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面金剪——————民间老裁缝的惊悚回忆录

  第333章:冥界的鬼巴掌
  当我飘在了鬼门关外的时候,周围熟悉的场景,就和当年樱沫带我阴间的时候看到的一模一样,我确定,我已经死了,死在了那个被我爱了一生也恨了一生的男人的母亲手里。
  我正凄然笑着,漠然感叹着,朝着鬼门关走去,忽然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鬼魂立在了我跟前,岿然不动地立在那里,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抬眼看了看他,被吓了一跳,是师父,五年前他的魂魄来找过我,一别就是五年,没想到在阴间的路上,还能遇见。
  “师父……”我愣愣地看着师父的脸,发现他苍白的脸上的眼神仍旧那么冷漠,就像我第一次在云夕城大街上的角落里看见他,他把我从雪地上拉起的时候,看我的眼神一样冰冷。
  “回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师父看着我冷冰冰地说道。
  “不回去了,回不去了。”我凄然笑着,凝望着师父的脸,轻声叹道。
  师父一把拽起我,我被他拉着飞了起来,飞在了幽暗阴冷的世界里,他把我带到了阴间的一座石崖上,又松开了我的胳膊,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灰色的绢帕,给我擦了擦额头上的鲜血,皱着眉看着我的脸说道:“我送你回去,你还有事没完成,不能来这里。”
  我看着师父的眉眼,那么多年他一直披着人皮生活,我这还是第二次看见他真实的模样,他的面容看起来也才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只是我猜不到他死的时候到底是哪个年代的人。我看着他的双眼,眼睛很亮,然而眼神永远都是那么地冰冷,冷得让人看了会胆怯,冷得让人无法揣测得到他的内心。
  “回去吧,你不该来这里。还记得当年我交给你的任务吗?”师父看着我的眼睛低声问道。
  “记得啊,师父临走之前叮嘱我,让我务必找到自己的心脏,然后一把火烧掉。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师父的脸,低声回道。
  “小薛头那个孽徒应该已经长大了,也已经找到你了吧?你回去问他,他知道在哪儿,当年他瞒着我偷偷换下了你的心脏,这个孽徒,就是一个孽障!”师父看着我生气地说道。
  我坐在了石崖上的一块石头上,疲倦地叹道:“师父,我好累,您就让我待在这个地方吧,我不想回去了。我的儿子不认我,楚烨这个孩子竟会错爱上我,还有薛世人他的转世,他还是当年那个德行,关键是他娘恨透了我,死也要拉上我,我真的好累!”
  师父一把将我石头上拽起来,抓着我的胳膊,瞪着我说道:“没出息的丫头!给我回去!去找小薛头那个孽障,让他带你去找到你的心脏,然后用噬魂岩的火把心脏烧成灰烬!要快!”
  “我驾驭不了他,我不想回去了。你们都有事瞒着我,几十年了,我一直不知道我到底是活在怎样的一个世界里,我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想躲起来,可是躲起来也没用,他还是找到我了,现在我死了,终于可以解脱了,可是师父你还是不肯让我摆脱那些纠葛!我不想听你的话了!”我愤然挣脱开师父的大手,蹲在了地上,倔强地用双手抱着一块冰冷的大石头,害怕师父把我丢回了人间。
  可是我低估了如今身为冥界大阴司的师父的能力了,他一脚就踹飞了我抱着的那块大石头,像拧一只兔子一样,把我从地上抓了起来,看着我的眼睛,狠狠地打了我一耳光,怒斥道:“没出息的丫头!你不回去也得回去!完不成我交给你的任务!你永远都别想来这个地方!来一次,我就把你打回去一次!”
  我被师父的一耳光扇晕了过去,飘进了一个混沌黑暗的空间里,也不知道飘了多久,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睡在了水潭边的荒草丛里,头疼欲裂,浑身冰冷,天空飘起了雪,我从荒草丛里爬了起来,浑身湿淋淋的,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好像是崖底的水潭边,只是四周都找不到梵之母亲的身影,我不知道她是走了,还是死了,一想到她誓要置我于死地的眼神,我就心有余悸……
  死并不可怕,而是活着去面对比魔鬼还凶悍蛮横的人。只可惜如今,我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拿出了身上斜挎着的布袋里的玉笛子,吹了一曲驭狼曲,召集了附近的野狼,让他们给我领路,领我回我的农庄,只是头狼告诉我,路途很远,山上下雪了,天寒路滑,让我做好长途跋涉的心理准备。
  有一群野狼领路,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恐怕就是夜路上的恶鬼看见了我,也要忌惮我几分。天黑的时候,群狼把我带到了一个暖和的山洞里,头狼给我叼来一只野兔,连皮都给我剥好了,我找来了打火石,在山洞里升起了一堆篝火,把野兔烤熟了,也烘干了衣服,温饱后就躺在了篝火旁休息了,有狼给我看门。
  天亮的时候,我醒来了,头狼告诉我,说至少还要走三天的山路才能到达大峡谷的农庄那里,我有些着急了,万一岑梵之找不到我,万一他以为我死掉了,他会不会把我的羊和马都抛弃了,我有些等不及了。我询问头狼有没有捷径,头狼告诉我,有条捷径,不过要跨越一条十几米宽的天堑,跨过去的话,一天之内就可以回到农庄。
  头狼说他是做不到的,天堑太凶险,还有十几米的宽度,天堑下面是一片石滩,掉下去就会摔得粉身碎骨,我想了想,自己会飞啊,大不了到时候一跃而起,飞到对面去,再召集对面山野里的狼群,让新的野狼继续给我领路。
  我选了捷径,头狼把我带到了一座山顶上,把我护送到了天堑边,就都退回去了,一排排站在我身后,等着欣赏我这个老妖怪是怎样在雪天里飞到天堑对面去的……
  才十几米而已,我不费吹灰之力就飞到了天堑对面,身后的野狼一个个仰天长啸着,给我喝彩,好像看见了传说中的天神一样,然而我其实就是一个来路不明的老妖怪而已。
  我站在天堑那边看着对面的狼群们高呼道:“都回去吧,谢谢各位狼兄送我!”
  狼群走到了崖边站成一长排,昂着头对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咆哮着,声音响彻天堑两岸,好像是在给我开路,又好像是在给我送行,我朝着他们挥了挥手,就转身赶路去了。
  来到了一片峡谷里,我又找不到方向了,随即拿出了玉笛子,吹了驭狼曲,又召集了一群野狼,让他们给我领路。走在一片密林里,雪越下越大,四周静悄悄的,带路的群狼好像嗅到了危险,脚步放慢了,我警觉地跟在他们身后,好像听见了野兽的低鸣声。
  忽然,在我们不远处出现了一只大黑熊,个头魁梧壮实,他站在我们的路前方,张着嘴看着我们,嘴里在流涎水,看来他以为自己是找到食物了,他挥舞着粗壮的双臂捶了捶他的胸口,发出了震彻山谷的咆哮声,吓得领头的狼群都退却了几步。
  “别瞎嚎嚎了,你不就是饿了吗?如果我们给你食物,你就会给我们让路对吗?”我看着大黑熊轻声问道。
  “我要吃肉!”大黑熊不耐烦地吼道。
  “好,有肉,马上就有!”我爽快地应道。很快,我让头狼带着几只狼去丛林里寻找猎物了,山野里的野兔多,没多久他们就叼来了七八只大野兔来,有黑色的,有灰色的,都还是活的,大黑熊得到了食物,甘心地给我们让路了。
  天黑的时候,终于来到了农庄所在的大峡谷里了,带路的狼群都累了,都四散离去了。我远远地就看见了农庄里亮着灯,冰冷的心忽然就像被那点灯光融化了。只是,不知道是谁在那灯下等我。
  早安,天好冷,大家出门多穿点,晚上见。
  么么哒,哎呀好肉麻,楼楼忘了吃药了。

  第334章:一念佛一念魔
  来到了农庄的大院门口,我发现院门是虚掩着的,我正准备推门,忽然落南风听到了动静,兴奋地叫着跑了过来,看见是我回来了,高兴得跳得好高,扑在了我身上,欢叫着……
  “你回来了啊?回来就好。”我抱着落南风的头,心酸地笑道。
  只是我没有料到,鹭池也回来了,而且是大着肚子,看起来好像快要生了,我欣慰地笑了起来,鹭池看见是我回来了,也慢慢朝我走了过来,看着我的额头上的伤口说道:“快进屋吧,洗干净了涂点药,不然会留疤的。”
  “你们有宝宝了?什么时候生?”我激动地看着鹭池和落南风问道。
  “快了,就这几天,你回来真好,可以给我们的孩子取名字了。”落南风满脸幸福的笑,看着我高兴地说道。
  “嗯,我给你们的孩子取名字。”我看着落南风和鹭池笑着回道,说完跟着他们进院子了,走过院子的时候,我看见了屋内有个人影,看背影,我以为是傻和尚回来了,只是走近的时候才发现,不是傻和尚,而是念昔。
  念昔看见我回来了,忙出来迎我,对我说:“岑梵之他出去找你了,让我在山上帮忙看家,他已经出去两天了。你受伤了,我去给你找药来。”
  我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看见他关切我的眼神,觉得只要我好好活着,总有一天他会愿意喊我一声娘,他给我拿来了药,还帮我烧好了热水,我吃了念昔亲自给我的鸡蛋面后,洗了一个热水澡,擦了药,只觉得浑身酸疼,来到了大厅,想和念昔多聊几句,可是念昔这个孩子腼腆,不爱说话,我也不想勉强他接受我这个母亲,在大厅里跟他寒暄了几句后,我就回房间里疲倦地睡下了。
  只是一入梦就看见了师父,他在梦里怒斥着我,让我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心脏,直到我点头答应,他才肯罢休,才肯离开我的梦境。
  下大雪了,羊和马只能待在农庄里,吃着我在夏天和秋天里储备好的干草,念昔每天都会在屋子里升起炉火,等着岑梵之回来,他和梵之的感情好像比我想象得要深,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真正的缘由。
  念昔告诉我,他已经跑到了山顶上用手机联想到了梵之,梵之知道我还活着,马上就会赶回来了。时代是真正的不同了,新的通讯工具让我们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苦等苦熬了。
  两天后,梵之回来了,他面色苍白,背上背着背包,披着一身风雪,走进了院子,来到了屋子里,看见我和念昔坐在炉火旁,他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只是当着念昔的面,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晚上我们三个人包了饺子,落南风从峡谷里抓了三只大野兔回来,鹭池大着肚子,需要足够的营养,山上的积雪后,他闲下来了,不用帮我放羊了,每天闲着就往山里面跑,去抓野兔和野猪。
  入夜后,梵之并没有来我的房间找我,而是和念昔挤在了客房里,这样的他是不正常的,我也不想知道原因,来找我也罢,不来也罢,我和他之间终究都是剪不断理还乱。
  清晨起床后,我发现念昔在厨房里熬药,问他是给谁熬药,这孩子老实,撒谎的时候支支吾吾的,眼神闪烁,最后还是被我问出了真相来,原来是梵之受伤了,他在寻我的路上遇见了野兽,被山里的野兽挠伤了,是他用驭狼术召集来野狼,才让他死里逃生。
  我端着药来到了梵之的房间里,蛮横地扒开了他胸前的衣服,发现了他胸口的大伤口,表面一块皮肉直接已经被撕掉了,里面的血肉模糊,我给他清理着伤口,给他敷药,给他包纱布,从头到尾他都默不吭声,连半点的呻吟声都不发出来,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脸。
  帮他包完了纱布后,我又给他把衣服穿好了,药也不烫了,他端起药汤将苦涩的药汤一饮而尽,又漠然地躺下了,我想问他疼不疼,可是这不是废话吗?我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沉默的模样,心痛得无法呼吸,然而我却说不出一句心疼他的话。
  “你当年把我的心脏藏哪儿去了?”我看着静卧在床上的梵之轻声问道。
  “早就没了,几十年了,早变成泥变成沙随风散了,那是心脏,又不是石头。”梵之看着我的眼睛轻声回道。
  “师父让我找的,他让我找,一定是有理由的,说明那颗心脏一直都在。你不要骗我了,你一定知道关于我心脏的秘密,要不然当年你也不会像疯子一样耍心机挖了我的心脏。”我坐在床边,看着梵之的脸轻声回道。
  “他想害死你,我想让你活着。你别听他的。”梵之看着我低声说道,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听完他的话,我沉默了,我相信梵之,他是不可能害我的,可是我想不通为什么师父要害我,难道当年从他在街角碰到我那一刻起,从他收我为徒弟的那一刻起,他就有预谋了?不会的,师父对我那么好,又怎么会害我呢……
  越想越难过,难道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预谋?我看着梵之的眼睛,难过地哀求道:“那你告诉我吧,师父为什么要害我?他养育了我那么多年,还把最好的手艺都教给了我,他怎么会是想害我呢?你告诉我吧,我的心脏到底怎么了?”
  梵之忽然把我的手抓到了他的手心里,看着我低声说道:“坦白告诉你吧,你当年逃亡的时候,一路上是不是总觉得身后有小鬼在追着你?是那些小鬼特意把你引到云夕城的裁缝铺外的,这一切不是偶然。我师父收你为徒,是因为他事先已经查到了你的身世,在找到你之前,他曾经说过,如果不能改变你,就只能拿噬魂岩的火毁了你。他不是坏人,他也想让你活,可是他说你的性子太烈,怕哪天控制不了你,你会闯下弥天大祸,为了以防万一,他和我演了场戏,让你心甘情愿地把心脏交给了我。只是他老人家没有料到,你的前一世就是我的心上人,我怕他哪天会为了他的职责而不得已要毁了你的心脏,我就偷偷违背他的意思,把你的心脏藏了起来。”
  我回忆起十六岁那年那个逃命的冬天,确实每当入夜就有一些小鬼在我身后追赶我,让我阴差阳错地跑到了云夕城,原来,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我的命运早就被人操控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师父他老人家万万没有预料到,我的前世竟然是他的爱徒的心上人,所以,他的棋局彻底被他最引以为傲的爱徒搅乱了。他老人家也许心软过,也许动摇过,也许也曾想要放过我吧,毕竟我是那样单纯着敬爱着他老人家,为了救他,甘愿被挖心脏,为了给他寻猫眼泉,甘愿在沙漠里被千年女鬼利用……
  是的,师父一定心软过,一定挣扎过,因为当初鬼王找来的时候,他宁愿死也不告诉鬼王我的心脏被他的爱徒藏了起来。他也不希望我死,一定不希望。
  “难怪师父那么恨你,总是骂你,是因为你违背了他的意思,把我的心脏藏了起来,让他也找不到了。”我看着梵之苍白的脸,轻声地叹道。
  “只有我知道你的心脏的下落,他也奈何不了我,我就算变成鬼,变成妖,变成魔,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你的心脏的下落,不管师父怎么劝我怎么威胁我,都没用!”梵之倔强地看着我说道。
  “那你总可以告诉我吧?”我看着梵之轻声问道。
  梵之看着我的眼睛,沉默了片刻,对我说道:“不可以,我不会告诉你的。除了我自己,我谁也不相信。这世上只有我可以保护好你,你那么笨,又那么傻,你自己把自己卖了,你都未必知道。如果让你知道了你心脏的下落,我估计我师父会马上带我回阴间,把我关起来,到时候谁来守着你,谁来护着你呢?那时候,他老人家一定会用尽各种手段,从你嘴里套出真话来。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何苦呢?你傻不傻啊?为我做这么多,值得吗?”我看着梵之的脸,无奈而心酸地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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