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北堂】大宗师(宜昌鬼事终结篇)

  萧雪鑫用手在肇焱的怀里,掏出一些试管,电阻,二极管,继电器,还有各种体积很小的零碎事物,都被他狠狠的扔到一边。最后,萧雪鑫从肇焱身上,拿出一叠银行卡。
  萧雪鑫拿着看了很久,肇焱在他的脚下拼命挣扎,“把东西还给我,我不搀和了,以后就当没有我这号人,让白丹派心安理得的去炼丹把……我倒是要看看他能炼出什么大罗金丹出来……鹿矫,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信什么鹿矫的鬼话。”
  萧雪鑫松开脚,肇焱从地上爬起来,“把东西还给我,我现在就走。”
  萧雪鑫看了看手中的银行卡,然后把一叠银行卡递向肇焱递过去。肇焱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接,可是就要接到银行卡的时候,萧雪鑫捏住银行卡,用手指把银行卡弹开。
  肇焱的眼睛紧盯着在空中飞舞旋转的十几张银行卡,如同秋日在空中盘旋的落叶一样,一直看到所有的银行卡飞到了溪水之上,有的漂浮在水面,有的沉入水底。
  “我说过,如果你喝一口溪水,我就放过你。”萧雪鑫的口气一点都没有在开玩笑,“我说到做到。”

  肇焱根本就没有理会萧雪鑫在说什么,当银行卡落入溪水中一刻,他就飞奔的扑向了溪水,然后把整个身体潜入到溪水中,在溪水里扑腾着寻找那银行卡,有的已经卷入在水中,怎么可能随便就找上来。肇焱不死心,继续在水中摸索。

  申德旭回来了,萧雪鑫问:“通知好了吗?”
  “我让我水文的一个老同事来处理,”申德旭说,“他很有经验。”

  申德旭也看到了肇焱不停的在溪水中上下潜伏,身上已经沾满了白磷——萧雪鑫故意把银行卡扔到了肇焱倾倒白磷的水域。

  萧雪鑫对着申德旭说:“天下没有破丹术士了,你的白丹派最大的威胁不存在了。”
  “你把他的什么东西扔到水里了?”申德旭看着肇焱没命的在水里摸索,看着他几乎癫狂的样子,不免惨然。

  萧雪鑫冷冷的说:“破丹术士没有黄金,一两都没有了。”
  申德旭看到肇焱从水里探出头来,手里慌慌张张的把一个卡片塞进自己的怀中,然后再一次潜入水中。
  “他已经把黄金对兑换成了钱……”申德旭明白了,“可是没有卡,他也能从银行里挂失后取出来啊,为什么会要这样?”
  “他的黄金来路不正,”萧雪鑫说,“他不敢用自己的真名开户。”
  “哦,”申德旭点头,“是的,我们白丹派在银行托管的黄金,也都不是我的名字,不然这么大数目的财产,很容易被查出来。”

  两人说这话,肇焱在水下又摸索出了两张卡,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份悠闲,而是一脸的惊慌,每一张银行卡都是他的性命,决不能沉入在溪水之下。
  肇焱已经精疲力竭,而且身体站在浅水中瑟瑟发抖。
  别说他已经喝了一口水,几十口水都喝了。

  “嘿,”萧雪鑫对着肇焱喊,“我说小子,你再不吃点解毒的丹药,就死在水里了。”
  肇焱颤巍巍的走到岸上,回到萧雪鑫和申德旭的面前,两手在地上摸索,刚才萧雪鑫把他随身的事物扔了一地,其中就有他携带的解毒用的药物。毕竟他是破丹术士,有破解各种丹毒的解药。

  肇焱捡起了一个小玻璃瓶子,手筛糠一样把瓶盖拧开,然后放到嘴边,一仰脖子,全部吞下去。
  肇焱身上的溪水渐渐的干了,他也知道自己无法在溪水里把银行卡再打捞出来,接着捞下去,不被淹死,也被毒死了。肇焱的眼睛看着申德旭和萧雪鑫,十分的恶毒。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萧雪鑫冷漠的说,“再说了,这些钱本来就不是你的,你为了这些钱把你师傅都炸死在滨海的那个化工厂……哦,话说回来,我也一样看不起你的师父,他落在我手上,我更不会客气。”

  肇焱看看申德旭,眼神更加怨毒。
  申德旭把手摆了摆,“我不能永远躲着你们,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怕你,当然我要是不这么躲着你,你也不会主动来找我是不是?”

  肇焱慢慢的点头,“我真的佩服你们,论心机,我自愧不如。”
  “过奖了,”萧雪鑫扭过头,对着申德旭说,“果然是他会主动过来,你赌赢了,我欠你十块钱。”
  申德旭说:“不是我猜的,是王鲲鹏算准了。”
  “不管怎样,”萧雪鑫说,“我总算是替滨海的那几个老哥们出了一口气。”

  肇焱见两个人已经根本就不看自己一眼,把自己视若无物。于是慢慢转身走掉。
  “小子,”萧雪鑫在肇焱的身后大喊,“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去下游干净的溪水里去。”

  肇焱没有回答,他已经这两人折辱到了极点,只想离开的越快越好。但是走了几步之后,突然明白萧雪鑫为什么要这么说了。

  肇焱的身体表面窜出了一层火焰。
  他的身体在太阳的照射下,已经干了,而沾染的白磷在干燥的空气中,开始自燃。
  肇焱拼命撕扯衣物,然后跳入溪水的下游。
  当他再从溪水里出来,洗净了身上的白磷之后。慢慢走到申德旭和萧雪鑫面前。

  肇焱的衣衫破烂不堪,萧雪鑫哼了一声,脱下自己的外套,扔给肇焱。
  而肇焱的手里,拿着刚才好不容易从溪水里打捞起来的银行卡,绝望的看着银行卡已经融化扭曲。
  肇焱抬起头,一声不吭,披上了衣物,蹒跚的离开。他的身体已经烧伤了多处,皮肤表面也吸收了部分白磷。他下辈子所有的精力,都要去慢慢化解身体里的毒素。再也没有能力与申德旭作对。

  萧雪鑫深吸一口气,“我的忙,就帮到这里了。你好自为之。”
  申德旭拱手,“这次之后,我就也打算退休,跟长江打了一辈子交道,我想去没有大江大河的地方去住一段时间。”

  “那就去西北吧,”萧雪鑫说,“听说那里一年都难得下一场雨。”
  今天没了
  申德旭走到丹炉旁,把手掌贴在炉壁上极短的时间,然后嘴里念念有词,计算温度和时刻。
  萧雪鑫说:“鹿矫,失传了这么久的方子,你有把握吗?”
  申德旭回答说:“有!”
  “你后面的日子不好过。”萧雪鑫摆手,“可惜我帮不了你了。”
  “我这辈子见过两个人,他们能在旁人觉得绝无可能的情况下,把事情做成了,一个是我当年的领导孙拂尘,他的厌胜术能够瞒天过海。”申德旭佩服的说。
  萧雪鑫恩了一声,然后说道:“另一个就是王鲲鹏了。”
  “是啊,”申德旭回答,“这两人在我看来都一样,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成。”

  “我先去青海了,”萧雪鑫向申德旭告辞,“希望你能活着过来,我们都老了,没事应该钓钓鱼,下下棋什么的……保重。”

  萧雪鑫临时到了湖北来,对付了肇焱,给申德旭帮了一个大忙。可是申德旭下一轮的对手,萧雪鑫无法再助拳了。
  炼丹到了一定的境界,丹炉里的药石开始融合,炼化出元丹的雏形的时候,会有无数幻像出现,而且会招引无数妖魅来吞食,从而冲破渡劫的这一关。
  炼丹术,不单是有破丹术士来破坏,还要保护丹药不能被偷走,而且最总要的申德旭必须要面对自己内心中幻化出的各种幻境和妖邪。
  最关键的是,申德旭如何去甄别真实和幻象。他的困难还没有真正的开始。这就是萧雪鑫说为什么帮不了他的原因。
  申德旭要炼就的鹿矫,对王鲲鹏非常重要。不过申德旭内心里十分有信心,他知道王鲲鹏会做到,就像当年他相信孙拂尘能做到一样。


  长阳的半岛上,徐云风在脚下的泥土上,用徐夫人剑画了一个“O”型的圆圈。跟王鲲鹏预测的一样,申德旭绝对非一般的术士,否则当年也不会被孙拂尘看重,作为自己的副手。
  徐云风想着申德旭要练就的鹿矫,不仅摇头,希望王鲲鹏是有道理的。历史上那么多人吃了什么仙丹,以为要飞仙,结果立即七窍流血,浑身燥热,中了丹毒而死。
  王鲲鹏太想成功了,什么方式他都要去勉强去尝试。已经超出了他自身的极限。炼丹术,药石配方、温度、火候、时间……各种因素都不能偏差一丝一毫,否则就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谁知道申德旭炼出来的鹿矫,到底是金丹,还是一团硫化汞。申德旭白瞎了几百两黄金,也就罢了。但是把王鲲鹏给药死了,这事就变成了一个大笑话。
  诡道的司掌,一代术士宗师王抱阳,因为吞服金丹而死,这事听起来,怎么都是一场让人哭笑不得闹剧。徐云风把徐夫人剑收起来,心里想着,申德旭你这个老狐狸,千万别出乱子,一定好好的看好你的丹炉。


  七眼泉上,王鲲鹏在地上画了一个棋盘,在去位五六路画了一个圆圈。然后换了一个位子,在平位一八路上画了一个摁下一个圆坑。
  整个棋盘相互胶着,无法分出胜负。因为王鲲鹏在跟自己下棋,王鲲鹏每下一子,就把自己刚才的思路全部忘却,然后回到对手的状态,继续思考下棋。

  王鲲鹏看了看棋盘,叹口气,一把将棋盘全部抹掉。
  他不是徐云风,徐云风可以做到分身两人,与自己下棋。王鲲鹏太聪明,无法做到分身两人。
  但是王鲲鹏没有放弃,重新画了纵横十九道,然后在上位四六路恩了一个圆坑,接着又做到对面,在入为四四路画了圆圈。

  王鲲鹏下了几手之后,更加的烦躁,思维分化为两人是与生俱来的本领,或者是精神分裂的疾病,偏偏世界上那么多人是精神分裂,王鲲鹏却绝对不是。

  王鲲鹏心情烦躁,再次把棋盘抹掉。于是把双手放到面前,左手拇指点在小指头上,右手拇指点在食指上。然后拇指飞快的在指头上按着相反的顺序划动,可惜片刻之后,两个手指的动作归于统一。

  “这是入门的办法,”王鲲鹏想起读书的时候,徐云风两个手掌的拇指不停的点着相对的指头,得意的对王鲲鹏说,“你看,双手每个指头相碰,都不是同步的,你做到了,我再教你可以一手画圆,一手画方,跟郭靖一样。”

  “这个傻子,”王鲲鹏摇头,“为什么他就能轻松的做到……”
  王鲲鹏停止了动作,他听到了有人从湖水上过来了。

  王鲲鹏知道是谁来了。他走到岸边,看着一个中年道士,稳稳的漂浮在湖面上移动。等看的仔细了,中年道士的脚下垫着一块木头,手里挽着一根细细的绳索,而绳索的另一头,已经缠绕在湖心小岛,岸边的一棵树上。

  王鲲鹏看了看绳索的尽头,在看看天空,一只乌鸦落在树枝上。王鲲鹏心里顿时明白了,自己在下棋的时候,玩了这么一个小动作。

  熊浩比起三年前老了很多,头顶偏右一掠头发全部变白,而且蓄了三缕胡须。比起当年初出茅庐的那个年轻道士,现在飘在湖面上,有了些许仙风道骨的模样。

  熊浩走上岸了,想着王鲲鹏作了一个揖,“王兄,我们又见面了。”
  王鲲鹏看见熊浩脚下的布鞋,连一丁点都没有打湿。不免佩服,他的本事长进了很多。
  王鲲鹏回礼,“我记得我们当年说过,再见面的事后,我们就是敌人了。”

  熊浩笑起来,“你是我最尊敬的人,做你的敌人,运气不太好。”
  “我还以为你最尊敬的是张真人。”王鲲鹏反驳,“我可担当不起。”
  “张真人是我的长辈,”熊浩说,“不能相提并论。”

  王鲲鹏看着心平气和的熊浩,不免想起当年,也是在脚下这片地方,那时候七眼泉这片范围还不是湖泊,而是大片的耕地……红水阵启动了,熊浩和他共同对付宇文发陈启发的阵法。
  时间过得真快。
  都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现在才过了三年,七眼泉变成了湖泊,王鲲鹏和熊浩从一起对敌,变成了敌人。



  熊浩还是那么一副与人无争的模样。而王鲲鹏却如临大敌,对熊浩十分的忌惮。

  熊浩看出了王鲲鹏的心思,拍了拍身上,“我什么都没带,以王抱阳的本事,也应该看得出来,我是一个人过来的。”
  王鲲鹏知道熊浩没有说假话。

  “我大老远的跑来,”熊浩摊着手,“你就打算让我跟你一直这么站着吗?”
  王鲲鹏伸出手,比划着树林里,“没什么好招待,只有石头能坐。”

  熊浩走到了树林中,坐到了青石上,看见了刚才王鲲鹏没有抹尽的棋盘,“都说寂寞英雄独饮,没听说过独自下棋的。”
  王鲲鹏摇头,“弄不了。”

  熊浩看了看地下,“其实我也喜欢下棋,但是下棋是一个很讲究的事情啊。”
  王鲲鹏问:“下个棋而已,随便在地上画十九道格子,就行了,我师父师伯,连画格子都免了。你难道还要讲究让人在旁边给你端茶倒水才肯下棋。”
  “我没资格跟你下,”熊浩说话的语速越来越慢,“但是要跟你下棋的人,需要棋盘……”

  王鲲鹏听了这句话,眼睛看着地面,头并不抬起来,熊浩是来跟自己下最后的通牒。七星阵法第一轮的对手已经差不多过去了。除了天枢的宋银花,张元天在第一轮已经全部失算。

  现在熊浩巴巴的跑到了七眼泉,当然不是来跟王鲲鹏叙旧的,果然打了招呼之后,就直入正题。

  “棋盘被我藏起来了,”王鲲鹏说,“张真人要来找棋盘,就凭本事来拿。”
  “四大家族的魏家,苗家,钟家,和你们诡道都是西南外道,黄家跟你们诡道渊源很深,清静派方浊是老严给你留下来的,炼外丹的申德旭是当年孙拂尘的副手,你还找了一个徒弟邓瞳。”熊浩扳着指头,一个一个把七个星位都说了,“也难为你临时凑齐了这几个镇守星位的家族和人选。”

  “我知道在张真人的眼中,他一定看不起我们这些道教外道,”王鲲鹏说,“可是我既然把他们都请来了,而且他们都愿意跟着我帮忙,我没有理由,半途而废。”

  熊浩到这里来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他受了张元天的指派,过来向王鲲鹏询问棋盘的下落。
  而棋盘,就是长江里被申德旭发现的那块巨大的铁板。
  那块巨大的棋盘,被赑屃和傲天一直守护的巨大铁板,隐藏在浩浩长江之中,三峡古道其余的入口已经全部被封闭,只剩下了赑屃和傲天守护的入口,而这个入口,必须要由棋盘来开启。

  王鲲鹏和张元天都在暗中留意铁板的下落。没想到无意中被打捞铁锚的非法打捞者在长江里捞到了棋盘,
  万幸中的万幸,申德旭立即接手了这个铁板。并且请来了长江上的治水人,还第一时间通知到了王鲲鹏。
  如果申德旭通知王鲲鹏的时间晚两天,张元天就得到了消息,抢在王鲲鹏之前,把申德旭控制,得到铁板。然后根据铁板进入古道。
  今天没了
  这样张元天就能够去面对梵天孙六壬。
  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巧合,申德旭请来了王鲲鹏,王鲲鹏在张元天赶来抢夺铁板之前,把铁板重新放入了长江里的某个地方。
  但是铁板既然重现,隐藏在江底千古棋盘已经重见天日,张元天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王鲲鹏隐藏了铁板之后,知道张元天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把铁板从长江里找出来,王鲲鹏被逼到了绝境,只能布置七星阵法老阻拦张元天抢夺铁板,他毫无选择的余地。

  这些事情,熊浩当然也是十分的清楚,熊浩叹口气,“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我就想不明白,你到底是图个什么?”
  “因为我决不能让张元天进入古道,再去面对孙六壬。”王鲲鹏摇头,“这个是我决不能允许的。”
  “你有没有想过,”熊浩说,“如果的你做的这一切是错的呢?”
  “梵天的能力太强大,”王鲲鹏说,“这个位置,不能给一个想改变规则的人。”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熊浩逼问,“难道你接触过梵天。”
  “是的!”王鲲鹏知道决不能把徐云风吐露出来,于是说,“我见过。”
  “原来如此,”熊浩明白了,“可是你竟然没有答应,你为什么不答应?”
  “我也不知道原因,”王鲲鹏开始掩饰,“也许我当时变傻了吧。这个世界上总有人脑袋却一根筋。”

  “我真的想不明白,”熊浩说,“你如果真的有机会接触到这个层面,你一定不会拒绝。你既然拒绝,就绝不会摆下这个七星阵法……你现在一定非常后悔你当初的决定。”

  “是的,我后悔了,”王鲲鹏抬起头,“那又怎样?”

  熊浩沉默很久,对王鲲鹏说:“我以为我很理解你,看来我错了。”

  王鲲鹏恨恨的说:“你知道我现在每天要骂多少遍吗,当初那个傻逼,竟然放弃了这个选择,如果我当时不犯傻,现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熊浩的眼光和王鲲鹏对视,“我自己本事一般,但是我看人的眼界很高,天下道门众多,术士无数,真的能让我敬佩的,除了张真人,就只有你。”
  “谢了。”王鲲鹏拱拱手,他知道到了这种境地,熊浩说的一定是肺腑之言。
  “如果不是因为铁板的事情,”熊浩摇头,“我一定和你是最好的朋友。”
  “不敢当。”王鲲鹏警惕起来,“希望这句话,不是张真人授意你跟我说的。”
  “你这么说,就是瞧不起人了。”熊浩笑起来,“就不是我敬佩的王鲲鹏。”
  “对不起,”王鲲鹏见熊浩如此坦荡,“很可惜,这就是命了,我们之间只可能是对手,而非朋友。”



  王鲲鹏突然暴起,一把将熊浩的衣领提起来,“你扯了这么多闲话,现在跟我说什么朋友,你他妈的配做我的朋友吗?”
  熊浩猝不及防,眼睛的的瞳孔瞬间放大,但是王鲲鹏立即把熊浩两眼之间的印堂穴用指头摁住,“你真的觉得你这种蛊惑的手段能用在我身上?”
  熊浩挣脱了王鲲鹏的手,退开两步,与王鲲鹏对峙,“你说翻脸就翻脸。”
  “我没拜师之前,”王鲲鹏说,“学过催眠,虽然本事不大,但是至少明白一点路数,你从一开始就跟我套近乎,让我惦记和你之间的交情,然后把我的这种情绪放大,希望我就此放弃……我说错了没有?”

  熊浩的目的被王鲲鹏揭穿,一时半会缓不过神。
  “张元天要棋盘是吧,”王鲲鹏走到一棵树边,折了一根树枝下来,飞快的用树枝在地下画了纵横十九道,“我先跟你较量一下。”
  “我知道你是业余四段,”熊浩说,“很不巧,我从小也跟着我师父下棋。”
  王鲲鹏伸了伸手,“别废话,我先提醒你一句,你的那套对我不管用。”
  熊浩在王鲲鹏对面坐下来,在平位四四路摁了一个坑,“我是客人,我先下不坏规矩吧?”
  “不坏规矩,”王鲲鹏在随即画圆圈,落了一子,“你知道我们的诡道的规矩是什么吗?”
  熊浩顿时呆住,手指摁向去位四四路的时候,手指在颤抖。
  王鲲鹏把一把并不锋利的开山斧扔到了棋盘边,斧头与地面的石头发出了哐啷的碰撞声。
  王鲲鹏又落了一子,然后把画圈的手掌伸到熊浩的面前,熊浩看的清清楚楚,王鲲鹏的手掌只有四根半指头,最末端的小拇指只有短短的一截。

  熊浩的额头开始冒汗,王鲲鹏却气定神闲。

  五个小时之后,熊浩脸色苍白,手掌缠绕了一层厚厚的棉布,棉布是从他的身上的道袍上割下来的。
  王鲲鹏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明明棋力不如我,”熊浩虚弱的说,“却从最开始就跟我发力搏杀,哪有你这样下棋的,跟刚学棋的新手一样死缠烂打。”
  “你在意的是你手指头,”王鲲鹏说,“我在意的是我的一条命。”
  熊浩明白,原来玩心眼,用气势压倒对方,自己根本就不是王鲲鹏的对手。现在两人已经分出了胜负,明明自己的棋力高处对方一截,但还是输了,再比拼法术,多半也是自取其辱。
  熊浩颓丧转身,走到湖水边,犹豫着怎么离开。
  王鲲鹏在熊浩的身后说:“其实……你从来没有跟人动过手,对不对?”
  熊浩点头。
  “所以这就是张真人和老严的区别,”王鲲鹏说,“在老严把我推到这个位置之前,把我往死里整了很多次,我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从来没有想过寻求老严的帮助。可是你呢……张元天舍不得让他身边的送死,结果培养出的接班人,就是你这样的废物。”

  “这就是你敢跟张真人叫板的理由,”熊浩不断地摇头,“你真的认为你和张真人处在同样的地位了吗?”
  王鲲鹏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是的,他没有达到这个层面,但是还有疯子,现在他确定了,张真人不知道疯子的存在。孙六壬为疯子付出了太多,厌胜术,能蒙蔽天运的厌胜术,蒙蔽张元天当然是不在话下。

  熊浩的气势已经懈怠,无法跟过来的时候那样,踏水而行。王鲲鹏指点熊浩:“还记得三年前的水闸的位置吗?”
  “当然不会忘记。”熊浩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按照当年的布置,在湖水下钉下了木桩,”王鲲鹏说,“你按照水闸的方位,就可以走过去。”

  “你疯了吗?七星阵法还不够!”熊浩把身体转过来,“你真的开启了红水阵!你忘记了当年宇文发陈的下场?”
  “我上了七眼泉,就没有想着能活着离开,当年宇文发陈的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吧,”王鲲鹏说,“如果你刚才跟我对弈,你赢了,我会切掉自己的一根指头,但是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还有八根指头,指头没了,还有脚趾,脚趾没了,还有耳朵和眼睛,你觉得你是抱着这个决心跟我下棋的吗?”

  熊浩心若死灰,王鲲鹏说的没错,法术也许真的不是决定胜负的唯一因素。他慢慢的踏上了水下的木桩,慢慢一步步走着,然后对着王鲲鹏说:“王兄,你的本事和毅力我见识了,但是你能确定七个星位的帮手,都能跟你一样吗,七星阵法牵一线而动全局,任何星位出了闪失,你就全盘皆输。”

  “尽管放马过来,”王鲲鹏哼了一声,“我们在这里等着。”
  “天枢的宋银花要面对的人,”熊浩说,“是祝由科的方巍,他昨天就已经到了官庄。”

  王鲲鹏不再说话,他当然知道熊浩的意思,祝由科的法术就是苗家放蛊的克星。祝由十三科,全部靠禳邪治病,苗家放蛊在祝由科的面前,处处受制肘。
  祝由科与湘西的魏家不同,魏家是明代之后的后起之秀家族,而祝由科是中土流传已久的传承。是道教在湘西的一股重要的教派。
  祝由科很少与外道交往,因为他们从不与魏家、钟家为伍,并且祝由科的法术,处处针对苗家。

  而方巍,就是祝由科的一派中最声名显赫的传人。他出手针对天枢,宋银花的确是毫无胜算。
  王鲲鹏看着熊浩已经离开,慢慢的坐下来,看着地面上的一小摊血迹,鼻翼抽动。他在担忧一件事情。
  如果宋银花不肯原谅当年何欢、何跃两兄弟与苗家之间的恩怨,魏如喜就算是到了官庄,宋银花不愿意接受魏如喜的帮助,她无论如何也对付不了方巍。

  王鲲鹏暗自期盼,魏如喜老爷子一定能做到,决不能看着方巍击败宋银花!而魏、苗两家的恩怨,实在是难以化解。

  王鲲鹏把阴阳四辩骷髅拿到手中,嘴里默念:就差最后一个星位了,就差一点,一定要扛过去。
  今天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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