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典当行的禁忌,七年前我收了块诅咒我七年的死玉。

  据说那座墓里,藏了一件可以让人死而复生的器物,常伴墓主左右,得到那件物品,那女人的亲人就可以复活,而他们找到那座墓后,却并未发现那件器物,也不知是不是被前人光顾了,还是其他原因。

  那墓很邪门,不光让他们与那器物失之交臂,而且还损失巨大,墓里的东西,盗墓贼看过后,认为都不值钱,根本就没动里面的东西,尤其当他们看到墓主身上一块漆黑的玉石时,更是惊恐莫名,一咬咬定那是不祥之物,极为邪门。

  女人不甘心,加上不甘心白跑一趟,还遇到危险,就悄悄带走了那块玉,她不太相信盗墓贼的判断,想要带走让专人鉴定一下,说不定还能值不少钱。

  陆子凯说的很详实,这都是那女人透露的,她找到我的确是无心之举,而西山精神病院内的盗墓者,就是当初那些人。

  她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但对冯老道的事务所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至于他们是怎么让这女人老实开口交代出所有事情的,不用想也知道,冯老道的事务所,那些人一定有非同寻常的手段,想让一个人开口,绝不是难事。

  原本这一直是我期待的信息,而此刻我却兴致缺缺,根本无心去理会,仓促应付两句,任子凯那边也在忙,就挂了电话,甚至其中很多话我都没记住。

  在沙发里窝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天亮,我才恍然想起今天要上班了。

  总算找到一些事情做,浑浑噩噩的洗漱后,我勉强打起一些精神前往学校,走向早已熟悉的医务室,看着悠闲走在过道的学生和老师,一切似乎一如往常,而我却在这份平和中,感觉到一些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我的直觉越来越敏锐,如今有所预感时,似乎总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前面迎面匆匆走来一个胖胖的身影,脸色很难看,是吕胖子,他见到我,微微一愣,脸色更加难看两分,急急向我走来,拉着我使了个眼色,就急急朝着别的走去。

  我看到他的神色,更加确认了之前的预感,果然是有什么事情,虽然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有些不想去理会其他的事情,可看这架势不像是好事,还是让我有点不舒服。

  “小刘,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吕胖子脸色难看的问我。

  我皱眉问他怎么了,直说就是,吕胖子脸色铁青的说,钱校长外出,有两个副校长和主任,无缘无故要求辞退你,其他人似乎接到什么消息,都保持了沉默,我虽然极力保你,但没什么收效,他们执意要辞退你,连原因都懒得说,你好好想下,是不是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听吕胖子说完,我微微一怔,什么原因都不说,直接要辞退我?
  我皱眉问吕胖子结果呢,他脸色很不自在,讪讪说,我尽力了,但他们很强势,不肯让步,说什么都没用……

  沉默一下,我点头说,知道了,不怪你,我收拾下东西。

  吕胖子跟我一起去了医务室,愤愤不平的说,这些混蛋就是看着老校长不在,自作主张乱来,小刘你别急,等钱校长回来就没问题了,到时候我看他们还能玩什么花招!

  “没事。”我淡淡回了吕胖子一句,他劝我别急着收东西走,钱校长这几天就回来,上次我帮了那么大的忙,钱校长肯定不会置之不理,有钱校长在的话,那些人绝对翻不起风浪,到时候一切自有定论。

  我在医务室的东西不多,几分钟就收拾好了,其实吕胖子说我是不是得罪人的时候,我就知道是谁这么做了。

  之前陆伟似无意的跟我说过一句,让我最近小心小人,我倒没想到会给我玩这么一手,要说最近谁对我怨念深重,想必除了陈朗外,也没第二人选了,上次在徐志明别墅里,我可是把他得罪惨了,陈朗家里在市里很有权势,没想到他竟然给我玩这么阴的手段。

  只有换的衣服和一些琐碎物品,随意装在一个袋子里,我在吕胖子的劝说下离开了医务室。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不想留下,慕容烟离奇消失,让我心灰意冷,对什么事情都有些兴致缺缺,我知道吕胖子说的不假,如果钱校长回来,就冲着上次我替四中帮的忙,钱校长也会排除众意,让我留下,但现在,我对其他事情真的没什么兴趣。

  “这样吧,我联系下钱校长,等钱校长回来这件事情就有结果了,到时候我第一时间跟你联系!”

  吕胖子很认真的跟我说,我点点头,没拒绝他的好意。

  离开学校,我深吸一口气,感觉有些索然无味,吕胖子让我暂时住在学校分的地方,不要搬家,反正钱校长回来后,我肯定还会回学校,在那里他也方便找我。

  本想直接回房,半道想起似乎很久没吃饭了,就折到附近饭馆要了些东西。

  我在饭馆待了很久,硬生生灌了两瓶白的下去,要不是我点的东西多,酒也没要差的,没准老板早就要赶人了,临出门才发觉已经临近黄昏,我晕的跟孙子似得朝房子晃,也没打车,快到地方已经要天黑了。

  临近小区,我隐隐感觉有丝不妥,酒意也清醒了一些,小鬼头适时冒出脑袋,左右张望一下,悄悄指指一个方向。

  我皱眉看去,是辆熄火的警车,车里有人,有明灭不定的烟头在黑暗中闪烁,是警察,他们要找我?

  刘甜之前已经说过,让我最近不要外出,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警方会联系我,毕竟陆家的事情,死了不少人,不可能这么轻松就结案,警方还要排查疑点。

  要找我的话,干嘛不直接打电话联系我,让我过去一趟,而且这架势看着也不像是要找我调查。
  我在原地迟疑片刻,心头不由自主的猛然一跳,想起一件事。

  不久前,慕容烟遇袭,我陷入疯狂,不计后果的去追那老不死的家伙,中途一追一逃,老不死的倒下时,曾被一个拾荒者看到,我当时没有理会那老太太,她不会报警了吧?

  虽然我没接触到老不死的,但老不死的也的确是在我面前倒下的啊,这……

  真是这样的话,我岂不是有嘴也解释不清,我悄悄退后,避开警车里人的视线,正考虑要不要给刘甜打个电话,忽然听到不远处有细微的对话声。

  “妈的,今天可真冷!”

  “艹,那孙子怎么还没回来?我们这都等了小半下午了!”

  “不能出什么漏子了吧?”

  “等会呗,急个JB,姓陈的这次给了不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多等会有什么的。”

  “嘿嘿,不错,拿了钱自然要替人办事,拿钱不办事,下次哪里去找这种好事,说起来姓陈的跟那孙子有什么矛盾,这次居然这么大方,给了这么多!”

  “管他呢,定金已经收了,卸那孙子一只手就行,一会儿等那孙子回来,下手都悠着点,别把事情弄大了。”

  姓陈的?我贴近说话的地方,听了几句话,忍不住脸色铁青,果然是陈朗那王八蛋!在学校那边坑了我,还想找人暗地黑我,这狗、日的,真够狠的!

  那几人长得五大三粗,面带凶相,为首的一光头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脸上还有道很长的疤,一看就不是好鸟,旁边还有警察要堵我,八成要找我麻烦,慕容烟凭空消失,工作也丢了,两拨人分别要找我麻烦,还能有比这更倒霉的事情吗?

  一口郁气憋在胸口,压得我心里难受,深吸一口气,我慢慢后退,准备离开,暂时不回来了,至少要先解决警察哪边的麻烦再说。

  警察那边我现在根本解释不了,陈朗找来的人更是不可能商量。

  我正朝后退着,忽然见到一小子嘴上叼着烟,边提裤子,边朝这边走,似乎是跑小树林里撒尿去了,见到我,这小子一愣,盯着我看了两眼,猛然扯开喉咙嚷嚷道,这孙子在这呢!

  我脸皮一抽,酒精的刺激下,加上此时的窝火,忍不住先下手为强,一脚踹他肚子上,把他剩下的话给踹了回去,这孙子没反应过来,被一脚踹趴下了,我二话不说,夺路而逃,我不想对上警察,这几人在这里,逮着我肯定没的好,我可不想一只手莫名其妙被人给卸了。

  后面一静,猛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骂咧声,其他人闻讯追了过来。

  “哎哟,卧槽!这孙子敢跟我动手,快抓住他!看老子怎么拾到他!”

  我匆忙回头看了眼,追来的人竟然有四五人,警车里的人朝这边瞄了眼,没在意,没人下车。

  慌不择路的逃窜,还好附近地形我已经熟悉了,没有立即被缠上,刚进一条小巷,哪知后面一大长腿的麻脸,跑的飞快,竟迅速追到了我,并且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我正要挣脱,麻脸已经骂咧着一拳朝我挥来。

  脸上瞬间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挨了一拳,我火冒三丈的要反抗,身后脚步声已经毕竟,见状,小鬼头快我一步反应过来,小脸顿时狰狞起来,眼珠子全变成了黑色。
  麻脸神色呆滞起来,小鬼头似乎不想罢休,而我也从他那里感受到一股暴躁的情绪。

  这让我心中忍不住一跳,从那天追击老不死的后,小鬼头似乎一直有些不安定了,而如今我与小鬼头想契合,自然能感受到他的心思,他现在很暴躁,似乎……想要杀人!

  我看了眼麻脸,这王八蛋虽然不是好人,但也不至于直接杀人,我挣脱他胳膊,吐了口气说,别杀人,我们走吧。

  小鬼头迟疑看我一眼,乖乖点点头,我立即冲出小巷。

  这可是万人坑内诞生出的‘祸根’,虽然慕容烟说他现在很虚弱,但我觉得他想害死个人,绝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那天在追击老不死的后,我能明显感觉到小鬼头不安定了,并且更加虚弱了,这是真实的感觉。

  少了麻脸,凭借对地形的熟悉,我很快甩掉后面的人。

  躲在一座天桥下面,我穿着粗气恢复体力,听着头顶川流不息的汽车呼啸声,我前所未有的茫然起来,虽然躲过了警察和陈朗请来的人,可接下来我要去哪里?

  去找王栋和犊子吗?这不可能,我一身的麻烦,过去找他们,岂不是祸水东引,会把麻烦带给他们?

  北方的冬季,在没有暖气的室外,是极其难熬的,我极力蜷缩着身体,却依旧难以抵抗室外呼啸的寒风,无处可去,我不由自主的伸手摸摸口袋,早上走的太仓促,身份证和银行卡都没带,身上带的钱也在下午吃饭花的差不多了。

  更扯的是,任子凯跟我打过电话后,我根本没充电,现在连开机都开不开,想找下刘甜都不可能了。

  犹豫后,我无奈在附近超市买了瓶二锅头,这么冷的天,要是在外面熬一晚上,非得冻死不可。

  缩在天桥下,被寒风吹的瑟瑟发抖,只能靠廉价的二锅头暖身,我像只无家可归的可怜流浪狗,再困难的时候,我也没想到过,会有这么倒霉的一天,现在是真正的有家不能回,实在憋屈的难以形容。

  一夜熬过去,当晨间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城市上时,我活动着已经蹲麻,冻的发木的双腿,吃力站了起来。

  接下来要去哪里?我彻底茫然,有些不知所措,此时我才发现,偌大一个城市,我似乎无处可去,是真的没地方去了,我哈着冷气,头晕目眩的像是只游魂野鬼四处游荡。

  没走多远,我忽然看到一辆警车,心虚的本能拉起衣领,挡住脸绕道离开,没多久我竟然倒霉的远远又看到昨晚的那大光头,光头身后跟着一人,两人叼着烟,挂着黑眼圈,一脸铁青,瞪着眼珠子四处张望,他们竟然还在找我。

  我立即藏身到旁边,两人路过时,我听到他们的对话,似乎陈朗不甘心,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一个教训,给他们加钱了,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我。

  难怪现在还要找我,我躲藏着行迹,生怕撞上那伙人。

  很快,我在一个小区门口,看到一辆长途大巴,一中年妇女,正抖着满脸横肉,在大巴旁骂街,似乎在等的什么人没来,我拉衣领挡着脸,木然从旁经过,中年妇女一把拉住我,热情问,大兄弟,省内游99块一个人,去不去,一百块都不要!
  我愣了下,下意识摸摸口袋,昨晚上买酒的时候,还有一百多块,这会儿口袋里还有张一百。

  昨天喝得太多,我本身就疲倦欲死,脑袋发木,鬼使神差下,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中年妇女立马高兴起来,拍着胸脯保证绝不会后悔什么的,说什么我也是赶巧了,车上正好少了一个人没来,就差一个人了,换了别的时候,哪来这么好的事情。

  我交钱木然上了车,找到空位坐下就闭眼睡觉,压根儿懒得问这车是要去哪。

  我现在需要时间,最需要的也是时间,最少要在我联系到刘甜,处理了警方那边的事情后,才能回来,如果莫名扣上个杀人嫌疑的帽子,这可不是好玩的,就算当时的确是我的动了手……

  或者,这件事情上面,冯老道可以帮我,但不管怎么说,都是需要时间来联系人,陈朗那边事情,我似乎也需要有些时间来等风波过去。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直到旁边大爷拍我说地方到了,我才醒转,精神好了很多,下车后,我才反应过来,跟了个劳什子99块省内游的团。

  那中年妇女在车下唧唧歪歪说个不停,赶鸭子似得让人下车,态度也没那么热情了,有点儿反常。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什么狗屁旅行团,99块就算省内游,连车费都不够吧?这么说,这八成是购物团了,左右看看,这边是个稍微有点味道的老镇,是哪里我不知道,是不是旅游区我就更不清楚了。

  伸手一摸兜,得,购物团,我这钱还够买俩馒头。

  琢磨一下,这团铁定不能跟,我还是找机会开溜吧,一看那中年妇女在跟其他人说事,我立马准备撤,谁想刚才坐我旁边的老大爷好心一把拉住我,热心问我去哪,现在要去吃饭了,就别乱走了,省的人家说。

  我脸皮一抽,有心想说这饭我吃不起,但其他人也注意到这边了,我只得耐着性子留下了。

  99块的旅行团,能巴望着吃什么好东西?

  一坐到饭桌上,那老大爷脸也绿了,啥叫清汤寡水?想必一盆水上漂颗菜叶子再符合不过了,我脸色木然盯着桌上大盘装着可怜的一点菜,带黑点的馒头,稀的只剩水的稀饭,良久无语。

  旁边黑乎乎的水里有茶叶蛋,不过是限量的,一人一个,想拿第二个,旁边小二大爷保准给你脸色。

  我默默端着碗‘稀饭’,恨不能立马敲着碗,来首铁窗情。

  吃饭时间短暂,不多时,那中年妇女就跑来催了,说什么赶行程,吃好了赶紧上路,第一站果然是这老镇,旅行团大多人黑着脸放下碗,想来也没什么胃口吃了,这东西看着都腻歪,再说实在难吃的不像样。

  大巴在小镇转了圈,停在一座老宅前,听中年妇女说,这宅子挺有来头,似乎是民国一个小军阀的府邸,挺有历史的,最后那军阀战败,宅子也就荒了。
  “大爷,等会去哪?”我有些不自在,没心思去看什么军阀府邸,忍不住开口咨询了下旁边的‘好心大爷’。

  正兴致勃勃跟其他人左右张望的好心大爷闻言,顺口就说,听说要去镇上一个什么…什么老百年手工作坊,上百年时间,人家专做手工艺品闻名的,除了这地方,其他地方可见不到这种纯手工工艺品了,等会儿一定得长长见识。

  我闻言脸色一变,纯你大爷啊,果然,是购物团啊,还纯手工艺,手工艺就手工艺吧,还百年老店?这意思就是那里卖的要比其他地方贵的多?

  这团……我是铁定不能跟了,左右张望一圈,中年妇女领着行色匆匆的众人在府邸转悠,不时简短介绍两句,不专业的也太明显了。

  眼见前面有个拐角,我眼睛一亮,故意走到最后,等其他人都走过去,我麻溜猫腰就撤,快速翻过墙头,头也不回的闪人了。

  离军阀府邸远了点,我吐了口气,看看四周,陌生的街道,陌生的环境,伸手摸兜里一看,忍不住长叹一声,五块钱外加俩钢镚儿,这就是现在全部身家了,之前也是昏头了,什么都没想就直接上车走了,好歹当时想办法弄点钱也是个事啊!

  身上连钱都没了,我越发没底气起来,在镇上转了圈,一边躲着购物团,一边熟悉地形,路上虽然看到公用电话这种设备了,但刘甜和冯老道的电话我都不知道,还得想办法去哪儿充个电才行。

  老镇不大,能看出这曾是个古色古香的镇子,不过如今大多有些年头的建筑物,都被拆了个七零八落,换成现代建筑,偏偏大多还建的奇丑无比,怎么看怎么不伦不类。

  我漫无目的的四处晃悠,天色渐晚,我有些发愁了,今晚怎么过?我总不能露宿街头吧,借住也不靠谱,我总不能随便找家人去敲门,找地方住一晚吧?现在还有几个人那么相信陌生人的啊。

  一天时间,我四处想办法,看看哪里是不是能赚点钱,至少让我熬过这段时间,奈何小镇上人口不多,跟发达压根儿不挂钩,白晃悠一天,一点收获都没有,至于偷抢,自然不在我的思考范围内。

  临近夜晚,一无所获的我,无奈之下,只得在路边买了俩馒头,外加一袋咸菜权当晚餐了。

  晚上无处可去,迟疑很久,我依依不舍的摸出兜里最后五块钱,长叹一声,早知道昨天尼玛少吃点了,这会儿还能剩不少钱。

  买了五块的自酿散酒,我在萧条破败的街道上晃悠着,老镇晚上隔了老远才能见到一盏路灯,昏暗且压抑。

  夜风刺骨,我寻找着能够避风的地方,如同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很快,我看到不远处有栋被拆的七零八落的房子,更重要的是,黑暗中我在那里看到了微弱的亮光,我眉头忍不住一跳,有人,看这光似乎是火的光,而不是点灯的光。

  结合这破落的地方,我立马反应过来,那边八成是有流浪汉或是拾荒者落脚的地方,没想那么多,我赶忙凑了上去,好歹这也能避风啊,里面还有火,至少不用在寒风里干熬一晚上了。
  近处一看,这房被拆了一半,还有三面墙壁和半个屋顶,不过这时候恰巧挡住了寒风,风进不去,里面还有火,晚上肯定不会冷,还挺会找地方的。

  火堆边有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看着脏兮兮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火光,眼角全是浑浊的眼屎,嘴唇外露着两颗黄烂的大牙,这应该是个流浪汉。

  “大哥,能借个地儿待一晚吗?”我巴巴凑上去,腆着脸笑问。

  中年人慢慢抬头,盯着我木木看了半天,看的我有些尴尬,我心说虽然我几天没洗脸,也没换衣服,有点邋遢吧,你不跟我差不多啊?他没吭声,最后也只是稍微朝胖挪了挪屁股,显然是愿意给我借地儿了。

  “多谢大哥啊,大哥喝酒吗?”我赶忙凑上去,明亮的火堆总算给我带来一点温暖。

  这镇子消费不高,自酿的酒本身也不贵,五块钱买了一大瓶,正好拿来做好人,中年人神色很呆板,不知道是不是智力有问题,我问他话,也半天不说话,还以为他不喝,结果半天才磨磨蹭蹭拿出个破烂的茶缸。

  我赶忙给他倒了满满一杯,说,这位大哥,我叫刘鹤轩,您贵姓?

  “刘天河。”

  “哟,本家啊。”这次中年人倒是说话了,感情不是哑巴,我赔笑一句,灌了一小口酒下去,刘天河似乎不愿意说话,我本身也没什么说话的兴致,也就沉默下来。

  自酿的包谷酒劲儿很大,一口下去从嘴烧到胃,我这一天本身就没喝什么水,一口下去,有点难受,也不想喝了,愣愣盯着跳跃的火光出神,温暖的火光让我安心,略微安定下来,我心里却又有些难受,我想起了慕容烟。

  “小伙子遇上困难了,有什么糟心事?”

  不知发了多久呆,刘天河居然主动跟我说话了,我愣了下,下意识说没有,扭头发现刚才一直浑浑噩噩的刘天河,这会儿眼神清澈了一些,似乎有精神了,我心说夜猫子不成,天晚了就有精神了。

  “没事好好一大小伙子,怎么会落魄成这样?”刘天河嘿嘿一笑,摇摇头。

  我讪笑,没接这话茬,反正也没事做,就跟他聊了几句,刘天河挺能扯的,天南地北的事情都能白话两句,这反倒让我也有些纳闷了,刘天河似乎是见过世面的人,而且思路清晰,不像之前呆呆愣愣的样子,这种人混的再惨,也不至于落魄到需要流浪吧?

  刘天河反而引起了我的兴趣,我忍不住反问一句,刘哥,你现在这是……

  “被贼惦记了呗。”刘天河自然能明白我的意思,沉默一下,淡淡回我一句。

  “被贼惦记?”我怔了下,这话说的有些模糊了,似乎也能找到很多不同的解释。

  “这镇子叫白镇,别看现在不景气,早年这边儿附近还有军工单位,可以说富得流油,之后单位撤走了,镇子就不景气了,不过我凭着早年积累的一些资本,去外地下海经商,虽然做的不大吧,但还算成功,在镇上也是首屈一指的富人。”
  我听出了点味道,感情是太有钱,被人给惦记上了,但也不至于落魄成这样吧?直接出来流浪了。

  刘天河的意思,自然不可能是一晚上钱全给人偷光了,这八成是被什么人给坑了,否则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这么凄惨吧,直接从富商落到无家可归,我挺好奇刘天河发生过什么,他似乎也挺有说话兴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慢吞吞跟我说了起来。

  “我这人没什么文化,还好早年我爸让我学了手维修活计,加上我这人爱琢磨,这一生也算顺风顺水。”

  刘天河说,他最初在军工单位工作,因为年轻脑子活,又会维修,就跟着一个大师傅,在单位捣鼓维修方面的事宜,刘天河本身也对机械类东西有兴趣,师傅一教就会,他自己也爱捣鼓这些,因此一直挺被看好。

  之后单位要搬去别的地方,有点儿远,刘天河本身是有机会继续在单位干,但父母年时已高,又念旧,不肯离开故土,刘天河无可奈何,只能放弃这大好的机会。

  为了方便照顾父母,刘天河决定另谋生路,他去了就近的城市,之后一琢磨,他自己没文化,似乎除了修东西,别的也不会,最终无奈之下,只得把目光继续放在维修上。

  起初他找了家维修电器的店铺,那年头各种家电已经开始普及开来,有毛病了,谁也不舍得立马换新,肯定是要先看看能不能修好的。

  刘天河在单位干了几年,跟师傅修过不少大型器械,不说修这些几乎可以称作‘简陋’的家电跟玩儿似得,不会的问上两句,自己一研究,修起来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看着维修店生意红火,刘天河动了心思,前思后想后,一咬牙从家里拿出爸妈存着给他娶媳妇儿的钱,在市里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维修店。

  凭借手艺过关,脑子灵活,刘天河的生意越做越大,直至开起了电器销售与维修一体的小公司。

  房子、车子都有了,刘天河还在城里娶了漂亮老婆,几年后,开着小车回到镇上,可谓衣锦还乡,早年他放弃单位那么好的工作不做,被镇上看做缺心眼的愣小子,此刻风光无限,不知让多少人红了眼。

  “我的生意自然比不上那些日进斗金的开发商、房产商,但多年的打拼,我赚的钱也不会太少。”

  提及自己的生意,刘天河有些自得,随后脸色却又阴沉下来,他说,几年前我年事已高的父母,身体每况愈下,我当时就有打算,接我爸妈迁居去大城市,那里医疗条件好,爸妈为我苦了一辈子,我有钱了,当然想着让爸妈安稳度过余生,可他们不肯,他们说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唯一的愿望就是……等他们死后安葬在一起,就葬在祖坟,要土葬。

  我看着刘天河愈发阴沉的脸色,心头一跳,怎么个情况,给他父母安葬这块出事了?虽然现在国家要求必须火葬,但刘天河说的是真的,过去很有钱的话,怎么着也能想点办法土葬了他父母。
  这种事情说没有吧,其实也经常能看到,说有吧,很多时候别人又不知道,只是有所耳闻罢了。

  刘天河杯子里的酒喝得差不多了,我立马给他添上,杯子里的酒液在火光映照下很浑浊,毕竟是自酿,过滤的不会有多好,刘天河不在乎,端起就喝。

  “前几年生意慢慢开始不好做了,我琢磨着在外打拼那么多年,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父母身体的确已经快不行了,不如乘早变卖公司,剩下的钱怎么都够一家人过一辈子了,为什么不用父母最后的时间,好好陪陪他们?”

  刘天河说的很豁达,不过说来,他真的这么做了,刘天河绝对是个值得人敬重的人,现如今谁能为父母做到这步?

  他举杯向我示意,我陪他喝了点,刘天河长叹一声说,我虽然没文化,是个粗人,但也懂‘父母在不远游’这话。

  “虽然不是离得很远做生意,但怎么都会很忙,陪在父母身边的时间偏少,我决定变卖公司,我的妻子也同意了,我的儿子当年太小,还没能力接管公司,我也希望他以后能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现任的何镇长,也是本地人,祖辈都居住在这里,我公司的生意很不错,变卖出去没费太大的功夫。”

  “回到故居,我忙着操办爸妈的事情,老人嘛,怎么都得提前让他们安心,说起来我爸妈也是福气,过去过的清苦,但确是镇上最高寿的人,我主动找到何镇长,在外做生意这么多年,我也多少明白怎么跟这些人打交道,当时我跟何镇长提出,我愿意投资一百万,给镇上建个小厂,算我的心意。”

  “有这种好事,何镇长自然高兴,外来投资,虽然只是办一个小厂,但无疑能解决很多问题。”

  “当初的军工单位离开,带走了太多有才能的人,白镇早就不复当年盛景,留下的人又缺乏经营头脑,曾经繁荣的镇子一直在走下坡路,对这样的小镇来说,任何一笔投资,都是难能可贵的。”

  “可惜……当时我一直忙着爸妈的事情,又想着都是一个镇上的,老辈人的交情很好,但我低估了人的贪欲,也错算了一些人为了利益,会如何的不择手段。”

  刘天河叹息,说,何镇长也不是笨蛋,他还没找上我投资,我就火急火燎的自己来了,他自然知道我有什么目的,当时酒桌上人不多,我也就直说了我父母的事情。

  “何镇长听后,竟然跟我打起官腔。”刘天河冷笑说,我家祖坟在镇子不远处,我自然想过,如果我父母走了,我肯定要风光大葬,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所以我提前跟何镇长打招呼,并且拿出诚意,可惜,他根本不满足,认为我在外面赚了大钱,只给一百万建厂太小气。

  “小刘,你说说。”刘天河抬头问我,我这一不偷二不抢,赚的钱都是干净钱,我哪一分钱是不干净的?这都是我辛苦赚来的血汗钱,可你知道何镇长开口问我要多少吗?

  我摇摇头,但猜测那所谓的何镇长,肯定狮子大开口了,不然少点的话,没准刘天河也不会跟我说那么多,咬咬牙也就给了。

  刘天河竖起一根指头,冷笑说,姓何开口问我要最低一千万!
  “一千万我倒也给得起,但给了他,我老婆孩子不用过日子了?!”刘天河瞪着眼,异常愤怒,激动说,除了这些,这钱还是我跟妻子养老的钱,他姓何的张口就要这么多,我爸妈还有我老婆孩子以后都不要过日子了?

  “这种事情换了谁会答应?姓何的也开的了口,他跟我说现在政策必须火葬,土葬的话他很为难,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显,不是不行,是我给的不够。”

  “白镇不景气那么久,别说一百万的投资,就算十万块的投资,他姓何的都拉不来。”

  “姓何的不过是想要多点投资,拉到足够的政绩,好让他升迁或是藉此让上头给白镇拨款,不管哪方面,都是对他姓何的有好处,是他姓何的得利,所有事情却要我来买单。”

  “白镇上有钱人,就那么几个,但毫无例外的是……这些人或多或少都跟姓何的沾亲带故。”

  “这是我之后才发现的,不然我也绝不会去找这晦气,镇上人,对他姓何的向来敢怒不敢言,我也是不明就里,当初根本没明白那些人有多贪婪、狠毒,才会一头撞进这个坑里。”

  刘天河冷笑,说,姓何的在酒桌上,就忍不住露出他的嘴脸了,他拐弯抹角让我多资助些,我原本还打算考虑下,但他开口就要一千万,我愤怒后,跟他说绝对不可能,原本还想着跟姓何的商量下,实在不行就多给点,至少满足我父母的心愿,但姓何的居然比我这资助人还强硬,一定要我多捐。

  “我当然不可能答应他这么无理的要求,因此当时就拒绝了他,回去后我考虑是否能从不太熟悉的镇书记身上想办法,圆了我爸妈的夙愿。”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几天后姓何的那不要脸的家伙,竟然主动找上我,美名其曰思想工作动员,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着他的小舅子,威胁意味明显,可不管怎么说,我总不能真就把我辛苦半辈子的积蓄直接给他吧?”

  “姓何的第一次来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得到,但他没有放弃,之后来过多次,我不肯松口,姓何的之后也懒得来了,派他小舅子不断给我做工作,让我松口,但时间久了,他们也越来越不耐烦,逐渐失去了耐心……”

  “开始我还挺天真的以为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可随后我察觉自己远远低估了他们的贪婪。”

  “姓何的小舅子起初还有些耐心,不断游说我,最后也失去了耐性,逐渐暴躁起来,威胁意味越来越严重,哦,对了,我忘记说了,姓何的小舅子早年是个地痞,姓何的娶了他姐姐后,直接把他安排在了镇上的派出所当了警察。”

  刘天河身体颤抖,手背上青筋暴露,他咬牙说,姓何的小舅子失去了耐心,见我丝毫不肯松嘴,竟然直接把我强行带到了派出所里,在那里,我被足足关了三天……
  “他们不许我吃饭,不许我喝水,连上厕所都不许,还一直不让我睡觉,那三天,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刘天河身体颤抖,咬牙切齿,眼神中有愤怒,而更多的确是畏惧,显然是被折腾怕了。

  这种事情不稀奇,我以前听说过,不过听人亲口说出来,这感觉就有些不一样了,刘天河咬牙说,他们不敢关我太久,毕竟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三天已经是极限,就算这样他们还不敢外传,放我出去前,姓何的小舅子曾威胁我,如果我敢说出去,就算我离开白镇也没好果子,我老婆孩子都要受牵连。

  “那些人越来越过分,最后几乎明目张胆的逼着我拿钱出来,我一共被抓进去过两次……第二次出来,我被他们折磨的快要精神崩溃,我害怕…害怕他们以后还要抓我进去,再去一次的话,我一定会被折磨死!”

  “你不知道那些人折磨人的手段有多狠毒,第二次出来后,我受不了了,开始装疯,让我老婆想办法,赶紧带着我爸妈一家人离开这里。”

  “可惜……姓何的他们实在盯我们太紧,很久我们都没找到机会离开,他甚至专门派了人盯着我们,防止我们逃脱。”

  “之后,姓何的又拟定了一份财产转让协议,诱骗我在上面签字,我自然不会去签,一直在装傻拖延着。”

  “我搬回白镇有几年时间了,起初我还没办父母的事情倒是相安无事,想来之后是我一百万投资的提议,让他动了贪念,姓何的不是个东西,为了逼我拿钱,他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用的出,而且一次来的比一次狠。”

  “一年前,姓何的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个人,那人看我一眼,都没检查,直接说我是在装疯,我当时被吓了一跳,但也只能装疯卖傻。”

  “姓何的挺生气,当时就想对我动粗,但被那人拦住了,我一直在装傻,那人什么都没说,带着姓何的就走了。”

  “之后,姓何的不知道是失心疯了,还是怎么的…那王八蛋突然跑到我家里,说镇上要修路,我家的房挡着了,要立马扒了我家祖宅……”

  “修路的事情我可从没听说过,而且当初也是知道我家那里不修路,我才特意好好翻修了下祖宅啊!”

  “我当时还在装傻,不能表现出来,可那姓何的满嘴脏话,逼着我们立马搬家,我和老婆儿子还好说,可我爸妈就不行了啊,他们本来就上了年纪,一听祖宅要拆,当时就气晕过去了,可那姓何的不依不饶,天天来找麻烦,让我们搬走,连住的地方也不安排,一定要拆了老宅。”

  “终于……一天夜里,我们全家被巨响吵醒,所有人都被吓坏了,跑出去一看……房子屋顶都给人掀了!”

  “我爸妈那么大岁数了,哪受得起这惊吓,逃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可他们一眼看见祖宅没了,二老呆了下后,双双背过气去,之后也再也没睁开过眼……”刘天河说到痛处,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一个中年男人,还是成功商人,见过了大风大浪,提到父母,这时候却哭的像个孩子,浑身忍不住地抽搐,刘天河是幸运的,人到中年父母还在身边,他也是不幸的,有孝心,却没法在爸妈最后的时间里尽孝道。

  刘天河用力抹了把脸,身体颤抖着说:“我当时……似乎昏迷过去了,这件事情我醒来才知道的。”

  “我清晰的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天塌地陷’,而这却不是灾难的全部,醒来后,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在等着我,我…我找不到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了,哪里都找不到……哪里都没有他们,我自己也忽然变得一无所有,我一分钱都没有了。”

  “我找上他们,却见到一份财产转让协议书,是我亲手签名的,可我……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啊!那份协议书,已经得到了司法认可和公证,根本容不得我辩驳。”

  “之后…我一直在白镇流浪,想等我的妻儿回来,弄清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天河身体蜷缩成一团,身体微微颤抖,眼中全是愤恨与不甘,我说不出话,刘天河一直在流浪,但却没去找那些人的麻烦,显然是不敢。

  “看到白镇中心的歌舞城了吗?那是姓何的小舅子开的,他不做警察了,拿着我的钱去做娱乐营生,那里经常会有周边官员和一些商人出没,他日进斗金,锦衣玉食,成天有很多人跟在身边,比起做警察风光了无数,但是……他是拿着我的钱发家的啊!”

  “姓何的说的修路,根本没见动静,我的钱,他更没拿去建厂,白镇的穷人还是那么穷,找不到工作的,不是外出打工,就是还那么熬着,除了姓何的变得阔气了,其他还是跟以前一样……”

  刘天河喝光了酒,深深垂着头,火光打在他脏乎乎的消瘦面庞上,身体虽然恢复了平静,但瞳孔的颤动,说明了他依旧很不平静。

  我看着刘天河,良久说不出话,他的经历无疑让人很同情,说的不好听,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能遇上这种事。

  他不再说话,显然他的故事就是如此,我盯着火光出神,有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情,说起倒霉,我跟刘天河相差无几,而且似乎可以说我更倒霉。

  当初陈晓晓死后,离奇古怪的事情,就几乎成天贴着我走,我一直在刻意去逃避,但无论如何也躲不开。

  我唯一主动去接触的一次,还在陆家老宅险些丢了小命,并且在我主动意识去接触的时候,慕容烟……为了救我而消失了,我一直没弄清楚慕容烟为什么会那么消失,这不符合常理,每每想到她,我就心乱如麻。

  刘天河什么都不说了,把头埋在膝盖里,夜色已深,我也有了困意,隐约看到路对面,有栋二层小洋房,里面亮着明黄色的灯光,很温暖,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正看着窗外出神,虽然距离有些远,我看的不是很清楚,不过想来那应该是个漂亮女人。

  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有些许火光,应该是有人在烧纸,祭拜先人。
  今天少点,出门跟朋友聚聚,明天周末早点更些补今天的,刘天河的故事完了,明天会有小高潮,小说也到终点环节了,一些大坑会慢慢填,明天见了,各位亲记得顶贴哈~
  我有些想家了,可此时此刻,我能回去吗?答案是否定的,我察觉我一直不愿意回家,在我潜意识中,似乎还有另一重意味,我太TM倒霉了,倒霉的我有点担心我回家后,会不会把这霉运也带给家人,我想回去,但我不能。

  现实如此,总让人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去接受,胡思乱想中,我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天明时,我被寒冷激醒,揉揉惺忪的睡眼,扭头一看,我不由愣了下,刘天河不见了,奇怪的是,我在一块砖上看到一个脏乎乎的茶杯,这是昨天刘天河用来喝酒的,而此刻这杯子里居然装着满满的液体,凑近一闻,是酒,杯子下的砖上,还有一些液体的痕迹。

  身旁瓶子里的酒不见减少,这是几个意思?

  我在发呆,身边飘来淡淡的香水味,还有食物的香气,我扭头看去,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食物和水,放在我身旁,是她,昨天晚上我看到对面小洋楼里住着的那个女人。

  她年纪不大,最多二十岁左右,我有些不解看着她,她笑笑看着我说:“遇上什么麻烦了吧,我住在附近,见你一个人在这呆一夜了,吃点东西吧。”

  我低头看看身上,衣服虽然没破,但脏兮兮的,脸上肯定更差,貌似真被人当成流浪汉了。

  我忍不住想苦笑,咱好歹也是医生,专业技巧娴熟,竟然混的这么惨,忽然间,我反应过来什么,猛然抬头看着她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吧?”

  “不,后面那句。”

  女孩脸上露出些许狐疑和戒备神色,但还是说,我说我住在附近,看到你一个人在这呆了一夜。

  我身体发紧,不自在的说,你看错了吧,昨天晚上还有个人跟我在一起啊。

  女孩摇摇头,认真说,不可能,我从小眼睛就好,虽然晚上这边有点黑,但我看的很清楚,只有你一个人。

  卧槽……他妹的,我盯着女孩看了半天,确认她没骗我,脊背上的汗毛忍不住一根根直立起来,我一个人,那昨晚上谁跟我喝酒说话呢?

  “你…认识一个叫刘天河的人吗?”我的记忆不会出错,我记得这个人,包括长相、声音,还有他倒霉的经历,可这女孩也没必要大清早吃撑了跑来骗我吧,此刻我只能想到一个结果,极为不自在的开口询问。

  “刘天河?”女孩狐疑蹙眉想了会,而后恍然说,哦,是他,我记得,他以前是镇上有名的富商,很久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疯了,一年前他莫名失踪,一直没有找到。

  “疯了?真的疯了?”我喃喃自语。

  女孩挺有耐心,说,是的,镇上人都知道,他出去几天,回来就疯了,成天在镇上乱转,疯疯癫癫的,嘴里乱嚷嚷,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家人每天都要满镇找他,他好好一个人,饿了跑去翻垃圾吃,不是疯了是怎么回事呢?后来他家房子晚上突然塌了,他父母那之后也气急攻心,一命呜呼了,刘天河也在那天晚上失踪了。

  “这件事镇上很多人都知道,不信你可以问问别人。”女孩说完扭头慢慢离去,留下我在原地发愣。
  我沉默很久,直到身前的食物热气快散尽,肚子咕咕乱叫起来,这才犹豫一下,拿起前面的盘子开吃,昨天中午那段旅行团管的饭,一点儿都不顶事,晚上也只啃了俩馒头,压根不顶饿,这会饿的有些前胸贴后背了。

  我能看出那女孩挺好心,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孙雪诗的原因,我对这些漂亮的女人,暂时缺乏好感。

  女孩端来两个煎蛋,四片面包,我是饿的实在受不了,她还没进房,我已经迅速消灭掉眼前的食物了,一口喝掉杯子里的水。

  想了下,打算把盘子和杯子还了,刚走两步,一中年妇女恰巧路过,扭头看到那女孩,中年妇女翻翻白眼,朝地上呸了口,顺道添了句‘臭不要脸的’。

  我一愣,什么情况?看看那栋不便宜的小洋楼,里面装潢也很精致,似乎跟小镇其他建筑有些格格不入,结合那女孩漂亮的脸蛋儿,我隐约琢磨出点什么,有钱有权的人身边,似乎总不乏漂亮女人,所以我才能经常见到这类女人。

  “大姐,你认识这女孩吗?”我看那中年妇女走到旁边,多嘴问了句。

  中年妇女上下扫我一眼,神色有些嫌弃,不过这女的应该挺八卦,还是开口说,外地来的吧?打听那骚狐狸精干啥,反正不是啥正经人。

  我有些好奇,赔笑脸问怎么回事,我看她不像那种人啊。

  “这人呐,可不是光瞅脸的,有句老话叫那啥,知人知面不知心吗。”中年妇女教育起我来,我心里忍不住翻白眼,还是耐心‘请教’,中年妇女偷偷看了那边一眼,还是说了,这女的肯定八卦,不然也不会搁这儿跟我一陌生人嚼舌根。

  她朝小洋楼努努嘴说,瞧,那是何镇长的房子,她跟何镇长一家子住一起,何镇长就是个生儿子没卵的货,缺德事做多了,儿子生下来就是个傻子,这都二十多岁了,讨不到老婆,现在谁愿意糟蹋自家闺女嫁给傻子啊?这小蹄子有手有脚的,模样也不错,偏偏自己不肯努力,要嫁给个傻子,你说她要脸吗?

  我哑然,还有这种道道,中年妇女压低声音说,这小骚狐狸住这就住这吧,何镇长可是有老婆的人,听说啊,这小骚、货嫁给个傻子不说,成天还跟老公爹眉来眼去的,可不要脸了,小伙子我跟你说,人穷点没关系,现在努力还来得及,好好赚钱,以后肯定能讨着好媳妇儿,看你也不丑,手脚健全的,赶紧找个工作,出出苦力也是个事儿吗,可不能跟这种烂货搅和,毁一生啊!

  我脸皮抽搐,中年妇女说完,警惕看了眼小洋楼,似乎怕被人听到,一路小碎步就走了,走前不忘又呸一口,骂句臭不要脸的小骚狐狸。

  莫名其妙被教育一通,我一阵无语,皱眉看看小洋楼,这女孩真是这样的人?给我的感觉不太像。

  “大姐,等一下,我问您个事儿。”反应过来,我赶忙叫住中年妇女,她狐疑看着我,我赶紧问,大姐,镇上有刘天河这人吗?

  中年妇女上下打量我半天,说,咋地?投奔亲戚来的?晚了,刘天河早疯了,失踪很久了,他一早就没钱了,不跟你瞎扯了,我赶着回去给老头孩子做饭呢。
  目送中年妇女离去,我沉默一下,拿着盘子和杯子快速走到小洋楼门前,放下就转身离去了。

  刘天河疯了,但昨晚跟我说话的是谁?那时的‘刘天河’很清醒,谈吐清晰,思路并不混乱,我很迷惑,分不清到底谁说的是真,脑中唯有醒来见到那杯满满的酒。

  扭头看了眼昨晚睡觉的残破房屋,我匆匆离去,今天还要想办法联系刘甜和冯老道,不然岂不是要一直困在这,最好还能想办法弄点钱,这才是现在的重点,别人的事情还轮不着我来管。

  路过十字路口,我看到地上有黑灰,是昨晚有人在这烧纸的留下的。

  转悠一上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一业务精通,看鸟经验丰富的男科医生,竟然连份体力活儿都找不到,这意味着我依旧身无分文,午餐都没得着落,早知道我就不把盘子还了,拿到小镇中心去放身前,没准还能混个三瓜俩枣。

  镇子本身就不发达,这里连找份零工都找不到,可见昨晚听说的不景气一点都不假。
  我在镇中心看到了装修很奢华的歌舞城,忍不住皱眉,这里应该就是何镇长小舅子开的吧?

  浪费那么多时间,最可悲的是,我想找人帮忙给手机充点电都没戏,镇上大多人,似乎都对陌生人保持着足够的警惕,想让帮忙,门都没有。

  除了感叹一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还真没别的办法了。

  眼见天色渐渐暗淡,我几乎转遍了镇子,但什么办法都没找到,除了无奈叹息一声,再一琢磨,我似乎…晚上只能回到那边的残砖碎瓦里躲避夜晚的风寒了,不过……我是不是可以请那个女孩帮忙?我只需要手机有点电就行了啊!

  我感觉,我求助她的话,她或许真的会帮我,但我又不想跟这种人打交道,实在有些纠结。

  饥肠辘辘的折回,我心里愈发焦躁,甚至心底已经开始产生一些负面想法了,逼急了真要去偷抢弄点钱不成,这么下去,我不被饿死,也要被冻死在这镇上了。

  但这只能想想,我还没脸去做这种事情。

  路过一条小巷,我忽然听到里面有声音,有男女嬉笑声,有骂咧声,声音都挺年轻,岁数不大的样子,扭头一看,一群人正围着个穿校服的男孩,不时踹上一脚,一人对他脸挺感兴趣,时不时的扇上一巴掌,很响亮,那男孩脸上已经青肿一片,低着头一语不发。

  “艹,你以前不是拽的很吗?怎么不拽了?!”

  “钱呢?你不是有钱的很吗?怎么就TM这么点?”

  一人说着,翻出那男孩的口袋,里面就几块钱,那人鄙夷看了眼,但还是不客气的塞到自己口袋里了。

  这些小年轻下手没什么轻重,挺黑的,这种事情我在四中没少见,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可那男孩青肿的面庞,看上去居然有几分面熟,看了半天,我眼角一跳,迟疑一下,冲那边喊了声,你们几个小鬼干嘛呢!

  见到有人过来,几人愣了下,撇撇嘴,一人踹了那男孩一脚,摇摇晃晃的走出小巷,到我身前斜我一眼,晃晃悠悠的走了。
  很明显的,这几个小子不是怕我,是不想惹大事情,这种事情要是只有他们知道还行,传到学校或是父母耳朵里,怎么说都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我走到跟前,那男孩才木然慢慢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你父亲是刘天河吧?”我看着他的背影问。

  男孩脚步微微顿了下,没有回应,也没回头,我叹了声,又问他,你知道他的下落吗?

  “早死了。”

  说完一句话,他已经走出小巷了,我愣住,死了?我几乎已经能确定,刚才被欺负的男孩,就是刘天河的儿子,他们相貌有几分相似,轮廓中能看到刘天河的影子。

  其他人都说刘天河失踪了,为什么刘天河的儿子说他死了?不至于去咒刘天河吧。

  相比起来,如果谁说的话可信度更高,那自然是刘天河的直系亲属,我禁不住感觉荒谬,昨天我见到那个自称刘天河的人,把一切说的头头是道,他说找不到自己的妻子孩子了,而镇上其他人都认为他失踪了,可我今天又极度‘巧合’的碰到了刘天河的儿子,告诉我另一个答案。

  是刘天河的儿子在撒谎,还是整个镇子的人在撒谎?亦或是谁都没疯,是我疯了不成?!

  来白镇短短一天多的时间,接连听到那么多事情,我感觉我TM不是衰神附体,就是衰神下凡了!这事儿,绝对TM的有古怪啊!

  迟疑一下,我加快两步到小巷口,对还没走远的男孩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虽然这话肯定不那么让人高兴,也不该问,但我还是没忍住问了,怎么说都让我确认一下的好吧。

  低头朝前走的男孩身体微微一僵,还是没有回头,迅速说了句,去年的今天。

  说完,他立即低头隐没于人海,很快就不见了。

  我发楞,去年的今天?我猛然想起昨晚有人偷偷在十字路口烧纸,该不会……就是刘天河的妻儿吧,我额头见汗,用力抹了把,心里犯嘀咕,昨天晚上跟我喝酒说话的人,感情……是鬼啊!

  怪不得今天早上,那杯酒纹丝未动,旁边还有洒落的酒水,我昨晚上给刘天河填过酒,但始终没发觉他是鬼,至于他点的火…难不成是鬼火?这鬼火我自然不觉得是磷火。

  我过去听老人说过,过去荒郊野岭,天寒地冻时,有人在野外迷路,很可能会被莫名出现的火光吸引去。

  而这火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能看到它的人不多,这是鬼点的火,有可能是怨气未消的鬼魂,有可能是空虚寂寞的鬼,要是碰上后者还好,说不定聊聊天,第二天也不会有事,要是碰上前者,指不定会有什么危险,说不得连小命都会丢了,当然,凡事都有例外,有可能怨气未消的鬼魂,有可能是想告诉你他的故事。

  他们死后无法报仇,或许是想告诉倾听者,让倾听者来替他达成愿望,这样他才能消去怨气,前去转世投胎。
  除此之外,饱含怨气的鬼魂,也有可能会托梦,告诉他人自己是如何遇害,求助活人来平复怨气,只是托梦一说,最长出现的,总会是相熟的人,或是亲人身上,在外人身上出现的一般都很少。

  古来这种事情都不少,一些无头冤案,经常会因为这些离奇的原因破解,说来匪夷所思、不可思议,可谁又能肯定这种事情真的不会发生呢?

  我曾听闻这些事情,总当做天方夜谭,山野趣闻,从没当过真,但这会儿,我感觉是不是要慎重考虑下了?

  刘天河是在向我求助吗?我这么想,却又感觉不太像,而且那是他的鬼魂的话,刘天河的妻儿应该还都住在白镇,他为什么说找不到自己的老婆孩子了?

  今天是刘天河的忌日,他回来收些家人烧的纸钱贡品似乎也合情合理,说不准这也是我看到他的主要原因。

  瞄了眼快到的那片废墟,我心里犯嘀咕,止不住有些心虚,不太想去那里了,可转念一想,我又忍不住心凉,我眼下似乎除了那里,根本没有其他的任何选择了,是冻死,还是有可能见到刘天河,这问题在我脑海中粗略转了圈,我就有了决定。

  忍不住叹息声,眼下能收容我的,暂时只有那片不会说话的残砖碎瓦了。

  有些忐忑的回到那里,避风的地方,也只有昨晚待的地方最好,这是我找了一圈得出的结论,最终我不得不纠结的继续留在那里,在废墟里找了些残破的家具做燃料,从附近住户那里借来火柴,好不容易点着,人是暖和了点,可腹中的饥饿感,却越来越强烈,我心情烦躁异常。

  再这么继续下去,我岂不是要被活活给饿死?!

  夜幕降临,小洋楼前驶来一辆黑色的轿车,我眯起眼睛仔细一看,是辆捷豹XF,车上走下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随后他开门拉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下车,快速回到房里。

  我盯着那人,他应该就是那个何镇长了吧,他一个小镇长开得起捷豹,住的了别墅?

  这种事情似乎不用多说什么,光看表面,就能看出许多问题了吧。

  何镇长回去后,立马去餐桌上吃饭,一共四个人,一个中年妇女应该是何镇长的老婆,其中还有那个女孩,餐桌上很丰盛,但也很沉默,除了何镇长的老婆,在照顾她儿子,不断夹菜外,他们似乎不说话。

  扯淡的是,这家人回家吃饭也不拉窗帘,老子在这看的一清二楚,肚子忍不住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了起来,对那桌丰盛的饭菜望眼欲穿。

  艹!今晚又要饿肚子受冻了,越是这样想,我越觉得出来的匆促,当时脑子抽了,好歹先去王栋和犊子那拿点钱也是个事儿啊,不然何至于如此?

  我闭上眼看不下去了,依靠微弱的火光和自酿的酒暖身。

  没隔多久,何镇长家吃过晚饭,他当先上了楼,两个女人留下收拾桌子,过了会儿,那女孩也上楼了,跟何镇长的儿子进了一个房间,看样子她的确是嫁给何镇长的儿子了。

  两人一进房,何镇长的儿子就迫不及待的朝女孩身上扑,伸手进她衣服胡乱摸着,一脸傻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今天遇到的那中年妇女说的没错,何镇长的儿子智力不健全,不知道是不是缺德事干多了,他儿子一看就是个二傻子。
  那边没拉窗帘,我这视野又好,找个高处,垫个脚就能把里面看的一清二楚。

  我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他娘的,一傻子都有这待遇,吃饱了就能去干点羞羞的事情,我这真活真TM的连个傻子都不如啊,投胎果真是TM门深奥的学问。

  这么漂亮一姑娘,嫁给个傻子,我都替她觉得不值,但这种事情是人家自己选择的,怪得了谁呢?

  我心里这么想,但还是没忍住,使劲儿垫着脚尖,伸脖子看,想观摩下现场直播什么样的。

  不过我很快就失望了,二傻子没推倒女孩,那女孩一脸厌恶的推开二傻子,指着他说了些什么,最后二傻子一脸无辜委屈的乖乖坐到床上去了,他还想缠着女孩,但那女孩不就范,跟他说了一阵话,二傻子也就消停了。

  我看的纳闷,见女孩离去,眼见没戏了,回到火堆边,忍不住琢磨着,什么个情况,这小妞是个心机婊,想到何家空手套白狼不成?

  我琢磨着何镇长给傻儿子找个老婆,应该是想要有个人照顾他儿子,顺带给生个孩子的意思吧?这妞要是肚皮一直不见动静,他何镇长能乐意?

  蜷缩在火堆边,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二傻子旁边的房间,微微亮起一丝光,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边窗户开了,微弱的火光照亮一张精致的面庞,随后火光暗淡,一点微弱的光,在黑暗中明灭不定,那女孩跑到旁边的房间去抽烟了,隐约间,我看到黑暗中的脸微微愣了下,显然她看到我了,我记得她说自己视力很好,昨天晚上看到我在这里了。

  迟疑一下,我对她点点头,表达早餐的谢意。

  之后我没好意思再盯着那边看,人家都看到我了,一直盯着,没准别人以为我偷窥呢,虽然我的确有在偷窥……

  盯着火堆,我时不时神经质的看看四周,今天…似乎是刘天河的忌日啊,他昨天出现在这废墟里,会不会是因为……这里就是他家里的祖宅?

  肚子饿,本身就让我心乱如麻,加上疑神疑鬼的胡思乱想,精神不断的紧绷着,让我有股神经马上要崩断的错觉。

  不知不觉中,我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一只手忽然搭上我的胳膊,我几乎在瞬间就清醒过来,身体一颤,我本能就想跳起来动手,猛然起身,却见到一张在火光映照下略显惊愕的漂亮脸蛋。

  我皱皱眉,又是那个女孩,她手里还拿托盘装着冒着热气的速食意大利面和牛奶清水,表明了她的来意。

  我放松下来,但没有说话,她主动开口,先竖手指放在嘴边,让我小点声,又偷偷指指身后的小洋房,随后放下食物轻声说,你还没吃东西吧,先吃点东西吧。

  我沉默,我刘鹤轩居然混到要靠一个素不相识,似乎品行还有些问题的女人施舍食物生存。

  “谢谢。”想归想,但我没有拒绝,因为我的身体告诉我,这么冷的天,我再不补充食物,说不定会因此病倒,甚至死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狼吞虎咽吃着东西,眼前的食物很快被消灭光,吃好我犹豫了一下,摸出手机递给她,问,能帮我充下电吗?

  “我没有安卓的充电器。”她有些为难,但之后还是甜甜一笑,接过电话说,我给你想想办法吧。

  我微微松了口气,精神略微振作,刘天河没有出现,有办法联系上外界了,或许明天就有办法离开这鬼地方了,我心情一下好了不少,但对这女孩,我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孙雪诗已经给过我足够的教训,张无忌他妈说的不错,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虽然她在帮我,但我却不太敢相信漂亮女人了。

  “你似乎不是一般人。”

  “那我能是什么样的人?”她突然开口,好像不急着走,我哑然失笑,反问她,女孩笑笑说,你以前是做什么?为什么会出来流浪,感觉你以前不会这么落魄。

  我一怔,沉默一下,没有撒谎,说,我是医生。

  “医生?”她眼睛明显明亮起来,略显羡慕的说,做医生也是我的梦想呢,我从小就梦想能做一名医生。

  “你年纪不大,现在努力靠医学院也是有希望的。”不知道为什么,闲谈几句,我反而轻松起来,或许是女孩清澈明亮的眼睛,很有亲和力的原因吧。

  “我会的,一年后一定会……”

  她很坚定的说,但我没搞明白,她为什么说一年后再去,虽然她让我放松下来,但我却不想跟她多说话,还是有些警觉。

  “你在想什么?”她忽然问我,我愣了下,下意识说,你为什么嫁给他?

  女孩一怔,显然没想到我会问这种问题,我回过神,赶忙说口误,她却似乎不在意,莞尔一笑,说,我知道了,你不愿意理我,镇上人说什么,其实我都知道,不过…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心里是不是在想……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我嘴角抽抽,还真被说着了,否则谁会反感这种情切的像邻家女孩的姑娘。

  “不是还有句话吗,英雄每多屠狗辈,自古侠女出风尘。”

  她说完,俏皮一笑,说了句‘我该走了’,就拿起托盘转身离去。

  我盯着她背影有些出神,这么洒脱就承认自己沦落风尘,这女孩……不一般啊,我忽然想起,跟她聊了半天,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填饱肚子,身上有了热量,身体同时带给我放松安心的感觉,烤着火,我脑袋空空,什么都没去想,小鬼头忽然从我左手冒出,抱着我的手腕,很亲昵,好奇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早已没了起初的畏惧,他似乎并不如人们口中所传的‘祸根’那般可怕,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我忽然想起什么,抓起一旁的酒瓶灌了几口酒下去,一股热辣的温度,从喉咙钻入胃中,身上又暖了几分,头有些微晕,沉吟一下,我盯着小鬼头说:“以后,你就叫刘鹤鸣吧。”

  小鬼头一愣,歪着脑袋,低着眼,似乎在思索我的意思,很快,他开始变得兴奋异常,在我手背上高兴的上蹿下跳。

  我傻眼,还以为他抽风了,而当我感受到小鬼头向我传来发自内心的喜悦感时,我隐隐有所觉,自古以来,为后辈亦或是珍爱之物赋予姓名,向来是一种神圣的行为,它意味着希望与寄托,每个姓名背后,都将有着它特殊的含义,它代表着传承与期盼,它同样赐福与人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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