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滚滚,无意中发现寡居的婆婆怀孕了……

  郑月清哭哭啼啼的也下了车,她跑到了我们身边,“陆先生,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车技一向很好的,我,我就是为了避那只狗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陆仕卿没理她,弯下腰,他再次抱起了我。我头晕得厉害,糊住我眼睛的血凝得黏糊,搞得我感觉连太阳都成了红色。
  我上了他的车,他把我放到了车后座躺平。然后他迅速的上了驾驶位,车子启动,我侧躺着,脑袋愈发的晕得厉害起来。
  宝宝还是没反应,拍肚子的时间长了,我感觉整个人都恐惧得麻木起来。如果孩子有个好歹,我感觉我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从追尾的地方回医院,不到十分钟的车程,我一直在胡思乱想。不管我和陆仕卿之间发生过什么,孩子是无辜的,他是我的。
  我咬着唇,双手捧着肚子,泪水混着额头上的血,糊得了一座垫子。陆仕卿一直在打电话,在充分使用他的特权。很快回到了医院,医生护士全都守在急诊科前的台阶那里。车一停下,我就被抬到了推车上。进了急诊室,有人帮我处理伤口,有人帮我测胎心。还有医生担心脑震荡,让安排扫个脑CT。
  我虽然还是晕晕乎乎的,但觉得这个医生不是瞎了眼就是个庸医,让一个孕妇去扫CT,也亏他想得出来。
  “不行,CT对胎儿不好,只能进行保守治疗。”有人大声反驳,还好,总算有个明事理的。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结果总算出来了,孩子没事儿,一个中年女医生笑容满面的告诉我,宝宝太懒,只是不想理我而已。
  得知孩子没事儿,我心里一块大石头可算落了地。额头上的伤口也包扎好了,我便挣扎着想起来。
  “哎,别动别动,送回病房去,至少得留院观察三天。”有人按住了我。
  “我没事儿。”我被大群人拥簇着,加上陆仕卿不时指挥几句,我实在是烦躁得很。
  “宋橙,你别乱动。”陆仕卿挤了进来,他伸手按住了我。
  我被强行送回了病房,医生护士交代了陆仕卿一大堆,那紧张和严重的气氛让我感觉我马上就要死了。
  他们说话间,我听到我的手机响起来,手机居然在陆仕卿手里。我张嘴要喊他把手机给我,他就接起了我的电话。
  “喂……有事?宋橙挺好的……不关你的事儿……行,XX医院住院部七楼,我等你来,正好有几句话问你。”
  “行,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有本事把你带回家。”他阴冷的语气。
  我干脆拿着枕头靠着床头闭目养神,陆仕卿在我病床前来回走动。我本来就头晕得厉害,他的脚步声吵得我恨不死咬死他。
  “宋橙。”他总算停下来了,“如果你一定要逼我,我就只能采用强迫的手段了。我说过,哪怕是让你恨我,我也不在乎。”
  我不说话。
  沉默了一会后,他语气沉重的说:“你大概不明白你怀孕意味着什么?现在你和孩子是我的软肋,你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和孩子吗?刚才的撞车,我都怀疑是人计划好的,不过是为了给我一个警告。宋橙……”
  我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行,你去喊医生来,我要打了这个孩子,让你无后顾之忧。”
  “宋橙。”他气疯了,一拳直接砸在了墙上。
  我被那声巨响吓了一跳,呆了呆,我才看向他:“要不然,你就干脆杀了我们吧,这样省事儿。”
  他转身就冲出了病房。
  我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了一声,靠回枕头上,我按了按发麻的头皮。刚才的追尾具体怎么发生的,我没有看到。郑月清是说为了避狗狗,我直觉是相信她的。她那个人,就那么点脑子,干不了参与阴谋的事儿。
  真如陆仕卿说的有人计划好的,我也没办法做一些什么?他在X市横行这么多年,树了多少敌,防不胜防。
  没几分钟的时间,陆仕卿回到了病房,他看起来平静了许多。坐到床头,他先笑了一下,然后说:“宋橙,你是不是很相信肖友同?”
  “你的意思是,他让人撞的我?”我反问。
  “如果我说是呢?”他看着我。
  “你有被迫害妄想症吧。”我冷笑,我可以不相信肖友同,但我相信我妈,我妈临终前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相信肖友同。
  “你觉得他温良无害?”陆仕卿也冷笑,“你以为那个叫孙玲玲的女人是怎么沾上贩毒这罪名的,那是肖友同动的手脚。栽赃陷害,让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在大牢里关十几年。”
  孙玲玲,那是小乖的名字。陆仕卿这几句话简直让我惊呆了,小乖进监狱那会儿,我还感叹报应。现在陆仕卿告诉我,是肖友同动的手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小乖和他有什么厉害关系非要把她送进大牢?
  “他为什么要那样做?”我好半天才问出这个问题。
  “看来,你很关心他。”陆仕卿语气不善。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肖友同陷害小乖的?”我又问。
  “有人看见了。”他说。
  我盯着他,“是你让人跟踪他吧?”
  “没有。”他硬声硬气的。
  “陆仕卿,我虽然被撞了一下,但没撞傻。很明显,你让人跟踪他,所以才会对他的事情这么清楚。不是吗?你为什么要跟踪他?你能告诉我吗?”
  陆仕卿张了张嘴,没说话。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搞出来的?”
  “至少,他脱不了干系。”
  我呆住,我没想到,陆仕卿还真会这么说,缓了一下神后我道:“陆仕卿,你的意思是,在这些所有的事情中,你是最无辜的,都是肖友同做了后嫁祸到了你身上?”
  “你为什么那么相信他?”
  “我这么跟你说,你和他,我都不那么相信。但如果一定要作个比较,那我还是选择相信他。”
  “你……是不是心里有他?”
  我愣了一下:“麻烦你不要和我说话,可以吗?”
  “宋橙,不管怎么样,我都绝不能让你和孩子再受到伤害。所以,我再告诉你一次,今天哪怕是用强迫的,我也要带你走。”他说。
  “陆仕卿,你一定要搞清楚。我姓宋,叫宋橙,我不是任何人的物品。不是你说我该怎么样?我就必须得怎么样?我知道,你在你的世界里活得久了,见惯阴谋和谎言。那么,陆仕卿,你为什么要拖我下水?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为什么要拖我下水?你现在把我害得进退不得,陷我于不仁不义,你还在这里高喊着不想让我受到伤害,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我激动起来,一阵反胃的感觉涌来,我慌忙趴到床边。
  陆仕卿慌忙拿垃圾桶。
  肖友同进来时,就是这么一副情景。
  “宋橙。”肖友同也不看陆仕卿,直接就走到了我身边,“走吧,我们回去,宋叔叔已经在路上来了。”
  “嗯。”我把手伸向肖友同。
  陆仕卿一言不发的抓住了肖友的衬衫领子,肖友同也并不让他,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姓肖的,我跟你说,别在我跟前装大尾巴儿狼。宋橙看不透你,我看得透。我告诉你,宋橙和孩子有一丝毫的闪失,我能铲平你全家。”陆仕卿狠狠的推了肖友同一把。
  肖友同退到墙根才站稳,扶了扶眼镜,他笑了一下:“陆先生,有个成语叫贼喊捉贼。我觉得,你可以做代言人。”
  “你别以为把柏叶搞定了,我就会怕了你们。”陆仕卿咬着牙。
  “陆先生,我觉得你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这圈子里,谁不知道你是柏哥的靠山。柏哥放弃你这大靠山跟来跟我会师,陆先生,你觉得符合逻辑吗?”肖友同淡淡的笑着,“我不过替我姑父做点事情,你太高看我了。”
  “装无辜装得可真像。”陆仕卿看了我一眼,“难怪宋橙那么相信你。”
  “陆先生,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得接宋橙回去,再晚她爸爸该着急了。”肖友同朝我走来。
  “你试试看。”陆仕卿挡到床边。
  “让开。”我伸脚下了地。
  陆仕卿一把抓住我的手臂,走廊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只是片刻的功夫,十几年轻的小伙子涌进了病房,他们团团围住了肖友同。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宋橙很显然不愿意跟你走。你这样强迫她做什么呢?”肖友同还是很平静。
  “陆仕卿,你想干什么?强行把我带回去,继续给我打针吃药,把我关在山上?”我彻底被他激怒了,“你还有什么卑劣的手段?这是非要逼着我放弃这个孩子吗?”
  “带她走。”陆仕卿命令道。
  “陆先生。”肖友同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一个小伙子走到了陆仕卿面前,“看来你今天不够冷静,让我来提醒你一下。如果你强行带走宋橙会发生什么事儿?她才被车撞,又这么激动,你就不担心她动胎气。如果你真的在乎她,心里有她,你就尊重她的选择。”
  陆仕卿捏着拳头,盯着肖友同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真是太低估你了。”
  “陆先生,活在这个世上,总是要面对各种的难题。我很理解你想保护她的心情,只是,她毕竟不是六亲死绝,所以她不可能生活在你为她营造的真空无害的世界里。其实,既然你有勇气爱宋橙,那么,你一早就该明白,你会给她招来灾祸。你要是真男人,你就把那些陷害宋橙的人全部找出来,你得想办法让宋橙光明正大,毫无所惧的过普通人的生活。”肖友同又扫了扫那十几个人,“打架我肯定是打不过你的,你要强行带宋橙走,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就是劝你三思,别造成不可挽回的悲剧。”
  正如我跟陆仕卿说的那样,这么长久的时间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纷纷扰扰,假假真真,我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了?但在眼前这一刻,我是相信肖友同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扶着床沿开始慢慢的往外走。
  “宋橙。”陆仕卿略带悲伤的喊声。
  我往外走着,快到门边时,肖友同快步上前来扶住了我。我们出了病房,拐过弯,进了电梯,然后出了住院部。
  陆仕卿没有追下来。
  肖友同把我送回了家,我爸原本到了半道,拐了个弯后我们一步回了家。我爸进了家门后,抓着我手哆嗦了好半天。
  “大妞啊,你不能再吓我了。”
  “爸。”我摸了摸额头,“就是一场虚惊,下回我再也不坐小清的车了。”
  “不坐不坐,你要去产检,我送你去。”我爸擦着眼角。
  “宋橙,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让我姐陪你去。”肖友同关切的说。
  “嗯。”我点了点头。
  因为这场虚惊,郑月清连着给我打了三天电话,一直哭哭啼啼的要我原谅她,我实不想搭理她,干脆把她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163.
  也因为那场虚惊,我开始对周遭的一切起了疑心。如果我妈在就好了,她有一双慧眼,能替我看清前路。可她走了,我只能靠自己。
  我不知道那些潜藏的危险什么时候又会出现,为了将可能性降到最低,我只能过起了几乎足不出户的生活。除了看看书,看看电视新闻,我很多时候都站在供台前看着我妈和宋梨的照片。我还是没有找到宋梨留下来的东西,时间长了,我都有点怀疑当初我妈可能是一种错觉。
  而宋梨根本没什么东西留下。
  我和我爸提过几次要去上坟,但我爸不让,说找先生给我算了命,先生说我怀孕时绝对不能去上坟。
  我看着他认真而着急的样子,特别想哭,他是个高级老师,他是个唯物主义。可他现在被逼成了什么样子,他竟然去给我算命,竟然说要听算命先生的话。我答应了他,我明白我爸的恐惧,他只剩下我了。
  我没办法不听他的话。
  X市进入夏末时,我已经怀孕满七个月了。在这几个月里,我过得特别平静,平静得我的生活似乎本来就该这么平静似的。
  我在小区散步时,碰到过几次陆仕卿,但他只是远远的看着我,并不上前来,我也就不搭理他。
  肖友同也忙起来,由原来的每天来家里吃晚饭改成了隔三差五的来。
  其他的亲朋好友,偶尔会打电话来问候一下我爸,并不登门。
  我准备好了很多宝宝要用的东西,我爸对着食谱给我做营养餐,我仍然很瘦,怀孕只让我大了肚子。好在产检时,医生说孩子非常健康,我觉得很安心。
  这天早上,我准备下楼散个步回家吃早餐。刚打开大门,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姑娘抱着一大束百合花刚好电梯的方向走过来。
  “宋老师。”孔文优仍旧和过去一样,脸色略显苍白。
  “文优,你来了,快进来。”我乍见她,很高兴。
  “宋老师,我扶您。”她一手抱花,一手扶着我往回走。
  “文优你坐,我去拿葡萄来给你吃。”我扶着腰往餐厅那边走,“爸,我学生来了。”
  “宋老师,您别忙活,我就是来看看您。”她很不安地奔上前来拦住我,“真的,您快坐下。”
  我爸闻声从厨房里出来,“大妞,你们坐着,早餐很快就好了。”
  “中考考得怎么样?”我坐下后关切的问孔文优。
  “新学期已经报名了,我考上了附中。”提到中考,她脸上有抑止不住的喜悦。
  “真好,真好。”我也很高兴,附中可是重点高中,即使在初三的最后一个学期转学,她还是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宋老师,谢谢您对我的教诲。”她起身,深深的朝我鞠了三躬。
  “文优,你这……快坐下。”我被她弄得手足无措。
  她浅笑着坐到我旁边,“宋老师,我应该来感谢您的。你可能知道,我初三的最后一个学期转了学校,什么都是陌生的。每次感觉很难受时,我就想您对我说过的话,然后咬着牙坚持。所以,能考上附中,有您一半的功劳。”
  “没我什么事儿,都是靠你自己。不过,还要继续努力,考重点大学。”我眼中有泪花闪动。
  她重重的点头。
  本来我想问她一些往事,但想想也没什么必要问,都过去了。于是两个人便漫无边际的聊起了天,直到我爸喊我吃早餐。在我的挽留下,孔文优吃了个早餐才走。
  我爸收拾了碗筷后,也去了学校。
  孔文优的来访让我很开心,想起我妈曾经和我说过的话,她说学生能够记住你是当老师最大的成就感,现在我终于体会到了。
  走到供台前,我给我妈上了一柱香,细细叨叨的和她聊了一大堆的话。转身后,我进了书房。
  翻了一圈书后,我坐到了书桌前。无意识的带动了电脑旁边的鼠标,电脑亮了起来。我爸给我妈写的那篇论文,还没完成,估摸着我爸昨天又忙到半夜。
  扫了一眼电脑,网页都没关,我摸过鼠标点起来。一共五个未关闭的网页,其中有一个是126邮箱,我切换到邮箱的那个网页。
  是我妈的邮箱,收件箱里,显示有五封未读邮箱,我看了看。有四封的标题是XX研究所发来的,应该是我妈之前就和那个研究所有联系,所以我爸沿用的她的邮箱和研究所联系。
  夹在这四封邮件中间,有一封标题为人生几度秋凉的邮件,我心头一动,摸过鼠标点开了邮件了。
  发件人的信息惊着了我,那是宋梨发来的,时间凌晨三点十五分发送的。很显然,这是一封定时邮件。
  我最爱最爱的妈妈:
  我最近一直想,我什么时候才有勇气向您坦白我的一切。无数次面对你问询的目光,我都失去勇气。思来想去,我决定交给时间。
  时间淌过后,我想,我的困境一定成为了过去。而您,看到这封邮件时,也一定能原谅我曾经的迷乱、疯狂和不可理喻。
  最近,每次喊您,我就莫名其妙的想哭。妈妈,我的妈妈,我亲爱的妈妈,真的好想搂着您的手臂,像小时候那样总跟您撒娇。
  而事实是,我已经不是你那乖乖的妞妞了。妈,您那么聪明,我想你早就知道我陷在什么样的泥潭里了。所以,你给姐买车子,你肯定还给了她更多的东西,你在防备我,您怕我把您和爸洗劫一空,所以,你得先保障姐姐的生活无忧。
  您做得对,人都是自私的。关键时刻,亲疏有别。妈,可是,我好伤心啊。即使是我先伤您的心,我还是觉得好伤心。
  妈,您不知道,我对钱没有兴趣,我讨厌钱,憎恨钱,是它们让我万劫不复。如果我的人生能够倒退,能重来,我只想选择一次出身,我想成为姐姐,我想做你亲生的女儿。
  那么,我想,即使我烂得无可救药,只要那抹血缘还在,你就舍不下我。
  对不起,妈,我小心眼了。我不该小心眼,您和爸,还有姐姐,已经对我够好了,已经不能再好了。
  我移动鼠标往下滚动,她接着写:
  妈,我到现在都想不通,我为什么不是您亲生的女儿。从小到大,您和爸从没有表现出哪怕一点点异样出来。我们一家四口,日子富贵安康。您知道吗?当那纸亲子鉴定放在我眼前时,那种手脚冰凉,四肢无力的感觉,我那么无助。
  多希望那只是一场噩梦,多么希望睁开眼睛天还会亮。可是不会了。
  我要从哪里说起?对,大三,我大三那年。妈,您知道我一直很喜欢那个叫XX的明星,所以,当那个外形酷似XX明星的男孩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毫无抵抗力的沦陷了。可是他很花心,也很坏,他带我去酒吧,KTV,夜总会,他总是有花不完的钱,可他又对我很好。
  我不敢告诉您,您一定会责骂我。
  我不说,不敢说。明知他是一碗毒药,我又无法抗拒,就像踩在悬于悬崖上的钢丝绳上,每往前一步,都有可能葬身崖底。
  我现在想,我当初为什么会那么迷恋他。我想,归根结底,在于您和我爸的教育太成功,你给我和姐看到的是一个光明正大的世界,看到的是繁花似锦的风光。
  我不该坚持报考外地的学校,不该以为离开你我就能独立的生活得很好。事实恰恰相反,离开您的日子。我很快发现了世界并不那么明亮,小到哪怕一个宿舍里,都会有各种纷争。
  您教我,要大度,要谦让,要落落大方,少计较,多微笑。妈,这些,只适合在您给我展现的那个世界里存在。离开那个世界,一切都变了样。妈,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呢,您应该告诉我的。
  嗯,说回那个男生,我和他没恋爱多久,因为他把我抛弃了。可是,我却爱上了夜生活。
  那种放纵自己,在冰与火的两重天交替的快感……
  我已经不记得具体哪一天,我和几个朋友在酒吧里喝酒,然后,我被一个男人带走了。我醒过来时,床上洒满了照片。那些照片不堪入目,除了照片我手机上还视频。
  是从这一天起,我的生活彻底的进入了黑暗。那个我看不见的人给我发邮件,他拿着这些照片,他威胁我,恐吓我,如果我不听他的,那么这些照片和视频将会在我学校和您以及我爸我姐的学校迅速传播。
  我多么害怕。
  我想过告诉您,想过报警,也想过一死了之……
  现在,我才知道,是我太天真了。这是一个圈套,我钻进去了,怎么会轻易让我解套。
  我开始陪人喝酒,开始用酒精里麻痹自己。然后,我遇到了陆仕卿,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妈,我好怕他,太怕他了。我也怀疑,他就是那个看不见的人。
  我曾经和姐姐说过,我想收手上岸时,他威胁我,要我陪他陪到满意为止。那是我骗姐姐的,他比那还可恶。
  他用令人发指的手段折磨我,我越痛苦他就越开心。他让人抓住我,然后当着我的面把那些陪酒的女人活生生打残。他让那些七八十岁的老头子爬到我的身上……
  那种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真的让人痛不欲生啊。
  他说,这一切都是我该得的。他说,如果我敢死,那么,他就把这些全数实施到我姐姐身上。
  我惶惶不可终日时,那个叫关雯的女人来了。她说,有人告诉她我现在的情况,所以她来找我了。她说,她才是我的亲生母亲,她说,我是您收养的。她还说,她会帮我。
  我当然不相信她是我的亲生母亲,于是她带我去做亲子鉴定。我还是不相信,我偷偷取了她的头发,然后去了另一座城市再次鉴定。
  残忍的真相。
  我后来才知道关雯的一些事情,也知道了她和陆家的恩怨。我开始明白我为什么会陷在这样的地狱里,关雯是一切罪恶的根源。
  那个人曾经说过,他就是要让婊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重新走上她的老路。所以,一切都有计划。
  那是一段每一天都觉得自己要疯掉的日子,我跟您撒谎,我说我和同学去西藏无人区了,手机没有信号。
  我离开了学校一段时间,住在一套租来的房子里。天天以泪洗面,夜夜以酒入眠。那么长时间,妈,您就真的那么相信我!
  那些初尝痛苦的日子,罄竹难书,重忆亦无益……
  这一年多的时间,我从天堂跌到地狱,到了今天,我的心已经麻木了。我演您的乖女儿演到心伤,我的心早就百孔千疮,早就烂得流血了。
  妈,我现在跟您坦白,姐和徐涛的婚姻是我一手毁掉的。虽然是那个人的指示,但我毁得很用心。我想,我已经变态了。我自己百孔千疮,所以,我见不得姐姐过得如意平安。
  凭什么只有我看得到这个丑陋的世界呢?
  命运怎么可以这样不公平呢?
  我就是这么想的。
  妈,我跟您坦白,徐涛和小乖在一起,是我安排的。因为是那个人的指示。
  妈,我跟您坦白,事实上,我并没有和徐涛真的睡过,我只是灌醉了他,制造了假象而已。孩子不是他的,不是他的。我想,您一定想知道我的孩子是谁的吧?我并不确定,我只听过他的声音,似曾相识的声音。我现在不说,也许时间淌过后,您已经知道了。
  妈,我跟您坦白,我爱您,爱我们家,在我知道我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后。我用更加疯狂的方式想得到您的关注,得到您的在乎。
  妈,为什么我没勇气告诉您这些?为什么不敢告诉您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撒开了呢?我为什么不敢说?
  因为我害怕失去,即使亲情只剩了假象,我也像一个溺水者一样,想抓住那一点点微弱的力量,想让自己从这样的沼泽地里爬出来。
  我也害怕死亡,如果我能够狠心一点,能够干脆一点结束自己的生命。或者一切早就重归平静了,可是,我怕死,太怕死了。
  死了,就见不到您了,死了,化作粒尘土,什么也没有了。
  我怕死,我不想死。
  妈,我要怎么办!
  邮件写到这里中断了,有一点戛然而止的感觉。不知道是宋梨误点了发送,还是她已经写不下去了。
  165.(祝大家新快乐!)
  我握着鼠标的手轻轻颤着,将那封邮件转发到了我的邮箱后,我删掉了。我不想让我爸看到这些,不想让他知道,他最疼爱的妞妞曾经经历过怎样的黑暗。
  扶着书桌起了身,我一步一步的出了书房。回到客厅,我坐到沙发上拿了遥控器开了电视。水果篮里,是我爸昨天下班时带回家的一大串葡萄。
  我摘了一颗放进嘴里,有些酸溜溜的。我一颗接一颗的吃,仿佛我还能看着电视吃着葡萄,就足以证明我现在的生活还是安然的。
  宋梨说,真相太残忍。
  而我,何其无辜。我好好的日子,我好好的生活,万劫不复。
  看完宋梨的邮件,我就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回望过去的人生,因为前面的路要走。否则,会活不下去。
  日子依然平静,但肖友同失去了消息。大概有一个星期那么久没上我家来,我爸也打不通他的电话。
  于是,我也打了他的电话,还问了陈子和。陈子和告诉我,说肖友同好像出国了,具体的他不清楚。
  辗转的我打了肖友爱的电话,她的手机号码却换了。
  我觉得事情可能不是这样的,肖友同那个人做事情有点滴水不漏,如果他真的要出国,他一定是会来跟我和我爸告别一声。
  无声无息就走,不是他的风格。
  某天早上散步时,我又看到了陆仕卿。他倚在他的车旁,剃了寸头,穿一件黑色的衬衫。他愈发的清瘦,早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看起来很忧郁的样子。
  我想,我得为他找一个理由,比如从前的他一定不知道有一天会遇见我。又比如,从前的他一定是不相信善恶终有报。
  一定是这样。
  见我站在那里看着他,他犹豫着挪动了脚步。然后,他缓步朝我走来。
  “宋橙。”他轻声喊我的名字。
  “你来了。”我望着他。
  “宝宝还乖吗?没闹着你吧?”他笑了笑。
  “你知道肖友同去哪里了吗?”我问他。
  他愣了一下,“不知道。”
  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就当……就当为了你的孩子积福吧,放过他,好吗?”
  陆仕卿侧头看着小区里的绿化树,良久才说:“宋橙,一时心软往往就把自己置于死地了。”
  “那随你。”我欠了欠身,转身往旁边的石子路走去。
  他慢慢的跟在我身后,“你的预产期快到了。”
  “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我继续朝前走着。
  “我们可以说说话吗?”他又问我。
  我顺着石子路旁边的石凳坐下,抬头我看着:“陆先生,你想说什么,说吧。”
  他蹲下来,“宋橙,你从来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你就那么恨我?”
  恨他吗?也许吧,从前的那些事儿,我都不怎么去想。我现在一心一意的待产,一心一意的等着孩子的到来,其他的,我不怎么有空去想。
  我说:“我没什么事情需要找你帮忙。”
  他冲动的抓住我的手,“宋橙,你为什么可以这样平静?”
  我抽了抽手,“因为我从来没将你放在心上过。”
  他呆住,握着我的手慢慢的垂了下去:“我知道,我知道。宋橙,不要紧,我并不要求你爱我。真的,有时候想想,你能把孩子留下来。我觉得,我觉得,这对我来说,我该满足了。我也很感动,所以,我不能要求你心里有我。”
  “陆先生,孩子出生后,有几件事情要麻烦你。你知道,我们没有办过结婚证。所以,需要动用你的特权,帮我给孩子上个户口。另外,我要知会你一声,孩子不能跟你姓。以后你婚娶自由,我只请求你,不要来打扰我和孩子的生活,好吗?”我语气温和。
  “宋橙。”他眼中全是痛楚,“你真是太残忍了。”
  我看着他:“至少,我和孩子还活着,这姑且也算是一种安慰。”
  他慢慢的起了身,坐到我旁边沉默。
  “你坐着吧,我得回去吃早餐了。”我扶着石凳起了身。
  “宋橙。”他也起了身,“这几天我想在这里陪你,万一有情况,我可以及时送你去医院。”
  “陆先生,谢谢你。但是,不用了。”我迈步向前。
  他跟着我走。
  “陆先生,这人生的路这样漫长。我总是要靠着我自己走下去,我有能力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你不用替我担心。但很感谢你这样牵挂我。让我将来能够有勇气告诉我的孩子,他的父亲是一个重情义的人。”
  “宋橙。”他拉住我的手,“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接受我?”
  我定定的看着他:“我该回去了。”
  我们对视着,至少两分钟,他颓然松开了我的手。我转过身,慢慢的朝自己家走去。
  我走到拐角处时,觉得有些累,停了停。我抬手擦去了眼角的泪水,然后,我继续往前走。
  又隔了一个星期。凌晨的时候,我做了个梦,我梦见了徐涛。梦见我还在徐涛家,我们两个人坐在客厅的沙上看电视。
  徐涛跟我说,老婆,我妈催我们生孩子了。
  我翘着二郎腿靠在他的肩上,我说,不要,我还想再玩两年。
  他拍拍我的头说,行,听你的。
  我故意掐他的大腿,两个人在沙发上闹作一团。
  我从梦中惊醒过来,窗帘里透进来朦胧的月色。我伸手想开灯,突然觉得下身一股湿意。我心跳起来,仍然摸索着开了灯,掀开被子困难的起了身。
  估计羊水破了。
  我赶紧躺平,又费劲的扯过枕头垫到屁股下,然后我摸过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拔下了我爸的号码,响了两声,我爸的房门就打开了,接着就传来了他的喊声。
  “大妞,大妞。”我爸推开了我的房门,他的声音听起来惊慌失措。
  “爸,你先去把月嫂喊起来。我得马上去医院,羊水破了,让月嫂带上待产包。”我带着一点笑容跟他说。
  “羊水破了,破了!大妞,这可怎么办?”我爸慌神。
  “没事儿,现在你抱我起来,我们下楼。”我说。
  “你别怕啊,别怕,爸爸在。”我爸强自镇定的又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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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6.
  月嫂周姐听到动静也跑到了我房间,好在周姐是有经验的。在她的指挥下,我爸将我抱了起来。
  下了楼,我爸把我平放到了车后座,周姐半蹲着扶住了我。车子启动,慢慢的开出了地下停车库。
  很快,车子出了小区。
  “后面怎么这么多车。”我爸嘀咕了一句。
  又往前开了一阵子,我侧头从座位间隙看到我爸频频望着后视镜。
  “爸,怎么了?”我问他。
  “后面好多辆车跟着我们的车。”周姐有些紧张的看着我,“真的,左边一辆,后面还有好几辆,这些人要干嘛?”
  我想,应该是陆仕卿。这段时间来,我能过得这样平静,我心里是明白的,他肯定将一切可能扰乱到我的人阻挡在了我家大门外。
  否则,不说其他人,单是他的母亲,肯定就不会这么无声无息。
  “爸,没事儿,不用理后面的车。”我说。
  到医院时,我爸刚停稳车,我这边的车门就被人拉开了。陆仕卿沉默着朝我伸出了手,果然是他。
  他抱着我下了车,然后稳步往医院里面走去。
  “大妞。”我爸和月嫂在后面追。
  陆仕卿也是早有准备的,一切都有条不紊。我进了待产室,有医生来给我做检查。检查结果显示羊水还很清澈,医生便建议我等待自然分娩。
  我被安排到了VIP病房,躺在病床上。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忐忑不安。陆仕卿应该是看出了我的紧张,伸过手来握住我的手。
  “别怕。”他说。
  我抽出,应了他一声:“我不怕。”
  “大妞,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爸问我。
  “还是不要吃吧,万一不能顺产呢。如果要手术,是万万不能吃东西的。”周姐否决了。
  “大妞,你别怕啊,别怕。”我爸自己紧张得手直抖。
  “宋老师,你别吓了宋橙,你看你手抖得厉害。”周姐指着我爸。
  “我是有一点儿紧张,是有一点儿。”我爸抬手擦汗。
  “紧张什么呀?女人都要生孩子的,不用紧张,我生了三个,都是顺产呢。”周姐一脸的自豪,“带孩子我可有经验了。”
  我被他们吵得头晕。
  “我在这里陪她,我让护士带你们去休息室睡吧。孩子出生了大人小孩子都需要照顾。”陆仕卿按了按呼叫铃。
  “不用了,我在这里陪我女儿。陆先生,你请出去吧。”我爸有些不客气。
  “我不出去。”陆仕卿淡淡道。
  “宋橙,这位是……”周姐打量着陆仕卿,她并不了解我们家的事情。
  “他是孩子的爸爸。”我淡淡道。
  “哦,哦。”周姐讪笑着,“宋老师,那,那我先去睡一觉,宝宝出生了那才有得忙。你现在可别倔着,孩子爸爸在这里看着就好。我一点儿不骗你,趁着现在还有空档睡,还是去睡吧。”
  护士推门进来:“陆先生。”
  “能不能安排两个床位,让他们去睡觉。”陆仕卿问。
  “陆先生,不好意思啊,没有单独的休息间。楼下大病房那边还有几张空床,可以吗?”小护士诚惶诚恐。
  “没关系,有地方睡就不错了。”周姐倒是一点儿不介意,抬步就往门外走去。
  “我不去。”我爸站着不动。
  陆仕卿也不多说。
  我本来是想让周姐留下,让我爸和陆仕卿都出去。毕竟这是生孩子,两个大男人呆在这里,我心里别扭得慌。
  眼下里,我看他们那架势,我明白我也不用费力气去赶谁走了,省点力气生孩子吧。
  “现在疼吗?”我爸隔一会儿就问我。
  “爸,不疼。”我几次要睡着都被我爸吵醒。
  “不疼啊,那你睡会儿,我在这里看着。”我爸搓着手。
  “宋叔叔,您能让宋橙睡会儿吗?”陆仕卿看着我爸,“或者,您自己在陪护床上睡会儿。”
  我爸狠狠瞪了他一眼,闷声走回了陪护床那边坐下了了。
  夜一点一点加深,东方泛白时,我爸坐在陪护床上开始频频打瞌睡。医生和护士每隔一个小时来替我检查一次,天微亮时,疼痛终于袭来。
  先是一阵一阵的,我觉得可以忍受。皱眉抓着床单挺一挺也就忍住了。
  “是不是开始疼了?”本来看着手机的陆仕卿立刻丢下了手机。
  我倒吸着凉气,不说话。
  他按呼叫铃,医生和护士立刻赶来。把他赶到一旁,拉上了围帘。
  “现在才开始疼,开到五指左右就可以进去待产室了。你不要紧张,保持体力,好吗?”医生特温柔。
  我点了点头。
  天大亮时,阵痛开始频繁起来,每一次痛起来的时候,我都想大喊大叫。但陆仕卿在旁边,我不想让他觉得我软弱。这样,他势必会更加觉得我和孩子非他不可。
  “很痛吧,要不,你咬我。”他把我手伸给我。
  我虚弱的笑了一下,然后别过头,他抬手帮我擦额头上的汗。
  更频繁的阵痛袭来时,我死死的抓着床单,仰望着天花板,泪水刷刷往下掉。我爸急得在旁边团团转,周姐在一旁宽慰他。
  “阿卿。”病房门口传来声音。
  我在疼痛中扭头去看,陆仕卿的母亲夏心兰来了。
  “妈,你怎么来了?”陆仕卿惊讶地问。
  “我来看看宋橙。”夏心兰的轮椅进了病房,依旧是小苏推着她。
  “护士,开几指了?”她很有经验的样子。
  “马上就可以进产房了。”护士态度恭敬。
  护士话音落下,推车就进来了,我立刻被送往待产室。跟到门口时,所有人都被挡在了门外。
  “等一下。”陆仕卿喊了一声。
  医生和护士顿了一下。
  “我要进去陪产。”他说。
  “不要!”我尖叫了一声。
  “阿卿,你进去干嘛?”夏心兰道。
  “妈。”陆仕卿走到了夏心兰的轮椅旁,略俯身,他说:“我不放心你。”
  “阿卿!”夏心兰怒喝了一声,“你怎么跟妈妈说话的。”
  陆仕卿起了身,“给我无菌隔离服,我要进产房。”
  我听到了陆仕卿说的话,也对夏心兰突然来医院有些惊惧。如果她和医生护士之间搞一些暗箱操作,我还真防不住。
  这么久的时间以来,我过得太平静,以至于我的神经完全松懈。我刚怀孕时,夏心兰就对陆仕卿说过,你安心陪宋橙,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
  她处理了一些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但我想,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不管我怎么和陆仕卿撇清关系,都没有办法否认这个孩子不是陆仕卿的。夏心兰是个能忍的人,忍到我生的这一天才现身,肯定不像她说的那样只是来看看我。她今天来,很有可能要带孩子走。
  想到这个可能性,我后背泛起的冷意甚至要掩过疼痛。因此,陆仕卿再要求进产房时,我没吱声。在他们母子间选一个人相信,那我还是相信陆仕卿。
  然而,一想那血腥的场面,想到陆仕卿在侧,我就觉得简直要崩溃。
  “你不准看。”进了待产室,我咬牙切齿的吼叫起来。
  “不看不看,我发誓我不看。”他被我吓到了。
  “我讨厌你,恨死你了,生完孩子我就不要再看到你。”我又嚎叫。
  “好,好,你生完了我就滚。”他抓住了我的手。
  “这是我的孩子,我的,我的,你们谁都不准打主意。”我感觉我像一尾从水里抓起来架到火上烤的鱼,痛得我抓住旁边的一个护士,把她捏得惨叫了一声。
  “是你的,是你的,我答应你,是你的。”他前面的镇定在这一刻也全数瓦解了,慌得跟只无尾熊似的,“医生,她怎么会这么痛,到底什么时候生?”
  “别急,才开六指。”医生很淡然。
  “不是可以无痛分娩吗?”陆仕卿大声问。
  “现在不行了。”医生说。
  “不要。”我也喊起来,我早就咨询和关注过无痛分娩,我担心有副作用,所以我选择了自然分娩。
  “陆先生,你赶紧安抚你太太,不能再喊了,不然生的时候该没有力气了。现在最好是重复吸气,吐气的动作。”护士急了。
  又一阵翻江倒海的痛楚袭来,我感觉痛得连喊都喊不出来了。陆仕卿像个疯子一样在我耳边嘀嘀咕咕安慰我,我要不是痛得没力气,简直想一巴掌拍死他。
  持续痛了将近两个小时,那声嘹亮的哭声终于响起。
  “是个姑娘,七斤二两,很健康。”有护士趴在我耳边小声讲。
  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孩子!”
  “别担心,我让人跟着,你爸和月嫂也在外面。”陆仕卿抓着我的手。
  “你不要骗我。”我看着他。
  “不会。”他抓着我的手亲了亲。
  我从产房推出来后,我爸立刻跑过来,“大妞,我看到宝宝了,长得真像你。小周和孩子现在就在病房等你呢,我们上去吧。”
  “嗯。”我疲惫的点了点头。
  我终于见到我的宝宝,双眼紧闭着,小嘴抿着,嘴蛋粉嫩粉嫩的。
  “这孩子额头长得太像她爸爸了,啧啧,耳朵也像。来,孩子爸爸,你来抱抱。”周姐还是搞不清楚状况,抱着宝宝就直往陆仕卿怀里塞。
  陆仕卿慌忙伸出了手,由于太缺乏经验,周姐把孩子放到他手上后,他就那么直愣愣的伸着。
  “抱到怀里啊,呀,也是,你第一次当爸爸,没经验,来,我教你。”周姐乐呵呵的教起了他。
  陆仕卿像只笨拙的企鹅,抱得满头大汗。
  “大妞,我给宝宝起个小名吧,就叫峥峥好不好?”我爸兴奋的对我说。
  “好。”我累扁了简直,迷糊着眼睛昏昏欲睡。
  在经历了漫长的阵痛和生产过程后,我终于沉沉睡去。我又开始做梦,梦见我妈和宋梨,她们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她们朝我招手,我开心的奔向她们。可奇怪的是,不管我怎么伸手都够不着她们。
  我就一直跑一路追,追了很久,累得我再也跑不动了。
  我听到一阵隐隐的哭泣声,似乎有人在说,我就转了个身,只是转了个身。感觉哭声离我好近,我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可是睁不开。
  隔了一会儿,似乎又听到我爸在哭,他在喊,孩子呢?
  孩子?孩子?我猛然睁开眼睛,我爸和周姐果真在哭,尤其是周姐,她脸都吓得白了。
  “峥峥呢。”我看着我爸。
  “大妞。”我爸跑到我跟前,“没事儿,没事儿,你睡吧。”
  “峥峥呢?”我挣扎着撑起身体。
  “宋橙。”陆仕卿举着手机从外面跑进来了,“你快躺好。”
  “我问你们孩子呢?”我大喊了一声。
  “宋橙,我就抱孩子去接种疫苗,打针的时候护士接了手。我就转了个身系了一下鞋带,起身后医生就装不认识我了。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孩子就被抱走了。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周姐哭哭啼啼的。
  “陆仕卿,你骗我?”我盯着他,只觉得下身一股热意,似乎……似乎出血了。我瘫到床上,那血越流越急。
  不不不,这怎么回事?不是都生完了吗?
  “宋橙。”陆仕卿立刻发现事情不对,掀开被子后,他脸色骤变,几乎是一头栽到我床头按了呼叫铃。
  “宋橙,你别吓我,孩子肯定是被我妈抱走了。你放心,放心,我不会让孩子有事儿。”
  我看着他,泪水无法自控,“你骗我!”
  “宋橙。”他抓着手机,哆嗦着手拔号。不一会儿,电话接通了。医生护士又一次涌进病房,杂乱的脚步声,哭喊声。
  陆仕卿追着手术床跑:“妈,妈,我跟你说,你不用否认,孩子就是抱走的,这么久的时间,你知道宋橙在这里产检,知道她会在这里生孩子。我知道你医院上下早就打点好了,所以,我才坚持要进产房。现在宋橙激动得大出血。妈,我告诉你,半小时内,你给我把孩子送回来。如果孩子有一星半点儿的闪失,你就作好思想准备,失去丈夫的同时,你还要失去儿子。妈,我绝不跟你开玩笑。”陆仕卿说完就狠狠的将手机砸了出去。
  我浑身冷得直哆嗦,连睁开眼睛都费劲。
  我被送上了抢救台,意识还没有模糊,有人一直在轻轻拍我的脸跟我讲话。我心里很清楚我此刻正处于生死关头。
  我不该激动,不该激动的。此时,我很后悔。如果我死了,那就如他们的意了,我就再也别想见到我的女儿了。如果我死了,我爸肯定也活不下去了,那么……那么,我们家就真真的家破人亡了。
  “救我,救我。”我感觉自己喊得好大声,但实际上却微若蚊鸣。
  “你放心,你会没事的,不能睡啊。我陪你说话,好吗?”护士握着我的手,微笑着鼓励我。
  我觉得越来越冷,护士的笑脸开始忽远忽近,她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遥远起来。血压一直在下降,有人开始慌乱了。不,不,我不会死。
  “宋橙,宋橙。”熟悉的喊声,似乎肝肠寸断。
  我努力的辨别,陆仕卿。
  “宋橙,宋橙。”那喊声带着哭腔,“我妈已经把孩子送回来的,她把峥峥送回来了,你快好起来。”
  我一点儿也不想死,甚至我觉得我的求生意志特别强烈。然而,在一片忙乱中,我还是听到了一声急促的喊声:血压持续下降,心跳停止了,快,快抢救。
  “宋橙。”陆仕卿用力掐着我的掌心,“宋橙,宋橙,你不准睡觉。”他用力的拍我的脸。
  别打我,我很累。
  陆仕卿又说了些什么,我再没听见。只知道意识进入了一种混沌里,天地连成一片。我在站无边无际的空旷中,望不见前路,看不清来路。
  我从何处来?我又将去往何处?
  我后来想,死亡到底是什么样子?死后的世界又是什么样子?在我濒临死亡的边缘时,并没有黑白无常带着锁命链等着我,没有看到天堂,也没有看见地狱。
  我想,所谓天堂与地狱,不过是世人用来自欺欺人的胡话罢了。
  我还是活了下来,苍天怜我罢,亦或者命不该绝。我活了下来,在ICU观察了两天才转回了普通病房。
  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我看到床头放着一张小小的婴儿床,我的峥峥睡得正香甜。病房里,只有陆仕卿在。
  “醒了!”他本来站在床头柜里那里低头看着一张单子,转过身来和我的视线撞在一起。
  “嗯。”我低低的应了一声,陆仕卿两只黑眼圈好大,估计没怎么好好睡。
  “现在感觉怎么样?”他单手撑床俯身看我。
  我微微蹙眉:“累。”
  “躺了几天,当然累了。饿吗?护士说,你现在可以喝点白粥了。”他说。
  “好。”我感觉胃里空空如也,“峥峥?我爸呢?”
  “峥峥挺好的,喝饱了睡,睡饱了吃,周姐说是她带过最乖的宝宝。”他按下了我床头的呼叫铃,“你爸回家去了,应该很快能回来。”
  “嗯。”我看着他的脸,“你瘦了好多。”
  他呆怔了一下,然后别过了头,收回视线时,他朝我笑:“我减肥呢。”
  这真是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我醒过来后,深深的明白了一件事情。在我还不能带着孩子过上独立平静的生活之前,我想要获得跟夏心兰抗衡的资本,那么,我就必须有一个依靠。
  陆仕卿便是这个依靠,我知道他很在意我和孩子,那就好。
  我不再赶陆仕卿走,我也不再对他冷若冰霜。有时候,我还会主动跟他说说话。对于我的改变,陆仕卿很欣喜。
  在医院住了半个月的院,我终于可以出院了。
  初秋的天气,微凉,周姐给我包得严严实实的,说是女人的月子就是一次重生。所以,一定要坐好月子,而坐好月子的重中之重就是绝对不能着凉,更不能吹风。
  上午九点多,周姐抱着孩子,陆仕卿扶着我,我爸拎着东西。出了病房,走到走廊里时。夏心兰的轮椅迎面而来,陆仕卿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把我拽到了她的身后。
  “妈。”他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个字。
  “来看看你们。”夏心兰笑着,憔悴了许多。
  我没问陆仕卿怎么把孩子抢回来的,能从夏心兰手里抢回峥峥,我知道不会太容易。当然,退一步说,陆仕卿毕竟是她的儿子。儿子真的以命相挟,她肯定还是在意的。
  “阿姨,谢谢您来看我。”我从他身后绕出来,“也谢谢您高抬贵手。”
  夏心兰面色一僵,仍然笑着:“阿卿,你什么时候回家?”
  “暂时不回去。”陆仕卿淡淡道。
  “宋橙,我可以单独和你聊几句吗?”夏心兰看向我。
  “妈……”
  “可以。”我打断陆仕卿,反正今天不跟我聊,她也是要找机会跟我聊。与其找个未知的时间,那就现在吧。
  “大妞。”我爸暗暗着急。
  我看看着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那边可以吗?”
  夏心兰点了点头,小苏推着她缓步往前,陆仕卿要扶我过去。
  “不用,我自己去,你们在这里等我。”我松开他的手。
  “宋橙。”他很担忧的样子。
  “她总归是你妈妈,你要对她有信心。”我温和地说。
  陆仕卿不听,执意扶着我往走廊尽头走去。
  “阿卿,我想跟宋橙单独说几句话就这么难吗?”夏心兰语气不好不坏。
  “你回去等我吧。”我扭头看他。
  又僵持了一会儿,陆仕卿才转身,一直到他走回我爸那边,夏心兰才看向我。
  “宋橙。”她温和的眼神,“我儿子很听你的。”
  真是一句杀气腾腾的话,她这是在指责我抢走了他的儿子。
  “阿姨,阿卿已经成年了。”我也微笑着。
  她点了点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我有什么打算跟她有关系吗?“阿姨,您能问得明白点吗?”
  “打算和阿卿结婚吗?”她换了一种问法。
  “那么,您希望我和他结婚吗?”我反问。
  “不希望。”她看着我。
  “所以,您是来让我劝劝阿卿,让他离我远一点儿吗?”我问。
  她略沉思,“他固执,劝不动。所以,我只能用非常的办法。在我实施之前,得先跟你打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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