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油盐不进
制服女黄菲与白处长两人坐在了桌子后面,白处长轻轻咳了一声,而黄菲则掏出了本子和笔来,并且将录音笔给打开。
我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黄菲,似乎感觉这个女人的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哪儿听过一样。
砰!
瞧见我这般肆无忌惮,并且不把他放在眼里,白处长顿时就是一股子怒火,猛然一下,手掌拍在了那审讯桌上面,然后冲着我吼道:“你老实点,知道不?”
我瞧见黄菲都给这家伙拍桌子的样子吓了一跳,忍不住笑了,说你至于么,瞧你那色厉内茬的样儿,有事说事。
白处长阴着脸,眯眼盯着我,说陆言,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对吧?
我说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讲人话。
白处长霍然站起了身来,走到了我的面前,晃来晃去,口中说道:“告诉我,六天前的时候,你人在哪里?”
我说我在鲁东烟台……
白处长断然否定了我,说错,你绝对不在烟台。
我说我钱包里面应该还有车票,你自己看咯。
白处长猛然挥了挥手,说那是你这两天的事情,我问的,是你六天之前——你说你在烟台,那好,你告诉我,你在烟台干什么,在哪里?有人证还是物证?住酒店的话,哪家酒店,不住酒店的话,有人帮你作证么……
我的证人,洛小北算一个不?
或者屈胖三……
我没有话说了,那个时候我特么的在荒域,不过这种事情,跟这帮酒囊饭袋说起,他们未必愿意采信。
而且我也不想将荒域的事情说出来,这是一个秘密,太多人知道了,反而不好。
我没有说话了,白处长却得意了起来,沉声说道:“六天前的凌晨三点钟,在张家界索溪峪的一条山道前,有一辆江铃皮卡开过,结果被人袭击,袭击者总共两人,用残忍的手段将车里面的三人杀害,其中还包括一个孕妇,另外两个一人重伤垂死,而另外一人跌落了山崖,反倒得以逃生——回忆起什么来了没有?”
我摇头,说不知道。
白处长冷然一笑,继续说道:“那辆皮卡车里面拉着的人,其实是永定大户、梭子门齐万三的妻儿和门人保镖,护送一批财物离开,而那财物之中,有一件宝贝,叫做夺姹珠。就为了一颗珠子,你陆言居然就做出那般伤天害理的事情来,还敢不认?”
我说事情的确让人遗憾,不过你塞我头上来,又是怎么个意思?
白处长哈哈一笑,说天理昭昭,你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么?告诉你,那个跌落山崖的门人其实是我们局的卧底,他可是受过专业性的记忆训练,只要看过一眼,就能够用素描还原的,想不到吧?
我说你到底想说个啥?
白处长冷声说道:“梭子门虽然跟邪灵教鱼头帮张家界分舵有一些过往,不过现如今也算是正经宗门,齐万三的两个徒弟还在湘湖省局供职。这件血案一出,立刻引来了上面的高度重视,组成了强大的专案组,并且连通各地有关部门进行稽查。很快那位卧底的同志就被找到,并且提供了你的画像来,经过技术还原,现在已经很肯定是你作案了。当然,我们找你过来,也是希望你能够交待你的同伙,以及夺姹珠的下落,好戴罪立功,减缓些罪恶。”
我说那夺姹珠是个啥子玩意,有啥作用没?
白处长冷哼一声,说你别装傻,那夺姹珠乃两百年前洞庭湖一大蚌之中剥离的奇物,佩戴之,能够益寿延年,更妙的是能够让女子容颜永驻,六十岁宛如十八娇儿,盛名久远。
我说哦,原来是女人用的东西,你觉得我会为这东西去杀人越货么?
白处长回身,从审讯桌上面抽出了一张纸来,是复印件,他拿到了我的眼前来,拍了拍,说你自己看看,这不是你,又是谁?
我凝目一望,发现那纸上有一男子,剑眉星目,的确有七八分像我,不过……
我用下巴指着那人唇边的两撇胡须,说喏,你看,那人有胡子!
白处长瞪了我一眼,说别狡辩,两撇胡子,淘宝上十块钱一副,还送胶水,你想糊弄谁呢?
我呵呵一笑,说没想到白处长还用淘宝呢?
白处长说谁说不是呢,我家那败家娘们儿——咳咳,你到底还是不承认对吧?
他后面的话语却是高了八度,一下子就变得很凶起来,我瞧见黄菲在后面嘴角往上翘,似乎想笑,又得憋住,很辛苦的样子,呵呵一乐,说我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你压着我的头,我也是这么说。
白处长说你真是个犟驴啊,好、好,你等着,等湘湖那边的专案组过来,把你带走,到时候当面对质,你就后悔现在没有坦白了。
我闭上了眼睛,说对,我也很期待呢。
白处长见我油盐不进,怎么审都没有结果,叫人过来,把我又押回了牢房里去。
离开的时候,还给我上了一道满是符文的链锁。
再一次回到牢房里来,结果刀疤脸还在,只不过脑袋给人包得跟粽子一样。
铁门关上的时候,那管教还警告我道:“别欺负狱友啊,我们那摄像头全天24小时监控,随时都能够看到你们行动的,知道不?”
我冷然一笑,说那昨天那摄像头被人盖住,你们咋也不管一下呢?
管教一时语塞,说这个,可能是摄像头坏了……
我哈哈一笑,没有理他,而是拖着大铁球回到了床边来,盯着那个躺在床上挺尸的家伙说道:“喂,你既然没睡,就不要装死!”
啊?
那家伙赶忙坐了起来,一脸委屈地说道:“哥,咱别来武的了,我跟你认错,昨天那是我不对,求求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我嘿嘿一笑,说他们没给你换个监房?
他哭丧着脸说道:“没呢,我说了来着,结果他们就是不愿,让我在这里好好待着。”
我说你这么费心费力地帮他们办事儿,结果就落这么一下场?
那人气呼呼地说道:“虽说不是呢……呃,哥,你看出来了?”
我说能看不出来么,一进来,也没招你惹你,就准备跟我来硬的,没人吩咐,你犯得着么?这回他们是不是跟你讲了,说把禁锢加得满满的,不要害怕,放心教训这小子就是了,对不对?
那人朝旁边呸了一口,说艹,老子上了第一回当,怎么还会上第二回?
我笑了,说你倒是个聪明人,说句实话,不管他们怎么弄,你要是敢惹我,只会比上回更惨。
那人赔笑道:“哥,我知道你牛波伊,别打了,我害怕。”
我瞧见这家伙服服帖帖的,点头说道:“知道怕就好,都是老江湖,说不定以后还见着,没必要跟人当狗,还弄一身骚。得,认识一下,我叫陆言,你呢?”
那人恭恭敬敬地说道:“小姓宋,宋无期,认识的朋友送了个匪号,叫做骑马走新疆。”
我一愣,说这啥匪号?
那人嘿嘿一笑,说我以前在北疆那边贩货的,也做一些黑吃黑的小生意,朋友们便送了我一句话,叫做“骑马走新疆,左右四处望,没得谁敢惹,边地凶名扬”,所以就落了这么一名号。
我说你是个汉子,咋落在这儿了呢?
那人叹了一口气,说唉,老子也是为了兄弟义气,北疆待的好好的,结果一跟着的小兄弟被人欺负,八十六岁的老奶给人活生生气死,又没有人管,就跑到了这儿来,手起刀落,废了那几个恶霸。原本想走,结果那小兄弟受不住气,把人都给杀了。得,这一下就栽了,给人弄到了这儿来。
我说你杀人了没有?
那人犹豫了一下,嘿嘿一笑,说哪有,我可没有那心思。
我明白了。
杀人不杀人,这个我不晓得,但是被人把他关在这重刑室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哈哈一笑,说照我说,你这名字取得不好,宋无期,生下来就往无期徒刑那边去奔了,不如改个名字。
宋无期说啥名字?
我说不如叫做死缓?
艹!
宋无期翻着白眼,一脸郁闷,而我则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两人聊上了呢,嫌隙就少了许多,我也不问找宋无期给我教训的那人是谁,安然自若,宋无期问起我的事情,我直说是被冤枉的,他古怪地笑,以为我跟他一个德性。
我靠,我是真的被冤枉了好不?
如此在这监牢里没日没夜地守着,其间又被拉去审问了两次,不过白处长没有露面,反而是那个叫做黄菲的美女主审,不找边际地问话,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很有审讯的技巧。
我倒也不急,一来我是无辜的,心底无私,二来我让屈胖三找了许映愚,那老头儿是这个部门的大佬,虽然退休了,但影响力总还是在的。
我不慌,慢悠悠地跟他们应付着,没事跟宋无期聊天扯淡,了解一下塞外风情。
一直到了第三天,我又被拉过去。
不过这回主审的人一露面,我顿时就站了起来。
怎么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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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风波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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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我认识,而且有过一面之缘。
白合。
应该是叫这么一个名字,亮司滩头,一袭白衣。
她那一手剑法轻快飘逸,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仿佛瞧一眼都喘不过气来。
当初小妖与这人交手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有多厉害,但是当她坐在审讯台旁边的时候,我却凭空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压力来。
这种压力无关炁场,而是一种心灵上面的压制。
我知道她的背景,黑手双城七个最得意的手下之一,所谓的北斗七剑,她就占了一个名额,跟二春给我介绍的滇南余领导、臧边特殊部队的张励耘大校、东南局的掌舵人林齐鸣等人并肩而立。
这样的人物,此刻居然出现在了审讯我的房间里来。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信号?
我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不过除了白合,黄菲和白处长也都进了房间里来。
三人坐下,然后那白合眯着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我。
白处长并没有介绍旁边的白合给我,而是清了清嗓子,说了个开场,然后讲道:“陆言,给了你这几天的时间,有没有想清楚一点儿?”
我油盐不进,虽然白合的出现让我十分诧异,但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清白,点头说道:“想清楚了。”
白处长一听,以为我要交代,咧嘴笑道:“那好,你讲一下那日的经过。”
我说那天我在烟台的蓬莱县长岛旅游,真不知道你说的张家界索溪峪血案,好赖话说了这么久,你爱信不信。
白处长听完,勃然大怒,正要拍案而起,结果却半途而止,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白合。
白合被他瞧得有些不快,淡然说道:“白处长,你审你的,我只是总局派过来关心一下案情的,你主审,我旁听就是了。”
白处长讨好地笑了笑,说好的,白督察你有什么话要问直接说啊,别拘束。
白合皱眉,说不会,你继续。
白处长跟白合讲了几句话,这才回过头来,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盯着我好一会儿,然后挤出了一句话来:“陆言,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对吧?”
我说心底无私天地宽,说的就是我。
白处长哈哈一笑,说好,好,你心底无私,你咬牙不认,不过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就容不得你狡辩了。
说罢,他按了一下桌子上面的通话器:“带蓝天进来。”
过了半分钟,铁门被人推开,有一个脑袋包裹得像木乃伊、右胳膊还吊在胸前的年轻人,被人扶着进来。
白处长朝那人点了点头,然后指着我说道:“蓝天,你认一下,这个家伙,是不是那天在山道前袭击你们的两人之中,个儿高的那个男人。”
那人在人搀扶之下,转过身子来,仔细打量着我。
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不认识,于是坦然地坐在审讯专用的铁椅上面,与那人目光对视。
我显得很平静,没有任何顾忌和担忧。
那人足足看了我十分钟左右,却还是一直都没有说话,反倒是白处长有些坐不住了,出声催促道:“蓝天,怎么样,到底是不是?”
蓝天皱着眉头,对我说道:“你能不能,站起来一下?”
我耸了耸肩膀,抬了一下双手,向他示意起加诸在我身上的禁制来,说我没问题,你还是问一下白处长的意见。
蓝天看向了白处长。
我被死死地捆在了那焊在地上的铁椅子上面,动弹不得,自然站不起来,白处长听到,有些不耐烦,不过却还是挥了挥手,示意黄菲过去帮我开锁。
黄菲过来,蹲在我脚下帮我开锁,我下意思地吸了一口气,这妹子的头发挺香的,有一股茉莉花的味道。
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洗发水。
开完锁,黄菲退回了审讯桌,而我则径直站了起来,平平地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我这一站,蓝天立刻就摇了头,说不对,不是他,身高相差一点儿,那人没他高。
白处长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朝着我的脚下望来。
我穿着监牢里提供的塑料拖鞋,薄薄的底,没有增高的可能。
这结果自然不能够让白处长满意,他下意识地问道:“你有没有可能看错了?又或者这个家伙那天晚上是有意识地缩着身子?”
蓝天说道:“不,不会认错的。除了身高的差距之外,两个人的脸型虽然相像,但气质和精神都完全不同。”
白处长坚持道:“不、不、不,蓝天你可能没有经验,我跟你说,像他们这帮人呢,气质啊、精神啊,甚至外貌,都可以随意改变的,你再瞧一瞧,有没有可能认错了?”
蓝天还是摇头,客观地说道:“白处,我是华东神学院毕业的,经受过最严格的训练,别的不敢讲,一个人,我还是能够分别出来的。”
这人斩钉截铁的话语让白处长所有的期待都落了空,而这一次的审讯则又是草草结束。
我被人给押回了监牢,离开之前,我盯着白合,说了一句:“有人故意整我么?”
白合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我。
接着我被拽走了。
再一次回到了牢房里来,宋无期瞧见我精神状态有些不错,便过来跟我攀谈,说咋样了,眉飞色舞的?
我摸了摸脸,说有那么明显么?
宋无期嘿然而笑,说看你面带桃花,是不是碰上什么好事儿了?
桃花?
白合是桃花么?不是吧,小妖姑娘可跟我说过,那家伙不男不女的,说不清楚到底什么性别呢……
我自然不是什么桃花运,不过那个叫做蓝天的小伙子作为人证,倒是给了我很重要的支持。
这帮人之所以将我带走协助调查,然后把我秘密关押在这里,凭的就是一张出自蓝天之手的素描画,然而现在他本人却证实了我并非凶手。
那么,即便是没有许老出面,我出去的日子也是指日可待了。
还有什么比恢复自由,更叫人高兴呢?
即便是在百合突然出现的阴影之下,我也还是保持了一个不错的心情。
然而半个多小时之后,我突然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空气,闻到了一股香甜馥蜜的气味,焦急地从床上跳了下来,结果双脚一落地,腿就有些软。
我半跪倒地,结果瞧见临铺的宋无期居然瘫倒在了床上,对着我的侧脸处,有黑红色的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怎么回事,有人对这里放了毒雾?
我感觉到了头晕目眩,赶忙拍了一下胸口,这个时候一股热流从心脏附近流出,很快那种浑身僵直酥麻的感觉就如潮水一般地退去。
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我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害怕。
在这守卫森严的监牢之中,居然有人放毒气。
这是何等的大胆,如果没有人认可的话,谁能够做出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情来?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思索一番之后,我没有再犹豫,张口大声喊道:“救命啊,来人啊,死人啦……”
我这一声嚎,那监牢的铁门顿时传来了开锁的动静,我心中一喜,抬头望去,却见那铁门一开,居然有一道黑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然后一道寒光亮出,朝着我的面门刺来。
此刻的我手铐脚在身,还带着一个两百斤的大铁球,不但如此,还被一根满是符文的绳索捆着。
就这样,完全就是一个待宰羔羊的形象。
不过就在那人冲到我跟前来的时候,我还是没有任人宰割,而是奋起反击,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那根束缚我行动的大铁球拽了开来。
四两拨千斤。
那根符文绳索束缚的是我的修为,但并不能够禁锢我筋骨之中的气力。
我一边凭着那大铁球与这刺客周旋,一边大声地喊叫着。
那人全身被一股浓黑的气息蒙住,看不清男女,手中的匕首又快又疾,而且诡异莫名,不但如此,上面传来微微的腥气,让我知道这上面定然是摸了致命的毒药。
不过除了腥气,还有一股淡淡的气息,是……
我奋力挣扎着,僵持了差不多半分钟,甚至还拿铁球砸了两下那铁门,甚至还想将此人留下。
那人见杀不了我,转身就朝着铁门外闪去。
我追出门外,结果已经看不到人影。
几分钟之后,看守监牢的人匆匆赶到,瞧见这里的状况,赶紧拿着通讯器联络外面,又赶紧将里面生死未卜的宋无期带离开去,并且四五把枪对准我,让我不要动弹。
如此过了十几分钟,我瞧见白处长带着人匆匆赶到了现场,了解了情况之后,暴跳如雷,朝着监牢的管理人员破口大骂。
他训了一通周围的工作人员,又找我问了几句话。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匆匆赶了过来,附在他耳边低语两句,白处长不耐烦地挥手说道:“没看到我在忙么,什么许老鬼佬,不见。”
那人脸色十分难看,尴尬地说道:“是总局的顾问,许映愚许老来了……”
啊?
白处长一对眼珠子几乎都要凸了出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他老人家怎么来了?”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第八章 权势脸孔
听到白处长跟那人的谈话,我的心情顿时就是一松。
说句实话,我没有想到许老会亲自来,在我的猜测中,像他这样的大人物,只需要稍微打一个招呼,事情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然而他终究还是来了,不但来了,而且时机还这般古怪。
不过屈胖三到底还是做了一件好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表情有些古怪,白处长在慌乱之中,一眼就瞧了出来,皱着眉头说道:“你认识许老?”
那日我虽然对屈胖三有所交代,但是那话儿私密,自然是低声细语,他并没有听到什么,也不知道事情竟然坏在了一个两三岁的小胖墩儿身上。
但是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上的,自然不是蠢人,如此前后一番思量,并不难发现前后缘由。
面对着白处长的疑问,我反倒是显得十分平静,微微一笑,说白处长,是非曲直,何必多言,还是那句话,心底无私天地宽,你说对吧?
白处长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起来,盯着我好一会儿,方才吩咐旁边的人说道:“看好他!还有,把牢房清理出来……”
他转身欲走,我却忍不住讥讽道:“监房里面有毒气,至于是什么毒气,不是应该找人检查一下么?如此火急火燎的清理,白处长这可是在毁灭证据?你是准备掩盖什么吗?”
呃……
白处长的脸如死灰,而旁边的工作人员还在问:“白处长,我们是……”
他陡然大怒了起来:“找人来查啊,找人来查啊,你们没有脑子么,赶紧找人过来查一下,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敢在我们的监牢里乱来,这个还要我来提醒你么?”
他把旁人骂得狗头喷血,然后一挥衣袖,匆匆离去。
我瞧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坐回了靠墙的小椅子上来,淡定自若地望着周遭那些拿着枪支、一脸警戒的工作人员,平静地说道:“都举着枪,累不累?不然歇一会儿?”
那些人一动也不动,紧紧地瞄着我,也不说话。
我后背靠着墙,淡然说道:“讲句实话,我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指着脑袋,因为我总是怕有人手滑,扣动扳机——砰!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来处理,真的很蠢,我的意思是,左边这位兄弟,你若是搞不明白情况,我也不怪你蠢,但是至少吧保险给扣回去好不?要不然你有什么心理波动,一不小心扣动扳机,我到时候杀了你,算你的还是我的?”
话儿说到最后的时候,一下子就变得无比阴沉了起来。
那人一阵哆嗦,下意识地左右一看,才发现旁边的老油条居然都将保险给合上了。
人家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就他一个人实诚。
他慌忙将枪口低垂下来。
我逗弄了一会儿这些看守,差不多十分钟左右,有一个跟在白处长身边的年轻人一溜烟跑了过来,满脸堆笑地说道:“陆言先生,陆言先生,抱歉抱歉,这一切都是误会,是我们工作的失误……”
他一路小跑,来到了我的面前,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然后掏出了几把钥匙来,对我说道:“陆言先生,我给你开锁,对不起哈!”
眼看着这一身负担就要被解开,我却并没有让他如意,抬起了手,说先等一等,你干嘛?
这年轻人正是在我家门口蹲到我的那个,他一脸尴尬地说道:“你的事情已经说清楚了,凶手不是你,是我们工作的失误;现在许老在会议室那边,说要见见你,我给你解开这个……”
我摇了摇头,说许老是前辈,他叫咱,的确该见。
年轻人一听,赶忙点头哈腰道:“对,是这个理。”
他又伸手过来,结果我一拦,说不过呢,我是被白宇大张旗鼓给逮进来的,在这鬼地方吃了一顿生活,我不介意;但是在我们村儿,估计所有人都知道我陆言是个什么杀人凶手了,这事儿不说清楚,我觉得我还是戴上这玩意自在一些。
年轻人一脸尴尬,犹豫地说道:“这个、呃,这个啊……”
就在这时,跟着他的那个女同事也匆匆赶来,对年轻人喊道:“姜熠,你在干嘛啊,处长都急疯了,在催呢?”
年轻人有苦说不出,尴尬得直抓头发。
我瞧他这模样,跟我以前跟人打工的时候,给老板背黑锅时几乎是一样儿的,心中不由得一软,说道:“走吧,想必许老也等急了。”
年轻人知道我要给白处长难堪,没有再劝,只是凑上来,说我扶您。
好家伙,居然用上了“您”。
我说别,我还没有老掉牙,用不着人扶。
于是在几人的簇拥下,我带着手铐脚镣,还有两百斤的大铁球,一步一步地朝着外面走去。
这玩意戴着累,走得慢,说句实在的,挺折腾人的,若是简单的公事,我也就不会摆出这模样了,不过那天我已经跟白处长说了,你抓我,只要手续齐全,我就服从,这没错,但你若是私底下弄来弄去,那就是私仇。
既然是私仇,你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你不痛快。
我说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而那一天,就是这一刻。
老子就是睚眦必报,你特么的有种就过来咬我啊?
这一路走,离开了阴森潮湿的地下监牢,来到了外面一栋不起眼的三层小楼前来,又被带到了一个门口挤满了人的会议室前来。
会议室不算大,一个大圆桌,可供十来二十人开会,而在长桌的主位前,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久违了的许老,而另外一个,则是屈胖三。
这家伙也来了。
许老退下来之后,穿衣打扮,跟寻常的乡下老头基本无异,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中山装,脸上满是皱纹,然而人不可貌相,他往那儿一坐,整个人就仿佛是世界的中心一般。
除了屈胖三,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
这就是权势的魅力,即便是退下来了,但是他的门生故旧却遍布天下,由不得那倨傲的白处长不慎重。
会议室外面人满满,里面的人却不多。
除了这两位不速之客,白处长在,审问过我的白合也在,另外还有几个看上去挺威严的中老年人,估摸着是这个监狱的领导之类的。
我这一进来,拖着手铐脚镣铁球一大堆,哗啦啦的响,所有人的注意力顿时就集中了过来。
众人的反应皆不一样。
许老在总局那么多年,什么事儿没见过,瞧见我这一身打扮,眼皮翻了一下,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屈胖三那小子诡异地一笑。
旁人或惊或愣,而唯独白处长是大惊失色,慌忙走到了门口来,冲着带我过来的年轻人姜熠喝道:“你怎么办事儿的,怎么给陆先生弄成这样,还不赶快解开来?”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过来抢姜熠手中的钥匙。
姜熠被他一阵狗头喷血的臭骂,当着这么多人,又没办法解释,脸一下子就憋得通红起来。
白处长抢过了钥匙,从我“温和”地一笑,说道:“陆先生,对不起,是我们工作的失误,抱歉,我给你开……”
这位先生的前倨后恭并没有让我释怀,我向后退了一步,淡然说道:“还是算了,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觉得还是戴上这身行头比较自在一点儿。像我这样的重刑犯,要是跑了可该怎么办呢?”
白处长被我这么一弄,尴尬地快要哭了,还强作镇定地说道:“这个,啊,这个,不是的……”
我还待再为难他一会儿,这个时候安然坐着的许老终于发话了:“陆言,闹够了没有?”
我在这老头儿面前摆不起架子,不提修为,人家是我师父的师父的师叔,相差那么多辈分呢;再有一个,他刚收了一个女徒弟,叫虫虫。
就这一点,我这辈子估计在他面前都直不起腰来。
不过我是晚辈,还是可以耍赖的,于是故作委屈地说道:“许老,你说我招谁惹谁了,平白无故就给当着我父母和全村人的面给押走了,关在这里好几天,疲劳轰炸不说,还差点儿给人在牢房里面弄死了,又是毒气、又是暗杀的,我若是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拍一下屁股就走,一点儿说法都不给,我还算是个男人么?”
什么?
原本还显得淡然自若的许老双眼一睁,身子一下子就直了起来,沉声问道:“你在这里,还被人暗杀了?”
这许老坐在那儿,就好像一乡下小老头儿似的,然而他双目一凝,我顿时就感觉一股磅礴的气势陡然升起,周遭的炁场都是一阵晃荡,这才知道他的恐怖来。
在这样的气势之下,旁人纷纷变色,而我也低下了头,说谁说不是呢?
许老没有再理我,而是转头过来,看向了白处长,说道:“小白,这种事情,你刚才怎么没有跟我说起呢——是不方便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白处长被许老凝望一眼,浑身直哆嗦:“许、许老,事情刚刚发生,我这也是没有来得及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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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凶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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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处长亡羊补牢,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跟许老简单地汇报了一边,而在这时间里,那个年轻人姜熠过来,帮我解开了那根满是符文的锁链。
许老爷子既然发了话,我自然不好再闹。
有的东西,点到为止,一味的胡搅蛮缠,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并非明智之举。
这东西的结构复杂,解开之后,“啪嗒”的一声响,我感觉到全身筋骨一阵暖流涌现,修为回复了全身。
我深吸了一口气,全身的骨骼啪啦啦作响,有风雷之声。
姜熠瞧得惊奇,还待再拿钥匙来开锁,我却阻止道:“不用了……”
说着话,我一口真气入丹田,身子陡然鼓涨了数分,那勒住我的手铐脚镣被绷得咔咔作响,紧接着我吐出一口浊气,宛如烟尘一般,手脚一缩,人却从那负累重重之中走脱了出来。
哗啦啦……
那一套枷锁跌落在地,砸得地板一阵响。
旁人瞧见这一套几百斤的刑拘被扔在了地上,顿时就是一阵心惊肉跳,特别是在跟许老汇报情况的白处长,眼皮顿时就是一阵跳,丝毫不停歇。
别人不知道,但他却晓得,我这般做,是在向他示威。
有着这般本事的我,若是想,他哪里能够拘我回来?我这边是低下了身架来全面配合,结果他却洋洋自得,反复羞辱我。
正如我所说的,这就不是公事了。
是私仇。
不过心惊归心惊,白处长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上来,是非轻重还是分得很清的,面不改色地将事情的整个过程都讲了清楚,倒也还算得上是客观。
许老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
他没说话,场中也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连呼吸都变得轻缓许多,仿佛怕惊扰了这位分量极重的总局前大佬。
这样死一般的沉寂足足持续了两三分钟,我瞧见旁边陪着的领导额头上面,全部都是汗水。
终于,许老轻轻地敲了敲桌子,然后开口说道:“这件事情,让我感到很震惊。”
白处长呼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是我们工作的失误……”
许老没有等他说完,摆了摆手,说道:“其实陆言被抓走的消息,我早几天就已经得到了,但是我并没有过来,也没有找任何人打招呼,就是怕影响你们一线部门的判断和审查。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白处长点头哈腰,说我知道,是首长信任我们。
许老叹了一口气,说道:“对,你说得对,这是一点,再有一个,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是退下来的老家伙,有些事情,能不插手,就不愿意插手,免得被人骂我老而不死是为贼……”
白处长赔着笑说道:“怎么可能呢,不会,不会。首长你能够指导我们工作,是我们黔州工作组的荣幸。”
许老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是呢,我看到了什么?在这一级的司法部门,在这样严格的看守条件下,居然有人想要通过刺杀的手段来杀害一位嫌疑人,而且还是一个清白无辜者,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失职,严重的失职,而且不仅仅是失职,这里面还有什么猫腻,我不知道,但是我晓得,有人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连我都感到震惊,这可就不行了!”
白处长的脸一下子灰败下来,面无人色,哆嗦着嘴皮说道:“首长,首长,我……”
许老没有再看他了,而是扭过头来,问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白合说道:“白合,你现在还是在中央督察组工作么?”
白合立刻站了起来,欠身说道:“是的,许老。”
许老点头说道:“按理说我不应该插嘴的,但这事情既然到了我眼里,不管肯定不行,案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我不相信这帮人给出的结果了,你来办,行不行?”
不相信?
我双眼一睁,没想到许老竟然说出了这样严重的话语来。
什么叫做不相信?
也就是说,许老已经完全否定了白处长等人存在的价值和意义,甚至对他们的立场和身份都产生了怀疑。
虽然许老现在并没有在位了,但是只要他的人不死,那影响力就不是一般人可以轻视得了的。
毕竟他可是宗教总局的创世元老之一。
这样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来,基本上就已经将白处长的前途给否决了。
只是,我听说这位许老在总局之中的表现十分低调,即便是在位,也罕有说过这般强硬的话儿来,怎么这回竟然表露出了这般旗帜鲜明的态度来?
难道是虫虫的意思?
一想到这个,我的心顿时就一阵澎湃,然而旁边的白处长则是吓得几乎瘫倒,要不是一对手紧紧扶住了桌沿,几乎都要倒在地上去。
面对着许老的询问,白合毕恭毕敬地点头说道:“好,保证完成任务。”
许老对白处长不屑一顾,然而对待这一位,却显得很平和,说不是任务,我都退下来了,只是一个建议而已。
许老姿态做足,而白合则没有太多推脱,站起身来,出去安排了,而这边的众人则被叫走了去,没多一会儿,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了我、许老和屈胖三这三个人。
众人一走,我赶忙向许老道谢道:“老爷子,这回多谢了您了,要不然我估计得死在这儿。”
没成想我这马屁拍在了马脚上,许老虎着脸说道:“怎么着,叫你在这里待几天,协助调查,就觉得这儿是龙潭虎穴了?”
我说不是,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许老摆了摆手,说事情呢,白合会调查清楚的,到底怎么回事,很快就会有结果出来,你不用担心。
我犹豫地说道:“这个白合……可靠么?”
许老皱着眉头说道:“你想说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之前在亮司滩头发生的事情跟许老讲了出来,听完我的叙述,许老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白合是个有原则的同志,不管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上面办案子自然有各自的道理,你不要多想。”
既然许老这般定性,我也不敢多抱怨,苦笑着点头应是。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屈胖三突然发言了:“许二,陆言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反正我是感觉这个鬼地方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赶紧离开为妙。”
呃?
什么情况,你个熊孩子,许二是叫谁呢?
许映愚许老?
许二也是你个龟孙子叫的?
听到屈胖三这口无遮拦的话语,我的心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可比刚才碰见那刺客还要焦急得多,慌张地说道:“屈胖三……”
不曾想没等我出声制止,那许老居然一本正经地跟屈胖三说道:“原本倒也无妨,但他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估计是走不了了——再等半日吧?”
啊?
我整个人都懵了,满脑子都在问:“什么个情况?”
什么个情况?
这位是谁啊,许映愚许老啊,蛊王洛十八的弟子,敦寨蛊苗一脉的师祖爷,宗教总局的创始元老之一,屈胖三这熊孩子叫他“许二”,他居然不以为忤,而且还一本正经地讨论,甚至我还能够感觉到他的语气之中,略微带一点儿敬意。
我懵逼了,整个脑袋里面感觉都有小鸟儿在转悠,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白合找了过来,方才恢复了清醒。
白合找过来,不是为别的,而是跟我录口供。
就是刚才那起刺杀案的口供。
尽管心里面对这女人有那么一点儿隔阂,不过经过许老的提醒,我也表现出了公事公办的态度来,被引到了旁边的办公室坐下之后,将我知道的一切,都详细地弹了出来。
听我说完之后,白合看了一下旁边记录员的文字,然后回头问我道:“你说你看不清楚是男是女?”
我点头,说对,那人身上有一层蒙蒙的光,全身又都包裹着,我瞧不清楚。
白合又问:“他没说话?”
我摇头,说没有,当我感觉有毒气,开始喊叫的时候,那人开门就对我进行刺杀,十分凶猛,显然是想要了我的性命。
白合皱眉说道:“对方的身手如何?”
我琢磨了一下,说这个很难讲清楚,我们只是交了几下手,那人见机不对就溜走了,不过给我的感觉,应该是偏向于阴柔歹毒的路数,跟……
白合平静地说道:“你有话只讲。”
我咧嘴一笑,说跟你倒是有几分相似。
白合抬了一下眼皮,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清冽,透着玻璃渣子一般的锐利光芒来。
过了几秒钟,她平静地说道:“若是我出手,你活不到现在。”
我心中陡然一跳,脸上却是嘿然笑道:“我知道,所以才会如实说出我的感受。”
白合往后一靠,舒服地伸展了一下腰肢,然后说道:“看得出来,你心里面应该有一个人选了,说出来吧。”
我说果然是老江湖,不过我也只是猜想……
她嘴唇微张,吐了一颗字:“说!”
我摸着下巴说道:“那人靠近我的时候,我闻到了一丝茉莉花的香味,跟一位审讯人员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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