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月影横斜,星斗灿烂。
屋内,气氛诡异。
“可把你请出来了。”花笑尘满身灰尘,头顶挂一缕蛛丝,正笑得眉眼齐飞。
花奴立在一旁,满脸惊奇。
空气里,洋洒着轻逸的细尘。
“唔。许久不曾见面了。”花笑尘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捧着海碗大小,形扁如簸箕的乌龟壳。
龟壳大体呈紫褐色,上面缀着诡异的螺旋状白色花纹。
“好奇怪的乌龟壳啊?”花奴蹲下身,感叹。
“嘘!”花笑尘抬眸,连忙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小阆最讨厌别人说他是乌龟了。”
花奴冷汗。
说罢,花笑尘朝她诡笑一下,而后开始左右摇晃手上的龟壳,“喂,小阆,别睡了,快醒来。”
片刻静默。
乌龟壳依然死寂一片。
原本神采熠熠的花笑尘,眉眼微睨,又将龟壳晃了几晃。
嗬,仍旧不见有何异常。
“公子,没动。”花奴说得心直口快。
花笑尘自觉面上挂不住,伸手挠了挠沾着灰的鼻尖,喃喃道:“奇怪。”
沉吟思索一会,他眉眼轻扬,吩咐道:“花奴到庭院里备点柴禾。”
说罢,他率先抱着乌龟壳到了院子里。
屋外,皎洁的月光,照在他带着幽诡笑意的脸上,“小阆还真是记仇啊!”
花奴从厨房搬来一捆柴禾,新劈的松木,刚晒过,还透着一股子木香。
“公子,柴禾来了。”
“唔,好嗬。”
花笑尘的手指微抬,“腾”一声,柴禾轰轰烈烈的燃了起来。
明艳艳的火光,将他的脸照的如同地狱红莲。
“小阆,你再不醒来。我便不客气了哦!”他阴测测的说。
花奴不禁惋怜的看那龟壳。
龟壳纹丝不动。
“唉。”花笑尘叹一声,而后将手上的龟壳扔到了火里。
噼里啪啦。
庭院里,热浪滚滚,一把火烧的那个热闹。
花笑尘目色沉沉,背手立在火边看火里的龟壳。
因为太近,微微风来,妖娆的火舌甚至舔到了他的衣摆,但又无法燃起。
从花奴这边看过去,就感觉这人浴火而立一般。
灼灼然生华,孑孑然无尘。
花奴这般看着,突闻雷霆般的巨响。
就像头顶有雷在滚动,大地都簌簌的微抖起来。
不过,不用看天,花奴已警觉的发现这声音正是来自眼前的火里。
“公子,小心。”眼疾手快,花奴冲过去,就要拉花笑尘。
他脚下的火光就在瞬间,变成无数飞火,朝四面乱窜。
熊燃扑面,烈烈含风。
花笑尘脚一抬,裹着拉他的花奴,一起弹飞起来,落在屋檐上。
“嘿。醒了。”他睥睨的望下庭院,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
阿噗——
一声咆哮,有庞然大物从无数飞火中蹿了出来。
花奴定睛一看,暗道,天哪,好大的乌龟。
庭院里,飞火落地,星星点点散在各处。
“阿噗,阿噗。”龟兽摇摆着头,声大如雷,竟然在不断的……打喷嚏。
随着它的喷嚏,有无数金黄璀璨的细屑喷出,而后漫天飞舞。
月华下,庭院里像下了场金光灿灿的雪,直绕人眼。
“啊呀呀,小阆真是奢侈。”花笑尘笑得甚是无害,“打个喷嚏都是黄金。”
说着,就带着花奴飞下屋檐。
“哎呦,呛死我也。”龟兽如洪钟般的嗓音,粗犷厚重。
近在眼前,花奴打量,这龟兽长着龙头,头上有犄角,铁甲龟身,龟壳紫褐,有螺旋花纹,身后拖一条麒麟尾。
暮云四卷,皓月浮空。
龟兽咆哮一声,而后龇目怒然,铜铃般的眼眸闪着红光,“臭龙妖,胆敢对我烟熏火燎,实在可恨。”
呃,龙妖!
花奴咽口吐沫,偷瞄一眼花笑尘。
他神色亲和,笑的宠溺:“小阆睡得太沉,我无奈才这般为之。”
“哼”龟兽吐舌龇牙,恶狠狠道:“百年前,你骗我一回。此番竟然还有脸皮唤醒我。”
“啧啧。小阆说这话,就是生分了。当年我骗你,也是迫于无奈。再者,吾之名刻于汝之背,早是彼此定过契约的。此生此世,汝注定与我为奴。嘻嘻,你想反悔,也没用的。”花笑尘笑得有些老奸巨猾。
“狡诈的妖龙。”龟兽气哼哼的嘟囔,而后身子一翻,四脚朝天,露出花纹错杂的腹甲。
这是作甚?花奴瞧着稀奇。
龟兽摇头摆尾,忿忿然道:“碎兮,帮我挠挠。”
花笑尘只笑不动。
碎兮?花奴迷茫,这难不成是公子之本名。
“碎兮。挠挠。”龟兽突的变脸,两眼汪汪,做楚楚之态,“我睡了一百年,浑身都不舒服。”
嗬,这算是在撒娇吗?
天雷滚滚,花奴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不免咋舌。
“嘻。小阆今夜还是先随我去办些要紧的事吧。”花笑尘手对着腹甲一拍,身躯庞大的龟兽,便缩成了拳头大小。
“哼,一把人家叫醒,就是干活。”龟兽缓缓在地上爬着,嘴里碎碎念,“与你为奴,真是命苦……”
花笑尘不等龟兽说完,就将它一把捡起,塞到了衣袖里,而后与花奴一笑,道:“花奴且在家中,我带小阆去去就回。”
花奴本想多问两句,但公子已然身一晃,化作清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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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过的似乎有些漫长。
睡梦中的花奴噩梦连连,惊恐不已。
早上太阳高照的时候,她才心神不定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唔,好累啊。
她坐在床边禅半刻,只觉头脑昏沉,四肢乏力。
睡个觉也能这般累,真是奇怪。
屋外,阳光灿烂。
花笑尘和昨夜的那只龟兽,正在廊下喝酒。
当花奴走过去的时候,那只趴在酒杯边喝的欢快的龟兽,突的咆哮起来,头脚一下缩进了龟壳里。
“哈。它怎么了?”花奴揉揉闷疼得脑袋,有些惊诧。
怎么这龟兽看到她跟见了鬼似的。
“唔,没什么。小阆只是喝多了。”花笑尘似笑非笑的答,而他眸眼深处,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昨夜,公子何时回来的?”花奴跪坐一边,为他添酒,“许是睡得太沉,我竟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花笑尘端起杯子呷一口,答非所问,只道:“这样挺好。”
“唉,还做了许多奇怪的梦。”花奴摇头叹气,整个人精神萎靡。
“阳气虚,阴气盛,则目瞑,故嗜睡多梦。花奴无需焦虑,此乃夏季之常有症状。”花笑尘笑着如此宽慰。
“咦。”花奴突然惊了一惊,目色大变,“昨夜出去,可是有人伤了公子?”
“花奴何出此问?”花笑尘眉目微垂,顿了顿。
“你的脖子……”花奴目光如炬,盯着花笑尘脖颈看许久,“有一圈淡淡的红痕,像绑了一圈红丝线。”
“哦,是吗?”花笑尘抬手抚摸脖颈,愉悦一笑,“我倒没感觉到异常。想必是花奴看得眼花了。你再看看?”
花奴眨眨眼,凑上前一看,公子的脖颈,果然是光滑白皙,无半点痕迹。
“啊。真的是头昏眼花了。”花奴嘟囔。
呜。
旁边的龟兽,对着廊柱,以爪刨之,不知为何似乎非常气恼。
“小阆,再来喝点酒吧。”花笑尘招呼起来,而后又道,“不知花奴能否为我们去炒点豆子来。”
“哦。好。”花奴连声应答,而后起身虚晃着脚步朝厨房走去。
庭院里,热浪蒸腾,比之往日,更是酷热难当。
“碎兮。不如让我吃了她吧。”望着花奴的背影,小阆突然阴冷道。
花笑尘笑了笑,拿手敲他的头,“不得胡说。”
“哼。你看,昨晚的事儿,她已什么都不记得了。”小阆以爪刨地,“早晚,她的脑髓要被幻影虫吃掉。到时恐怕你我都拿她无可奈何了。”
闻言,花笑尘眸光一冷,“她的眼睛还未变色。”
“碎兮,可是舍不得了?”小阆突然诡异的以爪画了个圈,“就因为她的幻影里是你吗?”
“有或没有,我都会救。”花笑尘答的爽利。
“哈。碎兮可是喜欢上她了?”小阆突然跳上花笑尘的膝盖,仰着头,“就算昨夜,她攻击于你,甚至一刀砍了你的头,你都不曾怪她。”
“那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被幻影虫操纵了而已。”花笑尘用手弹了弹小阆的头。
“幻影虫靠幻影而成长,你猜猜这丫头是怎么幻想你的,以至于幻影虫这么快就能操纵了她。”小阆吐舌舔了舔花笑尘的手指,“她对你……肯定是垂涎三尺。”
“休得在此胡言乱语。”花笑尘收了笑意,脸色阴沉。
“哦。碎兮有麻烦了。”小阆突然莫名兴奋起来,在他腿上,滚了起来。
那笨拙模样,真是憨态可掬。
花笑尘看着他,苦笑不已。
这时,厨房里,传来碗碟击撞之声。
花笑尘与小阆俱是一震。
“公子,我的豆子还没炒完呢。”是花奴的声音。
然后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她似乎在厨房里跑起来了,“啊呀,公子,何事这般的急呀。”
“完了。又来了。”廊下,小阆一抖,连忙从嘴里吐出一圈金色的气浪,将自己与花笑尘圈在了里面。
花笑尘放下手中的酒杯,站了起来。
“喂。碎兮,你想干什么?”小阆张爪按住花笑尘的衣摆,恼怒道:“你难道忘了,昨晚她发作时,你闯过去,被她一刀夺了首级。”
“哼。大不了再受一刀。”花笑尘嘴角划过嗜血冷笑。
“喂,现在,在她眼里,只有那个幻影,你去也无用,只会自讨霉头。”小阆抑郁至极。
花笑尘伸手将他捡起,“小阆,我想看看,花奴到底在想什么?今日我就呆在你的结界里,不会被她发现的。”
小阆无奈垂首,嘀咕道:“碎兮一定是喜欢这丫头,一定是。”
淡淡的黄色光圈,飘进了厨房。
那里,花奴保持着奇怪的姿势,在满屋子跑。
她的右手往前伸着,似乎前面有人在拽着她。
但事实上又没有。
“唉。”小阆叹气摇头。
此刻,在花奴的眼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太阳透过窗棱,照进屋子。
她已经立在了花笑尘的屋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公子,何事如此匆忙?”
她抬头看眼前的公子,他蜜色的唇,还散着淡淡的酒香。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公子神秘一笑,“我想送花奴一样东西。”
“送东西?”
“对。”
公子带着她转入屏风之后。
那里衣架上挂着一件华丽的裙衫,月白色绣着兰花的云烟衫,逶迤拖地的嫩粉色宫缎绢云形千水裙。
“唔,好生漂亮的衣服。”花奴感叹。
“花奴,可是欢喜。”公子取下衣服,笑得温和,“你且穿上试一试,若是不合适,我着人再去改。”
“好。”花奴欢欣的点头。
说罢,公子走了出去。
花奴拿着衣服,心中弥漫起一股不能言明的雀跃,整张脸光彩夺人。
厨房的窗边,灿阳的光晕,柔和缱绻,早已与淡黄的光圈融合在了一起。
“小阆,闭眼。”结界里的花笑尘,如此说。
“哼。谁稀罕。”小阆不情愿的把头埋进了花笑尘的臂弯里,突然想起什么,抬头嘟囔,“碎兮,为何你自己不闭眼。”
花笑尘没有答他,只是侧过头,眼观鼻,鼻观心。
其实,在小阆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华丽衣衫。
花奴只不过是在厨房里,把自己的衣服脱了,又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哎呀呀,活在自己的幻想里,真是一件闹心的事儿。”小阆如此的感叹。
“原来,花奴想让我送她一件衣衫啊。”光圈里的花笑尘眉眼哀然,如此喃喃。
厨房里,锅中的豆子,已然被火烘的发黑,散发着刺鼻的焦味。
花笑尘叹口气,手指轻弹,将锅灶内的火熄了去。
而后,风一吹,淡黄的光晕,带着他们回到了廊下。
“碎兮,要叫醒她吗?”小阆问。
“不能。”花笑尘答。
“那我们……继续喝酒。”
花笑尘诡异一笑,定定道:“去东海。”
“啊?”小阆不满的叫起来,“昨夜才去过。”
原来,幻影虫细小若尘,通常是随风落人眼。心脉通眼,此虫勾人心念,遂成幻影。
在人沉迷幻影时,该虫慢慢成长,蚕食人之脑髓,而后逐渐取而代之,操纵身体。
人之幻影多是源自心中渴望而无已满足之人事,幻影虫怕受到外界干扰,使得人从幻象中醒来,于是往往会操纵人,将闯进或看破的人杀之,以绝后患。
昨日,吃西瓜时,花奴说眼睛模糊,花笑尘便已发觉了她眼中的幻影虫。
只是怕花奴忧惧,也怕幻影虫警觉,所以才假装道一声无碍。
但介于幻影虫之厉害,他乘晚间消食的机会,去陌上亭询问解决之法。
陌生亭的巫灵开出一方,以东海血珍珠磨成的粉敷于眼上,方能解救。
于是,才有了他回来找小阆帮忙一事。
但昨夜,他们在东海找了大半夜,都没有找到血蚌娘。
没有血蚌娘便没有血珍珠。
他们疲惫回到花府别院的时候,正巧看到花奴在廊下自言自语,喜不自胜。
当时,他并未想到花奴眼中的幻影虫会长得如此快。
只是走过去,喊了一声:“花奴”。
花奴便神色扭曲,而后手作利刃,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割了他的头颅。
花奴那般鬼魅森森的模样,着实让人心惊。
还好,幻影虫未能全部操纵花奴,她做出此番动作后,一个踉跄,便睡倒过去。直至今日早晨才醒来,而且还将昨晚的事儿忘了干净。
想到这里,花笑尘摸了摸脖子,眸中寒气逼人,冷冷道:“今日就算把东海翻个底朝天,吾也要找到血珍珠。”
花笑尘的话在这夏日里比酷暑还要灼人心。
小阆满地打滚,极度不满。
日已过午。
花奴坐在烈阳下,怔怔发呆。
她的面前放一碟炒到焦黑的豆子。
“面目全非啊,面目全非。”她用手指一粒一粒的拨弄着豆子。
炽热的阳光下,她浑身大汗淋漓,且黑气腾腾。
树枝上的蝉鸣,微弱而绵绵不绝。
“梦?幻?影?到底是什么呢?”花奴嘟囔。
到底公子有没有给她买衣裳呢?
到底豆子为何会炒焦呢?
……
门“吱呀”一声,开了。
花笑尘闲散的披一件长衫,懒懒靠在门边,唤:“花奴,过来嗬。”
花奴回头看那人如画般的容颜,站起身,走过去。
“公子,何事?”她干涩着嗓音问。
“水又变热了,帮我再添一些井水。”花笑尘湿漉漉的发还在滴水,轻薄的衣衫,被身上未擦的水洇湿了,贴在肌肤上,透着说不清的诱惑。
“哦。”花奴不敢抬头看他,闷闷点了一下头。
“谢谢,花奴。”花笑尘噙着笑意,低下身子,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花奴为何不看我?”
因为泡了水的缘故,他的脸光泽而温润,连薄唇都有着不一样的风情。
咕咚。
花奴咽了口吐沫,微微垂眼,喉咙里烟尘滚滚,似乎极其的渴。
“花奴嗬!”花笑尘轻烟般的叹,“还差一点点哦,你就全部是我的了。”
说着这样的话,他的眼里,流光溢彩。
花奴头重脚轻,呼吸大乱,连脑仁都不自觉的闷疼起来。
“公……公子,我去打水。”
她一阵烟似的,逃离开去。
花笑尘懒洋洋的笑,而后进了屋。
水井边,传来哗啦啦的打水声。
花奴蹲在井边,大口大口的喘息。清澈的井水在木桶里散发着淡淡的清凉。
她掬一捧水覆在脸上,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咦。
花奴以袖擦了擦脸,惊疑的看向了水桶。
头顶阳光热烈,水桶内的水面,光鉴如镜。
花奴照着水,定定看向水中的自己。看了许久,她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
而后她才站起身,拎着水朝卧房走去。
屋内,花笑尘立在浴桶边,笑吟吟的看她。
待到水差不多时,花奴道:“公子,可以了。”
“哦。”花笑尘眉眼轻抬,伸手拽住了她,“花奴,水凉可降暑,不如一起。”
花奴怔了怔,而后突兀的笑了起来。
身旁的浴桶里,水清可为镜。水面倒影里有她,却无花笑尘。
“是啊。一起啊。”她收回目光,幽幽的说
然,话未落,她就出了手。
她的速度极快,尖甲骤生的五指刷过花笑尘面颊的时候,带去了他一层皮肉。
只不过,随之,花奴就感到了自己的右眼,像被刀割一般的巨痛起来。
“哎呀呀。怎生办?”花笑尘垮着血肉模糊的脸,笑得幽森,“竟然这般快就被你看破了。”
“哼,邪祟。”花奴咬牙忍痛,再次出手。
花笑尘飘逸如雾,空气里是他笑嘻嘻的声音:“啊呀,花奴,你怎的舍得伤我,我是你的公子呀。在心里,你不是喜欢都来不及的吗?”
“闭嘴。”花奴暴喝。
“唔。你害羞了。我知道的还好多好多。”花笑尘如鬼祟魅影,飘忽来,飘忽去。
花奴化作黑气追随击之,整个屋里如大风肆虐,凌乱一片。
“你想要我帮你梳发髻,你想要我为你画眉点唇,你想要我送你花布赏……哈哈”花笑尘的声音就像一把锤子,声声击在花奴的心头,让她羞愤不已。
“邪祟,闭嘴。”花奴禅定片刻,而后一个纵身,卡住了他的脖子。
“啊呀,花奴,你真的好可怕。你那么爱嫉妒,你嫉妒外面栀子树上的夜南,你嫉妒这屋里挂着的那副龙形仕女画,你嫉妒那日靠在我身上的菩姽……”花笑尘依然笑意绵绵的滔滔不绝,这让花奴恨却又不忍。
公子,为何偏偏是公子的脸。
“嘻嘻。花奴,你还想要我带你去妙境,想要我……吻你……”
该死的,还在一声一声的说着,花奴心头大怒,手指用力,真想勒死他。
“哈。你看看,你……恼羞成怒了。”花笑尘歪着脸,说。
花奴牙齿“咯咯”作响。
“花奴,你杀不死我的。我生于你的幻想,你一日幻想不断,我一日不亡。除非,你挖了自己的右眼,嘻嘻。”花笑尘舔了舔唇,“我呀,通过你的眼,入了你的脑,马上就要把你吃掉咯。”
花奴心中震惊,整个人怒极而抖。
“吃了你,变成你,我再去吃那条龙。嘻嘻。”花笑尘狰狞的说,口气狂妄极了。
“吃了我,吃公子?”花奴嘴一扬,忽的笑了起来,“你这邪祟想得倒美。吾不成全。”
话毕。她手指一勾,尖尖的指甲,探入了自己的右眼中。
撕裂之痛,随着汩汩的血,将她淹没。
“啊呀,你这狠绝的女子。”
花笑尘尖啸不止,化作了泡影。
不绝于耳的尖叫,开始从花奴的右眼里传出来。
“少一眼,总比被吃掉好。”
花奴心下狠虐,整个人痛的滚倒在地,但手依然从右眼眶中,揪住一团往外拽。
眼球迸裂,血脉尽断。
一条长长的黑而光滑的虫随着花奴的手指,被揪了出来。
那条虫挣扎扭曲着,似乎还想往里钻。
“嗬。也不过如此。”满脸血污的花奴,一如地狱罗刹,笑的轻蔑。
“你……好狠。”黑虫摇晃着身子,尖啸不断。
“由吾生,由吾灭。”
花奴的手上,“腾”的蹿出一串黑色火焰,将那黑虫灼成了灰烬。
骨碌碌。
挂在眼眶外的眼球,滑落在地,滚出了好远。
花奴空洞着血汩汩的右眼,拿左眼看那地上的眼球,面色沉寂如灰。
她踉踉跄跄的走几步,任自己的黑色血液肆流。
出了门,屋外的阳光好热烈。
栀子树上,一股白气,缱绻而来。
到了近前,白气变成了一个白衣貌美的女子,她惊恐不已,“死丫头,你干什么了?”
花奴茫然望着她,扯了扯嘴角,低喃道:“哦,原来我的心,这般丑陋。”
而后,突然“哇”的痛哭起来。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天地都为之动容。
轰隆隆。
由远及近,天上竟然打了个晴天雷。
“人心之幽诡,隐蔽而黑暗。哪一日,等你自己翻开看的时候,也许连自己都会被吓到。”许多年后,花奴想起今日的悲怆,只是风轻云淡的说了这番话。
她承认,她被自己对花笑尘隐藏的那些个心思,吓到了。
即使是出自喜欢,她也吓到了。
往后几日。
天依旧酷热,大地被炙烤的生烟。
花笑尘从东海回来的时候,即便手捧血珍珠,也是白费精力。
因为花奴,连眼珠都挖了。得来的血珍珠,还有何用呢!
这日,月下。
花笑尘捧着她的脸,只是问:“花奴,为何那般心急啊?即便你不知我已替你去寻解药,你也不能一看破幻象,就如此狠绝啊。”
怎生如此心急的就把眼给挖了。
为何就不等等他。
花奴只是笑着答:“我不值得公子这般费心的。”
因丑陋而滋生出来的东西,怎么可以给公子看到呢。
当然是不可以的。
月,明亮。
花奴站起身,凉凉道:“公子,早些休息吧。明日,你可要大婚了。”
“唔,大婚啊!”花笑尘抿唇,笑起来。
花奴走出几许,立在月下,回头,“公子,开心吗?”
花笑尘禅了禅,面上浅浅淡淡的笑,“我也不甚清楚。”
“哦”花奴一条锦缎覆在右脸上,挡住了那空枯的右眼眶。
她在月下,对他扯了个意味不明的笑。
诸位,楼主对着本章故事的结尾发呆到此时,决定结尾要修改,遂今日的结局改日放上。勿骂。。。
在值班中,马上回去将这章故事的结局给大家^o^不好意思,拖了这般久
仲夏苦夜短,羽虫轻飞扬。
夜晚的闷热并不亚于中午,花奴立在窗边,仰头望天。
也许是眼睛的缘故,她望到的夜空,好高,好高。
高到诡谲。
在月亮的映衬下,天就像在水中展开的一匹轻薄蓝娟,恍恍然似乎在缓缓流淌。
蓝中还闪闪的睒着些许星星。冷冷的,俯视着大地。
“唔。公子真的要救那个女子啊!”花奴垂首,兀自扬唇笑了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依公子的脾性,让他见死不救着实难啊!”
静谧的夜,并没有人与她答话。
她在对夜,自言自语。
“从此佳人相伴,红袖添香。公子该是不会再如此寂寥了吧。”她说话时,从窗沿上簌簌爬来一只独角牛。
黑色的甲,孤傲的独角。
它爬上花奴放在窗边的手,沿着手臂缓缓向上。
“听闻,凤家的女子娇柔静美,姿容出众呢?”花奴用指尖抚了抚独角牛的黑甲,左眼眸色深深。
呜——扑。
独角牛从花奴指下,一个扑翅挣飞,落在了她的头上。
花奴也未惊诧。
“唉,你说让我不如先去看看啊。”
说着话,花奴头微抬,揭去了右眼的锦缎,露出塌陷的右眼。
“唉,偷窥乃是鬼祟行为,三更半夜的去看凤家美人,总是有所欠妥啊。”
花奴欢快的笑起来。
独角牛爬过她的额,沿着鼻梁爬向了右眼。
“哈,你说你也好奇?也想去看看啊?”
花奴依然在说话。
独角牛一个翻身,竟然……向她的右眼钻去。
“要去吗?公子若知晓了,会生气的吧。”花奴皱眉,忍着一丝痛,而后继续道:“唔,也好,反正酷暑难熬,无以入眠,我们就去一回凤家,顺道吹吹夜风。”
独角牛全身没入右眼眶中,花奴轻轻阖了阖眼皮,再睁开时,瞳眸俱全,只不过是黑瞳黑眸,眼里黑的像塞了颗珍珠,透着夜色的诡异。
“唔,还是有些不太适应,看来还需反复几次,你才能完全契合我的眼眶呢。”身子一动,花奴回到桌前。
她对着镜,照了照,眼眸流转,“唉。全黑色的眼睛好生难看。”
右眼的眼珠,似乎听到了她的不满,几个辗转,瞬间,幻化成黑瞳白眸,透着朦胧水润。
花奴侧了侧头,又嘀咕,“好像有点歪了。”
话落,那眼珠又动了动,直至与左眼相称。
“哈。谢谢你啊,能做我的眼睛。”花奴满意的笑。
屋外,夜风穿过窗户,一卷而过。
屋内的人化作黑气,随风而散。
风里依然有花奴清澈的声音,“走了,去看公子的美娇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