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石纲(“道君皇帝”宋徽宗的特殊癖好)

  @asv2000 时间:2015-06-22 14:59:00
  二郎的更新的速度略微加快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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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尽力的,写作是我最喜欢的事情。只要有可能,我会尽量写多写快的。今天的更新量是平时的双倍,希望大家能喜欢。
  崔五魁奇道:“你年不过十七,又非京城人士,怎可能与那柳凤楼的东主有交情?”
  一年前在罗浮山下与苗月疏一别,苗月疏曾约定,如果苏州刺朱一事办完,钟耀南想寻她的话,便可到汴京柳凤楼来找李师师。当时钟耀南心下甚为疑惑,其一,李师师那时仅仅才五六岁,去找她怎么可能寻得到苗月疏,除非两人之间有什么联系;其二,苗月疏自祖上起,便是做叠山造园的行当,为何会与柳凤楼扯上关系?此两点苗月疏偏又不当场讲明。钟耀南寻思,定是苗月疏故意留下疑问,才好激自己办完事后速速去寻她。
  怎知天下无易事,出师未捷身先死,尚未到得朱府,倒先在客栈被一个素昧平生的卖唱丫头夏敏,莫名其妙给往火坑推了一把。幸亏福大命大,朱勔想借其异力得到宫里的那本《万石图录》,从而以钟芳南为质,想办法让钟耀南进了皇宫,最后鬼使神差遇到赵佶,且调至延福宫。
  这一番折腾,钟耀南于每天夜里不知回想了多少次,总觉得太过怪异,但又着实找不出哪里不对劲,就好像石泰当年对于一系列事件也百思不得其解一般。钟耀南隐隐意识到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推动着自己一步步往前走,这条命运的道路似乎早就铺设好了,这一系列遭遇也似乎早就被全部设定好了,自己只不过如同一枚棋子,在被人下着。
  再加上自从山神庙夜遇苗月疏,少年郎情窦初开,后来罗浮山双燕亭又夜夜相伴近一年,在钟耀南的心中,早已对其迷恋倾心。为报家仇,不得已罗浮山下一别,两人约定京师柳凤楼再见。至此时已生生别离近一年,也难怪钟耀南刚出皇宫,便要直奔柳凤楼,一来想弄清苗月疏与李师师之间的关联,二来欲解相思之苦。所以一时疏忽,没留心说出自己跟柳凤楼的东主李蕴有交情。
  崔五魁这么一问,钟耀南寻思:“父母家仇不能告诉崔五魁和林冲,因为他们知道我为朱勔保荐进宫。否则他们便会起疑——这小子为何不去杀朱勔报仇?朱勔又为何反而将他弄进宫?一定是为了某种目的而来。说不定最后就能猜到偷书之事,毕竟有王寅夜闯皇宫在先,而且朱勔曾说王寅正是为偷书而去。但不说也不行,一来说漏了嘴,二是进去之后,里面的姑娘、伙计、账房、老鸨均与我相识,瞒也瞒不住。”于是便道:“我以前曾在这柳凤楼中跟着账房,学记账、出贷、收账,另外也打些下手活计。东主李蕴见我年纪尚小,多有照顾,离开这里后,一直想回来看看,今日终有机会。”
  林冲道:“你不是苏州应奉局朱勔的亲戚么?怎么会在汴京做学徒?”这时连微道:“这没什么可奇怪的。林大哥是东京本地人,可你半年前不是准备去苏州贩丝绸吗?这是同样的道理啊!”
  林冲大奇,道:“你怎么知道?”连微坦然笑道:“钟耀南现在天天跟我一起,他跟我说过好几次你们三人进宫那天的情状,说是林大哥你准备去苏州贩丝绸,路过宋州,三人杀马贼,恰好被韩望遥撞见。”
  钟耀南出宫后,其实原本还担心连微会将自己的情况告诉崔、林二人,因为这小子虽只说测知其父母乃冤死,而未点明是受何人之冤。可天知道他到底算出了些什么?故钟耀南一直担心,且赴台州一事太过突然,让人措手不及。不过此刻听了连微这几句话,似有暗暗帮衬之意,钟耀南提着的心这才略微放下,给他投以一笑。
  崔五魁哈哈笑了起来,道:“那好,那好。好歹咱也是天子脚下的人,若以后出去,人家听说是京师来的钦差,可谈到柳凤楼,我们都吱吱呜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岂不丢人丢到家了?钟兄弟说去,咱就去,反正此刻出城,怕也赶不上投店了。与其睡在郊野,还不如在城里歇息,明日一早再赶路!”
  林冲摇摇头,道:“只怕不好吧?圣上派咱们出这一趟差事可是非同小可。如果我们前脚出宫,后脚便进园子,若被宫里知道了,传到官家耳朵里,咱们以后还怎么当差?”
  崔五魁两眼一横,有些不悦道:“林冲,你怎么也是条汉子,怎地事到眼前如此磨叽?我乃带御器械,成天守在圣上身边,官家的脾性我比你清楚。王侯将相、文人墨客,我大宋臣子,有哪个不进青楼的?你莫把这区区小事,看得太过紧要。我斗胆说句话,赵官家这是不得已在宫中,他日得空能够出来时,圣上定也会想到这柳凤楼来乐一乐。”
  (注:据文献记载,宋徽宗赵佶自政和年间开始,便常微服出宫,进出青楼,有周邦彦所作《少年游》为证——“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周邦彦此词写的就是宋徽宗,为何宋徽宗进青楼会被周邦彦瞧见,并且描绘栩栩如生,如身临其境?其中藏有极大的奥妙,我们在后续文中或许会提及此事。)
  见其余三人皆极力赞成,林冲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跟着朝柳凤楼而去。
  此时夕阳西下,正是客人开始多起来的时候。四人骑马来到楼前,早有伙计抢着牵马,另有几名姑娘簇拥着将他们迎了进去。
  钟耀南看着其中一个女子,觉得颇为眼熟,细想之下终于记了起来,但一直到进了厢房,柳凤楼也没一人能够认出他来。钟耀南心中偷乐不已,寻思:“我也不说,就看看到底什么时候才有人将我认出?”
  崔五魁从前在苏州便是个武官,虽没来过柳凤楼,但烟柳之地他是常去的,所以四人中除了钟耀南,便属他最如鱼得水。林冲喝着闷茶,也不搭理旁边的姑娘,只是连连唉声叹气,苦恼不已。连微像个跟着朋友来喝酒玩耍的秀才,虽不放浪形骸,但倒也颇能融入其中。
  几人玩了许久,夜幕已至,钟耀南让人上酒上菜,又喊了一两个精于弹唱的姑娘进来。安排好诸般事宜,便推托肚子有些不舒服,起身出了厢房。
  从楼上边走边逛,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如在梦中。下了楼,轻车熟路地绕到北面,穿过伙房以及花园,直来到当初老妈子带李师师住的最后那进院落前。
  钟耀南的心里不禁有些打颤,自己都不相信——找李师师就能找到苗月疏?
  楼里确有灯光,显然有人,但钟耀南始终踌躇不前,生怕进去后找到李师师一问,她却说从未听说过苗月疏。就这么站在院子前打望了许久,直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借着昏黄的灯光,出现在楼上,手里似乎依稀拿着一只拨浪鼓。
  刹那间,自己那天从马蹄下救起李师师的场景浮现在眼前,当时她的手里就拿着一只拨浪鼓;而自己两年前被石泰从这里抢走时,李师师急得在后面一声声喊着“大哥哥”的模样,也清晰回忆起来,只是那时情急之下,任凭李师师喊了无数声的“大哥哥”,自己也没答应她一声。
  想起这些,钟耀南眼中竟不由有些湿润,喃喃道:“也罢,即便找不到苗月疏,到了这里,不去看看李师师也说不过去。可惜一心只想着月疏,却竟连个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都没给李师师买,空手而来,咳。”
  想定之后,便朝里走。楼前无人,钟耀南站在门前抬头朝上瞧,果然是个小姑娘,并且小姑娘也发现了他,正目不转睛地从楼上朝下盯着他看。
  钟耀南越看越像李师师,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楼上,一个老妈子正在灯下缝衣服,那小姑娘虽然仍旧站在窗前,但已然回转过身,朝楼梯这边小心翼翼地看了过来。
  两人相视片刻,那小姑娘忽然喜从天降般,手里抓着拨浪鼓朝钟耀南奔了过来,口里大喊:“大哥哥,大哥哥,你回来了!”
  钟耀南再也忍不住,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张开双臂一把将李师师抱起,流着泪开心道:“大哥哥回来看你了!”
  那老妈子呆在了那里,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许久过后,钟耀南放下李师师,对着老妈子道:“我是钟耀南,就是原先跟着账房的那个。”
  老妈子想了一会儿,拍了下大腿,道:“哦,就是当时救了李师师一命的那个小孩子?现在都长这么高了?还真是认不出来了!”
  钟耀南低头对李师师道:“整个柳凤楼,唯有你一人认出了我。”说着刮了一下她带着雀斑的小鼻子。
  这时楼梯响起了脚步声,钟耀南牵着李师师的小手,不禁朝楼梯口看去。片刻后,两个人影逐渐出现在面前,钟耀南细瞧之下,狂喜的同时,又有一阵惊骇袭来——走在前面的一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苗月疏,随后一人,竟是当初救了自己,并收留自己的柳凤楼的东主——李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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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总算来了。”苗月疏欣喜道。
  若无李蕴在场,钟耀南肯定早就大步过去,可李蕴的出现,令其惊诧之余,更是带了一丝隐隐的不安,道:“这么久我没有一天不想来,奈何直到今天才寻到了机会。”然后对李蕴道:“李爷,您也来了。”
  李蕴微微笑道:“一别两三年,今天你回来,我怎么能不过来看看?”钟耀南道:“我正准备去看您的呐。不过一般现在这会儿正是您忙的时候,所以没敢去打扰。”然后看看苗月疏,又看看李蕴,道:“只是,您怎么会跟苗月疏一起?苗月疏又怎么会在师师这儿?”
  苗月疏盈盈走了过来,牵住钟耀南的手,道:“以前你总问,我的师父是谁?那时我说以后自有你知道的时候,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师父就在你眼前。”
  钟耀南惊讶地看着李蕴,几乎说不出话来:“李,李,李爷,是你师父?”
  这时他的脑海中,猛然回想起苗月疏那晚曾在山神庙中说过:“妙极,妙极,师父果然没有看错。”后来在罗浮山中时,钟耀南问她如何知道自己有移石之力,苗月疏又道:“我师父告诉我的。”并且还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了,但只不过是听师父曾提起,而没见过。并且师父当时还说,你是迟早要被石泰带走的。那晚在山神庙偶遇,你刚一讲是跟老道在一起,我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师父虽然没有叫我来这里,但我心里始终放心不下。因此便让几个随仆留在南阳独山,我自个儿先来罗浮看看。等把你安置妥当后,我再回去。”
  那时,石泰跟钟耀南,都对苗月疏口里的这个师父,反复捉摸不透,不知是何方神圣,能够如此神通,还能未卜先知。甚至最后石泰之所以让钟耀南离开悟真观,为的也是让他去找苗月疏的师父学艺,因为石泰始终认为,朱勔此人定隐藏着极大的怪异,不学到绝世本领,不彻查其根源,根本无法报仇。
  现在终于弄清,原来李蕴就是苗月疏的师父,那么先前那些疑点便都烟消云散,全都解释得通了。
  钟耀南忍不住问到:“李爷,苗月疏的功夫已然令人称奇不已,您是她的师父,自然更是深不可测。但为何当年却任由石泰将我抢走?而苗月疏在罗浮山时,又为何总是不说她师父是谁呢?”
  李蕴喝了口茶,道:“月疏若是当时便告诉你,她的师父就是我李蕴,你知道后,还会安心跟着石泰练内丹吗?其实我早就发现你每夜偷练移石之术,但起初并未在意,因为普天之下奇人异士实在太多,有个一点半点的小能耐,也算不得什么。但后来你救李师师那次,竟然轻易便将一对石鼓移飞,我就明白太不寻常了。但同时我也知道你并未掌握其中诀窍,因为人之异力神通,通常都需极强的内丹,才能收放自如,而你们钟家与石泰关系非比寻常,我早料到他迟早会找倒这里。所以就没有点破,任你自己练,任由到时石泰将你抢走,他如果不来抢,我也会把你送到他那儿去。只不过那样,就没现在这般来得顺其自然了!”
  钟耀南回想起在柳凤楼自己房中,这辈子头一次练成移石术的那晚,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就到伙房院子里对着一块石磨试炼时,李蕴突然出现在自己背后的情景。心道:“李爷可真是深藏不露,原来早就被他知道了。”但又颇感委屈道:“但您就不能教我内丹吗?”
  苗月疏道:“各家各派有各自拿手的绝技,论内丹,自然首推金丹派。师父从一开始的想法,便是让你先去跟石泰学内丹,然后再回这里来。”
  李师师在一旁听了许久,有点不乐意,道:“我要大哥哥陪我玩。”苗月疏俯下身子,摸了摸李师师的小脸,道:“师师乖,我们和大哥哥有要紧事谈。”然后转头道:“张妈,先带师师到隔壁玩会儿。”
  老妈子走过去牵李师师的手,谁知李师师使劲拽住钟耀南,道:“我不去,我不去,我就要在这里。”老妈子实在没办法,只得扭头瞧向李蕴。李蕴挥挥手,道:“算了,就让师师待在这儿吧。她个小孩子也听不出什么名堂。你先下楼去吧,我们在这里就行。”然后皱皱眉头,问到:“朱勔家里是不是守卫甚严,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钟耀南奇道:“李爷,你怎知我刺杀朱勔未曾得手?”
  苗月疏抿嘴笑道:“要是朱勔死了,这消息不早就传到京师了?到现在还没消息,你又现身在柳凤楼。那么肯定是没能得手咯。对了,那几个跟你一起进来喝酒的,都是些什么人?”
  钟耀南寻思:“我还道只有李师师一人认出了我,原来一进柳凤楼,便早有人通报给了月疏和李蕴。”道:“他们三个都是赵官家身边的人。铁塔似的汉子,名叫崔五魁;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独自喝闷酒的那位,名叫林冲;剩下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书生模样,姓连,名微。”
  李蕴听后大奇,道:“赵官家身边的人?莫非是殿前侍卫?”钟耀南含笑点头。李蕴愈奇,追问:“你怎么会认识宫里的侍卫?”
  “李爷,我不但认识宫里的侍卫,而且我现今自己便在宫中做事。”钟耀南正欲继续将刺杀朱勔那一番遭遇,以及认识这三人的前因后果尽皆说明时,窗外忽然卷起怪风,屋里的粗烛也被吹得忽明忽暗。
  几人惊奇地朝窗外看去,一愣神的功夫,数只夜鸦如离弦之箭般陡然冲进屋内,劲道之快,翅膀掀起的余风登时便将两只蜡烛刮灭。
  钟耀南吃惊不已,未及反应间,但见端坐于太师椅上的李蕴,双手齐发,那数只夜鸦竟眨眼间全都被钉到了两边墙上。钟耀南不由走到墙边,细细看去,每只鸟身均被一根银针扎住,针身虽细,却能将鸟儿死死钉牢。本来凭空闯进几只夜鸦,就极其古怪,但李蕴银针射鸟更是令人称奇,最后按理来说,鸟身即便被针扎到,也不至于立刻死亡,但此数只夜鸦竟然全都毙命。
  这一切全在刹那间发生,实在令人惊恐之余,又觉匪夷所思之至。
  死鸟看在眼里,钟耀南嘴上不说,心里寻思:“定是给这些银针上都喂了剧毒,所以鸟儿被射到才会当场毙命。也是,当年石泰将我从这里抢走时,不是就说中了李爷下的什么寒花之毒么?想来李爷极善使毒。”然后往回走,道:“李爷当真好手段。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您就已经将这些鸟儿全都钉住了。”
  李蕴阴沉着脸,没有答话,而是似乎自言自语道:“好端端地怎么会凭空闯进几只夜鸦?而且跟疯了似的乱闯。”
  话音刚落,前面柳凤楼处忽然又响起尖叫声,嘈杂惊恐无比,李蕴两步跨到窗前,遥遥望去,不禁也惊得瞪大了眼睛——铺天盖地的飞鸟,划过黄澄澄的满月,络绎不绝地朝柳凤楼里亡命般冲去,柳凤楼里传出的尖叫声凄厉无比,显然这些疯鸟正伤人啄人。
  被一只鸟儿啄一下,尚无关痛痒,若是被眼前这不计其数的疯鸟,全都不要命地拼死去啄,用利爪去挠,估计那情形当真可怖得很。愣是李蕴身手功夫了得,见到眼前这般景象,也不敢贸然前去,眼睁睁看着心急如焚、心如刀绞,却也无可奈何。
  钟耀南和苗月疏在一旁,亦是惊恐万分。
  这时,天空中久久盘旋不下的一只大鸟,忽然诡异地渐渐朝几人所在这栋小楼飞来。片刻后,便几乎以至近前,此鸟身形硕大,健翅骁勇,想来应是一头巨型猛雕。
  眼看身形就要扑至窗前,李蕴扬手一发,一道银光疾疾射去,可那巨雕在空中竟灵敏异常,一个侧身避过,紧接着便直直拉高,几人正稍稍松口气,忽地从巨雕背后飘下一团黑影,迎面而来。三人急忙避让,那黑影便已至屋内。
  钟耀南回头看去,黑影却化作一个白衣白靴的郎君,腰间插竿玉笛,手中一柄长剑,寒光闪闪。
  李蕴见状,惊讶之余,却也并不慌张,冷冷朝前走上几步,道:“你与我李某何怨何仇,非要使出这般手段袭我柳凤楼?请教阁下名号。”
  那白面郎君转头,冷笑几声,道:“本不想与你这等小人多说废话,但想想也罢,总归不能让你做个糊涂鬼。省得到了阎王那里时,你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你听好,我叫剑君白。”李蕴皱眉凝思片刻,但不等他再问,那郎君便舞起剑花杀将过来。
  钟耀南虽有移石神力,但奈何眼前两人身形变幻莫交织,一个不慎恐伤李蕴,而拳脚功夫在这等高手面前又根本帮不上忙,只能在旁观战。但心中却并不如何慌乱,因为李蕴既然是苗月疏师父,而苗月疏之功夫已然出神入化,寻常人等要想以普通功夫伤到李蕴,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心中唯一惊叹的是,此少年竟能驾驭巨雕,实在匪夷所思。
  苗月疏连忙从墙上取下一柄宝剑,抛了过去,李蕴接住后顺势便与剑君白缠斗起来。而李师师则由张妈赶紧抱到楼下躲避。
  这白面郎君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手着实了得,手中一柄寒光剑使得如同银蛇幻化,招式亦不同寻常地很,仗着极其灵敏的身形,和手中兵器之利,全攻不守。李蕴由于初时手无兵器,未能抢到先手,而偏偏对方又使的是这种疾风劲雨式的凌厉攻击,因此一直被压着打,几无反攻的机会。
  到二十几招之后,李蕴手中之剑竟尔被那剑君白斩为两截,更是让苗月疏和钟耀南惊出一声冷汗。白面郎君见对方兵刃已断,便顺势紧接一招反手斜劈,李蕴秃剑已是挡无可挡。眼看寒光划至臂袖,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活生生的李蕴竟忽然凭空消失了,白面郎君一剑劈空,由于劲道过猛,自己身子都向前踉跄了几步。
  剑君白惊诧地四下环顾,显然自忖剑术无双,李蕴定非对手,可却怎么也没料到,一个大活人竟然在自己眼都没眨的情况下,疏忽不见了踪影。
  钟耀南亦是看得目瞪口呆,不禁也四下寻找起来,忽然白面郎君一个趔趄,险些跌到,回头一看,原来李蕴鬼魅般忽地现身于其背后,一记重腿飞出。剑君白反应迅疾,前摔的同时,使出一招回旋望月,剑挑背后,哪知剑风未至,李蕴再次消失。
  钟耀南这下算是大开眼界,刚才几乎跳出口来的心,也慢慢稳了下来,寻思:“苗月疏会随心化形,能变幻出任何人的模样。想来李爷除此之外,还会隐身遁术,是了,那晚在山神庙时,苗月疏的几个手下,亦使出了土遁术。”
  白面郎君心思转换极快,只吃李蕴这两亏,估摸心里便已有了分寸——自己剑术再高明,遇上这等遁术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毫无办法。照这般再斗下去,李蕴凭一柄秃剑都能伤着自己。于是一个空翻,退至窗前,以剑护体防御的同时,张嘴舌头翻转之下,竟然从口中吐出一只小巧薄片弹簧似的玩意儿,像哨子般含住,而后扭头朝天吹起,一阵曲扬急迫的乐音便冲入云霄。
  夜空中先是阵阵雕唳应和,随即怪鸟凄鸣之声便如大海潮声般渐渐卷来。钟耀南大惊,喊道:“不好,他把前面那些怪鸟全都召来了。”李蕴刹那间现身到钟耀南旁,对着两人道:“我到楼下救师师,你们俩速离此地,明日再到前楼汇合。”话音似犹未落,人影便已消失。
  钟耀南一把拉起苗月疏,两人直接从楼梯处跃下,正准备冲出前门,谁知黑压压无数的疯鸟已迎面赶至。两人旋即转头,从左面过道向东奔去。
  身后群鸟如马蜂般追至,两人奔到走廊尽头窗户处,但栅格木窗紧闭,钟耀南于前几步,也来不及停下开窗,咬紧牙关直接抱头飞身撞碎窗户,跃至楼外,苗月疏紧随其后跳了出来。
  可疯鸟不休不挠,如同黑色的滔天洪水,全都从那一扇小小的窗口涌了出来,震碎残窗。钟苗二人向北狂奔尚未得十数步,便已然被撵上。
  这时钟耀南脚步不停,攥紧铁拳,迎风仰天暴喝,周身无数毛孔尽皆贲张,只觉汗毛须发如被雷击般剑立。四下的空地上立即浮起无数砂石碎砖,朝二人背后飞一样聚拢,眨眼的功夫便汇聚为巨大的由砂石组成风车,在空中开始旋转起来,初时尚有些许疯鸟冲破这砂石阵,随着风车如万马奔腾般越转越快,最后急速到肉眼无法看清,就像是空中陡然竖起了一面超大的卷风镜。
  黑色的疯鸟潮水,直直挺进这骇人心魄、飞速旋转的砂石风车里,被绞肉一般,在空中喷洒无数肉糜血水,全成了齑粉肉酱,那恐怖情状当真难以言传。苗月疏回头一望,也被惊得忘了逃生,怔在那里。
  钟耀南此时虽已无需像初学那样,需要以双手来辅助移石,现在已达石由心移的境界,但情知这般浩大之举,自己无法撑住太久。所以一把拉过苗月疏,继续朝北奔去。
  整个柳凤楼乃背水而建,北面是条不大不小的河流,称作止弦河。两人来到河边,钟耀南道:“你先游过去。”
  苗月疏刚准备说什么,钟耀南又打住道:“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两人一起游,万一途中我功力一散,那就前功尽弃。你先游过去,而后我再入水,即便有什么闪失,一个人在水里也好应对。”
  苗月疏点点头,道:“我到中间时,你就下来。”说完便走下河堤。钟耀南一边自行运气调整,一边看着苗月疏,待她几乎已至对岸后,自己一个鱼跃扎进水中,拼命朝对岸游去。
  就在入水的一刹间,空中那扇由砂石组成的风车也随之停了下来,已被血肉染成黑色的碎石全都砸落下来,疯鸟群仿佛无穷无尽,无所畏惧,继续追命。
  但奇怪的是,怪鸟们到了水边之后,仿佛陡然失去了目标,盲目地在河面巡逻飞曳。苗月疏浑身湿漉漉地靠在对岸一颗老槐树下,急切地盯着水面,但却始终不见钟耀南从哪里探出头来。
  片刻后,南面再次响起白面郎君的笛哨音,水面河边的鸟群便如听到号令一般,回撤而去。鸟群甫一飞走,河面中央瞬时跳出一个脑袋,大口喘气,苗月疏这才安下心,在对岸等着,同时寻思:“狗的鼻子虽灵,但只要猎物进水,或者过河,再厉害的猎犬也会跟丢。想来水对于鸟兽的追踪是个麻烦,所以适才那些疯鸟,到了河边就好像变成了没头的苍蝇一样。”
  此时钟耀南已游至对岸,踉跄着步子,走出水来。苗月疏连忙迎了上去,爱意融融,拉起他的手,两人朝岸上郊野缓步走去。澄黄的月亮映着堤岸一排垂柳,钟耀南看着眼前周身湿透,玲珑曲线尽现的苗月疏,心儿兀自狂跳,不由停住了步子。苗月疏转过身,微微仰头看着情郎,想到刚才的种种情状,愈生爱意,缓缓将头侧靠贴于钟耀南起伏不已的胸口,听着情郎那狂跳又只属于自己一人的心儿,胸中欢喜无限。
  一对璧人,以天为被、以地作席,月光穿透柳林,你侬我侬处,情如火,自是一夜皆春。
  @乱黑year 时间:2015-07-04 17:22:00
  从韩卢宋鹊开始就追了,没的说,写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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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你的支持!
  次日清晨,钟耀南猛然醒转,一睁眼发觉天己大亮,接着又回想起昨夜缠绵之事,不禁笑容浮上嘴角。两人身上的衣物至此时也均被自身热量所烘干,甚至连身下所铺的厚厚一层茅草,摸起来都是微热。
  苗月疏慵懒地翻了个身,将一条如玉似雪的胳膊,搁到情郎身上,仍旧闭眼,似乎未醒。钟耀南一手枕在头后,一手握住苗月疏的玉臂,想着心事。这时,苗月疏手腕处的一颗红痣,引起了他的注意。钟耀南觉得很奇怪,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禁细细回忆。忽然,一个可怕的场景陡然出现在脑海中——自己去刺杀朱勔之前,于酒楼内碰到的那个卖唱女“夏敏”,不正是手腕处有颗红痣吗?位置、大小跟苗月疏这颗,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当时自己给了她些银子,放在桌上,一番推辞之后,夏敏犹豫了片刻,最终款款起身将碎银拿住,伸手时雪藕似的手腕上露出一颗浅浅的红痣,然后小声道:“多谢公子。敢问您是想去,想去找他报仇?”云云。
  那情那景此时如画片般,清晰印在眼前。钟耀南细思之下,一股凉气倒抽,愈想愈惊,却又全然想不明白。如果夏敏是苗月疏所变,那么她故意要把自己往朱府火坑中推,到底是何目的?如果不是,两人又怎会于同一位置,有一颗如此相似的痣?而且均是红痣?
  钟耀南看着身边苗月疏那张恬静纯美的脸,又想想把自己往阎王府送的夏敏,顿觉天旋地转,本能地一把将她的胳膊推开。苗月疏被这一推,醒了过来,睁眼看到钟耀南的侧脸,欢喜地绽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柔声道:“你醒了?”
  钟耀南心烦意乱,不知该怎么对她,便嗯了一声。
  “对了,昨晚突遭险情,而后又……,倒却一直忘了问你,为什么会进了宫,当上侍卫?”
  其实前一晚李蕴问他为何会认识宫里的侍卫时,钟耀南说不但认识,而且现在自己就在宫中当差,然后便欲将这其中波折原原本本说出来。可是话未出口,半路杀出个剑术无双,又能驭鸟的剑君白,而后以移石术抵御疯鸟群,再接着过河,最后干柴烈火、满林春色、一夜缠绵,这番原委曲折倒是一直也没顾得上说。
  此时苗月疏问起,钟耀南却不敢说了,因为无意中发现了红痣,虽然一时没能想明白,但隐隐觉得很可怕,并且又想起那剑君白开口就称李蕴是个小人……
  由此一来,莫非李蕴和苗月疏一直想利用自己达成某种目的?难怪石泰当年要对自己说“任何人都不可轻信,天底下像我这般帮你却毫无私心之人,怕是不多。”离开罗浮山时,薛式又道“但你涉世尚浅,还不知人心之险恶,远大过任何神力。如果这个世上有谁能真正伤到你,恐怕只有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切记!”
  想到此节,钟耀南周身不寒而栗,但未有真凭实据,一切只是自己猜测,贸然说出来非但没用,反而如果真是自己猜错,会伤了好人的心;猜对的话,又会打草惊蛇。钟耀南于是想了想,而后道:“那朱勔确实邪门,我的移石之力到了他朱府后,彻底消失无影无踪,我师父石泰当年在洞竹山庄前亦是如此,只不过翠玄真人功力深厚,朱勔当时只敢夺路逃命而去。可我就没那么好运,异力消失便也罢了,偏偏还被一个卖唱女害了,先是告诉我说她原本是朱勔府中的丫鬟,信誓旦旦朱勔没有半点功夫,而后暗中却又将我要行刺的消息,密书告诉了朱勔,所以我那晚中了朱勔的埋伏。当真憋屈得很!”
  此话说完,钟耀南立即观察苗月疏的反应,苗月疏皱了皱眉头,道:“你被朱勔抓了,却怎么还能进宫当侍卫?”
  钟耀南虽未能从其脸上捕捉到什么讯息,但暗忖:“不知彼此、人心隔肚皮,从现在起对她再不可任何事都尽信全言。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救姐姐,这是最大的事,虽然不知他们的目的,但朱勔以我姐姐为人质一事,还是不告诉她为妙。其他什么都可以被他们骗,唯独姐姐一事,绝不能出半点差池。”但想到自己日思夜盼的可人儿,竟然可能是个故意将自己推往虎穴狼窝的蛇蝎之女,便恍如胸口被人用铁锤猛击,强忍住悲恸,道:“朱勔知我有移石异力,因此想让我进宫,去为他偷一本叫做《万石图录》的书,所以不但放了我,反而找门路将我安排进宫。”
  苗月疏道:“那你就答应他了?他是你的仇人,你怎么可能为他做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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