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多远,孙老头忽然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他脸涨得通红,上气不接下气,我张嘴又像骂着贱、人,孙老头比我先一步说话了,他哭丧着脸说,小刘啊,年轻人做事怎么这么冲动,这月你请假久,的确是扣的工资多了点,不过什么事不是都能商量的吗?你也是老员工了,我怎么会占你的便宜呀……
孙老头左一个年轻人做事太冲动,右一个什么事情都有商量余地,我一直没吭声,听他碎碎念完了,忍不住冷笑。
商量余地?这鸟人这里,除了钱以外,别的事情才有商量余地吧?这屁话去骗鬼说不定还管点儿用,拿来搪塞我,就想都不用想了,如果真有商量余地,他就不会刚才浪费口舌,还跟我说了半天屁话。
孙老头特意跑来找我,我也能理解他的用意,如果这破诊所没了我,收入肯定得大幅度缩水,这就几乎要了他的命。
“不劳烦了,我这人言出必行,说到做到,我说不干了就是不干了,少跟我这儿扯淡。”
我说完扭头就走,再也懒得跟他废话,看着呆傻原地的孙老头,我就心情大好,估摸着他就压根儿没想到我会这么坚决的走人吧,诊所也不是什么正规地方,连辞职报告都不用打,我走的自然轻松。
回到住处,我坐在沙发上发了半天呆,臭骂孙老头一顿,再也不用去那个让我厌恶的地方,自然是心情好,爽利异常,只是…我以后该何去何从?我忽然发觉,自己现在似乎连条退路都没有,不在那干了,就相当于我下个月的伙食费都不知道在哪。
转眼小半月过去了,我端着一海碗米饭猛朝喉咙里塞,瞪眼跟前面一盘火爆腰花玩儿命,王栋在旁边直翻白眼,鄙视说,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急毛啊?犊子时不时夹上一筷子菜,小口喝着二锅头,偶尔笑笑。
艹,让你连啃一个星期馒头,连点油水都见不到,我看你急不急。
“就说你神经病吧?连活儿都没找上,急着辞什么职啊。饿死你个傻吊也是活该。”王栋耸耸肩,连连数落我,我边吃边跟他对骂,迅速扫荡着桌上的饭菜。
我还真没骗人,之前花钱的地方太多,最后拿的那两千不到,一部分拿来交房租,另一部分我是省着又省着花,可还是迅速快要见底了,一个星期的馒头夹咸菜,就这么吃过来了,嘴里都快淡出鸟了,这不实在熬不住了,才厚脸皮找王栋和犊子蹭饭的吗。
“以后准备怎么办?”犊子看我吃的差不多了,张嘴询问,我犹豫一下,放下碗,轻叹一声说,还能怎么办,走一步是一步。
王栋那孙子嘿嘿笑道,你好歹是一医生,混到这地步,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现在医生那么赚钱,居然能穷的吃不起饭。
我扭头骂他几句,心里也是无奈,忍不住有些暗暗自责,这次真是有点冲动了,不过说后悔倒是没多少,孙老头不是个玩意儿,我不走以后也要被他继续压榨劳动力。
饭后喝了点酒,聊了一会,犊子问我以后想做什么,他和王栋帮我留意点。
我说还能做什么,能找到医院,继续做医生当然是最好的选择,我说完,犊子想了下,说,前段时间有个学校招校医,待遇一般吧,正常班,双休,钱不多不过应该算是挺清闲,你有没兴趣?有兴趣的话,我帮你打听下。
我皱皱眉,校医?的确没什么油水,虽然跟我专业不大对口,不过校医一般都只看点小毛病,这我倒是能胜任,而且…还能给小美女检查身体,听起来似乎不错。
“那你帮我问问吧。”我跟犊子说,心里稍微踏实了点,有人帮忙总比自己没头没脑的瞎找好,待遇低点就低点,反正也是积累资历,以后有机会了再找更好的地方就是。
酒足饭饱,王栋喝的有点儿二,不肯回家,嚷嚷着去KTV或者酒吧玩玩,拗不过他,又担心他别回不去了,只能陪着他一起去,这孙子向来这德行,发工资后,不出去显摆显摆,找个妹子深入交流下人类的起源,他是铁定会感觉自己的人生就不完整了,灵魂都缺了一块一样。
王栋喝的多,但去娱乐场所闭着眼都能摸到,居然晃悠着不到一会就自己找到一家夜店。
我也没注意是什么夜店,就跟着进去了,刚进门,震耳欲聋的音乐,险些没把我掀一跟头,大量的年轻男女在其中疯狂舞动年轻的身体,一些着装不菲,带着奢侈品的中年人也混在其中,装、逼的小口喝着酒,眼睛不经意的在夜店里年轻女孩身上掠过,如同在搜寻猎物。
王栋进去,不少人跟他打起招呼,看样子是这里的常客,里面装修挺不错,人也多,看样子经营的不错,王栋趴我耳边大声嚷嚷,他以前经常来这边,价格公道,酒水也是真的,妹子是挺多,就是极品难见,样样齐全,粉嫩点的妞一般都爱朝Baby face、MIX那些高档点的夜店跑。
他显摆着自己的专业领域,我跟犊子在旁直摇头,这货,迟早要被女人给吸干。
要上酒,还没喝两口,我忽然发现王栋眼睛直了,转头一看,一酒桌旁,有个身材火爆异常的漂亮女人正尽情舞动身体,旁边没人,看样子是一个人过来的,不少男人都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眼里流露着赤裸裸的欲望。
那女人的脸说许绝对称不上惊艳,但她的身材太过火辣,为她增色不少,眉眼间媚意如丝,一看就是个难得的尤物。
事实也的确如此,不少人从这女人出现,都悄悄贴了上去,发动起攻势。
“这妞不错!我要了。”王栋两眼放光,跟饿慌了的狼似得。
“你俩有没兴趣?”还算这孙子有点人性,记得问下我俩,犊子木然摇摇头,没兴趣,我也摇摇头,其实说心里话,发觉自己身体好了,我这会的确也有点心动,不过可能是最近过的太艰辛,让我遇到任何事都有些虚,的确是少了不少冲动。
王栋立即兴致勃勃的跑了过去,之前围在那女人身边的人,不少都打了退堂鼓,有的人则搭讪失败后悻悻离开,只剩少数人不死心继续在做着努力,王栋过去后,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些人很快散去,他独自上前跟那女人攀谈几句,这小子很有一手,不大会就逗得那女人咯咯直笑,两人迅速就开始眉来眼去起来。
甚至已经有了些略微亲密的举动,勾勾搭搭的,看起来就差立马去找张床了。
我跟犊子无聊喝着酒,有点后悔跟这孙子来了,还是只能看。
不大会,两人开始如胶似漆了,眼见就要发展到原地滚床单的地步了,我看的腻歪,拿手机给王栋打了个电话过去,这孙子半天才感觉到手机震动,拿起来看了眼,跟那女人说了两句话,晃晃悠悠又走了回来。
先炫耀了两句,王栋又埋怨我碍事,说刚到关键时刻,叫他过来干嘛,我正想骂他几句不知道换个地方玩吗,忽然感觉他搭我肩上的手很凉,我奇怪问他手怎么这么凉。
王栋挠挠头,无所谓的说,杯子里有冰块,可能抓太久了。
我伸手抓着他的手摸了下,冰的扎手,另一只手却温度正常,右手里皮肤下面仿佛不是血肉,而是一坨冻久了的坚冰,我问他手不冷吗?王栋不乐意的抽回手,骂我变态,什么感觉都没有,干嘛问这个?
说完,王栋猴急的又跑了,我皱眉抬起手闻了闻,手上沾着王栋身上带的味道,有股淡淡的香味,应该是那女人的,另外,还有股奇怪的腥味,我总觉得在哪闻到过,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我感觉有些奇怪,可到底是哪里怪,始终没想出来。
一边犊子拍拍我肩,皱着眉,指指王栋的方向,趴在我耳边说,那小子一直在用右手在那个女人身上摸。
我一惊,仔细看了会,果不其然,王栋跟那女人聊得欢,右手也很不老实的悄悄上下揩油,不对劲,很不对劲……绝对不对劲!那女人眼波流转,魅惑勾人,彩色的霓虹时而打在她身上,让她本就火辣的身体,看上去更加的妩媚妖娆,如蛇般扭动。
犊子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我点点头,说是有点奇怪,我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仔细看了会,我越看越迷糊,夜店里的光线虽然暗淡,但我还是看出那女人面色红润,眼神灵活,好像没一点问题,我不由自嘲,是不是前段时间碰到的事情太多,让我有点神经过敏了。
略微镇定下来,我跟犊子心不在焉的喝着酒,大半注意力却放在王栋身上,很难专心起来,王栋这孙子一脸色急,眼珠子都快掉进那穿着清凉女人的胸前了。
不多时,一个脸熟的哥们过来打招呼,跟我们喝了几杯,这人是王栋的朋友,以前见过几次,也是个喜欢泡夜店的主儿,只不过我跟他不大熟,连这货叫什么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喝过酒,我问他王栋旁边那女人你认识吗?这哥们醉眼迷蒙的看了会,忽然眼睛一亮,我赶忙问,你认识?他摇头,说,没见过,王栋这狗R的运气真好,居然能找到这么极品的,这破地方可不多见,晚上有的这孙子忙活了。
我鄙夷的翻翻白眼,问他这女人以前没到过这里吗?那哥们说当然没来过,我经常来这,要是有这么极品的女人,我不早下手了,还用等王栋这狗R的抢先?
我有点儿坐不住了,王栋已经被那女人迷得魂儿都快飞了,过了会,他直接搂着那女人的肩,贱笑着朝我们这边走来,那女人眼波流转,微微低着头,嘴角浅笑,似乎有点儿害羞的样子。
王栋过来,搂着我跟犊子,嘿嘿浪笑,哥们先走了,你们玩,钱已经付过了,酒管够,甭跟我客气。
王栋右手搂在我肩上,他的手更凉了,冻得我关节疼,我一把拽住他,问你干嘛去?他瞪我眼,说,这不废话吗,肯定去旁边酒店啊,你让我去大马路上不成?
他手上那股腥味更加浓郁,我感觉似乎只差一点就能想到那究竟是什么气味了,孙子手上的森寒,给了我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拽着他,死死盯着他问,你相信兄弟我吗?
王栋微微一愣,说,你这不说的屁话吗,肯定的啊,抽着了吧你小子,是不是憋坏了?不行这妞让给你呗……
我一巴掌抽他头上,在他耳边吼道,别去,这妞不对劲,相信我一句!
王栋悄然看了身后女人一眼,骂咧道,你丫神经病吧,她哪有问题?胸大屁股翘,弹性也足,我可很久没碰到过这么极品的了,你丫故意恶心我是吧?
他拍拍我肩,笑嘻嘻的让我安心,大不了赶明儿细说一下激战情节,扭头就要走,我急了,在王栋转身的一瞬间,我在酒精的刺激下,一把抓过他肩头,近乎条件反射的攥紧了拳头,狠狠朝他脸上砸去,冲他吼道,老子都说了晚上回家老实睡觉。
王栋被打的一个踉跄,回过神来,捂着脸,愣愣看我半天,似乎是被打懵了。
犊子赶忙过来拽着我,大声喊道,老鸟,你疯了是吧?!
王栋脸庞抽搐,铁青一片,愤怒的盯着我,拳头攥紧又松开,我心里暗叫糟糕,居然动手了,本想王栋要还手,就闭眼挨一下吧,不想到了最后,王栋也始终没有动手,他愤怒转身,穿过拥挤的人群,消失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当然,他也没心思再带那个女人走了。
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一屁股坐下,我脑袋里乱糟糟的一团,玩了那么多年,从来没红过脸,我竟为一时猜测,对王栋动手了,不管以后用什么办法修复关系,或许这都会成心里的一个疙瘩吧。
我皱着眉,豁然起身,四处搜寻,想要找到那个女人的踪迹,不多时,我看到她已经和另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搅合到一起了。
似乎感觉到我在看她,她若有所感的转过头,虽然嘴角还带着笑,但她清澈的眼睛里,哪还有之前的妩媚动人,她投向我的目光,只剩下彻骨的冰冷。
我被她盯得浑身发冷,拽过旁边的犊子,迅速悄然离开夜店。
走在空荡的大街上,少了震耳欲聋的音乐,休息下,我脑袋清醒了许多。
“到底怎么回事?”犊子皱着眉,显然对我突然动手也很不满,我问他要了根烟点上,心里纠结的像团皱巴的纸,看着手上的烟渺渺升腾,扭曲、变形,莫测的规律使人愈加迷茫,看不穿、猜不透。
我极力思索我冲动的理由,忽地,一股灵光划过脑海,我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冲动去阻止王栋了,是危险,我很突兀的感受到那个女人很危险,所以我不想让王栋去接近她。
“那女人……不是人!”我脸庞剧烈抽搐着,跟犊子这样说。
不是人?什么意思?犊子愣了愣,追问下去,我扭头看了眼霓虹闪烁的夜店正门,拉了犊子一下,说,走,先离开这里再跟你细说,那女人很不对劲。
我们上了出租车朝回走,车上,我跟犊子说,之前我说过王栋的手凉的像冰疙瘩一样吧?
犊子点头,我说这就对了,你说,除了伸手去摸一块冰,还有摸什么会让人手凉成那样?犊子说,他看那个女人挺正常的,面色红润,不会是那种东西吧?
我沉着脸说,我之前也这样想,不过…她身上还有股很难闻的腥味,我之前没想出那是什么味,刚才仔细想了下……我深吸一口气,嘴角抽搐着跟犊子说,那TM是尸臭,你敢信吗?!
犊子张着嘴,愣了半天,问我确定?我说要不是这样,我怎么会忽然揍那色胚?!
犊子皱着眉,想了会,舒展开眉头,轻轻拍拍我肩,说,这事不怪你,改天我找王栋那小子跟他说说,没必要为了这点事伤了兄弟感情,就算你猜错了,也是为他好,他会理解的。
我轻舒一口气,心里五味陈杂,跟最好的兄弟动手,的确有点犯浑了,可当时也是没办法,王栋那孙子显然已经把脑袋栓裤裆上了,一般的劝说还真是说不动他。
“小伙子,你们是不是碰到个很妖艳的漂亮女人?”司机耳朵挺好,我跟犊子已经刻意压低声音说话,没想他居然还是听到了,这是个中年司机,半头花白,面相挺和善,一看就是个热心的老好人。
我跟犊子对视一眼,说,是碰到个,挺奇怪的,怎么,师傅你知道什么吗?
司机咧嘴一笑,扭头说,我这人最大的长处就是耳朵灵,刚听到你们说那女人身上有怪味,就想起以前听说过的一个故事,有兴趣听听吗?
我说当然有,犊子看我眼,冲司机笑说,师傅开夜班挺辛苦吧,车上说话也不方便,前面有家兰州牛肉面,不如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边吃边说,我请。
司机一琢磨,说,那行,我家就在附近,天晚了,也准备下班了,正好一起去吃点东西。
在面馆要了三个面,点了些凉菜,犊子要了几瓶冰啤酒,问司机能喝吗,他说家就在附近,车停外面就行,不碍事,几杯酒下肚,司机敞开话匣子跟我们聊了起来,司机挺健谈,虽然为人挺实诚,但在社会上呆了那么久,难免也有三分江湖气。
“我叫张建国,你们叫我老张就成。跑了大半辈子出租车,听过的怪事也多,刚听你们聊天,忽然想起很久前附近的一个传说,看两个小伙子不像坏人,就想给你们提个醒的,还请我吃东西,实在太客气了。”
老张大口吃着凉拌牛肉,没看出一点儿不客气,市侩的小市民思想,看的我有些想发笑,我说老张你甭客气,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随便吃,刚才我们的确碰到点怪事,给我们说说吧。
老张琢磨下,摸着下巴胡渣,似乎在考虑从哪说,隔了会,他灌了两瓶啤酒下肚,才吃着小菜慢悠悠说,那事,我听说的时候应该…才十岁左右吧,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得让我仔细想想,先别急。
我看了眼犊子,心里有点犯嘀咕,这老张该不会故意提这茬让我们请吃饭吧,他十岁左右的事情,岂不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能联系到现在我们碰的事情吗?
犊子给我个眼神,示意我先听听,然后他轻飘飘的瞄了老张一眼,我懂他的意思了,不由咧嘴一笑,嘿嘿,如果这老小子敢骗我们,等会就收拾他一顿。
老张在整理思路,我微微攥着拳头,盯着自己的手,思绪飘荡。
曾几何时,我跟着一帮混小子,成天打架惹事,直到某一次我仿佛被某种力量束缚住了,从一匹脱缰的野马,成了只能被动挨揍温顺的绵羊,曾让我头疼无比的诅咒一夕之间贼去楼空,而我又一次能动手的时候,第一个挥拳对象,竟是我最好的兄弟…
我不知道王栋这会在想什么,但他铁定今晚是睡不着了,而我心里也同样堵的厉害,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机会,或许这拳我还会挥下去,但一定会比上一次更加艰难的多吧。
“对了,我记起来了,那件事发生在清末……”老张说话了,我一听这话,险些没忍住脱鞋给他一鞋拔子,清末都出来了,咋不说是原始社会?
“别急,听我说,这件事流传已久,我当时也是从一个老人那里听说的,说起来可能没什么人相信,但你们知道吗?这么多年过去,始终有种种传言证明…或许这件事真的存在,它一直在发生,但历经过一些时日后,总会被人慢慢忘记而已。”
老张说的很严肃,似乎真有其事,我耐着性子想听听他说什么,反正也没什么太大损失,他要是真敢诓我们,最多收拾他一顿就是。
华夏大地向来以地大物博,人口众多而闻名。
曾辉煌一时的清朝,是华夏大地上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同时也是最后一个外族掌控这片土地的年代。
而外族的统治人口基数庞大的汉民,最简单直接的办法,无疑是入关后,进行残暴血腥的大屠杀,为了巩固政权,清王朝数度展开臭名昭彰的‘文字狱’,因为他们只需要奴才,此举不光可以阉割汉文明,更能杀光汉人的血性与思想。
日军侵华期间,同样采用了这类方法,毕竟怎么说都是最为简单实际,而且见效快的方法。
史实铸就时代,从来也不会有长盛不衰的王朝,清末时期,政府昏庸无能,贵族的奢靡和暴政加上八国联军入侵,大量的割地赔款后,王孙贵族想要继续过奢靡生活,自然会去压迫平民百姓,压榨出更多的财富,供他们享用。
无可厚非的,清末也铸就了一段黑暗无比的时光。
世道混乱,大批寻常百姓死去,尸横遍野,难民遍地,华夏大地逐渐接近无序,而乱世当中,自然也是群魔乱舞的好年景。
湘西赶尸兴起,中原名门大派忙着布道传教,为重新兴起做准备,各处妖人浑水摸鱼,为一己私欲为非作歹,横行一方,京都八大胡同里依旧歌舞升平,遍地开花的大烟馆里烟雾缭绕。
乱世之中,为生计买卖儿女,良家妇女做起半掩门此类见不得光生意的多如牛毛,达官贵人依旧过着奢华生活,八大胡同里涂脂抹粉,油头粉面,生的清秀白嫩的‘相公’,依旧是这些贵人的最爱。
这所谓‘相公’也就是所谓的面首,清朝好男风,做这行的男人反而更多些,久而久之,八大胡同也就形成了西边玩相公,东边玩妓、女的格局。
依旧繁荣的风月地,不光吸引了许多达官贵人,更吸引了许多生活所迫,或是想过上好日子的年轻貌美女子。
男风盛行,反而让不少女子的生意不如男,这种情况直到一名花名‘兰玫’的女子出现后,才有了改观,新进八大胡同,兰玫就异军突起,王孙贵族为之疯狂,诸多大名士只为一睹芳容,而甘愿屈尊进入这种烟花地。
也不知这兰玫究竟有什么魅力,一旦见过她的男人,都会对她念念不忘,情难自己,一些嫉妒心重的女人,忍不住也想一探真容。
而见过兰玫的女人,众口一词会说那女人不过是个样貌一般,只是看着很妖娆的女人而已,也不知道那些男人被灌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此类说辞多了,更多人非但没有失望,反而更好奇的想看看兰玫的真容。
久而久之,兰玫的名头越来越响亮,而为求能成为兰玫入幕之宾的达官贵人,几乎都快排起长队,甘愿在这风月场洒下千金,只求一夕之欢的人多如牛毛,兰玫就是有如此魅力。
只是兰玫这女人也奇怪,不管多显贵的人,给她许下何等好处,她就是卖艺不卖身,不肯就范。
最终,有一耐不住性子的高官,依仗滔天权势,无人敢对他指手画脚,强要了兰玫,而后因为凭自己的权势,竟然这么久兰玫都不肯就范,恼怒之下,将兰玫赏给手下党羽玩弄。
只是长达一个月的不间断摧残后,渐渐有人发现了一件怪事,饱受摧残的兰玫,非但没有萎靡不振,反而越发的显得容光焕发,那些跟兰玫有过肌肤之亲的人,反而一个个开始变得无精打采,萎靡不振。
兰玫的魅力是有魔性的,那些人在明知自己身体开始变得虚弱了,还是忍不住每日与其亲近。
短短一段时间过后,原本在一些女人看来相貌普通的兰玫,开始变得明艳如初生骄阳,美得不可方物。
奈何谁也挡不住趋之若鹜的人,又是小半月过去,京城里一栋奢华宅子,原本平日来往人流不断,而一天夜里过后,那扇门关闭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了,有人察觉不对报了官。
官府派人前来查看,打开宅子大门后,所有人都被里面的惨状吓破了胆。
宅子里五十六人无一生还,包括那名官拜二品的高官在内,死状凄惨无比,所有人精血尽失,只剩皮包骨头,形同干尸,这宅子是那高官平时用来淫、乐之所,经过辨别,大致分辨出了其中死去的人,大部分都是和他一派的党羽。
经过巡查,最终官府的人竟在里面发现了生还者,正是被束缚在宅子里,明艳动人的兰玫,带走她后,因为死了个高官,官府对这次事件格外上心,用遍酷刑逼问,最终却依旧没有撬开兰玫的嘴,谁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如何死去的。
官府无可奈何,也不敢随便处置兰玫,毕竟她是唯一的知情人,不久之后,有人提议此事古怪,何不请个有道行的道爷来瞧瞧。
这提议迅速得到认同,官府方面找来一老道,询问过经历,老道指着兰玫,一口咬定此女是妖女、邪物,所有人都是被她吸干阳元而死,这女人留不得,必要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再放火烧了她的尸骨,最后开坛做法,才能化去邪气。
老道定好行刑日子,谁知行刑前一晚,竟又出事了,准备行刑的侩子手,横死狱中,眼球暴突,腹内鼓胀,周边鲜血淋漓,身旁留下一具剔除所有血肉的尸骨。
经仵作验尸,官府方面毛骨悚然的发现,侩子手不知是得了失心疯,还是怎么地,他竟提前动手将兰玫凌迟,随后竟把兰玫的血肉一丝不剩的吞入腹中,最后活活把自己给撑死了。
老道得知一切,脸色大变,长叹失算,让这妖孽跑了,此女非人,用他的法子将兰玫束缚于此,还没有事情,一旦让她跑了,再想找出来,那就是难上加难,兰玫擅长迷惑男人心智,想必那侩子手一定是被她给迷住了,才做出这等事情,如今之计,只能做法化去此处邪气,否则难保京城又会出现一个‘兰玫’。
这件怪事发生后,消息不胫而走,八大胡同清冷了一段时间后,渐渐忘记惨案的达官贵人,按捺不住寂寞,又再次留恋于烟花地,这件事也就只成了一些百姓饭后谈资。
老张美滋滋的喝着冰啤酒,说:“就这么回事,我家祖上是北京那儿的,小时候我也是听家里老人说的。”
老张嘴皮子很溜,讲的惟妙惟肖,跟他亲眼见了事情的经过一样,我听完忍不住皱眉,不悦问:“我说老张,这可是你不地道了,你说这事跟我们碰到的有什么关系?而且是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而且这二品大官横死,肯定得在史书里记上一笔吧,我怎么没见着历史上有这么个事?正史不说,野史也没有。”
老张嘿嘿一笑,说你别急,这事里面还有些道道,我没说完呢,你说我一把年纪了,没事编瞎话骗你们干嘛?我读书少,也不知道史书里有没这些事,不过没有也正常吧,这破事本来就挺丢人的,官府怎么着也不愿意把这事写历史里吧?
我摸着下巴点点头,是这么回事,很多要藏着掖着的事,肯定不会出现在史书里,丢不起那人,哪个王朝会闲的没事朝自己脸上糊屎?反而一些秘闻,出现在百姓的口口相传里,就算变味了,指不定也会真有其事。
我让老张继续说,他点点头,跟我说,我跟你说这事,肯定是有一定道理的,之前我不是也说过,那老道最后说,兰玫逃走了吗?虽然不知道兰玫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之后她出现在过很多地方,最后……在这里留下了,似乎也再也没走过。
“在这留下没走了?什么意思?”犊子询问,老张说,我家老人当年跟我说这事的时候,家里附近有个打算结婚的小年轻,没经人介绍,相上个漂亮女人,不久后,那人失踪了。
之后公安找到他的时候,他早就死了,死状跟那时京城宅子里那些人一模一样,老人说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在这出现了,当初战乱逃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发生过,每隔几年,总会有人失踪不见,最后发现就是那种惨状。
老人怀疑那个‘兰玫’或许是个妖怪,她本来就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京城,但那里高人太多,她不敢呆在京城,所以回到了自己的故乡,说不定,这里就是那女人的故乡。
我跟犊子面面相觑,这也太离谱了吧,但我又没法从老张的故事里挑出毛病,难道还真有这么回事?
老张神秘兮兮的跟我说:“我可一句话没骗你们,我听到的的确就这么回事,那女人身上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她看着是个活生生的漂亮女人,但她身上有尸臭,这是骗不了人的。我家里老人说,以前就有人莫名其妙失踪,隔上几年就发生一次,但这间距似乎开始变得越来越小了,你们要是真碰上了,可得当心。”
饭饱酒足,老张要回去了,犊子给他塞了五十当车钱,老张推了推,还是收下了,回过头犊子问我,你觉得老张的话可信吗?
我说指不定,说的有点玄了,不过不管咋样,还是别让王栋那小子再接近那个女人就是,我总觉得她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不管怎么说,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
犊子点点头,我们搭车回去后,犊子拍拍我肩说,王栋那边你别担心,改天我找时间跟他说说,这么多年兄弟了,没那么小心眼。
我笑笑,跟犊子说谢了,之前是有点冲动,转而我有点奇怪的问他,你就这么相信我?犊子说,上次在小雪那的事,我又不瞎,能不信你吗,倒是你,什么时候还学会这手了?
心里微微一暖,我含糊说,上次是有个人教我这么做的,也不是我会那些东西。
犊子哦了声,问我应该是什么高人吧,不行你问问那人,这种事可不可能像老张说的那样,不懂行,不是有懂行的吗?
我心里一动,点点头,这也是个办法,半个月没见到慕容烟了,也没她的电话,上次她说要去办点事,也不知道回来没有,明天有空去看看好了。
和犊子道别后,我回到房里,打开电脑查了下本市失踪人口,看了半天有点郁闷的关上网页。
想要查到老张说的那种离奇失踪死亡案件,根本就不靠谱,这种扰乱民心的负面案件,怎么会堂而皇之的放到公安网上?怎么查都是白费力气吧。
上网玩了会,我百无聊赖的关机躺在床上,半天没有睡意,脑子里老想着王栋那事,等犊子说了以后,我还是亲自道个歉要好点吧。
柔软的真皮沙发,让我感觉如坐针毡,房里到处都是扑鼻的香气,淡雅好闻,整座两百多平的小别墅里,装修奢华又不显高调,足以显示出房主的品味,只是大白天的,房里到处都拉着窗帘,就让我有点不适应了。
在我对面,慕容烟眯着眼,时不时打个小哈欠,一脸睡眠不足的迷糊样,质地优异的真丝睡衣下,露出一节让人口舌发干的圆润白皙小腿,她仿佛完全没注意到我的眼神,懒懒问我这么早来找她干嘛。
我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下午四点五十分,干笑一声说,是哦,有点早了……
闲聊几句,我心里忍不住有点犯嘀咕,慕容烟无论气质还是容貌,都完爆昨夜夜店里见到的那女人十条大街没商量,不过…她怎么一个人住在这么好的地方?难不成这是个隐形富婆,或者说……她会有某个富商或者高官的情人?这种女人,或许任何有资本的男人,都会忍不住为她发狂吧。
老张说的那所谓‘兰玫’,被夸赞的神乎其神,但如果她跟慕容烟相遇,就算兰玫有什么魔力,她的魅力想必也不低慕容烟吧。
这想法让我很不舒服,想从脑子里甩出去,但怎么都无法成功,我的确有点担心这种可能性的发生。
“你找我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吧,直接说就是了,怎么吞吞吐吐的,还没个女人爽快。”慕容烟柳眉微动,不悦跟我说,似乎有点起床燥怒症的迹象。
我干笑一声,犹豫下,还是跟她说了下昨晚遇到的事情,除了慕容烟,我还真不知道找谁问这种事了,似乎她比较懂行。
说完,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没听你的话,还是忍不住阻止了,王栋是我兄弟,我不能看他出事,慕容烟沉吟一下,点点头,跟我说,这事不是你的错,那女人的确不对劲,不阻止的话,说不定你也会受到牵连。
我又问她,老张说的事情,有没有可能性?慕容烟说,也不是没可能,不用觉得奇怪,其实有些东西的寿命,是不能用外貌来衡量的,就像你上次见到的死虫,不也是这样?
有过相似的经历,慕容烟的话我自然不会怀疑,其实我摇摆不定的原因,还是因为老张说的太玄乎,从清末活到现在,实在有些难以理解,而且他还说兰玫最后‘逃’走了,可她不是已经被侩子手杀死了吗?
“这事先缓缓,你不用纠结,我刚回来,要休息几天,我大概知道她是个什么了……”慕容烟轻笑一声,告诉我:“这几天,你做你的事情就是,记得买些糯米随时放在身上,能找些新鲜的公鸡血备着就更好了。”
我愣了下,问带这些东西做什么?慕容烟似笑非笑问我,你打扰了人家进食,你说人家不会生气吗?
我被噎着,啥意思?进食?我听的有些不寒而栗,这意思是想要吃掉王栋?
慕容烟说完,就不客气的开始撵人,说是要补个美容觉,改天休息好,缓过劲来,就会去找我,让我小心点别死了,浑身不自在的离开慕容烟的住处,我郁闷无比,什么叫别死了,哪有这么让人小心的?
回去的路上我买了几份报纸,准备看看招聘信息,没工作了,经济来源也断了,不快点找个什么活儿,我肯定是没法安心。
刚到房里,犊子就来电话了,说是学校那边问了,的确是在招校医,学生放假我也能休息,工资是不高,刚去可能也就三千左右吧,这块倒是能慢慢涨,有兴趣就去试试。
我谢过犊子,记下联络方式,准备这两天尽快去看看,挂电话前,犊子跟我说,今天他店里不忙,下班早的话,就去找王栋一趟,你也配合这点,说两句软话,那小子也就不闹别扭了。
我应下,挂了电话开始准备应聘材料,这事我可得上心点,校医的确是轻松,福利也不错,在那上班,怎么说都好过孙老头那千万倍。
隔天,我特意拿出雪藏已久,大学刚毕业时候买的西装穿上,顶着炎炎烈日,跟一傻鸟似得汗流浃背,在路人鄙夷的眼神里雄赳赳气昂昂的赶往市四中。
负责接待我的,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听说是什么主任来的,我没在乎那么多,先把笑脸递上,恭顺的像个孙子。
“吕主任,这是我的资料,您过目,受累了。”
吕主任接过我的资料,扫了几眼,忽然抬起头,狐疑问我,小刘,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我刚一直没敢抬头,生怕把这大爷惹生气了,工作还没咋地就飞了,听了这话,我迅速抬头看他一眼,嘿,别说,这鼻孔朝天,一脸趾高气昂的胖子,还真有那么点眼熟。
我绞尽脑汁努力思索究竟在哪见过他,脑中灵光一闪,嘿,对了,想起在哪见过了!我一低头,一口咬定,咱没见过面,您日理万机,我长得又是大众脸,吕主任你肯定是认错了。
吕主任哦了声,说也是,就低头继续看起我的资料,不过从他嘚瑟的表情,我还是看出,我这马屁他还挺受用的。
我抹了把冷汗,心说混过去了,居然是这狗胖子,前天跟王栋犊子去夜店,那女人没跟王栋走成,后面不是又立马跟这胖子混一起了吗?还你娘的中学主任,就是个吊毛吧。
我心里寻思着,这胖子那天有没跟那女人鬼混,看他面色红润,不像有事的样子,难不成真是我神经过敏了,其实那女人就没什么不对劲的?
可慕容烟也让我小心了,不会一点问题都没有吧?我可是还清晰的记得,那天阻止王栋后,那女人看向我冰冷的眼神。
一声重重的咳嗽声,把我拉了回来,吕主任有些不悦的看着我,我赶忙道歉,跟他说想起一点事情,稍微有点走神,实在不好意思。
吕主任脸色稍缓,指点着我,说教道,你这小同志,也是名校毕业,工作时可要集中注意力才行,要是上班老走神,谁敢用你啊?我连连说,吕主任教训的是,我记住了,以后一定不会了,还请吕主任给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的。
看我挺上道,吕主任微微点点头,说,那行吧,先试用半个月,表现好了就转正,好好努力,用点心,你是老同志介绍来的,就先给你个机会。
我赶忙点头,心里已经把他骂出翔了,什么鸟人,装的人模狗样的,说别的都是扯淡,估摸着今晚请他去做个大保健,这工作也就妥了。
吕主任说完后,就带我去学校医务室,这边招校医是急招的,也不知道之前那个怎么突然不干了,现在学生金贵着呢,学校也怕学生会出事,自然不会托大。
胖子很恶劣,把我丢医务室,随便嘱咐了几句,扭头就走,连几点上下班都没跟我说。
无聊的坐在医务室,我琢磨着今天借钱也得把吕胖子伺候舒服了,这胖子看着有点小权,先把他摆平了,我转正的事情就好说了,做个校医我倒是不感觉有太大压力,做的最多的应该也就是些小事,真挨上大事,肯定是直接送设备齐全的医院。
之前吕胖子好像说我是某个老同志介绍来的,至于是哪个老同志我就不清楚了,我不由想起犊子,这货虽然平时不吭不哈的,不过怎么说都是个很有谱的人。
我那边揭不开锅了,不用多说什么,犊子自然就替我上了心,说实话,人这一辈子,有那么一两个靠谱的兄弟,也就够了。
为了我的事,犊子肯定是替我拖了些关系,毕竟福利待遇的校医,有时候比正规医院的医生岗位还不好找。
待到放学,吕胖子才晃晃悠悠的找了上来,跟我说可以下班了,我赔笑问,吕主任等会有时间吗?我刚来,还不太熟悉环境,以后还要吕主任多多提携了,有时间的话,等下一起去喝两杯。
吕主任微微一笑,赞许看我一眼,似乎在说我挺上道。
他拍拍我肩,没同意也没拒绝,只说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今晚有些事情要忙。
我一听这话,微微松了口气,很多时候人际关系最可怕的不是别人不肯搭理你,而是花钱都送不出去,有他这话,就证明他可能今天的确有事,下次还能再请。
我放松下来,轻松回到住处,事前准备好以后的工作,省的以后不小心出漏子了,会被看我不爽的人找到机会打压。
给犊子打了个电话,报了声今天还算顺利,他心情不错,跟我说顺利就好,王栋那边昨天一起见了个面,跟他说了声后,当场就骂娘了,赶明儿跟他陪个不是就行。
我松了口气,谢过犊子,就准备好好休息下,犊子这么说,就证明王栋应该不是太生气了。
上了几天班,总算缓过一口气,学校供应一顿午餐,好歹不用过的太艰难了,只是这几天始终没见到吕主任,问其他人说是这胖子请假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搞的我心里有些没底。
这几天我是知道了,吕胖子是四中的总务主任,正好压我头上,我想在这里稳定下来,还真少不得跟他打好关系。
做校医的确是清闲,这几天我几乎没什么事情做,除了几个不肯上体育课的小女生装病跑我这来躺着,倒真没什么要费心的事,每天过来打扫下医务室,估计就是最忙的事了,挨到下班,我正准备收拾下回去,医务室的门忽然被推开,来人让我一愣,居然是吕胖子。
吕胖子一头的油汗,进门他朝外左右张望一下,立即关上门,顺手反锁住,我没反应过来他这是要闹哪出,心里有点犯嘀咕,这货该不是有那种爱好吧?
一屁股做到椅子上,吕胖子抹着汗,气喘吁吁,我赶忙去给他倒了杯水,他一饮而尽,喘了半天,盯着我说,小刘,你以前专业是泌尿外科,毕业后也主做男科吧?
我摸不准他什么意思,连忙说,学的是这个,不过解剖、药理、外科都会学到,吕主任放心,我学的比较扎实,做校医肯定是没问题的,而且我也自学过一些中医的皮毛……
吕胖子不等我说完,他就摆手说,行了,不用跟我说这些,他牢牢盯着我,说:“小刘,我最近有些私事处理,所以请假了。不过嘛…我打听过了,你最近工作很努力,我也向上头反映了。你转正的事情,应该问题不大。”
我听他打完官腔,有点不爽,屁大点的官,装什么装,不过这话我也只能藏在心里,官大一级压死人,这道理我还是懂的。
赔笑问,吕主任找我一定有什么事情吧?主任直说就是,能帮上忙的,我绝不含糊。
吕胖子点点头,慢条斯理说,找你还真有点事,帮了我这个忙…你转正的事情,绝对没有问题,小刘你也接触了这么久社会,应该知道现在找工作不容易,正式编制更难入,有些时候只靠关系是行不通的……
我暗暗皱眉,吕胖子到底想让我干什么?又是鼓励,又是隐晦威胁的,我不确定他的真正目的,但他这么说的话,有很大可能性是不想让我把帮他的事情外传。
这让我有了些警惕,不会是想让我干些什么违法的事情吧,校医的工作虽然对我挺有吸引力,但和蹲大牢比起来,我铁定会抛弃这工作,如果吕胖子真没安好心,老子不做就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大爷我年轻貌美,去哪儿混不下去?
我勉强笑笑,问主任有什么事情要帮忙,还请直说。不自觉的,我语气也略微僵硬了一点。
吕胖子似乎没注意到我态度的变化,张嘴就要继续说,谁知他手机铃声突兀响了起来,我一直盯着他呢,手机响起的第一时间,吕胖子浑身上下的肥肉,竟然齐齐一起哆嗦了一下。
他手抖的更厉害,跟得了帕金森似得,半天没缓过来,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一片,本来就流淌不断的汗水,顿时如瀑布般的涌了下来。
吕胖子坐着半天没动,好像石化了一样。
这让我想起以前小时候,农村家里养的母鸡,一旦受惊被吓坏了,就会一屁股坐在地上,弓着翅膀,不管怎么逗弄都不敢动弹,这可是我小时候的恶趣味之一,闲得无聊就撵着村里的母鸡到处跑,为这事,母鸡被我吓的不下蛋了,也不知道被我妈揍了多少次,因此记忆尤为深刻。
吕胖子现在的表现,就跟被吓坏了的母鸡似得,这让我怎么能不奇怪?他在害怕什么?
“吕主任,你的电话。”我放缓声音,轻声提醒,吕胖子浑身一哆嗦,反应过来,抹了把汗,手忙脚乱的拿起电话,走到一旁去接,他声音不大,不过我还是听到几个词,似乎是他上头的人给他打的。
是的是的,我现在就在学校…领导费心了……身体好多了,放心不下学校的事,就过来看看……好的好的,我马上去您办公室。
吕胖子姿态放得很低,没有在我面前趾高气扬的样子,听他语气似乎他到学校来,有人看到了,领导给他打了个电话问问,说了几句,吕胖子挂了电话,脸色有些阴郁,看我一眼,犹豫下,说,小刘,我去办点事,你今天晚点回去,晚上先在食堂凑合一顿吧,吃好在医务室等我会,我先走了。
吕胖子说完,匆匆离开医务室,我心里一阵不舒服,吕胖子跟我说话,几乎完全是用的命令口气,好像抓住的我的命门一样,我有心想要发火,却只能吞进肚子,我总要为日后做打算,还真是有点底气不足,看样子这里反倒是比孙老头那更难混,毕竟结构越复杂的地方,水总是会比较深。
离开医务室的时候,外面还没天黑,我挺无奈的朝食堂走,没走几步,头顶毫无征兆的暗了下来,我抬头看天,发觉天空竟眨眼间被阴云完全覆盖住了,厚重的铅云沉甸甸的压向地面,气势庞大,给人股透不过气的沉重感。
莫名的,我隐隐有了股极度不详的预感,这绝不是因为等会可能会下大雨的原因,而是某种冥冥中的预测。
扯扯领口,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想甩掉这股让我不舒服的感觉。
胡乱吃了点东西,就回到医务室等待,外面眨眼间下起了瓢泼大雨,等了很久不见吕胖子回来,我开始焦躁起来,这混蛋真不是个东西,真他娘没时间观念,这就是找我帮忙的态度?
一直等到晚上十点,雨还在下个不停,左等右等不见人来,我手机电也快费完了,正想着不行就冒雨走人,医务室的门被粗暴的一把推开,吕胖子跌跌撞撞冲了进来,一身的雨水,猛然关上门反锁,他还不放心似得,把旁边的桌子推过来堵着门。
我愣住,不明白他这是要闹哪出,我问了声,吕主任,你让我等着到底有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吧?
“别出声!!!她会听到…她听到会来找我的……找到我……我一定会死的!”吕胖子几乎快要哭出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愣问他,你说什么?谁在找你?谁要杀了你?
吕胖子不吭声了,直愣愣盯了我半天,说,没…,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你紧张成这样?我眼皮直跳,却也没继续追问他,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一分钱鸟关系吗?不过……真要有人要杀他的话,岂不是说我现在跟他呆在一起也很危险?
“吕主任,我尊敬你是老前辈,今天你嘱咐过,我就一直在这等你,你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谁都有自己的事情,总不能都让别人来做吧。”
我急急去拉桌子,一秒都不愿在这呆了,君子不立为墙之下可是我的信条啊,要死要活你一个人去就行,甭带我玩。
“小…小刘,你转正的事情好说,别留我一个人…我答应你,你能陪我熬过今晚,待遇方面我会尽我所能给你申请最好的……”
吕胖子眼珠子都急红了,绝不似在作假,骗着我玩的样子,我心说这不是更不能呆在这里了?我盯着他说,吕主任,你搞错没?我们还没铁到生死与共的地步吧?有人要杀你,你拖着我干嘛?你瞧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真碰上不要命的,我也保护不了你啊,你说是吧?不如我出去帮你报个警?
我拉开桌子,就要拽门出去,吕胖子猛然按着我的手,瞪大眼,满头大汗,脸庞狰狞,厚嘴皮子哆哆嗦嗦的说,要杀我的,不…不是人!
我心里打了个突,问他,你什么意思?不是人还是野兽不成?
“是…她就是野兽,她要吃了我……”吕胖子狰狞盯着我,一字一顿说,你也不用出去了!晚了,她就在教学楼里,只要她想,谁也别想逃!
吕胖子的眼珠子上布满血丝,瞳孔不断的缩放,似乎精神快要到崩溃的边缘了,他狰狞的表情,让我有点发毛,懒得听他的屁话,我一把拉开门,头也不回的快跑出去,原以为他会躲在房里不出去,没想我前脚出门,吕胖子哭嚷着就追了出来,看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就知道他肯定是吓蒙了,根本没有思考能力,只是本能的跟了出来。
我没理他,直接跑到大门,一拉,纹丝不动,艹,居然被锁上了,门外豁然闪过一道巨大的惊雷,印上我的瞳孔,让我本能的打了个哆嗦,除了门外淅沥雨声,教学楼里不见任何生机。
扭头盯着吕胖子,我问,你刚才从哪进来的?
吕胖子脸色发白的指指大门,我脸庞抽搐,不祥预感愈加浓烈,这是要关门打…啥的节奏?我瞄了眼死胖子,扭头就想仗着身高腿长的优势,立即开溜,你死了无所谓,铁定是死有余辜。
谁想我还没抬腿,吕胖子已经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我,眼泪鼻涕和一身的汗,糊的衣服上到处都是,把我浓浓的恶心了一把。
我推着他的胖脸,再也没了好语气,边推边骂,吕胖子,别TM得寸进尺,自己惹的骚,自己想办法解决去,让我陪你送死门都没有!吕胖子急了,叫道,我说,我都跟你说,求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否则我真的会死……
我还没回过神,这货已经巴拉巴拉说了起来,我愣神那么片刻,他已经口无遮拦的说了一大堆。
“我这人平时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我这人本来就长得不好看,年轻的时候嘴又笨,家里时代都是地道的农民,没关系没路子的,二十年前,我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甘心一辈子做个农民,就来城里谋生路,年轻时我爱读书,幸运的受到了老院长的赏识,考过资格证就做了个老师……”
我凝视吕胖子一眼,小鼻子小眼大嘴巴,整张脸就跟没捏好的包子似得,长得的确有点别出心裁,他倒有点自知之明,这货抱着我的力气很大,我居然一时挣脱不开,只得喘喘气,警惕着四周,任由他念叨。
吕胖子抱着我腿,毫无高高在上的模样,哭哭啼啼的说:“那时我胆小,见到漂亮的女孩也不敢搭话。老校长对我恩重如山,不光有提携之恩,他看我年纪不小了,而且还给我说了亲…”
80、90年代,除非是一门心思扑在科研上的人,或者是书呆子,二十来岁还没结婚,肯定会被人认为是有什么问题,或者娶不着老婆的楞子。
眼见岁数慢慢变大,吕胖子也急了,虽然有稳定的工作,但教师工资就那么点,城里姑娘要求自然要比乡下高,加上吕胖子长得又对不起爹娘,老校长多次给他相亲,根本没有姑娘愿意跟他,没招了,吕胖子只能不舒服的娶了个二十多岁嫁不出去的丑婆娘。
时过境迁,转眼到了2000年后,在老校长的扶持下,吕胖子一直勤勤恳恳的工作,在教师编制里慢慢混了起来,职位慢慢高了,福利待遇自然而然的也开始水涨船高。
经济火速腾飞的情况下,吕胖子渐渐觉得那这死工资,实在跟不上愈演愈烈的物质需求。
一次参加别的学校同僚婚礼的时候,吕胖子见着新娘眼睛都直了,那同事跟他差不多大,却娶了个比他小了十几岁,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因为跟那人关系不错,等新郎忙活完,跟一桌好友一起吃饭喝酒时,新郎笑吕胖子太老实,小个十几岁有什么好奇怪的,口袋里有钱,娶个更小的也没问题。
吕胖子忍不住向新郎取经,平日里一向一本正经,暗地却早被那些青春靓丽女孩看花眼的吕胖子,心里的躁动,绝对不差于正值青春期的男孩。
新郎笑嘻嘻的教了让吕胖子受益匪浅的一句话,‘再小的权不也是权?世上没有无用的权利,只有不会利用的傻子……’。
吕胖子回去后,把这话反复琢磨了很久,顿时如醍醐灌顶,小权能谋取利益,利益能获得更大的权利,这年头不就这么回事儿吗?吕胖子除了胆小点,但绝对不是笨人,同事的一句话,让他迅速举一反三,摸透了其中道道。
当天晚上,吕胖子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今天见到的年纪轻轻,如花似玉的漂亮新娘,他知道,那个女孩是以前同事的学生,这肯定没错,而且不是那女孩怀孕,说不定同事还不会娶她。
有了明确目标,吕胖子变得有了干劲儿,凭借老校长的信任,吕胖子很快爬上总务主任的位置,这职位绝对是学校数一数二的好岗位,学校的采购、后勤事宜落在吕胖子身上,摸顺了门道,油水源源不断的进入口袋。
起初吕胖子还有点心虚,日子久了,没人发现,他胆子也越来越大了起来,四中是公立学校,随着国家对学校的重视,拨款方面也大方,吕胖子口袋一天天鼓了起来,大肆采办教学用品,和商户一交流,差价就能轻松进入口袋,胆儿肥了的胖子,发现采办物品虽然有的赚,但来钱太局限性。
很快,他把目光放到学生身上,生活条件好了,哪个父母不舍得给孩子花钱?尤其是关乎前途教育方面的事情,轻描淡写的提议,让学生购置学校专门指定的用品,使吕胖子源源不断的从中赚取不菲的差价。
钱多了,吕胖子的心也不安分起来,年轻时躁动,又不敢付诸行动的很多事情,在充实腰包的支持下,让他变得异常激进‘勇敢’起来,流连于声色场所内猎、艳年轻漂亮的女孩,不断寻找新鲜的刺激感,吕胖子沉迷其中,难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