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大概是我当老师的时间还不够长，我暂时还没有体会到我妈说的那种成就感，更多的是问题学生们带给我的各种烦恼。
“妈，那我去帮爸折菜啦。”我抓着手机转身往书房外走，步伐刚跨出房门，我就听到我妈的手机响了。我下意识的回头，我妈接起了电话，宋梨回电话了。也不知道宋梨说了些什么，我妈语气有些重喊她晚上必须回家吃饭。
我摇了摇头，往厨房走去。
“大妞啊，你妈今天心情不太好，可千万别招惹她。”我一直厨房，我爸就朝我招手，特别小声的对我说。
“韦女士今天是怎么了？她竟然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已经惯见春花秋月了呢。”我蹲我爸旁边，帮他一起折起了空心菜。
“你这张嘴啊，连自己妈妈都损。”我爸说完又叹了一口气，“因为妞妞呗，你们娘几个不是说好了过几天去九寨沟么。这不，那丫头说要去打暑假工，就不去了。”
“妞妞要去打暑假工？”我简直下巴要掉要楼下去了，要不是我爸说的，我真觉得在开玩笑。
“要说，这孩子有点上进心了，也是好事。但你妈有点不开心了，好不容易等到了暑假，那丫头又来这一招。”
“原来是因为这事，包在我身上，保管过几天，那丫头屁颠屁颠的跟着我们去九寨沟。”我抬起手臂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爸，妈晚上要来吃饭那学生你见过没有？”
“见过啊，叫肖友同，你是妈的得意门生，念高中那会儿也是XX学校出类拔萃的学生。听你妈说，这几天刚从国外回来，在美国呆了几年，回国估计要准备做一番事业了。”我爸将他知道的情况一一告诉了我。
“爸，我妈是不是想把她学生介绍给妞妞做男朋友啊？所以，我妈才硬逼着妞妞回家吃晚饭。”我有些小兴奋起来。
“妞妞大学还没毕业呢，谈什么恋爱啊。”我爸瞪我一眼，“肖友同就是单纯来家里吃个饭。”
“哦！”我吐吐舌头。
我帮着我爸把空心菜捡完，刚要直起身子，就听到我妈的声音从书房传来。她的学生已经到了，我直起了腰，晕乎了一阵子才站稳了。
“爸，我去看看我妈的得意门生哈。”我洗了洗手，擦干后扔下抹布往厨房外走。
“大妞，要有礼貌啊。”我爸习惯性的叮嘱我，从小到大，只要家里来客人，他都这么说。
“知道啦。”我回头冲我爸做了个鬼脸。
我走到客厅时，我妈领了个戴眼镜、气质显得清冷的男人往里走。男人手上拎一大堆礼品，大概并不经常笑的缘故，跟我妈的说话时，那满脸的笑容多少显得有点生硬。
“友同啊，这个是我女儿，叫宋橙，现在在XX学校教书。”我妈简单介绍了一下。
“你好！”我客气的跟他笑了一下。
“你好！”他也点了点头。
我爸听到动静后也从厨房出来了，寒暄了一番后，我爸便回厨房做菜了。我挨着我妈坐了一会，听着他们聊我妈学校的一些旧人故事。听了一会儿，我听明白了。我妈这个学生刚从美国回来，说是X市的某家外资企业高薪聘请了他。一回了国就惦记起了良师，所以，就来看我妈了。
我妈笑得脸上的皱纹全都舒展了，她教书半辈子了，桃李无数，但能像这个学生一样隔了多年还记得上门拜访的并不多。
到晚上七点时，桌已经全上了桌，宋梨那丫头却还没回家。我暗地里给她打了两次电话，她有些不耐烦的说，肯定会回家吃饭，让我别催。
“宋梨，你到底搞什么鬼呀？之前成天宅在家里，这两天玩疯了吧。家里有客人，马上就要吃饭了，你还不回家。”我有些嗔怪的骂她。
“姐，你别念经了成不？我保证七点半之前到家。”宋梨讨饶道。
我这才挂了电话，跟我妈讲了一声，我妈说不等她了，招呼了肖友同往餐厅走去。坐下后，又是一番客气的谦让。我瞧着那肖友同的样子，总觉得他有一点儿太过于拘谨不自然了。这样的人，应该不是很热衷于人际交往，难得有心还特地来看我妈。哎，多年后，我教过的学生不知道有几个能记起我？
饭吃了大约十来分钟后，大门口传来了响动，紧接着宋梨的声音就传来了。
“爸，妈，姐，我回来啦。”
“妞妞啊，快洗手吃饭。”我爸赶忙就起了身往厨房去拿碗筷了。
“妈。”宋梨双肩包都来不及卸下就跑到了餐厅，看到肖友同后，她带着疑问看向我妈。
“这位是肖友同，我的学生。友同，这是我家老二，叫宋梨。”我妈介绍完后，看了一眼宋梨，“快去把包放下，吃饭了。”
“肖哥哥好。”宋梨比我嘴甜多了。
“你好！”肖友同淡淡的跟她打了声招呼。
因为宋梨那丫头，晚饭便热闹起来。她咋咋呼呼的讲这两天她同学发生的事情，我妈瞪了她好几次她都没有察觉到。肖友同仍旧是那副淡淡的神色，但看得出来他听得认真。
饭吃完后，我跟我爸收拾碗筷。搬进厨房后，我爸负责洗，我负责清。我爸问起了我婆婆的情况，我随便提了几句，只说她心绞痛发作了。我爸叹息着说，老人上了年纪病痛就是多。我也不想多说，把话题又转回了我妈的学生身上，我爸如数家珍的提起了肖友同当年在学校时的一些大事件。
客厅里，不时传来宋梨的大笑，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
碗洗完后，我和我爸一起进了客厅。我给徐涛发了条微信，问他晚上去不去医院，他半天都没有回我，估计又在哪里应酬。
宋梨似乎对肖友同特别有兴趣，一直在问他一些国外的事情。我看着时间已经快晚上九点了，想着还是先回家再。
“爸，妈，我先回去，晚上可能还要去趟医院。”我起了身。
“韦老师，宋主任，那我也回去了。”肖友同跟着我起了身。
24.
我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肖先生，那我送你。”
“下次有空了我再来看你们。”肖友同笑着跟我爸妈还有宋梨挥了一下手，退了一步，然后才转了身。
我妈也跟着起了身，把我和肖友同送到了大门口。道别了好一会，我家客厅的大门才关上了。楼道，只剩了我和肖友同，有些微微的尴尬。
“走吧。”他开了口，侧过了身子让我先走。
我客气的朝他笑了一下，然后走到了电梯口按了下行键。等电梯时，两个人都沉默着。好在没等一会儿，电梯就到了。
进了电梯，下了楼，又一起出了电梯。我也摸不准肖友同有没有开车来，顿了一下脚步，我看着他，“肖先生，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吧。”
“好！”他答得特别干脆，好像就在等我开口问他。接着他就将自己住的小区告诉了我，居然和高飞扬住同一个小区。
我拿着车钥匙往停车位走去，肖友同跟在我旁边。上了车后，看他绑好了安全带，我慢慢的将车倒了出来。
“你在三中教书？”肖友同问我。
“嗯，对呀。”我打着方向盘，缓缓的朝小区外开去。心里觉得他真有点奇怪，我妈不是给他说过了吗？还问啥。
“挺好的学校。”他看着车窗外，默了一会后，他回头看我，“我读书那些年，你母亲对我的影响是最大的。”
我笑笑，“我们在成长的过程中，总是会遇到那么一两个对自己影响比较重大的人。我妈妈教了一辈子的书，肖先生你有心了。”
“应该的。”他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一路上，肖友同倒是跟我闲扯了不少，也不像在我妈家里时那么拘谨了。大约半个小时车才开到了他住的小区，车子停下后，我看了看夜色中的小区大门，笑道：“这里的居住环境不错，我有个学生住这里。”
他点了一头，却并没有急着伸手开启车门。我看他的架势寻思着他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但又不好问他，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宋橙。”肖友同清楚的喊我的名字，“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茫然的看着他好一会儿，确定他是在问我后。我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赶紧快速的搜索起了记忆。然后我发现，我的记忆库里完全没有关于他的任何片断。
“肖先生……实在抱歉，你念书时可能来过我家，我这记性不大好。”我带着歉意看他。
“没事。”他淡然的神态，“你过得挺好的。”
“挺好的，挺好的。”我讪笑着，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
“那我走了。”他手伸向车门，随后打开了车门，“开车慢点，再见！”
“再见！”我有些呆怔的看着他大踏步的往小区里面走去，又拼命的转着脑子想了一圈，我真的对这个肖友同完全没有印象啊。从他说这句话来判断，他应该是对我印象很深，可能暗恋了我好多年。然后回国了，借着来看老师，也来看看我？哎，他就不能说清楚点吗？
我内心有一瞬间是心花怒放的，女人嘛，多少都是有虚荣心的。谁都愿意自己被一个长得英俊的男人惦记啊，况且这个英俊的男人还是个学霸呢。
我想入非非了好一会，可恼的是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宋橙。”徐涛直呼我的名字，语气有压也压不住的怒气，“你在哪里？”
“马上要回家了，你怎么了？”我随口问他。
“我快要被徐宝滢给气死了，你来医院接我，我也回家。”他说完就直接掐断了电话。
这俩兄妹……又掐起来了。我也没有心思想不相干的事了，挂了电话，踩下油门，车子快速的夜色中飞驰起来。
我赶紧到医院时，徐涛正坐在护士站旁边的休息区。只见他垂着头，握着手机看着地板，那专注的程度就像地上有宝藏一样。
“徐涛。”我走上前去，推了推他，“你坐这里干嘛啊？”
“你来了。”他抹了一把脸，“走，我们回去。”
“我都来了，就进去看看妈吧。”我拖过他的手。
“别去。”他反拽我着我往电梯口走去，“我才跟徐宝滢那疯婆子吵了一架，你现在去，她肯定对你横鼻子竖眼睛。反正那疯婆子觉得这个世界除了她，再也没人能比她更细心了，那我们就成全她的孝心。”
“那是你亲妹，你也真是，还生这么大的气。”我拍了拍他的手臂,“一身的酒味，又上哪里喝的酒。”
“XX饭店，跟公司的一个重要客户喝的。累了一天，赶到医院来，还要打起精神跟那疯婆子吵架，真是气死我了。”徐涛还是很生气。
“算啦，你们兄妹都那样，牛脾气上来，八匹马也拖不住。”我挽过他的手臂往开启的电梯里走去。
徐涛没再说话了，只是搂住了我的肩。
路上，我本来想跟徐涛提一下肖友同的事情，看他一张脸臭臭的，最后我也就没说，怕讨个无趣。
车到小区楼下时，徐涛的手机响起来，他接起后说了声，刚到家。就三个字，然后就挂了电话。
“谁啊？”我问他。
“同事，晚上一起去应酬了，他吐得要死，问我到家了没有。”他打了个哈欠，“困死了，老婆，明天你早点去医院看妈。”
“知道了。”我将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库。
徐涛回到家后，洗洗弄弄的就先爬到床上去睡了。我换了他给我买的性感睡衣，有心想挑逗一下他，看他整张脸埋在枕头里压根不搭理我。我躺到他身旁，拿着手机刷了起来。莫名其妙的又想到肖友同那句话，宋橙，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想了一阵子，觉得自己真是有些过分了，躺在老公身旁还想着别的男人。
第二天一早，徐涛起了早。我被他吵醒，习惯性的摸过了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有未读的微信，我点了进去。徐宝滢发来的，她说：嫂子，我给妈转院了，你不用来医院了。
25.
我迷糊了至少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徐宝滢给婆婆办了转院，让我不要去医院了？我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把站在衣柜前穿衣服的徐涛惊了一大跳。
“老婆，你干嘛啊，吓我一跳。”他衬衣扣子扣了一半，扭头看着我。
“宝滢给你打电话了吗？”我抓着手机问他。
“没有啊，我们不是睡一张床上吗？她打没打电话给我，你不知道啊。”他收回视线继续穿着衣服。
“你妹给我发微信了，让我不用去医院了，说是给妈办了转院。”我将徐宝滢发给我的微信转述了一遍。
“办了转院？你说徐宝滢给妈办了转院？”徐涛再次扭头，满脸的震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又看了看微信，“半个小时前。”
“这个疯婆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徐涛快步走到床边，拿过手机就开始打电话。
没一会儿，两兄妹就吵起来了。讲了几分钟，徐涛就愤然挂了电话，然后将手机扔到了床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个疯婆子到底事哪里来的钱？怎么有钱办理转院？”他看向我，“问你拿钱了？”
我呵呵笑了两声，“你觉得可能吗？你没问一下转到哪家医院去了？”
“她死活不说，只说不麻烦我，她自己会好好照顾妈。”徐涛按了按额头，“好好的给妈办什么转院啊，她莫不是书读多了，脑子给读坏了。”
我没接他的话，这个徐宝滢……可真不是一般的厉害。她办理转院，当然是要避开赵丽静一家了，这样婆婆才能静心休养免受其扰。她不跟自己亲哥说，一则是怕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二则肯定担心赵丽静从我和徐涛这里知道婆婆的转到哪个院了，这样一来，院就白转了啊。所以，她悄悄的办理转院。高，实在是高。
“老婆，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徐涛伸过手来推了我一下。
“说什么？”我靠到床头上。
“我下午得去一趟广州，你回头给宝滢打电话问问妈到底转哪个院了。”他缓了语气，“对了，你说去九寨沟的事情，日期定了没有？”
“还没。”我打了个哈欠，“你又出差，真讨厌。反正我现在也放暑假了，不然我跟你一起去好了？”
这个念头一起，我有些兴奋起来，扑到徐涛怀里搂住他的脖子，“老公，人家想跟你一起去，行不行？”
“不行。”他在我嘴上亲了一下，“我明天就回来了，又不是去半个月。还有啊，那个疯婆子虽然执意不要我们管妈，但你还是应该多关心一下，你说呢。”
“知道啦。”我推了他一把，然后躺回了床上，“不准在外面沾花惹草，公司的事情办完就立刻回家。”
“我倒是想沾花惹草，你觉得我有时间吗？”他哼一声，“你也给我安分一点啊，我不在家不许去找野男人。”
“滚！”我笑骂，伸脚在他胯间拨弄了一下，“你要是敢……我就切了它煮熟。”
“昨天忘了交公粮，现在来。”他抓住我的脚，边说边朝我扑来，“快点榨干我，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
“这可是你说的。”我被他上下其手摸了一通后，也有点来了兴致。
他用力扯掉了我的睡衣，探手摸向我的后背，我抱紧了他……
洗过澡后，徐涛穿了衣服拎着公文包匆匆赶去公司了。我躺回了被窝里，想着睡个回笼觉。闭着眼睛养了几分钟神，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我懒懒的拿过了手机，电话是郑月清打来的。我下意识就皱了一下眉，但还是滑下了接听键。
“小清。”我喊了一声。
“宋橙。”郑月清的声音有点悠长而空洞，“你来一趟我家好吗？”
“你怎么了？”我有些惊住了，她那语气我听着怎么有点看破红尘心已死的感觉。
“我可能流产了，你来一趟，送我去医院吧。”她特别冷静的对我说。
“好，好。要紧吗？赶紧打120啊……”郑月清已经把电话挂了，这下是真吓着了，一个逗逼突然变得悲伤，那说明她遭遇的打击足够大。那个陈子和……擦，我丢下手机，手忙脚乱的找衣服。
去郑月清家的路上，我翻出了陈子和的手机，始终是无法接通。我气急之下又打给许多，还没等我开口，许多就先开口堵我了，“宋橙，别问我关于陈子和的事情，我不知道，真
不知道，你放过我好不好？”
我听着他那语气，明白他即使知道陈子和的下落也不可能告诉我。现在也不清楚郑月清到底什么状况，深吸了一口气，我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到了副驾位。
二十来分钟的时候，车子停到了郑月清住的楼下。我抓着包下了车，然后一路狂奔向楼道。进电梯，焦急的看着电梯数字键跳着。
到八楼时，我赶紧又冲出了电梯，拐到左边的那一扇门。抬手要敲门时，才发现门虚掩着。我拉开门，扯着嗓子就喊起来了。
“小清，小清。”
“宋橙。”郑月清的声音坐厕所传来。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厕所，郑月清坐在马桶上一脸呆滞的样子。见我进了厕所，她并没有更多的反应，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扶我一把吧，我站不起来。”
“那天去医院时，医生就说了你有流产的预兆，你就不能小心点吗？”我看着她一脸灰败的样子，真是又气又急，“你呀，你呀，真是出息……”
后面的话我没说完，我把郑月清搀起来时才看到，马桶里一大片通红，她的大腿上也全是血迹。我虽然脾气有点火爆，但见到这样的场景，忍不住还是脚下发颤。
“这么多血……”我手有些颤起来了，“我得打120，你别怕啊，别怕啊。”
“我不怕。”她整个人靠着墙壁往地板上溜，“宋橙，横竖就是死，我不怕死。”
我也顾不上骂她了，出这么多血，也不知道打个120。倒是先惦记上了我，我又不是医生。只是眼下这情况，还是先把她弄去医院要紧。
“小清，来，我背你下楼。”我弯腰想把她抱起来，没想她居然那么沉，我抱不动她。
“宋橙，就让我这样死了吧。”她扯着嘴角笑。
26.
我本来就心头发颤，手脚发抖，她这么一说，我直接反应就是一巴掌拍到了她头上，“死什么死？你死了，不是称了陈子和的心。郑月清，你争气点行吗？”
“我争不动。”郑月清眼角开始有泪珠往下淌，整个人彻底的往地板上睡了下去。
我被她的倒下去的重力带得一个踉跄，扶着墙站稳后，我才发现她下身在不断的出血。我的心缩得更紧了，最近这是怎么了？前有婆婆小产，现在郑月清又搞成这样。
婆婆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郑月清要是来个大出血……想到婆婆抢救的场面，我赶紧摸出了手机。
还没来得及拔号，手机倒先响起来了。屏幕上的号码我不认识，这节骨眼上我也没细究，直接点了接听键。
喂了几声，电话那头只有嘈杂声，也不知道哪个神经病打错了。我骂了一声神经病，拿下手机要点挂机时，似乎听到有人喊徐涛。我立刻又把手机放回了耳朵旁，仍然只有嘈杂声。擦，我这是被郑月清吓得精神都恍惚了。
挂断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后，我赶紧拔了120，接线员告诉我会尽快安排救护车来接病人。挂了电话后我又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我妈倒是冷静得很，她让我别惊慌。我看着地上的郑月清，怎么也没有办法压住心头的惊慌。
“妈，小清一直在流血……”我焦急的说。
“大妞，你不能急，你一急，小清心里更怕。现在我和你爸马上过来，你先看着她，你不是打120了吗？救护车应该很快会到。事情这么严重，我得给你表姑打电话。 ”我妈安慰着我。
又讲了几句，我妈先挂断了电话，我蹲到郑月清身边。
“小清，小清。”我拂开遮住她脸的头发，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冰凉冰凉的，“你现在怎么样？没事的，救护车马上就会到。”
郑月清双眸黯淡，泪水不停的顺着眼角往下淌，她低声说：“宋橙，你说我为什么这样蠢？明知他不会爱我，但我就是放不下他。”
她都命悬一线了，还在记挂着关于爱情这件事。可此时此刻，我心里难受得很，“小清，你要振作，你说你长得这样漂亮。他陈子和不珍惜你，一定会有更好的男人珍惜你。”
她双腿蜷了蜷，好一会后，她说：“我只爱他。”
“你不是想生这个孩子吗？为什么突然会流血这么严重？是不是他打你了？”我咬着牙又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子和也愿意我生下这个孩子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流血这么严重，现在，孩子没有了。所以，我情愿死了。”她呜咽起来。
我低着头，看着地板上的郑月清，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爱到没有自尊，爱到愿意为他生孩子，爱到连死都不怕。我能说什么？或者说，我说了她又有什么用。
仿佛挨了一个冬天那么长的时间，楼下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这期间，郑月清的精神已经越来越差了。我一直在絮叨着劝她，她听着，几乎不怎么说话，这跟她平常叽叽喳喳的性格简直是天壤之别。
虽然我一直讨厌郑月清软弱又糊涂，但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说那一表三千里的关系，就算一个陌生人，我也不想她因为一个渣男搭上一条命。
郑月清终于被抬到了救护车上，我要跟着上救护车时，我妈给我打电话来了，她和我爸也赶到了。
于是，我们一家都跟着上了救护车。
“妈。”我紧紧的抓住了我妈的手，看了一眼郑月清，我轻声问：“表姑知道了？”
我妈点了点头，面色不大好看，不用说，我那表姑肯定说话不好听。我爸没说话，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救护车呜哇着一路开到了我婆婆住院……噢，我婆婆转院之前住的那个医院。到急诊门口，我和我爸妈下了车，跟在医护人员后面匆匆往里面走。
郑月清送进了抢救，我双脚有些发软，挪了几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爸，妈，坐下等吧。”我低声喊他们。
“我给你表姑打个电话。”我妈拿着手机按号码，没一会儿就接通了。我听着我妈报了医院的地址，又说了一句你来了再说，电话就挂断了。
等了二十几分钟，我妈的手机又响了，我表姑已经到了。
“嫂子。”表姑跑得气喘吁吁，“小清呢，小清怎么样了？好好的怎么会流产呢？她跟谁谈恋爱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知道吗？也没跟我说一声。”
人还没有站稳，我表姑就跟机关枪似的突突了一大堆的问题。
“家属，家属。”医生的喊声非常及时。
听到喊声后，表姑也顾不上问我们怎么回事了。喘着气就冲到了医生面前，她猛的拽住了医生的手，“我是家属，我女儿在抢救是不是？严重吗？是不是流产了？”
医生有些烦躁的抽出了手，“你女儿有点失血过多，征询一下你的意见，要不要输血？”
“要不要输血不是你们医生决定吗？为什么要问我？”表姑急了，一把又抓住医生的手，“不输血我女儿有没有危险？没有危险的话，就不输了，现在医院的血都不干净，谁知道有没有艾滋病呢……”
“这位家属，你说话能客气点吗？”医生被我表姑气得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凤琴，你别着急，听医生说。”我妈赶紧出声，见医生面色不善，她赔着笑脸说：“医生，你别见怪啊，当妈的心里着急，你理解一下。刚才我听您的语气，病人应该是不输血也可以，对吗？”
“后期加强护理，多吃一点营养的东西补补也可以。”医生缓了语气，“麻烦你们去办理一下住院手续。”
折腾到吃午饭的时间，郑月清总算送进了病房。我表姑从我们这里没问到什么，劈头盖脸把郑月清就往死里骂。
我爸和我妈实在看不过去了，劝了半天，最后他们拖着表姑去医院附近吃饭了。我坐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我该问问婆婆的情况了。
我跟装睡的郑月清讲了一声，然后又嘱咐了旁边的家属帮忙看一下点滴瓶。拿着手机，我往病房外走去。
走廊里来来往往都是人，我看了一眼左手边的楼梯通道，于是拾步往那里走去。刚跨过消防门，就有人从楼梯上往下走，我下意识的抬头。
“宝滢。”我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