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左登峰一直认为阵法内不会有人类存在,但是铁鞋分明是在跟人说话,难道之前的推断都是错的?
左登峰与玉拂对视了一眼,加快速度向前行去,没走出多远就听到铁鞋发出了惊呼,随后就是动物的怪叫和哀嚎,不问可知铁鞋已经出手攻击了它。
“阿弥陀佛,快来呀,看看这是个什么?”铁鞋冲玉拂和左登峰高喊。二人闻声立刻变走为跑,快速的冲铁鞋所在的位置跑去,到得近前,二人不禁同时皱眉,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子扑倒在林间的落叶中一动不动,左登峰是根据她身上的皮肤以及垂到腰际的头发来判断她是个女人的。
“你杀她干什么?”左登峰转头看着站在一旁面无人色的铁鞋。
“别碰它,它不是人。”铁鞋并没有回答左登峰的话,而是高声阻止玉拂去移动那具扑倒在地的女人,但是他喊晚了,玉拂已经将那女人扳了过来。等到左登峰转头回望的时候玉拂已经皱着眉头后掠了丈余。
人的视线往往会率先注意移动的物体,因此左登峰是看着玉拂皱眉后退之后才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到了不远处的那具女人尸体上的,一看之下立刻倒吸一口凉气,连退三步。
铁鞋说的对,这东西虽然看背影像人,但它根本就不是人,它的脑袋虽然跟人类相似,但是眼睛的位置不对,正常人的眼睛是在面孔正面的,而它的两只眼睛却向外侧偏移了。鼻子很大,狗鼻子的形状猪鼻子的大小,嘴巴外凸的很严重,嘴唇外翻,牙齿外露,嘴里大部分是尖利的犬牙,它没有耳朵,只在先前长有耳朵的地方有两个不大的耳孔。
它没有穿着衣物,胸前生有四乳,正常的位置上有两个,在胸部和腹部连接的地方还有两个,身体跟人有七分相似,不同的是它的双臂比人要长出少许,双臂之间还有折叠的肉膜,手掌与猴子的手掌类似,右手还抓着一只吃到一半的死田鼠。
“这东西到底是狼还是人?”铁鞋最先反应过来,走上前去用脚踢了踢那个怪异的动物,这只动物已经被他用内功给震死了。
左登峰闻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这东西极有可能是一个变异的人类。
“它的视力范围几乎没有死角,耳朵这么小说明听觉退化了,这么大的鼻子肯定嗅觉灵敏,嘴巴外凸说明它是吃肉的,双臂之间的肉膜说明它可能会短距离的飞翔。”玉拂回过神来蹲下身打量着那个被铁鞋震死的怪物。
“算了,你们慢慢琢摩,我先走了。”铁鞋一举震毙了怪物,信心十足,加上疯子胆子本来就大,反应过来之后再度向前掠去。左登峰和玉拂对视一眼,也没有阻拦他,有他在场,有些话不方便说。
“根据它的体型来看,它极有可能是个变异了的巨人。”左登峰点头补充。
“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等我试试。”玉拂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黄色纸符贴到了怪物尸体的额头,口中咒语念诵“三魂已归尘,七魄止阳坤,此处非故土,起身归碑林,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起!”
湘西赶尸是辰州派的基本法术,玉拂的修为不比她的掌教师兄低,她要驱赶尸体自然不用像寻常赶尸匠那样摇铃,咒语念完,尸体立刻开始剧烈抽搐,但是并没有站起来。
“起!”玉拂见状面露疑惑,娇喝一声,伸出右手中食二指延出灵气操控尸体,试图让它站立起来,但是最终那具尸体也没有站起来。
“你说的对,是人,但是七窍不全了。”玉拂几番尝试,最终作罢。
“近亲繁殖不应该令体型变小。”左登峰摇头开口。这个怪物的尸体身高不会超过一米七,按理说巨人的身高应该在两米五到三米才对。
“这个怪人还没长大,它处于幼年期。”玉拂出言纠正。
其实不用他说,左登峰和玉拂也已经看到了远处的树林里冲来了偌大的一群巨大的狼形巨人,样子与眼前这个怪物几乎一样,不同的是个头至少大了一倍,在快速的奔跑的时候是四肢着地的,一边快速奔跑还一边发出了愤怒的嘶嚎,即便三人有着心理准备,却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因为巨人的数量太多了,密密麻麻,一眼望去漫山遍野。
“你干了什么?”左登峰不满的看着一眼铁鞋。
“阿弥陀佛,我什么都没干。”铁鞋指天画地的辩解。
“这些巨人嗅觉灵敏,不能怪明净大师。”玉拂摆手开口。
左登峰闻言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快速放下木箱拿出手榴弹拧盖拉弦向前抛扔,他有灵气在身,手榴弹可以快速扔出数十丈,手榴弹在狼形巨人身边爆炸,响声震天,尘土飞扬。
左登峰毫不停息持续抛扔,他非常清楚此时不能后退,必须一鼓作气的挫掉对方的锐气,让这些狼形巨人对他们产生恐惧心理,如若逃跑,对方会认为他们软弱可欺。今天一跑,以后就都得跑了。
玉拂和铁鞋见状急忙出手帮忙,一同帮他抛扔,左登峰原本还担心铁鞋不懂拉弦,侧目一看,发现铁鞋拧盖拉弦很是熟练,抛扔的时候准头拿捏的还非常好。疯子和傻子不同,疯子虽然做事情颠三倒四,但是他们的智商没有问题。
玉拂和铁鞋帮忙之后,左登峰就没有再扔,而是凝神观察着那些狼形巨人的反应,它们从来没见过这种可以爆炸的武器,因此持续的爆炸令它们极为慌乱,不过凶残的本性却仍然驱使着它们向前冲,它们对声音的确不敏感,而手榴弹也并不能彻底杀了它们,持续的爆炸连一具尸体都没有留下,由此可见它们的骨骼的确与常人不同。
除此之外,左登峰还发现它们全是公的,腋下也没有肉膜,这就说明这些近亲繁殖导致体型产生变化的巨人分为了两类,公的强壮,母的能飞。
“冲上去。”短暂的观战之后,左登峰抓起木箱向前冲去,目前的情势决定了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哪一方是强者,这些狼性巨人的智商不高,只要这次打跑它们,它们在内心里就会惧怕三人,这种情况就像狼群争夺头狼,只要确定了强者的地位,弱者是不敢随便挑战的。
果不其然,那群疾冲而至的狼形巨人见到三人竟然主动向它们冲了过去,立刻放慢了速度,左登峰见状手榴弹急速扔撇,此刻不是会过日子的时候,哪怕把手榴弹全部扔光也要打跑它们,不然日后就是被追的一方了。
手榴弹只剩下了三枚的时候,巨人终于开始撤退。三人见状紧追不舍,这些巨人虽然极为高大,力大无穷,但是对于左登峰等人来说它们并不难被杀死,由于事先已经知道了它们的骨骼坚固,因此三人攻击的都是巨人的头颅,此时左登峰成了名副其实的主力,玄阴真气比铁鞋的洗髓经以及玉拂的金丝拂尘更容易将对方杀死。
左登峰和玉拂非常清楚巨人已经产生了恐慌情绪,他们要做的就是将对方的恐慌情绪尽量加重,因此一直尾随在巨人的后面大肆杀戮,如果一来那些没有参与攻击的巨人也对三人产生了恐惧心理,这正是左登峰等人想要达到的效果,不能让它们反应过来,不然麻烦就大了,这里漫山遍野的全是这种巨大的狼形巨人,一旦反扑,三人是猛虎不敌群狼。
巨人的身高大部分在三米以上,体重至少也有五百斤,在前方奔跑的时候声势浩大,三人之中以铁鞋的个头为高,也不过一米八,三人追着百倍于己的巨人狂奔的情景显得很是怪异,不过三人此刻都没有强烈的成就感,他们要做的就是让这些巨人怕他们,从骨子里怕,最好是看到他们调头就跑。
巨人虽然智商不高,却也知道分散逃命,因此没追出多远,三人就撵鸭子一般的把巨人给冲散了。
“阿弥陀佛,都跑掉了,就不要再杀了。”铁鞋探手拉住了左登峰,他是出家人,虽然破了戒,却也知道不能滥杀无辜。
“佛门讲究降妖伏魔,杀掉这些怪物就是造福苍生。”左登峰扭肩甩脱了铁鞋的右手,转而屈膝借力冲上前去杀掉了一个掉队的瘸腿巨人,见一个杀一个,只有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阿弥陀佛,你造福苍生吧,我找猴子去。”铁鞋不满的看了左登峰一眼,转身就走,他时而糊涂时而清醒,听出了左登峰在哄骗他。
左登峰闻言没有阻止他,跟疯子相处,不能执拗他的想法,只能顺着他的性子来,先前的一番冲杀已经令那些变异了的巨人对三人心生恐惧,铁鞋独自行动也没有什么危险,此外他所用的轻功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陆地飞行术,虽然此处不能在空中停留,逃跑保命还是绰绰有余的。
“给你一个,有危险你就拉响。”左登峰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转身追上了走远的铁鞋,塞给他一枚手榴弹。
“阿弥陀佛。”铁鞋接过手榴弹插于腰间,转身走向了西侧丛林,左登峰和玉拂则选择继续向北移动。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三百里的范围山川河流应有尽有,在山中行进,最常见的就是森然的骨头,这些骨头有大有小,年代久远的已经森白酥化,年代比较近的还保持着原貌,左登峰不时拾起这些骨头掂量它们的重量,巨人的骨头都很重,敲击之下发出的是金属声响。
一路上不时有巨人和各种奇怪的动物于林间草丛中窥觑,只要目力能及,左登峰都会追上并杀掉它们,他要通过这种方式告诉这些动物,不单不能攻击,连靠近都不行。
对于左登峰的肆意杀戮,玉拂并没有阻止,不过她也没有帮忙,她虽然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辣手,但是那也只是针对那些对她含有敌意的人,事实上她并没有左登峰杀机这么重,更不会像左登峰这样滥杀无辜。
左登峰的目的达到了,但凡他路过的地方,不管是长相像狼的巨人还是其他小型的动物都会极力避开他,此时的他浑身上下充满了杀气,动物们都能感受到这种危险的气息。
“那个女八路呢?”玉拂在行进途中随口问道。左登峰如此暴戾的杀机令她不由得想起了三人一起探望林玉玲的时候银冠对左登峰说过的那番话。
“我就知道你早晚要问,被我撵走了。”左登峰出言笑道。
“为什么撵她走?”玉拂心性玲珑,在问这个问题之前已经猜到了答案,她不知道的只是具体经过。
“你曾经说过她的行气法门与日本忍者三川素相似,你看的没错,她就是日本忍者,并不是八路军。她也不叫林玉玲,她是藤崎正男的妹妹藤崎樱子。”左登峰撇嘴笑道。
“这是一个局?”玉拂闻言猛然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是的,不过她靠近我不是为了杀我,而是为了骗我去帮他们寻找六只阳属动物。”左登峰随口说道。
“她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儿?”玉拂愕然追问。
“七三一部队就是生化部队,他们要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并不困难。藤崎正男先前曾经见过我的妻子,照葫芦画瓢,不过难得画的那么像。”左登峰摇头苦笑,他很佩服日本人,未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你为什么没杀了那个日本女人?”玉拂挑眉问道。
“她为我缝好了袍子。再说了,我看着她就像看着我死去的妻子,我能狠下心撵走她已经不容易了,要杀她我真的下不了手。”左登峰说话的同时举目远眺,隐约发现前方的山中出现了一条小路。
“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从来没有说起过?”玉拂长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左登峰。
“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从来没有说起过?”玉拂长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左登峰。
“我跟谁说?跟它?”左登峰伸手指了指跑在前面十步之外的十三。
玉拂闻言再度叹气,她敬佩左登峰的毅力和执着,也同情他的孤独和寂寞,除此之外玉拂还赞许左登峰的深度,这么大的事情他一直憋在心里,这需要很大的忍耐力。换做旁人,一见到熟人定然会哭鼻子抹泪的诉苦。
“你心里还憋着什么事情,都说说。”玉拂也发现了那条山中的小路。
“你不会想知道的,我也不想说。”左登峰摇头苦笑。世间的事情不是每一件都能恩怨分明的,有很多时候恩怨是纠缠在一起的。
“说来听听。”玉拂探手拉住了左登峰。再聪明的女人也是女人,女人的好奇心比男人要重得多。
“你跟杜真人感情怎么样了?”左登峰看着前方出现的小路,按理说这里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小路。
“落花流水。”玉拂摇头笑道。
“我如果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我们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了,你会认为我心里非常的阴暗。”左登峰摇头苦笑。
“说来听听。”玉拂愕然片刻出言笑问。
“杜真人对我有恩,是他教会了我阴阳五行的道理,按理说我不应该怀疑他,但是有些事情我始终想不通。”左登峰收回视线转视玉拂。玉拂和金针都是他的朋友,他在斟酌有些事情该不该对玉拂说。
“什么事情?”玉拂愕然发问。她没想到左登峰说的跟她心里想的是两码事。
“当日杜真人被藤崎正男打中了什么部位?”左登峰出言问道。
“右臂,我跟你说过的。”玉拂答道。
“右臂有极泉,青灵,少海,灵道,神门等几处大穴,这些穴道同属于手少阴心经,这几处穴道只要有一处被攻进了纯阳真气,杜真人都会立刻心痛倒地,根本就没机会击杀藤崎正男的两个同伙。所以我怀疑……”
“你的心理的确很阴暗。”玉拂不满的看了左登峰一眼,“杜秋亭杀掉的日本人数倍于你,爱国之心人尽皆知,你怎么能怀疑他?”
“当日在茅山正殿,杜真人点破了我妻子魂魄已经散掉的事情,为此你还与他吵了一架,他为什么早不点破晚不点破,非要在我遇到藤崎樱子之后点破?”左登峰轻声开口。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故意让你接纳藤崎樱子的?”玉拂不满的神情越发明显。
“我当日在茅山大殿跟杜真人索要的什么你还记得吗?”左登峰没有回答玉拂的问题。
“你索要的是补品,我记得很清楚。”玉拂出言说道。当日左登峰跟杜秋亭索要补品的时候她也在场。
“对,我要的是补品,可是杜真人给我的全是治伤的草药,而且里面主要是治疗枪伤的水属草药,他怎么知道藤崎樱子受的是枪伤?你告诉他了吗?”左登峰正视玉拂。
玉拂被左登峰看的发毛,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事实上左登峰救下女八路的事情她的确告知了金针和银冠,但是对方受了什么伤她并没有说,在她看来那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情。
“你想多了,他不是那样的人,再说王真人当日也曾经说过你如果离开了那个女子,就有步入邪途难过而立之年的危险,按照你的说法,王真人也是参与者?”玉拂回过神来毅然摇头。
“王真人擅长的是相面而不是摸骨,他看到的是我妻子的样子,说的全是我妻子的品德,我的老婆早死了,我也早就入了邪途了。”左登峰抬高了声调。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玉拂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左登峰的推测。
“你认为呢?”左登峰出言笑问。
“怕杜秋亭骗我!”玉拂叹气开口。
“错了,杜大哥不会骗你,他对你是真心的,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了让你有所心理准备,他跟你我不同,茅山派就在鬼子的鼻子底下,他是金针杜秋亭,他也是茅山派掌教,数百人的性命都在他身上,很多时候他是身不由己。”左登峰正色开口。
“你为什么不当面质问他?”玉拂出言问道。
“他是我的大哥,也算是我阵法的启蒙老师,你让我怎么去质问他?更何况我也不想去质问他。”左登峰摇头苦笑。
“如果他真的是汉奸,你会怎么做?”玉拂追问。
“杜真人有分寸,他可能会违心的帮鬼子做事,但他绝对不会当汉奸。”左登峰毅然摇头。
“如果当了汉奸呢?”玉拂追问。
“跟你说实话吧,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汉奸不汉奸,只有朋友不朋友,就算杜真人真的当了汉奸,他也是我的朋友,我也会站在他的一边。”左登峰迈步向前,“而且我也相信,我如果真的有了生命危险,杜真人也不会袖手旁观。”
“你就没有是非和立场?”玉拂探手拉住了左登峰。
“是非立场跟我没关系,看见手榴弹了吗,偷的八路的。”左登峰晃了晃手里的手榴弹。
“你怎么能想这么多?”玉拂惊叹于左登峰的思维。
“你如果成月成月的不见人,你也会跟我一样。”左登峰再度迈步。
“你一开始就知道杜秋亭在骗你?”玉拂移步跟了上去。
“那时候只是怀疑,并不确定。你来的时候说杜真人出了远门,而且门人还对他的行踪支支吾吾,那时候我才真正确定杜真人跟日本人有联系。”左登峰低头打量着脚下的山间小路。
“杜秋亭经常出远门,这也没什么。”玉拂不明所以。
“杜真人先前曾经跟我说过以后会一直在茅山派看守门庭,所以他不会轻易外出的。你信不信我不但能猜到是谁让他出门的,还能猜到他出门干什么去了。”左登峰一脸的自信。
“别炫耀了,说说吧。”玉拂的心情并没有左登峰这么平静。
“我撵走了藤崎樱子,藤崎正男自然要另想办法寻找六只阳属动物,寻找阳属动物就要破阵,而杜真人是公认的天下第一阵法高手,不用说,一准儿是让藤崎逼着破阵去了。”
“杜秋亭性子很倔强,他不会受要挟的。”玉拂皱眉开口。
“那得看拿什么要挟了,抓他几个门人或者是把他那个宝贝徒弟抓了,他能不去?”左登峰出言说道。
“言之有理。”玉拂点头说道。
“身不由己的滋味肯定不好受,所以咱们都不能怪他。”左登峰再度开口。
“你好像不是个大度的人,怎么对他这么宽容?”玉拂出言笑问。
“他对我有恩,人不能忘记别人的恩情。不说这个了,这里有路了,前方不远的地方应该有城池。”左登峰伸手指着林间的小路。路是曲径,宽不过三尺,明显有人经常踩踏。
“那些跟狼一样的巨人是不会固定走哪一条路的。”玉拂说出了她的疑惑。
“也不一定,毕竟咱们对它还不了解,对了,你有没有发现走了这么远,一只母巨人都没有?”左登峰召回了十三,天黑了,他不放心十三在前面乱跑。
“它们可能单独居住在某个区域。”玉拂点头说道。
这条小路是在山腰蜿蜒的,自西向东,前方有山峰阻隔,左登峰犹豫片刻选择了西行,绕过山峰,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宽阔的平坦区域出现在了眼前。这片区域位于几座山峰的环抱之下,东西与南北几乎等长,根据山峰来大致估算应该有五六十里,这片区域以杂草为多,树木不高,此时已经入夜,左登峰在夜色之中隐约看到正北三十里外出现了建筑群,由于距离太远,加上晚上视线不佳,无法准确看出建筑群的样式,连大致轮廓都看不清。
“前方有城池。”玉拂举目远眺,出言开口。
左登峰点了点头,顺着小路迈步向前,这片区域避风向阳,土地平坦,不问可知当年应该是良田沃土。步行其间,左登峰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为数不多的大树上,这里当年是种植作物的地方,不应该有遮挡阳光的大树,大树应该是在后期生长出来的,可以通过大树的树龄推断出这片良田荒废的大致年限,再进一步推出这里的人是什么时候放弃农耕,或者说是什么时候不会农耕了的。
“玉真人,你感觉这棵树的树龄有多少年?”左登峰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他是北方人,北方的树比南方的树生长要缓慢,他无法准确估算南方的树龄。
“以后别这么喊了,你知道我的名字。”玉拂走上前去旋手将拂尘束丝成鞭,干脆利索的挥断了大树,转而低头细数年轮。
左登峰闻言暗自皱眉,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他先前之所以要跟玉拂说出对金针的推断并不是为了给金针抹黑,更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的聪明,他是担心玉拂有朝一日可能会误解金针,所以提前为她消除误会,现在看来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弄不好还起了反作用。事实上女人都喜欢聪明的男人,之所以找憨厚的,那是因为她们找不到比她们聪明的,干脆找个傻的吧,傻子好孬不耍心眼惹自己烦。
“你是成名已久的玄门泰斗,不喊真人喊什么?”左登峰佯装糊涂。
“成名已久?我很老吗?”玉拂峨眉微皱转头问道。
左登峰闻言只能讪笑,他没法儿回答这个问题,说她年轻就显得轻薄,说她年老那是昧心,干脆不说。
玉拂横了他一眼,转头继续细数树木的年轮,虽然天色很暗,但是左登峰仍然发现玉拂的指甲是掐在年轮的固定位置上的,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因为开口说话而忘记了数数,玉拂也是个细心的人。
“只有八十几年。”片刻过后,玉拂站起了身。
“八十几年?”左登峰闻言很是疑惑,如果这些树木只生长了八十几年,那就表明这里的人很有可能在八十年前还在耕种田地。
“看来这里在八十年前还有会耕种的人。”玉拂点了点头。
“走吧。”左登峰沉吟片刻转身向前,按照他先前的推测,这里的人应该全部都变异了,现在看来至少在八十年前还有懂得耕种的人。
再行数里,二人再次停了下来,面对着一片割茬整齐的粟田面面相觑。
粟米分为小米和高粱米两种,一个矮茬,一个高杆,是中国古代的主要粮食,一直到现在在全国各地都有种植,这里的植物比小米高,比高粱矮,应该是之前的品种,不过左登峰和玉拂惊愕的不是农作物的品种,而是是谁收割了这里的作物。
“秋天收割的,距离现在不会超过三个月。”玉拂下蹲检查着田地里植物根茬。
“这是野生的,不像人为种植。”左登峰蹲到了玉拂的身旁,这些作物中间夹杂着很多的草根,这就表明这片粟子成熟之前没有人管理。
“你说的对,不过不管是野生还是种植的,有人收割就说明这里还有人。”玉拂正色说道。
左登峰闻言点头站起,玉拂是个年轻的女人,女人身上的气息左登峰可以清楚的闻到,这让他心头很乱,他并不是个太监,也有男人的想法,但是他只能尽量克制和极力避免。
“懂得收割就应该懂得耕种,只收割不耕种说明他们不敢经常出来。”左登峰深吸几口气平息自己的情绪。
玉拂站起身点了点头,转而迈步向前。此刻的左登峰并未将自己的情绪彻底平息,道路很窄,与玉拂并肩前行就免不了身体的摩擦。走在前面就会失了礼数。走在玉拂后面,就免不了会看到玉拂的背影和身材,修道中人无需穿着太多衣物,玉拂是女人,女人爱美穿的还是单衣道袍,行走之下弧圆隐现,左登峰一直想移开视线可是还是忍不住低头。时至此刻左登峰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男人在夫人死后都会续弦,因为动物的本性实在是难以压抑。
“你他妈的。”就在此时左登峰发现右侧三里外的草丛中躲藏着一只巨人,叫骂一声就冲了过去,那巨人只是没来得及逃走而躲藏在那里的,根本就没想攻击他,见左登峰冲来,立刻吓的调头逃跑,左登峰追出了五里追上了它,接连两拳砸的它哀嚎不已,这家伙长着巨人的身体,脑袋却像狼,像狼又没有耳朵,样子要多丑陋就有多丑陋,左登峰自然不会对它留情,两拳过后玄阴真气又补上一掌,直接将其脑袋冰封。
打死了丑陋的狼形巨人,左登峰心情平和了很多,其实那家伙死的挺冤的,根本就是无妄之灾,它错就错在不该在左登峰心情烦躁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你怎么了?”玉拂疑惑的看着走近的左登峰。
“有点烦躁,走吧。”左登峰转身看着十三跟它跑回来,十三与他形影不离,左登峰干什么它都跟着。
“为什么烦躁?”玉拂关切的问道。
左登峰摇头苦笑没有回答,实话不能说。
玉拂见左登峰不愿多说,也就没有继续追问,转身向前走去,左登峰快步上前与她并肩前行,跟她并肩总好过跟在后面老是想低头。
片刻过后,二人终于看到了前方十里外出现了城池的轮廓,加快速度,没用多久二人就来到了城池之外,玉拂抬头仰视着这座巨大的古代城池,而左登峰的视线则率先落在环绕在城墙外宽达数丈的护城河上,这里的河水并不浑浊,水深在两丈左右,水中游荡着一条条碗口粗细的怪鱼,体型像蛇,长近两米,嘴巴很大,尖牙利齿,左登峰虽然不知道这些怪鱼是什么品种,却知道它们肯定咬人,看鱼嘴就知道了。
左登峰收回视线仰视城墙的时候玉拂恰恰将视线移向护城河。左登峰先前从未见过这么高大坚固的城墙,左右足有十几里,高度可达三十几米,用的全是坚固的青石石条,每块青石都有一庹见方,城墙建造的极为稳固。但是明显是多年之前建造的,石条的颜色已经泛灰,在雨水的冲刷以及山风的吹凿之下石条与石条之间产生了不小的缝隙,缝隙之中长有一些稀朗的杂草,适逢冬季,杂草已然枯萎。
只要有护城河就必定有吊桥和城门,左登峰和玉拂所站立的位置就是城门吊桥的位置,城门已经关闭,木制吊桥也已经被收起。按理说如此高大的城墙,城门也应该很大,但是事实恰恰相反,这里的城门很小,长宽只有丈余,而且城门为青铜质地,岁月日久,城门上已经出现了浮绿。
高大的城墙,宽阔的护城河,河中咬人的怪鱼,坚固的青铜大门,这些都不足以令左登峰和玉拂吃惊,他们惊讶的是城中一座高耸的建筑,事实上在距离城池十里外他们就看到了城中的这座建筑,但是直至走近之后他们才看清了这座高出城墙数百米的建筑是黄色的,日常能接触到的黄色金属只有金铜两种,铜存放的久了会泛绿,而城中的这座建筑却丝毫看不到绿色,虽然已经蒙尘黯淡,却还是真正的黄色。
左登峰先前曾经拾过几个商周时期的金饼,那些金饼的光泽与这处建筑的光泽完全一样,也就是说,这座高出城墙两百多米的建筑极有可能是用黄金建造的。
“通体黄金。有点像西洋的金字塔!”良久过后玉拂率先开口,她虽然是修道中人,却也并不孤陋寡闻。
“黄金不假,不过不是金字塔。金字塔除了底面之外还有四个面,这座塔只有三个面。”左登峰摇头开口。左登峰的文化知识要远高玉拂,他可以根据南面一处平面来判断出这座三角形的黄金塔北面是一个角,西南和东南各有一个角,这种设计是什么动机左登峰还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样的设计有很好的避风效果。
“铜门外的吊桥有修补过的痕迹,城中可能有人。”玉拂点头过后轻声开口。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虽然周围的山中不时有野兽的嚎叫,但是这座城池之中却一片死寂,没有一丝声响。
“是进门还是上墙?”玉拂征求左登峰的意见。这处护城河虽然宽阔却并不能阻止二人一跃而过。城墙虽然高耸,二人照样能够一跃而上。
“不着急,等天亮!”
“好,等到天亮。”玉拂点头答应。虽然二人都可以在黑暗之中视物,但是晚上看东西肯定没有白天那么清楚,此外晚上阴气较重,也容易发生诡异的事情,能避就避,没必要非要搞的自己神经紧张。
玉拂说完,左登峰便放下木箱准备拾柴生火,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先前向此处行走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了风向,冬天北风多,点火之后肯定是向南吹的。
想及此处,左登峰点火了,确切的说是放火,在山风的鼓动下,大火很快烧起,火光冲天,火势迅速向南方蔓延。
“为什么要放火?”玉拂见状皱眉开口,她非常清楚这一把火烧下去会造成数以万计的生灵死亡。
“咱们要想出去只能破阵,一旦破阵,这些怪物就会跑出去,你希望它们跑出去?”左登峰从木箱中拿出清水递给了玉拂。
“城里怎么会有人?”玉拂接过水壶喝了一口。
“不知道,按理说不应该有人。”左登峰摇头回答。
“有没有可能是幸存者?”玉拂将水壶还给左登峰,左登峰此刻正在动脑思考,木然的接过水壶喝了一口,喝过之后才想起玉拂之前喝过,尴尬之下抬头看了玉拂一眼,好在玉拂没有注意。
“近亲繁殖会导致严重的畸形,那些巨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是一天两天了,这里不应该有正常人。”左登峰拿出自己使用的瓷碗给十三倒水喝。
“如果是人的话,什么样的关系算是近亲?”玉拂出言问道。
“三代以内的血亲,父女是第一代,兄妹是第二代,表兄妹就是第三代,这三代关系如果结婚,生出的后代就有可能畸形。这里当年的居民哪怕有一万人,这么长时间下来彼此之间也会有亲属关系,因为生育是两个人的事情,随着一代一代的繁衍,彼此选择的余地会越来越小。”左登峰出言回答。这些都是西方科学,玉拂自然接触不到。
“我们辰州派养有信鸽,鸽子每次产两枚蛋,孵出之后就是一公一母,它们是兄妹,长大之后就是夫妻,也没见它们畸形呀。”玉拂举例反驳。
“鸽子跟人能一样吗?”左登峰撇嘴说道。如果不是玉拂所说,他还真不知道鸽子是这样繁殖的。
“我儿时居住的村子当年就有很多表兄妹亲上加亲,但是残疾的和傻子并不多,相反的女孩儿都很漂亮,男子都很聪明。”玉拂环视左右,找到一块青石坐了上去。
“近亲繁殖有可能生出比父母优秀的孩子,也有可能生出畸形的孩子。优秀的孩子就会非常优秀。不好的孩子就会非常不好。”左登峰放下木箱席地而坐,与玉拂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玉拂追问。
“不知道,书上没说。不过近亲繁殖的后代只有三成比父母好,剩下的七成都不如父母。也就是说坏的可能性比好的可能性要大得多。”左登峰开口说道。
“那还有三成可能是好的,里面很可能有幸存的人。”玉拂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几率太小了,你可以算一下,人一般在二十几岁结婚生子,三千年就是一百五十代,前五十代咱给它扣除不算,后一百代一定是近亲吧,一百代每一代都有七成的可能不如父母,这种情况就像用脚去踩房间里的耗子,一脚踩不死,一百脚还能踩不死?”左登峰试图让玉拂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耗子运气好的话,一百脚也不一定踩的死。”玉拂再度摇头。
“你是故意气我还是你就是这样想的?”左登峰无奈叹气,跟玉拂这么聪明的女人说话怎么也这么费劲。
“我就这样想的。”玉拂看着左登峰无奈的神情大感有趣。
“咱们赌一把,我赌里面的人肯定跟咱们不一样。”左登峰收回瓷碗站起身背上了木箱。
“我赌他们跟咱们没什么区别。”玉拂也站起了身。
“赌注呢?”左登峰赌气开口。
“你说。”玉拂一脸的自信。
“我要是赢了,你就当茅山派的掌教夫人。”左登峰始终没忘记给金针扯红线。
玉拂闻言猛然皱眉,侧目看着左登峰,神情极为愤怒。
“我开玩……”左登峰一见玉拂神情有异,急忙出言解释。
“好,我要是赢了,你就把玉簪给我戴上。”玉拂冷声打断了左登峰的话。说完之后揉身前掠,在护城河岸落地借力,随即穿过护城河直扑十丈高的城墙。
左登峰不是傻子,玉拂的话外之音他听出来了,对左登峰来说打赌之举无疑是捅了马蜂窝,但是对玉拂来说就是捅了窗户纸。左登峰从没像现在这样头疼过,他感觉自己无形之中成了卑鄙小人,金针虽然对他隐瞒了一些事情,但是左登峰还是一直把他当大哥的,也始终把玉拂当未来的大嫂,连隔着衣服看曲线他都感觉不应该,这么一搞,左登峰感觉自己成了勾引大嫂的小叔子。
“喵~”十三见左登峰背着木箱直转圈,疑惑的抬头看着他。
“喵个屁呀,我闯祸了。”左登峰重重叹气伸手抓起十三放上肩头,转而急速追赶,这事儿算是彻底搞砸了,不管谁输谁赢,都砸了。
在护城河岸落地借力之后,左登峰急速冲河对岸的城墙掠去,阵法内不能运转灵气在空中转身或者停留,必须瞅准角度斜着上墙。
十丈的城墙对左登峰来说不算什么,当他掠上城墙的时候,玉拂正站在城墙上打量着城内的情景。
“我开玩笑的,你千万别当真。”左登峰掠上墙头最先看的是玉拂的神情。
“我没开玩笑,你一定得当真。”玉拂并没有转头,脸上的神情很是冰冷。
“换个赌注行不?”左登峰焦急之下智商大减。
“晚了。”玉拂猛然转头,吓的左登峰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他从未见过玉拂这么愤怒,这时候他开始后悔了,他跟玉拂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并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性格,开玩笑开过火了。
左登峰闻言没有再说什么,通过玉拂此刻的神情以及她先前所说的‘落花流水’来看,她对金针是真的没意思,自己真不该瞎热心,现在是真正的惹火上身了。此刻左登峰虽然眼睛看着城中,但是他并没有在看景物,而是在后悔,早知道会是这种局面,宁肯没人说话一直憋死也不会叫玉拂过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常年不跟外人接触,憋死应该不会,憋疯倒是有可能。
愁眉苦脸的懊恼了许久,左登峰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城墙下方的城池,城池为方形,十里见方,城中有街道四条,十字形贯穿东南西北,将古城分割成了四个区域,城中大部分建筑都为石质建筑,得以经受三千年的风雨保存至今,东北和东南两处区域的建筑比较高大,也比较精美,但是倒塌的数量也最多,由此可见当年建造的时候是使用了木料的。西北和西南两处区域几乎是清一色的巨大平顶石屋,东西纵向,南北排列,很是整齐,保存的也相对完好。
那座巨大的三角形黄金塔就坐落在古城中央的十字路南侧,底部占据了西南和东南两处区域面积的一半,也就是五里左右,黄金塔的北侧是什么情况目前不得而知,因为那是视线的盲区。
古城的街道上也长满了杂草和树木,房屋也大多没了房门,整个古城在夜色之下显得破败而萧瑟。
“石楼里有人,你输了。”玉拂探手从怀中取出了那根凤凰玉簪递向左登峰。
左登峰闻言转头看了她一眼,城中虽然长满了杂草,但是在杂草之中有一条清晰可辨的小路,这条小路是从城门方向通向东南区域一处两层石楼的,石楼之中有微弱的火光在微微摇曳,这就说明里面有人。
“说句心里话,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输,但是现在我不那么想了,不过我也不希望你赢。”左登峰叹气摇头并没有接那只玉簪。
“愿赌服输。”玉拂并没有收回那只玉簪。
“你想过没有,如果这里真的有人,他们完全可以离开这里,为什么还要生活在这个危险的环境中。”左登峰转头开口。
“此处距离阵法的南侧边缘最近,也超过了一百里,你认为他们敢外出吗?”玉拂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咱们的赌局作废,我不希望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你也不要逼我做我不能做的事情。”左登峰探手接过玉拂手中的玉簪插上了她的发髻。
“我跟你开玩笑的。说吧,你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让你这么自信你会赢。”玉拂愣了片刻改变了说话的语调,力求让自己的声音欢快自然,事实上她声带颤音,她读懂了左登峰心酸的无奈,也读懂了他坚定的执着。
“凡事都有原因,外面那些巨人不会耕种,只能猎食,长期以往,它们的嘴巴就变的像狼,视觉和嗅觉也都变的很发达,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它们为什么没有耳朵?”左登峰出言笑道。有些话说清楚了令他感觉很轻松。
“你的意思是不是石楼外面那面铜鼓可以发出令它们惧怕的声音?长期以往它们就退化了听觉?”玉拂伸手指了指石楼外一面大鼓,鼓大如碾,青铜为骨,竖立屋外。
“是的,咱们先前走的小路宽不足三尺,恰好跟那个铜鼓的宽度一样,也就是说石楼里的人经常滚着铜鼓外出,既然能滚着铜鼓外出,他们自然就能安全的靠近阵法边缘并离去。他们之所以没有离去是因为阵法不让他们出去,阵法为什么不让他们出去,因为他们跟人不一样了。”左登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就不信你回回都能猜对,眼见为实。”玉拂说着掠下了城墙。
“怎么能说我是猜的?”左登峰带着十三紧随其后,二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的靠近了东南区域那座发出微弱光亮的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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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楼距离二人先前所在的城墙只有数里,因此二人片刻即至。石楼共分两层,面积并不大,一楼左右长约二十米,二楼还要略小一些,石楼的样式与八角玲珑塔相似,虽然所用石料并没有雕花,但建筑风格古韵古风,简约大气。
石楼一层的大门为石门,宽有两丈,左右分扇,但是石门并没有关严,而是有着不小的缝隙,先前所见的火光就是从石门缝隙中透出来的。
就在左登峰打量石楼的时候,玉拂侧身透过门缝看向石楼内部,一看之下猛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背过身来。
左登峰见状猛然皱眉,玉拂虽然是女人,但是胆子并不小,屋里究竟有什么样的怪物会把她吓成这个样子。想及此处,左登峰蹑脚横移几步试图向内张望。
“你别看。”玉拂急忙低声阻止。
“没事儿。”左登峰冲她摆了摆手转而侧目内窥,一看之下猛然缩回了脑袋,他后悔没听玉拂的劝阻,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左登峰愕然呆立的时候玉拂已经离开石楼缓慢的向西走去,左登峰反应过来蹑手蹑脚的跟了过去。
“你赢了,我分析的不对。”走出数十步后,左登峰红脸开口,石楼里面的确是人,而且是两个年轻的男女。
“不知羞耻。”玉拂再度探手捂住了脸颊。二人先前无意之间看到了一幕怪异的春宫图。
“我说等天亮,你非要跟我赌气。”左登峰也感觉极为尴尬,先前二人移动的时候都尽量减轻声响,目的是不惊动对方,早知道还不如惊动他们呢。
“你别跟我说话。”玉拂捂着脸向远处跑去,左登峰担心她独身一人在陌生的环境中会遇到危险,犹豫片刻还是跟了过去。
刚走几步,发现十三没跟来,一扭头,竟然看到十三大模大样的坐在石楼门口,左登峰见状猛然皱眉轻身走了过去,遥隔数丈将看戏大爷似的十三给抓了回来。
“非礼勿视你不懂吗?”左登峰揪着十三的后颈低声训斥。
十三两只眼睛瞪的溜圆,左登峰见它张嘴,知道它想叫,急忙捂住了它的嘴跟上了玉拂。追上玉拂之后左登峰没有说话,玉拂也没有说话,本来二人之间的关系就很微妙,再看到如此怪异香艳的一幕,更令二人感觉别扭了。
“他们怎么那样儿啊?”最终还是玉拂率先开了口。
“这个,这个,这个我真不知道。”左登峰摇头开口。
“你有过妻子,你不知道?”玉拂虽然放下了捂脸的双手,但是脸色依然通红。
“我们没那样干过。”左登峰也感觉自己面皮发热,先前那幅香艳的场景不是正常的方式,换成谁也会感觉不好意思。
“你看清他们的样子了吗?”玉拂出言问道。
“看清了,男的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岁,女的比他要大几岁,身高与咱们差不多,根据身上的衣物来看应该一直居住在这里。”左登峰开口回答。
“就这些?你没感觉那男的跟那女的……”玉拂的话只说了一半。她是江湖中人,豪放大气,如果是普通的场面她也不会感觉这么难堪。
“是很像。弄不好是姐弟……”左登峰开口说道,修道中人眼尖,即便一瞥之下也可以记住很多细节。
“别说了。”玉拂打断了左登峰的话。
“不知廉耻,我去杀了他们。”玉拂甩动拂尘向回走去,走了几步又走了回来抬头看着左登峰,“你去杀了他们。”
“我也不去。”左登峰连连摇头。
“你快去,不要再让我看到他们。”玉拂推着左登峰。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那样了,他们知道不能繁衍后代,所以才做那么奇怪的事情,确切的说也不算乱了伦理。”左登峰恍然大悟。
“你去不去?”玉拂从怀中抽出手帕就要蒙眼。她道法高深,即便蒙上眼睛也可以杀人,而那石楼里的男女遭到偷窥都没有被发现,这就说明他们没有灵气修为,只是普通人。
“不能杀,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再说即便有生理需要他们也没有突破伦理底线,这就很不容易了,更何况他们是这里的原居民,我还想问清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左登峰正色摇头。
“可恶。”玉拂皱眉回望石楼,石楼里的火光正在减弱,不问可知里面的火堆快熄灭了。
“可怜。”左登峰摇头纠正。没有女人在身旁的时候他很少会有想法,自从玉拂来了之后他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胡思乱想,以己推人,左登峰感觉里面的人很可怜,没得选择,还得活着。
“听你的,把你的猫放下吧。”玉拂伸手指了指左登峰的右手,左登峰这才想起还一直揪着十三的后颈,猫科动物抓颈后皮毛不会令它们感觉到不舒服,所以十三一直让他提着而没有叫唤。
“我先前分析错了,他们是人,但是他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左登峰放下了十三并岔开了话题。
“等他们完事儿你自己去问。”玉拂皱眉东望,这话一出口她又脸红了,可能是感觉到自己说的粗俗了,也有可能是想起了之前见到的一幕。
“门口那面铜鼓你注意到没有,骨架已经泛绿了,但是鼓面没有丝毫的损坏。”左登峰没话找话,不能沉默,一沉默气氛就容易暧昧和尴尬。
“那面铜鼓可能是他们的战鼓,蒙鼓一般用牛皮,但是那面鼓绝对不是一般的牛皮,不然早就腐烂掉了,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夔牛的牛皮。”玉拂出言回答。
“《山海经》里的单足夔牛?真有这种东西?”左登峰皱眉追问。
“你千万别告诉别人你相信山海经,不然名家会笑话你的,《山海经》为吹牛的祖师爷,千假而无一真,一条腿儿的牛?怎么站立?怎么移动?”玉拂摇头笑道,“据《黄帝内经》记载,夔牛这种动物是三足的,用它的皮蒙鼓可以声传五百里,鼓声有震撼心神的作用,黄帝大战蚩尤的时候就是用夔牛皮鼓克制他的。”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左登峰恍然大悟,确切的说《山海经》属于神话,而《黄帝内经》属于历史,左登峰自然知道该相信神话还是相信历史。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些都是道门中人的必看典籍,你之前接触的是西洋科学,自然接触不到这些。”玉拂的情绪趋于平稳。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转而想到趁这段时间去看一看那座黄金塔,想了想又作罢了,一来环境太陌生,不适宜晚间乱闯。二来万一石楼里的男女跑掉了就糟糕了,还是等到跟他们问明情况再做计较。
想及此处,左登峰开始回忆商周时期的言语习惯以便于稍后跟他们对话,这里既然有两个人,他们就一定会使用语言交流,也就是说他们的语言应该还没有失传。
左登峰没有说话,玉拂也没有开口,片刻过后,左登峰听到了微弱的脚步声,脚步声是从石楼传出的,由此可见里面的二人已经“完事儿”了。
“走吧,进去。”左登峰收回思绪冲玉拂说道。
“你先去。”玉拂皱眉开口。她担心再看到不想看到的东西。
“完了,走吧。”左登峰撇嘴笑道,转而率先迈步,玉拂犹豫了片刻跟了上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左登峰行走的同时开口朗诵《三字经》。他的声音很大,目的是让石楼里面的人听到他的声音。他们二人在这里居住了好久,一旦见到生人一定会害怕,得让他们有个适应的过程。
玉拂知道他的用意,因此并没有感觉意外。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左登峰的三字经又变成了《论语》。他之所以换是因为他忽然想起《三字经》是宋朝才有的,这里的人肯定听不懂。
“古人有言曰:‘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今商王受,惟妇言是用,昏弃厥肆祀,弗答……”左登峰朗诵了几句《论语》又变了,变成了周武王伐纣时的出征宣言《牧誓》,《论语》是春秋时期出现的,商周时期的人不会认识孔夫子。
左登峰变来变去的搞的玉拂很是疑惑,不过她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前方的石楼里,里面的人明显听到了左登峰的声音,脚步声开始变的杂乱。
“一会儿我来跟他们说话,我应该能听懂商周时期的语言。”临近石楼,左登峰冲玉拂叮嘱。
玉拂闻言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二人来到了石楼门前,屋里的二人此刻正在努力的推着石楼的石门,试图整个关闭石门,但是石门很重,他们根本就推不动,见到玉拂和左登峰后,脸上的紧张神情越发明显。
“吾等二人并无恶意,汝无需惊慌。”左登峰出言微笑,竭力表达善意。事实上刑讯逼供最省事儿,但是左登峰并没有那么干。
里面的年轻男女闻言面露疑惑,各自闪身门内探头打量着左登峰和玉拂二人,他们身上穿着的是未经染色的麻布衣物,男的身高在一米七左右,长的很是英俊。那女子身高比男子稍矮,皮肤白皙极是美貌。
“吾乃莱国人氏,实无恶意。”左登峰出言说道。他不知道这两个卢国的后人是不是敌视周朝,所以他不敢冒充周朝人,而莱国在古代跟商朝作战,而且位置居东,想必跟卢国没什么仇恨。
左登峰说完,二人面上的疑惑神情越发明显,良久过后,那女子快速的说了一句什么。
左登峰一听陡然皱眉,这个女子说的话又快又饶,他根本就听不懂。时至此刻他方才想起卢国当年就是少数民族,他们说的极有可能是土语,而不是常用的语言。
“完了,她说的什么我听不懂。”左登峰愕然望向玉拂。
“她问外面的那把火是不是你放的……”
“你能听懂她的话?”左登峰闻言顿觉尴尬。先前的三字经,论语,牧誓都白吆喝了。
“能,她说的跟我们家乡的土语很像。”玉拂点头说道。
“告诉他们,咱们没有恶意。放火是为了烧死外面的那些怪物。”左登峰出言说道。玉拂居住的湖南地区在古时候是庸国一带,庸国和卢国当年是接壤的,所说的土语相似也有可能,而且语言是口口相传的,延续数千年也不容易走样儿。
玉拂闻言冲左登峰点了点头,转而冲那女子快速开口,女子一见玉拂懂得他们的语言顿时面露喜色,快速与之一问一答的交谈,说的什么左登峰一句也听不懂,他只能根据二人的神情来判断玉拂一直是发问的一方,而对方一直在被动回答。玉拂的语气并不是非常和善,她先前见到的一幕令她对这个女人很是鄙夷。
“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语气,怎么搞的跟审犯人似的?”后期左登峰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出言插嘴。
“要不你来问?”玉拂闻言转头横了左登峰一眼。
左登峰见状只能闭嘴,被噎了之后左登峰明白一个道理,委托别人做事情的时候自己还是少干预。
审讯一般的谈话一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双方也一直各自站在门里和门外,这一个多小时玉拂跟对方说的什么左登峰不知道,对方回答的什么他也不知道,不过他却根据那个女子的神情判断出她的智商很高,很聪明,她说话的语气一直很平静,不管玉拂的态度多不好,她都没有介意。反观站于右侧门内的那个男子,他脸上的神情一直在变化,时而高兴,时而悲伤,时而疑惑,时而惊恐,左登峰由此判断,此人较为单纯,心机不重。
到了最后,左登峰干脆不听了,后退数米从一块青石石条上坐了下来逗着十三玩耍,他这个举动有两个用意,坐下是趁机休息,逗猫可以缓解对方的心理压力,不过十三很懒,不听逗。
又过了许久,玉拂终于问完了,转身走到左登峰身旁的石条上坐了下来。
左登峰见她回来,拿出水壶递给了她。
“你太细心了,细心的像个女人。”玉拂看了看水壶出言说道。
左登峰闻言笑了笑没有接茬,他不确定玉拂这句话是针对他递水给她喝还是针对他换了一个他没动过的水壶。
“他们的确是姐弟,是现今仅存的两个卢国后人,其他人都死了,而巨人全部变成了外面的那种怪物。”玉拂喝完水将水壶递给了左登峰。
“她都知道什么?”左登峰看了看门内的二人,他们仍然站在门旁。
“她很聪明,什么都知道,还知道之前的那段历史。你分析的大部分都对,这里的确是卢国的都城,他们当年也的确帮助过姜子牙东征,周朝建立他们被封为诸侯,领取了封赏就率兵回到了家乡,归乡之后没有多久就与南面的庸国因为领土边界问题起了战争。”玉拂平静的说道。
“两国相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忽然发生边界之争?”左登峰接口问道。
“她不清楚。我感觉可能是周武王分封疆土的时候故意没有说清具体边界,以此煽动诱发两国发动战争,杯酒释兵权算是好的,鸟尽弓藏也算仁义,兔死狗烹也不足为奇。”玉拂说道。
“接着说。”左登峰点头开口。
“战争一起,卢国率先下手,派出了大量的巨人南下,一鼓作气攻克了庸国的所有城池,但是他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打蛇不死,庸国的公主和少量的用毒高手侥幸脱逃。所以很快他们就遭到了庸国疯狂的报复,那些用毒高手擅长下毒,一处城池一处城池的下毒屠城,防不胜防,人心惶惶,这里的君王无奈之下只好求助于姜子牙,姜子牙前来为这处都城设置了这处护卫阵法。”玉拂出言叙述。
左登峰闻言再度点了点头,这些都在他先前的意料之中。
“姜子牙老谋深算,虽然为他们布下了保命的阵法,却也限制了他们的自由,他所说的理由冠冕堂皇,庸国也是周天子的子民,周朝在保护卢国的同时也得保护庸国剩下的那些人,不能厚此薄彼。为了防止这里的卢国人再度南侵,姜子牙只留下了五块阵符,也就是说一次只能有五个人外出。”玉拂摇头冷笑。
“人老成精。”左登峰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原来出入阵法的阵符只有五块,而那五块阵符已经全被巨人带了出去。失去了阵符,这里的人就得永远受困于此。
“这里的巨人是地位低下的奴隶,城中西北和西南那两片区域以前就是奴隶住的地方,这里和东北区域是人类居住的地方,这里的人类控制巨人靠的就是这面夔龙鼓,这面夔龙鼓是黄帝遗留,而那些巨人就是当年蚩尤所属的九黎部落的族人。”玉拂伸手指着右侧的那面巨大铜鼓,夔牛和夔龙是一个东西,叫法不同而已。
左登峰闻言豁然开朗,蚩尤就是九黎族的首领,而九黎族繁衍的区域就在今天的湖北一代,俗话说的好,胜者王侯败者寇,最大的可能就是当年黄帝打败了蚩尤,随后派出本部的族人前往湖北统治这里的九黎族人。也就是说这里的人类是黄帝的后人,而巨人则是蚩尤的后代,这一说法并非玉拂胡乱猜测,因为据历史记载蚩尤的身高两丈有余,在商朝以前,一尺只有十七公分左右,一米也就是五十公分多点,一丈为三米三,这样计算下来,蚩尤的身高就该在三米二左右,与巨人的身高相符。除此之外蚩尤最常用的武器也是巨斧,这点也与巨人使用的武器相符。
“三百里的范围看似很大,但是经不住人多,一代代繁衍下来,食物和土地很快就不够用了,这时候人类肯定先保全自己,减少巨人的食物,禁止他们生育,如此一来矛盾激化,天长日久就导致了叛乱,虽然最终叛乱被镇压了,但是出阵的阵符还是被抢走了,五个巨人带着阵符逃了出去,这里的人永远的也出不去了。叛乱被平息之后,这里的主事人做出了一个决定,把巨人放出了城外,条件是对方不能进入城南那片平坦的良田。随后发生的事情跟你料想的一样,近亲繁殖导致了巨人的变异和人类的灭亡。”玉拂点头说道。
“那些怪物都是公的,母的哪儿去了?”左登峰点头追问。
“全在地下。这里食物有限,怪物一旦成年,就会进食一个月休眠一个月,公母轮流交替,每年只有春天繁殖的时候才一起出来,不过时间也很短,只有几天。”玉拂开口回答,她先前跟那女子说了一个多小时,该问的几乎全问了。
“咱们带了阵符,为什么只能进不能出?”左登峰再度发问。
“我旁敲侧击的问了,她回答说阵符需要七天之后才能再次使用。”玉拂随口说道,那姐弟二人听不懂他们的话,所以二人交谈无所顾忌。
“金鸡在哪里?”左登峰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问题我也问了,她说不知道,从未见过怪异的飞禽。”玉拂面露疑惑。
“金塔是怎么回事儿?”左登峰再问。
“她也不清楚,她知道的这些都是从族中的书籍里看到的,而那些书籍里并没有对金塔的记载。”玉拂摇头说道。
“她竟然认字?”左登峰闻言眉头大皱。
“是的,她很聪明,我先前的一些问题问的很尖锐,她也不怒,回答的很得体,而且回答的很快,仿佛不用时间去思考。”玉拂抬头看了一眼门内的女子。
“告诉他们,我进阵的时候把五枚阵符全带进来了,只要他们帮助咱们找到金鸡,咱就带他们出去。”左登峰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左登峰最喜欢的是聪明人,最怕的也是聪明人,这个女子既然极为聪明,就肯定猜到了他们是利用阵符进阵的,左登峰担心他们会起歪心夺取阵符,这里是他们的地盘,防不胜防,所以干脆告诉他们真相,不用抢,阵符足够。
玉拂皱眉想了想,转而冲姐弟二人开口说话,二人闻言顿时露出了欢喜的神情,男子忍不住说了一句什么,而那女子则迅速的接过话茬说了很长的一句话。
“她说她真的不知道金鸡在哪里,但是她愿意帮咱们一起寻找,还可以给咱们吃的。”玉拂给予翻译。
“在此之前,那个男的说的什么?”左登峰平静的问道。
“他说‘怎么办?’我感觉他们很可能知道些什么。”玉拂翻译并分析。
左登峰闻言沉吟了片刻,转而从木箱里拿出了两枚阵符,连同自己怀里的那枚以及玉拂的那枚一起冲门内的姐弟二人晃了晃,他要告诉二人,阵符的确有多余的。
女子见到阵符立刻点头微笑,神情十分的欢喜,转而伸手西指,快速的说了一句什么。
玉拂闻言猛然皱起了眉头,神情愕然,并没有立刻翻译。
“她说了什么?”左登峰转头问道。
“她说那座塔就是金鸡变的……”
“变的是什么意思?是这座塔就是金鸡?还是这座塔是金鸡变出来的?”左登峰闻言皱起了眉头,这两种可能都难以接受。
“不清楚,不过她的神情不像撒谎。”玉拂回望了那女子一眼。
“可是她一直在撒谎,三千年前连纸都没有,哪儿来的书?”左登峰出言笑道,他不希望那女子通过二人的表情猜到二人谈话的内容。
“她为什么要撒谎?”玉拂开口问道。
“撒谎倒不一定是恶意,也可能是戒心,每个人都有戒心,咱们对她来说是陌生人,她不相信咱们也很正常。”左登峰说道。
“你说怎么办?”玉拂问计,事实上玉拂并不是一个没有主意的人,但是两个人在一起总得有一个说了算的,玉拂佩服左登峰心思缜密,愿意听他的。
“熟悉和信任需要时间,告诉他们,天亮以后咱就开始寻找,不管是否找到金鸡,都带他们出去。”左登峰沉吟片刻出言说道。
玉拂明白左登峰是想感动这对姐弟,点头过后冲门内的姐弟二人翻译左登峰的话,二人闻言再度面露喜色,连连点头。
“让他们休息吧,咱们不进屋子。”左登峰转头看着玉拂,“委屈你陪我挨冻了。”
“没关系。”玉拂闻言展颜摇头,转而冲门内说了一句,姐弟二人犹豫片刻离开了石门,男子在一楼休息,那女子并没有跟他住在一起,而是迈步上了二楼。左登峰侧耳细听,发现那男子躺下之后一直在辗转,那个女子上楼之后很快就没了声响,想必是和衣而眠了。
“你在想什么?”玉拂见左登峰一直皱眉不语,便出言发问。
“我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儿,可是又想不出到底哪儿出了问题。”左登峰摇头开口。
“我也有这种感觉,如果常年没有见到外人,他们应该很害怕才对,但是他们好像并不是非常害怕。”玉拂点头说道。
“或许是咱们想多了。他们生活的环境以及接触的事情跟咱们完全不同,因此他们的思维就跟咱们不一样,咱们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揣测他们。”左登峰开口说道。
“有道理。”玉拂点头赞同。
阵法内外的天气是一样的,冬天的气温很低,玉拂穿的道袍是单衣,只能运转灵气抵御寒气。左登峰见状开始踌躇,他很想脱下袍子给玉拂御寒,但是这个动作之前已经被无数造作的男子用过了,左登峰不想入俗,但是自己穿着棉衣而让女人受冷,左登峰又感觉很不像话,斟酌再三还是脱下袍子给玉拂披上了。
“在你犹豫该不该脱下袍子的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想你会不会脱下袍子。”玉拂出言笑道,她并没有拒绝左登峰的好意。
“哈哈。”左登峰闻言开怀大笑,玉拂的直爽令他极为欣赏,玉拂的聪明也令他极为佩服。
“笑什么,我是来帮你的,你不给报酬也就算了,没有宴席和住处我也不跟你计较,你要是再吝啬袍子,我可真生气了。”玉拂佯装正色。
“你知道你头上的玉簪值多少钱吗?”左登峰也佯装市侩。
“对了,问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玉拂开口说道。
“问吧。”左登峰摆手开口。阵法内只有三百里的范围,金鸡就在这片区域里,早晚能找到,所以左登峰心情甚好。
“如果你找齐六只阴属动物,却不能令她复活,你会怎么做?”玉拂轻声问道。
“这个问题你问过了,我也回答过了。”左登峰出言笑道。
“我陪你找齐六只阴属动物,如果能令她复活,我就离开。如果竭尽全力仍然于事无补,你也算对得起她了……”玉拂省略了后面的那四个字。
“女孩都是矜持的,你这也太直接了吧。”左登峰出言笑道。
“我比你还大一岁呢,二十八了如果还矜持就是造作了。”玉拂也在笑。
“我和杜真人的情况几乎一样,你为什么没看上他而看上我了呢?”左登峰问道。既然已经捅了窗户纸,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免得日后总是暧暧昧昧的入了俗套。
“你跟他不一样,他丧妻之后安居掌教,而你为了那一丝飘渺的希望四处奔波苦寻不休。他见到我之后动心了,动心就是对亡人的背叛。而你对我没有邪念,即便日后跟我在一起,也是我拉你回头的。”玉拂力求言语平静,但是言语中的颤音却表明了她内心并不平静。
“杜真人之所以没有四处奔波是因为他法术高玄,明辨阴阳,不做无用之功。不像我,自欺欺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此外你把我想的太高尚了,你怎么知道我对你没有邪念,先前在路上我一直在后面看你的屁股和大腿你知道吗?”左登峰摇头笑道,每个人都有阴暗的想法,但是敢这么明目张胆说出来的恐怕左登峰是头一个了,而他之所以要这么做就是想自泼污水,自揭自丑,让玉拂冷静下来。
左登峰这话说完,玉拂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再怎么大气,再怎么直爽,也终究是个女人,这么不要脸的话她还真的是头一次听过。左登峰此时则一脸笑意的看着她,他此刻的心情很好,说了实话,不用藏着掖着了。
“真是有邪主必有色仆,你看你那只猫。”玉拂移开视线伸手上指。
左登峰闻言抬头上望,一看之下眉头大皱,十三不知什么时候跳上了二楼,二楼南侧有个向阳的小窗,窗户很小,两砖见方,根据大小来看应该是通风的气窗而不是采光的阳窗,十三此刻正趴在窗户上撅着屁股向里张望。
“十三,给我回来。”左登峰皱眉摇头冲十三高喊,这家伙先前看了一场好戏,此刻竟然还意犹未尽。
十三闻声将脑袋从气窗里拔了出来,转身跳了下来跑到了左登峰的身边。
“我的脸都让你给我丢尽了。”左登峰哭笑不得的训斥。
十三看了左登峰一眼,眼神之中充满了疑惑,转身又想上楼,左登峰见状急忙抱住了它。
“你的猫跟你一样,都不要脸。”玉拂被左登峰和十三的举动逗乐了,忍不住娇声发笑。
“好了,以后咱别说这个了,我的妻子当年为了救我流干了鲜血,你就让我好好报答她吧。你很漂亮,法术也高,心性也好,以后可以找个更好的伴侣,咱们可以做最好的朋友。”左登峰试图结束这一话题。
“往后会有诸多凶险,你独臂难撑,我跟你一同寻找,但是你得答应我,不管最后结果怎样你都不能气还乾坤,散功自尽。”玉拂闻言峨眉微颦,片刻过后转为苦笑。
“郑板桥有句话叫难得糊涂,有时候我也想糊涂,可惜我不糊涂,既然不糊涂我就不能自欺欺人的装糊涂,我知道你想用时间让我改变主意,但是我既然看透了,就不能给你这个机会。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已经是努力的在克制自己了,你一直跟着,早晚有一天我会控制不住的。往后的事情我自己处理,你千万别跟着我。”左登峰说出了腑肺之言。
左登峰说完,玉拂没有再说什么,不过脸上却浮现出了笑意。
随后二人都没有说话,各靠青石假寐养神,他们之所以守在这里是担心这里面的两个人会出现意外。
半夜无话,临近清晨,玉拂推醒了他。
“怎么了?”左登峰睁开眼睛转头问道。
“你听。”玉拂脸色通红,伸手指着石楼。
左登峰闻言运转灵气侧耳细听,一听之下眉头大皱。
“你就让我听这个?”左登峰不解的看向玉拂,石楼二层此刻竟然又传来了吸允之声。
“正常吗?”玉拂面上的厌恶神情越发明显。
“这个,要是换成夫妻也不能说很不正常,可是他们是姐弟呀。”左登峰也有一种反胃的感觉。
“我没问这个,我是说他们怎么还有心思干这个?”玉拂的神情除了厌恶还有疑惑。
“可能生活在这个怪异的环境下压力比较大吧。”左登峰挠头开口,这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感觉没道理,不过除此之外也没法儿解释这大清早的怎么又出现了这种怪异的房事举动。
“我早晚得杀了他们。”玉拂阴声开口,触及道德底线也就罢了,触及伦理底线谁都受不了。
“这个以后再说,等会儿他们出来你不要表现出来,先问清楚金塔是怎么回事儿。”左登峰出言安抚。
玉拂闻言点了点头,二人的听力都极为敏锐,虽然不见其形却能细闻其声,如此一来气氛相当尴尬,而十三竟然试图再度上房偷窥,左登峰见状急忙薅着脖子给它扯了回来。
没过多久,令人尴尬的声音终于停止了,姐弟二人下楼走到了门旁。玉拂深吸几口气平息情绪,然后上前与之交谈。
“她说那座金塔是金鸡变出来的,金鸡就在那里面,她知道入口。”玉拂转身冲左登峰说道。
“让他们带路。”左登峰沉吟片刻开口说道。他自然不相信金鸡能变出如此巨大的高塔,但是他却相信金鸡的确就在塔内。
玉拂闻言转头跟那女子交谈,姐弟二人点头答应,转而走出石楼向西走去,左登峰和玉拂跟随在后。
片刻过后,四人来到了金塔的下方,左登峰抬手捏了捏建造金塔所用的黄色金属,一捏之下立刻否定了之前的推断,这些金属虽然很像黄金,但是并不是黄金,因为黄金质地很软,而这些金属非常的坚硬。
金塔入口位于三角塔身的南侧,正对城门,为单扇内推大门,大门与塔体各有一处巨大的栓鼻,一条粗大的锁链穿锁其中,锁链浑然一体并无锁头,可见当年是就地熔铸的。
左登峰和玉拂见状走上前去各执一端,同时发力拉扯,几次尝试,发现无法拉断。
“这条锁链坚固异常,咱们又没有神兵利器,很难……”玉拂面露愁容。
“谁说咱没有神兵利器?”左登峰撇嘴冷笑,与此同时右臂疾探,玄阴真气暴射而出,将那锁链急速封冻。玄阴真气到底能发出多少度的低温左登峰从未测试过,但是他却知道骤冷之下会令所有物质变脆,金属也不例外。
左登峰自忖到了火候便收回玄阴真气抓住锁链猛然拉扯,哗啦之声过后,锁链应手而断。玄阴护手可以隔绝低温,没有冻伤之虞。
扔掉锁链之后左登峰立刻伸手去推动大门,伴随着缓慢的咯吱之声,大门被推出了一道三尺左右的门缝。
“阿弥陀佛,可算找着你们了。”就在左登峰想要侧身观察塔内情况之时,南侧传来了铁鞋的叫嚷,左登峰闻言扭头回望,发现铁鞋正快速的向此处奔来,铁鞋的情形十分狼狈,破旧的僧袍被烧的千疮百孔,头发也被烧去了不少。
玉拂见状笑瘧的看了左登峰一眼,意思不言而喻,铁鞋之所以被烧成这个样子,他左登峰先前的纵火之举“功不可没”。
“阿弥陀佛,给我水喝。”铁鞋跑近之后急切的拉着左登峰讨水喝。
“你怎么被烧成这个样子?”左登峰放下木箱拿出水壶递了过去,金塔大门已经被推开,左登峰并不急于进去,更不担心里面的金鸡会跑出来,如果跑出来更好,省得进去费事了。
“阿弥陀佛,救火如救命啊。”铁鞋拿起水壶一通猛灌。
左登峰和玉拂闻言同时苦笑摇头,感情这疯和尚这一宿没干别的,忙活着救火去了。
“咦,你俩从哪儿抓的?真好看。”铁鞋放下水壶伸手指着那年轻的女子。
左登峰闻言大惊失色,铁鞋虽然疯了,但是从没听说过他对女人感兴趣,今天怎么魔怔了。
玉拂的吃惊程度不亚于左登峰,二人面面相觑,呆立当场。
“好看,真好看,它会不会飞?”铁鞋并不理睬二人,而是好奇的走向那年轻的女子。
“大师,你是出家人,怎么能对姑娘家的这么说话?”左登峰上前拉住了铁鞋。
“什么姑娘,这是只鸟儿,你们看不出来?”铁鞋高声叫嚷着伸手指着那个年轻的女子,“你看那鸟头,还有那鸟尾巴,咦,爪子上咋还有个金圈儿?”
铁鞋是个疯子,因此左登峰和玉拂并没有在意他的前两句话,但是铁鞋最后这句话一出口,二人立刻感到了蹊跷,短暂的反应之后同时回头,却发现那女子已经带着那男子快速的冲进了金塔,与此同时金塔大门猛然关闭,将神情各异的三人挡在了外面。
铁鞋在扼腕叹息,在他看来一只很好看的大鸟拖着一个男人跑掉了。
玉拂在皱眉思考,她还没有从巨大的惊愕之中反应过来。
左登峰的神情是震惊加愤怒,时至此刻他终于明白十三为什么对它那么感兴趣,也终于明白它为什么要用嘴去承接阳精,那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暂时遮掩它阴属金鸡本身的阴性气息,让十三无法看出它的本相。
“真没想到,让只鸡给耍了。”片刻过后,玉拂苦笑开口。
“妈了个逼的,早晚拔光它的鸡毛……”