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典当行的禁忌,七年前我收了块诅咒我七年的死玉。

  张倩雪瞪大眼盯着我,似乎挺生气,我嘴角微抽,妈蛋的,这娘们什么个性格,你当普天之下皆你爹啊,谁都要惯着你?我有些火了,拽着犊子扭头就想走,得,急救的钱就当老子喂狗了。

  “你等等!”张倩雪急了,叫住我,我顺势停下,说实话,她虽然态度恶劣,不过我还真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她的态度略有好转,让我们先坐下,平复一下,她眼脸微微颤动,似乎在极力压制激动的情绪,她冷笑说:“我就知道,他早就想让我死,我的父亲忽然神秘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定是他做的。就像跟我结婚,他不过是贪恋我父亲的财产…但我,怎么会让他这么轻易如愿?!”

  张倩雪问我,你是医生,你给罗羽诊治过,你姓刘对吧?他是不是拿了什么东西让你鉴定?我迟疑一下,还是点点头,张倩雪似乎知道些什么,我也没必要隐瞒了。

  “果然…”张倩雪笑了,边笑边咳嗽,慢慢的,她眼角滑过一滴眼泪,目光散乱的仰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她语调缓慢的说:“他竟然真信那个东西能带给他一切了,愿意听听我家的故事吗?”
  犊子皱眉看了我眼,我跟他对视一眼,微微点点头,已经折腾到大半夜了,我倒是不介意再听听她要说什么,而且她忽然赖上我,很奇怪,她想要说什么,我还真的挺在意。

  “我出生在这座城市,这里有我童年的一切,我爸爸在这里起家,获得了大量的财富,虽然我们早就迁居东莞了,但当初的一切,如今对我来说依旧历历在目,于我而言,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家……”提及过去,一直显得强势任性的张倩雪,眼神柔软下来,前所未有的宁静淡然。

  初到九十年代,国家企业陷入困境,大量工人下岗待业,对于那个年代的人来说,下岗对很多人来说,是最可怕的黑色梦魇,下岗代表着绝望、迷茫,对于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来说,那种对工作难以割舍的感觉,旁人是无法理解的。

  张文贵便是其中一员,他带着尚且年幼的张倩雪,来到这座据说曾经被日军严重破坏的城市,以期找到能够糊口,养活家人的工作。

  对被破坏的城市来说,重建无疑是最好找到的活儿,张文贵初来乍到,理所当然的找了份建筑工的工作,那时的建筑工,做着繁重的重体力活儿,却只能拿着微薄的固定收入,想养活一家三口,无疑是痴人说梦,充其量也就是填饱肚皮的程度,别的开销几乎为零。
  不过对于少不更事张倩雪来说,家境固然贫寒,简单的环境和质朴的人们,总能带给人美好的回忆,许多人挤在一台小小的显像管电视前,苦苦等待六点整的‘大风车’,何尝不是难以忘怀的美好记忆。

  然而艰辛的生活,看不到头的苦日子,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在某个时间,张倩雪突然发现说好外出买菜的妈妈,再也没有回来过,父亲也变得日渐沉默。

  懂事一些,张倩雪才明白,母亲抛弃了他们,跟着一个成功的商人走了,如果不出意外,她…再也不会回来。

  与父亲相依为命,张倩雪并无怨言,除了对妈妈的思念,生活总要继续下去,至少还有疼爱她的父亲,也正是这次的事后,张文贵对张倩雪的疼爱更甚,并绞尽脑汁积累财富,想要给她最好的生活。

  凭借温和的性格,和可靠的人品,张文贵迅速拉起自己的班子,做起小包工头,并在很短的时间里,非常运气好的接到第一单生意。
  眼见生意红火起来,能接到的活儿越来越多,奈何缺乏世故的张文贵很快遇到了麻烦,恶意竞争以及各方面莫名其妙而来的压力,让他的生意变得举步艰难,短时间内就入不敷出,甚至一度有过颗粒无收的现象。

  张文贵渐渐明白,这八成是有人看不过眼,在整他,不光活儿难接了,有关部门也莫名其妙的频频向他施压。

  眼见身边的伙计一个个离开,张文贵难免焦急上火,却也无可奈何,时而也会借酒浇愁,精神日渐低迷,不过也不得不说他的运道好,不久后,一伙大型建筑队入住此处,张文贵重新看到希望,不顾一切的与对方接触,想要救活自己好不容易做起来的事业。
  那个年头,真正的大型建筑单位,都是国营的,有些实力的大多是规模大点的建筑队,忽然到来的这家建筑队,对张文贵来说,无疑是极为的实力雄厚。

  重要的是对方不知道他的事情,这很有可能成为他的突破口和转机。

  张倩雪说到这里,忽然深深蹙起眉,也不知是伤口在疼,还是想起什么不愉经历,她的过往说起来,真是平淡的没什么滋味,我听的无聊,有些昏昏欲睡,张倩雪下句话,却让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我父亲带着人,加入了那个大型建筑队,不得不说建筑队的能量很大,虽说对方不知道我爸爸曾经受过恶意排挤,但跟着他们,我爸爸没有再被为难。只是他们当时接的工程,是建设学校,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父亲忽然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我猛然抬头,问她,市二中那个学校?张倩雪微微一愣,很奇怪的问我怎么知道,我沉默下来,这话我的确不知道怎么说好,转而我问她,是不是罗羽拿出的那块石头,就是在十二中发现的?

  “他都告诉你了?”张倩雪深深皱眉问我,她的神情告诉我,她不愿意相信。
  一时间,我感觉似乎很多事情突然就那么通透了,很多事情一瞬间从我脑中经过,陈晓晓、魏文君,这…是个很难让人想象到的‘因’,而随后,我似乎在此时此刻,看到‘果’的绽放……

  我无法形容此刻心中的心情,只能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为什么,为什么……一切似乎都对应上了,一切似乎被一条无形的线所连接,我虽然此刻还无法准确的理顺这条线,但是,它们之间此刻似乎已经变得……严丝合缝,没有任何缝隙的存在。

  它们在我心里形成一股深深的不安,但这股不安,立即就化作了我的好奇,让我明知不可前行,却依旧忍不住想要去探索。
  我跟张倩雪说,我猜的,继续说吧,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张文贵…你的父亲是不是在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张倩雪脸色阴沉下来,她脸色难看,一字一顿说:“不,可以说什么都没发生,但也可以说发生了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事情,就从我父亲在市二中动工之后……”
  “我父亲为人正派,虽然有些木讷,但是他性格还是很开朗的,他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只是为了我,甚至可以说他连自己的喜好都放弃了,只希望能多存些钱,带给我更好的生活,可自从市二中的工作开始后,他忽然变了,变得沉默寡言,整个人的魂儿都丢了似得。”

  张倩雪咬着下唇,盯着我说,我经常看到爸爸熬夜到天亮,我问他在做什么,他总是吞吞吐吐说,什么都没有做,就是睡不着,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一年前,不管我如何劝他,他都是那样。

  也正是市二中的工程后,我父亲忽然放弃了已经初具规模的小队,转而在银行贷款,竟然去做了珠宝生意。
  我说不上为什么,唯一能够肯定的是…那次工程过后,我父亲的运气忽然变得出乎意料的好,好得出奇,任何人都不敢相信的地步,以至于有人感叹,说我父亲被幸运女神眷顾了,他的生意一日千里,短期内就还清了贷款,并且收益巨大,如今已经成了广东知名的大珠宝商。

  “这一切,就是我那个木讷父亲做到的,他没有疏通任何人脉关系,更没有去沟通当地政府的扶植,就做到了这一切,你信吗?”张倩雪死死盯着我,我愣了许久没有回过神。

  虽然许多人说中国是人情社会,做什么都要靠人际关系,但时代变迁,如今早就成了物质金钱的社会,你要说生意想要做起来,不管是多大的店面,你没个关系,没点人脉能做的起来吗?
  如果仅凭运气,那是要多好的运气,才能做出很大的买卖?

  更重要的是,这本该是需要庆幸的事情,可我却从张倩雪严重看到一股深邃的——恐惧。

  她在害怕什么?我没有想明白,张倩雪略微平静后,闭上眼慢慢说,她早就感觉到父亲不对了,可百般追问后,她的父亲却什么都不愿意说,被迫无奈,张倩雪从别的地方开始下手调查。
  追问曾经跟父亲一起建筑的工人,自然是最好的选择,费了很大力气,终于找到她曾经一个相熟的叔叔后,她终于得到了答案……

  对方的说辞是,当初其实他们就没有接那个工程,或者说开工不久后,他们就退出了。

  刚开始挖出地基后,张文贵一夜独自前去查看工地,当时他是负责建设仓库和一些并不复杂的小型建筑,当晚,张文贵察觉地基有异,不敢粗心大意加上好奇心,让他朝下挖掘了一些,在那里,他发现一具奇怪的尸骨。
  之所以说是奇怪,而不是令人恐惧,那是因为张文贵在尸骨上发现一块美丽异常的石头,足以完全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忘记尸骨的可怕。

  从那以后,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找到机会的张文贵,突然放弃了建筑业,转投更为困难的珠宝业。

  唯一让人不解的是,他的运气似乎开始好的出奇,竟然一路顺风顺水,把生意做的极大,这出乎了任何人的意料,张倩雪竖起一根手指,说:“我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在我父亲退出建筑队的时候,他曾消失过几天。据说他去找了一个老人,得知了那究竟是什么,并且知道了…它该如何使用,那是一块具有魔性的石头,它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却也会让你沉溺其中。”
  我极力让自己不作出任何表情,不让张倩雪看出我在想什么,心里却翻起惊涛骇浪,我终于明白罗羽为什么会突然找上我了,或许他一方面真的是想治病,但重要的是,他想要知道那块石头是什么,他想知道那块石头该怎么使用。

  都说高手在民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每个行当里,或多或少总会有些匪夷所思的离奇传说,这状元不正是指的此道奇人吗?

  只是我从小到大,还真没想过身边会有那些隐于山野的高人,小时候我生活那巴掌大的小镇,九成九的人都是一副市侩鸟样,哪来的什么高人?不过听张倩雪的意思,以及罗羽的目的,他们……摆明了是要找我的爷爷啊,或者说找我,把我也当做了那种所谓高人。
  我皱眉问张倩雪,既然那东西是你父亲发现的,为什么会有其他人知道?张倩雪淡淡说,当时那个叔叔看到地基下有人,在旁边偷偷看了眼,发现我的父亲在那,他只是偶尔一瞥,看到了我父亲似乎收起了什么。

  不得不说,这女人倒是挺厉害的,竟然时隔这么久以后,能发现当初的一些蛛丝马迹,我低头想着问题,病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罗羽那王八蛋,在外面沾花惹草也就算了,竟然想要夺走我家的一切,他也不想想他当初落魄成那熊样,是谁给了他如今这番荣华!”张倩雪忽然咬牙切齿说,她面色狰狞盯着我:“你帮我杀了他!两百万不够,我再加钱!”
  “杀人可是犯法的,你找错人了,我只不过是个医生…”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疯女人,一门心思想让我帮他杀了罗羽,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是你的话一定可以,你不用装,你一定有办法无声无息,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杀了他!你们肯定能做到这一点!”

  张倩雪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在尖叫了,我脸色难看的站了起来,骂了两句神经病,不可理喻,拽着犊子扭头逃命似得离开了医院,一路上我一句话也没说,实在弄不懂张倩雪这女人在究竟想些什么了。
  我能无声无息,没有任何人知道情况下杀死一个人?别TM逗了,我就一给男人看鸟的医生,又不是什么职业杀手,怎么会有这种能耐?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让人认为,它可以带给别人想要的一切?这不是扯淡吗,这种事情都会相信……”

  犊子陪我回到住处,我一看还剩几瓶酒,就胡乱弄了些吃的,跟犊子继续喝了起来,我忍不住像他抱怨,最近出的事情实在让我难以理解,几乎可以说我已经开始怀疑究竟是不是自己疯了。
  犊子问我到底是块什么样的石头?我跟他大概形容了下,犊子听完若有所思的说,他倒是相信那块石头或许真有什么不同,可能张倩雪没有骗人,的确是发生了这种事情。

  我瞪眼说,你傻啊!一破石头真有这种能力,那以后谁都不用上班了,出去捡石头就行了!

  当天晚上,我喝的彻底断片了,还好第二天正好休息,否则那混蛋老头肯定免不了要找我絮叨一顿了。
  张倩雪说的话,给我不小的冲击,原来那块石头,竟然是从魏文君的尸骨上发现的,这让我不得不去思索,一个疯了的人,一无所有,她是从哪里弄来的这石头?那种东西一看就不一般,为什么会被魏文君得到,直到她成了一具尸骨后才被发现?

  不出意外的话,魏文君的尸骨,最后被张文贵深埋了,他把那块奇石当做了自己的秘密,独自深埋起来,但这却没有逃过最亲近人的眼睛。

  几天后,张倩雪不知从哪弄到了我的手机号,不停给我打电话,依旧是老事重提,她要我帮她杀了罗羽,拿回那块石头。
  被骚扰了几天,我几近抓狂,就在我不接她的电话,依旧骚扰不断后,我忍不住要砸了手机,换个手机号时,张倩雪的几条短信,让我又一次震惊了。

  “多年前,罗羽刚开始跟我交往的时候,他当时其实有女友。”

  “那时他花钱大手大脚,衣着奢华,很容易让人认为他是个身家丰厚的男人,只是这不过都是他虚伪的外皮,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穷光蛋,如果不是他那时的女友,说不定他早就在广东要饭了。”
  “但这都不是问题,我当初看上的是他的人,而不是他的钱,他的确是个很容易给女人好感的男人,最终我没有听父亲的劝阻,跟他走到了一起。”

  “你知道他当初的钱是怎么来的吗?他是靠当初女友‘下海’赚的钱,换来那副光鲜的外表,来接近我,这种无耻下作的不要脸男人,难道不该死吗?”

  “罗羽伪装的很好,我一直被他蒙在鼓里,直到他开始打我父亲财产的主意,我返回这里调查那块石头来历的时候,才发现了这一切,那个女人叫陈晓晓,她就在这座城市,或许,罗羽那王八蛋还有一些良知,他回来的另一个目的,是想去看看那个女人,只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吧……”
  张倩雪极力向我诉说罗羽的阴暗,显然是想要让我对他产生恶感,然后‘无声无息’的杀了他,她的目的成功达到了,或许任何人知道了这种品行,都会感到厌恶吧。

  但我却并不是因为罗羽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心惊,更多的是张倩雪短信中的那个名字而感到不安——陈晓晓。

  这根线原来是在这里吗?我始终觉得那条,我看不见,却把一切连在一起的线。
  张倩雪极力向我诉说罗羽的阴暗,显然是想要让我对他产生恶感,然后‘无声无息’的杀了他,她的目的成功达到了,或许任何人知道了这种品行,都会感到厌恶吧。

  但我却并不是因为罗羽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心惊,更多的是张倩雪短信中的那个名字而感到不安——陈晓晓。

  这根线原来是在这里吗?我始终觉得那条,我看不见,却把一切连在一起的线。
  看过张倩雪的短信,我忽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立马穿上衣服就出门,我记得,慕容烟跟我说过,她住在龙湖别苑,如果说现在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解开我的一切疑惑,那么那个人就一定是她了……

  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找不到想要的答案,我铁定别想安生,这段时间已经被折腾的成天魂不守舍,做着事就开始走神,眼见前面似乎只剩一层薄薄的纸,一捅就破,现在再不揭破,我八成得抓狂了。

  此时已入夜,这会去找人肯定不是合适的时间,不过据我了解,慕容烟八成是个夜猫子,现在应该还没休息。
  我心里琢磨着这段时间匪夷所思的经历,心不在焉的游荡在人烟稀少的路上,在路边,还没见着出租车,一辆平稳行驶的路虎在快靠近我的时候,忽然放慢了速度,而后就那么停在了我旁边,我不由皱眉,黑车?

  我没搭黑车的习惯,有急事也会等出租车,毕竟这年头搭黑车可不安全,没想开路虎的人,却让人大感诧异。

  “是你?”
  车上走下一人,束发、道袍,那是个有着凌厉眼神的男人,我愣了下,迅速反应过来,居然是他……上次我从市二中逃出来后,他却毫不犹豫的翻过围墙,进入其中,当时他利落的身手,在我心里留下了极强的印象,怎么可能忘得了?

  这人,似乎是个道士吧?我奇怪问他,你找我?

  那人点点头,盯着我的眉心看了半天,忍不住深深蹙眉,没头没脑的说了句:“更浓了。”
  “什么更浓了?”我纳闷,说实话,我真不知道怎么跟这种人打交道,和尚道士在我眼里向来神神叨叨,正常情况下不愿意说人话,总喜欢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鬼话。

  “阴气,小友最近可是遇到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我心说我最近连正常事都没遇到过吧,不该说不同寻常的事吧,再说阴气是啥鸟玩意儿?这种人逢人不是应该说你印堂发黑的吗?我没吱声,警惕的盯着他,一手下意识的伸进口袋按住钱包。
  老道微微一笑,似乎看出我在想什么,淡淡说:“小友不必紧张,老道没有恶意,你我有缘,前些时日匆匆一见,我就发现小友身体有异,只是当时仓促,来不及细看。今天又能相见,实在是缘分,小友命中当有一劫,躲是躲不过的,若小友信得过老道,老道定助小友破了此劫,此时正好,为时不晚。”

  我瞪着眼,直截了当的说,我不信!其实我想说我没钱的,不过因为这老道卖相极佳,说话不矫情,似乎还真说到点子上了,我就退而求次,想看看他还想说什么。

  老道笑了,问我为什么不信,最近真的什么怪事都没碰到?
  “阴气是啥?”我搅浑打岔,盯着老道问,老道闻言严肃的跟我说:“生人,也就是我们活人,身上具有阳气,阳气也称‘生气’,这阳气是人存在的根本。人死后化魂,也就是常言中的鬼,生与死本就是两个对立,生人与鬼魂,同样是两个对立面,活人有阳气,鬼魅身上,有的自然是阴气。”

  “阳气供生人生存,阴气供鬼魅存在,阴阳之道本就如此,这两种神秘的存在,若一方过强,则另一方必定反受其害,受到严重的伤害。小友近日…是否遇上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或者跟不同寻常的‘人’有过过多接触?”

  老道皱眉看着我,他的眼神清澈,看不出任何杂质在内,他认真的样子,似乎也不是在骗我,而是的确想要帮助我的样子。
  我问他怎么看出来的,老道说小友印堂发黑,阴云密布,会相面自然可以看出…,我一听这话,立马没了好脸色,你姥姥的,果然还是说了这句话,老头儿之前在我眼里仅有的那么丁点儿仙风道骨,瞬间被我丢进旱厕里。

  扭头要走,老道一把拉住我,问,小友可是要去什么地方?我说这不废话啊,我不去什么地方,没事大半夜乱晃什么?

  不远处正好赶来一辆出租车,我立即招手拦下,老道有些急了,连说,小友去不得去不得,听老道一句吧,我不耐烦的甩开他的手,说不关你事,我想去哪还用得着你管?
  老道不再阻拦我,从他脸上能看出很深的无奈,迟疑一下,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叠的很奇怪的黄纸,跟我说,这是一道符,你非要去的话,晚上务必带着它,它能暂时保你平安,平安过了今晚,你可再去找我。

  我皱眉看看那张叠成三角形的符,又下意识的看看不远处停放的路虎,脸庞抽搐,我这会儿,口袋里肯定是脸干净的,前面请了那么长时间的假,又是租房和很多乱七八糟的开销,现在口袋里就剩那么200块了,我自己都巴巴等着月底发工资呢,再花别的钱,就算真有什么事,我也得饿死。

  这老货买得起路虎,就说明他塞给别人的东西,肯定贵的吓死人,这么一想,我毫不犹豫的一头钻进出租车,绝尘而去,理都没理他。
  一路上我心绪不定,老道士说的话,我并没有打算放在心里,但是现在却想忘都忘不掉,甚至这路走的都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我在害怕什么?慕容烟吗…她是我近期碰到唯一有些奇怪的人了,不,不对,我怎么会怕她?我没有理由去害怕她,她虽然挺奇怪的,但对我绝无恶意,甚至我还能从她身上感觉到一股别样的…亲近感,或许这也是我对她念念不忘的一方面。

  那老货是骗人的,他想骗走我身上仅有的两百块,我如此告诉自己,或许在他跟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已经这样想了,我想保护她。
  想的出神,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了,在某个时间,我忽然心头微微一动,还没抬头就喊道:“师傅,麻烦路边停下。”

  停了车,我没头没脑的就付钱下来了,转了圈我才反应过来,我下车干嘛?地方还没到呢,看了下四周,这边挺偏的,离龙湖别苑有段距离,快要靠近市郊了,想在这打车肯定不容易,看样子八成要走过去了,我一边暗骂自己脑残,一边朝龙湖别苑走去。

  没走几步,我眼前不由一亮,在不远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道曼妙的身影,下身穿着清凉的热裤,上身穿着件鲜红的吊带背心,精致的面庞上带着一个遮住大半边脸的墨镜,凹凸有致的身材被完美展现出来,我看的研究有些发直,半天才反应过来,赶忙跑了上去。

  慕容烟在这干嘛?这幅鬼鬼祟祟的样子,似乎是想干坏事,怕被人发现的样子啊?

  “你怎么在这?”我凑过去小声问,慕容烟似乎被吓了一跳,回头没好气的白我一眼,说,过来不知道发出点动静呀?你呢,这么晚跑到这里做什么?
  我愣了下,说实话刚才看到慕容烟的那么一瞬间,我又想起了老道的话,只是看到她的脸,我立即又本能的去忽视了。

  “我想去找你,问你一些事情。”

  我实话实说了,问她这么晚在这做什么,慕容烟长长哦了声,眨眨眼,说,当然是来这里看戏了,今天这里会演一出好戏呢。
  好戏,什么好戏?我奇怪问,慕容烟嘻嘻一笑,推了推鼻梁上的大墨镜,说先等着就是了,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慕容烟要卖关子,我也只好耐着性子等,顺着她的目光朝前看去,注意到她在看什么,我不由瞪大了眼,错愕无比,不远处的一栋楼里,二层正有个人在窗前焦躁踱步,似乎很心烦的样子。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家老婆重伤,一个人跑掉的罗羽!
  他怎么在这?看他样子很正常,似乎没有任何精神方面的问题,上次车祸之后,他忽然受惊一样跑掉,难道…真的就跟张倩雪所说的一样,他是故意做戏,想害死张倩雪?

  我盯着罗羽看了会,他在房里不停踱步,似乎很心烦,很快,房内另一个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一尊浑身黝黑,咧嘴大笑的佛像,就那么供奉在客厅里。

  欢喜佛!虽然有点距离,我看的不真切,但那东西我太过记忆犹新,根本不会忘记,一个轮廓就大致能分辨出来。
  怎么回事?罗羽难道跟慕容烟所说的‘欢喜教’有什么关联?我悄悄扭头看了慕容烟一眼,她正歪着脑袋打量房里的罗羽,似乎没有说话的意思,我只好把疑问暂时压在心底,慕容烟既然说有好戏看,她等下应该会给我解释些什么。

  罗羽终于有其他举动了,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用力搓揉着头发,随后小心从怀里拿出一只盒子,放在茶几上,他轻手轻脚的打开盒盖,一抹绝艳的鲜红透露出来,让人迷醉。

  我盯着那抹鲜红出神,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但每次见到它都是如此美丽,让人心醉,或许…它真的跟爷爷说的一样,它有魔性,让人为之痴迷的魔性。
  距离比较远,那块不知名的奇石,看的不真切,我突然生出一股想要凑近去看它的冲动,但这也就只能想想罢了。

  一间房里出现两个诡异事物,无由让罗羽到此的目的,让人感觉到很奇怪。

  “你刚才说想找我问什么事情?”慕容烟忽然问我,我说是啊,她说这会等的无聊,你有什么想问的,就先问呗。
  我想想,指指小叶紫檀盒子的奇石,问慕容烟,你觉得那是什么?她闻言从一旁小包里,拿出两个精巧的望远镜,递给我一个后,朝房内看了几眼,斩钉截铁的说,虫子。

  “虫子?”我纳闷,说那东西应该更像一块玉石或者玛瑙吧,虫子哪有那样的?

  慕容烟似笑非笑说:“为什么不会有?这世上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那本来就是虫子吧。”
  她说的肯定,我更加不解,跟她说,那你跟我说说,为什么那个东西你觉得是虫子?

  慕容烟轻叹一声,悠悠说道,湘西之地,毒虫遍地,巫蛊横行,草鬼婆聚百种毒虫,存于皿,相互吞噬,最终仅余一只是为‘蛊’,成蛊形态怪异,受草鬼婆所控,剧毒无比,且神奇异常,所以说没见过的,并不代表不存在嘛。

  蛊?我奇怪问,那个难道是蛊虫?慕容烟摇摇头,说,湘西巫蛊之术传承久远,自有一番独到神秘之处,不过说到底,巫蛊之术,不过小道尔。
  我听的犯晕,咋连‘道’都出来了?中国的本土宗教道教,就算不了解,谁都听说过,道士所修的‘道’,总的说来,那是极为虚无缥缈的存在,常言‘旁门八百左道三千’、‘三千大道小道无数’,关于道的划分,就数不胜数,更别提关乎虚无缥缈‘道’的解释更是多如繁星了,没有深入研究个几十年的人,估摸着提到都得头晕。

  我问慕容烟巫蛊之术是小道,什么是大道?你跟我说这些跟那块奇石有什么关联吗?

  慕容烟笑说,自然是有关联,巫蛊之术是小道,天地生成是大道,我说巫蛊之术,只是让你有个了解。自古以来,人类的最大敌人就不止是天灾、战乱、疾病这些最让人恐惧的灾难,除了这些,你所不知道的危险同样无处不在,就比方说——虫子。
  这些虽然渺小,但生命力顽强异常的小东西,有时候可是很可怕的呢,人跟昆虫的争斗,或许应该说自从有了人类就开始了,当年的‘除四害’里,可就有两种昆虫列入其中呢。

  慕容烟嘴角扬起一丝弧度,用望远镜看着窗口,慢悠悠说:“那可不是石头,而是自然界和外在因素生成、变异的可怕——寄生虫啊。”

  我目瞪口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寄生虫?那么大号的寄生虫,是寄生在大象身上的吗?
  “所以我说巫蛊之术是小道,毕竟是人所创出的方法,强制融合出来的,虽然很厉害,但限制和条件也多。而天地生成之物,则有更强的适应能力和突变能力,甚至连可怕程度也要更高。”

  我顺着她的话问,会有多可怕?慕容烟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张A4纸和一只2B铅笔,在纸上画了起来,她画的很快,短短片刻,一副惟妙惟肖的素描呈现纸上。

  正如第一次看她的画,她画的东西,跟美好什么的完全不搭边,但跃于纸上的素描真实感,还是让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那是一个老年男人,脸上的皱纹都详细画了出来,这让我经不住产生一种错觉,慕容烟仿佛是对着一个人画出的素描。

  他躺在一张躺椅上,似乎是在晒太阳,而他全身上下,却密布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小洞,看的我毛骨悚然,我仿佛能透过纸张,把手指伸进那些小洞里,那些小洞没有血液流出,老者面容呆板,神情涣散,仿佛自己身上的洞不存在,或是说他根本感觉不到那些洞。

  慕容烟画的极为传神,我甚至可以透过那些孔洞,看到洞底的骨骼和脏器,我看的心惊肉跳,人成了这副样子,还有活头吗?
  我僵硬扭过脖子,用疑问的眼神看着慕容烟,那个什么寄生虫,真的会,让人变成这样吗?

  “初步蚕食是这样的,后来这些‘虫洞’会越来越大,最后直到…这个人从世界上完全消失。我叫它‘死虫’,一旦被寄生了,现在的医疗技术根本无法将幼虫取出,被寄生的人必死无疑。”

  “他是张文贵?”我问慕容烟,慕容烟笑眯眯的点头说,是呀,除了那个倒霉蛋,还能有谁呢?
  吃…被吃光了?我浑身发毛,之前张倩雪说她的父亲莫名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根据她的说辞,还在这里见到了罗羽,我还真有想过,是不是罗羽为了私欲害死自己老岳父了,想不到张文贵竟是被自己一直视若珍宝的‘奇石’……给吃了?

  我有点明白爷爷为什么不让我碰那个东西了,有些头皮发麻的问慕容烟:“这好像跟我知道的不太一样,我听说那个东西,的确是块石头,它甚至能满足人的愿望,让人获得大量的财富。如果真是寄生虫的话,为什么张文贵拿了那么多年,之前一点事都没出事?”

  “各有各的说法呗。”慕容烟很无所谓的说,张文贵之前没有出事,是因为有人教他怎么用那个东西,最后还是出事,只是因为他大意了。
  我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那所谓的‘死虫’,更多是被认为能够让人获得一切,这种邪门东西,如此恐怖,为什么从来就没有过相关记载呢?

  “魏文君的死,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疯了后,吞噬浮萍,让体内有了过多的寄生虫,让她本就快要崩毁的身体,再度恶化。张文贵施工队的到来,惊扰了沉眠的魂魄,他误把变异的寄生虫当做宝贝,虽然有高人指点,让他保住性命,但已经潜入他体内的幼虫,却只是进行了沉睡而已。”
  “陈晓晓单纯乖巧,奈何她识人不淑,碰上了空有野心没有能力的罗羽。平白蹉跎了最美好的青春,甚至一直受人玩弄,她抛下自尊赚取的微薄财物,却成了罗羽用来接近富家小姐张倩雪的资本,因果轮回,是缘也是孽。”

  慕容烟悠悠说完,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很复杂,这条线其实在张倩雪告诉我她父亲的事情后,我已经理清了,但我总觉得中间是否差点什么东西,一直认为这不是所有的答案。

  看着我,慕容烟鲜艳的红唇微微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轻声说:“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该来的,永远不会迟。”
  我豁然开朗,她的话让我脑中那条始终接不上的线,瞬间无痕的串联了起来,对了,是报应,是报应吗?

  罗羽的贪欲,为自己种下苦果,娶了张倩雪,只要有耐心,张家的财产迟早是他的,但他误把死虫当做了聚宝盆,在张文贵‘消失’后,想把它占为己有,如果不出意外,罗羽现在也被寄生了。

  慕容烟说了死虫是经过变异的产物,非要说变异的话,那我觉得它的变异,或许跟魏文君有极大的关系,有可能是因为她的憎恶与绝望,激发了死虫的改变。
  做典当的时候,爷爷经常对我说‘天地万物皆有灵’,不要去小看任何收入店里的老物件,就算它在你眼里不过是个死物。

  张文贵搅扰了魏文君难得的清净,陈晓晓不过是个无辜的牺牲者,罗羽的野心却放错了地方,至少不该是张倩雪……

  我用望远镜看了眼茶几上的死虫,罗羽正视若珍宝的捧在手里,我忍不住眼角直跳,想起了小时候碰到的一件事。
  有年夏天太热,我妈带我回农村老屋避暑,那里吃的东西都是自家种的,或是自己养的家禽,都是不加饲料和化肥,吃着绿色环保,很香,也够生鲜,而正是这生鲜容易惹麻烦。

  那时我有个农村的大表哥跟我玩的很好,有天晚上他突然哭醒,说嘴里鼻子里爬出虫子了,把他给吓坏了,第二天肚子还疼的死去活来,大人一听就说是肚子里生虫了,赶忙就带着我表哥去了村上的卫生所吃打虫药,说是能把肚子里的虫子赶出去。

  表哥回来后,就开始猛喝水,等肚子疼了,我跟几个玩伴跟上去看他上厕所,想知道他肚子里有什么虫子。
  等表哥上完大号,看到地上几大坨热翔上,爬满在翔上扭曲畅游的长虫,我跟几个小伙伴当场险些全体吓尿,脸蛋儿全都绿了,那绝对是我一生的阴影,也是我第一次知道人身体里居然还能活着虫子,这也是我对寄生虫的唯一概念了。

  那天回去后,我听说包括我在内,几个小伙伴好几天都不肯吃饭,咋打骂都没用,不过这倒还真不怪我们,毕竟谁看到一堆堆热翔上,爬着最长十多厘米的长虫,都会没食欲了吧。

  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后,为了分散注意力,我偷偷瞄向慕容烟热裤下白的晃眼的大腿,问她,罗羽为什么现在没事?
  慕容烟指指罗羽手上的死虫说,那是母体,它是不会动的,只会把虫卵排入触碰它的人的皮肤里,虫卵进入人体后,会自行钻入人体养分最充足的地方,等待漫长的孵化后,再将宿主吞噬,吃到连骨头渣都不剩后,自行离开,把养分分给母虫。

  我之所以说它可怕,是因为母体虽然不会动,但却近乎坚不可摧,并且寿命长的几乎不可测,它的幼虫虽然寿命很短,但却有强大异常的破坏力,人体内被植入虫卵,一定必死无疑,死虫形成很困难,可一旦形成,它无疑就是最可怕的魔物。

  我冷汗直冒,男人身上最有营养,最有蛋白质的地方是哪?看来罗羽也没有骗人,他还真是不举,我情不自禁的伸手在衣服上使劲儿蹭起来,绞尽脑汁的想当时我究竟有没有碰到那东西。
  “来了。”慕容烟嘴角扬起一道弧度,我抬头一看,罗羽身边多了一个人,侧面对着这里,只能看到他半边脸上有道长长的伤疤,乱糟糟的长发,看不清全貌。

  两人面对面坐着,似乎在说什么话,瞪眼看了半天,我急的抓耳挠腮,实在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心里跟猫抓似得痒,我心说现在难怪那么多人爱偷窥了,感情偷窥别人的隐私这么刺激。

  “你去买瓶酒吧?”慕容烟突然对我说,明媚的眼里闪烁着期盼,我愣了下,不假思索的一点头,说好。
  一溜小跑到了附近超市,瞄了眼货柜上琳琅满目的酒水,一摸兜,我就忍不住眼皮直跳,搭车到这边花了三十多,这会身上最多还有一百六十多,竹叶青也有便宜的,几十块,不过估计也不会好喝,何况还是要跟慕容烟一起喝,我一咬牙一闭眼,从货架上拽下一瓶一百多的竹叶青,又顺手拿了两个一般的杯子。

  娘希匹的,得,一会走回去吧,就剩十几块了……

  做了件挺犯傻的事,想起慕容烟我又开心起来,屁颠屁颠的跑向刚才蹲点的小树林,路上我折了根柳条顺手带上,不过我有点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喝酒喜欢把柳条泡在酒里?
  折了节柳条朝嘴里一丢,苦,这玩意儿泡酒真能好喝?

  到地方,我在慕容烟身后没吱声,看着她背影曼妙的曲线,忍不住吞口吐沫,极品,这就是极品女人……

  慕容烟若有所感的回过头,冲我咯咯一笑,说发什么呆呢,跟呆子一样,我傻笑一声,慕容烟忽然皱起眉头,表情严厉起来,问我,你刚吃柳条了?
  我说没啊,就含了一下,你喝酒喜欢泡柳条,我试试有啥特殊的,慕容烟凶巴巴盯着我,说,以后不许这么做,知道吗?

  我有点心虚的问她为啥,有什么不对的?

  慕容烟沉着脸说,当然不对,会见鬼的。柳树为阴木,是鬼魅最爱寄居的树种,常人服食柳木,轻则阴气侵体,阳气下降,容易生病,重则引鬼缠身,丢了性命,以后不许随便把柳枝含在嘴里,或者吃,记住了吗?
  我脑袋跟小鸡啄米似得点起头,慕容烟虽然漂亮,不过板起脸居然还挺有气势的,让我不由自主的有点儿心虚。

  倒了两杯酒,结果慕容烟刚说完,就让我折节柳枝放在酒杯里,我纳闷问她,你不是说不能这样吗?慕容烟含糊说,我不是一般人嘛,你别管,那边吵起来了。

  我赶忙拿望远镜一看,果然,罗羽忽然跳脚,拍起桌子,指着对面那人的鼻子,情绪激动。
  “他是‘大欢喜天’,罗羽此行的目的,也想见陈晓晓一面,想要尽力弥补她一些。他不知从哪得知大欢喜天这个人,知道这是个高人,所以找陈晓晓的同时,也想让大欢喜天看看,他手上的死虫是什么,究竟要怎么利用。”

  艹!这孙子真不要脸,狗屁的弥补,真有心的话,早几年干嘛去了?说是找陈晓晓,其实最大的目的,还是想知道死虫的利用方法吧,我忍不住爆了粗口,罗羽这鸟人实在不是个东西。

  慕容烟笑呵呵说,这种人本就这样,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两人相见本就各有目的,罗羽口头上说是想通过大欢喜天找到陈晓晓,但目的在死虫,大欢喜天同样骗了罗羽,告诉他陈晓晓还活着,而且现在正绞尽脑汁想从罗羽身上多套点钱出来,这不,太贪了,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我奇怪问慕容烟是怎么知道的,她说当然是他们刚才说了,简单的唇语,我还是会一些的。

  对面的对峙进入了白热化,双方谁也不让步,慕容烟在旁偶尔看到他们说到重要的东西,就会告诉我,我俩蹲在小树林喝着酒,看着里面的闹剧,倒也挺有趣。

  让我有些奇怪的是,树林里草木旺盛,不过这么长时间,居然连只蚊子都没来光顾我们。
  听慕容烟给我说了几句,我对罗羽这鸟人的恶感越来越大,他们已经将重心全部放在钱上了,只字未提陈晓晓的事情,大欢喜天开口就要三百万,还说这世上如今只有他知道死虫的利用方法,如果钱不给够,死虫利用方法别想知道,陈晓晓的下落,也更不用想了。

  “他真知道死虫的利用方法?死虫真的有某种奇特的能力?”我忍不住问慕容烟,她微微挑眉,说,自然有些奇人能用这种天地生成的奇物,做到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很正常,那种奇人有,但绝对不会是大欢喜天,他在撒谎,那些奇人可不是那么好遇到的,不过或许你有认识的呢。

  我有认识的?我眼皮跳了跳,我的爷爷?我家开的不过是普通的典当行,难道说爷爷当初教我的时候还留了一手,张倩雪说她父亲曾请求过一个老者的帮助,那人,会是我爷爷吗?
  我有些想不通,那个似乎有着老道江湖经验,眼光毒辣外,看上去只是个普通老人的爷爷,真有可能是什么奇人吗?

  这种问题,我注定得不到答案,就算有心想去问问爷爷也是不可能的,我也压根就不敢去问,不过慕容烟说这话,是不是指她就是这种奇人?我问她,她只说认识死虫,但到底该怎么用,她就不清楚了,她甚至连死虫能起到的作用都拿不准。

  房里两人争论不休,依旧是对给多少钱在讨价还价,这房子八成是大欢喜天的地盘,那座黑色的欢喜佛,应该也是他供奉的,我正等的有点焦躁,这两人究竟要吵到什么时候去,慕容烟突兀的说了句:“时间到了,来了。”
  我愣了下,拿手机一看,12点整,什么来了?

  房内的争吵,瞬间停止,准确的说是罗羽突然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大欢喜天看出不对,正奇怪的盯着罗羽,我拿着望远镜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两人闹什么幺蛾子。

  我看的清楚,罗羽跟忽然痴呆了一样,双目无神,大欢喜天推了他两下,他都没反应,我正纳闷时,从我这角度,忽然突兀的出现一只苍白的手臂,轻柔攀上罗羽的右手,而后一张惨白无血色的脸,慢吞吞把下巴支在了罗羽的右肩上,他依旧目光呆滞,恍若未觉。
  那是张精致疲倦的脸,眉宇间隐隐可见一股特殊的风尘气,她的面庞扭曲着笑,双眼流出两行鲜红的血,滴下后一点点染上罗羽的衣服,对面的大欢喜天却如同没看到,没有丝毫反应。

  “他是看不到的,这人只不过是个江湖骗子,没有真本事,他至多当初对陈晓晓用了不入流的催眠、洗脑方法。”

  慕容烟给了我解释,又是陈晓晓,她的眼里充满了怨毒,如同失去理智,歇斯底里的疯子,她的过往的确让人同情,但我从她身上感受到的依旧是恐惧,她想做什么,难道她一直在跟着罗羽?不过依照她对罗羽的憎恨程度,为什么一直没害他?
  异变突生,呆呆傻傻的罗羽,猛地伸出右手,抓住茶几上的大烟灰缸,在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狠狠的拍向大欢喜天的脑袋。

  虽然我听不到声音,但我清楚这一下拍的有多扎实,会有多大的声音,那所谓的‘大欢喜天’,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仰躺下去,一大片红色白色粘稠物,成喷射状,糊了一窗户,大欢喜天躺在地上,剧烈的抽搐着,脑袋上被生生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身下迅速染上了一大摊献血。

  我用望远镜看的真切,那大烟灰缸,是厚玻璃做的,那玩意儿有多坚固就不用多说了,只是现在上面也是蛛纹密布了,罗羽右手虎口完全崩裂,他却恍若未觉,我忍不住头皮发麻,人体最硬的头盖骨,竟被他一下给拍碎了!
  那么大的烟缸,一只手抓着都不方便,更别提用来砸人了,唯一能解释罗羽突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也只能归咎于趴在他肩上的…陈晓晓了。

  上次她悄无声息的趴在我背后,不就让我有了很大的力气,险些把自己给掐死吗?

  陈晓晓得逞,脸上露出一丝快意的笑,她恶狠狠瞪了罗羽半天,最后竟什么都没做,似是很无奈的悄然离开了,陈晓晓离去的第一时间,罗羽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目光清明起来,他茫然看了四周片刻,看到地上的大欢喜天,和手上尚在滴血的烟缸时,惊恐的瞪大眼,扔出烟缸,一屁股坐倒在地。
  我呆呆放下望远镜,胃里剧烈的痉挛着,这混蛋,竟然想都不想,就要立即碎尸!

  这疯子,到底在想什么?还好刚才稍微喝了点酒,让我的感官刺激没那么大,否则这会儿我铁定得立马吐出来,这就是慕容烟所言的好戏?这就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我摸出手机,跟慕容烟说,报警吧,她摇头说,不要报警,你会惹麻烦的。
  我说匿名举报就行了,不一定要报出自己的名字啊,慕容烟说警察自然不会找你麻烦,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大欢喜天的确没什么能耐,但他的能力你不觉的他更像是个敛财工具吗?

  是啊…之前慕容烟就跟我说过,这人是个什么‘欢喜教’的,乍看他们不过是帮为了私欲欺骗教众的组织,而反过来想想,这群人不正是一群铤而走险的亡命徒吗?万一真把我给盯上了,那我还不真就麻烦了,只是慕容烟的眼神高深莫测,总让我隐隐觉得,可能不止会有这么简单的麻烦。

  “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罗羽继续为所欲为吧?”虽然我心里清楚罗羽身上已经被死虫寄生,肯定活不久了,不过我还真就不想看他舒舒坦坦的活着,这鸟人活着也该被丢进监狱。
  “当然不能了,让他自己去警局不就行啦。”慕容烟笑笑,从包里拿出一枚铁钉,递给我,我迷惑问她这是什么,做什么用的?

  这铁钉锈迹斑斑,大约一指长,造型很难看,上面还粘着暗淡的黑色东西,似乎是什么东西的血,我一头雾水,给我根钉子干嘛?让我去扎罗羽不成。

  “迷魂钉。”慕容烟扬扬眉,说,取‘三尸水’浸泡三十日,持咒三日,寻一只早夭小猫,将铁钉钉入颅骨,埋入地下三尺,三月后摆坛做法取出便是‘迷魂钉’,别看它不起眼,效果可是很强呢,成功了妙用无穷。
  “当然不能了,让他自己去警局不就行啦。”慕容烟笑笑,从包里拿出一枚铁钉,递给我,我迷惑问她这是什么,做什么用的?

  这铁钉锈迹斑斑,大约一指长,造型很难看,上面还粘着暗淡的黑色东西,似乎是什么东西的血,我一头雾水,给我根钉子干嘛?让我去扎罗羽不成。

  “迷魂钉。”慕容烟扬扬眉,说,取‘三尸水’浸泡三十日,持咒三日,寻一只早夭小猫,将铁钉钉入颅骨,埋入地下三尺,三月后摆坛做法取出便是‘迷魂钉’,别看它不起眼,效果可是很强呢,成功了妙用无穷。
  “……”我认真盯着慕容烟问:“你逗我?”

  “不信?”慕容烟指指被拉上窗帘,匆匆擦过的窗子说:“刚才罗羽肩上趴着的是什么,你没看到吗?”

  我哑然,这钉子的成型过程被说的有点玄乎了,我自然觉得不靠谱,不过我连鬼都见过了,这钉子做的再奇怪,似乎也情有可原吧?我问她这钉子有什么用,我该怎么做,你说我做就是。
  慕容烟示意我先不急,静等了一个多小时,竹叶青正好喝完了,那栋楼没什么人出入,她让我去门口等五分钟,然后把钉子丢在地上就是。

  方法简单的出奇,按她的说法,如果埋入地下效果更好,这所谓的‘迷魂钉’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迷人心智,让人大脑混乱,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使用方法就那么简单,只要人从上面走过,踩上就行了。

  我在门口比划了下,约莫在离门五十厘米的位置放下迷魂钉,这是慕容烟的意思,她说罗羽等下一定会左脚出门,而且正好踩在这里……
  放好迷魂钉,我立马回到慕容烟身边,忽然感觉这么做有点犯傻,这也太没谱了,先不说这钉子究竟有没那么神奇,罗羽为什么出门一定会左脚先出?而且会迈出五十厘米的大步,正好踩上那枚钉子?慕容烟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只让我看着就好。

  很快,罗羽铁青着出现了,他身上一滴血都没有,显然是匆匆打理了一下,身后拽着一个大号旅行箱,如果不出意外,那里面肯定装着一个人,他抬脚就要出来,只不过抬的却是右脚,我皱起眉头,心里正犯嘀咕,没想罗羽行动抬匆忙,旅行箱重重撞在门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他被吓了一哆嗦,紧张四处看看,发现没人才松了口气,弄好旅行箱,他急急朝外迈了一大步,这一步,是左脚。

  我拿着望远镜看的清楚,他准确的一脚踩在了迷魂钉上,还抬脚把迷魂钉给踢飞了,但是…他的确是踩上了。
  我愣愣扭头看了慕容烟一眼,什么情况?这也能猜中,还猜的这么精准,这妞是神仙下凡吗?

  罗羽拖着旅行箱,废了很大的劲儿,才把箱子放上车,他显得小心翼翼,左右观望很久才上车,我小声问慕容烟,怎么没用?

  “埋在地下被踩中才可以,那边都是水泥地,你埋的下去吗?只能将就一下,这样放在上面效力会弱很多,等等就有效了,你快去把迷魂钉拿回来,别被别人踩到了。”
  我应了声,赶忙跑去捡钉子,回来后,慕容烟已经打上了一辆车,我坐上去想把迷魂钉还给她,她摆摆手,说,不要了,送给你好了。

  我犹豫下,慕容烟说不想要就扔了吧,反正我又用不到了,干笑一声,把迷魂钉放进了口袋,心里感觉有些不对味了,上次她送我块美酒玉,这次是枚听上去很难得的迷魂钉,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事物,不过说来是我在打她主意,我这儿还没送过东西呢,她就给我送两次了,实在尴尬。
  罗羽车速开的很快,出租车司机很老辣,在后面紧紧咬着罗羽的车,坐了会我有点心虚,心说你丫的别跑太远啊,我兜里现在干净的就够买包卫生纸了,等会不能让别人付钱吧?

  开了会,罗羽的车速慢慢降低,慕容烟微微一笑说,起效了。

  我略微放松,盯着罗羽的车,集中起精神,我忽然觉得有点奇怪,这出租车…怎么没马达声?静的如同在熄火状态,而且车速这么快的情况下,居然连一点颠簸感都没有,我从后视镜瞄了眼司机,他绷着脸,面无表情,一句话也没说过。
  正犯嘀咕,出租车无声无息的停了,我抬头一看,罗羽的车停在一栋楼前,大门口门匾上写着‘市刑警大队’。

  嘿,还真敢跑到这?罗羽不声不响的下了车,吃力拿下旅行箱,满脸轻松的走了进去,我想着偷偷进去看一眼,看了下计价表,十五块,松了口气就想付钱,谁知司机一听脸瞬间就绿了,使劲儿摇头说,不敢不敢。

  司机的脸是真绿了,跟树叶一个颜色,在暗淡的灯光下,看的异常渗人,我有点发毛,心说这人得皮肤病了不成,脸能绿成这样?慕容烟在旁边,我又不好掉链子,只能强撑着不让害怕表现出来,谁知慕容烟轻描淡写的扫了那司机一眼,他脸色又瞬间恢复了正常。
  我艹,这货是变色龙吧?我又给他递钱,司机却神经病似得,把整个身子都缩到后面,一脸快哭的表情,连说,不要不要。

  “不要就算了,我们走。”慕容烟把我拉下车后,出租车一溜烟就开跑了,我心说这人神经病吧,怎么这么奇怪?我跟慕容烟径直走进刑警队,因为只想看看罗羽的表现,就在大厅外没进去。

  罗羽已经开始跟一个警察说起话来了,那警察深深皱着眉,上下打量着一脸轻松的罗羽,还朝后招手,似乎想叫人来。
  “我杀人了,把他切碎了,就在旅行箱里,抓我吧,嘿嘿。”

  罗羽边说边笑,一副快乐异常的样子,我险些没乐出声,投案自首蹲大牢的事情都能这么开心,下意识的伸手摸摸口袋里的迷魂钉,我心说这东西居然真的这么神奇,之前罗羽肯定是想抛尸,然后想办法跟这件事摆脱关系,但此时的一切,已经显然是与他的理念背道而驰了。

  我正想问问慕容烟这效果能持续多久,罗羽已经被三个警察围上,他也异常配合的打开了旅行箱,扑鼻的血腥味传了出来,几个警察瞬间瞪大了眼睛,拔枪指向他。
  罗羽几乎没有反抗余地就被制服,经验老道的刑警,自然能一眼看出分成一截截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罗羽被按在地上,刑警迅速搜出他身上所有坚固物体,自然也包括了那只小叶紫檀盒。

  忽地,罗羽身体一颤,他茫然看了四周一眼,身体顿时如筛糠样哆嗦起来,压着他的那个膀大腰圆的刑警,竟都在他的剧烈哆嗦中,身体起伏起来,可见他此时心情的激荡。

  慕容烟一拍我肩膀,示意我现在走,我跟她静静离开刑警大队后,都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大有股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酸爽感,一枚小小的钉子,竟然神奇如斯,感到神奇的同时,却又让人不能理解,我忽然生出一股浓烈的探索欲望,想要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原理形成的,毕竟……这实在太不科学了。
  路上我问慕容烟‘三尸水’是什么,这是不是真的就是一枚迷魂钉起到的作用,或是用其他方法辅助达成的。

  “怎么?你想学?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慕容烟似笑非笑的问我,我立马点头,当然想学,你愿意教我就行。

  慕容烟似乎挺开心,笑的像只小狐狸,她说,你愿意学,我肯定会教你,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了那‘苦头’,事先告诉你,有些事情可不是想半途而废就能半途而废的,话就说到这,很多事情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把胸脯拍的啪啪响,说肯定不会半途而废。开玩笑,这么难得亲近慕容烟的机会,我傻愣愣的放弃了,那不是真傻?

  慕容烟柳眉轻挑,说,希望吧,三尸水是什么,我以后再告诉你,不过你不会想知道的。我先走了,改天我会去找你,最近有些事情要忙,暂时不会有什么闲余。记住哟,地上见到奇怪的东西,可不要乱踩,最近见到什么怪事,就当没看到就是。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去,我说送她回去,她也拒绝了,路边来了辆车,我定睛一看,居然又是刚才那司机,她迅速离去,我忽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慕容烟对我似乎始终若近若离,准确的说,我感觉她好像有点躲着我的样子,该不是…我想追到她连一点可能性都没有吧?
  罗羽的事情过去五天了,杀人碎尸后,畏罪自首的新闻登上了大量报纸头条,市刑警大队侦破惨案,罪犯慑于法律威严,主动自首,我时而会看到此类新闻,不管媒体究竟是知道多少真相才报道的,或是添加了多少真相,这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了,跟我有关系的是,今天要发工资了……

  这天我根本不需要闹钟,就精神抖擞的起了个大早,15块过五天是什么概念?我以前没想过,毕竟之前家里再困难,我上学的时候,家里也没亏了我,每月不少打来钱。

  五天的馒头加咸菜,把我肠胃好好清洗了下,总感觉这会儿身上不光没点赘肉,连油都没有,精神抖擞的赶到猥琐老头的办公室,就见他皮笑肉不笑的冲我扯着嘴角,吊帚眉要死不活的耷拉着,半脸蜡黄的折子上写满了——没钱。
  我隐隐有股不详的预感,赔上笑脸,问,所长,今天能早点发钱吗?就别等到下午了,最近手头有点紧,都揭不开锅了,您看……

  孙老头三角眼动动,抬起一点眼皮,干巴巴笑道,这有点不符合规定啊,不过,你是老员工了嘛,给你破个例,早点拿没关系。
  我听他这话,险些没忍住吐他一脸吐沫,扯淡吧,狗屁的规矩,这鸟诊所就那三五人,更重要的是你特么还有个‘黑’字,你这好意思跟我提规矩?我以前就怎么没听说过有规矩这东西?

  奈何人在屋檐下,我真就不敢炸毛,也不能怎么样,只能陪着笑,还得一脸感恩戴德的孙子相。

  孙老头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我,说这是我这月的钱,这是黑诊所,加上我们这边银行又黑,本地转账都得收手续费,他宁肯每次跑大老远的地方取出钱发工资,也不肯直接转账,拿到信封我还没来得急为午饭有着落了松口气,手就僵住了,怎么…这么点?
  打开一看,我气得眼角直跳,信封里的钱,估摸着两千左右,看样子还不到,我抬头盯着孙老头,说,老孙,这个月就这么多?

  孙老头扯着干巴的嘴角笑笑,说,小刘啊,你这个月的确很努力,也接诊了不少病患,可是,你也请了小半个月假,你也是所里的老人了,我怎么也不至于坑你吧?咱们诊所虽小,可也得有规矩吗,谁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如果休息了那么久,还按平时的样子发薪,那大家不是都不要来上班啦?

  孙老头的话,我气得血压上升,这老混蛋,什么叫要有规矩,我之前又不是没请假,这扣的也太狠了,孙老头有多抠门,人尽皆知,从他手里拿工资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每次都得肉疼好久。
  看他那德行,能不发他肯定不发,要是让他逮着什么理由,保准先扣工资再说。

  不是我矫情,就那么一个多星期的假,他扣我一大半工资,我能不火大吗?我阴沉着脸问他,怎么说,是不是也扣的太多了?我刚租了房,你也知道,就这两千块不到,我这个月连房租都不够交的,你这意思我这个月连饭都不用吃了?

  孙老头皮笑肉不笑的说,其实我也不想随便扣人工资嘛,小刘你也站在我的角度想想,体谅体谅我嘛。我这人做事向来讲原则,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扣你工资呢?
  艹,这老王八,你还讲原则?诊所里谁没有被你刻意找茬扣过工资?

  我越想越火,铁青着脸把钱收进口袋,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孙老头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J8鸟人,老子以前不吭声也就算了,还真当老子还欺负是吧?!艹你大爷的,孙老头老子平时给你点脸,叫你声老孙,不过你特么就是牲口一头知道吗?当我离了你这过不下去了是吧,想扣我钱就扣,老子今儿还真就不干了,你爱请谁给你干就请谁去吧!

  我一口气骂完,孙老头被我吓傻在原地,反应过来,气得老脸通红,我心里舒爽无比,在这干了那么久,受的那些鸟气一散而去,脱下白大褂直接丢到了孙老头脸上,一扭头就扬长而去。
  解气,太TM解气了,如果不是找不到门路进大医院,或者一般点的私立医院,谁乐意在这破地方受这鸟气?

  说真话我是早不想在这干了,只是一直找着别处医院的工作,暂时没有找到而已,如果早能找到,我八成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孙老头反应过来,在我背后大吵大闹,我理都没理他,直接回办公室收拾东西走人,这边动静太大,诊所就那么几个人,所有人都听到了,小梅急急赶来,问我怎么和孙扒皮吵起来了?
  我笑笑说,不伺候他了,那老货太不是东西,要走了,照顾好自己。

  小梅眼睛有点发红,她说,刘医生,你…真要走?那我也不做了,跟你一起走。

  我有点汗颜,我跟小梅这妞其实相处并不久,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不过她好像真挺喜欢我,这种事想都不想就说出口,我赶忙摆手说,别,你刚毕业不久,找医院又麻烦,现在这待着吧,真不想在这了,我肯定不会拦你,只要提前找到工作,就随时能走了。
  收拾好东西,我要走时,小梅红着眼,让我经常联系她,我应下,小妮子又说想让我抱抱她,这种小事我自然义不容辞,给她一个熊抱,小梅身上好闻的香气钻进我的鼻子,我竟在第一时间有了反应。

  我一愣,有点尴尬的赶忙松开她,告了个别就离开了。

  出门后,我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我…好像不治自愈了,很奇怪,那股怪异的冰寒在小梅接近我后,也没有再出现,似乎,在我遇上慕容烟后,那令我苦恼多年的怪病瞬间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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