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典当行的禁忌,七年前我收了块诅咒我七年的死玉。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青楼不一定肮脏,校园也不一定神圣。

  新教学楼在暑期动工,学校里留下的人很少,除了少数领导层要看着些工地进度,大部分老师休假的休假,回家的回家,整个校园都显得很冷清。

  此外还留在学校里的,除了保安外,只有家住附近的老师,偶尔会带成绩不好的学生来补一下课。

  学校开始动工时,老旧的礼堂被拆掉,工程如火如荼的进行,眼见地基刚挖出来,原本就有一些的非议声,愈演愈烈,校长一直认为资金要用在刀尖上,学校的扩建,是学校日后发展壮大的基石,省不得。

  而另一种声音,却是……新教学楼应尽量节约开支,多余资金用以提升教师的福利,和添置学院的设施。

  四中积弱已久,因为前任领导的方针有错,这么多年来,学校几乎没出过什么像样的学生,上头不肯拨款,想找本地商人投资教育,也无从开口,眼巴巴看着别的学校老师工资,跟竹笋似得节节攀高,四中别说是涨工资了,连福利都见不着,没惨到工资都发不下来,所有人都阿弥陀佛了。

  世事往往就是这么现实,四中虽然是老牌学校,就算有关系,但你长久没做出任何成绩,还一直在走下坡路,就算别人想要帮你,谁也不敢轻易给你乱拨资金。

  四中要历史有历史,要资深教师有资深教师,可偏偏……就是不争气,在前领导层的教育变革中,没有欣欣向荣,反而拖的整个学校都开始摇摇欲坠,世上从来不可能所有人都是蠢货,但一个蠢货站在高位,却能拖的所有聪明人一起下地狱。

  这是前任校长在位时,所有人的心里话,不过抱怨归抱怨,所幸那时的人质朴踏实,都很念旧,舍不得老单位,否则这每况愈下的工作,看不到前途,没准还没看到新校长引来资金,所有人早都给跑干净了,想前进一步,那是难上加难。
  新任校长钱国栋,担任校长时已经五六十岁,年纪颇大,之前他一直是担任教导主任一职,为人平和,博学多才,很有风骨,极受师生喜欢。
  他是四中的老辈人物,资历能力都很足,但四中已经成了一堆烂摊子,始终让老辈人觉得想接又棘手,没准退休前把自己扎了个遍体鳞伤。

  除了年轻的激进派在争校长一职,大多老辈人物都退缩了,钱国栋确是不由自主的被推上风口浪尖,无奈之下,硬着头皮朝上赶的,他在与年轻一辈的争斗中获胜,只是奇怪的是,曾经上头动不动就打压他的那些人,竟然默许了他的争夺,让他顺风顺水的坐上了校长的宝座。

  五十知天命,钱国栋早就过了五十岁,年过半百,在社会上这么久的经验,每根眼睫毛都是空的,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么顺利是怎么回事?

  这是有人特意安排的,这烂摊子随手丢给他,做得好的没关系,做的不好,那行,之前的烂事与过错就由他来顶岗了。

  钱国栋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既然已经没了退路,那他就不退,准备大刀阔斧的干,只是学校里忽然出现了这不和谐的声音,让他立即警觉起来,原因无他,能忽然在这种时候扰乱人心的人,除了与他争权失败的那些激进的小子还能有谁?
  这一招戳中了钱国栋的命门,其他事情都好说,大多流言略施小计能能破解,甚至是不攻自破。

  可关乎个人利益的时候,有些时候事情就不好那么解决了,四中福利早就停摆,工资也始终不见涨,眼见物价水涨船高,很多人都快熬不住了,钱国栋的计划,虽然让很多人看到的希望,但看不到切身的利益,又有人暗地里扇阴风点阴火,一传十十传百,顾虑形成就很难破解了。

  钱国栋本就是顶着压力上来的,如果刚上任,引资成功,却出了意外,他能否平安退休都是个大问题。

  留下来的都是老同志,他就算是已经是校长也不能刚上任就采取过激行为,触怒了老同志,不说会引来什么风言风语,伤了人心才是大麻烦,钱国栋顿时进退两难。

  身边虽然还有支持者,但只剩少数明事理的人,简化教学楼,或者就算只少盖一层,也足够让过惯苦兮兮生活的老教师们福利待遇短时间就提升起来,反对资金彻底注入的呼声越来越高,谁不想自己的日子过的不那么紧巴?

  钱国栋有苦难言,这些资金和建筑规模谁都有数,赞助商虽然是熟人,但人家在教学楼建成后,肯定要看的,那些人在背后搞小动作,引起他人共鸣,事情一个处理不好,一定会让各方都对他咬牙切齿,到那时候就不光是难做人的事情了。

  引进劣质材料,偷工减料截下钱给学校员工增长福利?这不可能,校方是满足了,可赞助商本身就是搞工程的,人家看到了不恼火,以后还会赞助学校一分钱?

  可学校这块更复杂,前校长把四中已经折腾的快要散架了,逢年过节一点福利没有不说,跟上面关系也恶劣,财政拨款迟迟不到位,工资一拖几个月发不下都是小的,经常有教师职称提升,该涨的工资都经常漏发,更离谱的是学校有时还需要从教师微薄的收入里,抠钱出来补贴学校。

  钱国栋新官上任,还没大刀阔斧的干一场,就有人在暗地开始挤兑他,显然居心不良,不是想要整的他一落千丈再也翻不了身,就是逼他乖乖让位,把现有的成果拱手让人。

  思前想后,他做出个复杂的计划,开会同时提出是不可行,他费了大半月的时间,快要跑断腿,一一游说相熟的老同志,新楼建设资金万万不能动,动了,那就是自毁根基,教学楼一旦落成,学校能够扩招,日后一定会给大家一份满意的福利,就算是退休,他钱国栋在四中一天,就不会忘记为学校努力过的老同志。

  此外,他将自己构画的蓝图,不厌其烦的一点点向所有老同志说明,还在此外保证,有他在,以后绝不会再出现任何拖欠工资的现象,他会亲自去与财政交涉。

  一个暑假的忙碌,原本还在办公,却动摇不定的老楼里,渐渐安定下来,钱国栋以他不懈的努力,破了对手绵里藏针的阴毒计谋。

  学校平静下来,钱国栋也没有让人失望,在他的努力下,工资准时发了,四中也慢慢甩开萎靡不振的迹象,开始有了新气象,这一切无疑让老教师们如同打了记强心针,有了动力,钱国栋身边的凝聚力也越来越强。

  只是他的出色,似乎让一些人焦躁了,蒸蒸日上的四中,曝出一件震惊世人的新闻——四中一名高三男生,因受不了老师严厉责罚,于夜间从教学楼楼顶跳楼身亡,而这,只是一个开端,一切罪恶与恐惧的开端。
  消息没经过掩盖,就直接流传了出去,校方发现想要掩盖的时候已经晚了,教育局第二天就得知了这消息,异常恼怒,责令四中立即彻查此事。

  钱国栋硬着头皮应付过教育局,心情阴郁的在放学后立即召开会议,学校高层及相关人员必须参加,否则后果自负。

  在这节骨眼上,一路顺风顺水的话,四中重新崛起指日可待,可眼下不光大事小事不断,又出了这种能把整个学校名气弄臭的破事,向来温和、平易近人的钱国栋,也被弄的火大了,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开会时,所有人都沉默了,不敢在这时候捣乱,老实人一般不发火,发起火绝对要比一般人更夸张。

  钱国栋黑着脸,扫视过在座所有人,最终目光定格在新教导主任——尤凡身上。

  尤凡三十多岁,算起来是这里资历最浅的,按说他根本就没资格坐这位置,而是让给资历老更有工作经验的人,只是因为他上面有人,钱国栋迫于压力,才不情愿的把这位置给了他。

  钱国栋虽然性子温和,但他又不是笨蛋,反而比一般人更明白为人处世,有些面子必须要卖,没有选择余地,否则事后就不是工作难做的事情了,钱国栋并不喜欢尤凡,就算他关系很硬,这小子不懂进退,心太野,就是他在暗地竞争校长一职,他想做四中最年轻的校长,镀足了金后立即朝上调。

  之前蛊惑人心的就是他,他煽动其他人,言称钱国栋此举是为了等待一些老辈的教师退休后,无福利可涨,因此执意要将全部资金全部投入建设,他坐上校长的宝座,肯定会延期退休,以后的好处都会归于他头上。

  这种谣言,本该不攻自破,明眼人一琢磨就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四中留下的老前辈多,大伙一听退休前最后能够拿到福利的时间段,真要错过,那就哭都没地方哭了,一时间大多人乱了分寸,自然就把尤凡的话信以为真了。

  死死盯着尤凡,长久的沉默后,钱国栋开口了,尤凡,这件事你就不给大家一个解释吗?那个孩子是因为你的原因寻短见的。

  尤凡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梗着脖子说,这关我什么事?!他偷偷抽烟,违反校规,我训他几句怎么了?尤凡很强硬,挡着钱国栋的面拍起桌子,丝毫不把钱国栋放在眼里,怒道,我作为教导主任,有责任管理学生的纪律,你老糊涂了吧?难道我放任他们胡作非为,才算是正确的?

  “教导主任处罚学生违反校规,进行教导没错,如果没人去管,谁也不得罪,以后学生进入社会会变成什么样?小尤做的没有错,四中在这件事情上也没有错,你是校长,现在不应该内部争斗,而是去疏导死者家属,跟教育局沟通,解释清楚这件事。”

  “不错,小尤教导学生没有错误,这是在引导他们走正确的道路,这种事情怎么能放人不管?”

  钱国栋静静听完尤凡一方人说完,面无表情,丝毫不理会其中冷嘲热讽,绵里藏针的挤兑话,听他们说完,钱国栋冷冷说,没有人说你管理学生违反校规的言行有错,但是…你为什么动手打学生?

  这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就是跟尤凡一路的几人,也明显一愣,而其中显然是有知情者,他们脸色古怪,没有做声。

  说完,钱国栋又丢下一记重磅炸弹,他小心从包里取出一块白布,是用白色床单裁剪下的,他铺开放在桌上,所有人不由眼皮直跳,上面有字,只是红的刺目,鲜艳的让人心头抽搐,歪歪扭扭的字,说明是用指头沾着血写下来的,这……竟是一封血书!
  “他叫李冉,估计你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吧?”钱国栋脸色愈发冷了起来,眼中带着怒气,冷笑着一字一句的说出李冉的身世。

  他今年十八岁,刚上高三,父亲早亡,只有一个多病的母亲抚养他长大,李冉家境贫寒,每年学费都很难交齐,还要自己做些零工维持家里生计,你告诉我,他哪来的钱买烟?

  这孩子平时很刻苦,但碍于家庭条件,还需要自己做工,成绩始终在中游,加上他本身自卑,性格内向少言寡语,平时被同学欺负了,也只是沉默揭过,这样一个人,你非要说他品行不端,那什么样的学生才算品行端正?你告诉我?昨天发生了什么,他都写在这里了,你还想说什么?说他诽谤你?

  钱国栋斥责询问,尤凡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服反驳,你怎么知道这些,我亲眼看到他在偷偷抽烟,否则为什么要训他?!再说你今天又不在学校,是刚赶回来的,怎么可能一下查清这么多事情!

  其他人也露出狐疑神色,钱国栋脸色阴沉,眼中更加愤怒,一字一顿说:“你还想反驳?我为什么不知道?他是我资助的其中一个孩子!”

  所有人恍然,钱国栋这些年资助过不少家境不好的学生,他知道情有可原,末了,他冷笑说,当时方局长的儿子也在当场,要对李冉做什么你心里清楚,为什么你不难为方局长的儿子,只带走了李冉?就因为他脚底下有根烟头?

  李冉从你办公室出来,为什么遍体鳞伤?是他自己撞的?就算李冉平时在沉默寡言,他也是个十八岁的孩子,就算他无法像其他孩子一样叛逆,但这就代表他什么压力都能顶得住?受到如此屈辱,也可以忽视同学的眼神?

  说完,钱国栋小心拿起那张床单制成的血书,冷漠说,尤凡,你太过了,别说为人师表,你连基本的做人都不懂,这是我今天赶回来的时候发现的,是李冉写给我的,我已经通知了警方,这次,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钱国栋下了狠心,此事无论如何也不肯善了,得罪人再狠也不退缩,尤凡脸色苍白,他看着钱国栋冷漠的眼神,明白了,这次的事情他下了狠心,无论如何也不会揭过,他得罪钱国栋太狠,这是要把他一举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你不能这样!你根本不能确定李冉的死跟我有关,你不能污蔑我!”尤凡大叫,身体颤抖,显然是真的害怕了。

  “不要把所有人都当做瞎子,你在学校做什么,一举一动都有人看到,对我恼羞成怒,拿学生发火?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从上次想从新教学楼克扣资金开始,这种事情你只对李冉做过?什么都想插手,我原以为你会收敛,这都是你自找的。”

  说完,钱国栋再不理会尤凡,会议室里死一般的沉静下来,直到几分钟后,警察来带走了尤凡和那张血书,所有人才反应过来,这次,尤凡完蛋了,就算他后台再硬,已经曝光的事情,绝不是那么好挽回的。
  四中暂时平静下来,所有人静若寒蝉,因为钱国栋让尤凡遭了大难,他却一点事情都没有,这时才有人想起,不光是他尤凡有人,钱国栋身后就没人吗?

  钱国栋交际极为广泛,人缘很好,这事铁定是被某个大人物压住了,他们警醒了一件事,一向不温不火的钱国栋,真火起来了,也是个不择手段的主儿,这是个狠人,不要招惹为妙。

  隔年,新教学楼平地而起,快要进入收尾阶段,这段时间以来,学校很太平,没人再敢瞎折腾,教学楼因为构造简单,在暑假期间就能彻底完工,所有人都很高兴,因为开学前如果置办好一切,就能扩大招生规模了,还在老楼里办公的教师们,打心底开始高兴起来。

  只是谁也没料到,大家还没高兴多久,学校又出事了,这次比上次李冉的事情还要严重的多,甚至谁也无法承担!

  高二一班的班主任陈老师,带着十来个学生补课,都是学习中下游的学生,为了让他们来年的高考更有把握,就借用了一间教室,反正学校正在盖楼,这边一直有人,倒也不影响。

  在钱国栋的领导下,就在所有人都在干劲满满,想要大施拳脚的时候,意外就那样毫无征兆的发生了……

  一天夜里,学校方向忽然警笛声大作,惊醒了不少人,学校方面接到通知,住在附近的人,慌慌忙忙赶到学校一看,全都傻眼了,老楼竟然浓烟滚滚,失火了!

  看到着火的楼层,所有人愣住后,全都瞪圆了眼珠,僵在了原地。

  着火的教室,竟然是陈老师补课的地方!

  火势出乎意料的大,浓烟滚滚,消防队废了很久的力气,才总算扑灭了大火,彻底安宁下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学校的一众人,愣愣看着老楼,没有一人说话,就这么静了大半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

  因为昨晚有离去最晚的老师说,她走的时候,陈老师似乎还在补课,没有离去,但所有人都认为陈老师早就离去了,因为陈老师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下午补课就算因为特殊原因晚了些,也不可能超过晚饭时间,他和学生都没离开的话,那里又着火了,这岂不是意味着……

  没人敢往下想,当消防员抬着一个个黑色袋子出来的时候,钱国栋仿佛一下苍老几十岁。

  没人知道那里当时发生了什么,而事后很久过去,人们却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钱国栋依旧在任,没有被辞退,也没有卸任,甚至学校没有人来闹事,新教学楼盖好,继续在扩招学生,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钱校长对此缄口不语,除了人变得沉默了许多,这件事情似乎从未降临在这座学校,其他有过目睹的老师,同时保持了沉默,仿佛所有人对此一致失言。

  而令人奇怪的远不止一点,不得不说钱校长是个极有能力,又有魄力的人,在他的领导下,四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四中一路高歌猛进,培养出不少优秀学子,从此一甩全市最吊车尾学校的称号,甚至隐隐有了与其他顶尖中学齐头并进的架势。
  四中的规模渐渐变大,招生能力越来越强,可在一片新楼中,孤零零竖立着一栋七十年代的老楼,无论怎么建设都不拆这楼,还在一直利用,让人困惑不解。

  随着这些年过去,虽然很多学生不愿意,但依旧只能在老楼上课,不管再多人用多么奇怪的眼神去看那栋破旧的老楼,就是无法劝说校方重盖新楼。

  关于一些奇怪的老楼,向来是传颂灵异话题的地方,这栋楼的规矩比其他地方更多,比方说这里不开放上晚自习,放学后,所有学生必须及时离开,不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逗留,虽然校方不说明为什么,可光是这一点,就给了他人足够的遐想空间。

  老楼时常有人传出话题,比方说,夜晚路过老楼,漆黑斑驳的墙体,总会让人感觉很压抑,临近老楼,会有股令人不舒服的森寒,可伸手去触摸,却能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温热。

  又比如说夜间巡视的保安,一到老楼旁边,手电筒就会莫名其妙的熄灭,怎么都打不开,但过了老楼,手电自己就亮了。

  还有人说,老楼过了午夜十二点,如果有人在老楼,闭着眼睛,侧耳趴在墙上听,能听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哭泣声和呼救声,不止一人,有很多人在哭,幽幽咽咽让人头皮发麻。

  又诸如,有人曾亲眼看过,狂风呼啸的雨夜里,有很多黑漆漆的身影,在一间教室里疯狂拍打窗户,像是在向人求救……

  乐嫣压低声音说着,跟她一起的两个小伙伴,似乎被吓着了,不时扭头看向那栋老楼,果然,除了那里,其他地方都是灯火通明,唯有老楼黑暗一片,楼体又是黑色水泥,看上去阴森可怕。

  我皱眉看着乐嫣,有些奇怪,她讲的故事何止是有真实度?她讲的已经细到记得每个人的对话,起初和经过一丝不漏,她让我想起了慕容烟,但感觉又不像,她是故意营造气氛,而慕容烟的每句话,都会让人感觉浑身发寒。

  故事的重点在于最后,钱国栋与尤凡的争斗,只是阐述了这神圣校园阴暗龌龊的一面,大火之前发生了什么,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全校领导层集体失声,甚至连一点流言都不曾传出?

  跟乐颜一起的两个女孩连连点头说,的确听过老楼的种种传说,但是关于老楼失火,却从没有耳闻。

  这更让人奇怪了,陆圆圆奇怪的问乐颜,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火灾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说?

  乐颜想了半天,迟疑说,那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不能乱传的,不然会有麻烦,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这种事是不能公开的。

  我听的好笑,你都说那么多了,真有什么的话,别人也猜的八九不离十,最后一点藏着掖着有什么用?倒不如痛快点说出来,反正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就算别人知道了,也肯定是半信半疑,不能全信,毕竟老楼早就找不到当初发生事故的痕迹了。
  乐嫣想了下说,大火后第二天,消防员从老楼里抬出十几个黑袋子,已经封好,外人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但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装着的是死在大火里的人,包括陈老师在内,以及他的十三个学生,一共十四具尸体,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当然,这并不是最奇怪的事情,大火里难以逃生的情况不奇怪,奇怪的是……”乐嫣悄悄看了眼老楼方向,似乎有些害怕,她小声嘀咕说,奇怪的是…在大火前,十四人已经死了!

  不光是她的小伙伴和陆圆圆,我听到这话,也愣住了,大火前已经死了?

  什么意思?难道那场大火,只是为了掩盖真相?

  乐嫣眯着眼睛说,火灾能掩盖许多真相,被抬出来的十四人,全都快被烧成焦炭,这起案件太惨,而且从火灾现场来看,专家经过慎密分析,那里就像是意外失火,这场‘意外’,本来经过多方检验过后,都准备定案了,连带死者家属在内,都同样认为这是意外,准备接受补偿,而就在钱校长引咎辞职的时候,忽然出现一个人,改变了当时的一切……

  “这是内部消息,外人是无法得知的,除了当事一小部分人,连死者的家属,现在还认为那是场意外的火灾。”

  乐嫣的话越来越引起我的好奇了,权利争斗的背面,似乎还有这更加力气的事情左右着这件事情,由不得我不升起兴趣,这似乎关乎着事后老楼不断传出的奇怪传闻。

  迟疑过后,乐嫣面色微微放松说,当初的事情还在留意的人很少了,也算不上很大的秘密,但外传的话,容易让人引起恐慌而已,当初这件案件发生的时候,正巧有位担任刑侦工作几十年的老专家,从北京到这里参加调研,这位老人年纪很大,但他不糊涂,相反,几十年的经验与积累,让他在观察某些案件的时候,能发现常人难以察觉的一些蛛丝马迹。

  老人看过案件分析,也认为是一场意外,但当他无意间见到死者尸身的时候,发现了一丝怪异处,让他彻底推翻了案件分析。

  死者已经被烧成焦炭,法医鉴定过也没有发现什么,他们一致认为,所有人都是在学校补课时,午休期间,燃起了大火,烟雾在梦中就把所有人彻底熏晕,因此现场没有出现慌乱和跳窗现象,他们都是趴在桌上午休时被熏死的,因此死亡后,所有人都保持趴伏在桌上不动的姿态。

  而老人仔细观察过后,发现…一具尸体的脖子上,碳化部位有隐隐断裂迹象,或许其他人看到这种痕迹,一定会认为这是消防员或是警方移动尸体的时候,不小心弄断裂的。
  但老人发现这个细微处后,仔细观察,又看过其他尸身,得出一个让人惊悚的结论。

  他们不是被烟熏死的,所有人都彻底碳化,连法医都很难从内脏来判断他们是不是被熏死的,可老人见过这种案件,这些人,绝不是自己晕倒的,而是被人割喉后,把尸体摆在了教室!
  明天恢复正常更新,到15号前会多更些的,最近几天事情比较多,更新不稳定,明天闲了会提速的,最早会在中午开始更~~~
  被隔断喉咙以后摆好位置放的火?听了乐嫣的话,我止不住眼皮直跳,从刚才她所说四中的过往来看,最有可能做这种事情的,肯定就是尤凡了,但这不合理,钱国栋把所有事情都捅出去了,李冉因尤凡而死,他这牢狱之灾铁定躲不过去。

  按照乐嫣所说的时间段来看,新教学楼建造的时间在一年,尤凡被抓,到新教学楼快要建成,中间相差不过几个月而已,尤凡就算怀恨在心,也没有作案的时机。

  还有一点就是,钱国栋既然当初出了这件大事以后,就考虑引咎辞职了,而且也在这么做了,为什么事后他反而又继续做了校长,并且没有任何人有所质疑?

  这是两个较为突出的问题,而故事中的一点小细节的矛盾,我就完全忽略不计了,可就算这么说,整个事情看起来矛盾重重,我反而又觉得这件事更加可信了……

  这并不奇怪,有奇怪不解地方的故事,反而更有可信度,如果一切都趋近完美,杜撰痕迹便是整个故事本身了。

  乐嫣接着又说,很奇怪吧?但事实就是如此,火灾的事情有一些人知道,但很少,至于那些人的真正死因,却被严密封锁了起来,这件事情知情人很少,担心流传出去,会引起恐慌,死者家属那边更难交代,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前,警方也不敢随意透露,害怕死者家属知道真相,会不管不顾的闹事。

  我皱眉问,还有呢?别藏着了,都说的差不多了,干脆都说了算了。

  乐嫣眨眨眼,想了半天,才犹犹豫豫的说,是有点事情没说啦,不过,怎么说呢……她想了半天才说,这次案件,最奇怪的疑点,是警方和那个老人,都没有找到任何作案痕迹,费了很大力气,才模糊推断出有一个可能做这种事情的嫌疑人。

  “尤凡?”陆圆圆反应很快,随即诧异说,钱校长那一手很狠,所有罪证都指向尤凡,虽然不是直接动手,但是李冉同样是因他而死,这种事情,怎么说都要判个三五年吧?

  “难道说尤凡当初通过保外就医,或者其他理由提前出狱了?我似乎经常在新闻上看到这种事。要不他怎么可能出来?要说只有一个嫌疑人的话,只有他最可疑了。”

  “是哦,尤凡出了这种事情,他就算出狱后,也很难在教育部门待下去了,更重要的是,他有了这个案底,就算有关系,以后想要转行做其他的事情,可能都会有很多的困难和压力吧,他被钱校长弄得这么惨,的确是最有嫌疑的人呢。”

  乐嫣的两个朋友,听后恍然大悟,也纷纷出言猜测,我诧异看两个小丫头片子一眼,心说现在小孩真早熟啊,分析的还挺有道理,事情也的确就是这样。

  听完议论,乐嫣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弧度,骄傲的说,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尤凡之所以最终才被模糊的定为犯罪嫌疑人,而如今他依旧没有事,这是有隐情的,也是模糊的原因。
  “李冉的确因尤凡而死,尤凡也的确被带走定罪了,只不过……他并没有申请保外就医,甚至用精神鉴定蒙混过去,他只在监狱里待了不到三个月就光明正大的出狱了,之后他的家人迅速给他办了护照,现在还不知道他在哪里逍遥快活呢。”

  “他离去的时间与案发的时间有很大的间隔,虽然他的确有嫌疑,而且对钱校长恨之入骨,在当时的情况下判断,他是很有可能做出这种疯狂举动的。”

  “不过火灾发生时,尤凡应该在国外,他没有作案预兆,同样也没有作案时间,警方当时有那老人在场,他们对这事格外上心,经过艰辛的排查后,也只是划定了这样一个模糊的嫌疑人。”

  找不到行凶痕迹,没有作案人,可教室里包括陈老师在内的十四人,却并非死于火灾,而是被隔断了喉咙而死,最终被烧成焦炭,是大火掩盖了行凶痕迹,还是因为其他某些特殊原因?乐嫣将方向指向了迷雾深处,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不光是陆圆圆几人都歪着脑袋在揣测,我也忍不住思索起来,这的确是好奇引起的。

  乐嫣这小妮子一脸得意,炫耀似得跟我们说,不用猜了,那么多刑侦专家都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可能想到呢?警察可是有更加详实的资料,火灾现场每个角落都有拍照留证,他们都找不到原因,怎么可能听听就能猜到事情的真相,就算福尔摩斯来了,肯定也要头疼的。

  陆圆圆微微蹙眉,有些沮丧的点头说,是呢,但是听了这么多谜团,总会让人情不自禁的去猜测。

  两人聊了几句,我冷不丁的插了句话:“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乐嫣下意识的接话说,当然是我以前看过那个事的……

  话到一半,乐嫣猛然醒悟过来,赶紧捂住嘴,警惕起来,狠狠瞪我一眼,随后拽着两个小伙伴,一声不吭慌慌张张的跑掉了,理都没理我,就跟陆圆圆说了声回去上课了。
  我一看时间,补课马上就结束了,这借口找的。

  “一天就知道骗小姑娘!”陆圆圆没好气的指责我,我嘿嘿一笑,也不在意,扬扬眉问她,你觉得这丫头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

  陆圆圆眼神闪烁,似笑非笑问,怎么?你觉得是真的?你刚才不是说她肯定是骗人的吗?

  我说真真假假不就那么回事,你觉得她是看到什么,才知道这件事情的。

  陆圆圆歪着脑袋想了想,看她闪烁的眼神,明显是对乐嫣为什么知道这件事也挺有兴趣,过了会,她一挑眉,说,乐嫣上初中就喜欢看福尔摩斯、柯南类的东西,她有个小姨是刑警,跟乐嫣的关系很好,听她说,她们经常在一起。

  “哦?”

  我乐了,猜到大概,明白了乐嫣从哪里知道这件事,刑警当然不可能给一个小丫头透露这种诡异的案件,乐嫣能知道的途径,无疑是经常在一起,某个时间偷偷看到了这起案件的档案。
  等了一会,看着大多显得无精打采的倒霉高三学生离开,我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陆圆圆跟我一起走出了医务室。

  说实话,如今见到她,我始终还是感觉有些尴尬,反而是她很放得开,仿佛曾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得,我们之间的关系现在有些奇怪,像普通朋友,但心里都清楚中间还隔着层难以言喻的奇妙关系。

  不过虽然感觉有些尴尬,但是晚上陆圆圆陪我聊天,加班倒也不显得那么无聊了。

  学校里的老楼位置最为突出,像块生锈的破铁皮罐头竖在那里,让人看着就不舒服,与后面明艳的新楼形成天差地别的差距,我清楚乐嫣没有胡说,这楼有什么古怪的,所以才一直没拆,否则哪个地方会把当做门面的位置,放这样一栋楼?

  这边是出学校的必经之路,前面的学生路过这里,都会选择下意识的加快脚步早点经过,除了一些胆大的,或者不信邪的,就会慢条斯理的经过,还会好奇的看着老楼,看样子还有人想要晚上进去看看。

  我经过老楼,不知是之前乐嫣的故事,还是其他的原因,我居然也莫名其妙的感觉老楼这里有些冷了,好像真跟她说的那些传说有些像。

  陆圆圆显然跟我有同样的感觉,我们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刚到校门口,电话响了,是王栋打来的,接起来就一句话,你是傻、逼,不服来战!我愣了下,马上反应过来这是约着喝酒,立马回骂,傻、逼在哪?我马上到。

  约好地方,我立即要出发,忽然想起旁边陆圆圆还在,我犹豫下,问她现在回去吗?还是……我还没说完,她想都没想就接话说,要跟我一起去。

  半个小时后,陆圆圆开车到了地方,下车一看,一家烧烤店,外面摆了不少桌子,王栋和犊子坐在外面喝的正欢,旁边还有俩哥们已经喝的脸红脖子粗了,大声嚷嚷着找人喝酒。

  我一看这架势,立马要去加入战团,陆圆圆左右看了圈,说要把车停到旁边酒店,我迟疑说,你一千金大小姐,跑来跟我凑什么热闹啊,不行先回呗?以前上学的时候另当别论,现在跟我们一群大男人跑去喝啤酒,不太合适吧?

  陆圆圆瞪我眼说,你们能在这喝,我为什么不能?

  说完她开车就走,也不啰嗦,我有点郁闷的加入战场,不知道这妞一天在想什么呢,刚坐下,王栋就搂着我脖子,挤眉弄眼问,怎么着?想通了,以前上大学没吃着,现在要旧情复燃吃了人家?说真话,圆圆这妞不错啊,长得漂亮身材好,家里有钱,又那么专一,哥哥我要遇到这种,以后铁定不玩了。

  滚!我骂他一句,拿起大杯子就开喝,已经入秋,天气凉了不少,这一大杯冰啤酒喝下去,激的我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从喉咙到肚子冰凉一片,忍过后,赶紧抓了几串刚烤好冒着油花,香气扑鼻的羊肉吃下去,肚子里很快又涌起一股热流。

  这种作死吃法,我们从大学延续至今,仗着年轻身体好,倒也没感觉有什么不舒服,这种极致的刺激,反而能让人很快忘掉不快的事情。
  陆圆圆很快赶了回来,她好像在酒店开了房,还特意换了套衣服过来,她一身休闲服,扎着马尾,清新美丽,我刚猛灌了几杯,喝的有点晕,见到她这模样,我晕乎乎的居然感觉有些恍惚,好像又看到了与大学时期一般无二的她。

  吊毛王栋见陆圆圆过来,一个劲儿的吹口哨,陆圆圆也不在意,我们聚在一起畅谈,天南地北的扯淡,一同经历过生死难关,互相之间的感情,似乎微妙的好了不少。

  王栋问陆圆圆喝什么,她二话不说,拿起我刚倒满啤酒的杯子,仰头喝干,豪爽异常。

  王栋怪叫,犊子哈哈大笑,另外俩哥们见陆圆圆这么豪爽,不甘寂寞的起哄,让王栋陪人家走一个,妹子都这么豪爽了,你得喝三个才行。

  最近我们过的都很安逸,这段时间我几乎快要忘掉之前的凶险,太安宁了,虽然跟王栋和犊子之间,我们有些话不说,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去提,既然聚在一起,那就开心一些,暂时忘记曾经的不快。

  当天我们喝到很晚,第二天正好是休息,也没人在意时间,我喝了不知道有多少,因为很放松,这些吊毛又不甘寂寞的找事拼酒,以至于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没离开就桌就醉到趴下了。

  ………………

  清晨,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我略微清醒了点,刚一动弹,脑袋疼的就快跟要裂开一样,一条胳膊麻的不能动弹,所幸昨晚睡得还不错,这会儿状态算是好多了。

  还想换个姿势继续睡,身体一动,忽然感觉不对劲儿,我很快想到了什么,脑门上立马见汗,哗哗朝下流,不能吧……

  我没敢乱动,偷偷眯着眼朝前看,刚睁点眼,就看到一头柔软顺滑的长发,好闻的香气直朝我鼻孔里钻,我一闭眼就想继续装睡,卧槽,大条了……

  “装什么,醒了就赶紧起来。”陆圆圆背对着我说,声音平静,听不出她此时什么心情。

  我一头大汗,他大爷的,这什么情况?好歹你装睡会,让我换个姿势在说话啊,我这人睡相本来就不怎么好,这会儿我一只胳膊搂着她脖子,几乎半抱着她,一条腿还不客气的搭在她身上,说实话,这姿势……还真挺爽的。

  我醒来没敢乱动,还有个原因就是……我的绝学,那啥龙抓手,似乎此时也准确的抓对了地方,十足的手感,让我忍不住想,这妞是不是第三次发育了,好像…更大了。

  而往日不争气到我早想削掉的小伙伴,今天早上似乎也特别有斗志,肌肉贲张,虎视眈眈。

  听到陆圆圆的话,我麻溜的松爪子,换姿势,坐了起来,小心肝碰碰乱跳,低头看了眼,发觉衣服虽然乱,但至少穿着的,我松了口气的同时,居然还莫名其妙的有些失望。

  陆圆圆过了半天才转过头,她脸色依旧有些微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在调整心情,才半天不转过来。

  “我咋在这?”我不敢看她的眼睛,讪笑问,左右看看,这里应该是酒店,陆圆圆斜眼看着我,说,你说呢?好好想想?
  今天到这结束,明天会有个小高潮,故事该激化了,开头有点平淡,记得帮忙顶贴~~
  陆圆圆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很平静,但她越是这样,却越是让我不自在,我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好不容易从零星的记忆力搜索到一些片段的画面,想起了怎么回事,我好悬没一头撞墙上去,他妹的,这回丢人丢大了!

  昨晚喝完啤的,本来状态还好,不知道哪个吊毛说天冷来点白的,结果两小杯下肚,我直接就断片儿了,后来似乎是犊子和陆圆圆把我送到这里来。

  混酒喝醉了,那股难受劲儿真不是人受的,我好像太热,就把空调开的很大,陆圆圆照顾我会儿,还没来得及走,貌似…我就又觉得冷了,被我一把拉倒抱着睡了,我这人睡觉不老实,被子都不是拿来盖的,大多时间都是当做抱的,没准……我是喝二了,把人家当被子抱了一晚?

  这……要怎么破?我顿时有些傻眼了,尴尬的无地自容,陆圆圆对我的态度现在本来就有些奇怪,昨晚我断片儿又闹了这么一出,这下…事情似乎开始变得复杂化了。

  窗外温和的阳光,刺得我脸皮有点儿疼,前思后想,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我考虑现今唯一可行之计,只能是…先遁了。

  离开时,陆圆圆的神色复杂,却没有做出挽留,我回到房中,在沙发上躺了一天,什么都不想做,一直在发呆,昨晚虽然只能说是意外,但依旧让我心如乱麻,头疼又焦躁。

  直到入夜,慕容烟打着小哈欠,迷迷糊糊从卧室里走出来,我竟生出股做贼心虚的感觉,我这才反应过来一些事情。

  并不是陆圆圆不好,或者说我不喜欢她,而是这大半年的时光里,慕容烟在我心里的地位,早就压盖了太多的人,慕容烟洗漱过后,靠在沙发上,拿着杯子丢进一小节柳条,如猫儿般懒洋洋眯着眼,小口抿着竹叶青,看样子丝毫没有问我夜不归宿的打算。

  周末两天休息很快过去,除了慕容烟每天要盯着我联系外,我始终没太敢跟她搭话,怕被她看出什么。

  直到周一上班,我经过那栋乌黑破败的老楼,这才想起之前乐嫣跟我们讲的老楼传说。

  我心里犯嘀咕,估摸着老楼应该没乐嫣说的那么玄,她所说的一些传闻中,老楼那些冤魂还驻足在原地,但我问过一些相熟的老教师,这里这些年很太平,根本没什么大事发生,李老师还笑着跟我调侃,小刘,你还信这些呀?都是那些小鬼闲的没事编出来的故事,我在这教学十多年了,哪有什么怪事?别听他们瞎说。

  李老师显然对此有所耳闻,还反过来劝慰我,让我不要当真,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吃过晚饭天色早就黑了,放学前有个男生忽然阑尾炎犯了,我急救后,把他送去了医院,耽误了不少时间,这才折腾这么久。

  刚进医务室想休息会儿,走廊里传来一片嘈杂声,医务室的门被慌张推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生,一脸惊恐,进门就喊道,医生,快救人,快……
  看着他身上的血迹,我心头一跳,出事了?!我问那男生人在哪,他抹了把冷汗,结结巴巴说,在…在外面,受了很重的伤,我们…我们不敢随便动他。

  “带路!”我一把抓起一旁的医药箱,匆忙多带了些止血药物,立即赶往事发地点。

  这会儿是上晚自习时间,外面却很混乱,不少学生在楼上探头朝下看,我跟着那学生赶到一片小树林,远远就看到很远地方聚集了许多人,老师学生都有。

  我匆匆越过人群,在老师的呼喊下,所有人自觉给我让路。

  到了很多人围着的地方,看到受伤的人,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这何止是受伤很重,看样子那人就差断气了!

  躺在地上的人年纪不大,应该是学生,浑身都是横七竖八的伤,每个伤口都很深,像是一张张大张的嘴,看的让人感觉触目惊心,他身旁还有把美工刀,刀片断裂了不少,上面全是血,这应该就是让他重伤的凶器。

  一旁不远,两个强壮的体育老师,按着一个瘦弱的男生,还有一边,几个保安按着一个小光头,还有一个黄毛。

  我来不及多想,立即冲上前去,给重伤的学生止血,旁边有老师之前没敢随意乱动他,毕竟伤的太重,谁知道乱动会不会弄出什么麻烦,此时见我救治,他们赶忙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给我照明。

  有了光亮,四周传出一片惊叫声,地上躺着的那男生太惨了,浑身是血,不时本能抽搐一下,嘴角全是血沫。

  帮不上忙的老师赶忙去驱散学生,不让他们看,我在那男生旁边给他止血,忍不住额头见汗,艹!伤的太重,光止血已经没用了,他身上伤口太多,止血无疑是个大工程,他要立即输血,否则一定会很快失血过多而死。

  我冲一边老师喊道,叫救护车没有?要立即去医院输血,再拖一会儿,他就死定了!

  一个年级较大的老师满头是汗,慌张说,打电话了,有一会了,怎么还不来?

  “刘医生,你一定要想办法让他拖到救护车来啊!千万不能让学生出事!你可千万不能出漏子!”有人慌慌张张的冲我大喊,慌乱里居然还有几分威胁意味,不知是真替学生担心,还是怕学校除了重大事故,会让他惹麻烦。

  我快速给男生止血,根本没工夫理周围的人,想尽办法让他撑住,不至于很快就断气。

  不知过去多久,于此刻的我来说,相当于仙乐的救护车呼啸声传来,赶来的医生护士看到地上的男生,都吓了一跳,随后不敢有任何拖延,赶忙把他弄上车,我是校医,自然是要跟几个老师随行。

  直到男生被推进急救室,所有人才稍微松了口气,之前随行救护车的医生,擦擦额头的汗水,冲我笑笑,说,还好急救得当,否则这么重的伤,肯定撑不到这里。

  我点点头,一屁股坐在一边长椅上喘气,虽然撑到医院了,但那男生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还是要看抢救结果了。
  “孙老师,那个男生是你们班的学生吧?到底怎么回事?搞得这么严重。”我询问一个相熟的老师,学校里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男生的伤实在太重,不像是一般的打架斗殴,反而更像一定要将对方置之死地。

  刚才急救我可是看的清楚,那男生身上,每个伤口都极深,而且那么大量的伤口,实在是触目惊心,别说是个在校学生能下的了这种狠手,就是来个狠人也不见得会做到这么极端。

  这是有多大的仇恨,或是有多深的憎恨,才能让一个学生做出这种事情?从现场看,这事绝对也是一个学生做的。

  我想不出来,只好问问知情人,孙老师闻言沉默一下,脸色铁青,想了想,他冲我扬扬下巴,我会意,跟他一起离开,到了医院外面,孙老师点上一支烟,手微微颤抖,显然,他心里很不平静,之前血腥的一幕,对他来说冲击不小。

  我没急着问,等孙老师抽了一半后,他终于平复一些,说,是李默动的手,见我不解,孙老师提醒说,被两个体育老师按着的那个男生。

  我恍然,但又觉得不可思议,我记得当时被两个强壮老师按倒的男生,长得很瘦弱,跟豆芽菜似得,这实在有些离谱了,他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把对方伤成那样?

  “受伤的也是我们班的,叫许龙,他们两个早就有矛盾,班里的人都知道,我调解过许多次,但他们还是老样子,没什么效果,想不到竟然会发展到这一步……”孙老师脸色很难看,但我明显发现他神色中,似乎同样感觉不可思议。

  我跟孙老师关系挺好,毕竟我不是老师,跟他们的工作不会有什么冲突,他们也乐得跟我打交道,我跟孙老师认识,还是他又老胃病,有次他毛病犯了,疼的忍不住了,又没带药,到医务室来的时候,我想起以前一个治胃病的偏方,让他试了试,结果效果很好,一来二去我们也就熟悉了。

  犹豫了下,孙老师还是跟我大概讲了那两个男生之间的事情,看得出,他还是比较信任我的。

  李默和许龙都在一个班,两人的家境极为相仿,属于不高不低的普通家庭,许龙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很少回来,李默的父母同样在外地做些小生意,比较忙,基本不回来。

  两人都属于放养长大的,很少有人管他们,但是他们的性格却迥然不同,许龙天生就人高马大的,性子比较野,玩的比较开。

  李默低矮瘦弱,不善言辞,可能是比较软弱的原因,李默从小就容易受欺负,加之他性子软弱,又不会说话,除了被人欺负外,他还很不讨人喜欢,身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这两人似乎天生就不对路,准确的说是许龙看李默不顺眼,动不动就要打李默。

  可这李默成天受欺负,还是那么胆小,胆小到什么程度呢?从小到大,他被欺负了,连去告老师的勇气都没有,李默这种心态,说白了就是害怕把被欺负的事情告诉别人了,他会被欺负的更惨。
  孙老师皱着眉说,他说是调解两人的矛盾,实则主要是在训斥许龙,让他不要欺负李默,可他每次找李默谈话,这孩子竟胆小的一次都不敢说自己被许龙欺负了,鼻青脸肿也不说。

  听孙老师这样说,我狐疑,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校园欺凌事件,让长久的受害人爆发了,所以做出这种事情,但孙老师形容过李默的性格,又让我纳闷了,这么软弱的一个人,就算是爆发起来反抗了,也不至于一下变得这么凶狠吧。

  而接下来孙老师的话,让我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事情愈发奇怪了。

  孙老师说,李默除了不敢反抗,他也反抗不了,他身体太弱,比一般的男孩要差得多,力气甚至还没女孩子大,我听他父母说,他从小就备受欺负,就是因为性格和身体的问题。

  许龙虽然皮了点,但人还是比较聪明的,只是上了高中的孩子,都很叛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跟一些社会青年走的进了,要知道,这对在校学生来说,是个危险的信号。

  孙老师困惑的皱着眉,许龙本身就高大壮实,又跟社会上的小混混走的近了,别人更不敢惹他了,李默就更别提了。

  “他们两家虽然家庭情况差不多,但李默的家里是做小生意的,怎么都要富裕些,平时给的零用钱也比较多。之前许龙只是欺负李默,而他跟那些小混混走的近了,我听说他还开始勒索李默。”孙老师皱着眉,无奈说,他问过李默几次,许龙是不是这么做了,但李默不吭声,他也没办法直接去为难许龙。

  说完,孙老师在旁一个劲的抽闷烟,显然心情很不好,毕竟两个人都是他班里的学生,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已经不是两个学生之间的矛盾了,许龙要是撑不过去,说不定他连饭碗都得砸了。

  劝了孙老师几句,让他先不要着急,这件事怪不到他,都是学生之间的矛盾,这么大的学生最难管,老师也不可能一直看着。

  许龙被抢救了许久,不见出来,很快医院来了不少校领导,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漂亮,吕胖子居然也闻讯赶来了,在人群中肥硕的身影异常显眼,他们几人凑一起详细询问了事情经过后,吕胖子眼珠一转,走向我,拍拍我肩膀,故意略微提高了声音说,小刘啊,这次事情你处置得当,也亏了你医术精湛,急救及时,否则可就麻烦了,天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你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我们就好。

  我看出吕胖子的目的,客套两句,跟几个校领导打过招呼,也就顺了吕胖子的意,先回去了。

  回房转了圈,慕容烟又不在,我有点纳闷,同住一个屋檐下,我每天跟她见面的机会居然少的可怜,她白天睡大觉,晚上到处跑,也不知道成天在忙什么。

  暂时没什么睡意,我泡了壶茶,坐在沙发上琢磨起来。

  今天的事情很蹊跷,许龙的伤势那么重,触目惊心,动手的竟然是李默,从孙老师的表现来看,连他这当老师的都不敢相信,而从他的描述来看,我也同样狐疑起来了。

  孙老师的话带给我三个信息,一,李默身体很弱,根本不足以威胁到许龙,二,他性子比身体更懦弱,不见得敢于反抗,第三嘛,也是最关键的…从孙老师的语气来看,今天是许龙在敲诈李默,被保安按倒在地的那个光头和黄毛,应该就是所谓的社会青年了,这是最奇怪的地方,许龙还带着同伙,那两人是瞎子不成,看不到许龙被伤成那样吗,他们不会帮忙吗……
  我越想越是不对劲,这实在不符合常理,我当初虽然不像许龙这么恶劣,但我上高中的时候,也跟社会小青年打交道啊,这些人有时候的确挺二,不过有的还是很讲义气的。

  不说李默的战斗力有没有五,许龙一旦受伤,那两个混混肯定会帮忙,李默就算拿了把美工刀,但怎么看也没什么威胁吧?

  他们为什么眼睁睁看着许龙被削的浑身是伤而无动于衷,被吓住了吗?可许龙为什么不反抗?李默那么瘦弱,许龙要是反抗的话,那把美工刀,肯定没有多强的杀伤力,甚至许龙愤怒之下,没准出事的就是李默。

  可偏偏李默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就像…许龙没有反抗,或者说李默变成了强势的一方,许龙根本无法反抗。

  我越想越觉得混乱、奇怪,李默身上没有一点伤势,可他真有那么大的力气和体能吗?给许龙急救的是我,我当时可是看的真切,他身上的伤刀刀入肉三分,横七竖八也不知道有多少伤,那绝对是朝死里下手的,根本不留余地。

  曾经我听一个小混混吹牛逼说过,砍人也是个体力活,体力手劲不够,没准对方还没倒,你自己就先累趴下了。

  这话我倒不觉得有假,敢动刀子,除了体力还要有很强的心理素质,才不至于让人手软,李默真是这种人吗?他如何做到这一步的?

  大量迷惑在我心里蔓延,孙老师既然肯跟我说,他就没理由骗我,而且这种事情,真想知道,一查就清楚,问问他们班上的同学,就能知道两人的关系,和李默的性格。

  想着想着,我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爬起来一看,险些迟到,早饭都没来得及吃,洗漱过就匆匆朝学校赶。

  四中今天气氛很压抑,缺乏往日的朝气,高年级的学生很沉默,似乎收到了什么通知,而高中部的老师,更是一个个脸色发黑,显然是不怎么愉快。

  路过老楼后的一片小树林,泥土上些许暗红痕迹,让我忍不住皱眉,昨天救人很急,我倒是忽略了救人的地点,没想到事发地点竟然在这里……

  来不及多想什么,我立即赶到医务室里面,再晚可就真迟到了。

  上班没多久,医务室竟来了个副校长,我很诧异,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四中校长级人物,毕竟我来学校的时间段比较凑巧,正好卡在学期末和开学的时间段,学校高层肯定是忙的团团转,没时间来管我,我也一直都是吕胖子手下的人。

  这校长姓吴,来找我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褒奖一番我昨晚急救得当的功劳,让我好好做下去,校方对我很满意。

  这可是真正的领导层,我自然不敢怠慢,忙的跟孙子似得端茶倒水,跟吴校长谈了会,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他虽然在笑,但显得有些勉强,脸色不怎么好看,显然学校出了这种事情,他的压力也很大,免不得日后许龙的父母回来后,会找学校的事情。
  “小刘,真多亏你了。如果换个其他经验、医术差些的校医,许龙肯定是救不过来了,吕主任推荐的人果然不错,说起来刚开始我们还有些担心,你太年轻了,现在校方对你很满意,我们都很认同你,你是个很有能力的年轻人。”

  吴副校长穿着素雅,虽然有些许愁容,但面相慈和,声音也很温和,看得出,这是个性格温婉的女校长。

  我心头一动,问她,吴校长,许龙抢救过来了?

  吴校长点点头,随后微微蹙眉,有些不安的说:“暂时度过危险期了,但还在昏迷中,许龙失血过多,虽然医院紧急调拨了其他地方的血库,进行输血,但能不能撑过去,他们也说不准…就算好了,也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或是心理阴影。”

  我点点头,的确,许龙伤的太严重了,能撑下来都是个奇迹了,还好他体格好,要是换做李默受了这样的伤,我看抢救都不需要了,直接考虑送停尸房就是。

  跟吴校长有一茬没一茬的谈了几句,她显然是没什么谈话的性质,匆匆告辞,临走前,嘱咐一句,这事还是不要告诉别人,免得给其他学生带来压力,我赶忙点头说,我心里有数。

  有了校方管理层的认可,我彻底安心下来,比较只有吕胖子力挺的话,我还担心会有人给我穿小鞋,现在可以算是彻底稳定了。

  几天时间过去,学校里慢慢恢复了朝气,一些知情的学生,不敢四处宣扬这件事,怕被老师问责,但却会偶尔私下交流,我看的明白,虽然校方极力在封锁消息,但这私下口口相传的效果,可是绝对封不住的。

  很快,不光是很多学生知道了,连家长也知道了这些事情,校园内除了朝气外,似乎还带上了一层诡秘的暮气,沉甸甸的,让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毕竟,那天的事情,除了老师外,还有目击的学生,四中笼罩在一层古怪的气氛中,虽然说不上人人自危,但据我观察,一些同学、朋友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开始微妙,开始有些若近若离,少有人在学校打闹,都显得小心翼翼。

  李默和那两个小混混也没再出现,不知道之后怎么样了,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八成是正在被警方看押、问话。

  不出意外的,没过多久,许龙的父母匆匆从外地赶回来,在学校大闹一场,搞得沸沸扬扬,他们显得激愤异常,想来也能理解,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忽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躺在病床上这么久,一直在昏迷,也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换了谁也无法冷静。

  时间过的久了,连我也受到了牵连,虽说是我救了许龙,但或许在他们眼中,我救许龙,还不如不救吧。

  我是医生,我很清楚,许龙昏迷的越久就越危险,失血过多,体质虚弱的话,大脑供氧不足,就很难再醒过来了,他昏迷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而且昏迷太久的话,就算许龙醒过来,也会有很大可能产生后遗的并发症状——健忘痴呆。

  “你为什么去那么晚!如果你早点去,我儿子就不会这样了!你是故意晚去的对不对?!”

  那天放学,我在一条无人的小巷被堵了,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拿着一块板砖,死死瞪着我……眼珠子通红,他是许龙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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