由的话——这纸能写什么,屁用都没有!
  当时看这句话,确实没来由,但是现在来看,不能说叫花子不是在向我们暗示人皮卷的事。按照小娘们的话,人皮卷就是一种介质,贵在你可以在上面记载什么。凭这一点,完全可以将人皮卷理解成一种特殊的纸,本身没什么,一旦写上什么,就会有大功用。
  也不知道部队会怎么看待我们出跑这件事,说不定现在已经通报给公安部门,我俩现在已经成逃犯了!这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要去解救重兵把手的死刑犯,这不是太搞笑了么!
  “那人皮卷到底有什么用?”我朝小娘们问道。
  这从小到大,他都是我罩着的,现在自然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我有什么畏缩的情绪。可毕竟是劫囚的大事,你总得告诉我这么做有没有必要,或者说是这么做的价值究竟有多大吧!
  “通哥!”小娘们说着,话音有些哽咽,眼眶里隐隐又生出了一点泪水在其中打转。“我……我娘死的冤啊!”他说着就站起了身,用手指抹了抹眼角,擦掉快要漫出来的泪水,然后给我丢下一句骇人听闻的话,罢了转身就走了。
  “人皮卷至关重要,有了它,我就可以寻回我娘,所以就算是死,我也要去试一试!”我回味着这句话,顿时身子骨一震,晃了晃脑袋,拔腿就追了出去。
  第十三章完
  第十四章(为了兄弟)


  我大步追上小娘们,从后面一把勾住他的臂膀,他扭过头来看着我,那一双泛红的眼眸,俊美白皙的脸颊,看的我一阵心酸不已。
  从他的眼神中,我看见了一种决绝的意味,那是一个人在做出某种至关重要,又极其危险的决定时,才会流露出的气场。
  “你啥意思,准备一个人去?”我试探性的问他。
  他顿了顿,回道:“劫囚是死罪,你不用陪我的!”
  我不屑的白了他一眼,话锋一转:“你说拿到人皮卷,就有办法寻回你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盯着他,骇然道:“你是不是在说……村里人还有得救?”
  “现在村里人头七回魂夜已过,我没有时间了,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必须赌一把!”小娘们拨开我的手,继续朝前走去。
  他此话一出,令我顿时惊呆,杵在那老大一会儿都回不过来神。
  他虽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但是基本也算是默认了,也就是说只要拿到人皮卷,他就有办法寻回村里人的亡魂。
  既然他认定村里人是死于某种勾魂夺魄的术法,如果他说的都是对的,那是否意味着只要掌握破解之道,村里人就可以回魂复活?
  死而复活的死婴!
  我又想起了叫花子说的死婴活着离开了遭遇血灾的村子一事,心下震颤不已。纵然身在通灵世家,回魂复活一事,我也是闻所未闻。
  相传人有三魂七魄,死后每七天离一魄,每一年再去一魂。这就是民间头七回魂,死后七七四十九天,家人缝七烧陵,后人守坟三年风俗的由来。
  所以民间有的地方,在人猝死之后,会请道士做法叫魂。只要在死后的头七天之内,魂魄俱全,把魂叫回来人就能复活。
  相传在某些偏远的地方,判定一个人真正死亡的依据,并不是心跳停止,也不是没了呼吸,而是是否已经死去超过七天!头七一过,七魄离去一魄,人的灵魂不再俱全,那才是真正的死亡,因为没得救了。
  可这些都只是传说,虽然民间也流传了很多叫魂成功的案例,我也始终觉得那是以讹传讹。或者死而复活的人其实根本就没有死,只是医学不发达地区,人们对死亡的一种误判而已。
  最起码我从小到大,也从没有听老爹说过任何关于叫魂的说法。老秦家也从来不帮人叫魂,不论人死何时,都只帮人通灵。有些不明雇主,带了死者来到村中,说什么头七还没过,问能不能把魂叫回来,村里都是一概打发走人的。
  现如今村里人已经死了有十多天了,别说头七了,距离二七也不差几天,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大罗神仙降临,估计也束手无策了吧!
  虽然我打心里无法苟同回魂一说,但是毕竟小娘们是老秦家通灵术的新一代传人,在灵魂方面的认知,对我来说,他绝对算得上是权威。
  所以不管真假,小娘们说的都没错,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是要堵上一把的。我相信他不会空穴来风,他一定是有他的道理,我应该选择相信他。就算事后要坐牢,甚至是被枪毙,那又怎么样!如果要让我明知还有机会救活老爹,而不作为的话,我会背负一辈子的内心谴责,那样苟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我想着想着便再次追上小娘们,从后面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他一个没站稳扑倒在地,扭过头来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我指着他的鼻子说道:“劫囚是死罪,你不用陪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丫的在我面前充什么大头鬼!老子再跟你说一遍,我是外来种不假,但也是在老秦家长大的,是我爹一把屎一把尿将我拉扯成人的,别以为就你一个人愿意冒死去救自己的家人!”
  “你……”小娘们欲言又止。
  “我什么?”我依旧很是不悦,“你把话说清楚。”
  “你根本不明白!”小娘们看上去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随即爬起来说道:“你根本没必要陪我去冒险,因为……因为你爹是没救的!”
  “你说什么?”我头一歪,不确定刚才是否听清了他的话。
  “你爹和别人不一样!他……他是没救的!”
  我楞了半晌,绝然没有想到,小娘们竟然会这么说。我还以为他是觉得我反正不是老爹亲生的,不会为了一个养父而去冒险干杀头犯法的事。
  “通哥。”小娘们将手搭在我的肩上,“咱俩是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你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他叹了一口气,“没错,从小到大我都是你罩着的,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成与不成,我是为了我娘,你……你真的没必要跟我一起去趟这趟浑水!”
  “我爹为什么跟别人不一样?”我低着头问他,心里犹如在滴血。原本已经接受了现实,却被一缕希望重新燃起了澎湃,而现在又再一次的坠下悬崖,我那时候只想骂老天为何要如此捉弄我?
  “这个三言两语真的没办法跟你说清楚,你也知道七七一过对于亡魂意味着什么,到时候就算万事俱备,我也回天乏术了!”小娘们看着我,眼中满是愧疚。“通哥,我真的没有时间了,我必须赶在三七到来之前拿到人皮卷。”他说完低下头,嘴里隐隐挤出了一句:“对不起!”
  我盯着他看了很久,四目相对,两个人的内心都在挣扎。
  小娘们人长的漂亮,但是嘴笨不善言辞,或许老爹的事真的是很复杂,他现在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跟我说明。
  “走吧!”过了一会,我在小娘们准备转身离开之前,抢先一步开口说道。
  “去哪?”
  “去把那该死的叫花子捞出来。”我越过他,勉强对他挤出一点笑容,“也不看看你这小白脸,还想劫囚?你就是有那胆子也没那本事啊!”
  “你要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这不是在开玩笑!” 他跟在我身后,言语中满是惊骇。
  “少他妈废话!你不是赶时间吗?”我故作不耐烦。
  “你爹真的……”
  他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我不是为了我爹。”
  “那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我兄弟!”我说完便不再理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此后一路无话,两个人都没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赶路。其实已经无须再多言,就算我所做的一切,最终还是不能救回老爹,但是我前面就说过了,我是真的拿小娘们当亲弟弟看的。老爹是我的亲人,他小娘们也是,所以我无法说服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他一个人去冒险。
  他现在是老秦家唯一幸存下来的血脉,我绝不能让他出事,否则有朝一日下去和老爹相见,我又如何能有脸面对他老人家!
  而我的心意,小娘们自然是心中有数,这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俩,谈话点到即止,对方的心意已经不言而喻。
  我们之间没有矫情,小娘们也知道无须再劝我,因为我给了他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为了兄弟。
  这个理由之所以令他无法反驳,是基于如果换成是我,他一样会以同样的理由选择跟随我,无论我要去做什么,无论他需要为了这个决定而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暧昧,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情谊,更进一层的关系。那就是在大难面前,敢于接受对方的性命相授,勇于承担对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纵然为此背负一生的愧疚,也要自断门牙往肚子里咽。
  真正的兄弟情不是牺牲,而是敢于成全!
  第十五章(人皮契约)


  我们一直走了很远,上了大路,才坐上了巴车。小娘们的意思是去淝塘渡口混进渡船,随人群一起渡江回南沙。
  但是这个方案被我一口否决了,因为我们从村子里突然逃脱部队封锁的消息,现在肯定已经传的整个南沙都沸沸扬扬了。淝塘渡口是南沙唯一的一个可以过江的渡口。我们在江这边,如果要回南沙,通过淝塘渡口是最人之常情的一条路,所以那地方现在必然是重兵把守,张着口袋就等我们往里跳。
  经过商议,在我的主张下,我们决定越过淝塘渡口,一直往东走,然后找个偏僻的地方,想办法雇条渔船,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悄悄渡过江去。
  巴车行至一处小村庄,我们下车又步行了大约半个钟头,最后我们在过了淝塘渡口大约十几里路的地方,找到了江边几户渔民人家。天不好,基本都没出船,江边停靠了好几条破旧不堪的老式渔船在那。
  钱虽然都湿了,但是晾干了还是钱,朴实人家是不会计较这点的。我们用一沓湿漉漉的钞票,再加上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总算是劝动了一位中年大叔,同意出船载我们渡江。
  专业渔民的渔船,就算再破,那也要比我们逃离村子时划的小船大多了。这种渔船是有上下两层的,上面是作业甲板,下面是货仓和睡觉的地方。因为在渔季来临的时候,渔民出船一次,有时要在江上待好几天,直到满载而归。
  这地方不是渡口,江面开阔,船渡的时间会很长,所以我和小娘们便钻进了下层船舱,让渔夫到岸了再喊我们。
  趁着在船舱休息的这段时间,我向小娘们将他的计划和事情的大概脉络,基本给了解了一番。毕竟到目前为止,我还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小娘们猴急猴急的,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小娘们看上去脸色很差,坐在木板上脚下不停的颠着,神情异常的焦躁不安。我安慰了他几句,干着急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又给他点了支烟,他抽了几口才开了口。
  首先就是老秦家的祖传之宝——人皮卷,这东西据传真的是一张人皮。原本是一整张,取自人的后背,但是因为它的功用就是拿来当成一种特殊的纸张用的,所以流传到今天,也就只剩下一本书的大小了。
  要问这人皮卷究竟有什么大用,可以被老秦家当成宝贝藏在祖宗泥像的口中,作为祖传之宝世代更迭承袭,那还得从老秦家傲视通灵界的一代通灵秘术说起。
  什么叫侍通术?
  侍既是从,也是一种驾驭,从字面理解,侍通术自然神在一个侍字。
  那么何为侍呢?在主人身边陪护左右,任凭调遣的随从即为侍,说白了也就是侍者的意思。
  所谓的侍通术,如果说的简单易懂一些,那就是一种通过操控自己的侍者,来达到跟亡魂沟通的目的。这是一种非常古老,又极其诡异,并且很难掌握的通灵秘术。用小娘们的话来说,当今世上,会这种通灵术,或者类似术法的人,除去已故的老族长以外,不会超过十个人。
  掌握侍通术的通灵师,又被称为侍通师,在他们的眼里,侍者又被称为侍灵,或者也叫鬼侍。因为侍者本就不是人,它们和侍通师所要通灵的亡魂属于同类,往白了说,它们其实也是鬼。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关于老秦家真正的秘密,秦家家规森严,老爹又为人本分,从来不曾在我面前提起过这些。
  鬼这东西,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但是这东西还能跟人合作,或者说是臣服于人,成为一个活人的随从,这我还从来不敢想过。若不是小娘们跟我提起,我想我这辈子也不可能知道世上竟然还有这档子事儿,这实在是颠覆了我对于人鬼殊途的一贯认知。
  大概了解了侍通术是怎么一回事,我也就八九不离十的猜到了人皮卷的用处。果不其然,小娘们的话验证了我的猜测。
  其实人也好鬼也罢,有约就得有契,古时候奴隶和奴隶主,之间得订立卖身契,这侍通师和自己的鬼侍,之间自然也得订立某种契约。
  所以这人皮卷,就是用来书写老秦家每一任族长,与鬼侍之间订立的契约的。按小娘们的话说,人皮卷的主人,也就是剥下这张皮的人,就是老秦家通灵术的开山老祖,也就是祠堂里供奉的那尊泥像的本尊。用这张人皮订下的契约,对于鬼侍有着极其强大的约束力,除非主人逝去,否则鬼侍永世也摆脱不了和自己有契约关系的主人。
  侍通师与鬼侍的人皮契约一旦订立,就要从自己的背部剥下一层皮,然后将人皮契约替换上去,植入身体肌肤之中,这样整个契约订立的过程才算完成。
  当然了,鬼是没有阳寿限制的,但是活人却会生老病死,所以侍鬼契约是可以继承的。而老秦家近代以来,每一任族长的鬼侍,其实都是同一个鬼。那家伙生前是明朝一介锦衣卫,大名叫马修,死后因为某些原因,没下地府也没入轮回,一直留在阳间和老秦家保持着契约关系至今。
  小娘们迫不及待的想要寻回人皮卷,就是因为现在老族长已去,上一份契约对于马修这个鬼侍,已经没了约束力。他必须尽快重新制定一份契约,说白了,就是想和马修签个续约,把这层合作关系再维持下去。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和马修续约,小娘们心中急躁,并没有细说。只是一笔带过的说是并非什么鬼都可以充当侍的,眼下时间不等人,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去寻找新的对象,只能想办法去捡马修这个现成。
  村里人的魂魄究竟是被什么人,又是被什么术收去的,我们现在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箭来还得盾挡。要想对付郭靖的降龙十八掌,没有杨过的黯然销魂掌出马怎么行。所以小娘们的计划,就是继承侍通绝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魔高一尺那我就道高一丈。
  小娘们说到这的时候,我才算真正看懂了当时叫花子自信满满的眼神。人皮卷的确至关重要,我们为了应付收走村里人魂魄的术法,自然就得学会可以与之匹敌的侍通术,那么人皮卷是无论如何也不可或缺的存在。有人皮卷在手,他叫花子当然料定我们一定会去救他,否则没了人皮卷,也就等于没了契约,侍都没了,你还通个屁!
  弄懂了缘由,我又问小娘们,对于解救叫花子一事,他是否已经心中有数,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你猜他是怎么回答我的?
  无声、摇头、傻看着我——他就是这么回答我的。
  前后弄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到头来啥头绪没有,还在那跟我逞英雄,说什么不用我陪,自己一个人去搞定,我他娘看你怎么搞定!
  “通哥。”小娘们抬头唤了我一声,“从小到大我都是听你的,这事你可得想个万全之策啊,别到时候人没救成反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我这时候也没心思数落他,挠了挠头皮想了想,说道:“我俩手无寸铁,对方可都是真枪实弹,这硬着来肯定是不行的。这回可是偷人啊,拿小时候去别人家田里偷西瓜的劲头,那肯定就是作死不是!”
  “听你这口气,你已经有办法了?”小娘们凑到我身边问道。
  “没有。”我摇摇头。
  “啊……”
  “啊什么啊!”我推了他一下,“我没有,不代表别人也没有啊!”
  “谁?”小娘们表情讶然,“你……你还有帮手?”
  我冷哼一声,“待会上岸你只管带路,咱们去状元楼走一遭。”
  第十五章完,今日三更已完结,大家晚安,明晚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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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状元楼找人)

  这地方因为不是渡口,所以江边岸上根本没有浅滩,而是连绵很长一段的六七米高的土崖。渔船无法靠岸,只得停在离岸边还有十多米的江面上。
  纵使一万个不情愿,我和小娘们没撤,最终还是不得不弃船跳水游到岸上。我们爬上土崖,眼前是一大片的荒地,再往远处看,才能依稀瞅见寥寥几户人家。
  我寻摸着我们现在离镇上估计至少也还有个三四十里路,便招呼小娘们寻到一颗老树下,再次生了火堆,先把身上烤干了再说。
  烤火的功夫耽搁了半个多小时,两个人期间不停的打着喷嚏,多少都有点着了凉。我们把衣服烤干后,行到一个农户家里,打听了去镇上的路,也顺便讨了点热茶暖暖身子。
  现在回到了南沙地界,交通工具是不敢坐了,那都是公家的,谁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被公家打了招呼。我还好,关键是小娘们这副赛西施的长相,描述起来够味儿,认起来也够准。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最终还是选择了步行回镇。路上小娘们对我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说还是我点子多,要不是有我,就凭他硬着头皮蛮干,估计这会儿已经被逮了个正着。
  到了镇上,小娘们自然是轻车熟路,带着我直奔状元楼而去。
  我之所以想到要去状元楼,完全是受到叫花子关于纸的废话,牵引出了人皮卷这件事的启发。我后来仔细回想了与叫花子谈话的所有细节,发现除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和最后一句话都看似废话以外,其他的话都还挺正常的。所以他最后说的要想再跟我谈,下次得请我去状元楼搓一顿的话,或许和那纸能写什么这句话,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换一个角度来说,有些时候,你不在意,或是觉得没用的,其实才是有用的。我感觉那叫花子喊我们过去一谈,绝不会是像他说的那样,是因为吃了我们的面,感觉应该把答应告诉我们的事给说清楚了这么简单。
  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他喊我们过去,真正想跟我们说的,就是那一头一尾,看似毫无用处的两句废话。而中间那些所谓的有用的话,其实都是在为这两句话打掩护而已。正所谓隔墙有耳,叫花子自知自己是什么样的重犯,公安当然会慎重对待,就算他信的过我们不会告发他,他也信不过隔墙是否有耳在偷听。
  我们找了个路边摊,胡乱买了几件外衣和帽子,简单给自己伪装了一下。虽然就当时马路上的情况来看,还看不出来部队和当地政府在针对我们采取什么大规模的行动,但是小心使得万年船,这可是我行走江湖四年的经验和教训。
  小娘们本就生的“亭亭玉立”,在我的极力强求下,他便顺其自然的男扮女装起来。这不管你怎么伪装,要还是两个小伙走在一起,多多少少都会惹公家的人注意。而这么一来,就变成了一男一女俩年轻人正在处对象,我琢磨着就算在大街上迎面撞上了,估计对方也难想到这茬儿。
  乔装完毕,我朝小娘们一瞅,你还别说,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投错了胎,一身女儿装上身,配上那白皙俊美的脸颊,纤瘦婀娜的身姿,真是比娘们还他妈娘们。
  我搂着小娘们走上大街,嘱咐他尽量表现的自然点,千万不能被人看出了破绽。
  这话音刚落,迎面就看见了几个民警在路上拦下俩走在一起的年轻小伙。我暗自庆幸自己实在是未雨绸缪,搂着小娘们,便大摇大摆的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一路有惊无险,我们顺利的来到位于镇中心集市最繁华的地段,就在西边路口,一栋颇具古风的塔楼显得鹤立鸡群,门楼牌匾上写的正是状元楼三个烫金大字。
  “就算你推断的是正确的,我们现在也已经来到了状元楼,可你知道该从何下手吗?”在走进状元楼之前,小娘们依偎在我怀里问道。
  “这状元楼里保不准是有他叫花子的帮手,我们先进去查探查探再说。”我搂着小娘们跨进了状元楼的大门,这时候下午三四点,店里鸦雀无声,一个人也没有。
  我让小娘们找张椅子先坐下,我去柜台看看,毕竟他现在看上去绝对是个女人不假,可要是一出声,那就全露馅了。
  我原本以为柜台后面也没人,谁成想却是老板娘趴在里面打盹,我咳嗽了几声将她吵醒,她抬头睡眼惺忪的瞟了我一眼,懒懒的问我是住店啊还是要订酒席。
  我点上一根烟,尽量显得不急不躁,缓了一下,才告诉她:我们既不住店也不订席,只是有个远方亲戚说好了要过来投奔,却多日都不见人影。家里人差我上镇上能住店的地方打听打听,看是否是没找到地方在哪歇脚在。
  老板娘一见不是生意上门,还打扰了她难得的午休,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极不情愿的从柜台里拿起一个大本子扔给我。
  “我们这以酒席为主,能提供住宿的客房也不是很多,这两天入住的客人,全都记在这了,你拿去自己慢慢翻吧。”说完,她托着腮帮子,深深的打了一个哈欠便不再理会我。
  我掐灭烟头,翻开大本子,逐行一一细瞅。
  第一遍我首先过滤掉了两个字的人名,因为叫花子和我一样是复姓,姓加名,怎么也得是三个字起步。他叫花子如果真有帮手在这状元楼里,第一种可能就是他的家人,兄弟姐妹啥的。原因很简单,他是通缉犯嘛,自然不会随便结交外人,这年头人心隔肚皮,家里人有时都靠不住,就更别提外人了。
  从头到尾一遍翻完,这本子里三个字的人名,就没一个姓司徒的。我挠了挠头,心想抄近路不成,还是老老实实一个一个找吧。
  可这还没找几行,我就停了下来,我他么知道他叫花子的帮手是叫张三还是李四啊,除非也刚好姓司徒,否则找着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啊!
  我合上本子还给老板娘,告诉她没找着,但是也不能排除那亲戚是用别的什么名字登记入住的,所以便向他打听最近有没有什么外地人来投店。
  “这来住店的不是外地人,难道还能是本地人?”
  我想起了当时表格中关于叫花子的信息,便告诉老板娘:“我那亲戚是山东人,劳您回想回想,最近有没有什么山东口音的外地人来住店?”
  “这我哪能想得起来。”老板娘不假思索的回了我一句。
  我早就看出她有些不耐烦了,肯定在那心想,我连入住登记薄都拿给你看了,你自己找不到,还在这问东问西的,你到底还有完没完?
  我陪着笑,从兜里掏出一张十元大钞往她面前一放。“亲人来了南沙却活不见人,家母那个急啊,你这里是我找的最后一家了,还劳烦给仔细回想回想,找着了人,我也好回去给家母一个交代,免得她老人家日夜魂不守舍的不是。”
  “呦!还是个孝子啊,这百善孝为先,就凭你这份孝心,婶儿帮你好好想想,恩,好好想想,你别急,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面前的钱收入了抽屉里。
  只见她一边嘴里念叨着“山东人……山东人”,一边翻着登记薄看着上面的人名,皱着眉一副陷入了深深回想中的表情。
  我靠在柜台边,手指不断的敲在台面上,心想这种见钱眼开的女人,刚才就应该掏一张五块的给她就好了嘛,那可都是我辛辛苦苦攒来的“家产”啊!
  这边我正等着,那边眼睛不经意的瞥在老板娘翻看的登记薄上,突然一个人名刺入眼中,我身子一震,随手就将大本子抄了过来。
  我指着登记薄上的一个叫苏熙的人名问她:“这女孩多大岁数,个头多高,体型是胖是瘦,操的哪里口音,又是什么时候入住的?”
  第十六章完
  第十七章(三棵桃枝)


  老板娘被我突如其来的发问,弄的有些无措,怔怔的看着我:“怎么?那女孩就是你要找的人?”
  我盯着她没说话,一副等她继续说下去的表情。小娘们在一旁眼瞅着我可能是发现了什么,便也急忙凑了过来,站在我身后。
  “二十岁出头,个头嘛……”老板娘用手指抠着腮帮子,若有所思,“差不多1米6左右吧,体型挺瘦的,操的是南方人的口音,昨天下午才入住的。”她将我的问题,一一作答。
  我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所有的描述都跟苏熙能够对的上,我心想不会这么巧吧,她没事跑南沙这小镇上来做什么?这……这没道理啊!
  “她住几号房?”我忙问。
  “三楼6号房。”
  老板娘一说完,我扭头便走,小娘们跟在我身后,直到进了楼梯,确信四下无人,老板娘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了,才拉住我小声的问我是不是找到叫花子的帮手了?
  我一边顺着楼梯往上爬,一边告诉他,那个叫苏熙的是我在南方打工的厂里,同一个厂里的同事,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这来,我去看看是不是她。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三楼,我直接找到6号房,调整了一下情绪,抬手便要敲门,却被小娘们从后面一把拉住了。
  “你个通货,还一个厂里的同事,我看那就是你在外面搞的相好吧,这人家都追到这来了,你还在这跟我装糊涂?”小娘们压低声音说道,一脸的不悦,眼光毒辣的盯着我:“说的多好听,先来状元楼找帮手,我看你就是来寻娘们的。你爹尸骨未寒,你却在这里想要儿女情长?你要不想去劫囚就明说,我小娘们一个人去就是了!”
  “你……”我当时真是被他气的七窍冒烟,但是转而想想,发现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我好像还真找不出什么话来顶回去。
  他的话就跟一盆冷水似的当头泼下,我竟然也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做错了,苏熙来这里虽然蹊跷,但肯定与我们现在所要处理的事情没有丝毫的联系。
  我摇了摇头,看了一眼6号房紧闭的房门,心中暗忖——说不定只是巧合呢,这房里住的根本不是苏熙。虽然闲聊的时候,我告诉过她我家在哪里,是哪里人,但是她没事跑这来干嘛?我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实在是想不出任何一条理由。
  再者说了,就算真是她又怎么样!人家又不是我什么人,愿意到哪就到哪,我管得着么我!而且眼下这关头,也确实容不得我生出别的心思,看着小娘们心急如焚的神情,我也是深受影响。
  “走吧!”我叹了口气,抬脚朝楼梯走去,准备下楼直接开门见山问老板娘,知不知道一个叫司徒武的人。
  我们又回到一楼大堂,当我将司徒武这三个字传进老板娘耳中时,她一巴掌挡在我面前,垂下头去作苦思冥想状:“你……你让我想想,这名字怎么就听着这么耳熟呢!”
  我和小娘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欣喜,心想果然有戏!早知道一来就这么问了,在哪弯弯绕兜了个圈子,多耽误时间。
  “对了!”老板娘一拍柜台,“我就说怎么听着耳熟呢,昨天有人跟我提起过这个人名!”
  “谁?”我忙问。
  “我家一个伙计。”
  我一听赶紧追问这个伙计现在人在哪里,谁知老板娘倏的朝后堂嗷一嗓子,没多一会儿,匆匆跑出来一个小伙,看上去年纪比我们还小。
  那小伙睡眼惺忪,一看便知是被扰了一场好梦,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上去就问他。
  “你们问这事儿啊!”他朝身后一张空荡荡的桌子一指,“昨天有个女孩,就坐在那边,我正给她上菜,她便向我打听你们说的那个人。我当时告诉她没听说过,后来见到老板娘我也就随口问了一句,老板娘让我少管闲事,麻溜点干活,这事后来就没了下文。”
  我接着让小伙给我描述了一下那女孩的样貌,你猜怎么着?竟然跟老板娘描述登记簿上那个叫苏熙的女孩时,说的一模一样。
  小伙是后堂跑厨的,住店这块不归他管,也就不清楚向她打听司徒武的女孩其实就住在这里。
  摸清了情况,我撇下一脸茫然的老板娘和小伙,拉着小娘们再次回到三楼客房,这次没有任何犹豫,我直接扣响了6号房间的房门。
  过了几秒见没人应,我又敲了几下,这时候小娘们突然在后面拽了我一把。我一回头,见他神情古怪,两眼怔怔的盯着走廊尽头的一棵盆景,傻愣在那里。
  “看什么呢?”我摇了摇他。
  “你没看见吗?”他抬手指着那棵盆栽,“有人在上面插了三棵桃树枝!”
  走廊尽头是一扇朝北的窗户,窗口下摆了一棵发财树,有半个人高。我定睛往花盆里一瞧,里面果然插着三根桃树枝,一前两后,呈三角形,尖头直指我们这边的方向,其间还有红绳缠绕,将三根树枝相互连接。
  心下唏嘘不已,我和小娘们走过去,仔细瞅了瞅,两个人都惊骇的对望在一起。
  这从古至今,房屋宅院,都讲究个坐北朝南。北为阴,南为阳,坐北朝南不仅仅是为了采光通透,也是为了避北风、驱阴气。所以北边的窗户,在民间又叫做阴门,是宅院房屋辟邪的主战场。
  桃树枝可以驱邪避凶,这个是常识,很多人都知道这一点,不足为奇。但是民间的办法,一般是取多根短小的桃树枝,用红绳捆扎成一束辟邪。
  其实很多民间土方,老一辈留下来的东西,都是有来头有道理的。只是传着传着,很多人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沦为了形式主义。就好比桃树枝用红绳扎成一束,那是用来带在身上,或者放在小孩枕头边,又或者行夜路时,贴身辟邪用的。如果拿来镇压阴门,那是远远不够的。活人有阳气本就具备一定的辟邪性质,再加上桃树扎那就是锦上添花,又加了一层保险,所以会有辟邪的功用。
  但是阴窗因为常年背阳,阴气极重,用桃树扎根本镇不住,所以很多老百姓家里在北窗放桃树扎,殊不知那是完全没用的。
  三棵较长的桃树枝,呈三角形排列,相互之间用红绳连贯,这叫三元枯骨阵,是辟邪土方中的一把利刃,功效奇强。
  这种辟邪方法,真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光是红绳的扎法,那就不是一般人能摸索出来的。如果你仔细看看,会发现缠绕在三根桃枝间的红线,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大有学问。
  线的走向、顺序,每一步都有讲究,完成之后,俯瞰其形,你能隐隐看出三角形里面镶了一个圆形的花伞图案。
  既然懂得此法,必不是普通人,阵法的关塧不可能不知道。眼前这个三元枯骨阵,无论是排布还是红线的走向均没有问题,但是三角形的方位弄反了,整个阵法被颠倒了过来。
  原本三棵桃枝应该是正北方插一棵,西南与东南方各插一棵,以此正好形成一个尖角对向北方窗外的三角形。可是现在却恰恰相反,眼下这三棵桃枝,竟然是正南方插了一棵,西北与东北方各插一棵,形成的一个尖角朝南,对向室内的三角形。
  这可是此阵法的大忌,如此一来,黑白颠倒,阴阳逆转。不但无法积聚南阳之气遏制北阴,反而变成了积聚北阴之气冲夸南阳的态势,使阴煞邪气贯入室内,阴门大开。
  此时再细瞅三根桃枝扎根的盆土,三角形后面靠北窗的位置,赫然还有一个小窟窿。那分明就是原本正北方桃枝所插的地方,这三元枯骨阵,原本是对的,是后来才被人为调转了方位!
  我想着想着背后一寒,大叫一声不好,拔腿回到6号房门口,拼了命的猛敲房门。
  第十七章完,大家晚安,明晚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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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踹门救人)


  我猛敲着房门,嘴里喊着苏熙的名字,心中已经乱成了万马奔腾的古战场。
  三元枯骨阵,是辟邪术中的偏门,世上懂的人并不多。若不是身在一代通灵世家,我也不可能知道这玩意儿。
  苏熙天生灵觉过人,属于极易招惹鬼物邪煞的一类人,这种人在通灵界又被称之为灵媒。
  其实世上很多通灵师就是天生的灵媒,他们就是通过自己的躯体,来招惹鬼物附体,将自己的身体出借给鬼物,用自身为鬼物架起一座与现实沟通的桥梁。
  这样的灵媒通灵师,又被细分的称之为媒通师,他们所研习的术,就叫媒通术。媒通术是世上最古老的一种通灵术之一,也是运用最广泛的通灵术,但同时也是最低级的通灵术,说起来比小娘们使的招魂通还要低级。因为媒通术主要靠的是先天天赋,后天只需勤加练习运用之道,所以对于那些天生灵媒来说,掌握起来并没有多大的难度。
  但是一个媒通师和苏熙这样的普通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媒通师通过后天的一些练习,可以随心掌控自身的灵觉,只让其在需要的时候才被释放出来。而苏熙这样的普通人,则时时刻刻都处在灵觉敏感的状态,所以也就时刻面临着被鬼物侵体的威胁。
  常人习惯将鬼物与人的亡魂归纳成一类,殊不知两者之间还是存在很大区别的。鬼物属于一种邪煞,和常人口中所谓的魂魄以及亡魂,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一个人死后,魂魄离开躯体,它们如果对尘世还有眷念,或者生前还有未完之事,如果这种欲望足够强大,则会使它们产生强大的魂力,从而让其继续留在我们活人所生活的这个世界。
  我们活人生活的这个世界,充满了阳光,到处都是火辣辣的阳气,普通的亡魂如果不及时离开,去它们该去的那个地方,则会被尘世的阳气所杀,轻则不入轮回,重则魂飞魄散。
  所以能够留在人世的亡魂,都是积聚着强大的欲望,或者是有着非同寻常的怨念,通常都是无辜惨死,积怨颇深的冤魂。当怨念这种来自于灵魂的精神力足够强大到可以物质化的时候,鬼物就可以凭借幻化出的魂力,长期逗留在人间。 从小到大,苏熙没少受到鬼物的侵扰,这也是她为什么不住厂里而要独自一人在外租房的原因——她不愿殃及旁人。
  鬼物缠上人,常见的无非出于两点目的,一是和宿主生前有仇,想通过纠缠不休,最后将活人硬生生的整死。这第二点就是想通过宿主,来表达它想要表达的东西,也就是通灵师眼中所谓的寻媒。
  苏熙秉性纯良,一家人也与人和善,从来不和人争争吵吵,就更别提什么仇人了,所以苏熙通常遭遇到的都是寻媒的鬼物。
  这寻媒的鬼物,一般来说是没有什么恶意的,它们只是想找个宿主,用来达到与现实沟通的某种目的。
  所以寻媒的鬼物对宿主没有怨念,煞气不高,对付起来也比较容易。可惜老秦家对我这个外来种一直存有戒心,从来不让我接触通灵之事。因而就连最最简单的媒通术,我也只是懂其原理而不知其奥。否则我就直接教授苏熙媒通之术了,她只要学会抑制自身超高灵觉的方法,一般寻媒的鬼物,自然就近不了身了。
  但是老秦家即是一代通灵世家,这一矛一盾,自然都得精通。通灵术是矛,辟邪术是盾,要想通灵无往不利,作为隔绝灵的辟邪术,也必然要多有研究,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通灵这块虽然不让我染指,但是老秦家积累了几十代人的辟邪奇术,老爹可没少跟我透露过一二。
  都在一个厂里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当时有一次见苏熙不对劲,外人看来只知道她是身有不适,但我一眼就看出了那分明就是被某个寻媒的鬼物缠上了。
  后来那天下班,我跟踪苏熙来到她的出租屋,起先她还吱吱掩掩,不愿让我知道她的秘密。但是在我略施手段,就逼走了前来寻媒的鬼物时,她终于对我敞开了心扉。
  此后我和她也算是认识了,成为了除去同事关系之外的朋友。当然,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虽然我对她心生爱慕,但是我始终没有勇气跟她表白。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陆续将一些辟邪的方法教给了她,而其中之一,就有三元枯骨阵!
  眼前这个6号房里住的女孩,如果不是苏熙,那么她不仅年龄身材口音都和苏熙差不多,还同时也恰巧是个辟邪高手,同样都懂得我教给苏熙的三元枯骨阵!
  世上有他妈这么巧合的事吗?
  我现在已经基本可以断定,这房间里的住客,就是苏熙无疑。而走廊北边窗户下盆栽里的桃枝阵,就是她布的。
  我见房门都快被我敲烂了,里面依旧丝毫没有任何动静。这心里更加火急火燎了,哪里还来得及跑下楼问老板娘取什么钥匙,当下退后两步,抬起来一脚就奔门上踹去。
  苏熙在北窗阴门布下桃枝阵,说明最近她又被有什么鬼东西给盯上了,封住阴门就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在传她阵法的时候,我可是一再的嘱咐过她,千万不能把三角形的方位弄错了。所以她不可能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现在阵法被完全颠倒了过来,分明就是有人别有用心,这让我想想都觉得胆寒!
  哐当一声,房门应声而开,我一个弹跳就冲了进去,小娘们也紧随其后。
  房间里乱糟糟的,就跟有十几个人刚在里面打过群架一样。我眼睛一扫,发现苏熙趴在床边的地上,衣衫不整,披头散发。
  我连忙冲过去抱起她,将她翻过来揽入怀中。只见她一双紧闭的眼睛,四周是浓浓的黑眼圈,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身体柔若无骨,看上去就跟生了一场大病似的。
  我试了试鼻息,眼下身体起伏剧烈,心中也是乱成了一麻,根本静不下来。手指传来的感觉若隐若现、似有似无的,一时让我竟无法判断她是否还有气。
  一旁的小娘们见我如此,说了句“让我来”,便凑过来提起苏熙的胳膊,为她搭了搭脉。
  “还有脉搏,只是太过微弱了,人没死。”稍后他收了手对我说道。
  听他如此说,我稍稍松了口气,随即抱起苏熙就往门口冲。
  “回来!”小娘们在我身后喊到,“你要带她去哪?”
  “医院啊!”我头也不回的出了门,估计是刚才踹门时弄的动静太大了,老板娘上来看看是出了什么事,这会正跟我撞个正着。
  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能撞的过我,当头就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唉声一阵。
  “干什么呀这是……”她这话音刚一出口,就看到我怀里抱着的苏熙,身子顿时一颤,爬起来指着苏熙往后退着步子。“这……这孩子怎么了?哎呀妈!不会是出人命了吧!你们两个小瘟神,到底是干什么的呀?”
  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就不理她了,迈开步子准备朝楼梯口奔去。这时小娘们冲了过来,背对着老板娘拦住我,然后鬼使神差的对我做了个鬼脸。
  我看着他那滑稽而又好笑,并且还非常不合时宜的鬼脸,大脑经过短暂的短路之后,如遭雷劈,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第十八章完
  第十九章(险些丧命)

  小娘们这副鬼脸,让我恍然大悟。他分明就是在告诉我,这一切都是鬼物作祟,解铃还须系铃人,得什么病就得下什么药,这种事跑医院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都怪自己太心急,现在外面公安和部队的人都在找我们,实在是不该轻易的抛头露面。那医院人多眼杂,病人入住还得这手续那手续的,到时候再暴露了自己,医院的人又不懂得救治苏熙的方法,这不是人没救成还陪了自个儿么!
  从三棵桃枝被人调了方位,以及眼下苏熙的状况能够看出个八九不离十,这就是被鬼东西惊了魂造成的。这种情况也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也能要了你的命,但是只要还尚有一口气在,就没什么大碍。最起码对我和小娘们来说,这还真不能叫什么大事,只要苏熙还留有一口气落到我们手上,这应对的门路,我们倒也有的是。
  我看着一旁犹如惊弓之鸟的老板娘,稍稍定了定神,告诉她我怀里的这个叫苏熙的住客,就是我要找的远方亲戚家的女儿,羊癫疯的老毛病犯了,正准备出去给她买药。
  老板娘紧皱着眉,似信非信:“你们要找的不是山东人吗?这女孩可是南方人!”
  “啊!”我咽了口吐沫,“对,她是南方人,可他爹是山东人啊,他爹老早就在南方讨生计,她是在南方出生长大的。”
  “羊癫疯犯了?”老板娘一咧嘴,“我怎么看她好像是晕过去了呀!”
  “打晕的!”我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她药用完了,我们进去的时候她已经犯病了,没药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出此下策将她先一巴掌拍晕过去,不然你也知道,咬了舌头就麻烦大了!”
  我怕老板娘纠缠不休,到最后难圆其说,不免会漏出破绽,便示意她有啥事回头再说,就别耽误救人了。
  至于我为什么抱着人往外冲,我跟她解释,这都怪我心急慌了神,竟然傻傻的要抱着她去买药,亏我家小媳妇及时拦阻,不然真是瞎折腾了。
  “那个啥,你去药店买药吧,我留下来在屋里照看她,腿脚放利索点,路上可别耽误。”我对小娘们说着,转身抱着苏熙又回了房。
  我和小娘们一个唱一个演,总算是给老板娘糊弄过去了,她最后丢下一句“这不是上楼磨刀么”,拍了拍裤腿就转身下楼了。临走还交代我们等下拿证件下去给她登记一下,要是出了啥事她可不负责。
  看着老板娘下了楼,我们俩人着实是松了一口气。这演戏就得演到位,正好救苏熙也确实需要出去置办点东西。我便嘱咐小娘们一定要小心行事,时刻记住自己是个娘们这茬儿,千万别暴露了。然后他让我也别闲着,好生布局防御工作,万不可再让什么鬼东西侵扰了苏熙,说完他便匆匆下了楼。
  我将苏熙安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强制自己定了定神,便又试了试她的鼻息。
  确实还有气儿,但是很微弱,我将窗户都打开通风散气,然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到走廊北头,将盆栽中的三元枯骨阵,重新调转了方位,这才回房关上门。
  就在关门的那一刹那,我发现门后的大衣架上,竟然挂着一件男士外套,很破旧的那种,是长款的灰色棉大衣。
  我将大衣从衣架上取下,翻过来掀过去的瞅了瞅。衣服很宽大,连我穿上都还显得宽松,就更不用说是苏熙那细胳膊细腿了,那穿上还不得是唱大戏!这大衣号太大不说,上面还有一股子霉味,臭烘烘的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洗过了。
  这苏熙怎么会有这么一件脏兮兮的男人穿的大衣?
  我想不出所以然,索性将大衣重新放了回去,然后将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否则实在是乱得没处下脚。房间里的摆设啥的,基本都给打烂了,刚才亏得老板娘没进来瞅一眼,不然还不得拿算盘不依不饶的跟我们算半天!
  那年头穷啊,住个店你还想有电视看,在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反正在南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饶是这样,什么水壶、茶杯、台灯、热水瓶、床头柜,把我跟小娘们卖了,我估计也赔不起。房间里就苏熙一个人,这些东西自然都是她打的,我看着狼藉一片,心里一阵酸痛。
  想必苏熙遭鬼物袭扰,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天知道她受了多长时间的折磨!
  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因为确认了苏熙的症状,这对症下药便可,我心里也不是那么着急了。现在走廊上的北窗阴门已被我重新封住,但为了万无一失,我还是咬破了舌尖,用精血在窗户和房门上,各画了一只大公鸡。
  这人的舌尖血,是极阳之物,别说是鬼了,就是那邪恶之活人见了,也是不怕不行的。我所画的精血鸡公图,镇鬼驱邪的功力,比那三元枯骨阵还要强上几个台阶,属于最便捷、最容易使出的一类大绝招,这还是我平生第一次用。
  苏熙虽然没有大碍,但是如果再被什么鬼东西惊一次,那后果我就不敢想象了,估计就算不死,也得丢了魂。其实想想,还是挺后怕的,如果我们再晚来一步,苏熙还能不能有命活,真的是两说了。被鬼物生生纠缠致死的故事,从小在村子里耳濡目染,也倒是捕风捉影的听过几回。
  我布局好了一切,确信这房间绝对不会再被什么鬼东西进来,才稍稍放下了心。
  刚忙乎完,我正用热毛巾给苏熙擦擦脸,就听有人在外面敲房门,心想这小娘们腿脚还真够利索的,这么快就将东西弄回来了。
  我一打开房门,你们猜怎么着?
  那哪是什么小娘们,整个一纯爷们啊!
  五大三粗的,个头比我还高出半个头,一脸的横肉,吊着两颗虎眼,正在那怔怔的盯着我看。
  “大哥,你走错门了吧!”原本我以为就是一找错门的主,谁成想我话音刚落,那家伙二话没有,突然一抬手就掐住了我的脖子。那家伙劲儿大的,瞬间我就接不上来气,被他掐着脖子往里推,还听见他随脚一勾,关上了房门。
  我一直被他推到房间最里面靠近窗户的墙角,当下是脸红脖子粗,差断气儿也没多远了。我心中暗叹,这光想着防鬼物邪煞了,最后竟然给活人来了个措手不及,当真是比鬼还可怕的果然是人。
  我两手拼了死命的想要去掰开他的手,不想却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人家就一只手,牢牢的卡在我的脖子上,宛如一把铁钳,任凭我如何使劲也撼不动它。气血接不上,我已经渐渐的使不上力气了,张着大口,吐着舌头,却怎么也呼不入一丝气,那一刻真是恨不得屁眼也能呼吸。
  天气本就严寒,加之入水两回,绕是体质再强,也不免有些感冒流鼻涕。当下无法呼吸,鼻涕止不住的往外流,伴随着嘴角溢出的口水,顺流而下。我虽然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但也能想象的出,是有多么的狼狈不堪,肯定是糗到姥爷家去了。
  就在我已经绝望了的时候,脑子里想的,竟然是如果我死了,苏熙怎么办,这恶人会把她一个女孩子怎么样?
  想着想着,对方突然松了手,或者更准确的说是,突然缩回了手,就跟被高压电打了一般。
  一口新鲜的空气灌入体内,像是被猛吹一口气的气球,我只感觉原本萎缩了的身子,一下子就充盈了起来。我扶着墙角不停的咳嗽着,口水顺着嘴角滴落在地,我一眼瞥过去,口水中竟然还混杂着一些血丝。
  我脑袋瞬间就炸了,猛的一转头看向那恶人,只见他左手捂在刚才掐我的右手上,一副受了伤的样子,只是依旧面无表情,看着让我心寒。
  这时候房门外隐隐响起了一丝动静,那家伙抬头朝房门愤恨的看了一眼,然后竟然冲到我身边,从我身旁的窗户,跳了出去!
  疯了吧!这可是三楼!
  我下意识的一挪身子,朝窗外探出头去,刚好看见那家伙从地上爬起来跑远了。
  第十九章完,大家晚安,明晚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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