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妖异录》——诡异妖冶,说情道爱的奇幻故事

  啊哈!!

  自己来翻个页哦!!

  保佑不要再被无故吞楼!!

  涯叔,我是良民哦!
  立秋之时,正是七夕之日。

  早晨,花奴绾了发,想想,又将籽颜斋的香囊翻出,配在腰间,以应时节。

  虽是随赠之物,但不论香料丝线还是样式做功,看得出缝作时都是花了些心思的。

  如此精细的东西,沦为附赠,有些倒了身价。不禁让人心生惋惜。

  世人爱说缘,其实除却人与人的缘,还有物与人的缘。

  物缘在你看它第一眼的时候就注定了,同样的难得,不可相欺。

  走出门,花奴就见廊下来了客。

  一个白须飘飘的老者。

  此人,骨骼清奇,银发束髻,有几分仙风道骨。

  啧啧。

  只是,他那一身华丽丽的曳地芙蓉长袍, 怎生瞧着都太过于扎眼,也太过于销魂。

  廊下,花笑尘与老者席地而坐,相谈正欢。

  “尘公子,瞧我这身袍子,洗了一番,可是亮丽多了?”老者开口说,言语里带几分难以掩饰的自傲。

  而嗓音倒出乎意料的不错。

  咦?有些熟悉呢。

  花奴疑惑,走上前去。

  “恩,的确亮丽。”花笑尘从善如流的答。

  老者满意的捋了捋胡须,眼微转,看向正走到近前的花奴。

  嚯!好一双奇特的眼睛。

  花奴呆了呆。

  这老者红瞳若血,眼睫纯白,眼尾狭长若剑尖。神色流转间带些高冷与骄傲。

  脸上虽是还算红润有光泽,但肌肤松弛,褶皱难藏。

  惊诧之余,花奴已知这老者非人也。

  “哦,几日不见,小丫头倒是变化很多。”老者眼里闪过一丝精亮,似乎要将人看穿一般。

  花奴虽是惊疑,但依然敛衣颔首与他拜了拜。

  花笑尘了然含笑,“今日,七翁可是特意为花奴送衣裳来了。”

  七翁?流云馆的掌柜。

  犹记得那日初见时,他鸟羽高洁,体态优雅,神情孤傲。若凤若雀的模样,让花奴暗自惊艳了许久。

  怎么今日……

  花奴望着老者,脑门一疼,心中大呼:

  啊喂,天老爷呀!七翁竟然是只老鸟。

  日出云海,霞光万道。

  昨夜白露初降,廊下的草木已知了秋意。

  七翁带着浑身的不自在,匆匆离开了花府别院。

  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唉,本想与尘公子喝两杯的。

  但那小丫头,一双如火炬般的眼,盯着他一眨不眨,似乎要把他灼成一个大窟窿。

  七翁不得不默默反省,自己对那丫头可曾是有过冒犯之处。

  廊下,花笑尘懒懒一笑,“花奴看七翁的眼神,可真犀利。”

  花奴禅了禅,“是吗?”

  “眼为心之苗。”花笑尘眨了眨眼,“这里可最容易泄露你的情绪。”

  花奴也不狡辩,只是有些颓然。“那么漂亮的一只鸟,真是可惜了。”

  “修行有时也讲运气。七翁苦修几千载,最终幻得这幅摸样。即便如此,他还得靠芙蓉裳才能保住人形不散。”花笑尘说,“所以,形为外物,神乃本源,若是形神同修,那便是幸中之幸。”

  花奴默然,自是认可公子的说法。


  日落秋霞,山城尽沐。远峦染色,微风轻抚。

  青城,木香巷。

  半人高的山墙上蹲着一个男子。

  他一身黑衣,五官冷峻,幽暗深邃的冰眸里带着不经意的狂野,微勾的嘴角若出了鞘的剑尖。

  墙的正下方,一个玲珑粉嫩的女娃正嘤嘤哭的伤心。

  嗤!

  竟然为一只死去的琉雀哭。

  琉雀在青城随处可见,既无优雅体态,又无华丽羽毛,甚至连鸣叫都不甚悦耳,叽叽喳喳,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死一只,微乎其微。

  男子不屑的撇了撇嘴,暗啐,蠢小孩。

  女娃四五岁模样,似乎不知头顶有人在默默窥探她。

  她双手捧着琉雀,一把鼻涕一把泪,连声唤:“巫大大,快出来。”

  巫大大?

  男子蹙眉,有些不悦。

  笨小孩,不是说好要叫巫哥哥的吗?

  “巫大大,快出来……救小雀……”女娃腾出一只手,抹眼泪,白皙的脸上,留一串脏兮兮的抹痕。

  脏死了。

  男子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蹲在墙角唤我,就为救一只鸟吗?”他的声音微沉,但不是很冷。

  女娃顿了顿,而后猛然抬头,朝上看。

  一双清澈的泪眼,像星星映在水里一样明亮。

  “巫……大大……你果然来了。”女娃破涕为笑,说不出的欢悦,“快救小雀。”

  说着,她就迫不及待的起身,踮起脚,伸手把琉雀往上送。

  她想把这只死雀送到他手上。

  男子有些嫌恶,“笨死了,你以为我什么东西都救吗?”

  堂堂陌上亭的巫灵,若是沦落到去救一只琉雀,且不是要被天下笑死。

  “娘说,神仙怜悯苍生万物,巫大大……是好神仙,救小雀?”

  女娃仰着头,一脸崇拜与祈求的望着他。

  笨蛋就是笨蛋,谁说他巫灵是神仙了?

  莫名的,巫灵有点烦躁,冷冷道:“我不是什么狗屁神仙,不救。”

  女娃被他慑的一愣,吧嗒吧嗒掉眼泪,“巫大大就是神仙,是好神仙。”

  神仙住在天上,有起死回生之术。半年前,她随爹娘出游,走丢后失足落水,是巫大大踏水而来,把她从鬼门关拽回来了。

  而且神仙行踪不定,巫大大每次来看她都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怎么不是神仙了。

  巫灵跃下墙,冷眉一挑,“不是说好了,只能叫巫哥哥的吗?”

  巫大大……这是什么鬼称呼,还不如先前的“巫仙人”好听呢。

  女娃垂首,有些委屈,小心翼翼道:“巫大大已经……很老了啊,怎么能叫哥哥呢。”

  只有像王二刀那样拖着鼻涕的人,才是叫哥哥的啊。

  巫大大又不拖着鼻涕,而且是个神仙,叫哥哥实在很不尊敬的呀!

  哦,王二刀是桥头鱼肆的儿子,他有时候会跑到这个巷子来捉蟋蟀。偶尔还会偷点家里的香鱼干带来给她吃呢。

  “你这笨蛋孩子,哪只眼睛看到我老了。”巫灵冷峻的脸,阴沉下来,由里到外散发着我很不爽的气息。

  他老吗?

  他这副新身子才换了不到五年,撑死不过二十左右。

  怎么瞧,也是风华正茂时。

  好想一拳捶死这笨孩子。

  女娃抽了抽鼻子,哪管巫灵的感受,又叨叨说:“娘说,神仙有驻颜之术,不比我们人。所以看着年轻,其实都是表象,说不准已经千儿八百岁了呢。”

  呃。

  巫灵的脸像被人抽了一巴掌,五颜六色的轮转。

  一个孩子,不与她计较。

  不计较……

  他一面竭力将心头蹭蹭直冒的火往下压,一面懊恼,他巫灵真他么的已经快要上千岁了。

  小孩子的嘴,真毒。

  但你又不能生气,童言无忌,她又不是有意的。

  巫灵深吸两口气,缓了缓神,道:“若想要我救小雀,那你得答应我下次一定唤我巫哥哥。”

  不信治不了你这小孩。

  啊?

  女娃嘟了嘟嘴,有些为难,看一眼巫灵,再看一眼手上的琉雀。

  左右摇摆,很是纠结。

  “快点,我很忙呢!”巫灵装作不耐烦的模样,转身欲走。

  女娃连忙伸手拽他的衣角,唤,“巫哥哥。”

  嗤。治得服服帖帖。

  巫灵眉一挑,甚是满足。

  暮色渐起,晚风有凉意。

  头顶的树梢,有叶纷落。

  一只琉雀,在枝头欢快的跳跃。

  “哇,巫哥哥吹了一口气,小雀就活了,好神奇。”坐在墙头,女娃激动的嚷起来。

  “小心点,不要一头栽下去,摔坏了脸。”巫灵揪住女娃的衣领,将她拉稳。

  “嘿嘿”女娃死死拽着巫灵的衣服,“有神仙在,不怕摔摔。”

  “笨蛋,再说一遍,我不是神仙。”巫灵伸手戳了戳那小笨脑袋。

  枝头上的雀,展了展翅膀,飞向天空,直至消失在墨蓝的天空里。

  “啊!小雀飞走了。”女娃垂首,有些颓然。

  巫灵无语,“鸟活了,当然要飞走了。”

  鸟本来就属于天空的,救了它,就要做好它飞走的准备。

  天色转深。

  不远处的院落里,有人在唤:“阿葭——在哪里?”

  “唔。巫哥哥,娘在叫我了。”女娃拉了拉巫灵的衣服,说。

  巫灵身一纵,带她落下地,“那你回去吧。记住以后别为这点小事唤我了。”

  女娃点点头,走出几步,突然又转身折了回来。

  她咬咬牙,有点忍痛割爱一般,从随身的腰袋里,掏出一把糖豆,而后朝巫灵递过去,“巫哥哥,给。这是你救小雀的报酬。”

  嗤。

  报酬?糖豆?

  谁稀罕。

  巫灵没接。

  “巫哥哥常说,你救人从不白费。今天你为我救了小雀,我没有钱,只有糖豆。”女娃说得认真,一副小大人的神态。

  “哼。我还救过你呢!”巫灵又好气又好笑。

  “哦。你救了我,我不是也经常陪你玩了嘛!” 女娃嘟嘴,有些不满,“为了和你玩,我都很少去找王二刀的,香鱼干都很难吃到了。”

  巫灵脸一黑,抑郁极了。伸手将女娃身上的腰袋一拽,“既然要付报酬,一点怎么够,这一袋都给我吧。”

  女娃默了默,撇嘴,有些委屈。

  爹爹说,娘要生弟弟了,不能替人作画,家里有点缺钱,这袋糖豆要慢慢吃的。

  “怎么,舍不得?”巫灵将袋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他本来就是想逗逗她的。

  “没有”女娃壮士断腕一般,“你拿走吧。”

  “那好啊。”巫灵笑,将腰袋塞进袖子,道:“我走了。”

  看你小丫头以后还在他巫灵面前嘴犟。

  风一阵,巫灵已没了影。

  女娃原地定了一会,有些念念不舍,嘟囔:“我的……糖豆。”

  夜风吹起,月亮出来了,天还没有全黑。

  巫灵随着风,任意飘摇,像一丝飘絮。

  他伸手从袖里的腰袋中捏一颗糖豆,扔进嘴里。

  嘎嘣,好甜。

  他巫灵从不是心善之人,也向来最守规矩。

  救一命,夺一命;杀一人,救一人。

  可惜,自无意中救了这小丫头之后,他似乎变了许多。

  变得那么的随意,变得那么的好说话。

  若是以往,不消说是一只鸟,就算是一条人命,他都不会这么轻率的去救活。

  是因为那个小娃儿吗?

  之前,救她已是坏了一次规矩。

  今天,为她救一只鸟,又坏一次规矩。

  明天呢?会是一只小猫?

  后天呢?会是一只小狗?

  往后的无数日子呢?

  只要那小娃儿开口,他都不会拒绝吗?

  哦,天!想想都有点头大。

  想着,想着,巫灵便觉得有些烦躁。

  他伸手抓一把糖豆塞进嘴里,忿忿的大力的咀嚼。

  心里直骂,笨小孩,烦死了。

  可为什么他还要在她身上放了传音咒呢。

  只要她唤,他就来呢。

  头疼。

  他开始有些搞不明白自己了。


  自己来顶一下,纯属无聊。。。。

  木香巷,花府。

  高高的亭阁上,花笑尘与花奴,迎风而立。

  暮色四起,远天若施了法术一般,变幻无穷。

  “公子,那人真是传说中的巫灵吗?”花奴忍不住的问。

  “嗯。想不到他会到这里来,缘分这个东西,真的好奇妙。”花笑尘嘴角勾一抹笑。

  他们站的地方,俯瞰下去,正好将四面景致尽收眼底。

  稍稍一眺望,现在还能看到隔壁挺着肚子的美妇人,正躺在葡萄架下慵懒的抽着烟管。

  一缕,一缕的烟圈,从她嘴里吐出来,缓缓散去。

  刚才与巫灵在一起的女娃,乖巧的趴在她身边,在说着什么,很开心的样子。

  微微的风,刮过树梢,树叶婆娑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是一场盛大的乐典。

  “哦,镜和先生可真大意,竟然让女儿惹上了巫灵呢?”花奴有些担忧。

  花笑尘向风而立,宽大的袍袖张扬开来,像一双蝶翅,似要翩然而去。

  花奴心中一动,好想伸手去拽住他。

  以防他飞走。

  “噗嗤。”花笑尘笑起来,“花奴勿忧。”

  “唔,公子为何这样讲?”花奴疑惑,“我还想着是不是要去告诉镜和先生刚才看到的呢。”

  “不见不扰,不听不烦。巫灵与那孩子有缘,何必告诉镜和,让她不安呢。”花笑尘如此说。

  “巫灵诡异,往后谁能说得准呢。”花奴忧心忡忡。

  “放心,巫灵不会害那孩子”花笑尘安抚的拍拍花奴的肩,“巫灵这样算是结到缘了啊,看来离成为真正的人也不远了。”

  “真正的人?”

  “是,巫灵是个千年人参,每两百年就要换一副寄居的身子。只有结到有缘人,便算去了木性,才能修成真正的人。”花笑尘望着远方,目色悠远,“如此,多好。”

  哦,原来是这样。

  花奴垂首,有些笑话自己,怎么变得如此的杞人忧天。

  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公子,真正的人是什么样的呢?”

  隔一会,花笑尘才答,“七情六欲,生老病死。”

  花奴悟了悟。

  生老病死她懂,而七情六欲呢?

  “公子,你教教我,什么是七情六欲。”

  一阵风吹过,声音很大。

  风声里,花奴隐隐只听到花笑尘似乎说,“……不可教……”

  唉,恼人的风。

  待花奴再要追问时,身后,有一个小厮走近,恭敬道:“公子,晚膳要开始了。夫人请您移步。”

  花笑尘清浅一笑,“好,我们这就来。”



  楼里的朋友们早上好,么么
  
  今日大家勿等,楼主看日剧看得丢不下来了,所以码的字少的可怜。。。。吼吼。。。
  今日七夕,花府摆了家宴。

  夫人吴意特地着人到别院早早的将花笑尘叫了回来,想借机家人亲戚团聚。

  夜色昏沉如墨,月亮的光华开始倾泻下来。

  花奴随着花笑尘穿廊走庭,曲曲绕绕,好一番好走,才到了摆席的落凤厅。

  厅里桌椅整齐,器皿精致,大小花灯高悬,虽不能说是金碧辉煌,但也明亮若昼。

  为显雅致,每桌旁边还设了半人高,轻透的薄纱屏风。屏风上有各色素雅图案。

  各个丫鬟小厮往来穿梭,布置酒席。

  花奴探头四下张望,不住的讶然惊叹,“公子,这花府好生气派。”

  花笑尘抿嘴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抬脚刚跨进门,就有几个锦衣绸缎的男子围了上来,热情款款。

  左一个大堂哥,右一个二表哥……甚至还有叫小舅爷的。

  花笑尘轻笑点头,算是给诸位打个招呼。

  花奴被隔在圈外,不能近前,只能远观。

  哦,一只咸猪手搭上了公子的肩膀,“啊呀呀,我的小表弟,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呀!”

  哦,又一只咸猪手拽住了公子的手腕,“是啊,出落的一表人才,可惜有些过于文弱了。”

  甚至还有一胖墩走上前,挺着滚圆的肚子,撞了撞公子,“哼,这小子一直躲在别院,都不与我等往来了。”

  “可不。他躲在别院,金屋藏娇呢。”突的,有人大声说,“诸位回头瞅瞅。”

  哄——

  大家一边笑得热烈,一边齐刷刷的看向花奴。

  探究的,惊艳的,色眯眯的,深沉的各色眼光,如针如芒朝她扎来。

  这下把花奴惊吓的,不由往后退了两步,眼巴巴朝自家公子看去。

  花笑尘倒好,云淡风轻,笑得温和,似乎并没有相帮的意思。

  花奴默默骂声娘,扯着脸与众人笑了笑。

  其实她本想龇出一口尖牙,吓唬吓唬他们的。

  但,那样也可能会吓到公子吧。

  嘶——

  众男倒吸一口凉气,神色皆是如痴如怔。片刻,似乎意识到了失态,一个个又假模假式的咳嗽。

  花笑尘这才缓缓开口,“诸位,请尽早入席就坐吧。”

  众男顺梯而下,齐齐应好。

  花奴纳闷,我这牙还没龇出来呢,能惊成这样。

  灯火阑珊,人影绰绰。

  花奴并未与公子坐到一桌,而是被花夫人吴意安置在对面的桌上。

  按理她是花笑尘的丫鬟,不能上桌,但吴意却未真拿她当丫鬟。

  犹记得七年前,那游方僧人是将这丫头托付给尘儿的,并未卖身给花家。

  没有身契,这丫头便是去留随意,和以前跟在尘儿身边的九薰姑娘一样。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走了,留下的还是尘儿。

  想到儿子,吴意忍不住有些心疼。

  宴无肉,不成宴。

  花奴坐在桌前,望着丰富的美馔佳肴,呆呆发怔。

  鸭掌。她动了动脚趾头。

  猪蹄。她左手摸右手。

  腰花。她按了下肚子。

  鱼头。她拍了下脑袋。

  ……

  人,真是会吃啊,也不知是使了何等本事,能烹饪出这般的色相,香气,还有味道。

  也不知道有多少生灵归于人腹。

  以前公子说,法论未转,食轮先转。物以物为食,而人最是善于吸取他物精华,以供养自己。

  想的出神,有人拽了拽花奴的衣袖。

  “美人,你是花笑尘花小舅的娘子吗?”

  花奴懵了懵,侧头,看到的是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

  原来问话的是邻座的一个男孩,七八岁模样。

  “不是。”花奴摇了摇头。

  男孩眼里闪过一丝光,又问:“那是花小舅的红颜知己吗?”

  “不是,我只是他的丫鬟。”花奴如实答。

  “丫鬟?”男孩忽闪两下大眼,有些惊奇。

  丫鬟怎么能坐到桌面上来,难道……

  “那美人你……难道是花小舅的通房丫鬟?”男孩惊然。

  他这般一咋呼,原本喧闹的屋子,似乎静了静。

  “小寺,不可无礼。”男孩旁边的娇俏妇人呵斥,连忙又朝花奴道:“请姑娘不要见怪。”

  男孩小寺并不理会自家娘亲的尴尬,只是迫切的催促花奴,“美人,快说,是也不是?”

  一旁众人,虽是装作漫不经心,实则个个竖起耳朵,静待下文。

  花奴无语,心想,何为通房丫鬟?

  丫鬟,她是。

  通房……哦,她跟公子的房间的确是相通的啊。

  思及此,她答,“是的啊。”

  掷地有声。

  吼!

  好生劲爆的消息,也好生傻的丫头。

  众人先是微微一顿,而后掩唇眨眼,闷闷笑得凳动桌摇。

  啪——

  对桌,花笑尘拎在手上的酒壶,摔在地上,碎了个稀烂。

  而主座上,花老爷花落秋与夫人吴意,都先是一呆,而后相视一笑。

  其中神色……颇为诡异。

  呵,呵呵。

  她说错了吗?花奴见众人如此,不免疑惑的挠了挠头。

  小寺面色微垮,只垂首嘟囔,“好可惜,如此美人,小爷我没机会了。”

  宴无酒,不成欢。

  酒席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屋外,修竹飒飒,阵阵清风穿过四面洞开的窗,吹了进来。

  花奴回头,正好穿窗看到夜色里成群的流萤在飞舞,仿佛是从月光里落下的精灵。

  今夜,天空杳渺,月色透彻。

  淡淡光芒,不温暖,却是清凉,清凉到让人好想沐浴其中。

  咕……咕……

  夜鸟的声音,让窗外的夜,更加的静谧。

  而窗里,却是温馨柔和,暄腾不已。

  这样的红尘,似乎也不错啊。

  花奴蔚然一叹。


  楼主我匆匆来一发…………
  黑色星期二,七节正课加自修到九点半,想好了情节,就差码字了……
  
  夜深人静,宾客已散。

  淡淡的雾,仿若从屋檐,墙垣,树木内渗出的一样,沉沉浮浮,飘渺无痕。

  花奴依在阑干上,看月在湖水里洒下的湛然冷光。

  有微风拂过时,湖面波光粼粼,薄烟袅袅。

  一只白鹭,披着月华,展翅掠过湖面,然后杳然而去。

  “阿奴姑娘”,身后有人唤。

  花奴回首。

  “卧房已收拾妥当。”小厮微微垂目,说。

  “哦,谢谢。劳烦。”花奴不曾使过人,心里倒是有些过意不去,“夜深,你快些去休息吧。”

  小厮踌躇半会,又道,“公子被老爷留下对弈,怕是要到很晚。夜间水榭寒凉,姑娘莫等,早点歇下吧。”

  花奴诧了诧,婉然一笑,“我本就没打算等公子呀。”

  小厮被她这一笑,搅得面红,自觉是多了嘴。遂连忙道:“姑娘安寝,小人先退下了。”

  花府的小厮丫鬟教养好,走起路来,落地无声,像一抹无声的幽灵。

  但言语行止间,又总是透着那么股子人情味儿。

  花奴望着小厮提灯远去的背影,心头不禁生出几分不可言说的感触。

  花府的水榭,建在府内的晏殊湖上。

  于水榭内,卧能听水生潺潺,坐能看水波涟漪,立则沐湖风缱绻。

  眼下,榭内掌一盏灯。

  修长如人高的灯架,亭亭似娇柔仕女。

  旁边,檀木案几上的小香炉里,点的是一种味道清淡的安神香。同在案上摆着的还有一盆长势茂盛的珠兰。

  榭内正中,是极宽阔的矮榻,榻上有一座画屏。

  以屏为隔,两边各铺一套被褥。

  嗬,怎么有两床被。

  花奴纳闷,不过转念一想,这水榭怕是临时拿来给她当卧房的。

  原本格局怕便是如此吧。

  兀自笑一笑,她也不再做过多的考虑。

  宴席将散之际,公子被花老爷拽走时,只与她说一句,既来之,则安之。

  其实公子不知,对她花奴而言,只要有公子在的地方,即便是黄泉地狱,她也能安心相守。

  四下静寂。

  花奴枕着淙淙水流,渐渐睡去。

  唔,花府的被子真舒服,柔软轻薄,还有一股阳光的味道。

  夜渐深。

  月在云中穿梭,慵慵懒懒的样子。天地万物随之忽明忽暗,碎影凌乱。

  夜风乍起,颇有寒意。

  水榭四面的窗大开,阵风疾过,灯架上的灯火,摇曳几下。忽的,熄灭。

  吱嘎,吱嘎……

  是陈旧的木板被挤压的声音。

  水榭旁边的芦苇丛中,有几只水鸟被惊起,扑棱着翅膀搅破了一湖的宁静。

  月,出了云。

  一个鬼祟的身影,蹒蹒跚跚,推开了水榭并未上锁的门。

  榻上的花奴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什么人?

  正要起身喝问,她却发现自己的整个身子僵硬如木,怎生也无法动弹了。连嘴唇都像黏住了似得,不能开启发音。

  “嚯—嚯—”

  身影进了榭内,发出了缓慢苍老且低沉诡异的笑声。

  是鬼吗?

  花奴背脊一凉,阵阵寒气直蹿心头。

  身影飘飘然到了榻上,在花奴的身边蹲了下来。

  该死的月,恰在此时藏入了云中。

  四周一下子便昏黑起来。

  呼噜噜,呼噜噜。

  鬼的喉咙里似乎卡了一口痰,发出像鼾一样的声音。

  借着夜本身的晦亮,花奴隐约瞧见的是一副矮短佝偻的身子。

  还有……

  哦,天!那是舌头吗?

  花奴惊骇,这鬼的额头上,垂下来一条东西,摇摇晃晃的挡在脸前。

  完蛋了,果然被鬼缠住了。

  花奴不认命的又挣扎几下,但身子无动于衷。

  “嚯!嚯!”鬼笑着朝花奴伸出了手。

  花奴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汗毛拔地而起,惊怵至极。

  怎么办?难道要被一只鬼就这样勒死吗?

  然,出乎意料的是,鬼的手并未伸向花奴的脖子,而是……探进了被子里。

  鬼手摸摸索索沿着花奴的肩膀一路往下。

  呃,色鬼!

  花奴的脑海里,不自觉的跳出这么一个念头。

  因为鬼的手,冷飕飕的,已到了她的腰际,似乎还有往下的趋势。

  花奴忍无可忍,急忙调动灵力,想要冲破鬼的束缚。

  鬼手骨瘦如柴,隔着单薄的衣物,摸上了她的大腿。

  花奴双目圆瞪,只觉胸中有一千只马奔腾而过。

  “嚯,嚯。我的小孙孙,让奶奶来摸摸小牛牛,看看长大没有。嚯,嚯。”

  鬼的脸往前凑了凑,说话时的气息喷在花奴脸上,竟然……竟然是温热的。

  咦!

  是人!

  花奴一愣,刚才太过于惊惶,倒是真没有好好判定来者。

  岔神之际,鬼手已经摩挲到了两腿间。

  花奴呼吸一紧。

  鬼手动了动,又动了动。突的,颤抖抖的收了回去,“哎呀呀,我小孙孙的牛牛呢,牛牛呢?”

  苍老的声音急切起来。

  屋外的风,吹得四下里呼啦啦的响。

  来者伸手推了推花奴,焦急的问,“小孙孙,谁把你的牛牛藏起来……我还指望它给我生小小孙呢啊——”

  花奴无语凝噎,心里大骂,谁是小孙孙啊,谁会在大腿间藏牛啊。

  就算是个小牛犊子,那也藏不下啊。

  还有……你谁啊?

  大半夜的这是想怎样吗?

  月出了云,四下渐渐莹亮起来。

  门外传来懒懒的声音,“奶奶,我在这呢。你摸错人了。”

  噶!

  那闯入者僵了僵,随即,缓缓的,销魂的,“嚯——嚯——”笑起来。



  灯,重新点燃。

  淡黄柔和的光散逸四周。

  将将门外声音响起的同时,束缚在花奴身上的无形桎梏,随之消散。

  她一个翻身坐起,心有余悸的打量着蹲坐在眼前的老妇人。

  她银发微微散乱,身形单薄微佝,随意的披着一件花色繁复的宽大袍子。

  然而她那一双眼就像夜明珠般的嵌在满是褶皱的脸上,不昏不花,清亮的吓人。

  最可笑的便是,她的额上贴一条黄纸朱砂写成的符咒。

  随着她的呼吸,那符纸一起一落。

  唉!

  花奴默默掐自己一把,刚才她险些被这货吓得半死。

  “奶奶,你这是在做什么?”花笑尘靠在门边,浅浅的笑。

  奶奶?

  这老太太竟是自家公子的奶奶!

  花奴诧然的望向花笑尘,默默的再掐自己一把。

  “嚯—嚯—老身没有做什么呀!”老妇人缓缓的答,“老身只是碰巧落过,听闻你今夜没有回别院,落住在此,便顺道来串门罢了!嚯—嚯—”

  这魔性的笑声。

  花奴朝里侧挪了挪,想离这老太太远些。

  “既然串门,怎生摸到榻上去了呢?”花笑尘掩住眼里的笑,追问。

  “老身走着走着,腿软一个,便上来歇歇。”老太太盘腿坐在榻上,笃笃悠悠的样子。
  噗嗤。

  花奴忍不住,笑起来。

  这老太太怎么说谎一点都不脸红呀。

  “臭丫头,笑什么笑?随便爬我孙子的床,该打。”老太太抬手在花奴的手臂上,拧了拧。最后小声又嘀咕一句,“害老身没摸到牛牛。”

  老太太手上没使劲,拧在胳膊上不疼,但有点痒。

  花奴又想笑,又觉得郁闷。

  这老太太胡说,谁爬……爬她孙子的床了?

  不由的,她偷偷瞄一眼公子。

  谁想,这一眼正巧撞进花笑尘秋水般的眼波里。

  夜风从背后吹来,带着他的衣衫发丝,轻逸摆动。

  花奴的心尖一抖,连忙道:“我……我是被那小厮安排住……住这里的。”

  花笑尘嘴角一弯,笑起来。

  随即,将拿在手上的黄纸符咒扬了扬,“奶奶,这禁动咒可是你贴在水榭门上的。”

  “嚯—嚯—老身好像忘记了。”老太太装起糊涂来。

  “那奶奶额上又为何物?”花笑尘踱步上前,俯身探手,将老太太额上的符一并揭了去。

  “哼。”老太太撇了撇豁牙的唇,如恶作剧的孩子失了兴致般道:“老身近来无聊,只是玩玩罢了。”

  花笑尘仔细瞧了瞧手上的符,失笑,“哈,竟然是玉溟真人的符,难怪这般厉害。”

  边说边戏谑的看向花奴。

  花奴无言,自觉脸面无光。她竟然被一老太太这般轻松的就拿符给困住了,汗颜。

  “玉溟真人的符咒本来就厉害。”她如此言辩。

  “嚯—嚯—老身可是花了三颗金稞子才从隔壁玉溟手上买来的。”老太太喜上眉梢,脸上的褶子随之乱颤,“那小子忒的精明,一点都不肯少价呢。还说若不是娘子待产,不能作画,家里又拮据的慌,定是不肯这般贱价卖与老身的。看来……”

  老太太突的收了嘴,眼睛一转,伸手连连拍嘴。

  啊呀呀,得意了,得意了。怎的把这个给说出来了。

  花奴控制不住,闷笑起来。

  老太太真是逗趣。

  花笑尘目色微沉,看了看手上的符,而后叠将起来塞进衣袖。

  “哎。小孙孙这符可得还与老身才行。”老太太嘴一瘪,忿忿然的说。

  “奶奶不如赠与我吧。”花笑尘虽是说的温和,但听在耳总有一丝耍赖的意思。

  老太太眉眼微眯,瘪唇一笑,“也好,这般小孙孙不如也回馈一下奶奶,让我摸摸小牛牛。”

  呃,花笑尘的嘴角,僵硬的抽了两下,连挂在脸上的笑都扭曲了。

  花奴见着公子尴尬,诚恳的解围道:“奶奶,公子没牛的。”

  老太太实在执着又糊涂也!






  “臭丫头,乱讲话。”老太太瞪眼,“他若没牛牛,那还有你啥事?”

  咳咳。

  花笑尘猛的干咳起来,脸上染一丝不自然的红晕,像春日里的三月桃花。“奶奶,夜深了,你赶紧回吧。”

  “不回。”老太太气哼哼的。

  她这孙子已是二十,虽曾有与凤家定亲,奈何那短命姑娘未出阁便自戕暴毙。眼下,她这孙子孑然一身,躲在别院,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她这老骨头等着抱小小孙,都等得不耐烦了。若非有隐疾,哪个男儿不想早日成家,抱个美娇娘。

  想着,老太太不免唉声叹气。

  七窍玲珑若花笑尘,自是知晓,唯有宽慰道,“奶奶,你多心了。”

  “小孙孙。”老太太望着孙子那张脸,没来由的心头一痛,“只要你愿意,明日奶奶就把全青城的适龄姑娘送到你面前。”

  嗬!这霸气。

  花奴狠狠吸口气。

  “哦,送她们的画像。”老太太又补一句。

  “奶奶,无需这般操心。随缘不好吗?”花笑尘有些无奈。此刻,即便是他都不得不慨叹,做好一个人,真是太不容易了。

  老太太禅了禅,好好将花笑尘的“随缘”捉摸了一番,清亮的眼别有深意的看向花笑尘,而后又扫向花奴。

  最后一拍大腿,豁然顿悟。

  随即,老太太脸色微沉,看向花奴问:“你这臭丫头叫什么?是何来路。”

  花奴不曾料到老太太突然问她,不免惊诧。许久才小心翼翼道:“我唤……唤花奴。是公子的丫鬟。”

  老太太眼一挑,有些不乐意,“也姓花?”

  “呃,名字是公子赐的。”

  “哦。”老太太沉吟,“连名字都赐了。”

  花奴颌首。

  老太太斜睨花奴,目光灼灼。忽而咂嘴,忽而叹气,忽而哼哼。嘴里还不忘自言自语,“模样长得倒是不错,可惜是个丫鬟。虽然我花府也不兴以势取人,但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大户人家……”

  花奴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心头忐忑总觉得不是太妙。

  “罢了”老太太怅然叹口气,“既然这样,你这丫头便好生伺候着我家小孙孙吧。若是伺候的好,以后不会薄待了你。”

  说罢,褶子一展,又“嚯嚯”笑起来。

  花奴脑门一晕,无比虔诚道:“公子待花奴不薄,花奴自是会好好伺候。”

  咯嘣。有人咬着后槽牙,强装淡定。“奶奶,请回吧。”

  “唉,唉,也不打扰了,我是该走了。”老太太颤颤的起身,花笑尘连忙扶住,一路直送到门边。

  “别送了,我自个回去。免得耽误了你们的事。”老太太笑得欢乐,嘴里还不忘小声嘱托,“小孙孙啊,可一定要保护好小牛牛,不可过度。记得早日为我生小小孙。”

  榻上的花奴,探头探脑,想听得真切些。

  花笑尘默了默,望着扒着门框不肯离去的老太太,唯有硬着头皮,应声“好”。

  老太太眉开眼笑,这才松手转身离去。

  不过,没走几步,猛然又一回头。

  榻上刚站起身的花奴吓得差点给跪了。

  “哼。没礼貌的臭丫头,给我争气点。”老太太撇撇嘴,而后扭头,蹒跚而去。

  呼!

  花笑尘长长舒了口气。

  “公子,可要我去送送?”花奴下榻穿鞋。

  “别送了。”花笑尘摇头。

  远处已经有三五丫鬟小厮,打着灯笼寻将过来了。

  水榭一下静了下来,屋外有清风拂过水面,吹过屋脊的声音。

  “公子的奶奶真个……奇特。”花奴想了想,又道:“怎么家宴时不曾见到过呢。”

  “奶奶从来不喜家宴,觉得闹腾。”花笑尘抬手揉揉头。

  呃,这老太太还嫌别人闹腾,她自个才真个让人不省心呢。

  花奴心中腹诽。

  “奶奶可是有吓到花奴?”花笑尘已到了眼前,澄澈如水的眼里,多几分烟云缱绻。

  花奴微怔,答,“不曾。”

  “明天一早便回别院。”花笑尘抬手拍一下花奴的头,而后便朝榻上去。

  他伸手解了衣扣,动作行云流水般的顺溜。

  花奴定了定,“公子,你作甚?”

  “睡觉。”花笑尘答,已将外袍脱下。

  “公子,等等”花奴惊然乍起,有些局促起来,“这……这个……只有一张榻。”

  花笑尘好看的眉微蹙,淡然道:“不是有两床被吗?”

  哎!好像是哦。

  花奴踟蹰半晌,隐隐觉得不妥,“和尚哥哥说过,男女有别,不可同榻而眠。”

  “唔,是吗?”花笑尘沉吟,而后兀自一笑,懒懒道:“虽然鲜少回来,可这水榭一直是给我备的住处呢。今日我着实有些累,想休息一番。若花奴介意男女大妨,我便抽出原形,把这个身子扔到水榭外,可好?”

  呃。

  当然不好。

  花奴抑郁,心想这花府也忒小气了,怎生给她安排到公子房里来了,难不成就没多余房间么?

  “哈。”花笑尘朗朗一笑,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别想了。你今日话都乱说了,还计较这些作甚。”

  她有乱说话吗?

  花奴疑惑。

  灯火微明,画屏清冷。

  窗外的风潜入榭内,兜了一圈,又荡了出去。

  画屏另一侧,静得一丝声息都没有,恍若无人安眠在那边似的。

  其实花奴知道,公子是在的,只是他没有呼吸和脉搏而已。

  轻轻翻几个身,花奴只觉憋闷的慌,心头像有几头鹿在不安分的撞来撞去。

  怎么会这样呢?

  花奴懊恼起来,公子明明就在身边,隔了一层画屏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是那样的……想见他呢。

  她是入了魔障了吗?

  越想越发焦躁,她真想伸手……掀开那画屏……去……公子身边。

  但那样似乎也不足够啊!

  不足够填补自己心中,不知何时何地卷起的,深不见底的漩涡啊!

  纠结困顿之时,窗外又送来一阵徐徐清风。

  花奴一个怔忪,而后……化作黑烟随风而去。

  风里,有淡淡的血腥。

  她忍不住……露出了獠牙。


  唉。。出来个人,跟楼主来唠唠嗑啊。。。


  我今天有点蛋蛋的悠闲。。。。


  起床啦,码字啦哦……
  21、秋风吟唱之在此等候

  不得不承认,我们之所以热爱自然,也是因为自然并不憎恶嫉妒我们的缘故。

  ——芥川龙之介


  园有桃,其实之肴。

  心之忧矣,我歌且谣。

  不知我者,谓我士也骄。

  ……

  夜风从远处带来了歌声,隐隐约约,忽有忽无。

  一团黑气从月下缱绻而来,随即凭空现出了一个女子。

  她穿一身素白胜雪的深衣,像从睡梦里走出。

  而且,她还赤着脚。

  皎洁的月光洒在旷野上,草木清澄莹然。只要一低头便能看到挂在秋草上的夜露,映射淡蓝的月光。

  女子脚下微顿,双眸凝视着前方,好像在沉思什么,亦或在辨别什么。

  她的鼻子微微张翕,眸子里沉淀着一种深不见底的黑暗。

  “哦,在那里。”

  女子嘟囔,而后抬脚踩过荒草,靠敏锐的嗅觉,追随着风里传来的淡薄血腥味。

  终于,她到了一间草亭前。

  这是一个在郊野里,四角撑着木柱,上面盖着厚厚草苫子的简陋亭子。不知何年何月何人修建,但看得出荒废已久。

  女子踟蹰一下,走了过去。

  “哈,还是来了。”

  亭子里早已等候的人,如此的说,声音里带着揶揄。

  女子深深吸纳一口气,似乎要将空气里浓烈的血气全部吸入肺腑。

  真是贪婪。

  在心里,她这样的唾骂了自己。不过,平和到近乎低沉的声音,说得却是,“你如此勾我,我为何不来?”

  说罢,她淡然一笑,口中锋锐的獠牙露了出来。在月光下,幽艳到渗人。

  亭子里的人,轻笑起来,“我乃姜太翁钓鱼,愿者上钩罢了。”

  亭内稍暗。

  女子步入其中,歇在角落的一只白色飞蛾,惊得振翅,在头顶几个起舞,飞走了。

  “我上钩了,你开心了。”她站到那人身边,说。

  说话的时候,她又深深吸一口气,血气满肺。

  妖孽,竟然放了这么多血。

  她啐他却又想扑上去吃了他,五脏内腑里若有一把火,烧得她头昏眼花,饥渴难耐,耳膜嗡鸣。

  也就一霎,她的手快速的向那人袭去。

  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诧和惶恐,身不由己便是对她这种行为最好的解释了。

  不过,他的速度也快,等她缓过神时,他已将她的手一把擒住,“小野猫能上我的钩,我当然开心。”

  他清亮的眸子散着一种说不清的光彩,“但你若是仅仅把我当做了食物……我却又不开心了。”

  他俯身贴到她的耳边,声音里满是魅惑。

  “青栾世子既然敢拿自己当饵诱我,那就要有做食物的觉悟。”花奴嗤鼻一笑。

  “哎呀呀,那是怪我咯!”青栾说的无赖,温热的气息喷在花奴的耳上,有些痒。

  “是啊,就怪你。”花奴咬牙切齿。

  若不是他,她也不可能变得如此贪婪,如此对他的血毫无抵制力吧。

  “没良心的东西。”青栾忽的笑起来,带些轻佻。

  几日前,从法惠心境回来后的晚上,花奴的血瘾便发作了。

  她熬不住,悄悄跑出了别院。

  她不愿伤人,也不愿伤民之牲口。遂跑到山上逮兔子捉野鸡。

  正当她沉溺其中的时候,就被青栾碰上了,到现在她都不知是巧遇还是其他。

  “你有说……你是愿意的?”花奴歪着头,对上昏暗里那明亮的眼眸。

  的确,那日,青栾没让她再喝兔子血,而是让她喝了自己的血。

  她的急迫,将他差点喝干吃尽。

  而他就像走在悬崖峭壁上,明知危险,却还是那样的……刺激与喜悦。

  多么变态的想法。

  后面的几夜,花奴都会若游魂一般四处寻觅,直到寻上青栾,饱饮一番。

  期间,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

  她变得像一只不知足的小兽,可这个小兽……需要他,离不开他了,不是吗?

  青栾发现,一个人孤单太久了,被人惦记着,也是一种温暖。

  即使这种惦记……是如此的……不善。

  她以为他反悔了吗?

  嗬,当然不会。否则,他也不会在今夜久久等不到她时,还要放血来诱她。

  这样的夜,没有一个人作伴,会很寂寞呢。

  当然,他可以剪很多的纸人来陪自己,甚至轻水就在袖子里,但他却不想自己再欺骗自己了。

  这种谎言只会让一个寂寞的人显得更寂寞罢了。

  想到这里,青栾用手指勾起花奴的下巴,邪肆笑道:“我当然是自愿……”

  不待他说完,花奴便长舒一口气,“所以,我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

  “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想扑过来,我都会……求之不得。”青栾嬉笑着说。

  “好,那我便不客气了。都是你自讨的。”花奴慨叹,而后便迫不及待的凑唇吸上了他的手腕。

  腕上有青栾自己施加的割痕,还有他微微凝上的血。

  青栾嘴角一勾,任她而去。

  看看,这就是他自己处心积虑引来的,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伸出另一只手,抱住她,坐倒在蔓蔓荒草里。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收起所有的尖刺,乖巧的像一只贪吃的猫。

  她捧着他的手,微微阖眼,只享受血液给唇齿五脏带来的欢愉。

  透着月色,青栾呆呆的望她。

  他抚摸她的发。

  他揉捏她的耳垂。

  他甚至可以低头轻轻吻她的鼻尖。

  ……

  她是什么都不会反对的。

  多好!

  青栾有着从未有过的满足。

  他真想把她养在身边,每天……喂她。

  那样他就不会一个人了。

  他可以带着她,走遍天涯海角,去寻找阿谣。

  然后说,谣,看啊!我养了一只猫,比你当年养的那只猫君还要可爱,还要乖哦。



  听说,七夕之夜,坐在葡萄架下,能偷听牛郎与织女的对话。

  花奴仰躺在亭外的荒草里,望着苍穹,看星云斗转。

  草上有露,湿漉漉的,将她的发都惹湿了。

  “你在看什么?”青栾躺在旁边,懒洋洋的问。

  “我在找牛郎织女,看他们是否真在鹊桥相会。”

  以前和尚哥哥给她讲过七夕的故事,她总觉得虚假的很。九天之上的织女怎么会认识并且爱上一个凡夫俗子。

  即便是真的,那爱是个什么东西呢,能让织女舍弃一切,飞蛾扑火般的堕落若斯。

  “嘻嘻,你竟然相信那样的故事。”青栾侧身向她,伸手去戳她的脸,“那都是世人编出来的美好爱情罢了。”

  “世人为何要这样编?”花奴被戳的痒,抬手打掉他的手。

  “正因为越美好的爱,他们越难得到啊。”青栾不甘心,伸手又去拉她的头发,“或者是得到了,也很难长久。爱情总是捉摸不定,稍纵即逝的。”

  花奴禅定片刻,而后囔囔问:“那爱情到底是什么呢?能有天上的晚霞美吗?还是比春日繁花美呢?”

  青栾“哈哈”笑起来,他说:“我也不知道。也许小野猫……可以去问问花笑尘。”
  问公子?

  花奴神色一黯,颇为吃惊。

  “因为他爱过。”月下,青栾笑得乖张。

  “骗人,公子不会的。”没来由的,花奴有些气愤起来,“你……你一直在找那个阿谣,你才一定是爱上她了。”

  凭什么说公子。

  也许爱对现在的花奴而言,就像是一种错。在她心里,只有如织女一样的笨蛋才会忘乎所有的去与凡人谈爱情,她的公子那么透彻清明,才不会蠢笨如此呢。

  哼,木青栾也该是那样的大笨蛋。



  青栾顿了顿,笑意微敛,“是吗?”

  花奴的话,没来由的让他陷入了一种沉思。

  那就是他为什么要找阿谣。

  这么多年了,他似乎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样的问题。

  他只知道那年阿谣不辞而别,突然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

  他曾经那样的思念过她,想她是如何的冷眉冷眼,想她如何的妙手回春,想她如何在他最痛苦的时候,陪伴他,跟他讲很多有趣的事情。

  ……

  他是那样的放不下她。

  也许,这就是爱吧,他……真的是爱上她的吧。

  只是刚刚萌芽,那个爱着的人,就没了。

  花未开,果未结。独自留下了不甘和孤单的他。

  所以他会一直寻找。

  也许,在漫长的日子里,找着找着,他就把她当成了生命的全部。

  这世间,只要有想见的人,就有活下去的动力。

  他青栾正是因为这样,才熬过了枯寂的百年岁月吧。

  花奴侧首,见青栾在发呆,不由撇嘴,大为的鄙视。

  不想,头上一痛,那歹毒的家伙竟然将她的发缠于指上,拽着玩呢。

  你大爷。

  花奴呼起巴掌要揍过去。却不想,那人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做什么?”

  花奴挣扎。

  “小野猫。”青栾于风里龇牙咧嘴的笑,“我可能是真的爱她。以后,我给你喝血,你就陪我一起找阿谣吧。”

  “为……为什么要我一起找?”花奴抑郁。

  “因为你……跟她很像。”青栾有些莫名的亢奋,“而且你能操纵芍丝,芍丝又跟阿谣心脉相连,所以你或许能帮我找到她。”

  还有一种可能……你便是她。

  青栾在心里默默又补上一句。

  “不要。”花奴断然拒绝,她可是要陪着公子的。

  “忘恩负义。”青栾无奈的笑,恨恨的撕她的脸。

  花奴自是不甘示弱,将他反扑回去,张开双手,对着那张邪肆的脸,好一番撕扯揉捏。

  青栾气血有亏,不觉一阵头晕目眩,只能……任其胡作非为。

  原本歇在荒草茫花里的无数萤火虫被他们吓得哗然飞起。

  一下子,无数星星点点,遥遥渺渺。

  “哇,好漂亮。”花奴停了手上的动作,突然叫了起来,她的脸上因为欣喜,流露出夺目的光泽。

  青栾痴了痴,望着她许久许久,最后低喃:“是啊,好美。”

  风吹来,荒草摇曳,萤火在波浪起伏的荒草里,舞的绚烂。



  睡一觉,怎么越睡越累呢-_-||
  大家早,新的一周又开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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