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道医( 一个几近消失的古老职业,另一种赤脚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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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拿了瓶啤酒小酌起来,不断的回想着刚才电话那头霍道长的语气。看来,这蟒文大有文章。按理说,这个由日、月、米等构成的图案应该不是个文字,若不是受到大头在凉皮店里的启发,我压根不会把它和符联系起来。想到霍道长在电话里的反应,没准,这东西就是一种特殊的符咒或图腾。
  两天后的中午,我和大头蹲在店儿对面的阴凉处磕瓜子。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门口,两个布衣老头从车里下来。
  “半仙!这边儿!”大头激动的向对方招手。
  “店儿选的不错,聚风聚水,坐北朝南,四方流通。”陈驼子一见面就拍马屁。
  “您老二还真来了。为了我这么一点儿破事,不值当。”我热情洋溢的抽出两只烟递给陈、霍二人。
  “为了你?是不值当!你打算就在这儿说?”霍道长盯着我问。
  “哪能!走着,海丰圆接风去!”我带头走着。
  我们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大头只管点菜,霍道长则追问那个奇怪图案的由来。我毫不保留的将事情原尾道来,霍道长听后连连摇头,直呼:“怪哉,怪哉。”
  “哪里怪了?”我奇怪道。
  “这东西,至少有几百年没出现过了。”霍道长说。
  “能说的清楚点吗?”我问。
  “你说的那东西,不是字,是符,黑道之物……”霍道长开始解说。
  符,有道士之初便有了符。古人观周天识乾坤,将天地之常五行之道的规律画在纸上,一方面为了方便记忆与传承,另一方面为了起到以物克物,驱除阴邪的作用。久而久之,便发展成了符。赵靓给我画的那个图案,其实就是一枚古邪符,名曰太煞转极符。太煞转极符,是一种黑道术。有正就有邪,道术不都是光明磊落的。有那么一群道士,表面修道实则作孽。道门将这种心术不正的道士,称为黑道或左道(即旁门左道。左,低下的意思)。与黑道对应的,当然是黄道了,黄道指的就是顺天应道,抂扶正义的道士。太煞转极符实际上来源于太和启乾阵,话还得往远说。秦末,豺狼横行,异兽出没,世道多阴邪,多杀戮,直至高祖(刘邦)一统天下。有高人观悟天地之奥,推算乾坤之机,遂创作了一种灵图阵,名曰太和启乾阵。太和启乾阵图由复杂的象形文构成,上面是瘦长的“月”字,中间是圈着“米”字的椭圆,下面是一个胖圆的“日”字,两边是各种纹路。太和启乾阵创造的目的,是为了利用山川海河天地之势营造出一个自然的五行格局,用以困住妖、兽、灵、怨等因素,使其在自然的五行格局中被分解消磨。仔细观察太和启乾阵图,其上边为月,代表阴;下边为为日,代表阳;中间“米”字结构,意为万物灵长;两边奇妙的波纹线条,实为五行因素。如此这般,阵图便成了一个五行俱全皆有阴阳的世界。这种阵图具体的运用可以打个比方。古代高山为阳,暗河为阴,阳在南,阴在北(如天南地北,乾南地北,乾为阳地为阴)。如果恰好有这么一个地方,南边是高山,北边是暗河,南北之间又有生灵,假如周边又有兼具五行之物,那么,这个地方就成了一个天然的五行格局,任何任何生灵均可被困其中。事实上,这种天然五行困局几乎不存在。于是,就有了认为的“造势”。汉初定,南北间有阴灵、有怨魂、有毒物,子时作祟,为祸甚大。高祖惊,群臣无对策,张良复出。张良观山势,识乾坤,见东南有高山,有暗河,乃献一计。张良使人将赤石(铁矿)、黄土搬运至高山暗河之侧,又引泉水环流四周。如此,便形成了五行困阵。事毕,张良复使左右收集童子精血,精血兑水后与面揉和,经烹蒸后成型,谓之血馕(血馒头)。血馕做成后,悉数投于阵中。子时,群魔乱舞,在血馕的吸引下,灵怨之孽纷纷闯入阵中。至此,祸乱乃平。太和启乾阵非同小可,一旦形成阵列,任何生灵误入其中都会被牢牢困住,终其一生。然而,天道有好生之德,太和启乾阵的始创者为了不造恶孽,故意在阵中设了“阳眼”。阳眼,即生眼,阵中最薄弱的环节,可助脱阵。太和启乾阵是依据五行之道,阴阳之律所创,古有规律可循。八卦盘上有阴阳二鱼,相互纠缠,互为对立,一白一黑,黑中有白,白中有黑,而生眼就如同八卦盘中白鱼的黑眼,是全阵最灵活的部分。太和启乾阵顺应天地造势,主生不主死,阳盛阴衰。即便有生灵困入其中,亦不致死。更直白一点的说,太和启乾阵类似于一个老鼠实验室,许进不许出,其中的实验鼠可以自有繁殖生存。随着时间的变化,太和启乾阵会因为山川河流变化而变化,最终导致阵列失效。至今我们经常可以看到一些这样的新闻,某些地方人畜不生,鸟兽不至。事实上,这种地。方就是一种天然的太和启乾阵或者是古人遗留下的残阵,一旦误入其中,便迷失方向,永远困死其中。说归说,历史上真正精通此阵的人屈指可数。由于太和启乾阵需要自然地势的配合,加之人力物力的需求,使得这种阵法只有帝王级别的人才担当得起。因此,古人以符做阵,就把这种阵法画在纸上流传后世。无独有偶,一代更比一代邪,后人受太和启乾阵图的影响,竟创出一种阴毒的阵法,名曰太煞转极阵。太煞转极阵的布阵方式与太和启乾阵类似,最大的不同在于,这种阵法将阵中的阴阳颠倒,使得全阵阴盛阳衰,死气沉沉。也可以笼统的说,太煞转极阵就是将太和启乾阵倒过来了。因此,太煞转极符的图案是“日”在上,“月”在下,典型的天北地南,阴上阳下(五行地势中,乾在南,坤在北,乾即阳,坤即阴,乾南地北,南上北下)。简单的说,太煞转极阵所选山势居北,所选暗河居南,与自然阴阳之势对立。所有进入太煞转极阵的生灵,都会阴戾附身,迷失心性,相杀相残,不得善终。最为可怕的是,太煞转极阵能制造无边杀业,形成阴极(注意,阴极,非极阴)之地。物极必反,阴极生阳。故而,有妖道提出,可以利用太煞转极阵来实现永生。
  “听着犯迷糊,怎么个永生法?”我嘀咕道。
  “太煞转极阵的阵眼,是全阵阴阳流通的唯一口子。死在阵中的生灵越多,死的越惨,阵中阴气越重,直至达到阴极的地步。如此一来,阴极必阳,阵眼就有了源源不断的阳盛之气,将死之人处于阵眼,可补阳而长生。”霍道长解释道。
  “真有那么邪乎?”大头眼巴巴的问。
  “嗯。只不过,太煞转极阵与太和启乾阵都需要天然地势造气,而符合这种造气的地势,基本上没有。即便有,也需要浩大的改造工程。光武帝刘秀贪恋长生,使人寻山访河,造太煞转极阵。可到他死时,依旧没能找到合适的山势作阵。”霍道长捋着胡子说。
  “玄,太玄乎!”我摇着脑袋,一脸无法接受的表情。
  “来,跟我来!”霍道长说罢,一把揪住我领子,将我拉出饭店。
  “道长,有话好好说,咱别……别动粗。”我结结巴巴的说。
  霍道长完全不理会我,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杯茶,在地上找了一块长石条和椭圆石块。霍道长将圆石块摆在北,长石条摆在南,又从兜里掏出朱砂沫均匀的分撒在东西两侧,以水混合,然后在其上端插上筷子。最后,在正中挖一椭圆凹坑。
  “这是搞啥子?”大头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探着大脑瓜子问。
  “看看像什么?”霍道长问我。
  “看不出!”我直言。
  “这圆形石头为阳,长条石头为阴。还看不出吗?”霍道长瞪着眼。
  “这……难不成就是所谓的太煞转极阵?太儿戏了!”我面带鄙夷的说。
  “瞧好了!”霍道长说罢,咬破自己的手指,血液顺着指尖滴在椭圆凹坑里。
  “然后呢?”我盯着地上的凹坑,故意使霍道长难堪。
  “哼,小子,别急!”霍道长瞟了我一眼。
  等到凹坑里的血液凝固渗透后,霍道长开始左顾右盼,目光扫射着周边的一切。
  “您这是瞅啥哩?”大头插嘴道。
  最终,霍道长将目光停留在几米远的蚂蚁窝上。只见霍道长上前几步,一把抠开地皮上的蚁窝,几秒的功夫,他的手指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蚁。霍道长快速挪动过来,拍动手掌,抖动指尖,将密密麻麻的黑蚁多半抖进凹坑里。接下来,让我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上百只蚂蚁疯了一般互相撕咬,抱作一团。没过多久,凹坑里竟铺了一层尸体。
  “这……”我惊愕到语塞。
  “太煞转极阵的雏形,最简易的。复杂一点的矩阵老夫搞不来。”霍道长摸着胡子说。
  我试着将凹坑两边的朱砂泥用手指抹去,奇迹出现了,剩余的蚂蚁竟不再相互残杀。将南北两块小石移开,则陆续有蚂蚁爬出凹坑。
  “匪夷所思,太假,太假……”惊愕之余,我一连说了几个假。
  
  如果楼主在行文走字方面出现纰漏,或者内容叙述过程中出现不当,看客可提出问题并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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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道医
  第四十一话 向着鸭绿江对岸前进
  很多事情,或许一辈子都琢磨不透,比如眼前这个简易的太煞转极阵,它是依靠怎样的力量将一团团蚂蚁困住?也许,正如陈驼子所说,这便是道的精妙,有实无形,遍布浩瀚,存于万古。
  “你先在要做的就是摸清楚这些蟒文的底细。毕竟,太煞转极阵是千古禁术,其凶险自不用说。他的简阵图重现于世,定生凶恶。”霍道长一脸认真的说。
  的确,太煞转极阵不是什么好鸟。自古以来,人们追求长生之术不止,而太煞转极阵的创立为其提供了可能,代价却是源源不断的无辜的生命。太煞转极阵本身就是一个阴煞之地(煞与戾的区别:煞气,可感而不可察觉,不及防范便被其所伤;戾气,形容阴、暗、毒,偏向内在,可察而难感,相由心生,内在的阴毒往往会在外有所体现,因此戾气可以明察,另外,戾气也用来特指杀业过重或阴魂暗鬼),人被困入其中,不久便会被折磨致死,死人越多,阴怨越重,久而久之,便会产生阴极为阳现象(阴极与极阴不同,二者都是形容阴重的程度,但意义不同,阴极已然打破了阴阳界限)。而阴极为阳的发生点,正是全阵的阵眼处,即被称为阳眼。自古以来,阴极为阳的现象是极少发生的。太煞转极阵本身就是一个拥有阴阳兼顾五行的天然之地,它与外界一样,只不过是另一个阴盛阳衰的封闭的小世界。当阵中的阴气达到全阵无法束缚控制的地步时,阵中五行会通过其自身的改变来调配阴阳的比例,从而会在阵眼形成一种源源不断的阳气来对抗变阴极的格局。这点比较容易理解,水至清则无鱼,阴阳二气对立而纠缠,世无至阴亦无至阳,先人在八卦盘中标注的阴阳鱼眼已经说明了一切。一个气死沉沉的人一旦处于阳眼的位置,他的精阳将永不消散,这便是其中长生之伎俩。
  晚上,安顿好陈、霍二人后,我和大头回到店里忙活。快到午夜时分,客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眼看就到了打烊时间了,独不见大头的身影。我站在门口扫射几眼,不远处,路灯下,大头正坐在马路牙上,左手拎着个酒瓶,右手拿着根棍子不断比划着。
  “刘志军同志,咱们的友谊还能否继续?哥们在那儿忙前忙后的,你倒好,小酒喝着,舒坦不?”我站在马路对面讽刺道。
  “别吵!”大头顾不上瞅我,依旧全神贯注的比划着。
  “咱能不能干点正事儿?大晚上的拿根破棍子,练独孤九剑咧?”我不爽道。
  大头没理我,自个儿在那瞎嘟囔。
  我好奇之下,穿过马路,走过去一探究竟。这小子居然学着霍道长手法在地上画太煞转极阵!
  “呵,佩服。您这是要成精啊!”我啧啧道。
  “你说邪了门啊。这咋就没效果哩?”大头指着地上的阵图连连摇头。
  我认真的看了下,大头的画法与霍道长几乎无异,无奈那凹坑里的蚂蚁似乎故意抬杠一样,纷纷往外爬。
  “朱砂哪来的?”我问。
  “从霍老头那儿顺的。”大头坦然道。
  “行了,别倒腾了,这玩意还得专业人来。咱们搞不来。哥们都试了好几遍了。”我劝大头。
  “你?你试过?我咋不知道?”大头一脸茫然的望着我。
  得了,说漏嘴了。在此之前,我也曾学着霍道长的手法画阵图,不惜扎破手指滴血,可结果和大头一样。
  “你小子不仗义,这么重要的事儿怎么能背着我?咱们的友谊还能不能继续?”大头反客为主。
  “好像你多仗义似的!”我白了他一眼。
  第二天一早,电话在我最无聊时响起。赵靓打来的,与上次不同,这次她要请客。大头一听有人请客,顿时激动起来。我一再吩咐他,到时多吃少说。
  中午时分,Q7再次停在店门口,只是,这次没有赵文斌。也许是因为赵文斌的缺席,也许是我天生就不善和女人交流,一路上我沉默不语。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海鲜自助店门口。
  “缘分不浅呐!”大头望着门口的广告牌,感到由衷的亲切。
  “怎么,你们来过?”赵靓问。
  “来过,熟得很!”大头说。
  事情没我想的那么糟糕,一进店里,服务员依旧热情饱满。这才几天,他们就忘记了大头曾经狼吞虎咽的下的战果?
  我们选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赵靓开门见山的说:“想好了吗?”
  “我可以帮忙,只是有条件。”我直言。
  “价钱?可以,你说个数。”赵靓说。
  “哦,不是钱的事。你得告诉我实情。”我不耐烦的翘起二郎腿。
  “实情?什么意思?”赵靓说。
  “你那天没说实话!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一脸严肃。
  “没说实话?你不相信我?”赵靓反问。
  “这样的话,那就没得谈了。”我转身离开。
  “好……成交!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你也别食言。”赵靓加重语气。

  
  我又重新坐过去,等着她的开始。
  与我想象的一样,赵靓知道的并不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蟒文与朝鲜有关。大约半年前,赵靓打扫房间时,无意间发现了郭教授对蟒文研究的部分成果。赵靓好奇之余向郭教授打探蟒文秘密,熟料郭教授竟突然变脸,训斥赵靓。之后,郭教授像防贼一样经常锁着研究室,不让任何人进入。如此一来,赵靓更加好奇蟒文的秘密。赵靓凭着记忆整理出郭教授的部分研究成果,结果让她大为惊讶。经过重叠和组合后的蟒文能形成一些特殊的篆书或符号,而出现率最高的符号,就是那个由日、月、米、等构成的图案。赵靓将古汉字和符号交给其他文史专家鉴赏,结果让她大吃一惊。由于材料的不充分,专家只能推断出篆书记录的大概是某个位置和仪式。其中米字结构的符号最难辨别,汉墓中曾出土过类似的符号,被刻在墓主棺椁下,无法断定其意义。后来,专家经过考量推测,认为其可能是某种宗教仪式或者寓意升仙。后来,郭教授经常让赵靓收集关于古高句丽历史传说和神话人物。渐渐的,赵靓发现郭教授开始收集朝鲜文物。直到有一天,郭教授突然失踪,连同他的研究成果。
  “你有什么发现?”我好奇道。
  “卫满升仙,长生不老。”赵靓逐字逐句说。
  “等等!我就不明白了,蟒文是唐墓发现的,它经过组合怎么就成了篆书呢?别骗我没文化啊,篆书是汉前时的文字,汉后篆书就几成绝响了。唐人怎么会用篆书呢?”大头一脸无知相。
  “篆书在唐朝又兴起,以小篆为主,直到清朝,今天还有人用小篆写书法。”赵靓白了大头一眼。
  “卫满升仙又是什么东西?”我问。
  “这还得说古朝鲜历史……”赵靓不耐烦的又给我恶补历史。
  大周灭殷商,殷商贵族箕子逃亡。后,周天子封箕子朝鲜侯,箕子在今朝鲜半岛建立箕子朝鲜国,这便是朝鲜由来。武帝时,卢绾(武帝宠臣)手下卫满获罪逃至朝鲜。卫满在朝鲜得到重视,一日,卫满诳称汉军来袭,率兵包围都城。结果,卫满杀了朝鲜国王,自立为王,开启了卫满朝鲜时代。卫满死后,其子继伟,因不服王化,与大汉为敌,武帝派兵出征卫满朝鲜。百日,卫满朝鲜亡国。之后的一段时间,朝鲜进入三国鼎立时代,即高句丽、新罗、百济三国。后唐助新罗统一朝鲜。自唐以前,朝鲜北部与我天朝属于地方与中央关系。据说,卫满一直迷信神鬼,痴迷于长生不老。后来,在一术士的帮助下,卫满终于长生不老,飞升天界。然而,传说还有残酷的一面,卫满为求长生之术,屠城以祭鬼神,乃如愿。
  “哦,怪不得武帝要灭卫满王朝,敢情卫满这小子背着皇帝老子私下里搞长生之术,还他娘的成功了。我要是武帝,也得灭了他。”大头边吃边嚷嚷。
  “螃蟹都堵不住你的嘴!”我冲大头使了个眼神。
  “这么说,郭教授最感兴趣的就是卫满升仙一事?”我看着赵靓说。
  “是的。”她肯定的回答。
  “这么说,蟒文、郭教授,都和卫满升仙有关?”我问。
  “可以这么说。”赵靓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我最感兴趣的,你为什么非要找到郭教授?”我喝了口橙汁,盯着赵靓问道。
  “你应该知道,这事不简单。郭教授是我最崇拜的老师,他研究的东西,一定有价值。最关键的是,这里涉及到长生与神学,我最感兴趣的东西。”
  “恐怕你忘说了一点!”我顺着,蘸了点口水在桌上画起了太煞转极阵的图案,然后指着阵图说,“最关键的是,它是个符,或者阵图,杀人用的!这也是你找我的理由!”我一脸不屑的说。
  “你,你怎么知道!”赵靓表示震惊。
  “我只会比你知道的更多!在我面前,不要有所隐瞒,不好。”我故作深沉。
  “我,我不是故意不说。只是,这点连我也无法理解。毕竟,这超出了我的认知,而且真假难辨。正是这样,才会请你帮忙。斌斌说,是你们治好我小姨的。坦白讲,一开始我并不信。尽管我是搞神学的,但我并不认可阴阳术法这些东西。现在看来,你不简单。”赵靓红着脸说。
  “好。我帮你。我倒是想见识一下这蟒文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我端着橙汁一饮而尽。
  “就这么说定了!”赵靓与我碰杯,却发现我已杯空。
  饭包之后,赵靓向我们索要身份证及户口簿,说是要待办签证、护照。大头想也没想就爽快答应了。
  临别时,我问赵靓:“你相信神吗?”
  “这……我信!”赵靓犹豫一下说。
  “既然信神,就更应该信奉阴阳之道!”我说。
  赵靓所有所思的看着我,欲言又止。我向大头使了个眼色,大头一脸茫然的望着我,不知所以。大头这货就是这样,有时聪明能干,有时又掉链子。
  “钱!谈钱!”我悄声说。
  大头立刻领悟,笑眯眯的走上前去,一本正经的说:“赵女士,你看啊,这个事儿呢,我们哥俩帮你,这就算是劳务合作关系。既然是劳务,合同咱就不必签了,都是自己人嘛,但是这个酬劳,是不是还得讲一讲?”
  “之前不是说过吗?给你这个说!”赵靓伸出个巴掌。
  “别介,诚心笑话我们哥俩是不?五千块,打发要饭的呢?”大头有些不乐。
  “一天五千!”赵靓加重语气。
  大头瞅了瞅我,我立刻明白过来,于是连连摇头。
  “五千呐,这个价说高吧,也不搞,说低吧,还凑合。只是,这出国的差事可是硬差事,按理说,多少应该再补贴一点才好。”大头讨价还价。
  “六千!从现在算起!”赵靓一口价。
  “成交。不愧是大户人家。那就这么说定了,您忙呗。”大头乐呵呵的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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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话 异国他乡之旅
  辞别了赵靓,大头忙着回店里料理,我则向霍道长“汇报情况”。
  “这么说,那丫头也不清楚太煞转极阵图的来龙去脉?”霍道长捋着胡子说。
  “应该是这样。”我点着头。
  “也就是说,太煞转极阵并未出现,起码不在这里。”霍道长长疏一口气。
  我知道,霍道长所说的“这里”,其实指的就是国内这片土地。蟒文虽然出土于中原,但其充其量就是一种文物,尽管它与太煞转极阵有关联,但现有的证据不足以证明太煞转极阵已现世,起码在这片土地上。至于郭教授所发现的蟒文的秘密以及他所追求的目的,另当别论。
  “可以这么说。”我附和道。
  “如此甚好。看来,老夫可以走了。”霍道长点了支烟。若有所思的说。
  其实,霍道长此行的目的,我心知肚明。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作为道界屈指可数的元老,他有义务铲平一切邪秽。他本是冲着太煞转极阵而来,然而太煞转极阵似乎并未现世,如此,他便可以安心归去。
  “不可,万万不可!”我一听霍道长要走,连忙劝阻。
  赵靓表面上是为了寻找郭教授,实际上另有目的,探寻蟒文的秘密。据赵靓反应,种种证据显示,蟒文与朝鲜有关。换句话说,朝鲜可能真存在这么一个太煞转极阵。那么,问题来了,我既然答应赵靓“入朝救援”,而自己又对太煞转极阵知之甚少,万一真遇上什么硬茬,免不了三长两短。更直白一点的说,赵靓需要的人不是我这种水货,而是霍道长这种行货。所以,不论如何,都得留住霍道长。挣不了钱是小事儿,栽面子是大事儿。更重要的是,我本人对蟒文背后的秘密的好奇一点都不亚于赵靓。
  “为何?”霍道长不解道。
  “嘿,是这么回事……”我将承诺赵靓的事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哼,这是你的事。”陈驼子板着脸说。
  “别介!凡事都可以商量。要不这样,酬劳咱五五开?”我马上利诱道。
  “哼!”陈驼子一脸不爽。
  “那咱六四开?”我让步道。
  “休想!”陈驼子牙缝里挤出两字。
  “总不能三七开吧?”我近似哀求道。
  “你小子怎么不明白呢?老夫岂是贪图蝇头小利之辈?”霍道长一语点醒我。
  的确,霍道长这样的人,永不会和金钱暧昧。
  “那,您老怎么想的?”我问霍道长。
  “事儿是你摊上的,自己的屁股自己擦。老夫没那功闲工夫!”霍道长言辞间带着犀利。
  “真的不能帮我一次吗?”我做最后的争取。
  “丹溪,以你看呢?”霍道长突然征求陈驼子的意见。
  “朝鲜是什么地方?以咱们身子骨还能折腾多久?我看,咱还是回洛阳吧。这小子天生就是惹事生非的主儿,找人的差事,还是交给他们年轻人做吧。”陈驼子说罢,指了指我。
  “正合我意!”霍道长说着,开始收拾行李。
  “道长,怎么说我也帮您识破了忍术,于情于理,您是不得帮我一把?”我开始拿人情做文章。
  “得寸进尺!神眸珠你有没有拿?人民币你有没有拿?这些不够抵你的人情债吗?”陈驼子给了我有力一击。
  之后,不论我怎么说道,霍道长依旧不动声色。
  “好吧,既然强留不得,您二老就走吧。不过,道长,您就不想在有生之年见识一下真正的太煞转极阵吗?唉,我去前台结账,您收拾完下来找我。”我说罢,特意的留意了一眼霍道长的表情。
  “等等!”霍道长突然叫住我。
  “老哥,你不是真被这小子忽悠住了吧?”陈驼子立刻插嘴。
  “老夫答应你!”霍道长重重的拍着我的肩膀说。
  “唉,也罢。”陈驼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正当我暗自欣喜时,霍道长语气缓和的说:“小子,老夫帮你,全当是还你人情。至于什么太煞转极阵,有没有还未知,你不必拿此激励老夫。再者,一入道门,窥测鬼神,凶吉未卜,你小子勉强算个道门后辈,老夫总得扶持你一把。”
  陈驼子由于早年被妖人伤了脊骨,不宜长途跋涉。最终,在霍道长的劝说下,陈驼子不再坚持一同前往。当然,陈驼子是个闲不住的人,保不齐他什么时候会反悔。介于此,我给陈驼子找了分差事,帮助父亲料理烧烤店,并许诺酒肉随意造。陈驼子对这份差事十分满意,一再夸我有“孝心”。至此,朝鲜之行终于确定下来,赵靓统筹,霍道长坐镇主帅,我任参谋,大头作替补兼后勤。
  赵靓本以为此行就我和大头二人,当她得知要队伍要“扩编”,连连摆手反对。大头则从中斡旋,吹捧霍道长是如何的能耐,如何的经验丰富等。最终,在我和大头的周旋下,赵靓终于同意扩编。两天后,小孙寄来霍道长的户口簿,大头将我们一干人的户口簿与证件交给赵靓。剩下的时间,就是等待入朝通行证了。
  一周后,入朝签证下来。让我目瞪口呆的是,签证表上目的栏居然写着“投资考察”四个字。果然是大户人家,竟能搞来这种级别的签证。朝鲜与其他国家不同,它几乎对外封闭。外国人所想入境朝鲜,需要经过严格审查。朝鲜虽然与中国关系密切,但不会因此而为中国公民入境朝鲜开启绿灯。一般人入境朝鲜,其居留往往不能超过一周,特殊情况除外。多数人在朝鲜通常只有一日游的权限,探亲访友除外。外国人进入朝鲜后,其一举一动都被朝鲜军民监视着。进入朝鲜的游客被禁止携带手机、数码相机等物品,而且游客只能对特定景物拍照。因此,朝鲜对于外界来说简直就是迷一样的国度。去任何一个国家都得拥有该国大使馆颁发签证,而签证上的目的栏就决定了你在该国居留的时间。投资考察的理由为我们换来了在朝居留30天的权限,看来,赵靓为了这次入朝之行早有准备。这个女人,不简单。
  赵靓提前两天抵达丹东,说是做前期准备。三天后,我和大头带着霍道长抵达丹东,大头找了家气派的酒店开好房间,等候赵靓前来碰头。对于大头这种入住四星酒店的奢侈行径,我表示谴责。大头则一脸不屑的说,赵家人不差钱,报销差旅费。霍道长也许是第一次入住星级酒店,站在卫生间里盯着马桶直愣神。
  “啧啧,真干净。”霍道长说。
  “您老别舍不得,该尿还得尿。犯不着对一个马桶手下留情。再说,咱就是冲这个消费的。您到底来不来?您不来我先来,这都憋了一路了。”大头嚷嚷着要小解。
  “还是老夫先来吧,长幼有序,先来后到。”霍道长说着,一把关上卫生间的门。
  不一会儿,赵靓打来电话,说是傍晚赶来汇合。吃过午饭后,大头非要去鸭绿江畔一睹对岸朝鲜共和国的风貌。丹东的最东边是黄海的最北端,亦是鸭绿江入海口。丹东与朝鲜的新义州隔江相望,中间有着近一公里的中朝友谊大桥相连。丹东是全世界最大的对朝贸易区,也是游客入朝的集中区。隔着鸭绿江,两岸的建筑规模与繁华程度形成鲜明的对比。乍一看,江对岸的新义州高楼耸立,貌似现代化城市。事实上,这些都是表象。我厚着脸皮向一位游客借来望远镜,目睹了对岸的假大空。新义州虽然有着像样的高楼大厦,但细心一点就会发现,很多楼房几乎是空的,有些高层甚至没有玻璃。而公路上,只有那么几个骑自行车的人,几乎没有几辆像样的汽车。换个角度看,一些高楼后面隐藏在一排排矮旧的小楼层,都不如我国现代化新农村的格局。其实这一切都在我预想中,一个国内资源欠缺,行为和言论不自由的封闭性国家,再怎么折腾也发达不到哪去。在朝鲜,人人皆兵,每个赴朝的外国人,其言行均会受到朝鲜军民监视。在朝鲜,普通游客不允许随意和朝鲜民众搭讪,那样会给朝鲜民众带来麻烦。如果你问朝鲜民众,“吃的好吗?生活愉快否?”万一那人答:“吃不饱睡不好。”完了,这就算泄露国家机密。大头有个辽宁的朋友曾目睹过朝鲜民众之艰辛生活。在 线上,经常可以看到一堆朝鲜民众坐在国境线旁与中方商贩交易,交易的内容主要包括废铁、铜、粮食。朝鲜土壤贫瘠,农作物欠收,老百姓吃不饱已是常态。因此,经常有人将工厂里的设备悄悄倒腾出来,然后拿到 线上与中国商贩换粮食吃。当然,这么做的经常是妇女和未成年人,一旦被政府发现并追究,妇女和儿童可以少受一点罪。通常,拿废铁换取粮食的朝鲜民众会受到礼遇,中方商贩往往会管他们一顿饭。当然,无奸不商,饭钱会或多或少的从他们的报酬中扣除。由于物资的匮乏加之以重工业发展的需要,朝鲜政府鼓励广大民众捡废铁、废铜交给国家。有时,这种鼓励会成为一种必须完成的任务。一个工业欠发达的国家,哪来那么多废铁?因此,有些民众为了完成“任务”,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工厂里偷铁具。某些工厂领导为了完成收集废铁支援国家建设的任务,偶尔会将厂里的新设备拆掉上捐。或许,这也是导致朝鲜工厂总是处于半生产状态的原因之一。
  正当我沉思于朝鲜社会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只见不远处,大头正和一个中年男子争论,旁边,霍道长若无其事的看着远处的江水。原来,那中年人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在在江边垂钓,一无所获。也怪霍道长多事,非说什么鱼往深处游,蛙靠岸边行,愣指导人家换个水流缓和暗草丛生的地儿垂钓。这下可好,那垂钓者换地儿后,竟钓上两条足有十斤重的鲇鱼。大头眼馋人家的战果,非要顺走一条鱼,对方当然不乐意。于是,二人就这么杠上了。为了防止事态恶化,我赶忙将大头劝走,并草草结束这次户外观光。
  “要不是咱的主意,他能钓上那么大的鱼吗?”大头不断念叨着。
  “行了!都他娘的丢人丢到鸭绿江了!”我一脸嫌弃的说。
  

  下午五点,赵靓抵达酒店与我们汇合。
  “准备一下吧,今晚我们就出发。”赵靓说。
  “今晚?这么急?”我问。
  “嗯,赶巧嘛!正好晚上九点有一辆通往朝鲜的列车。”赵靓解释道。
  “为什么不坐飞机呢?”大头反问。
  “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飞机直接通往平壤,那里戒严,耳目众多,能允许我们随意走动吗?”赵靓白了一眼大头。
  “咱不是投资考察吗?他们欢迎还来不及呢,怎么能限制咱的自由哩?”大头依旧想不明白。
  在朝鲜,平壤的治安最为严格。外国人禁止在平壤随意游行,出入平壤都要接受审查。即便是外国驻朝使馆人员,在平壤也不可以随意行走。因此,如果我们直达平壤,那么自己的言行举止都会受到格外关照。
  “这么说,这次不去平壤?”我好奇道。
  “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赵靓说。
  “万一,那个郭教授就在平壤呢?”大头说。
  “不可能。他的目的地绝对不是平壤。”赵靓肯定的说。
  “你怎么知道?”我反问。
  “那些蟒文组成的篆书,专家已经有突破。它记载的是一个地名和通神仪式。由于文字排序的不同,地名有好几种组合,但无论那种组合,都不在平壤。”赵靓解释道。
  看来,赵靓准备的很充分,连平壤的地理环境都打听到了。
  赵靓走后,大头督促霍道长整理仪容。的确,霍道长这副尊容,不适合入境。大夏天身穿黑色长袍,胡子拉碴,一副宗教人士的模样。像朝鲜这样敏感的国家,对外来宗教尤其重视。好说歹说,霍道长终于换上了大头的一套休闲服。至于发须,霍道长扬言,谁敢动他毫发,定斩不饶。
  经过安检等入境程序后,我们提前一小时上车。随行的还有一个朝鲜族小伙,叫铭金茂,是赵靓请来的向导兼助理。铭金茂长得很白,看上去很憨厚,打第一眼看上去就有一种亲切感。铭金茂很勤快,一上车就帮我们打理行李,送茶倒水。列车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跟普通空调车没什么差别。赵靓订的是高级卧铺,一个隔间四个床位,比较宽敞一些。我和大头、霍道长及铭金茂在一个隔间里,赵靓的铺位在隔壁。
  “不早了,大家休息吧。”赵靓说罢,回到自己的铺位。
  铭金茂很健谈,跟大头聊的很欢,一口一个“大老板”叫着,大头很是受用。
  列车九点准时发车,霍道长盖上被子,眯着双眼,似睡非睡。列车驶过中朝友谊大桥,鸭绿江的夜景让人迷恋。中朝友谊大桥是一座单向行驶的桥梁,一边是公路,一边是铁路。单向行驶,并不意味着许进不许出,而是采取分流管理制度。比如,九点钟只允许中国车辆通往朝鲜,而十点钟则只允许朝鲜车辆进入中国。
  不知怎的,我没有一丝困意。上铺的大头比我更兴奋,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下来陪我磕瓜子。
  “真他娘的沉闷。强子,要不整个故事解闷?”大头一边吐着瓜子皮一边说。
  “哪来那么多故事!我那点故事你还没听腻?”我白了他一眼。
  “二位老板想听故事?我来讲,我来讲!”霍道长上铺的铭金茂似乎也很兴奋,麻溜的下来为我们“服务”。
  “你小子别说些带色儿的少儿不宜的东西!更别扯那些花花绿绿没卖点的东西,那玩意刘爷我多的是,一年都讲不完。”大头鄙夷道。
  “这可不是一般的故事,真事儿,邪的很。”铭金茂一本正经的说。
  “哎呦,鬼故事,刺激。好,就来这个!阿茂兄弟,快讲。”大头和铭金茂已经熟到了称兄道弟的程度。
  阿茂坐在我旁边,起了个啤酒,抓起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讲。但我始终怀疑,这小子是下来蹭零食的。
  那是前年的事儿,阿茂当时还在朝鲜的一家中国鞋厂做翻译。翻译都很挣钱,唯独朝鲜翻译待遇平平。阿茂的住所被分在厂外的一间三层楼里,阿茂住三楼最西户。阿茂入住时,有些热情的朝鲜朋友劝他换间房子住,声称那间屋子不干净。朝鲜虽然社会主义国家,但最底层的老百姓依然信鬼奉神,着点与我们当年的国情类似。阿茂年轻胆子大,更是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些牛鬼蛇神的东西。当晚,阿茂睡得正迷迷糊糊时,突然感觉有人在推自己。阿茂突然惊醒,本能的打开床头手电,屋内除了他自己,再无他人。错觉?做梦?阿茂心里犯着嘀咕,就这么开着手电睡了一晚。第二天晚上,熟睡中的阿茂明显感觉有人在推自己,隐约能听到一阵凄厉叫声。阿茂再次惊醒,可屋里除了他以外再无别人。难道是发癔症?精神错乱?阿茂不断的安慰着自己,很快,困意上头,再次睡了过去。第三天晚上,阿茂刚睡下不久,迷迷糊糊中看到门口站着个黑影,黑影越来越近,阿茂看清楚,那黑影是个长头发女子,五官模糊。黑影更近了,突然,黑影伸出手指着阿茂说:“不要压我的孩子……”阿茂大惊,顿时嚎叫。然而,不论他怎么叫,始终发不出声响,身子更是动弹不得。这一切都是这么的真切,可是自己怎么叫不出声呢?阿茂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在做梦。如果再不醒来,恐怕要出大事。说来也奇怪,当阿茂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时,自己竟突然清醒过来。阿茂睁开双眼,屋子里黑乎乎的不见五子,阿茂随手拿出枕边的手电,快速打亮。也许是电池电量不足的缘故,手电只能发出微弱的光亮。即便如此,也能借此看清屋里的大概。屋里一切照旧,根本没有任何异常。阿茂一颗悬着的心得以慢慢平静,就在这时,阿茂感觉自己的左脸脸有点冰凉,好像被冰贴敷过一样。阿茂摸了摸脸,发觉自己的脸似乎感觉不到手的热量。也就是这个时候,阿茂的头顶传来一股寒气,如同空调冷风经过一样。阿茂条件反射的抬头,眼前一幕让他放声大叫。床头的窗帘上,一个黑影悬浮着,那形态与自己梦中的情形完全一样。阿茂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冲出房间,放声哀嚎。第二天,阿茂请来几个同事到他房间里查看。一个眼尖的朋友从床下翻出一个布娃娃,阿茂盯着那个布娃娃,联想到那晚梦中黑影说的话,心里顿时凉到了极点,自己这是撞鬼了!后来,阿茂换了房间,但整日里提心吊胆,夜不能寐,深怕那个所谓的朝鲜女鬼前来索命。最终,阿茂回到丹东,做起了导游的营生。
  听完阿茂的故事,我突然心生寒意,不由得回了回头。
  “我说小子,你还真能编排,算你赢了,哥哥被吓到咯!”大头抓了几颗花生米丢到嘴里。
  “真的,真的见鬼了!还好命大,没被掐死。”阿茂一脸认真相。
  “别扯了,哪来那么多鬼!鬼是啥知道不?电磁波懂不?”大头死磕着,还拿着我曾经和他讲过的理论教诲阿茂。
  “老板你咋就不信呢!真是鬼,会掐人的!”阿茂坚持着。
  “无知小辈!”霍道长突然翻了个身,顺带着说了一句。说罢,继续保持着似睡非睡的状态。
  
  本来可以及早更新,可是涉及到违规文字,不得不改变套路,迂回再来。
  
  明夜更新
  
  道医杂谈
  第三十三讲 医者
  张语是我的发小,最近他总是酗酒。这天,张语又闷闷不乐找我喝酒。
  “怎么了,每天愁眉苦脸的?”我自顾自的满上,忍不住问道。
  “唉,医院效益不好,最近在裁人,或许,兄弟我要失业咯!”张语摇了摇头,一脸苦相的说。
  “你们医院不是一直创收吗?”我不解道。
  “唉,你不知道。最近半年,医院一直在往里搭钱。广告做了不少,可没人来啊!真是邪了门,自打三号床病人入住以来,不死不活大半年,家属隔三差五闹腾,竟没一个人来瞧病的。”张语说着,打了个饱嗝。
  就是这么一个饱嗝,立马让我敏感起来,除了熏鼻的口气,还有一丝久违的气味,尸臭。
  “你们医院最近死的人很多?”我故意问。
  “哪有!病床都他娘快空了,没人来看病,哪来死人!”张语话语间带着怨气。
  “那么你最近在干嘛?打扫太平间?”我问。
  “哪有那闲情!准备跳槽呢!简历发出几十份,没有一个回复的。”张语说。
  这就怪了,一个人既不接触死人又不打扫太平间,腔体中哪来的尸气?尸气是尸体的特有气味,这种味道无法复制,只有死人能散发出这种气味。张语面色红润,气血正旺,活脱脱的一个大活人,他身上哪来的尸气?
  事出有恙必有妖。别了张语后,我独自一人来到他所供职的地方,某某肿瘤专科医院。果如张语所言,这医院早无昔日的辉煌,有人出无人进,门口的保安悠闲的看着报纸。
  一进入住院部,那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尸臭。我顺藤摸瓜,寻着臭气最浓重的地方行进,迎面而来的护士与我一笑而过。二楼,三楼,尸臭的源头在三楼。
  “你好,这怪味哪来的啊?够臭的。”我向走廊里值班护士打探。
  “臭味?什么臭味?”护士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你闻不到?”
  “什么闻不到?”护士依旧茫然。
  “臭味!”
  “臭味?哪里?这是医院,哪会有臭味?”护士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突然意识到,这里除了我,大概所有的人都闻不到尸臭。我冲护士笑了笑,继续依仗鼻子寻着尸臭的源头。终于,走廊最右端的病房引起我的注意,里面的尸臭味最浓。
  我轻轻推开房门,里面有两张病床,但只有一个病人。病人是个女性,身上盖着被子,脸上罩着呼吸机,床边挂着病号牌,写着“03,王雪梅,女……”
  病人身上虽然盖着被子,但浓浓的尸臭足以让我呕吐。只见她面色发暗,皮肤粗糙,一副久病的样子。怪了,这病人身上哪来的尸臭?莫不是,这是个死人?医院为何会给死人插呼吸机?医生没有常识吗?或者,这病人刚死,正巧被我赶上了?不对,刚死的病人不会有尸臭!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呼吸机显示器,仪器显示,病人还在呼吸,气匀,正常。看到这儿,我不寒而栗。一个活人身上散发尸臭,怎么都说不通!除非,这就是个死人!
  我不由得摸了一下病人的手腕,结果证实,这个人有脉搏,只是,她的手出奇的寒。真是活见鬼,活人身上有尸气,闻所未闻。我不死心,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师叔老耿的电话。
  “喂,小子,什么事,快说。”老耿似乎很忙。
  “老叔,我有一事不明。”我说。
  “有屁快放!整什么文词儿!你不明白的事儿多着呢!”电话那头很不客气的说。
  “您说,活人身上怎么会有尸气呢?”我小声说,生怕惊动了什么人。
  “屁!活人怎么会有尸气!”老耿用训斥的口吻说。
  “我说如果。”
  “没有如果!只有死人才有尸气!你小子没事净瞎琢磨。”老耿有些生气的说。
  “真的没有例外吗?”我不死心。
  “没有!哦,除非是还魂了!那也没用,还魂了也是死人。”老耿补充道。
  “这样啊,明白了。”我说完,挂断电话。
  还魂是一种特殊的效应,人死后一段时间内,死者会因为执念或特殊的外力作用而使得其灵魂不散,重新附着在身体上,从而产生还魂现象。但是,即便是还魂,死者也不可能活过来,充其量就是具备一定的生物特性。是不是还魂,一试便知。我走出房间,来到卫生间里准备小解,将烟盒掏空,然后尿入其中。还魂者与活人不同,他的精魂特别脆弱,不能被身体束缚。倘若遇到童子尿,还魂者立刻生恙。童子尿是种特别的东西,它始于丹田,汇聚人的精元,阳重而阴轻,利用驱邪。童子尿不分老少,只要是未破身的男人,都有童子尿。男子一旦破身,阴阳交汇,丹田之气混浊,便不能产生饱含精元的童子尿。我兜着盛满尿液的烟盒走回病房,在确定左右无人之后,将尿液慢慢滴在病人手上。
  奇迹出现了,病人突然开始抖动身躯,被童子尿滴过的地方,竟开始溃烂,浓烈的尸臭让我干呕。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啪”的一下打掉我手里的烟盒。
  不知何时,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大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身后。那人长的一一脸凶相,眉宇上翘,典型的“驴”字脸。
  “不要这样对待她!”驴字脸盯着我说。
  “你是?”我不解道。
  “她是我的杰作。你走吧。”驴字脸冷冷的说。
  “你让她还魂的?”
  驴字脸没说话,反而转身走掉。
  “跟我来!”驴字脸出门后甩出一句话。
  我走出门后,发现走廊已不是之前的走廊,而是另一个空旷的房间,里面摆满了床位,床上盖着的白布告诉我,上面躺着人。
  驴字脸走到一个床旁,掀起白布,一个面色惨白的人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这世道,人心呐,几个红?几个黑?还是全黑?”驴字脸冲我笑了笑,突然抬手,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锋利的刀刃,刀刃直插床位上躺着的人。
  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身子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看看吧!”驴字脸轻蔑的说。
  我睁开眼睛,场面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残忍与恶心。床上被开膛破肚的人,竟没有流出一滴血。被剖开胸腔的人,里面有一块黑石一般的东西。黑石旁边缠绕着一块块不断收缩扩张的肌肉,下面是类似隔膜一样的东西。
  “别激动,我知道你无法理解。瞧,这是什么?黑乎乎的,人心!呸!”驴字脸说着,一手揪出那颗黑石,拿在手里不断把玩着,不时的吐这口水。
  “给你讲个故事吧……”驴字脸喋喋不休。
  原来,病房里躺着的那个女人叫王雪梅,28岁。半年前,怀孕的王雪梅被查出患有脑瘤。王雪梅听信传媒广告,最终选择了这家医院治疗。医院吹嘘,要用保守的靶向治疗方法遏制肿瘤发展。王雪梅对治疗方案深信不疑,高价购买医院所谓的“美国进口基因液”,每日按时服用。然而,几个月过后,王雪梅的头痛症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发严重。医院解释称,癌细胞转移扩散,已无法遏制。此时的王雪梅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然而,为时已晚,她错过了其他正确的最佳治疗时间。王雪梅不怕死,只是,可怜她那未出世的孩子。入院第六个月,王雪梅突然死亡,连同她未出世的孩子。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只想知道你是什么东西!”我有不耐烦道。
  “哎,别急。听我说下去。”驴字脸继续说。
  那所谓的美国进口基因液,实际上就是一瓶葡萄糖浆。
  “王雪梅死的冤呐,冤!阳寿未尽,不该如此冤屈。自己冤死,还搭上孩子的性命。王雪梅死了,可她冤魂不化,怨气冲天。冥河渡船载不动她,无常枷锁困不住她,冥界之门容不得她。怨气重而不化,冥王爷不收她,判官不审她,小鬼不留她。你说怎么办?”驴字脸盯着我问。
  “所以,你就把她的阴魂强行留在体内?”我愤怒道。
  “不然呢?”驴字脸反问。
  “你可知道,她已经死了很久了,体内尸毒聚集,尸气外泄,会影响活人的!再者,阴魂久居于体内不散,会成尸妖的!届时必为祸世道。”我质问道。
  “知道,当然知道。不把她的阴魂困在体内,她会成为孤魂野鬼,怨念不散,岂不危害更快更深?”驴字脸皱了皱眉头。
  “不行,我得把她处理掉。”我厉声道。
  “你敢!”驴字脸恐吓道。
  “你想怎样?对付我?”
  “你觉得你是我的对手?我不拦着你,古有约定,我不会和你们道医一般见识。你救得了人,救得了人心吗?你有没有想过,一旦童子尿逼出王雪梅的阴魂,以她的怨气,你压的住吗?呵呵……”驴字脸竟笑了出来。
  “只有一个办法,惩戒。惩戒了那些罪人,她的怨气才会消散些。”驴字脸又说。
  “这就是你惩戒的办法?把那些大夫全都开膛破肚?”我反问。
  “不,这些罪人死不了。我只是想给他们换颗心,人心。”驴字脸说罢,手上突然又多块肉,红色的。
  “这是?”我惊讶道。
  “王雪梅的心,我切成好几片,给他们换上。每到子午时分,他们就会心如刀割,王雪梅有多痛苦,他们就有多痛苦。让他们体验一下,被剥夺一切的滋味。唉,好好的姑娘,没活够本儿就这么没了,还搭上孩子,唉……”驴字脸叹着气,又突然诡异的笑了。
  “真的只有这种方法了吗?”我问。
  “嗯,起码这是我的方法。这些罪人得到惩戒后,王雪梅的怨气会减弱,但依旧是冤魂,处理不得。因此,我才将她的阴魂锁回到她自己体内,毕竟,她肚子里的胎儿还活着。哦,若不是我及时让她还魂,胎儿恐怕早已死去,一尸两命呐!子母相连,大人没了魂魄,胎儿必然失去精元!我将王雪梅还魂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让她用自己的魂魄来孕育体内胎儿的精元,等到胎儿出生,王雪梅的怨气就彻底平了。”驴字脸的一番话,总算解了我心中的疙瘩。
  “我就不明白了,她已经死了,尸体也已腐烂,说不定胎儿都腐臭了。你是想让她生死胎?”我不解道。
  “不不不!我说过了,是我让她及时还魂,人虽死,体虽腐,但体内的胎儿还活着,冥冥自有注定。我每日喂食尸体精血,就是让她哺育胎儿。王雪梅的阴魂也有意生下胎儿,不然,早就闹腾起来。那些罪人,还真以为她还活着。”驴字脸点了支烟,有条不紊的说着,不时指了指左右床上用白布盖着的人。
  “为什么别人闻不到尸臭?”
  “哦,我在医院放养了尸虫,中和尸臭。他们闻不到,但逃不出你的鼻子。”驴字脸解释道。
  “你知不知道。尸气已经侵入他们躯体,这是造孽!会死人的。”我义愤填膺。
  “死人倒不至于,我自有分寸!他们也是自作自受,明面上救死扶伤,背地里草菅人命!哦,对了,这里还有你一个熟人,看!”驴字脸说罢,又拉开一张床上的白布,里面居然躺着另一个被开膛破肚的人,张语!
  “他就是主治之一,明知害人性命,却还是狼狈为奸。”驴字脸一脸鄙夷的说。
  “你!我弄死你!”我愤怒之下,朝着驴字脸一记拳头。
  没等我打过去,驴字脸突然摇身一变,竟真的变成一个马首人身之怪。
  “你们人类,有时还真不如畜牲。”马首怪口出人语,一掌拍在我脑门上。
  我眼前顿时恍惚一片,渐渐失去知觉。
  “喂!醒醒!喂!”迷糊之间,我感到有人在拍我肩膀。
  我睁开眼睛,自己还在病房里。旁边,一个护士正对我指手画脚。
  “你是谁呀?怎么没见过你?你是王雪梅家属?不是吧,没见过你……”
  我看着护士,竟无语。难道,刚才我睡着了?
  “你到底是谁?怎么能在特护病房里睡觉呢?还打呼噜!我就上个厕所,怎么就出这种事呢!”护士盯着我喋喋不休。
  “对不起,不好意思。我走错了,走错了!”我一脸尴尬,连忙退出病房。
  “走错了?怎么走错了?我叫保安了!”护士依旧跟在我后面喋喋不休。
  一听保安二字,我麻溜的走下一楼,深怕惹祸。走到医院门口,我下意识的盯了一眼门卫。门卫依旧在看报纸,露着个侧脸。那是……那张脸如此熟悉!给人换脸的那家伙,爱君美容院老板,小白!
  我几乎难以置信,不由得眨了眨眼睛。然而,门卫依旧是门卫,一张憨厚黝黑的脸,哪有什么小白!
  “你好。俺有啥能帮你?”门卫满口山东强调。
  “哦。莫有事,莫有事。”我以山东口音回复。
  回到医堂里,我辗转反侧。师父听了我的遭遇,摸了摸胡子,欲言又止。
  “您怎么看。”我问。
  “邢耘,邢耘呐!连他都出来了,这世道,果真不太平咯!”师父摇了摇头,回到房间里。
  我一听邢耘二字,顿时打了个哆嗦。邢耘,宋朝的一个衙役,好打抱不平。一日,一头成了精怪的野马横冲直撞,吞食无辜。而后,每到子时,野马便出来食人。邢耘奉命捕马,却被马伤,四肢皆断。马欲食邢耘,邢耘却痛哭流涕。马说:“乌合之辈,大丈夫竟哭哭啼啼,不如妇人。马爷这就吞了你!”说罢,野马张开血盆大口。
  “我哭不是因为惧你,你,不足为惧!我之所以哭,因为我怕自己死后无人照料家中老母,怕不能再保卫乡民,怕家中妻子孤苦伶仃。”邢耘哭嚎着说。
  “这有什么可哭的!懦夫!”马说。
  “你这畜牲,虽修得精怪,能语人语,却无人心!人之心,人之情,你永不尝其精妙。”邢耘说。
  “一派胡言!我吃了你的心,便会知道人心的滋味。”马说。
  “你吃了我的心,只能尝到肉味,体会不到心的滋味。”邢耘说。
  “那就把你的身体给我,我要长在你身上,尝尝人心的滋味。”马精说罢,竟拧断邢耘头颅,又将自己的马首合在邢耘的身子上。
  从此,一个马首人身的怪物诞生了,人们称其为马面。马精有了邢耘的人心后,尝尽世间酸甜苦辣,阅尽人世悲欢离合,知善恶,明是非,终于体会到心的滋味,而后归隐入道,修得仙体,亦称马仙。据说,马面于阴司供职,与牛头合称为牛头马面二神。马面惩恶扬善,鸣冤申屈,专治人心。
  医者,医者?

  
  布道医
  第四十四话 妖与精(上)
  “我说道长,您别一口一个无知小辈。哪来无知一说?”大头似乎对“无知”一词很抵触,斜瞅着霍道长说。
  “哼,也罢,老夫就给尔等长长见识!”霍道长睁开眼睛,说罢,索性直腰挺胸,盘腿而坐。
  “怎么个长见识?”我问。
  “世上哪有什么厉鬼冤魂,不过是些古灵精怪罢了!老夫活了半辈子,从未见过鬼魅!鬼,回掐人的鬼,纯属无稽之谈!”霍道长瞅了阿茂一眼说。
  “那,中阴眼怎么解释?难道是他们看花眼了?”大头反驳。
  “中阴眼只不过是传说六眼(凡眼、冥眼、中阴眼、慧眼、法眼、天眼)之一,它的形成与效应比较复杂,不能因为中阴眼的存在而认定鬼魅的存在。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突然动了几下,你能因此而认定这具躯体死而复生了吗?”霍道长盯着大头问。
  “不,不能!”大头结巴着说。
  “哎,孺子可教。”霍道长可以夸赞大头,转而又说,“尸体动弹,原因有很多,诸如阳冲阴、尸变之类。中阴眼也是这个道理,它所形成的效应未必与鬼魅有关,很有可能是幻觉。有些人天生阴重而阳轻,当所处环境阴气较重时,他便会产生幻觉,看到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物。而那些根本不存在的事物,就是阴气造成的效果。打个比方,我们好比是活在一个巨大瓶子里面的蚂蚁,瓶子里面的环境是阴阳均衡的,而瓶子外面的世界则处于或阴或阳的失衡状态,有一天,一只蚂蚁意外的爬到了瓶口,看到了瓶子以外世界中的一只虫子,于是这只蚂蚁就认为瓶子里面一定存在这样的虫子。事实上,虫子和蚂蚁根本就不在一个世界里。”霍道长说着,捋了捋胡子。
  “您的意思是,鬼魅好比虫子,即便存在,即便被看见了,但依旧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它根本与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中,与我们没有任何交集,对我们够不成任何影响。因此,对于我们来说,鬼魅实际上是不存在的。而中阴眼,只不过是恰巧爬在瓶口的蚂蚁罢了。”我将自己的理解说出来。
  “可以这么说。”霍道长点了点头。
  “噢,这么说,阿茂是在编故事咯?”大头说着,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阿茂。
  “别,别呀。各位老板,我真没骗您,向 将军保证!”阿茂红着脸解释道。
  大头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夺过阿茂手里的啤酒,没好气的说:“小子,撒谎可不好呦。再说,向谁保证也不能向金家人保证呐(金氏家族本来就是一个骗局)!”
  “也许,他没说慌。”霍道长淡淡的说。
  “噢?怎么说?”我好奇道。
  “他看到的,可能是精。”霍道长解释道。
  “精?妖精?”我不解道。
  “妖和精是两码事,二者合称妖精。妖精这类东西,老夫见过,话还得从远了说……”
  大头见有故事听,连忙将花生米和二锅头递到霍道长的床铺上。
  妖与精不同,虽同为天地神奇之造化,却有着明显的不同。妖,天地之老物,起初为普通生灵,通过吐纳阴阳之气,吸取日月精华,久而久之成妖,灵敏而诡计,长寿而多智。民间常说的物(活物)老成怪,通常指的便是妖。精,天地之灵物,无特定所指,可以是生灵,亦可为死物,起初为普通生灵或物品,一旦处于某种纳气之地,沐浴日月精华,享受山川孕育,久而久之便成精,魅惑而多变。妖与精有个显著的不同,妖有有形有体,乃可见可辨之物,精有形而无实体,隐约而不可辨。
  清初,有个山农在长白山上挖参,突然发现一颗长相奇特的人参。那人参长得肥而壮,长而粗,体白而须红,乃难得之宝贝。山农大喜,小心翼翼挖掘。大约挖了半米多长,人参依旧未现全貌。山农不禁唏嘘,如此大的人参,古今罕见!山农接着挖,没过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苍老的哭声,山农转身,身后却无一人。再看那株人参,早已不翼而飞,空留一个大洞在地上。山农大惑,却见身旁有一老汉疾速跑过。山农本能的跟在老头后面跑,却听得老汉大呼:“饶命,饶命!”眼看就要追到老汉,一眨眼的功夫,老汉竟又凭空消失。山农大惊,四下望去,只见旁边的树根处又有一株大人参。怪异的是,这株人参与先前自己挖掘的那颗人参几乎一模一样,都是百年难见的极品。山农顾不了那么多,立刻上前挖参。不多时,身后又有哭声响起,山农回头,身后并无一人。山农大骇,心知遇到了精怪。于是,山农对着人参拜了拜,撒腿就跑。可没跑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犹如有人在后面追,脚踩在树枝上发出的声响。山农回头,却见一颗巨型人参立在身后,正不断的向前挪动。山农哪敢停歇,卯足了劲往前跑。突然,前方出现个老头,那老头手持拐杖躲在树下,等山农经过,老头立刻横摆拐杖,将山农绊倒。山农起身,却不见那老头的踪影,唯独那颗人参还在向自己挪动。山农来不及多想,继续奔跑,然而,没跑多远,前方再次出现一个老头,山农再次被绊倒。不幸的是,山农这次伤的不轻,摔断了胳膊。身后那颗巨型人参,依旧不依不饶,疾速挪动。眼看人参就要追过来,山农大呼:“我命休矣,奈何遇到这千年人参精!”命运就是这么神气,救星往往在最关键时出现。正当山农闭着眼睛准备受死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把。
  “这位老兄,为何匍匐不起?”一个声音在山农耳畔响起。
  山农睁开眼睛,却见面前是一位衣着奇特,年轻俊朗的青年,看上去像是前朝的武将。
  “精,人参……人参精!”山农激动的语无伦次,抖着嘴唇指着身后。
  “噢,也该你老兄命大,我正是为此而来。”年轻人说罢,长吹口哨。
  突然,山林里蹿出一群兔子,似乎是应声而出。这些兔子各个毛滑体肥,大耳浓须,瞪着眼睛盯着那颗巨型人参。人参似乎察觉有异,竟化作一个老头,掉头就跑。山农认得,那老头就是先前绊倒自己的人。兔子跑的比人快,老头没跑几步,就被兔子团团围住。老头用拐杖驱赶兔子,兔子却不吃这一套,纷纷上前撕咬老头。没多久,老头又化作成一株人参,千疮百孔。人参越变越小,竟隐遁在地里。兔子似乎很狂暴,一个个刨着土。片刻,一颗细长的人参被挖了出来。年轻人接过人参,拍着山农的肩膀说:“当初你不去招惹它,也不至于引来这伤身之祸。膀臂保不住了,今后当好自为之。”年轻人说完,带着一杆兔子消失在山林中。农夫捡了条命,回到家里感恩戴德,认为是山神爷爷救了自己,从此不再入山毁林。
  以上虽为传说怪谈,但不得不说,其中的人参便是典型的精怪,有形无体,变幻莫测,迷人心巧。
  妖不同于精怪,它是活生生的动物,极具灵性。
  北宋有个猎户,一日晚归,突然见山中有红光闪烁。猎户好奇,遂入山一探究竟。山腰下,一只狸子正吞云吐雾,口顶一枚光彩亮丽的红丹,一进一出。猎户大喜,知道这是遇到了陈年老物,价值不凡。机不可失,猎户一手撑弓,一手持箭,箭在弦上,“嗖”的一声,弓弹箭出,不偏不倚,正好射中狸子。狸子奄奄一息,猎户拎着狸子归家。猎户将未死透的狸子绑在柴房内,然后美美的睡去。第二天一早,猎户打开柴房,只见十几只小狸子正趴在梁上咬绳子,意图解救大狸子。猎户怒,挥刀砍去,狸子做鸟兽散。此时,大狸子已逃脱束缚,竟生龙活虎的蹦哒起来,逃入院中。猎户惊,持弓持箭,射向狸子。巧了,箭出的那一刻,猎户小儿正好经过,箭羽刚好射在他身上。这一箭虽不致命,却让猎户小儿从此陷入昏迷,不活不死。至此,猎户家就没有安生过。每到夜间,狸子便成群结队的前来袭扰。有一次,狸子竟叼来一根柴火,将猎户家烧的只剩片瓦残木。猎户大怒,指着为首的大狸子说:“妖物,你我已不相欠,胆敢再来作孽,定请得道爷将你碎尸万段!”说来也奇怪,打那以后,竟无一只狸子来作乱。后来,猎户的儿子虽然活了下来,却成了瘸子。猎户死时,特意叮嘱儿子:“为父先前作孽,射杀一只狸妖。狸有九命,虽一箭不死,但孽已种下。我死后,恐狸妖前来索命,你自当保重。”猎户死后,其子不记教诲,疏于防范。某夜,成群的狸子闯入院中,将猎户儿子团团围住。狸子各个张牙舞爪,大有群起而分尸之势。猎户儿子大呼救命,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不多时,一只饥饿的狸子率先扑上前去,一口扯下猎户儿子的耳朵,瞬间吞进嘴里。猎户儿子血流如注,疼痛难忍,顿时暴跳如雷,顺手提起柴刀,手起刀落,一刀砍掉吞食耳朵的狸子的脑袋。众狸子见状,一拥而上。所谓天道昭昭,就在此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紧接着一声乍雷,长得油光华亮,贼眉鼠眼的大狸子竟被劈为焦土。其他狸子见状,纷纷逃窜。

  
  布道医
  第四十五话 妖与精(下)
  “道长,我就不明白了,既然精怪有形而无实,那么人参精又怎么能化作人形作祟呢?”大头不解道。
  “所谓有形无实,其实指的就是变化多端。精怪在得道前,都是实物,一旦修成气候,其实体就会可见而不可得,轻灵隐约,故而只能依附在其他实体物上作孽。至于人参精所化之人,应该是一具被依附的傀儡。嗯,这位叫阿茂的小朋友所见到的鬼,应该是一种精怪。”霍道长摸着山羊胡说着,同时指了指对面的阿茂。
  阿茂一听“小朋友”三个字,一脸不悦。
  “道长呐,您老不是说亲眼目睹过妖精之辈么?讲讲!”我一边说,一边扯了一条鸡腿递给霍道长。
  “唉,说来话长,很久以前的事了……”霍道长说着,灌了口酒,脑袋自然的上仰,像是回忆很久以前的陈年往事。
  70年,正值文革最激烈的年代。国家号召知识青年下乡支农,和大多数知青一样,霍远没有机会上大学,被分配到广西东兰县种药材。广西山多水美,地势多变,尴尬的地里环境使得其交通闭塞,直到建国后,广西仍旧是典型的贫困区。霍远怀着一腔热血来到这块贫瘠的土地上,准备为祖国奉献。与霍远一同到来的,还有一群北京青年。虽然住的土坯房,但霍远丝毫没有嫌弃,他知道自己在为国家做贡献。霍远每天要做的就是种植八角药材,翻土,浇水,除虫。王梅和刘共和(那年代起名都这样,什么超英,赶美,共和,向党等)是霍远的同学,王梅负责做大锅饭、缝补(大锅饭,那年代大伙一块劳动,记工分,一起吃饭),刘共和则被分配到水田里,负责喂牛,除草等。那时候,乡、镇领导机构被称为公社,公社负责支配劳动力与生活物品,同时还有宣传义务,将国家的政策法规及时传达给每家每户。公社的下属单位叫大队,大队下又有小队,大队小队负责抓生产。那时候,大队还有一项特殊的任务,批斗!批斗是公社时期的特有现象,一直持续到文革结束。公社实行记工分制度,每户人家都有生产任务与目标,达不到生产目标的生产队或者个人要被扣工分。工分越多,得到的褒奖也会多;工分越少,说明劳动者在投机倒把,会被全体社员批斗。
  霍远被安排在一户壮族人家寄宿,与他一同寄宿的,还有一位五十多岁的疯老头。不同的是,霍远睡土房,疯老头睡牛圈,有时,连睡牛圈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这个老头是受批斗的对象。这老头满脸皱褶,一头白发,双眼炯炯有神,身穿青灰长袍,上面补丁压补丁。霍远了解到,这老头姓许名廉,原本是个道士。文革后,全社会高举反孔孟、反封建、反迷信旗帜,向许廉这样的老道士自然是被打击的对象。由于许廉至始至终都不愿剪发脱长袍,激怒了革委会(文革领导层),被强制剃光头、关猪圈,最终被扣上封建派、旧社会分子及反革命分子的帽子,后来又被法派至东兰县劳动改造,成了霍远的邻居。许廉是如何疯的,什么时候疯的,霍远不清楚。打自己住进这户壮族家庭里,这老头就已经是个疯子了,整天疯言疯语,动不动就唱一些别人听不懂的乱词。即便如此,许廉还是不能闲着,大队不管他是针疯还是假疯,每天都会交给他一些生产任务,只要完不成任务,晚上就会挨批斗,甚至没有饭吃。许廉也真是命大,经常忍饥挨饿,被拉出去批斗折磨,硬是没死。霍远曾试着接近许廉与其沟通,可结果无功而返。王梅和刘共和都住在村头,与霍远的住址有一段距离。壮族人的普通话不是很好,因此,霍远只能和他们进行简单的交流。那么,住在隔壁牛棚里的许廉,自然而然的成了霍远的“近邻亲友”。很多时候,霍远都会将心事说给这个疯邻居听,尽管对方一直在自言自语。久而久之,霍远与这个疯邻居竟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情感,也许是因为只有这个疯老头一直在和他做伴,听他诉说吧。批斗许廉,是大队里家常便饭的事。每当晚饭结束,霍远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往牛圈里瞅。如果许廉不在牛圈里,霍远清楚,这个疯邻居又被拉出去批斗了。大队要求,结束生产后,每户都要派人来参加批斗会。然而,霍远从不在此时参加批斗会,他无法直视自己的“好邻居”被众人拳打脚踢,随口乱骂。批斗结束后,霍远总会悄悄的往牛圈里塞一个自己省下来的玉米面窝窝头,他知道,邻居还饿着。
  眼瞅着一年过去了,这年春天,村子里发生一件怪事,水牛失踪了!刘共和与另外两名山农负责放牛,一天傍晚,刘共和放牛归来,一清点数目,不对,少了两头牛!那年头牛是主要的生产力,对于公社来说,少了两头牛可是一件大事。刘共和不敢耽搁,马上将损失上报给大队。大队支书是个爱才的人,很尊重知青,批评完刘共和之后,并没有将事情上报给公社革委会,而是组织村民搜寻失踪的水牛。虽说人多力量大,可是众人找了一晚上都没有找着失踪的水牛,真是怪哉。更离奇的是,第二天又丢失了一头水牛。村支书感到事态不妙,一边报告上级,一边继续组织村民寻找水牛。就这样,连续三天,丢了四头水牛,村民们翻遍整片山区都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革委会认为,水牛被反革命分子杀了炖肉,于是挨家挨户搜查,结果也没有查到任何线索。这件事,总得有人负责。于是,放牛的刘共和就成了替罪羊。由于保护公共财产不力,负有失职之择,刘共和成了众人批斗的对象。然而,批斗归批斗,牛照样丢。之后的几天里,又连续丢了两头水牛。村民们将丢牛责任全加在放牛人身上,刘共和被批斗的更厉害了。一时间,放牛这种活儿竟无人敢应。水牛与普通家牛不同,水牛生性狂野,不受拘束,而且喜水,不适宜圈养。大队无奈之下,只得加派放牛人数,由原来的三人改为五人。之后,更严重的事发生了,放牛的一个知青失踪了。与之前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有人认为,山上出了猛兽,吞了牛和人。于是,大队连续几天组织人员巡山,依旧无所获。之后,大队发布了禁牛令,所有水牛集体圈养。
  霍远骨子里就不信邪,为了探明水牛失踪的原因,为了找回失踪知青,为了让刘共和早日脱离被批斗的命运,霍远决定巡山。
  一连几天,霍远起早贪黑,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跑到山头上巡查。这么一来二去,并无任何收获。一日傍晚,大部分社员都去开批斗会了,霍远趁着人少,独自一人爬上山头。临走时,好邻居许老头冲着他直咧嘴,甚至有一句没一句嚷嚷:“死人咯,要死人咯!”霍远全当这老头在发疯,并没在意。
  霍远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的转悠,除了虫声蛙叫,他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更谈不上什么猛兽一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霍远总感觉背后有人跟着。可一回头,一切又如常。天边的最后一缕霞光消失,渐渐的,月上眉梢。霍远知道,该是回去的时候了。可就在此时,山腰下隐约红光闪烁,如同有人在点灯挑腊一般。莫不是,山下真有人?出于好奇,霍远朝着泛红光的地方走去。
  越走越近,霍远终于看清,山腰下有一个石洞,洞内红光闪烁,别有洞天。霍远蹑手蹑脚的走进洞里,终于看知道了这红光的由来。洞里很宽阔,没有岔口,只是,里面的场景让霍远触目惊心,以至于终身难忘。里面,竟有一只人一样大的“猴子”,这猴子长得一身红毛,卷尾长耳,目圆头大,尖嘴凹鼻,似猴似猿。而它身上的红毛更是奇特,竟能散出红光,照耀整个洞穴。更骇人的是,这只猴子的面前,竟蹲着一排兔子,这些兔子有序的蹲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候猴子的发落。猴子捧起一只兔子,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兔子竟“嗤嗤”叫了两声,而后没了动静。猴子将兔子扔掉,然后再捧起另一只兔子,继续放在鼻子前嗅,全然不顾一旁霍远。那些被嗅过的兔子,没过多久便萎缩、打蔫,最后缩成一团,看样子是死了。霍远突然意识到,眼前这只怪物,应该是成了精的东西。霍远曾听过一种传说,成了精的怪物,不吃米肉,反而以气为食。所谓的气,就是精气,万物生灵都有精气。常言道,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人的这口气,就是人之精气,汇聚人的精华。人若没了这口精气,活不过几日。人的精气,包含了人所有的喜怒哀乐和七情六欲,丰富的很。我们常提到的怨气,也是精气的一部分(人死后,精气会逐渐消散,如果死前咽不下怨气,尸体往往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尸变)。粮食也有精气,它是粮食的精华。因此,刚丰收的粮食要比陈年旧粮更滋补。精怪不吃米肉,专吃生灵的气。有人供奉黄大仙,将酒肉放在黄大仙面前,黄大仙一口不吃,反而以鼻子嗅。被黄大仙嗅过食物,发黄发臭,被嗅过的酒,没有一丝味道。也就是说,黄大仙通过嗅,将食物的精气全都吸走,被它嗅过的食物也就没有任何食用价值了。想到这儿,霍远心跳加快,脊椎发凉。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小命不保。虽然霍远是唯物主义,可眼前的事实,早已颠覆了他的认知。
  霍远趁着猴子专心“吸气”之余,悄悄转过身子,想溜之大吉。就在霍远转身之际,突然听到身后一阵熟悉的声音:“老霍,老霍,救我……”
  霍远转身,却见方才的那只红猴子,此时手里正抓着一个人,刘共和!红猴子张开尖嘴,满口獠牙,欲撕咬刘共和。霍远见状,想都没想,跑过去一把拽住刘共和,顺带着踹了一脚红猴子。红猴子比霍远想象的更容易对付,一脚下去,竟呜呼倒地。霍远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刘共和往外跑。没跑几步,霍远突然意识到,刘共和怎么会在这儿?他此时应该正被批斗才对!霍远下意识的回头,身后的人确实是刘共和,无疑。就在此时,洞口处突然出现一个身影,那人手持一火棍,那人越走越近,霍远看清,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好邻居疯老头。

  
  “呔!小子,仔细看看你身后是谁!瞧好咯!”许廉说罢,抛出一块飞石,霍远躲闪不及,被飞石击中脑门。
  这一击至关重要,霍远中招后,又痛又恼,虽然心生怒火,神志却清明了许些。霍道长不由得回首后望,顿时手脚冰凉。身后哪还有什么刘共和,自己一直拽着的人,竟是一只通体发红,毛长嘴尖的猴子。而原本被自己踹倒的猴子,早已不知去向。
  “啊……”霍远大呼,连忙后退。
  红猴子见状,伸出长长的爪子,一把钩住霍远的肩膀,同时向前伸出脑瓜,作出一副“嗅”的姿势。不论霍远怎么折腾挣扎,始终无法挣脱魔爪。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许廉快步上前,抛出火把,火把落在红毛猴子身上,霎时将其毛发引燃。红猴子一声吼叫,原地打滚。许廉抓住时机,一把骑在红猴子身上,伸出双指,刺入红猴子眼中。片刻,红猴子一命呜呼。
  事后,霍远才知道,这个疯邻居一直暗中尾随着自己。
  “您既然不疯,为何,为何又要装疯?”霍远惊魂未定,颤抖着问道。
  “不装疯,老头子我能活到现在?”许廉反问。
  确实,在这么一个特殊的年代,不装疯卖傻,总有一天会被群众斗死。原来,那只红猴子是一只成了气候的赤猴。赤猴是一种灵猴,极为稀有。东兰地势独特,山高水灵,藏风聚气,清气浓而浊气稀,阳盛阴衰,日照而月笼,云过而风停,是一处难得的宝地。一只赤猴在这里沐浴日月精华,受山川天地孕育,久而久之,修成精怪,恐已历经百年之久。
  “贫道我这几日一直在对付那赤猴,只是,唉……”许廉叹着气说。
  “只是什么?”霍远问。
  原来,这不是许廉第一次与赤猴交锋。半年前,许廉发觉山中鸟兽飞散,家禽啼鸣不止,必知有恙。趁着夜黑风高,许廉悄悄潜入山中,果然发觉有异。他与那赤猴大战不到三汇合,就将对方拿下。然而,赤猴毕竟是精怪,躯体虽死,精气不散。未过几日,赤猴又附着在其他生灵上,继续生祸端。以许廉的能耐,他本可以降伏赤猴,怎奈没有布阵器物,道家利刃、法宝又被没收,因此只能任由赤猴胡作非为。赤猴的肉身死后,不到三天,它的精气会附着在其他生物上,再次成精。由于许廉经常被拉去批斗,没有足够的时间对付赤猴,这才使得它最近如此嚣张。赤猴变化多端,善蛊人心,又能发出特殊的红光吸引其他生灵前来送命。每吸食一个人的精气,赤猴便会精壮一分。若不及时制止,必成大祸。那些失踪的水牛,便是这精怪使得伎俩。
  正应了那句古话,乱世出妖孽。
  霍远对许廉的话深信不疑,一脸惊恐的问道:“那今后怎么办?任由这怪物继续造孽?”
  “哼,天不藏奸,一物降一物,这孽畜撑不了多久。”许廉胸有成竹的说。
  原来,精怪的自然克星,便是妖物。妖精一词,实为两物,妖在前,精在后,二者水火不容,妖是精的天然克星。论危害,精的危害比妖大。妖者,长寿通灵之物也。论智慧,妖在精之上。对于人来说,精比妖更难对付。但是,妖却是精的克星。妖与精的形成方式类似,但二者天性不同。有些生灵,只能形成妖,有些生灵,只能形成精。妖有实体,分五谷,明是非,畏惧天道,故而不显山不漏水。至于精,性情残暴贪婪,不晓天道。东兰之地,既是风水宝地,又怎会有精而无妖呢?许廉在夜间经常潜入深山寻妖,果然,他发现一处老树根下,经常传来异响,如同打呼噜一样。后来才知道,老树根下,盘踞着一条黄蟒,足有十几米长。每当清晨,黄蟒便出窝觅食。黄蟒见了许廉也不搭理, 二者互不侵犯。许廉发现,黄蟒近来很少进食,脾性暴躁。也许,黄蟒正呕着气。山里的猎物越来越少,被吸光精气的生灵越来越多。许廉猜想,黄蟒定是意识到了危机,正在寻找和它抢地盘的精怪。许廉观天象,最近阴霾重重,月缺日寒,大有月食的征兆。月食是天地间阴阳失衡的嘲笑,阴重而阳轻。大部分精怪会不适应这种阴寒,从而性情暴戾。许廉凑到霍远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出了计划,霍远听后目瞪口呆。
  果然,三天后的夜晚,天空阴暗,月亮只剩下一圈光边儿。也许是天助,这晚许廉没有挨批斗。许廉趁夜带着霍远赴入深山,直逼黄蟒巢。一路上,许廉给霍远讲述了自己经常没饭吃而又饿不死的原因。无规律不成方圆,天地万物都有规矩可循。蟒蛇有蟒蛇的规矩,即便是成了气候的蟒蛇。蟒属于单打独斗、特立独行的一类物种,因此,蟒蛇在捕猎时,最忌讳被其他生灵打搅。蟒蛇狩猎时,恰巧有人经过,如果这个人不打搅蟒蛇,蟒蛇狩猎结束后,往往会分给人一小半食物,以示酬谢。许廉经常被革委会虐待,吃不饱,又不能偷公家粮食,于是,他打起了蟒蛇的主意。蟒蛇清晨狩猎,许廉就趁人不注意潜入深山,紧跟着蟒蛇,不干涉其猎杀生物。有一次,蟒蛇勒死一只野猪,但就是不吃。许廉意识到,野猪太大,黄蟒不好下口,若强吞下去,就不能分给自己一部分,这便坏了规矩。于是,许廉又返回大队,悄悄的顺了一把镰刀,将野猪一分为二,大头留给黄蟒,小头自己吃。许多个夜晚,许廉都是在山里度过,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对蟒弹琴”。
  听到这儿,霍远有些后悔。亏自己还省吃俭用给人家留窝窝头,敢情人家早已是小康生活。
  半个钟头后,二人赶到一颗枯树旁,许廉拿着棍子在树杆子上一顿敲打。突然,枯树下一阵“呼哧”响声,霎时,树根下的凹槽里爬出一条金黄巨蟒。黄蟒似乎被敲击声激怒了,张口对着许廉就咬。许廉倒也识相,撒腿就跑。霍远不好耽搁,紧跟着许廉。二人身后,“嗤嗤”声不断,黄蟒紧随其后。就当霍远筋疲力尽时,前方的阴沟里突然红光闪烁。
  “快,很近贫道。”许廉说罢,一把拉住霍远朝着阴沟方向加速。
  阴沟里的精怪似乎意识到了危险,只见一团发红的红毛突然跳出阴沟,奔向山顶。再看身后的黄蟒,立刻斗志盎然,竟“嗤嗤”大作,直冲赤猴。此时的赤猴比上次的体型更大,毛发更亮。有此可知,赤猴没少糟蹋生灵。精与妖的一个特殊的区别在于,妖物不论怎么采阴补阳,不论如何修行,其身体特性不会发生明显变化。而精怪不同,一旦形成气候,身体就开始变得飘渺虚幻,体貌特征也会一日一变。
  眼看黄蟒就要够着赤猴,赤猴竟一个跳转,骑在了黄蟒身上。黄蟒左右翻滚,就是甩不掉身上的赤猴。赤猴紧搂着黄蟒,张口便咬。瞬间,黄蟒的一块肉鳞被撕下。紧接着,又是一块肉鳞。
  “这大蟒看样子不行!”霍远说。
  “未必!”许廉倒是有些胸有成竹。
  突然,黄蟒身体一卷,尾巴上翘,竟生生的钩住了赤猴的身体。黄蟒舒展身体,赤猴被拽下蟒身。没等赤猴反应过来,黄蟒一张口,瞬间吞下赤猴半个身子。赤猴还在挣扎,未几时,黄蟒鼓动两腮,将赤猴整个吞下。
  “这样……真的能行?赤猴精会不会吸光大蟒的精气?会不会再死而复生?”霍远一脸不可思议的问。
  “这蟒非等闲之辈,赤猴奈何不了它。蟒肚里自有乾坤,赤猴的身体会被消化,精气会被蟒体束缚,而后慢慢吸收。唉,这厮三五年内不用再进食了。只可惜贫道又要饿肚子咯!”
  从此,霍远这个唯心主义知青被眼前的这个“反革命分子”深深折服。白天,许廉继续装疯卖傻,晚上,向霍远传道授业。许廉说,他之所以那晚营救霍远,又收之为徒,看中的是霍远的那颗善意的平常心。
  之后,霍远沉迷于道学的博大精深。道学包含甚广,既有五行之道,又有八卦之理,既要求识周天之物(人、妖、精、蛊、毒、飞禽走兽、鱼草花虫等),又要求通阴阳之变,强身健体擒拿格斗样样都学。闲暇之余,霍远经常在想,这场革命的意义到底何在?
  五年过后,霍远在道学方面已有建树。77年知青返城,不少知青被大队以各种理由阻挠回乡。王梅为了拿到回乡的指标,被迫与村会计同床。刘共和对村会计忍无可忍,与其大干一场,险些弄出人命。后来,王梅回城参加高考,刘共和被禁止参加高考,霍远看透是非,跟着许廉修习,后来迁往四川。84年,许老道人于蜀山仙去,霍远迁回洛阳老家,物是人非。

  
  明日或可更新。
  人类可以算得上独一无二,左右无敌了。然而,有一种东西专吃人,听说过么?
  
  布道医
  第四十六话 考察
  “阿茂明明看到的是一个女人,咋会是精怪哩?人也能成精?”大头不解道。
  “精怪会附着在尸体身上,变为人形。”霍道长解释道。
  “那精怪咋不吸食阿茂的精气哩?”大头刨根问底。
  “这个,老夫也不晓得。按理说,人的精气乃大补,没理由弃之不顾。除非,精怪有意放过他。”霍道长看着阿茂说。
  “放过我?”阿茂难以置信,一脸茫然地问道。
  “或许,精怪只是吓吓你,好让你散布言论。这样,就没人敢住进那间屋子。那间屋子,很可能藏着什么宝物。当然,也可能是你发癔症。总之,老夫也不能肯定。”霍道长捋着胡子对阿茂说。
  正当我们讨论起劲的时候,列车员不识时宜地敲门。
  “先生们,列车十一点准时熄灯,还有五分钟,如果您需要洗漱,请抓紧时间。打扰了,晚安。”列车员始终保持着微笑说完,然后转身出去,轻轻地带上门。
  霍道长的光辉往事就此打住,我看了看表,还有三分钟熄灯,于是收拾了各种零食,嘱咐大家各自歇息。
  熄灯后,我特意的看了看窗外,外面一片漆黑,偶尔有零星灯火闪过。我习惯性地拉住窗帘,倒头就睡。
  我睡的正香,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壳,伴随着“哧啦”一声,一束耀眼的光打在我脸上。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身运动服打扮的赵靓站在我床头边,刚才,她拉开了窗帘。我看了看表,已经是早上九点。
  “噢,赵大小姐,早啊。您这不打招呼就闯进光棍房里,啥子事?没事俺在睡一会儿,困。”大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
  “都几点了,还睡!我说你们也真够可以的,左一个老江湖又一个老江湖的,老江湖睡觉不插门儿吗?”赵靓没好气的看着我说。
  哎呦,坏了,昨晚睡觉没插门。火车上人多眼杂……我赶忙摸了摸自己的腰包,还好,钱包厚度没变,手机也在。
  “一个小时后我们下车,准备一下吧。”赵靓说。
  “咦,阿茂哩?霍老爷子哩?”大头从床上爬起来,盯着对面的上下铺问。
  “外面呢。”赵靓白了一眼大头,转身离开。
  按大头话说,睡觉插不插门无所谓,反正有霍道长,谁敢造次?
  我洗漱后,发现霍道长和阿茂正在过道的休息区吃早餐,鸡蛋、粥、榨菜。大头问过早餐的价格后,大骂朝鲜 的腐败。确实,鸡蛋和粥能卖出18元的价格,其脸皮已经厚过我国铁道部。
  “下一站是哪?”我问赵靓。
  “平江城。”赵靓一脸平静的说。
  “我们要在那儿下车?”
  赵靓没回答,只是冲我点点头。
  按照朝鲜的规矩,任何外国人都不许在未获准参观的城市停驻,除非有特权。平江城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如此一个不知名的城市,应该不对外接待。朝鲜自称社会主义国家,然而,半个多世纪以来,朝鲜主政方一直在进行世袭制。金家人为了永享王权,半个世纪以来一直闭关锁国,深怕外界民主思想渗透。因此,朝鲜对于对外接待格外重视。外国人在朝鲜看到的,总是朝鲜最繁华的一面。因为接待外宾的城市,是朝鲜的经济核心城市,如平壤、开城等。像平江城这种不入流的地方,怎么可能允许我们停驻?那岂不戳穿了朝鲜的面子工程?除非赵靓有特权!然而,一个资本家的女儿,能有什么特权?钱,一定是钱,朝鲜缺钱。
  “平江城允许我们暂住?你使得什么把戏?再说,为什么要在平江城停留?”我故意问。
  “别忘了,我们办的是投资签证,给他们送钱的。不考察怎么投资?”赵靓翘着下巴盯着我说。
  “那他们就允许我们在任何地方停驻?”我反问。
  “也不是任何地方。只要不是触及到政治层面,去什么地方还不是我们说了算?”赵靓依旧一副傲慢的表情。
  “接着说。”我试图了解更多。
  “至于为什么去平江城,我想你应该猜到了。他在平江城!”赵靓说。
  “谁?郭教授?”我猜测。
  “对。”
  “你怎么知道?”我问。
  “我找人查过出入境记录,郭教授买了平壤的票。然而,平壤根本没有他的入境记录。和我们一样,他也是做了手脚,他真正的入境记录在平江城。警方证实,他在平江城失踪了。”赵靓一本正经的说。
  我不由得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车票:丹东-新义州-平壤。
  看来,这个郭教授不简单。我了解到,赵靓给朝鲜政府缴纳了30万的保证金,我们这才被允许入境考察。估计郭教授和我们一样,使了类似的伎俩。由此推断,平江城是个有故事的地方。
  四十多分钟后,列车抵达平江城。普通游客不允许下车,我们除外。下车前,赵靓再次嘱咐,不让我们与朝鲜普通民众交流,更不得向朝方人员打听郭教授的事儿。站台上站着一排朝鲜人民军,为首的头儿立刻冲我们走来,然后说了一堆叽里呱啦的朝鲜语,然后开始检查我们的护照和签证。阿茂负责翻译,赵靓负责对答。赵靓说,我们是来朝鲜投资办厂的,打算开办一家矿泉水企业,此次专门来考察优质水源,并经过了朝方高层许可。人民军头头一听我们是来办厂开发的,脸上凝重而严肃的表情立刻舒缓许些。然后,我们被带进一个类似于审犯人的隔离房里接受检查,大头兜里的拍照手机被强行没收,并被人民军严重警告一次。阿茂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将包里的一些巧克力、咖啡沫和一副太阳镜等国内常见的物品塞到人民军头头手里,然后眉飞色舞的叽里呱啦套起近乎。那人民军头头倒也不拿捏,乐呵呵的接过贿赂品。没过几分钟,我们被放行。人民军开着我国上世纪产的面包车将我们送到一个接待外宾的小旅馆里,一路上我目睹了普通朝鲜民众的生活。平江城很小,其繁华程度远不如我国二线城市的城乡结合部。
  就这样,我们暂时安顿下来。阿茂陪同赵靓去政府部门做登记,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大头,还有一言不发的霍道长。屋子里共放着四张床,都是上下铺。卫生间是老式抽水马桶,旁边摆放着用来洗脸的铁盆。
  “唉,还是朝鲜社会主义好啊!清净!”大头倒在床上自言自语。
  “哪好?被囚禁起来?”我讽刺道。
  “什么被囚禁起来?”大头一脸不解。
  我指了指窗户,示意大头往下看。大头趴在窗户上看了半天,吱吱呜呜道:“娘的,玩阴的。破坏无产阶级之间的伟大情意。”
  打我一进旅馆就发觉,身后有尾巴跟着。果然,刚才透过窗户,看到两个人民军站在旅店门口徘徊,明显是监视我们。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凄厉的狗吠声。楼下的巷子里,两个朝鲜人正拿着根绳子套在一只大黄狗脖子上,二人一人一边,各自使劲,狗就这么得被活活勒死。都说朝鲜人爱吃狗肉,现在看来传言属实。
  “真他娘下得去手!”大头啧啧叹息。
  “唉,可惜一条好狗。”霍道长突然发言。
  “好狗?哪里好?”大头随口问了一句。
  “这狗耳立而毛长,目圆而爪尖,灵敏得很,绝对是护主好斗之辈。被勒死都不反抗,忠心呐。比起现在那些摇尾乞食的家宠,不知强多少倍。”霍道长摇头叹息。
  “有什么用哩,这就是它的命,被吃的命。”我说。
  “讲个故事吧。听说过蚷蜍吗?”霍道长突然心血来潮。
  我和大头连连摇头。
  蚷蜍(ju chu),一种古物,介于人与妖之间,食人,是唯一难以辨别妖物。蚷蜍,昼为畜,夜为人。顾名思义,蚷蜍在夜里是人,白天是牲畜。蚷蜍可谓是妖里的另类,它与人是一体的。

  
  蚷蜍并无特定模样,它与人有着天生的仇恨。也可以说,蚷蜍是所有牲畜的总和,它代表着牲畜报复世人。宋朝有个李屠夫,远近闻名。李屠夫的手段是出了名的,几乎所有的家禽见了他都会绕道而行。李屠夫杀猪,杀羊,杀鸡犬。李屠夫有个脾气,只要是被他宰杀的牲畜有所反抗,李屠夫就会想尽办法折磨牲畜。比如杀猪,朱如果胆敢反抗折腾,李屠夫就会先挖了猪眼睛,让瞎了眼的猪在院子里疯跑,等到猪跑不动了,李屠夫就会活剥了猪皮。再比如,李屠夫吃肉有讲究,不吃隔夜肉。李屠夫杀鸡不放血,先是将鸡毛一根根拔掉,任凭鸡歇斯底里的鸣叫,鸡毛拔光了,鸡未死透,这时,将整只鸡放在锅上蒸煮。蒸熟的鸡有血有肉,犹未死透。就这样,李屠夫从鸡身上切下一块肉,蘸上香料即食。这种鸡肉吃到嘴里,能感到鸡肉在跳动,如同在吃活肉一般,嚼劲十足。从道学的角度上将,精元藏于血肉,血不除,精气尚在,那种吃到嘴里跳动的肉,实则是精气所致,是对生灵最大的折磨。李屠夫就是这么一个会享受,会折磨牲畜的人。后来,李屠夫旁边搬来一户人家,奇怪的是,这户人家白天锁着门,院里只有一头猪,晚上却门厅大开,屋里油灯闪烁。有一次,李屠夫准备就寝,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来者正是那神秘的邻居。邻居是个白净的后生,那后生不为别的,就是来劝李屠夫改行的。李屠夫听罢,怒火中烧,轰走了那后生。一连几日,那后生每晚都来。李屠夫忍无可忍,决定收拾一番那后生。一日清晨,李屠夫跳过墙头,闯入邻居家。只见家中空空如也,院门紧锁,唯独墙头睡着一头猪。李屠夫心想,报复的时候到了。于是,李屠夫磨刀霍霍,打算宰了那后生家的猪。谁知,那猪也不是省心的东西,见李屠夫杀气腾腾,猪四处逃窜。终于,李屠夫抓住了那头猪。李屠夫气急败坏,不管三七二十一,持稳短刀,对着猪眼剜了下去。就在这时,猪竟然口出人言:“你这小厮,敢杀我?”
  李屠夫见状,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翻过院墙,躲在家里瑟瑟发抖。不知不觉,李屠夫竟困意上头,睡了过去。等到李屠夫醒来,已是晚上。李屠夫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黑暗,本想伸手点灯,却发觉四肢僵硬。李屠夫再一起身,竟向下栽了个跟头。这时,李屠夫突然感觉不妙,不妙到了难以言表。他不光不能起身,而且四肢颓废,不能言语,以至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这时,油灯突然亮了起来,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站在他面前,李屠夫!没错,趴在床上的李屠夫竟然看到自己站在自己面前。李屠夫本想大呼,怎奈张口一出,那声音把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发出的,竟然是猪叫声!李屠夫接着油灯的光亮前后晃脑仔细的打量着自己,不由得浑身发抖。自己,竟变成了一只体型肥硕的猪。
  “想吃猪肉吗?我拿给你吃。”面前的另一个李屠夫突然抽出短刀,对着变成猪的李屠夫刺去。就这样,真正的李屠夫被另一个李屠夫挖眼,剥皮,折磨而死。死前,李屠夫体会到了精元被分食活吞的痛苦。
  这便是关于蚷蜍的故事。蚷蜍,憎人,杀业过重之人容易招惹蚷蜍。蚷蜍白天是任意牲畜,晚上就会化作人。蚷蜍之所以可以化作人,是因为传说它的精元可以与人互换。上述故事中白净后生,就是蚷蜍。说到这里,不得不讲蚷蜍的来源。
  武王伐纣时,有妖物助纣为虐,名曰蚷蜍。蚷蜍形如蛇,腹如蛙肚,贪吃,藏于泥土中,趁人不备,食人精魄。武王数千大军,毁于蚷蜍阵中。姜太公怒,请教天人。天人献计,曰:“蚷蜍惧火,可以火攻。”姜太公使人伐木百顷制炭,炭火不计其数投入蚷蜍阵,蚷蜍慌,乃逃,然均未逃过死劫。蚷蜍大补,有些将死未死蚷蜍,被众人拿来烹饪。商纣灭,姜太公替天封禅,封神大业起。昔日诸妖诸将借被封神,独姜太公未被封神。太公曰:“我替天封禅,不可徇私,遂不封自己。”封神即将完毕,神位中独缺众神之首一职,众神推举姜太公坐此第一把交椅。姜太公连忙罢手,说:“众神之首,贤者居之,此神职,定然有人坐。”话音刚落,突然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坐上了那神职的第一把交椅。顿时,那人通体发光,五彩斑斓,飞入天界。姜子牙见状,气的捶胸顿足,连连大骂。原来,那个坐上第一把交椅的人,叫张友人。张友人,一个散仙,为人大方宽厚,在伐纣大业中丧生。替天封禅所封的神职都是给死去的人,姜太公未封神,一方面是因为他未死,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享尽了人间富贵(宰相)。姜太公万万没想到,一个死去的散仙成了天地众神之首。也许是天意如此,当姜太公说出那句“定然有人坐”时,张友人一听,以为让自己做第一把交椅,于是就厚着脸皮上去了。再说蚷蜍,自从被姜太公灭了后,怀恨在心,硬是不肯接受封神,姜太公也就随它意愿。至于张友人,作了众神之首后,自然是威严大增,被称为玉皇大帝(此玉皇大帝来源之一,另有其他传闻),久而久之,居然插手起封神之事(中国历史悠久,张姓者甚多,又有哪位姓张的做过皇帝?张友人已位居神首,用尽张氏富缘,故而张氏不可人间称帝)。一日,玉皇大帝问蚷蜍,为何不肯接受封神。蚷蜍说,它只想做人,不想成为被烹饪的对象。可是,妖物怎么能做人呢?于是,玉皇大帝网开一面,就让蚷蜍白天做畜牲,晚上做人。蚷蜍问,我可否食人?玉帝不允。蚷蜍又问,我可否食禽兽?玉帝允许。就这样,蚷蜍钻了个空子,白天做禽兽,晚上与人互换精元,食人。当然,蚷蜍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报复人。蚷蜍所食之人,多为贪婪嗜杀之辈。也有例外,当找不到食物时,蚷蜍也会杀食普通人。只要吃荤的人,都会成为蚷蜍杀食的对象。蚷蜍如此行径,竟让天人无以对。因为,蚷蜍在夜间变人时,需要依靠元神互换,借用别人的躯壳。那么,被他借用躯壳的人就会变为牲畜,任它宰割。而玉帝也允许蚷蜍食禽兽,于是,蚷蜍食人也就间接的合法化。当姜太公知道玉帝插手封神一事,心里更是来气。于是,姜太公命人在玉帝庙里的房梁上,刻上自己的肖像。玉帝是众神之首,独姜太公不服,因此才将自己的肖像摆在玉帝神像之上。久而久之,由于人们对姜太公的崇拜,于是我就在自家的房梁上刻上姜太公画像,有些人则直接在自家房梁上上书:太公在此!后来,房梁上书写“太公在此”就成为一种文化风俗,直到今天,某些农村建基起房,依旧会在房梁上刻上太公在此四字。说来也玄乎,“太公在此”四字似乎有僻邪的功效,总能起到保家的作用。有人说,玉帝虽大,独敬太公三分。将太公供奉在房梁上,鬼神皆避让,玉帝也要给面子,诸神不能降祸。故而,太公在此四字可以避天灾。

  
  再说蚷蜍,玉帝的允许无疑是给了它一道护身符,天人拿它不得。即便是道行颇深的人间老道,也不能消灭蚷蜍。蚷蜍白昼为牲畜,变化多端,老道即便法眼识破其诡计,毁其肉身,亦无多大意义。肉身虽毁,蚷蜍的元神依旧无恙。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当蚷蜍为祸世道时,总有人会出来收拾它,姜太公。天人动不得蚷蜍,姜太公却不吃这一套。姜太公归隐前,特意传授给了子孙后代一套法子,专门对付蚷蜍。具体是何法门,未知。
  清朝的纪晓岚不光风流成性,还贪恋美食,虽文采斐然,但品性一般(请勿轻信电视剧)。纪晓岚热爱文玩古画,经常将一些古灵精怪的古董放在厅堂。纪晓岚在吃上也有讲究,什么东西活吃,什么东西蒸熏,他都门儿清。有一段时间,每晚夜深人静时,就会有一个年轻人翻墙而入,站在纪晓岚厅堂与其对骂,大致是鄙视纪晓岚贪食,讽刺其酒囊饭袋。纪晓岚大怒,将那人绑到官府问罪。可是天一亮,众人发现绑的人居然成了一只兔子。某夜,纪晓岚入侵,忽见屋中一女子哭泣不已。纪晓岚大惊,以为见鬼,遂逃。不料女子却说,恐今后无缘再见先生。纪晓岚大惑,问其故。女子说,有妖物欲食先生,若不寻得姜姓相助,必踏黄泉路。纪晓岚大惊,遂呼喊,而后惊醒,乃知梦一场。醒后,纪晓岚仔细琢磨梦中女子所言,又结合最近的遭遇,确信自己撞邪了。纪晓岚走到厅堂,偶然见到墙上挂的古画,那画中女子,不正是梦中之人吗?第二天,纪晓岚一早出来寻找姜姓人家,说来点背,京城内只有三户姜姓。一户出远门,另一户正在办丧事,不接客。最后这一户,是个女人,即将临盆,更不方便见客。纪晓岚无奈之余,坐在街边喝茶。正巧,一个小孩走来,四处乞讨。纪晓岚发了善心,给了那小孩一些琐碎。那小孩倒也有骨气,非要记下纪晓岚的地址,声称有钱一定还。纪晓岚拗不过他,就把自己的住址告诉那孩子。两日后的晚上,纪晓岚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一声大喊。纪晓岚惊醒,却见眼前有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那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手持刀刃,上来就要活剐了纪晓岚。纪晓岚大骇,左躲右闪,这才发现,自己竟成了一只兔子,不论怎么蹦哒,也逃不过另一个自己的手掌。眼瞅着自己被另一个自己拎着耳朵,即将斩首。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小孩的呼声:“纪先生在否?小的特来还钱!”
  另一个纪晓岚一听那小孩声响,顿时吓得浑身哆嗦,竟化作一只兔子。而本变成兔子的纪晓岚,却“啪嗒”一声变回了自己,重重的摔在地上。就在此时,房子突然摇晃,兔子欲穿窗而逃。不料“轰”的一声,房屋倒塌,房梁掉了下来。屋里的纪晓岚安然无恙,只是那只兔子却被房梁砸的脑袋开花。院子里,根本没有任何人,更别提还钱一说。事后,纪晓岚在那根倒塌的房梁上发现“太公在此”四字。之后的几天里,纪晓岚一直在找那个还钱的小娃,却始终未找到。几日后,那小娃又来,说是还钱。纪晓岚这才知道,那晚,小娃确实来过,只是突然看到房屋倒塌,被吓跑了。更让纪晓岚意外的是,这个小娃姓姜。
  蚷蜍(牲畜的代表),人,孰对孰错?孰该吃孰?给将死之物一个痛快地了断,是对生灵的一种尊敬。有没有想过,你被挂上自动挤奶机供众牛饮用?有没有想过你的肉被挂在肉食点被猪崽们挑选食用?有没有想过你被鸡拎着脖子一刀毙命?
  
  九幽不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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